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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母亲死因1

    在梦里过完另外一生的陆君礼,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就这么睁着眼睛呆愣愣直到天亮。

    也想了很久,想如今的苏慕烟,又想梦里面的苏慕烟。

    想如今的自己,和梦里面的自己。

    梦里面的那些事情,明明没有发生过,可他却好像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仿佛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在旁观者的角度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整个观望过程,他大多数时间都跟在苏慕烟身边,看她欢喜、忧愁、热爱、仇恨,从生到死,肉体和心灵。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很恶心。

    对,苏慕烟离开前说过,说跟他一起生活,她觉得恶心。

    他当时以为她是在讽刺自己瘸了腿。

    此刻,他才明白,她说的话,与有没有双腿无关。

    她不喜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做出来的所有事情。

    他能够梦到,那她呢?

    她是不是也梦到过这些?

    陆君礼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慌乱,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双腿失去知觉时更加慌乱。

    天刚擦亮,他就起床,叫下人帮忙更衣洗漱。

    伺候他的是一个新来的小伙子,叫张久,十五六岁,异常机灵,也十分活泼。

    “主子,您起这么早是要进宫吗?”

    张久一边给他系扣子一边说,面容欢快明亮,刻意不提到赵欣儿的事情,也不提到他新婚夜就与新夫人闹不愉快。

    就像平平常常的一个早晨。

    进宫?

    陆君礼今日原本是要进宫,祖母毕竟也是诰命之身,被苏慕烟的人伤了,他是要进宫面圣,请求责罚苏慕烟。

    可昨晚梦里面的那一切,一直往他脑子里钻。

    想到祖母和母亲,强行将苏慕烟一次次往季凌烨身边送,他就火冒三丈。

    又想到她被赵欣儿策反,与赵欣儿一同欺辱苏慕烟,最终将她逼死,就悔恨至极心痛难忍。

    可这一切,他也是帮凶。

    他默认了她们的行为,默认了她们用那种极端的方式伤害苏慕烟,换取他的光明未来。

    现实中,他的腿虽然未真正治好,可曾经的那些药丸也是通过苏慕烟和季凌烨那一次次接触换来的。

    也是自己逼得她一步步离开侯府,现在又要去参她吗?

    如今不过是一介孤女,母亲死了,父亲流放。

    离开侯府的时候,定然是气极了才会什么都没带,没有了他庇佑,她定然在京城寸步难行。

    陆君礼撕碎了奏折,对张久说:“不,今日不进宫。”

    ......

    苏慕烟今日也起得很早,正在听柳儿八卦忠义侯府的事情,大骂赵欣儿不要脸,终于当了侯府侧室,如今如愿以偿,真是老天无眼。

    又提到陆君礼打算今日进宫去告御状,请求圣上处置苏慕烟。

    “姑娘,您会不会有麻烦?”柳儿一边给苏慕烟装扮一边说。

    今日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钗鬟也用的最为素朗的。

    苏慕烟摸着孙先知为她准备的人皮伤疤,上面的伤痕逼真,又够可怖,加之事先准备的药丸和说辞,若是真的要到圣上面前对峙,她也是不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慕烟不会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心烦。

    今日,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恰好她出门,恰好陆君礼到来,俩人擦身而过。

    苏慕烟带着柳儿,提着食篮,带着酒肉糕点等,她要去秋沙江去找寻母亲的痕迹,祭拜。

    根据上辈子听来的消息,她母亲谢婉如,在流放之初便已经病倒,刚出京城就一命呜呼,被随意丢在了秋沙江边。

    那时候正值秋季,江边布满芦苇荡,还有一小片竹林。

    苏慕烟不知道具体地点在哪里,只得租了一艘船,沿着江顺流而下,缓缓前行,仔细寻找那一处落水地。

    柳儿看左边,苏慕烟看右边,俩人都坐在甲板上,仔仔细细看着沿途两岸。

    行了半个时辰,具体也不知道有多远,差不多已经到了京城边上,却依旧没见到有芦苇荡和竹林。

    “姑娘,是不是弄错了?”柳儿问。

    苏慕烟也不肯定,她上辈子随意找了个地方祭拜,根本就没有好好找过。

    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泪水盈满眼眶。

    “姑娘,赵大人,他怎么在这?”

    抹了把眼泪,顺着柳儿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果然是赵子卿,他正坐在水边一动不动,老僧入定般。

    钓鱼?

    “赵大人,赵大人?”柳儿唤他。

    赵子卿站起来,认出俩人,挥手回应:“烟妹妹,你们这是去玩何处?”

    恰巧赵子卿不远处有个码头可以停泊,苏慕烟招呼船夫将船靠过去,俩人上岸。

    “我喜爱钓鱼,一有空便在此处垂钓,你们呢?这是去往何处?再往下走可是要出城了。”赵子卿说。

    苏慕烟回:“我母亲在流放之时殁于途中,被丢弃在江内,我正找寻丢弃之地,想要祭拜。”

    说着,又一阵酸楚,泪水涟涟。

    柳儿拿帕子给她,“姑娘,您别难过,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指引姑娘的,咱们再找找,定会见到那芦苇荡和竹林。”

    “芦苇荡?”赵子卿听了有些诧异,“你们寻的地方是秋沙江边的芦苇荡?”

    苏慕烟抬眸殷切地望着赵子卿,“子卿兄,你知道那个地方?”

    赵子卿点头:“我时常在这江边垂钓,确实见过,不过你们所说的竹林我没什么印象,不确定那儿到底有没有竹林。”

    “那你赶紧带我们过去。”苏慕烟拉他上船。

    “等会儿,我的渔具。”

    柳儿帮着收拾,赵子卿跟随苏慕烟到了船上。

    “烟妹妹,你别难过,我这就带你去,不过你们行驶的方向不对,芦苇荡在江上游方向处。”

    苏慕烟将信将疑,流放时,明明就是在下游方向,为何将母亲投江的地点会在上游地区?

    但她也决定去看看。

    大家调转船头,逆流而上,约莫一个时辰,竟真的见过一丛芦苇。

    “一定是这里。”

    船刚停好,苏慕烟便冲下船,走得太急一脚踏空,差点落水,所幸被赵子卿拉住。

    “小心些,别急。”

    下船沿着芦苇荡走,果然在其斜上方处,见到一片小小的竹子。

    “就是这儿,”苏慕烟说,“可为什么会是这儿?”

    这儿是京城的另一个城门北城门,而当年他们明明从南城门出城,两地水路相距近百里。

    一出城便病倒,迅速殒命,又被拉到相距百里的北城门来投入河中,到底是为何?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慕烟的心悬起来,她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不为人道的蹊跷。

    她定要追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