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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要死得其所

    出了京城北门,早已有两匹快马等候。

    二人当即翻身上马,向弘明寺方向一路狂奔。

    在靠近弘明寺时,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寒风迎面袭来。

    孟行止心下一沉,扬起马鞭,加快速度。

    然,刺目的鲜红与惨白的雪混在一起,宛若漫天红梅,散落一地。

    瘦弱的李庆安怀抱着了无气息的李母,瘫坐在雪地之中,哭得声嘶力竭。

    风雪肆无忌惮地落下,将所有人身上都覆上一层雪白,再融化成水,浸透发丝、衣物,传来刺骨的冷。

    孟行止紧咬牙关,抓住缰绳的手死死用力,骨节惨白。

    他自诩算无遗漏,却算漏了满心只有孟行易的陈氏。

    为了让孟行易得到太子青眼,她不惜暴露陈家为她准备的底牌,也要截杀李庆安母子,夺走夜明珠。

    好,好得很。

    “留活口。”

    他翻身下马,身形如梭,顷刻间便来到一黑衣人跟前,抽出腰间软剑,一剑挑了黑衣人的手筋。

    陆锦墨紧随其后,踏马而来,一脚踹中一黑衣人的胸口。

    胶着的场面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剩的三个黑衣人被尽数拿下,挑断手脚筋脉,卸了下巴,让他们没有求死的机会。

    “带回去。”

    面色微青的长福手持长剑,跪在了孟行止跟前,道:“主子,这几个黑衣人武功极为高强,其中还有一人是用毒高手,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未能护住母子二人,请主子责罚。”

    孟行扔了手中满是鲜血的软剑,回头看去,长福带来的人死了大半,剩下的人皆身负重伤。

    李庆安双目无神地坐在雪地之中,抱着他母亲的尸首,面色惨白如纸。

    他浑身上下尽是利器所留的伤口,鲜血正缓缓往外渗。

    李母亦是如此,唯独胸前多了一处致命伤,汩汩而出的鲜血早已将她的衣物浸透,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孟行止平静的面容生出一丝丝裂缝。

    他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可如今,帮他之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为了他的计划,牺牲了唯一的性命。

    此仇不报,他何来颜面,说他为天下安宁而筹谋,为万千百姓而算计。

    “李庆安。”

    他声音略显沙哑,疾步上前,亲自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下,盖在李母的身上,“事情尚未结束,你的母亲,不会白白牺牲。”

    滚烫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李庆安小心翼翼地为李母整理好遗容,跪在孟行止面前,尚且稚嫩的面孔在这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以身诱虎,本就需要代价,更何况庆安想要拉下来的人,在那高高的天堑之上,今日的结果,是我和娘自己的选择,多谢侯爷救了我们母子,又费心为我们遮掩行踪,若非侯爷,我们早就死在熊熊烈火之中了。”

    话落,他郑重地向孟行止磕了三个头,“接下来的事,让庆安自己去做吧,庆安只求侯爷,无论我能否活着回来,都厚葬我娘。”

    李庆安深知,或许他再向前一步,便会落入万丈深渊,可太子残暴,陈家助纣为虐,百姓苦不堪言,若能用他一人性命,换来一个扳倒太子的机会,他,死得其所。

    孟行止直直看向李庆安的眼睛,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尽是坚定。

    对他母子二人动手的是陈氏,太子并未插手,就算李庆安想要一个公道,也无法直接对太子产生任何影响。

    但事情彻底闹大后就不同了。

    皇上生性多疑,陈家乃太子生母的娘家,此事又是陈氏所为,他自然会怀疑到太子身上。

    太子生性贪婪暴虐,手下贪官除之不尽。

    贪官易杀,太子难除,若能借此机会,彻底坚定皇上废除太子,另立储君的心,李庆安母子的牺牲就不会白费。

    沉默良久,孟行止才缓缓道:“本侯,必不负所托。”

    话音落下,他双手抱拳,面色凝重地向李母的尸首行了一礼。

    是他算漏了陈氏,李母的死,有他几分责任。

    “带上此物,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孟行止掏出一块腰牌,递给了李庆安。

    见到此物的陆锦墨不禁跟孟行止相视一眼,陈氏还不知道她的筹划已经被发现了,正在侯府等好消息呢。

    丝毫不知,他们在出城之前还回了一趟侯府,悄无声息地拿走了她的腰牌。

    “送他回城。”

    说罢,孟行止当即翻身上马,策马奔腾,消失在皑皑白雪间。

    李庆安抬头看向孟行止消失的方向,再次双手抱拳,弯腰、行礼。

    若非侯爷将他和他娘藏在兴南街尾巷的乞丐堆里,又暗中维护,他和他娘早已命丧黄泉,洪将军所留的夜明珠定然也被抢走了。

    所以当那些人用恶毒至极的话咒骂侯爷时,他选择站出来,为侯爷证明清白。

    得知杀了他爹的幕后主使,极有可能是太子时,他就知道,想报杀父之仇,难如登天。

    只有配合侯爷的计划,步步为营,将背后之人引出来,才有计划抓到证据,将太子那些见不得光的野心,昭告天下。

    “娘,孩儿一定会为你和爹报仇,你们泉下有知,等着瞧吧。”

    李庆安沙哑的声音逐渐消散在凛冽呼啸的寒风之中。

    那瘦弱的身躯费力地背起尚且温热的尸体,举步维艰地向京城走去……

    深夜,凛冽寒风吹得檐上雪簌簌地掉落,发出轻微的响声。

    溶月身穿白色柔软的里衣,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呆呆地看着房里燃烧的炭的,辗转难眠。

    忽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谁?!”

    她惊呼一声,当即便坐了起来。

    风雪随着来人的身影,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起身之际,就被一个更加冰冷的身体拥入怀中。

    “怎么还是这般瘦?”

    孟行止话里带着几分嫌弃,双手却诚实地扣紧她,恨不得将她融入身体中,永远带着她。

    方寸大乱的溶月这才发现来人是孟行止,娇娇怯怯地唤了声“侯爷”。

    “嗯。”孟行止平静地应了一声,感觉到怀中娇娇儿身体有些僵硬,他这才松开手,褪去沾染风雪的外袍,顺势钻进溶月温暖的被窝里,长臂一捞,将溶月紧拥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