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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陆锦墨的志向

    孟行止单手撑着下巴,眼眸幽暗深邃,好似无底深潭,看不真切。

    陆锦墨擦去嘴角的酒液,正对上他凌厉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才是未来天子,我们身为臣子,斗不过他的。”

    此话一出,孟行止倏然握紧酒杯。

    只听卡擦一声,酒杯应声而碎,酒液从手心里肆意流淌,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见他沉默不语,陆锦墨心中没底,嘴唇微微嗫嚅着,沉默片刻后才说道:“长宁侯向来理性,应该知道选择哪条路才是最好的。”

    虽说凌苍不受皇上喜爱,但他仍是皇上的嫡长子,背后有盘根错节的陈家支撑,若孟行止投靠他,他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何况孟行止如今不受皇上信任,在朝中身份尴尬,很难再跟凌苍对抗。

    陆锦墨长叹一声,向来清朗明亮的眼睛,此刻满是阴郁和算计。

    “长宁侯,你心怀天下,可也要活着,才能看到天下太平。”

    他语重心长的话音刚刚落下,孟行止忽而轻嗤一声,狭长深邃的眼睛里掠过浅淡的嘲弄。

    “我明白陆二公子的诚惶诚恐,毕竟你在陆家,并不出色,即便我出手相助,也掩盖不住你兄弟的熠熠光辉,投靠太子,成了你最好的选择。”

    “孟行止!”

    陆锦墨被拆穿了心思,下意识拔高音调,掩饰他的心虚。

    “我好言相劝,你反而嘲讽我,若有朝一日我位极人臣,而你,定被太子殿下踩进淤泥之中,抬不起头来。”

    孟行止不慌不忙,淡然地对上他的目光,说道:“明日日出前,你还有后悔的余地。”

    陆锦墨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有得到半点反应,让他满心不耐。

    他的表情尽数落在孟行止眼里,孟行止饮了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来,语调平静无澜:“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孟行止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庭院。

    陆平墨悄无声息地站在走廊尽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他。

    直到二人相对而站,陆平墨才长叹一口气,轻声问道:“他怎么说?”

    孟行止眉宇间掠过几分无奈,语调沉重道:“自然是拉拢我了。”

    闻言,陆平墨心情愈发沉重。

    他与陆锦墨一母同胞,难道真要各为其主,最终自相残杀吗?

    这并非他想看到的结果,也不是他爹娘想看到的结果。

    陆平墨攥紧了拳头,眸色晦暗不明地看向孟行止,道:“以后,无论发生何事,能不能看在我陆家的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

    孟行止眸光流转,若有所思地看向花园里碎石小道,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他如今有了分辨的能力,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地传入陆平墨的耳朵里。

    直到孟行止毫不留恋地离开定北将军府,陆平墨才心绪纷乱地去往陆锦墨的庭院。

    喝得醉醺醺的陆锦墨倒头就睡,还在梦想之中,就被陆平墨从床上提了起来,狠狠贯在地上,痛打一顿。

    醉意逐渐消散,鼻青脸肿的陆锦墨黑着脸,双手死死抓住陆平墨的手,正对上陆平墨满含愤怒的眼睛,道:“我也是为了陆家,你凭什么打我!”

    幽暗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怒气冲冲地盯着陆平墨,“当初你被太子暗算,生死一线,我就知道,我们陆家斗不过陈家,斗不过太子殿下!”

    回应他的,是陆平墨一脚飞踹。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捂着胸口,疼得浑身发抖。

    “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陆锦墨疼得龇牙咧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陆平墨挺直脊背,满眼的恨铁不成钢,“若你执意如此,以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都清楚凌苍是什么人。

    野心勃勃,手段残忍。

    稍有不如意,就会对人痛下杀手。

    倘若陆锦墨真的跟随凌苍,将来他也会因为陆家,对陆锦墨痛下杀手。

    陆锦墨自然想到了这方面,他近乎无力地爬到陆平墨脚边,八尺男儿开口却带着几分颤音。

    “大哥,我们斗不过太子,不如我们一同效忠太子殿下,利用兵权,推他上位,我们陆家本就忠心耿耿,站队太子殿下,理所应当!”

    幽暗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见他这副模样,陆平墨咬紧牙关,狠下心来,推开了他。

    “陆家效忠的,是明君,愿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的帝王,倘若君心不仁,让天下动荡,百姓凄苦,他怎配为君。”

    陆平墨沉重地叹了口气,目光晦暗地盯着陆锦墨,良久才说道:“陆锦墨,你曾拉满弓箭,同我说要随父亲征战沙场,保护千万无辜百姓,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只会将你想要保护的人,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陆锦墨无力地低下头,颓废挫败地瘫坐在地。

    见此情形,陆平墨扔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陆锦墨眸色晦暗不明,看着被陆平墨一脚踏碎的青石板,心里好似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何尝不想保家卫国,看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但也要活到那天才行啊。

    他永远都忘不了他父亲从战场上下来,奄奄一息的样子。

    更忘不了大哥被太子的人暗算,命悬一线,险些落下终身残疾的画面。

    孟行止一意孤行,只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怎么就学不会迂回呢。

    陆锦墨索性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看着阴郁的天空,脑海中乱成一团麻。

    一丝冰冷的雨水悄然落在他的脸上,下一刻,淅淅沥沥的雨水便猝不及防地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裳。

    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

    偌大的庭院内,只剩他独自躺在雨里,曾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此刻心中也是疾风骤雨,久久无法平静。

    夜凉如水,绵绵细雨将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

    孟行止屏退长风,悄无声息地甩开跟踪的人,来到溶月落脚的小院。

    半旧的院墙里面,传来淡淡的药味。

    他沉默不语地立在院墙之下,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听到溶月绵软乖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