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娴中途用手背试了一下牛皮纸袋，还好是热的。
刚上二楼，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捂住鼻子，黛眉紧蹙。
因为封朗喂那口烟，她到现在都怕极了烟味。
捂着鼻子从二楼一口气跑到四楼，一直到到走廊尽头最里面的一户，停下时眼睛已经被呛得流泪，视线变得模糊。
看了三遍门牌号后她才确认自己找对了地方。
冷娴正捂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
忽地，隔着房门一阵喘息声传入耳边，她下意识屏住呼吸，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手中的牛皮纸袋被她放到地上，耳朵往门边贴了贴。
里面是孟妍沉沦时的哭喊声，她听了耳根子发烫，脸上火辣辣的。
和封云霆做的时候她也会无意识发出这种声音，有时喊了一宿第二天会短暂失声。
冷娴着实没想孟妍喜欢的不是小奶狗而是大野狼，听起来很猛的样子！
声音一波比一波高，夹扎着不可描述的声音，她实在听不下去打算放下东西给孟妍留言。
【阿妍，门口有给你买的腊八粥，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凑合着吃吧，注意身体哈。】
冷娴嘴上噙着姨母笑，正要编辑发送，门内传来男人的声音。
“还没吃够？”
……
短短几秒，冷娴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这一年所有的期待和噩梦都来自于他。
封朗！
手机因震惊无力抓紧掉到地上，给孟妍的那条短信终究没有来得及发出去。
“讨厌，别摸了，我去看看门外有动静。”
声音吸引了房间内的两个人。
冷娴听到脚步声在靠近，可她的身体不听使唤，脚下已然挪不动半步。
门缓缓打开，孟妍娇俏无比的笑容僵在脸上。
几秒后，她红着眼睛朝屋内大喊了一声，“你别出来！”
然而，话音刚落，里面的人已经走了出来，赤裸着上身。
“谁啊！”
封朗的短寸发尾湿漉漉的，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平底四角内裤，强壮的胸肌上依稀挂着汗珠。
见到冷娴的刹那，他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被掩饰。
“手脚神这么长？是你自己非要来，不是我请你来的。”
封朗冷哼一声。
就算在外面乱搞又如何！
他能给冷娴留一个封家二少夫人的头衔已经是恩赐，这些女人撞破了头也只能算是他床上的玩具。
“你让我感觉恶心。”
冷娴反胃到了极点不想和他再说一句话。
他是什么烂人她早就不在意了，可是为什么要是孟妍！
“阿妍，为什么是他？”
冷娴看着她，眼泪无声滑落。
她不爱封朗了，他和谁上床，和谁生孩子都无所谓，可孟妍是她最好的朋友，是最好的阿妍，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一瞬间，孟斯年和封朗大打出手，孟家兄妹的突然反目，封云霆每次提及孟妍时的阴阳怪气，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一切的一切都有预兆，唯独她像个傻子。
“小娴……你听我说。”
孟妍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
她早就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封朗，她说不出那些“我们只是玩玩”的假话来欺骗好友。
该怎么说冷娴才会好受一点。
啪~
孟妍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你不知道他有多烂吗？为什么要作践自己被他利用！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非要去垃圾桶里翻，孟妍，你那清醒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冷娴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相识几年，她从未和孟妍红过脸。
她们合拍，互相珍视彼此，在她心里，孟妍是最清醒、三观最正的女孩，她比自己好一万倍，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可她偏偏在垃圾堆里找了一个最垃圾的人。
孟妍哭着哭着笑了。
“利用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他让你生孩子是为了什么？爱你么？小娴说我犯贱时想想你这一年来有没有比我清醒半分！”
冷娴一愣。
她看了一眼罪魁祸首，那人正倚在门边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目光晦暗不明。
为什么非要让她生孩子，这件事一直以来她确实想不通。
有时她也会麻痹自己。
封朗或许是知道她暗恋他十年的，迫于封奶奶想抱重孙的压力，觉得和她生一个能让奶奶开心。
孟妍见她一脸懵懂，心痛极了。
她们明明想让对方好，却走到这一步。
“那是因为封奶奶说你生下孩子他就会拿到封氏集团的核心股权，否则，你以为他千方百计逼你是为了真心？他有心么？”
冷娴脚下一踉跄。
她看向封朗，他没承认，脸上也没有被揭发的恼羞成怒，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脚慌张间踢到了粥铺的牛皮纸袋，普洱茶顺着袋子开口处缓缓洒出。
她这十一年的追随和纠结好像突然释怀了。
眼角泪珠大颗砸落，她轻笑。
生一个孩子换封氏集团价值千亿的核心股权，这远比让老人家开心还要残忍。
冷娴想了很多唯独没想过她的肚子会是封朗交换金钱的筹码，没有半点感情在里面……
呼吸牵扯之下，她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
冷娴摘下脖颈间的吊坠砸到封朗脸上，太阳花吊坠的棱角擦过他的侧脸，画出一道小口子。
“闹够了没有！”
封朗浓眉微蹙，大接起吊坠眼中带着怒意。
又是这个破烂玩意！
“这个破东西还给你，整整十一年，我对你的感激已经还清了！封朗，我很后悔，后悔十年前跟着爸爸来封家出诊，更后悔在封家的后花园遇见你，接受你的吊坠。你想要封氏的核心股权麻烦你像个男人一样靠自己去争，别让我瞧不起你！”
冷娴的目光出奇的平静。
仿佛她与他之间十年的羁绊已经切割开，再也没有惦念。
她决绝转身，任由眼泪自由洒落，祭奠她错付的十年。
封朗看着手中吊坠若有所思。
他看着她那坚韧不屈的背影，许久终于明白过来。
他冷笑。
笑自己难得动情却是自作多情。
十年前，他根本就没在封家后花园出现过。
他是别人的替身，是封云霆的替身！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权势和金钱？
大概是母亲拼上自己的命把他送回封家时，他跪在台阶下，封云霆站在台阶之上，他敢怒不敢言。
那一刻，他知道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回到封家，他拼了命的向上爬。讨好奶奶，证明自己，后来冷娴出现，他被她慢慢捂热，努力的动力里又多加了一个她。
没想到这一切是错的。
冷娴爱的自始至终就不是他封朗，而是他最憎恶的封云霆！
封朗首期收起眼中的悲戚转而变得疯狂阴鸷。
“喂……去公司等我，有消息让你爆料。”
合上电话，他晃了晃手中的吊坠，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吊坠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小娴提过。”
孟妍望着那根精心编制的红绳，回想起自大学认识起，冷娴就一直戴着这条红绳。
她以为是冷娴亲生父母的东西不想提起伤心事，就一直没问。
“孟妍我们的合作取消，今后别见了，我会尽快和她结婚！”
封朗没看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回屋套上衣服离开。
“封朗……”
孟妍面对猝不及防的分手几乎瘫软在地。
……
冷娴走出单元楼时门外下起了小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清醒。
蓦地，冷娴看到路灯下停着一辆迈巴赫，打着双闪，车牌号被小雪模糊掉看不太清楚。
后车门边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风衣上落了雪隐约发白。
“封云霆他没走！”
冷娴平静的心宛若被投了一颗石子，从内向外，涟漪变成水波越来越汹涌，最后变成无声的眼泪。
他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