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白晓瑜问道。
李青山越过她的身旁,停留在《周姜图》的面前,“你知道这幅画中的周姜是谁吗?”
白晓瑜说道:“不知道,应该是你是人物吧,这人很重要吗?”
“她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她的人,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李青山叹了 一口气,关于穆雪的线索总是断断续续,反反复复折腾着他体内那颗躁动的心。
“右下角有她的名字,你看……”
“暮雪”,好有意境的名字。
“什么意境?”,李青山假意不懂问道。
“暮的本义是日落西山、傍晚时分,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一场雪。将雪和夕阳西下相联,这难道不美吗?”白晓瑜反问道。
李青山点了点头,“美倒是美,但缺乏一点立意,所以她的姓并不是真正的姓,名却是真正的名”。
“什么是立意?”,白晓瑜问道,她不懂李青山为什么这么讲。
“就比如一首诗,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这首诗就既描绘了景象,也描绘了诗人的心境。”
白晓瑜闪闪的目光看着李青山,“懂了!立意就是作者的心意,所以你看懂了这幅画作者的立意了吗?”,白晓瑜问道。
“讲实话,我知道作者是谁,但这幅画我真的读不懂?”,李青山说道。
此时,柳墨竹路过说道:“周太姜是周文王的祖母,是一个性情端庄,德行高尚的人,对待后辈教育有方。作者是仿的另一幅画作,多半是在她的现实中确实有这样类似的一位长辈,之所以这一幅给她带上了面纱,可能是因为这位长辈十分严厉,不可写实”。
李青山看着柳墨竹的脸已经愣住:这不是昨日借伞给他的人吗。
柳墨竹看着李青山愣住的脸,说道:“恰巧我也学过几年画画”。
李青山说道:“不是……谢谢你的解惑,同时也谢谢你昨天给我借伞”。
柳墨竹看见白晓瑜,惊讶道:“你的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白晓瑜胆怯的低下头,“我不是”。
李青山挤着笑脸回答道:“朋友…朋友”。
“知道,知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次的画展办的还不错,你们算是来对了”,柳墨竹说道。
“再见!”
“再见!,对了,谢谢你”,李青山说道,昨天的借伞之情他很受感动。
柳墨竹微笑着,风姿艳丽的她说道:“不用谢,再者说你昨天也没有接受我的善意不是”。
李青山想要辩解是否接受善意与感谢善意没有多大的关系,可当他整理好言语的时候,柳墨竹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她人呢?”
“不知道”,白晓瑜说道。
“算了,我们接着走下去吧”,李青山说道,临走前将《周姜图》记在了心中,或许对他而言有重大的意义。
美术馆的二楼,是有许多题画诗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圆台在展厅的正中心,圆台上有一个光着脚的女人,衣着简朴脏陋,灰绿色的上衣袖口处断了线头,袖口提拉着,没有缝上。
女人说着一嘴古代的官话,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念叨声在二楼的展厅中很是引人注目。
这个女人影响了看客的体验感,但美术馆的保安却无一人制止——只因她是馆长的母亲。
馆长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比李青山要小两岁,但在热爱艺术这方面有着天生顽强的执着,不管是别人写的字还是画的画,只要正中他的心意,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到自己手里。
为此窃过,收过,出卖肉体过……他的世界里,世人皆是凡夫俗子,只有他欣赏的画家,书法家才是被贬下凡尘,经历修炼的仙人。
但在他的眼中,他的母亲虽然也是凡人,但从小呵护他,关爱他,给了他所拥有的一切,由此而言,他对他的母亲,很是感激,很是热爱,他认为他母亲和一般的凡人不一样,他母亲是一个有灵魂的人。
即便他的母亲在一场大雨后得了严重的感冒,发烧失去了神智,失去了灵魂,成了一个“疯妈”,但他依旧感激着母亲的养育之恩,不离不弃。
李青山看着女人光着脚,心生怜悯。一转眼看着路人异样的眼光,心头不知莫名的愤怒。
白晓瑜没有顾虑得太多,走上前向女人问道:“你的鞋呢?”
女人光着脚围着圆台转,嘴里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李青山听见后,脑海里反复思考着:“知道了,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同时被白晓瑜不顾他人的异样眼光,上前和“疯妈”交流的精神所感染。
但李青山始终缺乏那一丝勇气,拉着白晓瑜说道:“走吧,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
白晓瑜红着眼眶说道:“可是…可是我只想让她穿上一双鞋”。秋天渐凉,她脚下的瓷砖肯定也很冰凉,光着脚肯定是不好受的。
这时,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双绣着鸳鸯的红鞋跑来,“妈,你怎么又把鞋丢了”。
少年安慰着疯妈的情绪,亲自给她穿上红鞋,可疯妈反抗道:“这不是我的鞋,我只穿我的那双鞋”。
李青山拉着白晓瑜退到一边,“走吧,照顾她的人来了”。
白晓瑜最终接受了李青山的提议,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丝柔情在反复搅动着她脆弱的灵魂。
两人相伴写了一段路,看着白晓瑜那郁结的脸,李青山也没了看画的兴趣,两人沉默了很久。
最终李青山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比我更能理解到那个男孩的心情。我的母亲在一场大火里死亡,他的母亲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我和他都尽力了。但你必须承认世上有些东西就是无情的,几乎没有人会去体谅你的痛苦,即使短时间内有人发出感同身受的同情,但我们长久以往的忧郁没人会在意,你懂我的意思吗?”
白晓瑜说道:“我懂,我的母亲也在我年少的时候去世了,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的想要帮助那个女人。”
二人沉默着,节幽美术馆之行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