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将藏于袖中的一张纸拿出来,交给孟行止。
孟行止轻颔首,见二人站在一起,眉宇间皆是有情人相见的幸福笑意,他便道:“本侯祝二位,得偿所愿。”
旋即,他接过纸张,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走了。
陈思思轻轻挽住青衣男子的手,眸中笑意愈发明朗动人,悄然避开旁人目光,进了宝浮楼。
马车里,孟行止思绪万千,脑海中皆是陈思思和青衣男子两情相悦的画面。
当初他并未考虑陈思思,而是陈家主动送来画像。
陈思思亦安排一番,跟他单独见面。
原来陈思思心中已经有人了,无奈那人从商,不得陈家父母待见,她便出此下策,表面上跟他定亲,将婚期推到三年后,届时他会想办法,解决二人的亲事。
他不想娶妻,她不想嫁人,双方合作,共创利益。
庭院中,溶月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架子上的药材,目光轻抬,便看到正厅里摆放的那尊送子观音,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是陆平墨会送礼,二人还没成亲呢,就考虑到生子这个问题了。
她压下心头涌动的无奈,敛了其他心思,正欲专心致志地打理药材时,孟行易院子里的下人匆忙赶来,扑通跪在她面前,道:“溶月姐姐,二爷身体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溶月瞥了小厮一眼,知道他是孟行止安排的人,在孟行易身边忍辱负重,今日请她,应该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她连忙收拾好药材,装进小箱子里,捧着说道:“走吧。”
话落,她脚下生风,飞快向孟行易的庭院走去。
前脚刚踏进庭院,一个茶盏便狠狠砸在她脚尖前面,应声而碎。
滚烫的茶水浸透鞋面,脚尖猝不及防地被烫着,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片刻后,她又恢复如常,白皙如玉的小脸挂着几分恭敬笑意,向孟行易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听闻二爷身体不适,可否让奴婢为二爷诊脉?”
孟行易阴鸷地盯着她的脸,想要将其彻底毁灭的心思蠢蠢欲动。
但最后都被他压了下去,化作几分略显虚假的笑意,道:“好。”
溶月面不改色,款款来到孟行易身边,为他诊脉。
她之前用的两种药性相冲的药,正在孟行易体内缓慢融合,最终都会变成致命的穿肠毒药。
但这种药效发作极其缓慢,孟行易此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顶多有些虚弱。
她面色不改,镇定自若地为孟行易整理好衣裳,道:“二爷放心,或许是偶感风寒,才会身子不适,你们平日注意给二爷添衣。”
话落,她转头扫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眸中带着几分凌厉之色。
小厮吓得连忙点头,保证一定会伺候好孟行易。
见她故作关切,孟行易笑得愈发灿烂,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道:“我听说,大哥之前的未婚妻秦姒白,疯了?”
溶月眸底掠过一抹疑惑,不明白孟行易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见此情形,孟行易低笑一声,道:“你不会不知道,秦姒白会疯,是孟行止亲自动的手吧?”
她悄然掐紧了手心,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
孟行易整日在侯府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怎会知道这些消息?
莫非在诈她?
溶月心底生出好几个猜测,俏生生的小脸上并没生出任何不对劲。
见状,孟行易抬起双手,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道:“真没劲,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罢了,她秦姒白是死是活不重要,是谁害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能安稳待在大哥身边,我啊,也心生欢喜呢。”
意味深长的话听得溶月太阳穴直突突,片刻后才冷静下来。
她扬起小脸,笑得温顺乖巧,仿若一只听话的小白兔,道:“二爷真会说笑,奴婢身份卑微,自然不知道侯爷的事情,奴婢只知侯爷心善,凡事皆会留有余地,正如,二爷这般。”
绵软的声音如同千百根绵里针,活生生地扎进孟行易的身体里,让他心生恨意。
她亦没有半分惶恐。
反正他们早就撕破脸皮了,如今表面平稳祥和,皆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如此,孟行易也如此。
“奴婢带了几味药来,对二爷的身体有好处,长期调理,说不定二爷的身体,还能一如从前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勾起了孟行易的兴趣。
他的双腿定然无法恢复,但他那个地方,说不定还有救呢。
身为长宁侯府的二爷,又是陈家外孙,还有太子殿下在背后撑腰,就算他双腿残疾,也有无数女子前仆后继。
但他的身体出了状况,无法行鱼水之欢,于他而言,才是最大的打击。
孟行易倏然握紧轮椅扶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阴鸷又带着几分期待:“你当真有办法?”
她沉吟片刻,道:“试试,也未尝不可。”
“好一个未尝不可。”
孟行易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大手一挥,便让她尽管开药。
“若你真的能治好我,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溶月眸中笑意更深,向孟行易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多谢二爷宽宏大量。”
然,两人垂首的刹那,眸底均闪过一抹冷意。
一笔勾销?
血海深仇,如何一笔勾销呢?
溶月心中生出百般嘲弄。
她恨不得孟行易彻底去死,又怎会让他健全地祸害其他女子。
他就应该一寸寸地烂掉,彻底失去希望。
溶月压下眸底翻涌而起的恨意,将她提前准备的药箱打开,拿出里面的药材,一一摆放在干净的石桌上。
正当她准备配药时,一个孔武高大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颜色艳丽的女子。
她定睛一看,正是当初为了陈二夫人痛哭流涕的陈家二爷陈慷。
跟在他身后的人,是陈慷才娶进门的新夫人。
溶月眸底掠过一抹嘲弄。
嘴上说得好听,他一心一意对待陈二夫人,可陈二夫人去世不足一年,他便娇妻在侧。
溶月心中生出千思百绪,不等她动手配药,陈慷便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