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小心翼翼的偷瞄自家公子的脸色,心里暗暗着急。
哎哟,这都啥时候了,公子咋还是面无表情呢?
隔壁雅间中,听了杜傲雪的话,张云兮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阿雪,于我来说,若是没有出现那个人,那么嫁给谁、过什么样的日子,其实并无不同,就像这碌碌众生一样。”
她的目光看下窗外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展示着世间百态的一角。
张云兮失神了片刻才继续道:“可那个人出现了,但他对我无意,那么我再嫁给谁都会过着相敬如宾,甚至毫无波澜的生活。既如此,嫁给成表弟又何妨?
至少他是祖母的侄孙,两家知根知底,这次我帮了谭家,以后他们对我多少会敬重一些,能替我省去不少麻烦。”
听了这样的理由,杜傲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从前喜欢过秦昊,但那种喜欢好像跟张云兮对秦昊的喜欢不一样,因为在知道秦昊喜欢的人是赵岑时,她很轻易就放下了。
在她的记忆中,父母的感情很好,她和她大哥都想要像父母一样,找个能跟自己心意相通,吵吵闹闹的过日子的人。
以前她看着秦昊的
时候,觉得他应该会是那个人,所以对他特别上心,结果很显然,秦昊的确是那样一个有趣的人,可惜不是属于她杜傲雪的。
“可是,”杜傲雪还是觉得张云兮这样想是不对的,“你也不能就因为这样,就把自己一辈子都搭上啊?
今后的日子还很长,说不定哪天你就遇上真的在意你的人了,那时若是你已经嫁给了谭成,你又要怎么办?”
张云兮抿唇不语,她想,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了。
杜傲雪看她半天不说话,有点着急,“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执拗呢?程景灏那人到底有什么好啊?看着冷冷清清的不爱理人,跟人说话时笑都不达眼底,我就不喜欢他,感觉他这人忒假了。”
而且程景灏之前看她的眼神也让她不舒服,就像他好像知道她什么秘密似的,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不是的,他……”张云兮张了张口,随即摇头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他都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你能知道他啥啊?”杜傲雪翻了个白眼,对张云兮这种死心眼的性格真是无语。
张云兮原本不想说的,可看见好
友这般误解她喜欢的人,她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我不知道他从前经历过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他心里很沉重,很苦,那种苦痛像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觉得他不是我们看见的那样。”
杜傲雪这下的彻底无语了,“咱俩这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我咋就感觉不到他有啥痛苦的?他在福泽书院的时候,我倒是觉得过得很是惬意呢!”
她跟程景灏都在书院上课,而且都是住在书院提供的宿舍中,自然会有碰上的时候,每次看见他,杜傲雪都觉得他挺自在的,根本没有张云兮说的这些。
张云兮摇头,“我不知道,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
长风看着自家公子蓦然变了的脸色,挠了挠头,这又是怎么了?刚刚不还面无表情的嘛,怎么听见张姑娘说的那些话后,公子就变脸了呢?
不对,张姑娘说的是……
长风忽然想起,从前有段时间,公子的性子真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每天都胆战心惊的。
这么一想,张姑娘说的话好像有点说到了点子上啊!
长风偷偷去看程景灏的脸,这会
儿程景灏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桌上的茶水一口没喝,站起身就往外走。
长风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然后急匆匆的跟出去。
“公子等等我啊!”
程景灏走出厢房门口,往隔壁的雅间瞥了一眼,眼里浮上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即抬脚快步离去。
一直到回了程府,长风都不敢开口。
因为他家公子浑身又散发着“闲人莫近”的气息,他要是不想被骂,还是老实些的好。
程景灏回家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晚饭都没吃。
他在练字。
一张又一张龙飞凤舞的字被丢在地上,每一张都是难得的珍品。
程景灏本身在文学和书法上的造诣颇高,之前在盛京就是“盛京四公子”中唯一有真才实学的。
曾经有人高价求购程景灏的书法作品,可惜程景灏一张都没卖。
重生而回,他性情大变,整日陷在前世的沉痛中,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练字了。
然而,与其说是练字,不如说他在发泄,将心中那股怎么都压不下去的莫名情绪,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很疑惑的是,他失败了。
写字到深夜时分,他心底那种无法言说的情
感依旧存在。
程景灏丢掉笔,将桌上的字随意往地上一扔,猛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会……”他喃喃低语,睁开眼时,眼中尽是苦涩。
他脑子里竟然全是张云兮的脸!
有抿唇轻笑的,有跟他打招呼时含羞带怯的,也有他拒绝她时无助又绝望的表情。
如果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真是枉费了他两世为人了。
程景灏苦笑着自语,“我这样的罪人,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可今天张云兮跟杜傲雪说的那些,却让他心里泛起心疼和不舍,他怎么能看着她嫁给一个断袖呢?
程景灏一夜没睡,第二日上朝之前,他将长风留下了。
“今日我自己进宫,你想法子给张姑娘送信。”程景灏将一封信递给长风。
长风愣了一下,“公子,您这样私下给张姑娘送信不好吧?”
这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很容易被人说成“私相授受”啊。
程景灏瞥了他一眼,“这不就是你想看见的吗?昨日特地让我进品茗阁,难道不是因为你先看见张姑娘进去了?”
长风忽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接过信就跑,“小的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