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承这几天都在工作室待着,准备开业筹备的事情。
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休息好,带着面色都有些苍白。
这天安逸灯刚进门,看到白着脸还在摆东西的时承,吓得差点没尖叫出来,一把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又飞奔下去给他买了杯葡萄糖补充剂。
时承被安逸灯紧张兮兮的神情逗笑,被他盯着喝完了一杯葡萄糖补充剂后,安逸灯才移开盯着他的视线。
“我没事。”他安慰地说:“就是昨晚没睡好,别担心。”
他轻咳了一声,指着前面的瓶瓶罐罐说:“等这些整理好,基本就全部准备就绪了。”
安逸灯是真不敢再让他干活,连忙道:“那我来吧,老板你歇会。”
时承见他腮帮子都鼓紧了,知道他是真有些担心自己,便也没有再坚持,翻看着新出的杂志,喝着热水缓缓。
“时承先生在吗?”
外卖员抱着一捧巨大无比的玫瑰,艰难地敲了一下门:“麻烦签收一下。”
时承愣了愣,没有动,见状原本在摆东西的安逸灯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外卖员身边,低头看了眼送件的人。
他脸色有些怪异,又看了眼,确定后转头对着时承说:“老板,是一段木头给你送的花。”
“还有外卖。”
外卖员扭曲着身子,伸出另一只手递给安逸灯。
时承在听到送件人时,眼神就暗了下来。
他确实没想到程莫淮本事还挺大,这才过了几天,就已经摸到了自己开工作室的地方。
难不成,身边全都是他安的眼线?
被偷窥的那种不适应感油然而起,时承压抑着烦躁起身签了收件,拖着那一大束玫瑰,随手丢在了角落。
“送你了,当作中午工作餐。”时承将外卖放在安逸灯的怀里,“我有事先出去,你今天整理完这些就可以下班了,我们明天正式开业。”
安逸灯看着外卖上印的logo,吓得差点没把袋子撇出去。
他抬头还想再找时承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吃不完就拿回去当晚饭。】
安逸灯看着手机上时承的消息,良久后才红着眼眶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这个外卖上的logo他在最早送外卖的时候,见过。
是本市最大的私房菜,基本是有市无价,旁人连进去都是困难,一顿饭当时都快赶上安逸灯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颤抖地手打开袋子,颤颤巍巍地往嘴里放了一口菜。
很快,他就笑了出来。
他是笨嘴巴,尝不出食材新不新鲜,只能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吃,不如他妈炒的蛋炒饭。
安逸灯紧绷的身躯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两三筷子吃饱后,严严实实地将剩下的饭菜合紧,准备晚上回去和他妈妈一起吃。
许愿可以给时老板打一辈子的工!
安逸灯虔诚地双手合十,也希望时承可以多多赚钱。
让他能稳定有一口饭吃,就好啦!
被祝福的时老板,此时正黑着脸坐在咖啡厅的角落,等着程莫淮过来。
他发现还是自己还是对程莫淮说话说的不够决然,让程莫淮总有一种,他们两个还是过去关系的错觉。
时承想要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一口,手却抖的连杯子都端不起来。他试着用另一只手去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发现依旧抖的不停后,便放弃了。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从门口源源不断走进来的客人,心想。
让程莫淮恨他,总比让程莫淮爱他好。
毕竟恨他,好歹能活下来。但是爱他,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程莫淮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时承。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窝在宽大的椅子中,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皱了下眉头,快步走上前,不高兴地问:“你最近没吃饭吗?脸色差的和鬼一样。”
时承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伸手指了指对面。
程莫淮也不知道他突然喊自己出来干什么,只能先压着不高兴的情绪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后,极其自然地就端起了时承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问服务员要了牛奶和方糖,准备把这个苦涩的味道调成符合时承口味的甜度。
“程莫淮。”
时承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程莫淮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拿着勺子的指尖瞬间就白了。
但他还是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静静地搅动着咖啡。
时承没有给他缓和的时间,接着说:“我想是我上次说的不够清楚,给了你一种错觉。因此,现在我再郑重地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并且没有任何的可能复合。”
时承平静地说:“不是什么误会,也没有别人掺和的原因,就是我不爱你了。”
“别开玩笑了。”程莫淮将勺子放下,对着时承笑着说:“不爱这个词骗骗别人就行了,时承,你骗不了我的。”
时承也笑了,缓声说:“那你是如何确定,我爱你呢?”
程莫淮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但时承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说:“我如果爱你,四年前就不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程莫淮脑子轰地一声就炸开了,无数的梦魇就像是潮水一般向着他席卷而来,他竭尽全力,才坐稳在了椅子上。
掌心整个都开始发麻,程莫淮甚至有些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看到时承的嘴巴在一张一合,说着令他不高兴的字眼。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像是自我催眠般,低声说:“但如果你不爱我,我们最初见面时,你就不该问我身体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程莫淮睁开的眼神一片赤红,他压抑着喉咙中的酸涩,沙哑着说:“时承,你那样这可不是对待前任的态度。”
时承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是?”他笑了下,眼神生动了起来,摊开手说:“我们只是分手了,又不是我想让你死了。”
“再说,作为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哥哥,问问你身体有问题吗?”
程莫淮嘲讽地看着时承,“谁家哥哥当到床上了。”
时承眼神中的笑意收了起来,沉默地看着程莫淮。
良久后,他淡淡地开口,“不管你乐不乐意,但是程莫淮——是时候该放下了。”
程莫淮却再也憋不住内心的怒火,他现在恨不得将时承咬死,让他那张令人厌恶的嘴永远闭住。
他想不通,时承是怎么说出让他放下这句话的?
他妈四年前!正是他们最热恋的时候!
时承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程莫淮独自一人待在宛市,既要防备程家的牛马鬼蛇,又要筹备他姥爷的葬礼,还要满世界地去打听时承的消息。
这1461天,时承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每天都恨不得从高楼上跳下去!
现在告诉他,放下?
除非他程莫淮死了,不然绝对不可能放下!
不对,哪怕是死了,他也要跟个鬼一样缠着时承。
程莫淮眼神阴翳,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流出一片浓稠的血液,他也不吭声,就这么盯着时承看。
时承等不到他的回答,便起身离开。
“时承。”
在时承路过程莫淮身边时,程莫淮轻声说:“我在你刚回国时,就告诉过你。”
“我不需要你爱我,我只需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他轻笑一声说:“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不介意使点手段。”
时承眉头皱了起来,“你适可而止。”
“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程莫淮笑着去看他,眼中的偏执快要将时承整个人埋住,“我只知道,我非你不可。”
“随你。”
时承也有些怒了,冷声说:“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就尽管来。”
他走了一步后,又停了下来,侧头去看程莫淮,“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都收一收,再让我发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莫淮依旧坐在原地没动,掌心被掐出来的伤口愈合,又被他重新掐开。
他独自一人坐到了深夜,在店面即将关门时,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然后在旁人惊呼的尖叫中,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时承……
程莫淮心想,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你明明,最爱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