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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热天的出门。

    本是个苦差事。

    但衙役们一听说,丰泽粮铺要十五文一斗的价格收粮,都不由激动起来。

    不是因为他们能从中捞得多少好处。

    只因他们也都是从村里出来的。

    他们的家中,他们远亲近邻的手中也有需要出售的粮食。

    他们便即刻停下扯皮,呼啦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然后按照冬子的吩咐,驾马,拿锣去村镇宣传。

    只是县衙的铜锣少。

    故而能用铜锣聚人的衙役只要三两个。

    剩下的人全要用他们的嗓子喊。

    不过他们也都不是傻子。

    要是一直用嗓子喊,不出一个时辰,他们的嗓子就得冒火。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听从冬子的安排。

    而是在进村以后,直接找了各村里正。

    让各村里正,务必在天黑之前,把此等好消息告诉各家各户。

    里正应答。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这个好消息,传达到了各家各户的耳中。

    他们惊讶不已。

    也激动不已。

    瞬间就如冰水落入油锅一样,热烈地讨论起来。

    讨论那位毫无作为的李大人,怎么突然抽风,要冒着得罪众多粮商的危险,来帮他们。

    有一个经常到县里卖果蔬的汉子,听说过最初的缘由,就像聚在一起的村民说:“我听说呀!”

    “木邻村有个叫沈大丫的姑娘。”

    “她天生喜欢琢磨稀奇古怪的东西。”

    “前不久呀!点灯熬油的琢磨出一个有脚蹬的出行工具。”

    “李县令看着不错,就让人把它做了出来。”

    “没想到做出来以后,特别好用,比咱的牛车还快,还方便。”

    “他喜欢得不得了,就蹬着它到处溜达。”

    “溜达到咱们乡下的时候,遇到了低价收粮的粮商。”

    “然后就蹬车回去,问了一下粮铺卖粮的价格。”

    “不问不知道,那一问呢!把咱们李县令吓了一跳,竟然是收粮价格的四倍。”

    “然后他就良心发现,自己拿钱帮我们吗?”一个手拿烟杆,年龄偏大的中年汉子问。

    问完,另一个问题又冒出,他说:“不对呀!李县令只是一个小县官,他哪来那么多钱财买我们的粮食呀?”

    “不会是不给钱,就那么赊着,等着天冷以后,把粮食卖出去,再给我们结账吧!”

    “要是那样,咱可就不能卖了!”

    “咱们低价卖粮,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急需用钱吗!”

    “那官爷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也不把话说清楚再走。”

    这是他们当时没想起来的事。

    但比他们操心的里正,在衙役快要出村的时候问了一嘴。

    听到他们的担忧之语,该村里正便停下脚步,对他们说:“放心吧!那丰泽粮铺的后面有个丰泽钱庄。”

    “刚才来的官爷说了,他们收咱们的粮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铜板都不会少我们的。”

    村民们放心了,再次开口道:“这丰泽钱庄的老板是谁呀!”

    “竟然这么善良,肯拿出那么多钱财帮咱们。”

    “咱们可真是太幸运了。”

    说得丰泽钱庄,卖果蔬的汉子又有发言权了。

    他便接过话茬继续说:“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你咋啥都知道呢?来,赶紧说说这位大善人是谁。”

    “沈大丫。”

    “还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木邻村的沈大丫。”

    “那钱庄刚开业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她和李大人要利用钱庄敛财呢!”

    “没想到是帮我们。”

    “是吗!这也太好了吧!”

    没有说话的村民也这样就地,便认同地点了点脑袋。

    有人顾虑太多,便十分担忧地问:“他们帮我们的同时,得罪了很多有钱人,会不会被那些有钱人合力赶出易宁县呀?”

    略知钱庄经营模式的果蔬汉子再次开口:“他们没有得罪那些有钱人。”

    “虽说那些钱财是强行要存的,但大人他们并没有像其他钱庄一样,收他们百分之三的管保管费。”

    “而像咱用别人的钱财一样,给他们利息。”

    “只是利息不太多,一两银子一个月只给两文钱。”

    “地主豪绅不太气,要气也是那些拼命压粮价的奸商们。”

    村民猜得没错。

    地主豪绅们不气。

    粮商们在听到丰泽粮铺的收粮价格后,差点气晕。

    本想打听一下它的东家,然后联合易宁县商友,找一下丰泽粮铺的麻烦,让他们守规矩点。

    结果打听的结果一出来,他们全都蔫了。

    不想提价。

    又收不到粮食的粮商们,只能暂时撤回守在村中伙计,聚到一起商量对策。

    有人说:“他们提价,咱们也提价。”

    “他们十五文一斤,咱们就十六文一斤,先把粮食抢到手。”

    “等把粮食都牢牢地我们握在手中,没有了竞争对手,要卖多少文,不就是咱们说的算了吗?”

    商友觉得可行,就同意地点了点脑袋。

    第二日下午。

    沈倾和李正阳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粮食入库时,冬子来报:“大人,易宁各个粮铺的收粮价格涨了。”

    “涨了多少?”李正阳吐掉一个瓜子壳问。

    冬子答:“涨了一半,从原来的八文,提到了现在的十六文,比咱们的价格多了一文,而且还和以前一样,就在村中收粮,村中结账。”

    这样的结果,李正阳和沈倾都料到过,故而也不意外。

    见入库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冬子再次开口道:“易宁县的粮商都很团结。”

    “现在除了我们还是十五文一斗,其他地方都是十六文一斗。”

    “这一文钱虽然少,但因为卖粮方便,可能之后我们就收不到粮食了。”

    “那咱……”还继续收粮吗?

    李正阳没答,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沈倾。

    沈倾的瓜子磕完了。

    她起身拍了拍手掌,道:“收啊!”

    “为什么不收?”

    “咱们要是不继续收,他们明天就会把收粮的价格压到原来的价格。”

    “咱们不仅要收,还要多收。”

    “他们一下子提那么多,肯定会在天冷粮食紧张的时候,高价卖出。”

    “照你这意思,咱们也得提价了?”

    沈倾啧了一声,然后摇头,“不能提价,提价只会乱行情,一点好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