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一人之下
封邑没有实权,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往往也代表了身份地位,皇后娘娘食邑万户,护国长公主的食邑却同皇后娘娘等同。
张德全宣读完圣旨后,姜扶光恭敬地接过圣旨,高举圣旨行叩拜礼:“儿臣,谢陛下隆恩。”
张德全又道:“陛下赐长公主三尺玄龙杖一根。”
此言一出,连姜扶光都震惊了。
南朝有‘尚方斩马剑’,剑三尺余,乃天子赐下,上奏天子,下斩侫臣,有先斩后奏之特权,代表皇权。
内侍托着摆放三尺玄龙杖的金丝楠木盒上前。
张德全郑重地接过沉甸甸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护国长公主手上:“长公主,谢恩吧!”
姜扶光感受到盒子沉甸甸的重量,再次三叩九拜,谢皇恩浩荡。
张德全带着天子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回宫。
“护国长公主啊,”姬如玄躺在高树上,老榕树浓荫遮蔽,将他玄色的身影遮掩,“敢情,我杀了北朝使臣,还间接给她做了一回嫁衣。”
北朝使臣的死,让承恩公产生了紧迫感。
南兴帝宠爱姜扶光,为了不让南兴帝有了包庇姜扶光的机会,承恩公只能抓紧时机,先联合御史台弹劾姜扶光,把事闹大了再说。
落入了姜扶光的算计。
“承恩公收到北朝使臣被杀的消息,林弦照有负皇命,回京之后,南兴帝肯定会降罪,失去这个机会,想要打压姜扶光,就更难了,承恩公心急出错,弄巧成拙。”姬如玄捂着脸,碎碎念。
姜扶光以退为进,算计不可谓不高明。
越级封长容易,但护国这个封号,若没有他还从中添的一把火,让承恩公心生顾忌,就未必能保住。
“算啦,”姬如玄轻叹一声,“我给承恩公递了把刀,为你做了一回嫁衣,这一局算我们扯平了。”
叶隙间斑驳的光,洒落在他的脸上,透着斑驳的暗色。
扁长的金丝楠木盒,长约四尺,姜扶光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根梓木龙纹杖。
南朝以梓木为贵,有‘千年不朽’之称,是御用贡木,民间私自砍伐者,以逾越论处。
杖长三尺余,杖身是一条腾飞的蛟龙,蛟龙双目怒张,显露出龙威,龙口微张,正龇着龙牙,口中还衔着一枚珠子,花生粒大小的黑珠,在龙口里滚动。
姜扶光倒吸一口凉气:“竟是玄珠。”
玄珠,之所以叫玄珠,是因它是黑色的,比紫鲛珠还要稀少的黑珍珠。
《南朝异物志》记载:“黑珍珠,智慧之化身,衔于龙之齿。”
传说中,衔在龙嘴里的宝珠。
故又得名‘龙玄珠’。
这世间,没人敢在龙嘴夺珠,所以玄珠是陛下专属,陛下的十二旒冕,每旒十二珠,有六珠是玄珠。
三尺玄龙杖,虽没有‘尚方斩马剑’先斩后奏的天威,但亦有上奏下打之权。
宁瑗抢了她的紫鲛珠,父皇就赐她玄珠。
阳光从窗格透进,将殿里的雕梁画栋照得富丽堂皇,黑色的玄珠衔于龙口,轻轻地颤动着,珠身上似有万千光华在流转,孔雀绿、浓紫、海蓝、铜青、玄赤等,不停地变幻,而且颜色深浅,浓淡,在不同的角度,每次都呈现了不同的变化。
当真是千眼观之,千眼不同,眼眼看之,眼眼不同。
姜扶光不禁有些炫目。
护国长公主、三尺玄龙杖、玄珠,父皇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柄,送到了她的手中。
便在这时,璎珞低眉敛目,走进殿中:“长公主,宁瑗公主过来了。”
“来得可真快,”姜扶光将玄龙杖放回金丝楠木盒锁好,“孤,还打算去她府上赏玉兰呢。”
《道德经》: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
此非以贱为本邪?
非乎。
至誉无誉。
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
自始皇定下大一统格局,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谓之‘革制’。
侯王以‘孤’自称,是时刻提醒自己,需身高而居下,只有居下,才能听得到别人的意见,才能看得见别人,才不会妄为、胡为,才能无为。
故,侯王在人前‘称孤道寡’,在帝王前‘俯首称臣’。
护国长公主食邑万户,等同列王。
此时,宁瑗公主手里捧着檀木盒,正候在殿内等姜扶光,哦不,是护国长公主的召见。
她来的时候,宫里的圣旨刚到,为免冲撞,自觉避到路旁,一直等张公公领着陛下的仪仗回宫,才敢登门。
盒子里装的正是,那支被她抢去的紫鲛珠步摇花。
与她一起同来的,还有中宫掌事景玉姑姑,奉皇后娘娘之命,‘押’她过来向姜扶光赔礼道歉,并监视她的言行,以免她因年少气盛,再度惹怒了姜扶光,道歉不成,反弄巧成拙。
不仅如此,景玉姑姑还从中宫带了不少稀世珍宝作为补偿,一起送来了长公主府。
姜宁瑗心里不忿极了。
想到今儿早朝刚过,母后就派了景玉姑姑过来,把她带进宫里。
到了中宫内殿,她连脚都没歇下,就被母后迎面而来的巴掌,挥到脸上,直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
“母后!”她脚下踉跄跌撞,‘砰’一声,就扑倒在了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这是母后第一次动手打她。
“眼皮子浅的蠢货,”打了一巴掌,林皇后犹有余怒,指着地上的女儿,“我是缺了你,还是短了你,好好的一只凤凰,偏学那野鸡互啄的做派,整天跟个斗鸡似的,落了一地的鸡毛,难不难看。”
姜宁瑗呆住了,被打的脸,起初只是麻木一片,接着就像火灼一般,火辣辣地疼。
“你是真勇士,头铁了往上撞,亲手把刀递给了姜扶光,来杀自己人,”看她瞪着大眼儿,一脸呆滞蠢相,林皇后眼皮一掀,“也不称量称量脑子有几两重?”
姜宁瑗耳朵嗡嗡直响,脸疼得直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