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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商者无国

    房间内的气氛格外凝重,纳兰元哲身为勋贵子弟。

    从小不愁吃喝,也是在进入赤林军中后,才能见到人间疾苦。

    要是一直在京城,可能他还会以为大乾如今处在盛世。

    他看向崔枕,面露担忧,问道:

    “大人,那该如何避免此事发生。”

    纳兰元哲已经知道了自己后续的路,要么是进入朝堂,成为靖安伯的代言人,或者帮助靖安伯治理封地。

    要么是从商,帮助靖安伯打理一众缴获的物资。

    不管是哪一条路,都需要对大乾的商业以及官府的运转有明确的认识。

    崔枕面色阴沉,想了想说道:

    “暂时还没有办法....如今各地利益纠葛无比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是朝堂诸公,都无从下手。

    除非....再出一位太祖一般的皇帝,使用强力手腕,强行扭转颓势。”

    此话一出,纳兰元哲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的大乾能保证国家存续已经殊为不易。

    又如何能再出一位太祖皇帝。

    纳兰元哲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阴郁甩了出去,看向崔枕,问道:

    “大人,您打算如何与那些粮商购买粮食?”

    “明日就是‘时估’开始的日子,等详细的价格出来后,再做考虑。”

    ‘时估’乃是如今大乾官府对于粮食的一种掌控。

    在大乾,秋收之前官府都要向百姓以及粮商们将余粮收上来。

    收购的价格就是通过‘时估’来确定。

    由掌管粮食的参政带领一些大的粮商共同商议得出,

    一旦定下,秋收之后的粮食价格也有一个参考。

    但其中猫腻自然不必多说,作为知府的崔枕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一些大的粮商会在‘时估’之前大肆收购粮食,放在仓库里不对外发卖。

    一是可以初步抬高粮价,二是等到府衙完不成秋收之前的粮食任务时,

    再高价卖给府衙,其中一些粮商自然是大赚特赚。

    至于朝廷...则是无意间亏损了一大笔钱。

    但,其中难免官商勾结,比如虚定高价。

    比如即使粮食比往日要贵上五成,府衙也不管不顾,继续收购。

    对于一些大乾官员来说,府衙的银子是朝廷的,但商人的银子却是自己的。

    若真有官商勾结,府衙多付出的银钱,自然会流到该拿的人手里。

    而明日,就要开始‘时估’,这也是北乡城如今买不到粮食的原因。

    想到这,崔枕默默叹了口气,时估结束后的粮价,定然要比现在的粮价要贵上许多。

    至少两成!

    因为他现在就加价两成!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拜访一些昔日的老友,请其从中斡旋。

    ...

    翌日,风浪城府衙。

    今日的府衙格外热闹,大门口处停了一些豪华奢靡的马车。

    虽然外表看起来与普通马车一般无二,但其内却别有洞天。

    其中,最为瞩目的是一辆驴车,上面坐着一位身穿青袍的老者,还有一位黑衣青年。

    二人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因为成为众人的视线焦点而局促。

    一些大腹便便的商人在下了马车后,微微一愣。

    此人他们认识!

    但此人不应该是犯官吗,怎么如今还在这里!

    “是他,崔枕?他怎么在这?”

    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商贾自然知道一些内幕,压低声音说道:

    “北乡城的几位粮商都被那位靖安伯抄了家,如今那些生意都被崔枕管辖。”

    “他不是犯官吗?怎么没有押解京城?”

    “听说是被靖安伯保下来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此话一出,自然能品出其中味道。

    “刘兄,你是说抄家之事,这崔枕也参与了?”

    “不知,但某只能告诉你,他如今来这里是替北乡城买粮食的。”

    不少人发出了冷笑,“身为一地知府,先前嫌弃我们一身铜臭味,现如今不也混到了我们当中?哈哈哈哈,有趣啊。”

    不少人都笑了,人走茶凉,落井下石!

    可不单单是在官场之上,在商场上也是如此。

    之前他是一地知府,见了面纵使百般讨厌,这些商贾也要笑脸相迎。

    如今,却不必。

    一人眼神闪烁,坐在马车里没有下去,只是冷声说道:

    “让他们离远点,驴车也敢挡路?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此话根本没有避讳的意思,让在场的一众商贾都眼神闪烁。

    准备看一场好戏。

    崔枕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没有回答的意思。

    那名驾着马车的小厮却怪叫一声: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怎么如此不识抬举,驾着你的驴车赶紧滚!”

    “此地为大乾风浪城府衙,何时轮得到一介商贾在此指手画脚!”

    崔枕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太祖皇帝曾下令,商贾只能穿绢、布,不得穿丝绸、纱,马车里坐着是哪位大人啊,连小厮都能身穿丝绸。

    实在是羡煞催某人啊,不知这位大人家里还招门房吗?你看老夫如何?”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太祖时期,人分五等,武士农工商,商人处在最底下的位置。

    不能穿丝绸,不能乘坐奢靡马车,家中的仆役不能超过规定的人数。

    可如今三百年过去了,五等人俨然已经重新排列顺序。

    变为了士商武农工,当初一些限制商人的规矩,也被选择性地遗忘。

    但这,并非不存在!

    正如此时,一众商贾齐齐面露难堪。

    违背祖制,轻则罚没家产,重则流放!

    一时间,府衙门口变得寂静无声,崔枕打量了一下四周,发出了一声冷哼,

    “商贾之家,上不得台面,莫要放肆。”

    “纳兰千户,看看马车中是谁,老夫要去报官!”

    “千户?”

    “纳兰?”

    一刹那,一众商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词!

    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惹不起!

    先前出声的那名商贾此刻坐在马车里,急急忙忙地脱衣服!

    可他如今连内衬贴身衣物都是上好的丝绸所制,带的衣服也是一样。

    一时间,此人眼中闪过了慌乱,额头出现了一丝冷汗。

    “啊呃啊呃。”

    这时,一声毛驴的声音响了起来,远远地驶过来了一架驴车。

    上面坐着一位精神奕奕的老者,身穿布衣。

    “崔大人啊,好久不见,老夫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