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承是被吵醒的。
他手机在枕头旁震动个不停,想要忽视都困难。
时承迷迷糊糊地将手机拿起来,放在耳边问:“谁啊?”
“我在你门外。”
程莫淮低沉的声音顺着时承的耳朵爬进去,让他刹那间就清醒了过来,只感到耳膜一阵酥酥麻麻。
“开个门呗。”程莫淮像是撒娇一样,软着嗓子说:“你要是不开门,我可就在门口冻一晚上了,到时候,你又得去医院看我。”
时承眉头一跳,冷着脸下床将门打开,看着外面的程莫淮露个大牙对着他笑。
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弯腰从时承旁边蹭进去,瘫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时承看,“我饿了。”
时承:“……这是你凌晨一点把我从床上喊起来的理由?”
程莫淮理直气壮,“难道我饿了,还不是件大事吗?”
看孩子的诡异感又来了,时承疲惫地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时间还拿程莫淮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压抑着脾气,从冰箱取出一袋速冻饺子,回头问:“饺子吃吗?”
程莫淮乖巧道:“吃的。”
时承就一个人打着哈欠,手忙脚乱地端上来了一碗饺子糊糊,面无表情地放在程莫淮面前。
程莫淮沉默地看着碗里的黑暗料理,真情实意地夸道:“真厉害,神仙来了都不知道它生前长什么样子。”
自信心受挫的时承脸瞬间就黑了,抬手就要把碗端走,“你不吃就滚蛋。”
程莫淮连忙抢了回来,拿着勺子也不嫌弃烫,就往嘴巴里面拨。
时承就坐在他对面,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看着程莫淮跟头小猪一样吃的哼哧哼哧的。
应该是忙了一天的原因,程莫淮脑袋上的毛又有些炸开了,跟刺头一样竖在他脑袋上。
时承眯着眼睛数了一下,发现还是记忆中的两个旋。
他记得小时候,程莫淮也是老在凌晨找他。基本都是因为跟他爸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或者被他爸赶出来。出来后,程莫淮就往时承家里跑,蹲在他小区花坛给时承打电话。因为章绮不喜欢程莫淮,所以时承也没办法把他带回家里,只能自己偷摸摸地下去陪他。
那时候的程莫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时承每次下来后,就能看到他眨巴着一双眼睛,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饿了。”
没办法,时承只能又带着他满市找吃的,给这位大少爷喂饱。
吃饱后,程莫淮也不想回家,他们两个就会找一个小公园坐着,程莫淮就会磨磨蹭蹭地凑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整个身体悄悄地搭在时承的身上。时承发现想要躲时,他就又用那双可怜兮兮像小狗一样的眼神看他,时承压根就抵挡不了,只能任由他靠。
“你给我当媳妇就好了。”
程莫淮懒洋洋地趴在时承的身上,带着睡意含含糊糊地说:“到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可以抱着你。”
时承记得自己是不搭这种话的。
他只会在程莫淮睡着后,垂着脑袋轻声说一句,“嗯。”
“发什么呆呢?”
小时候的程莫淮和现在的完美重合到一起,虽说整体的气质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但是那双看向时承时总是带着温情的眼神却从来没有变过,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双眼睛里蕴藏的东西也逐渐慢慢多了起来。
“没什么。”时承淡淡道:“只是有些困了。”
程莫淮哦了一声,起身将自己吃完的碗洗干净,放回去后又坐到了时承的对面。
他本来在过来前,是想好好逼问一下时承,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结婚的假消息。
但在看到睡的迷迷糊糊,脑袋上还翘着呆毛给自己开门的时承后,程莫淮突然就后悔了。
他不想去提当年任何有关时承离开的事了。
而且,就算提了,时承也不一定会给他说实话。
就像是他现在的谎言——明明对自己还有感情,但是硬要说不爱了。
程莫淮想不通为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
并且,那个原因在时承的评判中,大概率是他解决不了的矛盾。
可是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样的矛盾让时承一走走四年,期间一个消息也没有,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也是跟自己撇清关系。
别跟他说什么因为他结婚的假消息传过去,时承失望下远走高飞了,程莫淮不信。
好吧,情绪上头了可能会想歪,就像是刚见到时承那样。
但只要他处于情绪稳定的状态下,程莫淮用脚都能想到百分之百还有其他的原因,并且其他的原因,才是导致时承离开的根本。
程莫淮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趴在桌子上去看时承,“好累呀,时承。”
时承一愣,微微皱眉问:“累什么?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出差了。”程莫淮叹了口气,“明天还要去公司工作,公司里的人还给我惹事。”
他看着时承的眼睛问:“你说,我要给那些犯错的第二次机会吗?”
“为什么要给?”时承平静地说:“能有第二次就只能说明是故意的。”
程莫淮笑道:“也就你会这么说了。”
时承有些不解地看他,见他没有再开口,而是顺着视线盯着他看时,就移开了视线。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程莫淮歇够了,伸了个懒腰起来。
“好了,我回家了,你也早点睡。”他笑着说:“下次吃夜宵记得点外卖,你这煮饺子的水平——”
时承不高兴地看着他,程莫淮立刻闭上了嘴巴,对着他笑了下后向着门口走去。
在快出门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时承的问话,“你出差是在外国吗?”
程莫淮脚步一顿,侧头答道:“不是。”
时承哦了一声,然后说:“记得关门。”
程莫淮将门缓缓关住,在缝隙中看着时承打着哈欠向着卧室走去。
啪嗒。
随着卧室的门被关住,程莫淮也同时将大门关住了。
他眯眼站在门外,思索片刻后拿出了手机,“最近国内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我出差的这段时间。”
“把所有造成影响的事都给我汇总起来,明天送到我办公室。”
时承不可能无缘无故问他出差在哪。能问,只有一个原因,他在打探自己这三天在哪。而打探,也就意味着,他有事瞒自己。单独点了国外,则说明说事情发生在国内。
最重要的是,如果事情没有造成大规模影响,时承肯定就不会问,他只会将行踪隐瞒起来。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时承专门来探他的口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