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和段南歌回京的第二天刚好就赶上一个大朝,京城的文武官员都要到宣政殿去露个脸,秦渊这个宣武王自然也要在宣政殿里正式露个脸才行。
一夜没睡,秦渊索性就带着同样一夜没睡的段南歌赶了个大早入宫,因此当其他人进到宣政殿偏殿时,秦渊正端正地坐在一张太师椅里,双目紧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只是周身萦绕着不很友好的气息,这股气息叫人退避三舍,自然就让那些想要上前客套几句的人打了退堂鼓,可就有粗神经的人像是察觉不到秦渊的不悦一般凑了上去。
“下官方明学,拜见宣武王,许久不见,不知啊啊啊!”方明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渊伸手勾住了脖子,还用力勒住。
“方明学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在宣武王府的内院摆阵法了?!”霍然睁开双眼,秦渊怒瞪着方明学。
方明学利用宣武王府内院的地砖、院落、花草树木和亭台水榭摆了七八个阵法,个个都是具有杀伤力的,除此之外还在一些犄角旮旯里布了陷阱,他跟南歌花了一夜时间才走明白,若不是他夫妻二人机智,这会儿怕是都要缺胳膊少腿了!
那是他的家!谁他娘的在家里摆阵法、布陷阱?!
因为曾在吴王府里跟秦渊和段南歌相处一段时间,所以即便此时被秦渊勒住了脖子,方明学也不害怕,反倒笑了起来。
“王爷饶命!饶命!下官是知道以王爷和王妃的才智那些阵法、陷阱根本不足为惧,因此才设下的,宣武王府的内院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抵御任何入侵者,多好!”
“好?好个屁!”秦渊被方明学给气笑了,“爷看你就是手痒了非得拿宣武王府做试验!”
方明学这人有多热衷于机关奇巧他是知道的,他只是没
想到方明学竟然拿他的王府做试验。
“不是试验,不是试验!”方明学谄笑道,“下官怎敢将不成熟的阵法和陷阱用在宣武王府?那都是下官反复试验过的!”
秦渊松了松手臂,却没有放开方明学:“你在哪儿试验的?”
“吴王府,”方明学老实道,“王爷和王妃离开后下官实在无趣,就……”
“……这不还是在爷的地盘上?”秦渊倏地又收紧了手臂。
“王爷饶命!饶命!”脸涨得通红,方明学连连求饶。
闹了一会儿,秦渊就放开了方明学,狠瞪方明学一眼:“今日下朝之后爷另外给你一张图纸,你根据爷的图纸重新设计宣武王府内院的阵法和机关陷阱,再敢胡来看爷怎么收拾你!”
心知秦渊和段南歌这是准备用他的阵法和陷阱好好给宣武王府布防,方明学连忙作了个揖:“下官领命。”
偏殿里的这才明白秦渊为什么一大早就摆着个冷脸坐在那儿,见秦渊折腾了方明学这么半天却只是嬉闹,不由地又多看了方明学两眼。
宣武王和王妃都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好接近,他们或许可以从方明学这里下手。
视线从几个故作沉稳的老臣脸上扫过,秦渊扬了扬嘴角,痞笑着坐了回去,静静等待早朝开始。
另一边,同样一夜没睡的段南歌去到蓬莱殿时也是待着满身不悦,叫段子萱微微一愣。
“你怎么了?才回来一天就惹是生非了?”以段子萱对段南歌的了解,段南歌这个人实在是容易惹麻烦。
闻言,段南歌白了段子萱一眼:“若惹是生非,那我一定是心情愉悦的。”
惹是生非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落于下风?那屡战屡胜的战绩哪里值得她不开心?
段子萱一愣,旋即嘴角微抽。
的确,每次惹是生
非的时候段南歌都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倒霉的一定都是别人。
“那你怎么了?”
无所顾忌地躺在段子萱的贵妃榻上,段南歌揉了揉眉心,郁闷道:“陛下让工部建宣武王府的时候怎么也不看着点儿?工部那个方明学在宣武王府的内院摆阵法、布陷阱,昨夜家宴之后我本来只是想跟王爷去散个步,结果一走就是一整夜!”
方明学那阵法一个连着一个,可谓是环环相扣,只要踏进一个就只能一口气走完才能从内院里出来,阵法中间还有陷阱,精妙是精妙,可没人会在自己家的内院放这种东西!
眨眨眼,段子萱问道:“你确定那不是陛下故意吩咐的?”
段南歌一愣,额角的青筋就是一突突:“等会儿去宣政殿找他单挑!”
改明儿让方明学把这皇宫也改建了!
段子萱轻笑一声:“那你可选个没人能瞧见的地方,不然当朝皇帝被宣武王妃揍个鼻青脸肿终归是不好看。”
姐妹俩正说笑着,蓬莱殿的大宫女就来通报说新入宫的五个女人来请安了,段南歌一听是五个就翻了个白眼。
“让她们来这里见,我懒得出去。”
“总共没有百步路!”段子萱扭头瞪段南歌一眼,却还是依了段南歌,让大宫女将那五个女人带进蓬莱殿的内殿。
没想到段子萱会在蓬莱殿的内殿见她们,五个女人都以为是段子萱的身体不舒服,没想到一脚踏进内殿的外殿却瞧见了另外一个女人,更叫人惊讶的是身为皇后的段子萱是坐着的,但另一个女人却惬意地躺在皇后的贵妃榻上。
什么人敢在皇后面前躺皇后的贵妃榻?五个女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曾经无法无天的段南歌。
五个人一边往殿内走,一边暗暗交换一个眼神。
听说
这个宣武王妃昨日就随宣武王一道回京了,她以前那样难缠,不知道现如今是什么样的脾性。而且不是说皇后和宣武王妃这对姐妹之间的关系不好吗?可眼前这景象瞧着怎么都不像是姐妹不合的样子啊。
在离段子萱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脚,五个人齐齐行了个礼:“给皇后殿下请安。”
眼底闪过一丝厌烦,段子萱柔声道:“起吧,赐座。”
寥寥四字,听得段南歌在心中暗笑。
段子萱还真是讨厌她们啊,讨厌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谢皇后殿下。”五个人起身,却都好奇地看向躺在榻上的段南歌。
“敢问皇后殿下,躺在榻上的那位可是宣武王妃?”转身坐在了段子萱下首的第一个位子上,尚书令的孙女董玫傲然又略显几分不屑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女人。
闻言,段南歌眉梢轻佻,坐起来就看向目光不善的董玫。
一小丫头?这小丫头是真不认识她,还是故意这样问的?
听到身后一阵窸窣,段子萱便没有开口,只捧起大宫女奉上的香茗细细品着。
“正是本王妃,不知你是哪位?”
冷哼一声,董玫道:“本妃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王妃没有资格知道!本妃问你,见到本妃为何不行礼?本妃坐着,你一个王妃竟还敢躺着?该当何罪?!”
段南歌眨眨眼,突地就笑了:“这气势可真不错,瞧你这眉眼……是董家人?跟董碧春什么关系?”
段南歌后边这两个问题是问段子萱的,而那个董碧春正是尚书令的小女儿,年少时,段南歌曾在京中的大小宴聚上见过董碧春,那会儿段南歌虽然不跟世家千金一起玩,可但凡在人前露过脸的,段南歌都认得,因为这都是重要的情报。
段子萱瞟了董玫一眼,回答段南歌道:
“董碧春是她的小姑姑,她爹是董博远,吏部尚书。”
“尚书令的孙女,吏部尚书的女儿,这人选的不错。”段南歌点了点头。
见段南歌就这样无视了她径自去跟段子萱说话,董玫气得瞪眼:“本妃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你……”
董玫的话还没说完,段南歌一记眼刀就甩了过去:“本王妃与皇后殿下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尚书令大人没教过你规矩吗?!”
从小到大没被人这样喝过,董玫登时就红了脸,气的。
“你!你竟敢顶撞本妃?!”
“妃?”段南歌扬了扬嘴角,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谁给你晋升的妃位?是陛下还是皇后殿下?没有受封就敢滥用称谓,你可知该当何罪?!”
“我!我早晚都会成为陛下的宠妃的!只要能见到陛下,只要……只要……”董玫急红了眼。
“只要?”段南歌哂笑一声,“可惜你没有,你既没有见到陛下,更没有得到陛下的宠爱,你离那个位置还远着呢!未曾受封,你连个美人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个秀女,竟还敢在皇后殿下面前如此放肆,董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
“我!”十五岁的董玫哑口无言,哭着向段子萱求救,“皇后殿下,你看她目无尊卑……”
“董姑娘,”放下茶杯,段子萱缓缓抬眼,看着董玫的神态平静,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可偏就带着一股子威严,叫面前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惊胆战,“陛下喜欢知进退、识大体的女人,本宫原本觉得尚书令雍容大雅、董尚书矩步方行,你自小耳濡目染,该是个好的。”
话说到这儿,段子萱颇为惋惜地叹息一声:“来人啊,将董姑娘送回董尚书府上,嘱咐董夫人好生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