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啊,香喷喷的,吃完接着喷喷。
什么读书人的体面,斯文,我张天一不撕下你们伪善的嘴脸,真以为自己是不拉屎的完人了?
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要不了多久就让你们脸面尽丧!
最好能给他们围起来,卖票参观,到半山坊宣传一下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张天一正研究着自己的小算盘,武帝这边已经谈起了正事。
郑桥道:“陛下,昨日户部有奏,称南方粮灾的形势依然扩大,不知陛下是否御览。”
武帝严肃道:“朕已经看了,不知诸卿都有什么看法。”
郑桥道:“禀陛下,臣认为此时就该传令下去有序开仓放粮,若再迟些等到消息传遍整个南方恐已酿成民变,只需撑到今年秋收便可缓和。”
武帝思索了一番:“建江水患严重,大半粮仓被淹,不知能否支撑到秋收。”
张时站了出来:“回陛下,粮食一定是不够的,就算秋收……恐怕今年的收成也要大减,此时还需尽快命各地压低粮价,以免百姓买不起粮食。”
“另外各地士绅大户家中必有大量存粮,可向各地士绅征粮,借粮。”
张天一听了,不住的叹气。
桃源乡的人已经过去了有段日子,给自己回信称南方的粮价不但没有受到红薯消息的冲击反而强劲上涨。
而且价格是一日比一日高。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种情况早就在张天一的预料之内。
朝中必定是有人能看出自己的把戏,只是他没想到动作竟然比自己还快。
不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如今这几位纷纷建言献策,张天一听着基本都是废话。
开仓放粮是一定的,但是粮食也必然是不够吃。
那么唯一指靠的就只有士绅大族,可是无论是征还是借都是一定要不到粮食的,或者说只能要到一点点。
毕竟谁愿意割自己的肉呢?
你要上门来讨,我就说没有不就行了,你官府难不成还能抢我的粮食?
张天一倒是幻想过勒石记功这样的馊办法,但是拿到地方上一定是没卵用。
灾荒之年,实实在在的利益比什么都重要。
再者说,如果士绅大族要脸那也就成不了什么士绅大族了。
这伙人基本可以看成是初级资本跟权力的结合,本质上既贪婪又自私。
总而言之,十分难办。
不知现在桃源乡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消息一来一回二十多天……
武帝看出了张天一的异常,开口问道:“张卿,你有什么想法。”
张天一拱了拱手高声道:“禀陛下,臣认为不应该抑制粮价,应该放任自流,待粮价达到高位之时,天下的粮商便会向灾区趋之若鹜”
“如此只需熬过一段时间,粮价或可缓解。”
但是这样总归是要饿死一部分人的,这话张天一没说。
市场的问题市场调节,古代的官府与现代相比反应速度极慢,市场的高效毋庸置疑。
哪怕是现代调节经济问题也要以市场为重,毕竟逆着规律走很难有好果子吃。
灾区粮价暴涨,无数豪绅带着家中多余的存粮赶去售卖,到时候发现无数家族挤在一起,供给超出需求,粮价应该会应声而跌。
只是,这样的方法,有悖于大多数人的常识,张天一不认为武帝会赞同。
果然,不等武帝开口张时先不满了。
“真若如张大人所说,天下人将会议论纷纷,官府无所作为,岂不有损天家威严!”
张天一道:“张大人,无为而治也算治,各地官府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可以了,保卫一方平安使得百姓免遭欺辱,百姓自有其生存之道,不需别人来教。”
“更何况如果选错了路,那就越努力越悲哀。”
“陛下,臣认为此法可行,不妨一试。”
张时立刻厉声道:“不行!若是真要放任不管岂不是任人大发国难财!”
张天一毫不客气:“对于灾民来说,此时正是存亡之际!”
“一个将死之人,眼前本没有一丝生机,张大人所谓的发国难财之人却能为其多提供一个选择,哪怕这个选择的标准高到无法企及,但起码能给人活下去的希望,这样有何不可!”
张时不屑道:“依你所言,道德纲常何在?长此以往天下岂不人人想着钻营取巧。”
“更有图谋不轨者岂不蓄意引发国难?”
张天一冷哼一声:“张大人,你跑题了,我们现在说的是灾民,到底是脸重要还是命重要?”
“张口天下,闭口道德!光说些大而空泛的话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么?”
“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书张时!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张时傻眼了,一言不合你就弹劾我?凭什么!
在场众人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张天一这小子平时不说几句话,但凡谁要跟他说话他大概率就弹劾谁……一点规矩不讲!乱弹!
张时都被弹了几次了?
武帝瞄了张天一一眼,没好气道:“行了!张天一,越说越不像话!”
“李师傅,你有什么看法。”
李岩松犹豫道:“臣觉得张詹事所言有几分道理。”
张天一笑了。
果然,古人是极聪明的,尤其是朝堂上这些人精。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经济学,但是一定明白什么是经济之道,毕竟经济学也是规律总结出来的。
供给问题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他们不可能想不明白。
李岩松话锋一转:“不过风险太大,到时天下一定会议论纷纷,臣还是赞同张大人的建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武帝点点头道:“好,那就依照此法处置,张时,回宫之后拟一条详细的折子呈上来。”
“是,陛下。”
张天一不屑的咂咂嘴。
果然啊!说出去也没用,多此一举!
权力最怕的就是风险,无人敢承担天下责骂的后果。
道理大家是都懂的,可人心的这层障碍没人能突破。
我张天一……难呐……
之后的事情张天一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
主要就是讲京中雨灾,或是外地的各种事情,还夹着些鸡毛蒜皮山贼祥瑞什么的,听起来就无聊的很。
而且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随口应和两句。
终于挨到了结束,各大臣准备回宫,武帝就留在登津坊了。
张天一走出公房,高允恩追了出来。
“老张,我觉得你说的那个救灾的法子有用!”
“嗯?怎么说呢?”张天一有些好奇。
高允恩摇摇头:“说不清楚,但是每日在坊里做事总能有些感觉,不过既然父皇已经决定了,咱们也没办法再做什么。”
随后高允恩嘴角一咧:“不管这个了,你说咱们怎么整整外面那些翰林?”
张天一道:“殿下,臣是性情敦厚之人,怎么总能想着整人呢?就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跪着吧。”
“不过,咱们也不能闲着,总得找点事儿做吧。”
仪门之外,一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穿着一件破衣服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发现了跪在水里的翰林们,好奇的在周围打量起来。
一圈又一圈不停的围着人群转。
终于是给那帮翰林惹的烦了,挨着他最近的古田朝他大吼道:“你转什么转!滚远一点!”
“咦?你们怎么都在水里跪着,这水多脏多臭啊!”
古田怒声道:“知道脏知道臭你不也蹚在水里?快滚!”
那人憨厚一笑,从鼻子里掏出两个棉团:“要不是家中有事,谁愿意出来蹚脏水!不过我有这个,闻不着!”
众翰林眼睛顿时精神了!
有了这玩意岂不是就不用忍受这股恶臭了!这个好!来的好!
纷纷叫道:“此物哪来的,快给我等呈上来!”
那人从衣服破口处掏出一大把棉花,憨声道:“噫!这玩意我有的是呢,你们要么?”
众翰林有些傻眼。
棉衣?这大夏天的虽然这两日有些冷,可是也不用穿棉衣吧。
而且你一副穷酸样哪有钱穿棉衣?虽然是很破的一件。
“喂!你那件棉衣哪里来的!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有人毫不客气的问道。
老实男微微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是我捡的!捡衣服犯法吗?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要!快拿过来,你叫什么名字?”众人也懒得多想了,一件破棉衣说不定是谁家丢的也不是没可能。
“我叫张三!”
古田乐了:“张三?好名字,快给我拿两团棉花来。”
张三不乐意了:“凭什么你们要就给?你们又不给银子!”
古田当即大怒:“吾乃翰林编修,你这刁民,一团棉花竟也要钱?”
“当官的又能怎么样,想抢吗?我走了!”张三呵呵一笑,拔腿就走。
“哎!别走!快回来!”众人纷纷叫了起来!
水里这股味儿实在是受不了啊,鼻子里塞两团棉花再好不过了,花点钱也愿意,大不了给他几文就是了。
张三转回头来,拿出棉花道:“你们要买吗?”
“买!”
“五两银子,两团!”张三还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什么!你这刁民,抢银子吗?五两,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快滚!”一众翰林纷纷呵骂起来。
这刁民着实可恶!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就那么一小团不值一提的棉花,竟然敢要五两!
张三也不在意,只是贴近水面深吸一口气:“嗯~堵上之后真的什么都闻不到了!还挺透气。”
“你们不买我可走了……这位老爷,我跟你有缘送你一团吧。”
说完从一团棉花中揪出一块,撵成团塞进了古田的一只鼻孔里。
古田眼睛一亮,顿时感觉好了不少!
异味没那么重了,不过一只鼻孔通气另一只鼻孔有些堵就很难受。
他想伸出一只手堵住一只鼻孔,但是双手都插在水中实在太脏,悻悻作罢。
转头朝张三道:“我买一团!二两半银子吧,给你。”
张三憨厚的摸了摸后脑:“两团卖五两,一团也卖五两。”
“你他妈的……”古田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现在一直鼻孔被堵,感觉不上不下的不买也不行了!
恨恨的盯了张三一眼道:“好!给你五两!把另一团给我!”
说完从脏兮兮的水中伸出了一只手,手上拿着五两银子。
张三也不嫌脏,直接接过银子,把另一团棉花塞在了古田鼻孔里。
古田立刻长舒一口气,这下舒坦了……
众人看着古田那副陶醉的模样,纷纷咽了口口水。
终于第二个人忍不住了:“给我也来两团!”
"好嘞!"
张三小跑过去,给那人塞了两团棉花,又收获了五两银子。
那人顿时也舒坦了下来。
有一就有二,之后众翰林就接二连三开始买起了棉花。
没带钱的纷纷呼朋引伴借钱,没过多久所有人鼻孔里就都塞上了棉花。
众人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张三则是拎着又沉又重的银子离开了。
众人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思皆有些复杂。
“难道这就是严国安治下的百姓吗?不是说教化有方,民风淳朴吗?为何是这等模样,简直无耻下流!”
“真真的教人失望,趁火打劫,强盗行径!”
“哎呀,别说了,总有漏网之鱼的……”
讨论及时的止住了,众人不约而同,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仪门上严国安的人头。
内心不禁有些动摇,自己这么跪……值么?
张三这边拎着银子走远之后,回头看了看已经不见那些翰林了。
憨厚的笑容顿时变得狡猾起来,一路小跑绕路跑回了官衙。
张天一跟高允恩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张三拎出沉甸甸的银子,对着张天一道:“赛先生,这里是六百两银子!他们都买了。”
张天一接过银子,差点没拿住。
从中掏出了二十两递给了张三:“这是劳务费,你先别急着走,还有任务要交给你,去院里候着吧。”
张三喜滋滋的接过银子,简简单单一趟就赚了二十两这么多!真是中大奖了!
随后扭着屁股跑进了院内等候发落。
高允恩看着钱袋子舔舔嘴唇:“害得是你啊老张,这钱跟捡来的一样……不过你还有啥事要安排他?”
张天一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不可说~不可说~,殿下等着看好戏吧。”
高允恩不屑一笑:“我也有安排!你等着瞧好吧!”
张天一好奇道:“什么安排?”
“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