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礼部和工部可都是撂挑子的,要么就说人手不够,要么就说经费不足,反正要什么没什么,祭坛之上就在黄昏时分都还是空荡荡的一片。
所有的线报全都送往了慈宁宫,皇祖宗一点儿都不着急,就静静地听着礼部的人汇报着。
等礼部的人汇报完了,她才挥了下手,礼部的人识趣地就退下。
高总管送了刚刚出炉的糕点来:“皇祖宗,都这个时候了,您也不着急?明儿个要是世子弄不出一场祭祖大典,这可是让凤家的诸位老祖宗丢脸的呀。”
而且,南祁举国上下的祭祖大典有个闪失,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哀家,就是要让他丢脸。”
高总管心下一惊,却是背脊冒出冷汗。
他说的委婉罢了,可实实在在要摆到台面上来说,倘若这一次的祭祖大典出了任何意外,凤栖梧可就算完了呀。
饶是有皇室血脉又如何,饶是有战功赫赫的永安王当靠山又如何,祭祖大典是对祖宗的缅怀和敬意,要出个幺蛾子,往小了说,是凤栖梧办事不利,大可治罪,可要是往大了说,那就是凤栖梧毫无敬畏之心,对祖宗不敬可是要被逐出玉碟的。
如
此,这不是断了世子爷的前程吗?
高总管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皇祖宗纵横朝堂这么多年,深谋远虑,就算有什么那都是为了皇族好。
“明日就能见分晓了。”
皇祖宗站起身,只感觉周围凉飕飕的,她年纪大了,得尽快为南祁扫清障碍才是,皇上年纪尚幼,也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就让她这个太奶奶来为他铺好这条帝王之路。
高总管惴惴不安,要是皇祖宗真的要拿凤世子开刀,那宜阳县主怎么办?
马车缓缓而行,小皇帝的马车在最前面,街道都因为南祁权力巅峰的两位主儿要路过而被清空,两侧都有锦衣卫和御林军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礼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就在祭坛之外,也没敢进去。
这段时间他们偷工减料、偷奸耍滑,现在哪里还有面目去见凤栖梧,可权力最大的那个女人让他们这样做,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等到皇宫的马车都到了,两位尚书才上前请安。
小皇帝率先下了马车,开口就问:“里面如何了?”
问也是白问。
礼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还没进去呢。
幸好皇祖
宗从后面的马车下来,淡淡地说道:“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礼部和工部绝对不敢与她阳奉阴违,所以里面肯定是一片空荡荡的,这一次,她有足够的理由,治罪凤栖梧。
过往这些日子,她冥思苦想,终归是找不到好的借口。
凤栖梧原本就是凤家子孙之中比较出类拔萃的,不管是在武力的造诣上,还是行军打仗之上,都是佼佼者,更别说他还娶了大阴阳师这种事,根本就是锦上添花。
但同时,也为皇族嫡系血脉坐镇江山带来了不安定的因素。
只是当祭坛最前面的大门被拉开时,礼部和工部率先惊呆了。
这哪里是空荡荡,这分明是早就布置好了。
怎么可能!
一夕之间,怎么可能让原本空荡荡祭坛变成祭祖大典的现场。
旗幡、列阵、十多尺高的巨大炉鼎,以及其他的布置,竟是在一夜之间全都出现在了祭坛之上。
这种境况,连皇祖宗都不能理解。
而让皇祖宗更是不能理解的,是永安王。
此刻永安王一袭朝服,就光明长大地站在祭坛之下,目光平和,见了皇祖宗也是只是轻轻地拜了一拜,俨然敷衍了事。
皇祖宗的脸色都变了,锦衣卫昨夜明明说,凤栖梧回了永安王府,而这边还乱的不成样子。
“皇祖宗,还等什么?列祖列宗可还在等着了。”永安王不卑不亢地指着祖庙之中。
祭坛是给外人看的,但祖庙里面的牌位,是给他们凤家子孙,好好拜祭的。
皇祖宗正要往祖庙走,永安王却坦然地将人拦下,吓得高总管都厉声呵斥:
“王爷这是做什么?”
永安王连个正眼都没给高总管,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皇祖宗,皇祖宗比永安王稍微大了那么一个辈分,是婶婶辈的,他原本是挺佩服皇祖宗的,能够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稳住动荡不堪的朝堂,也能够力挽狂澜,但这一次她的做法让他不齿:“祖庙,是凤姓血脉才能进的,敢问皇祖宗,何时为凤姓血脉?”
登时,整个祭坛之上,鸦雀无声。
就连风吹过,都能够钻进人的耳朵,发出呜呜的声音。
气氛在瞬间跌到了冰点。
而永安王完全不在意,又朝小皇帝拜了一拜:“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该入祖庙了。”
小皇帝应了一声,昂首挺胸,往前面安放凤家列祖列宗的祖庙走。
这一日的天气极
好,担得起秋高气爽四个字,但同时,阳光也分外毒辣。
不过巳时,已经是烈日当空。
皇祖宗和一众朝臣就在烈日下,受着。
凤栖梧也没进祖庙,就在祖庙外面的廊道上,抱着胳膊,注视着一切。
身边是看戏不怕事大的云落落:“你这么做,是公然挑战她老人家哟。”
云落落十分好奇,原本是不插手朝事的凤栖梧,怎么会火急火燎地让他们来救场子。
“下次可不许让人匆匆忙忙一夜成型了,你当着是搭木头呀,还不能弄出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给哪家姑娘一个惊喜。”
“那位老太太给本座的惊喜,也不少,本座不过还她一次而已。”
外面的阳光可真够大的,晒的地面上的热气不断往上涌,怪难受的。
云落落活动着肩膀:“昨夜我也是忙活了一宿,我先回去补个瞌睡,接下来的事,你得自己忙了。”
“去吧。”
凤栖梧拍了下云落落的肩膀,表示感谢。
天一楼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倒是凤家,却频频想要他的性命。
好些时候他都在想,是不是在八岁那年,让北梁的细作得手了,他命丧黄泉,才能如了嫡系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