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山谷处终于迎来她们等候已久的家人。
玉天凰与林姐姐一同上山,一路行来说了许多,听说丹霞宫的姐妹如今大多都安然无恙,玉天凰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论山上山下,能保的她们总算也是保住了。
“你哥哥平日里守着山谷以防不测,至于广闼……她如今身子不利落,不方便下山。等你到了山谷见了他们就知道了。”
玉天凰已经听说了寒池的事,她只是叹气,以为广闼是生病,别而林铛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总不能说,一趟逃亡,你姐妹变成你嫂子了吧?
此外一同上山的却并不只玉天凰,还有另一位“不速之客”——杜康。
“这是你的左护法?姑娘贵姓?今年贵庚?”
林铛瞥了眼这登徒子,懒得搭理,只是眼神询问玉天凰这人身份。玉天凰耸了耸肩,简单利落一句话:“护卫。”
“京城的?可信吗?”
“夏临风怕我出事儿扔给我的。”
一听这话,林铛长刀出鞘,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他监视你?宫主,您一句话,我这就让他人头落地。”
杜康无奈:“玉宫主,你们丹霞宫的姑娘好辣啊。”
“少说两句吧,当心刀剑无眼,真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玉天凰拉过林姐姐,挽着她胳膊简单明了说一句,“去年丹霞宫一战,我内力受阻,夏临风为了帮我突破八寒谱的最后一重天,一直在为我治疗。但也正因如此,我的武功不复从前。夏临风怕我来找你们的路上出事,就命杜康一路跟着我。”
林铛一听,急忙拉起她的手来好好查看:“那你身上可又有什么不爽利的地方?”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恢复六成功力,这回就是想说找到你们以后,细细回忆一下以前奶奶和姨婆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跟这些有关系的东西。”
“如此回来也好,前辈们的手札都在山谷中
,你哥当初因为走火入魔也翻阅了不少,他应该会有头绪。”
几人收拾了行李上山,小半天时间就到洞穴前。玉天凰听林铛说起此地还有当年前辈留下的建筑,不免也感慨丹霞宫这些年的命途多舛。
倒是杜康,老神在在的,跟来踏冬似的。林铛拿出石环打开大门那一刻,他还发出一声惊叹,再一瞧里头别有洞天,更是跟身旁的两位姑娘竖起大拇指:“你们丹霞宫的姑娘倒挺会布置机关。”
玉天凰把头一扬:“我们丹霞宫姑娘会的东西可多着呢,你要样样都夸过来,不知道要夸到什么时候去。”
玉天凰一来,就被那些姑娘们围上了,七嘴八舌地拉着玉天凰询问她这些日子如何,说到动情处,还有几人低下头抹起眼泪。
更不要说远远一声呼唤:“玉天凰!可算把你给找回来了!”
玉天凰的目光越过人群,一下子就落在了广闼身上。
第一句自然也是呼喊:“广闼!”
下一句则是将她通身都打量了一遍发出的惊呼:“你怎么怀孕了!”
更别提瞧见究竟是谁站在她身旁好生搀着。
“哥你怎么和她这么站在一块啊?”
等到这些个老友解释清楚在房间茶桌旁坐下时,玉天凰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麻木来形容。
“……也就是说,你救了我哥,却也馋上我哥的身子,哥,你呢……你因为她救了你,馋上你身子,你反倒对她心动了。”玉天凰理明白了,“我,这下喊你是喊姐妹,还是喊嫂子?”
广闼笑眯眯地抬手撑着下巴:“喊什么都行啊,只要是从你小凰凰嘴里出来的,我都爱听。”
“我现在还得准备做姑姑了是吧?”
一贯不爱说话的玉天凤这会儿也开口:“是。”
玉天凰直接一拍掌:“漂亮,你俩这逃亡之路真是一点都没浪费。好家伙,甚至还开枝散叶给散上了。”
广闼也没个害
臊的时候,一听这话,伸手勾着玉天凤小拇指:“这有什么办法呀,你哥哥,你哥哥那真是叫人顶不住的,毕竟他……唔!唔唔?”
玉天凤在她虎狼之词冒出来之前先把她嘴给堵上了,他神情无奈:“有些事你我知道就行,别的就别说了。”
几人各自端起茶盏,杜康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这一大家子很是有趣,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朝林铛那儿开口:“这右护法有了身孕也有了夫君,不知道左护法这般漂亮可有婚配,或是有意中人没有?”
林铛眉头一挑,手里的刀从出鞘到入鞘不过眨眼功夫,杜康立刻觉得自己裆部一凉。
低头一看,大腿间的布料不知何时被人给劈开了。
玉天凰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一边磕一边笑:“你胆子可真大,我们林姐姐都敢调戏?她可是我们山上出了名的铁面女魔。你呀,不守男德,小心她把你绑了丢出去张开腿卖身去。”
杜康这一个激灵:“你们这帮女人也太野了些!哪有把男人绑了送出去卖的!”
“野?怎么野了?不是把你们男人平日对女人做的事儿做一遍吗?这山里头的妹妹多,男人可不够哦。”广闼大笑着,还刻意吹了个口哨,故意问,“小哥哥一晚上多少钱?让大姐来爽爽啊。”
杜康顿时憋得满脸通红。以前从来只有他调戏姑娘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也被人调戏?一旁的林铛嘴角挂上一丝浅笑,低头抿了一口清茶,没有多说半个字。
广闼看杜康吃瘪,正想凑上来再多说两句,却莫名叫人从后头蒙住了眼睛。
玉天凤黑着一张脸把她往回一拉,低声提醒她:“怎么,我不比他好看?你不看我的倒是去看他的了?”
广闼赶紧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道:“那自然是你的好看,你可比他年轻,比他貌美。”
玉天凰翻了个白眼:“算我求你们,这恩爱留
着以后再秀也不迟,肉不肉麻啊?”
谈笑间倒也是将先前几个月分别所带来的悲伤情绪一扫而空。晚上林铛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吃罢了饭,就又讨论起八寒谱的事情来。
玉天凤从怀里掏出那本老旧的心法与一个铁盒交给玉天凰:“奶奶当年说过,练着功法本就男女有别,许多事恐怕需要你自己参悟。这盒子是奶奶当初走前交给我的,她说不到万不得已,别让你用。”
玉天凰当即接过来:“眼下不就是万不得已的局势吗?”
说着便打开铁盒,一股寒意当即扑面而来。
玉天凤解释道:“这盒子里的丹药是当年奶奶与姨婆们共同炼出来的。一共两枚,一枚你知道的,几十年前迎敌那日我已经吃掉了。”
“……所以你才会走火入魔?”
“这丹药寒气太重,若没有办法将真气调整妥当,也许你会和我一样。”玉天凤握住了妹妹的手腕,神情严肃警告着她,“你一定要想明白,判断好你到底需不需要它。”
玉天凰看着手中的丹药,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反正最差的结果,也只是走火入魔嗜血如命,对吧?”
几个人都不知道如何答她。
只有玉天凤点了点头。
玉天凰反而轻松地笑了,她反过来握住了兄长的手:“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罢毫不犹豫将这枚丹药含入了嘴中。
她能感觉到那股刺骨寒意慢慢从体内蔓延出来,玉天凤看她面露痛苦,立即上前把她打横抱起进入房间。其他人见状起身想要跟来,玉天凤却严声道:“我来替她护法!你们没有练过八寒谱不知道这武功阴狠凶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要靠近房间!”
玉天凤将玉天凰放到床上,女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脸上青筋暴起,双手骤然一抓。玉天凤急忙运转真气,想要为她护法运功,谁料却听玉天凰一声厉喝
:“不用!”
“可……”
玉天凰竭尽全力调整着呼吸,随着她胸口反复起伏,终于深吸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
“我自己能行。”
说罢,她挣扎地坐起了身,慢慢将腿盘起。她望着玉天凤:“当初你也是自己服药自己解决的……哥哥,你再信我一次吧。”
玉天凤却有些犹豫:“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护法吗?”
“一旦护发之中发生意外,也许就是你我两条人命。”玉天凰看着他,“你是要做爹的人了,我不会让这意外发生的。”
“那你就想让我看着自己的妹妹出事?”
“我不会出事。”玉天凰说着,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我是玉天凰啊,哥哥。我绝对不会出事的。”
玉天凤看着她渐渐将体内寒意压住,终于还是后退一步,将空间留出交给玉天凰。
女人盘腿坐在床上重新调转了真气。
那一颗丹药渐渐在玉天凰的体内起了效用,她慢慢能感觉到身体中原本淤积受堵的经脉都已一一解开,而沉于丹田之中的那一阵寒意随着近日几次打坐,也慢慢润入四肢之中,再度成为受她所控的一部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床上运功做了多久,只是循着本能,合着双眼,由身体之中那带着凉意的真气慢慢从丹田蔓向四肢五骸,再由涌泉穴渐渐向下扩散。随着一个小周天结束,她将内力融为一体,再度收入丹田之内。
当她睁开眼时,窗外已露出鱼肚白,她抬头望去,自己的兄长不知何时已靠在茶桌边合上了眼。
玉天凰低头忘了眼自己的双手,随后仿佛是为了试验般,掐起一个手诀抬掌推向远处小桌上的茶盏。
桌椅并无一样,只是那茶盏的壁沿上却凝起了冰晶,随着玉天凰长叹出一口气,原本滚烫的茶水竟然一瞬间被冻成了冰块。
成了。
她心想。
等了那么久,赌了这一趟,终于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