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庄园占地面很广,它的主人福斯特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他花心又帅气多金,想到扑倒他的女人数以千计。
“瞧瞧这是什么啊!原来是路易艾德这个杂种!”
庄园后花园一角,领头的男孩盯着一头金灿灿的卷发,精致的小脸扭曲着笑,破坏了他的那份童真。
跟在他身后,以他为首的其他孩子捧腹大笑。
查得斯很讨厌这个被父亲领回家的私生子,每天变着法子欺辱他。
他会让他跪下来舔他脏兮兮的鞋尖,那是他专门去恶心的泥地里转一圈,刻意沾上的;
他会让他与小狗一起趴在低上摇尾巴,会让他睡在杂物间,会故意苛刻他的一日三餐,让他饿到最后只能与狗抢食。
谁让路易艾德是私生子,与他抢家产的私生子!
今天因为逃课被老师训斥,得知他逃课的父亲也对他责骂,这让查得斯心里窝着一团火。
不仅如此,父亲居然还拿他与这个杂种比较,说他不如路易艾德!
“今天我们来玩新的游戏怎么样?”
查得斯虽是对着跪地不语的男孩张口,可眼底明晃晃的恶趣味让身后孩子们兴致大涨。
他们纷纷拍手叫好:
“不如让他去教堂忏悔祷告,然后我们扒光他的衣服,让他绕着小镇跑几圈。”
“我看还不如我们把戒指埋进土里,让他一点点用手指刨出来,找到戒指才能回去。”
“确实是个好主意,我的戒指丢了,让他替我顶罪好了,父亲就不会惩罚我了。”
很快,查得斯一锤定音——刨土找戒指,要光脚不用工具。
所有的孩子坐在树下的椅子上乘凉,身后有专属的管家给他们摇扇递水,不要太惬意。
他们边看边点评埋头苦干的路易艾德,时不时嬉笑着催促他再快点。
其实他们没人把戒指丢进土里,那是他们尊贵身份的象征,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出来。
自从被母亲卖给福斯特,艾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刚开始,他还很开心能够在新家里生活,因为他的母亲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死活,赚来的钱也被她拿出去赌,几乎从没赢过。
本以为福斯特会对他好点,至少比母亲要好点,可艾德在第一天晚上就对他失望了。
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慢条斯理地享用三分熟的牛排,对尖酸刻薄正奚落艾德的女人视若无睹。
福斯特不在乎自己认下的小艾德,毕竟他的床伴多了去了,私生子恐怕也有不少,谁会在意从妓女的肚皮里生出的垃圾。
要不是他有一头象征着路易家族标志性的麦金色碎发,有一双琥珀色的金眸,福斯特或许都不承认那会是他的孩子。
女人的刁难和羞辱让小艾德惴惴不安,他不敢再求助他名义上的父亲,照做后,女人又不满了。
“哦天呐,你肮脏的手怎么能碰这里的盘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细菌害虫,真是够恶心的。”
艾德很窘迫很难堪,他很想告诉她,他不脏,他洗的手掌已经脱皮了,但他不敢说,只得默默接下羞辱的话,攥着洗白的麻布衣角。
是的,来到路易庄园后,他身上还是那几套粗糙麻衣,洗得褪色,衣领发黄。
被羞辱习惯了,路易艾德学会了不再反抗。
只要跟着照做,等他们那群人戏耍够了,他就能有一瞬短暂的喘息时间。
指缝间填满腥臊的泥土,昨夜下了场暴雨,早上一直没有放晴,雾蒙蒙的天际压抑得心里闷闷的。
身上起球的麻衣变得脏兮兮的,额角沁出的汗水被小小的艾德随意抹去,花猫似的小脸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神采奕奕。
突然脊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他跪地的膝盖红肿,疼得他重心不稳地一头扎进湿漉漉的土里,吃了满嘴泥。
罪魁祸首查得斯顽劣大笑,拽着他的金发,一下接一下地把他往土坑里砸,边砸边兴奋大喊:“他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哈巴狗。”
“真脏,像狗吃屎一样!”
被欺辱的路易艾德没吭声,也不反抗,他知道反抗只会被打得更惨,查得斯的母亲不会放过他。
似乎被他的无动于衷搞得兴致缺缺,查得斯一群人撇撇嘴,果断抛下他进了屋里。
当然,他禁止进入。
门口的牌子上写得很清楚——路易艾德和狗禁止入内。
庄园内几乎没人敢接近他,除了那位刚刚诞生并应聘照料花圃的玫瑰花匠。
一声惊雷过后,倾盆大雨而下,查得斯早就不记得他了,与那些小伙伴们在庄园内玩起了捉迷藏。
没有命令,路易艾德不敢停下来。
雨水混着泥浆形成泥坑,他就这么机械性得不知疲倦地挖着。
额前的碎发被暴雨打湿成簇状,他不在乎被雨水刺激到眯起的眼睛,单薄的麻衣被浇透,吸附在皮肉上。
两块肩胛骨瘦得凸起,平日有宽大的袍子遮掩,这下骨瘦如柴的身体在暴雨中,暴露无遗。
路易艾德的眼前有些模糊,他分不清是自己的眼泪还是雨水,只觉得为什么一定是他,他只是想有个疼他爱他的亲人,他也不想是人人喊打、人人欺辱的私生子。
忽然,头顶豆大的雨滴消失了。
转动僵硬酸涩的眼珠,小艾德以为是天空放晴了,结果在看到手边迸溅在水洼里的雨滴,他愣住了。
“你好”,撑伞的小女孩很漂亮,她有一双血红色如同陈酿的红酒一般的眼瞳,她笑着说,“我叫陶卿夏,下雨了,快跟我躲起来避雨吧。”
是天使?还是受命查得斯又来想法设法羞辱他的?
无数阴森黑暗的想法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可对上陶卿夏那双饱含关切与疑惑的红眸,路易艾德只觉得喉间干涩,说不出让她远离自己的话。
原来,即便是遭受如此对待,他从心底还是渴望被爱被关心。
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放在他脸前,细看指腹处还有刚刚脱落结痂后长成的新肉。
那一天,路易艾德怎么也不会忘记。
原来那个令他窒息厌恶又念想的庄园里,也有他贪恋奢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