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不会在大雨的时刻出现,但李青山会。李青山全身湿透着衣裳独自走回紫阳武院,尽管全程四十公里,尽管他需要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也觉得这将是有意义。
也许在路人的眼光中,他是傻傻的人,是搞行为艺术的“艺术家”,是一个深受命运打击的失败者。但他此刻不顾一切,不顾世俗的眼光,不顾命运的安排,他的心里只有简单的一句:这场雨下得刚刚好。
在人界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因心脏病去世,所以母亲很是关爱自己,害怕再次失去自己。自己的人生在母亲的关爱下一直按部就班的存活着,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压抑得太久太久。李青山能理解母亲的心情,所以一直没有反抗,父亲不在了,把母亲照顾好是他最大的心愿。
可因为顽童的一场烟花,害死了母亲,烧尽了他的最后一丝温情。
“如果那天有这场大雨该多好!”
可是生活中没有那么的如果,人是由分子和原子组成的物质,物质间发生的反应诠释了人的行为,发生的反应或是熵增,或是熵减,这一切在原有的基础下是无法改变结果的。
李青山需要这一场大雨,来浇灌自己灵魂的土壤,只有在这一场大雨的洗礼下,他才会感受到自己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跳桥的他并没有死。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拥有灵魂的,不再是只有肉体麻木的冷血动物,而是人……回到华阳湖旁的小木屋的李青山,脚很酸,但心却很爽。在洗漱后,换下睡衣之后,李青山躺在木床上,双目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有什么?天花板上有蜘蛛结的网。
李青山看见了吗?他眼睛略微有点近视,所以看不见。
他能看见什么?能看见的只是天花板而已,无他。
屋外的夜慢慢黑了下来,人们一天的劳作在此时结束,而徒步走了一下午的李青山有了些许疲惫,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屋外的雨声伴奏,轻风伴舞,一场缠绵的交响乐带着李青山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梦。
那是一间复古的房屋,屋内设计古典风雅,有紫檀木的家具,有雕刻精致的屏风,还有窗台边桌子上摆的几份盆栽和一只青色的鸟……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角落里有一个倚靠着墙角埋头蹲下的女生。
李青山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没有多想,只想要转身离去,却发现门在这刻是打不开的。
女孩在那里哭泣、声音很小但却揪着李青山的心:他很怕女生哭,这也许是他心中的大男人主义作祟。
李青山摆脱了此刻想要离开的想法,而是走向那女生。女生好似听见了脚步声,停止了哭泣,但依旧埋着头。李青山蹲在她的面前,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是在哭吗?”
女生听见了这声音,缓缓的抬起头来,那红润的眼眶和动人的容颜让李青山心头一震……
只见李青山闭上双眼,停顿几秒后再次睁开双眼,他想要证实他所见的不是他心中那‘逆水行舟’的执念。
见到女生依旧在自己眼前,李青山眼眶瞬间就被泪水填满,他颤抖的说出了女孩的名字:“穆……穆…穆雪?”
女孩从抬头的一刻,看见来人的面庞的那一刻,她止住了心中的情绪。因为面对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不知如何面对自己,那沉默而汹涌的表达欲。
最终汹涌战胜了沉默,穆雪同李青山缓缓的站起身,一股气扎进了李青山的怀抱,原本止住的泪水此时如同洪水猛兽,倾泻而下。
无他,只是一只被囚禁灵魂的笼中鸟飞出了牢笼找到了属于它的灵魂伴侣。
无他,只是一双不懂哭的眼睛,落泪再落泪而已。
两人彼此灵犀,心领神会,一切言语尽在不言中,一个拥抱足以告知对方的相思之情。
李青山紧抱着对方,脑海中想了许多话想要讲于对方听,但对方却渐渐消失在李青山的怀中,一切终化成了虚无。就如同用劲力气去握流沙,力气越大,手中的流沙流失的越快。
无奈接受虚无主义的李青山,环顾房间的四周,试图从虚无中找到实物,找到有关于她的信息。可眼下的房间家居等装饰与大多数中产阶级的家庭并无差异,除了墙壁上的那幅《周姜图》。
李青山扫视房间,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那幅画上,画上的人物衣纹近“铁线描”,用笔工瑾细致。人物造型以及布景却和传统的国画大不相同,像是将西洋画法为主,国画技法为辅的一幅作品。人物的面部刻画类明代仇英,五官纤秀。
但五个人物中的周姜,却戴着面纱,面纱之下能隐约看清她的脸。李青山在画的右下角找到了作者的名字——暮雪。
“暮雪?她的笔名叫暮雪?挺有意境的!”,李青山自言自语道。
这时一个老者的声音站在李青山的身后,说道:“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李青山惊得一下转过身来,“你是谁?”
“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说我是谁?”,老人慈笑的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看着眼前这个眼熟的老人,有点像自己在打伤赵高明之后,清扫学院大街时遇到的清洁工大爷,“你就是大祭司?”
“算吧,但这是他们对我的职位的称呼,我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曹正权”,老人说道。
李青山惊喜的问道:“那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对不对?”
曹正权摸了摸白发发的胡子说道:“当然,三界内我可是无所不知!”
“告诉我,她在哪里?”
“不行,你得先完成你的使命!不然你就是在害她?”
“嗯?怎么说?”
曹正权拖来椅子坐下,“今天上午你将所有的事与侯问天坦白,他决定不杀你,但他就会去杀你心爱的人。”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曹正权说道:“世界上这么多人,总有人要死对吧!不管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有斗争是吧!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双方和解,那么第三者就会陷入因果中,这不难理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