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将军在边关连连胜利,京中又只留了这么个独女。
清瑶原本就想好好过个年,这下更是收到了来自各家的年货,大部分都是些珠宝首饰或者吃食,还有小部分,是应景的烟花爆竹。
清瑶拿着礼单看过去,吩咐管事的一一回礼,父兄不在,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撑着范府的门面。
礼单上东西很多,清瑶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目光停留在了“独山玉镯”上。
她眼神往下瞟,看到送礼的府邸——清王府。
清瑶放下礼单,手支着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往她脑子里冲进去。
说起来也奇怪,她继承原主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原主不肯一下全放给她一样,今天放一点,明天放一点,十分小气。
她曾经有一串独山玉的项链,这种玉不同于蓝田玉那样出名,但她却十分喜欢。
只因独山玉细腻温润,色泽光怪陆离,各种七彩的颜色都有。她那串小时候得来的独山玉珠子项链,就有墨色红色和白色三种颜色混合在一起,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有一次她在街上跟一群讨厌的小混混动手,扭打中,那条项链就断了,各色的珠子
掉了一地,混在满街的落叶里,十分难找。
恰好范将军又听人说她在外面闯了祸,赶来寻她,于是她那串珠子,就没有时间捡回来。
后来没两天,她翻墙出来见萧宇时,萧宇将珠子用绸布包着,将圆润的珠子都还给了她,整整二十八颗,一颗不少。
她当时很是感动了一番。
萧宇之前求她不要和离的时候,还专门提到过那串项链。
清瑶挥挥手,将这段回忆带来的情绪扔到一边去,怎么,原主这是开始想念过去的温存了吗?
不管再美好的东西,变了就是变了,没什么好回忆的。
但是想到那种颜色各异的玉石,却还是让清瑶提起了兴致,她让人将玉镯找出来,兴致勃勃的打开盒子看。
里面是一只通透至极的冰白色玉镯,外表泛着油脂一般的润泽,犹如少女的肌肤一般晶莹。
清瑶将镯子戴在手上,一时心中泛起许多欢喜。
太漂亮了,简直胜过她所有的首饰。
可是,陆昭云又是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些的呢?
“小姐,灵王府送礼过来了。”管家提醒她。
清瑶回过神,宽大的袖子放下来,遮住玉镯,微笑道:“都收了
放在库房吧,按照礼数一一回礼即可。”
灵王府现在还能给她送礼,再过几天是什么样子,还不一定呢。
至于陆昭云的回礼——
正常的礼数自然必不可少,但这只镯子,她却觉得值得更多的东西。
除夕很快就到了,京城的除夕夜,炮竹喧天,锣鼓遍地,家家守岁,满城灯火。
这几乎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了,可是这份热闹,却只是在各家各户的。
纵使礼物再多,问候再多,到了除夕夜,人人都是要与自己的家人共同守岁,再好的朋友,也不会来范府来清瑶过年。
偌大的范府终于显得有一丝冷清了。
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此时已接近午夜,新旧交替之刻,满城的烟花朵朵艳丽,炮仗声也几乎要将整个京城掀翻。
清瑶挑了一支据桃酥说是最大的烟花,在院子中间点燃,亮光很快冲天而起,到了夜空深处,很高的地方,又忽的炸裂,化为一副耀眼的流云,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哇——”
府中的丫鬟们忍不住尖叫,好大的烟花,比寻常烟花要大上好几倍呢!
清瑶率先拿起一个唢呐,乌拉拉吹起了欢快的曲子。
不得不说,唢呐这种乐器绝对是最能魔音灌耳的,很快,范府上下便洋溢起快乐的气氛。
桃酥带着丫鬟们满地的敲锣打鼓放炮仗,到处叫着“过年了”。
清瑶笑着看她们,又坐到一边看天上的烟花。
是啊,不能算寂寞吧。虽然家人不在,但是有桃酥和阿文阿武他们陪着,也算是十分喜庆了。
想到这里,清瑶愣了愣。
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十分代入原主了。刚才想到家人的时候,她脑海中闪过的,是范将军一家子。
清瑶哑然失笑,或许因为自己上辈子是个孤儿吧。
她朝阿文阿武道:“你们不回清王府吗?”
两人都在放着炮仗烟花,听到他问,手上的火焰也没停,乐呵呵道:“王爷说了,让我们保护小姐!”
又一只烟花飞出去,在天空中炸成了白色的瀑布。
清瑶望着那样纯净的白色,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独山玉镯,突然想去清王府看一看。
陆昭云不到六岁时便宫外开府,就算过年,也不会回皇宫里去,说不定他此时也是一个人呢。
这样想着,她便起身,趁所有人都不注意,一溜烟翻墙溜走了。
京城的大街
小巷已经没什么人,灯火却映了满街,到处都是欢呼雀跃的过年声和烟花爆竹声。
清瑶不禁露出了微笑,在宽阔的大街上飞快的跑着,忽然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份熟悉。来自于脑海中的记忆。
曾经,未嫁之前,她也曾许多次,在京城的夜晚肆意奔跑。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清瑶微笑,可不是恍如隔世么。
她一边看着周围,一边脚下丝毫不停的往清王府走去。
院墙高深,朱瓦白墙,只一看就知道富贵无比。
清瑶左右看了看,这里是清王府的外墙,正门还要再走一段路呢。
她的目光落在墙根的一颗大树之上,嘴角勾出一个笑容,爬了上去。
不知为何,爬树的感觉如此熟悉。
清王府的院墙极高,平日里连小孩子都不敢来附近玩,透着一股子庄严肃穆的调调。
清瑶两下就爬了上去,准备翻过墙头,一只脚已经伸进了院墙里面,整个人骑到了墙上。
清瑶微微红了脸,这个姿势似乎不太好,即便是她以前翻墙翻惯了,现在也多少有点羞耻,她得赶紧下去才行。
然而一低头,她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