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宁暗暗想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向胡可月与其四目相对。
胡可月此时扬起一抹讥笑,也是洞悉了沈子宁的内心活动。
“怎么?怕我在酒水里下毒?”她说完举起她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子宁看了看自己跟前的酒杯,伸出手去假装不小心撞到了酒杯。
身后服侍的宫女见状连忙上前打扫。
沈子宁美目轻佻:“真可惜,洒了。”
胡可月沉眸吩咐宫女:“还不再给沈大小姐上一壶?!”
“是!奴婢这就去!”宫女紧张应着疾步而去。
沈子宁目光敏锐捕捉到胡可月脖子间的吻痕,虽然用衣领挡住了,但说话间还是露出了一片,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她冷冷一笑,移开目光。
一个口是心非的满口谎言的癫公,一个为爱痴狂的恋爱脑癫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母后!”
一个月末六七岁的男童从舞姬中间穿过小跑朝月如烟而去,身后的嬷嬷很是着急,却只能远远跟在后方。
"那位是何人?"沈子宁微微倾身,向沈采盈低声询问。
"那是六殿下,乃皇后娘娘所出,唯一的嫡皇子。"沈采盈小声回应。
沈子宁瞧着六皇子扑进皇后怀中,怀中那冷冰冰的脸上瞬间染上慈爱的笑意。
六皇子在皇后怀中撒了会儿娇,然后抓了一把案上的花生又开始在宴场活泼转了起来。
看着这般无忧无虑的小孩,沈子宁很难想象他要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长大,日后或许也会卷入帝王家残酷且不可避免的夺权之争。
六皇子机灵的双眸四处转,视线倏地与沈子宁对上。
沈子宁只觉得那肉嘟嘟的脸颊看着可爱,朝他微笑示好。
六皇子咧嘴乐呵呵笑着,朝着沈子宁的方向跑来。
沈子宁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还招小孩子喜欢。
六皇子从众人身后绕行,将抵达沈子宁面前时,胡可月暗中伸腿一绊,六皇子整个身子直直往前栽在了地上。
“殿下!”沈子宁大惊,连忙扶起自己跟前的六皇子。
“哇哇哇!”六皇子嚎啕大哭,鲜红的鼻血从鼻腔里流下。
胡可月拍桌起:“大胆!你竟然绊倒殿下!”
皇后亦是惊慌起身:“快传太医!快!”
霎时间歌舞骤停,宴会众人都屏息凝神。
原本嚎啕大哭的六皇子此刻却没了哭声,他用力抽动着肩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张脸憋得通红。
“大胆!你对庚儿做了什么?!”皇后怒不可遏,甚至不顾威仪径直朝沈子宁与六皇子而来。
胡可月亦是疾步而去伴在皇后身侧:“姨母,她想害死殿下!”
沈子宁没工夫理会胡可月的栽赃,低头看着怀中的六皇子,他这样子明显是无法呼吸的症状。
低头瞥见地上的花生米,她顿时明白。
六皇子摔倒时口中许是含了花生,摔倒后花生便卡在了喉咙!
沈子宁顾不上周遭的声音,立刻绕到六皇子身后,臂围环其腰腹部,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其的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
“放开庚儿!”皇后惊愕,浑身都在颤抖,“快!把这谋害六殿下之人给抓起来!”
御林军瞬间围了上来。
沈子宁一边用海姆立克急救法,一边大声道:“别过来!他被花生卡住,我这是在救他!”
六皇子的脸已经呈现出紫青色,皇后彻底慌了神:“庚儿!快给本宫杀了她,速救庚儿!”
御林军拔剑而来,沈子宁无法分心,此刻六皇子已是命悬一线!
她紧闭双眼,继续用力按压六皇子,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见死不救!
况且六皇子若是死在自己面前,不仅她自身难保,恐怕整个相府都将因此受到牵连,面临灭顶之灾。
“不要!”
眼见御林军的刀剑直指沈子宁,沈采盈迅速上前,张开双臂护在她身前。
刀剑被迫在空中停下,月如烟情绪激动:“救殿下!若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御林军再次举刀,沈子宁再次发力,一颗花生从六皇子口中被咳出。
众人见状,皆驻足不前,不敢轻举妄动。
六皇子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原本紫青的脸庞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沈子宁的鬓间已渗出薄汗,见六皇子脱离危险,她方感如释重负。
“长姊。”沈采盈靠近她,面色惊恐。
“没事了。”沈子宁感激地看向沈采盈,平日里沈采盈连与人交谈都不敢大声,但在方才那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却勇敢地护住了自己。
“庚儿!”月如烟冲上前,紧紧抱住六皇子。
六皇子眼中含泪,看见月如烟便放声大哭:“母后!”
月如烟眼中满是疼惜,她轻轻为六皇子擦拭着鼻间的血迹:“庚儿别怕,母后为你做主!”
月如烟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沈子宁:“拿下她!”
御林军一拥而上,将沈子宁压制住,一脚踢上她的膝盖,强迫她跪下。
沈子宁惊愕,她刚刚将六皇子从生死边缘拉回,却得到如此待遇!
“娘娘,绊倒殿下的是胡可月,殿下方才险些窒息,正是因为摔倒时花生卡在了喉咙之中。”沈子宁正色解释,膝盖传来阵阵疼痛。
月如烟闻言看向身侧的胡可月,目光如炬。
胡可月惊诧道:“姨母,我与殿下向来要好,岂会如此对他?”说罢她上前一步直指沈子宁,“你犯了错竟还企图嫁祸于我!”
沈子宁沉眸暗暗想到,胡可月乃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必然是会相信胡可月的话。
“胡小姐,你说是我故意绊倒殿下,请问我有何目的?”她反问。
胡可月嘴唇翕动,倏地无言以对。
月如烟亦是将信将疑。
胡可月见状忙上前跪下道:“姨母,她污蔑我!如此巧舌如簧切不可信!”
“皇后!臣女亲眼所见,是沈子宁将殿下绊倒在地!她方才还对殿下做出以下犯上之行为,实在不可轻饶!”孙绿雅冲上前来跪倒在地,说得言辞凿凿。
沈子宁从容不迫,目光看向孙绿雅:“孙小姐,你的位置与我同侧,你如何能够看到我做了什么?”
孙绿雅一顿,脸色肉眼可见露出慌张:“我、我扭头恰巧便看见了,你休想抵赖!”
“皇后娘娘明鉴,殿下摔倒确实与臣女无关。方才臣女对殿下所行之事乃是急救措施,专门针对被异物塞喉这种情况。”沈子宁说着,目光看向六皇子,“孰是孰非,请问六殿下便知!”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六皇子,但他此刻委屈得抽泣不止,鼻血也汩汩尚未止住,呜呜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月如烟面色愈发凝重,冷冷开口道:“不论庚儿如何摔倒,你以下犯上,胆敢对殿下不敬,庚儿千金之躯也是你可触碰?来人!带下去罚跪丽正门以儆效尤!”
“皇后娘娘开恩!”沈采盈慌忙跪下求情。
沈子宁伸手扯住她的衣袖递出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求情。
能坐上皇后位置的女人并非蠢货,这场戏已经很明了,六皇子的摔倒就是与她无关,但奈何皇后早就对她不满,所以最后无论谁对谁错,她都在劫难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是如此,倒也懒得多费口舌。
“臣女认罚,但臣女问心无愧!”沈子宁说罢起身随侍卫而去。
“长姊……”沈采盈跪在地上目送她离去。
月如烟看着她的背影亦是眸中泛起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