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帔帛带了吗?要带一条厚实的,能把整个背都挡住,女孩子家,身子娇嫩,可不能贪一时之凉,受一生之罪。”
姜扶光也是一脸无语,天气这么热,翟衣用料厚重,穿起来本来就热,还嫌她穿得少。
她小时候戚言淮就这样。
不管是天冷,还是天热,总要让她多穿一件衣裳,她要哪天少穿了衣裳,他就能一直念叨她投降为止。
但其实,戚言淮也是一个粗心的大男人,自己日子过得比谁都要糙。
唯独对她,总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与细心。
那边戚言淮觉得帔帛不保暖,蹙眉道:“不行,还是带一件及腰斗篷吧,把腰挡住,女孩子家,受不得凉。”
“阿兄,”姜扶光跺了一下脚,“我都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啦!”
怎么还喜欢管东管西。
“我们快走吧!”姜扶光怕被他继续念叨,加快了脚步。
才走了两步,耳畔一声轻笑,戚言淮伸手将她勾了过来,圈住了她的腰身。
他力气很大,姜扶光冷不防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带着转了个身,一头撞到他胸前。
戚言淮扶稳了她,摸了摸及肩的小脑袋。
“长大了,也长高了,”以前刚到他胸膛下面,现在都到了肩膀处:“再长两年,就要到我下巴了。”
戚家都是武将,从小就习武,打熬筋骨,个头都长得高,尤其是戚言淮,身长八尺,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还能再长高一点,”姜扶光踮起脚尖,一下就到了戚言淮下巴处,“我现在,才到姬如玄的胸口。”
长到他锁骨位置,就满足了。
“姬如玄?”戚言淮扶住她的肩膀,担心她踮脚摔了,似笑非笑,“怎么?你们还比过?”
关系竟然好到这个地步?!!
“没,没有,”姜扶光暗骂自己嘴快,在阿兄面前口无遮拦惯了,“我就是看他挺高的,比阿兄都要高点。”
阿兄身长八尺算高,姬如玄直接比阿兄还高了一些。
姬如玄那个头,是挺显眼的,任何人往他身边一站,都要忍不住怀疑人生,戚言淮倒没多想。
也完全没想到,自己既当爹又当娘,千辛万苦一手拉扯大,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姑娘,已经同某个野男人暗渡陈仓了。
走过秾桃艳李的夹道,姜扶光看到夹道洞门处,一道玄色身影,立在一棵紫薇花树下翘首以盼,微风轻拂,顿时花枝乱颤。
“长公主。”姬如玄眼睛一亮,眼里只看到她,其他人都被自动忽略。
姜扶光不想理他,想掉头走人。
这时,姬如玄含笑吟吟大步上前,眼睛一睃看到了姜扶光身边的戚言淮,笑容敛了敛:“骁骑将军也在啊!”
这是三舅子不能得罪。
要有礼貌!
从热情到冷淡,前后态度转变,简直天差地别,比翻书还快。
顿时有种自己很不受待见的感觉,但是你不待见我,干我屁事,戚言淮呵笑了一声:“姬公子是特地在这里,等我们兄妹吗?”
谁等你了,我在等姜扶光,三舅子不能得罪,要礼貌。
姬如玄笑得那叫一个谦和有礼:“礼部官员过来通知,万寿宴上有我的献礼环节,也安排了我的席位,便想等长公主一起过去。”
安排质子献礼,戚言淮颇感意外:“礼部脑子残了么?”
“什么时候通知的,”姜扶光俏脸微凝,语气也有些不悦,“怎么没提早过来知会我一声?”
献礼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礼,一般是各地诸侯、藩属国表忠心的场面,关他一个质子什么事?
质子在南朝的生活都要靠鸿胪寺,能准备什么像样的万寿礼?
借着陛下万寿礼羞辱质子,这是上赶着给父皇找不自在,可礼部通知都下了,想来质子献礼已经录了名册,现在万寿在即,说什么都晚了。
“半个时辰前,许是临时决定。”
姬如玄凑到姜扶光左边,夹道不算太宽,并列三人,有些勉强。
戚言淮怒目而视,他当作没瞧见。
“礼物准备好了吗?”事已至此,姜扶光也不好多说什么,“都准备了什么?实在不行,我那边有一块上等的黄田冻,其石质晶莹、脂润、色泽浑然天成,父皇一向喜欢寿山石,也算投其所好。”
都到这个时候,专程准备万寿礼已经来不及了。
“准备了一盒天竺奇香,并从玉衡子那儿得来的培元丹和蕴神丹。”姬如玄说话时,不时偏头去看姜扶光,眼底闪着光。
姜扶光略一思索:“挺好的,天竺奇香救治了母妃的病症,母妃如今身体大好,父皇肯定会龙心大悦,培元丹固本培元,蕴神丹养心蕴神,皆是难得的灵丹妙药,没什么比陛下龙体康健更重要。”
姬如玄如何得了这些药,也不必费心解释,玉衡子是方外之人,同姬如玄有缘,以药相赠,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这样觉得。”姬如玄笑得一脸真诚,陛下身体好,才能实现南北统一呢。
姜扶光看了他一眼,昨天听他开诚布公地说,要灭了北朝,统一南北,她至今还有一种不真实之感,今天他就献上玉衡子的灵丹妙药,让父皇长命百岁的诚心,也是满满的。
戚言淮终于明白,这小子到底是如何,在冷静聪慧的小表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知道她在意什么,就往哪一处使力,实在太会钻营人心。
城府如此之深,怎会沦为质子?
“献礼时,只要态度恭敬,大方有礼即可,没有特定礼数。”姜扶光同他说起,献礼需要注意的事项。
此时,夕阳西斜,凉风送爽,五色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飘展,漫天的金色余晖,将天边的云彩都染成了绚丽的云霞,洒落在行宫广场上。
“长公主到了,同骁骑将军一起来的。”
东方毓闻声看去。
身穿翟衣礼服的长公主,云髻峨峨,柔情绰态,款步而来,及地裙裾,轻盈地拂起一地落英,却是瑰姿艳逸,难以描摹。
东方毓正要上前,就注意到长公主身边一左一右,并列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