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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一别两宽

    孟行止手持狼毫,骨节分明的手指悄然用力,骨节亦微微泛白。

    书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很快,他便幽幽开口:“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他和溶月注定没有结果,一别两宽,最为合适。

    他看出了溶月不动声色中泄露的心意,不想让她以为她的一腔付出都打了水漂,黯然神伤。

    所以他提前给溶月准备好卖身契、房契、地契和钱,让她有足够的退路。

    他明白溶月不想给他添麻烦的心思,又让孟画凝出面安排,保证溶月离开长宁侯府后,能够安稳生活。

    溶月知道他的心意,但也会明白,仅限于心意,不会再有前路。

    如此一来,都能毫无遗憾地放下一段过往。

    孟行止思及此处,薄唇忽而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在孟画凝疑惑地注视下,他正了脸色,极认真地说道:“往后太子和三皇子的党羽可能会去你的医馆找麻烦,你做好心理准备。”

    孟画凝忍不住蹙起眉头,无奈地坐下,扼腕叹息道:“小本买卖,还能让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看重,堂兄,这都托了你的福。”

    孟行止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语调一如往昔的清冷疏离:“你也可以选择关门。”

    他和孟画凝都知道,孟画凝为了这个医馆,耗费了多少金银和精力。

    她并非为了赚得盆满钵满,而是让更多患病的女子从难以启齿的暗河中走出来,治好身体的病,也治好心里的病。

    孟行止目光灼灼地看着孟画凝,声音难得温和了些许,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他们并非想要搞垮你的医馆,而是拿捏我。”

    “那我就不怕了。”

    孟画凝眉宇间掠过几分笑意,语调跟他有些相近的清冷:“我相信堂兄,聪明过人,必定不会任人鱼肉。”

    孟行止没再说话,那双清冷的眼睛里,透着明明灭灭的光彩。

    见孟画凝欲起身离开,他方才沉声说道:“若有人真为难你们,我亦不会冷眼旁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女子不易,为男子生儿育女,却连病痛都不敢开口言明,只能饱受折磨,画凝,望你能不忘初衷,为天下女子,寻一条出路。”

    如此郑重,孟画凝平静的心瞬间生出惊涛骇浪。

    她回过头,极其认真地看着孟行止那张清隽俊秀的脸。

    她自幼就知道,这个堂兄心怀天下,非池中之物,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能够看到天下女人的不易,亦记得天下男子,皆从女人胯下出生。

    她这位堂兄若是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或许能给天下人带来更多利益。

    孟画凝眸光微闪,双手合拢,郑重其事地向孟行止行了一礼,声音清冷凝重:“我孟画凝,定不忘初心。”

    “去吧,凡事小心。”

    孟行止摆手,深邃幽暗的眸中掠过浅淡的倦色。

    她看在眼中,不再多说,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离开了。

    另一边。

    溶月按照孟画凝给的地址,寻到那处小院。

    半旧的木门半敞着,里面似有人在小声说话。

    她沉吟片刻后,推门而进,青色的裙摆从台阶上掠过,院门外的参天大树投下一片阴影,正好落在她白皙如玉的面颊上。

    两道忙碌的身影悄然跃入她的视线,一老一少。

    “您就是溶月大夫吧?”

    年老的嬷嬷正在打扫地面,见到她,立刻放下水桶和刷子,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那个年轻的丫鬟亦停下手头上的活儿,随意地用衣裳擦了擦手上的水,笑吟吟地走上前来。

    溶月眸中掠过浅笑,向两人点头示意道:“我就是溶月,二位不用如此客气。”

    老嬷嬷呵呵笑道:“姑娘可以唤老奴赵嬷嬷,她是桃子,老奴的孙女,画凝小姐特意交代,让老奴和桃子伺候姑娘的生活起居。”

    她眸中笑意淡了几分,轻声拒绝道:“我不需伺候。”

    这话一出,祖孙俩手足无措地揪着衣裳,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还是赵嬷嬷率先缓过神来,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几分慈爱,商量道:“姑娘有姑娘要做的事情,老奴和桃子只为姑娘准备饭食,打扫屋子,姑娘的事情,我们概不干涉?”

    混浊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和期待,希望能够留下来。

    见二人巴巴地望着自己,溶月顿生无奈,轻声道:“也罢,二位随意一些,咱们既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算是一家人了。”

    她平淡清冷的腔调,跟孟行止真有几分相似。

    然,她自己并未察觉,背着她的小包袱,问道:“随便我住哪个房间?”

    这话一出,赵嬷嬷和桃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桃子连忙带着她去了收拾干净的卧房。

    她踏进卧房看了一眼,上下皆一尘不染,床上换了干净的被褥,还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回头看去,桃子站在卧房门口,惴惴不安地掐着衣角,灵动的眼睛直直地打量着她。

    桃子生得微胖,白生生的小脸圆乎乎的,眼睛生得圆润灵动,水汪汪的,格外好看。

    察觉到溶月打量的目光,桃子咧开嘴角,灿烂一笑,道:“姑娘瞧什么呢?可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姑娘办妥了。”

    “桃子!”赵嬷嬷轻声呵斥,提醒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看桃子的圆脸逐渐垮下去,溶月意识到赵嬷嬷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她刚进长宁侯府时,亦时常忘记自称奴婢。

    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为奴为婢。

    桃子认错的声音将她思绪拉扯回来,她宽慰地笑了笑,道:“无妨,我这没这么多规矩,你们也不必将自己当成奴婢。”

    “啊?”桃子不敢置信地看向溶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溶月却轻颔首,道:“房间挺好的,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再收拾一下。”

    知道她还有东西要收拾,祖孙二人不再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心知二人的心态一时半会改变不了,溶月也不强人所难,让她们自己去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