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与我待久了性子都变活泼了,都能跟我相互打趣着开玩笑了,不再是张冰块脸让人看着都舒心。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莫愁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高大男子。不待莫愁开口询问,南宫瑜就道:“在下南宫瑜,方才在街上看到薛二小姐在这间雅间,可否见薛二小姐一面,薛某有事相求。”
“莫愁,请南宫将军进来说话。”
南宫瑜站在门口说话,屋里的人是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他方才的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相互见礼后落座。
“我与将军素未谋面,将军是怎么认出我的,莫非将军在哪见过我?”
南宫瑜缓缓抬起眼帘,细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禁暗自赞叹,的确如窈娘所说薛二小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眼前少女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眉宇间有一股英气为她增添了一份不容忽视的坚韧与气度。
我察觉到了南宫瑜的打量,他目光清正并未令我不快,我坐那任他打量。
南宫瑜道:“我与小姐未曾见过,不过内子擅丹青。”说完似乎觉得不妥,连忙赔不是。
看在他还算知理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蒋氏私自画我的画像予男子传看的事了。
我在心里思索着南宫瑜今日找我的目的?
“薛某今日找薛二小姐是有事相求?”
“说来听听”我挑眉,真是稀奇,大将军居然找我帮忙。
南宫瑜艰难开口:“内子的寿命不足三月,想来你也知道,若内子过不了这一关,我不会再娶妻。”
我点点头,指间摩擦着茶盏,等着他将话说完。
南宫瑜眸色哀伤,悲痛地开口:“绍之与内子少年结发,自成亲之日起聚少离多,内子体弱多病,多年来强撑着病体为我打理家事,乃至将身体熬得油尽灯枯,绍之愧对于她,此后亦不会再娶妻。”
南宫瑜,字绍之。
我对此并不惊讶,南宫瑜与蒋氏夫妻情深,从南宫瑜为了蒋氏愿意空置后院,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可以看出两人的感情有多好。
说到这里南宫瑜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握了握拳,一字一句道:“内子担心我日后会形单影孤,孤独终老,芒哥儿无母亲疼爱,郁郁寡欢。因此选了二小姐,内子很喜欢小姐想让我娶小姐为妻。小姐品貌俱佳,我一介武夫自是配不上小姐,小姐日后会有更好的姻缘。”
我心想南宫瑜还挺会说话的嘛,难怪能令蒋氏情深似海,矢志不渝,即便生死之际,心中所念仍是他的未来。不得不感慨一声,情到深处无缘由啊。
“我不想让她走得不安心,可否请小姐在内子跟前假意答应婚事。待……我自会补偿姑娘。”
南宫瑜语气诚挚,眼中闪烁着坚定:“绍之自知名节于女子是何等重要,小姐请放心,绍之愿以性命担保,此事必成隐秘,不让丝毫风声透漏,以免小姐蒙受丝毫非议。若小姐能应允此事,绍之愿效犬马之劳,小姐但有所命,上穷碧落下黄泉,绍之皆在所不辞,定当竭尽所能,以报小姐今日大恩。”
言罢,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沉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南宫瑜保证过此事不会传出去,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纰漏,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南宫瑜坐在对面,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得仔细思考我从这件事中能获得多少利益,如果在蒋氏还没死时就传出我与南宫瑜议亲的消息,那我与薛老夫人可就白白谋划了。想到这里,我开口对南宫瑜道:“我答应”
南宫瑜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
我接着道:“我有条件。”
“只要不违背道义,不危害定宁侯府,我都答应。”
“倘若此事传出去了,就放出风声说我与你二弟南宫瑾在议亲,将军放心此举非为了私利,实乃权宜之计,将军也不想在世人口中成为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吧,另外将军必须给我一个承诺,若我日后遇到难事请将军伸出援手时将军到时候可不要推辞。”见南宫瑜拧眉沉思,我又道:“将军放心,不会让将军做出损害定海侯府的利益的事,也不会让将军做伤天害理的事。”
南宫瑾是定海侯世子的嫡幼子,与南宫瑜一母同胞,年方十六。
牵扯上南宫瑾不仅能防止我的名声受损还能抬高我的身价,一举两得,至于南宫瑾如何就与我无关了。
南宫瑜听到我的条件后,想到自己那向来不着调的二弟有些头疼,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说要回去告知二弟一声再给我答复。
南宫瑜走后,莫愁给我的茶盏中添了些茶水,想起方才南宫瑜说的话有些可惜,因为定海侯府有兵权,满门武将,如果她们能打入内部,探取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念及南宫瑜其人,莫愁眼中亦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怅然。南宫瑜,英姿勃发,身形伟岸,年少便已名震四方,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夫人情深意重,一心一意,实属难得。如此有勇有谋,又情深似海的男子,蒋氏也算是没有错付真心。
莫愁抬头看着倚在窗边的小姐,有些发愁,小姐挑选夫君看脸啊,她算是看出来了小姐想挑一个容貌俊美又位高权重的夫君,为妻为妾的她不在乎,可是问题是在见过了齐王后别人还能入小姐的眼嘛,看来今日白出来一趟,至于方大人小姐估计也不会再见了。
果然,下一刻就得到了验证。
“莫愁,方大人就不见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得徐徐图之。”
我忽然想起方才那对祖孙拦孙知行马车的事,转过身问莫愁:“拦车的那对祖孙你哪找的?”
莫愁虽然疑惑但还是开口:“在郊外的小破庙找的,她们的衣裳都是我花钱买的,寻常百姓就是给再多钱也不敢拦官员的马车,毕竟民不与官斗嘛。”
我叹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若孙大人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那对祖孙可能今晚就没命了。”
别人如何与她何干,她没出手要那对祖孙的命斩草除根,那对祖孙应该感谢她当时找上她们时遮了面。
莫愁其实很不理解,两人都是夜枭的人,小姐有时候为何如此‘善良',与她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格格不入。
一个细作要劝一个杀手不要漠视人命,确实有些好笑。
我进入夜枭时八岁,自记事起就在娘身边,是非黑白的界限早已清晰,虽然在夜枭目睹过太多生死离别肮脏龌龊,但我的心没有因此变得冷漠坚硬,依然很难做到漠视人命除非事关生死。
“在你眼里那对祖孙如同蝼蚁,他们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然而,因果轮回,谁又敢断言他日我们不会是别人眼中的蝼蚁?”
莫愁闻言,陷入了沉默,良久后才道:“我没有想过以后,在暗营训练时我们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也没有想过因果报应。”
我来到莫愁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么现在你可以想了,相信我,我们会有很多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