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易眸色复杂晦暗地盯着溶月,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在溶月身上捅几个窟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孟行止身上,见孟行止镇定自若地摘下荷包,交于方神医之手。
方神医忙不迭地将荷包里的草药倒出来,正是小货郎倒出来的几种草药。
确认之后,方神医便向老夫人和陈二夫人说清楚。
陈二夫人正欲开口争辩,孟行止便目光森然地看向她,语调中带着几分冷意:“再死咬不放,用意就太明显了。”
此话如同湿了水的棉花,堵在陈二夫人喉头,见她说不出话来。
溶月适宜地抬起头来,氤氲着水雾的眸子里尽是委屈,看向了孟行易,道:“二爷说奴婢赠了您一个荷包,请问荷包在何处?”
孟行易恨得牙痒痒,那个荷包早就丢了,他命人去寻也不见踪迹。
本想再做个假的,他又记不清具体的花纹图案,若其中出了纰漏,只会给孟行止脱身的机会。
可算来算去,还是让孟行止脱身了。
“二爷?”
溶月看向孟行易,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下一刻,又一个茶盏应声而碎。
孟行止鼻间发出嗤声,眸色森然冷冽,“如此证明了本侯和溶月的清白了,你又如何跟本侯解释,你冤枉本侯呢?”
“她为你做了荷包,难道就不能给我做?同样的药材,她多买一些又何妨!”
孟行易目呲欲裂,言之凿凿。
然,老夫人等人虽明白这个道理,但孟行易在她们心中,就是胡搅蛮缠、逮谁咬谁的疯子,说的话并不可信。
见孟行易试图双手撑起身子,起身质问孟行止,挣扎之间,伤口都挣开了,鲜血迅速染红了雪白的纱布,老夫人当即横眉冷对,大声呵斥:“够了!”
正欲开口的孟行易错愕地看向她,双眼透着阴鸷,冷冷质问道:“祖母是怕我说错了话,影响大哥的名声吗?我和他都是您的亲孙儿,你就这样对我?”
“是你糊涂!”
老夫人恨铁不长钢,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透着心痛,“你二人都是孟家子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当真要毁了你大哥,也毁了你自己吗?”
“让你大哥背上杀弟的名声,于你而言有何好处?!”
“莫非你以为,以你现在的情况,当了长宁侯,还能为长宁侯府挣出几分荣光?!”
老夫人不舍得打孟行易,便一拳一拳锤着胸口,痛心疾首地斥责。
孟行易低下头,双眸阴鸷得可怕。
一旁的陈二夫人还要开口,却被孟行止凛冽锐利的眼刀子吓了回去。
今日这场闹剧,并非孟行易的独角戏,背后定有陈二夫人甚至是陈家的支持。
陈二夫人整日在侯府晃荡,实在太碍眼了。
孟行止抬起眼眸,清冷疏离地说道:“辛苦陈二夫人寻找证人,反而证明了本侯的清白,时辰也不早了,陈二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二夫人自知理亏,心虚地瞧了孟行易一眼,“溶月给易儿下毒一事是假,柳儿那个贱婢刺杀易儿却是真的,长宁侯莫非要偏袒这个杀人凶手?”
一心装死的柳儿倏然身子一软,面色煞白,身子抖若筛糠,眼中含着泪,求助地看向溶月。
那惨白的唇轻轻嗫嚅着,无声地说:“救救我……”
溶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心中并未生出几分波澜。
自作孽,不可活。
若一开始柳儿就安分守己,加上老夫人帮扶,做孟行止的通房丫鬟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可她偏偏在孟行止面前耍心眼,野心昭然若揭。
孟行止最不喜欢旁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
今日她刺杀孟行易,还想将孟行止拉下水,污他名声。
柳儿啊,心性不纯,不宜深交。
“侯爷!”
柳儿忽然拔高音调,连滚带爬地来到孟行止脚边,惨白的小脸上混着鲜血和眼泪,“奴婢是冤枉的,是二爷,是二爷他……”
“住口!”
孟行易阴狠地瞪着她,大声呵斥道。
然,柳儿一心只想活命,哪里还听得进去,当即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听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她刺杀孟行易是假,孟行易想借机冤枉孟行止是真。
他要让孟行止背上杀弟的罪名,惹得众怒,待皇上得知此事,最好将孟行止的长宁侯摘下来。
待柳儿哭哭啼啼地说完,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孟行易双手紧紧揪住锦被,直勾勾地盯着柳儿,阴鸷骇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柳儿吓得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
良久,孟行止方才垂眸,冷冽的目光停留在孟行易身上,“贼喊捉贼?”
他眸中带着几分嘲弄,恍若早就看穿了孟行易的把柄。
一旁的陈二夫人错愕地看向孟行易,目光最终落在他胸前,血红刺目的伤口上。
她当真以为孟行易被人刺杀,还想利用这天大的好机会,彻底坏了孟行止的名声,不曾想竟然是孟行易以命搏命。
真是疯了!
陈二夫人看向孟行易的眼神中充斥着鄙夷。
她见惯了愚昧无知的人放手一搏的结果,大多惨烈收场。
孟行易此前隐忍不发,她还以为孟行易有长进了,没想到憋了个大的。
“易儿,你糊涂啊!”
她假惺惺地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压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假的关心。
孟行易早已见惯了陈二夫人的虚伪,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他面如死灰地躺在床榻上,任由胸前的伤口肆意流血,身体的力量逐渐被抽空。
良久,孟行止才淡漠地转过身去,道:“帮他处理好伤口,待伤势好转,就去西院休养。”
这话一出,孟行易的面色又白了三分。
他死死盯着孟行止的背影,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若非我母亲当初心慈手软,放过你一条命,你怎么可能在这站着,孟行止,你该死。”
孟行止心底没有生出半分波澜,缓缓转过身来,径直对上他阴鸷的眼神,道:“你应该庆幸,你母亲没有对当初的我下手,否则,你今日也不在了。”
轻飘飘的一番话,宛若一座大山,狠狠压碎了孟行易此刻的挣扎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