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两个碗里的血,却都融合在了一起。
下人都吓得不敢说话,陆家长老看看苏慕烟,看看陆君礼又看看赵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长长叹口气,轻声说了句:“造孽啊。”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平常被大家捧在手里的两个嫡子嫡女,世子不是说是恩人的孩子么?
还让主母养在身侧,悉心宠爱了这么多年。
到头来,所谓恩人之子不过是幌子,亲手养大的孩子竟是夫君在外的私生子。
平常伺候在侧的丫鬟,竟是偷偷藏在府里的外室,难怪一进府便待遇不同,还让小公子姑娘他们喊姨,果然如此。
这个外室不坚守本分,还试图谋害主母,逼得主母身边的丫鬟投井自尽。
破天荒都没有的事。
而这些事,老夫人和大夫人又到底知不知晓?
好乱。
她们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只瞪大双眼着看这一切,看着苏慕烟。
“不可能,我不可能是她的女儿。”
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后,陆菲首先崩溃,挣脱嬷嬷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接着是陆康,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慕烟,嘴里轻声叫着:“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嬷嬷告诉他:“小公子,那位才是您的母亲。”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丫鬟做我的母亲。”说完也哭着跑了出去。
赵欣儿勉强支撑着身子坐起,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得像尸体,看着两个孩子都是这般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悲伤地喊着:“康儿,菲儿,母亲对不住你们。”
滴血认亲,加上赵欣儿亲口承认。
事情落实。
苏慕烟冷着脸,走到陆君礼身旁:“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心狠手辣?和世子比起来,可真是差远了。”
陆君礼无话可说。
苏慕烟当场写下休书,塞到陆君礼怀里,“陆君礼,你记住,是我苏慕烟不要你了。从头到尾,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觉得恶心。”
“你敢!”
“那你就看看我敢不敢。”
在大夏朝,从未有过女人休弃男人的先例,更何况,苏慕烟休弃的还是忠义侯府的世子。
向来夫妻成婚都是经过官府备案的,和离休妻自然也是。
因而苏慕烟拿着休书去官府备案时遭遇了阻拦。
“我们从未有过此等先例,陆夫人,您这么做不合规矩。”京兆尹颇感头疼。
就在此时,季凌烨迈步进来,轻飘飘说了句:“未有先例开创一个便是,什么叫不合规矩,大夏法条里可有明文记载女子不可休夫的?”
官府大章一盖。
事情便成定局。
......
若是说滴血认亲,发现侯府公子和姑娘竟然是丫鬟的儿子这件事,让众人震惊地奔走相告议论不已。那侯府世子夫人休夫的事情便是一道紫电,将人抽得灵魂出窍。
一时间,所有的八卦都像突然消失了,京城内外,上到皇宫下到流民,无不在谈论着这件事。
“女子休夫,大夏国第一人呐。”
“可不是嘛,听闻是滴血认亲发现了自己亲自养大的子女,竟然是丫鬟的孩子,那丫鬟还成日在夫君身边搔首弄姿,可不气愤嘛。要我说啊,休了他都还不解气,定要将那狗男女碎尸万段才罢休。”
“听说那丫鬟,也被废了一只手臂,可属实?”
“嗤,谁信呢?世子夫人那么良善,当初不惜掏空侯府都要给我们施粥,听说还在各大寺院都放了大量香油钱,提供给穷苦又有孝心的孩子,让他们为长辈点长明灯。
你们说说,这样的夫人,会忍心伤害她人嘛?定是那恶毒的女人自残,想要诬陷夫人。”
“对对,没错,夫人不会伤害她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那毒妇咎由自取。”
“没错,咎由自取,活该!”
“就是不知道,夫人离开了侯府,这粥还会不会施?”
“哼,不施,那个狗男女我们见一次就打一次!没良心的东西,竟这样坑害夫人。”
整个侯府,也乱成一团,闹成一团。
老夫人、王氏起不来身。
赵欣儿被跳断了手筋,左手算是废了。
世子陆君礼自从接了苏慕烟的休夫书,大发一通脾气后,便在屋里闭门不出,时不时还从屋里发出吼叫声。
大骂苏慕烟无耻、狠毒等。
自打休夫后,苏慕烟便搬出了侯府,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陪嫁丫鬟柳儿,连这几年置办的衣服都一件没要。
下人进去收拾屋子,竟发现夫人连一件像样的钗环首饰都没有,只有几根素色银簪。
难怪平日里打扮得清清朗朗,夫人性子淡然,她们也没在意,没成想,这个世子夫人竟做成了这般光景。
倒也不如一个丫鬟了。
这个夫人,不做也罢。
“夫人定是被伤透了心,才走得这般绝然。”丫鬟手里拿着那素色银簪,深深叹气。
另一个也没精打采地接话:“可不是嘛,我们这些伺候的丫头,她一个都没带走,真想跟着夫人一同离开这儿。丫鬟当家的侯府,像什么侯府嘛,我也不想干了!”
说完,将鸡毛掸子丢到地上。
“可怎么办呢,我们的卖身契都在老夫人那儿呢。”
“要不,我们去求求夫人帮忙?”
“好了,少异想天开,好好干活吧。”
俩人又接着打扫,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
老夫人的院子里,自从老夫人病倒以来,下人也懒散了,如今遭逢府里变故,也都凑在一堆叽叽喳喳谈论着。
“你们说,世子当真会将赵欣儿娶做正房嫡妻吗?”
“没听到世子说吗,正因为夫人,不对,如今应该叫前夫人,正因为她讨厌赵欣儿,更要将她明媒正娶进门呢。”
“可她的手不是?”
“有什么打紧,都为世子诞下一双儿女,一只手而已,你以为主母也同我们一般成日里有干不完的活吗?再说了,手筋断了只是不能拿重物,又不是不能动。”
“这倒是,欺瞒了夫人还对夫人下毒,不对,前夫人,前夫人也真是心善,这么恶毒的女人,换我定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毁掉一只手的手筋,真是便宜她了。”
几人还在叽叽咕咕,丝毫没注意到屋内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方才丫鬟说的话,老夫人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只捕捉到什么前夫人,赵欣儿,正房嫡妻。
老夫人瞬间震惊不已。
莫非陆君礼休弃了苏慕烟,转而娶赵欣儿?
不行,绝对不行!
赵欣儿不过是商户之女,如何能入得了侯府的大门,连做妾都不配,更不论是做正妻。
若真实这般,侯府定会成为京城笑柄。
老夫人不知道的事,侯府如今已然成了京城笑柄。
当李嬷嬷发现她醒来,将府里下人下毒试图毒死主母、苏慕烟惩治下人、陆君礼护着赵欣儿、再到滴血认亲逼得苏慕烟休夫,这一连串的事情说给她听之后,老夫人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
“快,快,扶我起来。”
李嬷嬷忙劝慰:“太太,您别着急,夫人只是一时气急,自古哪有女子休夫之说,待夫人和世子冷静下来,事情定有所转圜,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不,你不懂,”老夫人带着哭腔,带着绝望,“烟儿看似柔弱,实则性子刚烈,若是她知道了那一双儿子是赵欣儿的骨肉,定不会再回头。走,扶我去找礼儿,他想娶那贱蹄子进门,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