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止:“本侯让你多吃,怎么不见你多吃?”
溶月:“奴婢吃了。”
“还狡辩……”孟行止正欲发作,瞧见她苍白的小脸鼓鼓囊囊,又气又委屈,心顿时软了几分,责备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
他跟一个小丫鬟计较什么。
孟行止正满心烦躁呢,却感觉温软的小手轻轻抓住他的手指。
垂首看去,溶月正扬起小脸,乖顺得像只软软的小白兔,好似一阵清风,抚平了他心底的烦闷。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淡粉色的指甲里还留着一条骇人的青紫伤痕,心倏然抽痛了一下。
平日他多折腾一下,她都哭啼不停,昨日被那般折磨的时候,又该多疼啊。
一声极轻的叹息悄然消散在空气中。
“本侯管不了你的死活,可若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身子,还指望谁珍惜你?”
温柔的语调清晰传到溶月耳畔,她怔愣片刻,潋滟双眸中泛起一丝丝涟漪。
孟行止俯身,轻轻为她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被角,道:“好好养着,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带刺的警告瞬间将溶月的心思拉扯回来。
她没好气地趴在床上,软声道:“多谢侯爷提醒,未来奴婢若真的死了,侯爷可要快些找个人替了奴婢。”
孟行止踏出房门的脚步微微一顿。
回头看去,小娇娇已经转过头去,气鼓鼓地趴在床上,不看他了。
长能耐了。
孟行止眼底挂着淡淡笑意,平日大话都不敢说一句,今儿个死里逃生,倒是学会对他阴阳怪气了。
呵。
他敛了眸底揶揄笑意,刻意压低声音:“你无需操心,本侯会的。”
溶月:“……”
候在门口的小丫鬟从未见过这般的孟行止,吓得一声不敢吭,垫着脚尖来到溶月床榻边,小声说道:“溶月姐姐,侯爷待你真好。”
“你想多了。”她蒙在被子里,暖意熏着她的小脸,眼眶热热的,想要掉眼泪,“侯爷目光长远,又岂会为了我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费心。”
“可侯爷昨夜发了好大的脾气呢。”小丫鬟坐在床边,单手支着脑袋说道:“以前的侯爷总是淡淡的,看谁都冷冰冰的模样。”
溶月身体微微一僵,轻声问道:“是吗?”
她明白,孟行止身在其位,须谋其政,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长宁侯,也不能随意杖杀下人。
所以,她就成了孟行止杖杀嫣红、翠柳的筏子。
她不介意。
可她以前天真地以为这都是孟行止对她的偏爱,暗自欢喜,还为了弥补心底的愧疚,将她准备赎身的私房钱都花出去了。
她气的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当真应了孟行止那句话:蠢货。
溶月没有伤到筋骨,加上用的药都不错,她养了大半个月,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黄昏,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温柔地洒在庭院每一个角落,为尚未融化的积雪渡上一层金边。
溶月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坐在房里,正纠结要不要去伺候孟行止时,照顾她的小丫鬟便匆忙跑来,说孟行止唤她过去伺候。
她不疾不徐地来到孟行止卧房门外,素白的手还未碰到门,门就从里面推开了。
抬眸间,便对上那双灼热的眸子。
滚烫的手掌紧握住她的手,轻轻往他怀中一带。
“侯爷不是要找个人替奴婢吗?”溶月轻轻推着他的肩膀,明亮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怨气。
轻轻跳动的烛火映照出孟行止棱角分明的侧脸,唯剩两人灼热急促呼吸声的房间里,忽而响起他低低的笑声。
“胆子大了,敢跟本侯这般说话了?”
说话间,他稍稍用力,想要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嗅到来自她身上的淡淡药味,他方才觉得安心。
溶月不甘示弱,温软的小手极力拒绝他此刻的热情,声音温软却不失倔强:“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对侯爷无礼。”
见她板着小脸,不复往日的温顺乖巧,孟行止眸底欲色却愈发浓烈,不安分的双手也变得愈发滚烫。
“知道不敢,便乖一点。”
他声音喑哑,晦暗的眼眸好似盛满烈酒,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溶月,便能让她逐渐失去理智。
安静的房间里,暧昧的气息纠缠不清。
细碎的叮咛从她唇齿间缓缓溢出,好似一片落叶缓缓掉落在平静无澜的湖面,泛起一池春水。
雪白的肌肤逐渐泛起淡淡的粉。
衣衫滑落,露出她背上淡粉色的伤疤,孟行止炙热的目光骤然淡了几分,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那处,神情晦暗。
意乱情迷的溶月忽然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腰背上的伤疤被他轻轻揉捏。
心底骤然生出几分酸涩。
孟行止这是嫌弃她了?嫌弃也好,她便能摆脱孟行止这位大老爷,安分守己地等着孟行易被毒死的好消息,然后卷铺盖走人……
思绪逐渐飘远,她却忍不住委屈,心中酸酸涩涩,像咽了一整颗未成熟的青杏。
“明日就换个大夫瞧瞧,总能去掉背上的疤,你莫难受。”头顶忽而传来孟行止温柔至极的声音,顿时将她计划离开他的心思拉扯回来。
“侯爷,是嫌弃奴婢身上的疤了?”
“本侯身上也有,怕甚?只是有人动不动就哭鼻子,若知道后背留疤,怕是要把本侯的长宁侯府都淹了。”
他话里带着打趣,手下动作也温柔了几分。
霎时,溶月掩着密布乌云的眸子里,好似晨曦穿透,亮了起来。
还以为他会嫌弃呢,没曾想,是怕她难受。高高在上的长宁侯也会为她这个小丫鬟考量。
方才决定要远离孟行止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
她抬起雪白玉臂,主动揽住孟行止的脖颈,轻轻吻住他的唇……
夜深人静之际,餍足的孟行止静静地躺在溶月身侧,借着炭火微光,不断描摹她精致如画的眉眼。
朝堂纷争里,他能轻易看透每一个人的算计和目的,却没想到面对他的暖床丫头时,反而看不清了。
在他身陷囹圄时,她竭尽所能地帮他解决麻烦,可她害孟行易伤了双腿,又上门探望。
若她心悦于孟行易,她何须伤了他的双腿。
可若她真是那些人派来的奸细,他当真要将她斩草除根吗?
一向坚定的心,在此刻,悄然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