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成章的脸色不好看。
屋里都是他的亲信,但除了上阳村跟出来的外,还有几个是后来加入福泽山的,这些人对这件事的好奇多过探究。
他不用想也知道,放出这个传闻的是谁。除了程家人,还有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程家人的目的也显而易见,无非是逼他自爆身份,好为程家所用。
只是他有个疑问,如今程韬和程景灏都在京城,若是他的身份被确认,程家父子岂不是最尴尬的人?
可如今墨成章管不了程家父子,因为同他的身份被爆出来相比,张之遥被全天下士子误解指责,更让他觉得歉疚。
张老爷子完全就是被他连累,朝廷想从多方面斗垮福泽山,积极调动兵力的同时,还想从舆论上压制。
“小四?”刀疤李见他迟迟不开口,也有点拿不准了。
不是吧,小四真是先帝的嫡子?
刀疤李对什么嫡庶之别没什么直观认识,他只知道,坐龙椅的,首要选择就是原配嫡妻的儿子。
如果墨成章真是先帝的嫡子,那岂不是说他才是大乾最有继承权的人?
墨成章心中暗叹,看来这事不能再瞒着身边人了。
他看着刀疤李反问,“是又如何?”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众人面面相觑。
这些人如今都不再是老实的农家汉了,只墨成章的反应,和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很能说明问题。
“对嘛,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咱们跟着小四又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难道他不是先皇嫡子,咱就不跟他干啦?”
李二麻子说得很光棍,顺便也想替墨成章解围,可他也说得在理。
能在这里的,哪个不是被墨成章的个人能力征服的?别说他本来就是先皇嫡子,就算不是,他也以穷小子的身份,带着他们照样在打天下。
“嗐,咱讨论这些干啥,管他呢,小四不是说明天要去襄州,让人留守这里,到底确定谁留下了没?”刀疤李也不再纠结这种问题,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墨成章却是想趁此机会将话说开的,但刀疤李转了话题,他又忍住了。
刚才一句“是又如何”,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到底是不是就不重要了。
他现在担心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张老爷子,一个是云氏。
事情闹得这么大,云氏怎么可能不多想?
墨成章心中权衡了一番,顺势避开方才的话题,“越州的五万新兵就交给陈叔了,朝廷不会傻到让我们一直坐大,我猜得不错的话,半个月内,朝廷会对闵州发动一次试探进攻。”
所以之前他还想一路从越州襄州永州练兵回去,现在是不行了。
盛佑费这么大力气给张之遥安罪名,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只能说明他坐不住了。
只是不管是他们在朝中的人,比如杜傲双等人,还是假惺惺要帮助他的程景灏,都没有传消息过来,这才让他之前毫无准备。
程景灏的心思他能猜透,可盛佑的心思他却猜不透。
毕竟前后两世已经有了许多不同,他不能拿前世对盛佑的心思去猜他接下来的动作。
墨成章已经感觉到了盛佑近来的变化,比如能顶住林家的压力,没有强硬收回颜秋思手中的兵权,也没有在他造反的第一时间就暴怒的反击。
他不知道盛佑是突然变聪明了,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反正前世的盛佑真的就是个废物,是林家手中的傀儡。
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明白,程景灏为什么会在拱手相让闵州后,又去了京城。
如果程景灏说想帮他的事是真的,那对于盛佑的改变,程景灏只会比他更清楚,而要想在这场较量中不让他落败,程景灏只能去盛佑身边。
“朝廷终于要对咱们出手了?”李二麻子一脸兴奋,也打断了墨成章的思绪。
墨成章颔首,“先前颍州,冀州,云州,
盛洲的兵将虽有五十万之多,但全都是花架子,在没有摸清咱们的实力前,朝廷不敢贸然出兵。”
他多少是沾了颜秋思的光,西南四州因为北羌作乱而没有多少镇守兵力,再加上这几个州府还都是颜秋思打点妥当的,他才能咦五千兵力就迅速拿下。
任谁听见他只用了五千兵力就拿了了四州,也会掂量掂量,不敢轻易对他们动手。
五十万大军听起来很多,可盛洲就留了二十万拱卫京师,其他三州各有十万左右的驻军,不可能全部派来镇压墨成章他们。
更重要的是,这些朝廷养着的兵几乎都是空壳子,在军饷不到位的情况下,军中的训练水平又能高到哪里去?
而且五十万大军中,至少有三十万的实际掌权人是颜秋思,盛佑在颜秋思不在的情况下,想要调动这些人卖命,效果可能不佳。
林家为什么一直都想要兵权?无他,只因拿到兵权后,这些人才能勉强听话,只要军饷到位,又确定颜秋思不可能再接管他们了,假以时日,这些人自然就会归顺林家人。
盛佑不懂这个道理吗?他懂,所以才不愿意将兵权给林家。
可他又不能自己去练兵,更不可能御驾亲征,所以只能找个可靠的人。
比起处
处想从他手里夺权的林家,一直在外,又有忠义名声的颜家更得他的好感。
自墨成章他们举反旗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月有余,朝廷一直都只是不痛不痒的谴责福贼,却没有拿出实际的行动。最大的原因便是墨成章他们手中的火药武器。
这东西是颜秋思军中最先出现的,如今却出现在墨成章他们手中,和佑帝气不气的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东西够厉害,在没搞清楚颜秋思的立场前,如果他不好好应对,那他的几十万大军就是去给人家送菜的。
现在的和佑帝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一把怎样的烂牌,所以一边谴责墨成章他们,一边在加紧命手下人练兵。
当然,这次他没有吝啬,大笔的军饷运到各州大营,差不多掏空了他大半个私库。
而这一切都是瞒着林家人进行的,就连程景灏也只知道朝廷在练兵,却并不知道军饷是和佑帝自掏腰包补上的。
只能说盛佑的危险意识提高了,懂得不再什么事都暴露在人前,哪怕他手里可用之人并不多,那也不是完全没人可用,有些事还是能办到的。
“打就打呗,我都等一个月了,再不打,我都怀疑狗皇帝是要拱手将西南府让给咱们呢!”刀疤李一点都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