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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低调潜伏,天下山庄

    庸弋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这师徒二人脸上都扎着一块面纱,挡住了真容。

    老张略带怀疑凑近过来:“你不会是被谁惦记上了吧?”

    “我能被谁惦记?”庸弋这么说着,稍稍换了个姿势。老张兴致勃勃地搭着他肩膀:“你说还能有谁!嘿嘿,师父和你师娘可一直等着喝你那喜酒啊!先前山谷里头发的那些喜糖算不得数。”

    “师父!”庸弋先前是好不容易在这小树上找着一个平衡来,让一旁的老张一颠,差点又要从枝头摔出半个身子去。他故意借着机会,避开他问话,“您当心着,要是叫人发现也是不好!”

    老张却很不屑:“哼,一帮酒囊饭袋,我就是在这儿扔块砖头出去也不见得他们能瞧见。”

    这会儿临近中午,他与张扬一老一少两个人藏在高耸的林木之间,觑着眼朝着下方熙熙攘攘来去的人群看去。他们在这儿也呆了半晌,愣是没有半个人发现此处藏了人。

    庸弋给玉天凰留得字条上写得是“医馆”,但这自然只是借口。“大夫”一职毕竟是兼做的。不过一开始他也并无出门的打算,罪魁祸首还不是他那个活宝师父。

    当时天色熹微,庸弋被玉天凰扰了半宿总算有了几分睡意,好不容易侧躺着将要入睡,忽然被两颗石子砸中脑门。庸弋一抬眼,就看张老爷子倒挂在窗户外,这一点上师徒俩倒是一路风格。

    做徒弟地无奈起身,换上了衣服压下张字条后,从屋内飞身而出。到了屋顶,就看张扬笑容戏谑,时不时瞥一眼屋内还在熟睡的玉宫主。老爷子挤眉弄眼,言语间尽是调侃,先问他何时好事将近,又问他自个儿什么时候有机会抱上徒孙。

    庸弋不堪其扰,只能岔开话题,说起昨日的事儿来。将那龙盛身份、情况一并都说了。张扬听得滋滋有味,罢了还来一句:“他们这几个小娃娃可真有意思,若是有机会,我老头子也想去他们来的

    地方瞧一瞧。”

    庸弋还是当初那句话:“师父,您不觉得此事荒诞吗?如何有人死后会复生在一本话本里头?”

    张扬却道:“原先你不是还觉得我们所处之地是话本荒诞?现在不也都见怪不怪?”

    “……原是觉得荒诞,可后来听习惯了,也觉得没什么。谁的人生不是话本?就如生死簿上一道生平词句,红尘百载最终也不过是青史几个字。最重要的不是此地为何处,最重要的应当是眼下该如何。”

    张扬听他这句话,夸一句:“呵,好小子,让你品出几分道理来了。”

    庸弋的脾性,不大爱在这些事情上多费思绪。这点倒不像玉天凰,意识到命运之流有多不公平后一定要争个高低出来。不过也确乎因为许多事与他无关,眼下他才有这般想法,若将他放到与玉天凰一般的位置上,也许又是另一般光景了。

    庸弋与张扬说罢了这话,老爷子仰头喝完手里的酒,瞧一眼渐渐高升的日头,拽起徒儿便一个箭步腾空而起。庸弋忙问:“师父,我们去哪儿?”

    “能去哪儿?”张扬指指镇子外那座山,“你自己都说了这姓龙的小子有问题,我们当然是去天下山庄了。”

    庸弋当时寻了块平坦的屋顶停下脚步:“去那儿做什么?昨天才刚去过。再说了,龙盛说届时会再来找我们的。”

    张老爷子扭回头,拉着他胳膊往前走:“你们昨儿在门口那般闹腾做不得数。这个龙盛说的话也只能就是听一半信一半。你不好奇他到底为何忽然扭头朝你们示好吗?”

    “他一人势单力薄,赵盟主到底江湖地位在他之上,或许他有野心,或许他不想久居人下,又或许,如他所说,当真是想要避开这些江湖纷争。”

    “最后一项你怎么想的出来?”张扬嗤笑一声,与他一道快速在屋顶疾驰,“想要避开江湖纷争的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是他那样的。倒是前面说的还算像样一点。”

    师徒

    二人脚力非平凡人能比,先前在丹霞崖上山下山都能如入无人之境,眼下这所谓的天下山庄也不过尔尔,那些个守卫压根都觉察不到有人潜入。

    两人大约是辰时抵达山庄,彼时庄内的守卫才刚刚出来巡逻。张扬寻了棵枝繁叶茂的老树翻身而上,隐于林叶间,从腰侧又摸出一壶没喝过的酒,仰头便是一口。庸弋站在枝桠间低头朝这面的楼宇扫去。

    与老张一块出来,少不得听他插科打诨,有时候还不得不接受他老人家不靠谱的指挥。在张老爷子又一次说完玉天凰与他的玩笑话以后,他抬手往前一指,正指向山庄中央在装饰的台子:“你去瞧瞧,他们做什么。”

    庸弋看他躺在几根桠杈之间,轻叹口气,也不多问对方意图,自顾自趁巡逻队伍过去时,从树上一跃而下,蹑手蹑脚的藏入建筑阴影之中。

    庸弋与张扬这对师徒能因为龙盛所言所语,偷偷跑到天下山庄来搞潜伏——难道丹霞宫的魔女们就能按兵不动吗?

    当然不可能。

    玉天凰一天能拿出半个时辰来为感情的事情苦恼已算是罕见事了,她那点少女心在几个汤包下肚以后似乎已经被彻底安抚下去。比起庸大夫那点小事儿,她更感兴趣的还是天下山庄里面的“原作者”。

    玉宫主一口气喝完了粥,擦一擦嘴,一手托腮一手轻扣着桌面,问两位护法:“你们说,这三日内龙盛能把他说的东西拿来么?”

    林护法是不参与此类讨论的,而广闼则像早已有所预料,笑眯眯地朝她探去了身:“你有计划?”

    “我什么时候有过计划?”玉天凰说着,笑容中带上几分狡黠,她从怀里取出三块面纱放在桌上,“只是觉得,既然庸大夫不在,我们不如也出去找找乐子?”

    林铛抱着刀扫过她手中的物件,提醒道:“现在是白天,若被人发现,恐怕会另生事端。”

    反倒广闼不紧不慢,她接过面纱以后,顺势也往林护法手里塞

    了一块:“咱们昨日都直接杀到门前了,还有什么比那更生事端?昨夜咱们聊那么多,哪里有直接去天下山庄里头看看来的直接?”

    林铛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手里捏着那块纱,思忖片刻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妥协了:“但是先说好,此次行动,若有什么异样,你二人听我指挥。我说撤,便撤。”

    “林姐姐放心,我们一定乖乖听话。”玉天凰眨了眨眼,“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这就换衣服出发!”

    眼看武林大会将至,天下山庄出入人员杂乱的很。因昨日丹霞宫来的突然,在门前闹腾了一边,今日门外留守的护卫加多了一倍。可这加多一倍又能有什么用呢?

    归根结底,还不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不速之客到来?

    庸弋从厨房一路摸到了大厅。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了套天下山庄内小厮的装扮,大概是方才潜入时打晕了哪个倒霉蛋,从那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山庄里头比外头看起来要富贵不少。只不过从横木长廊的装修上看,透着股附庸风雅的蠢钝。庸弋打量过墙上挂着的花鸟画与字帖,总觉得这山庄主人实在没什么文化,是骤然暴富之后,硬要洗去当年粗俗的底子。

    说来赵自来这个武林盟主差不多也是靠钱砸出来的。他私盐贩卖起家,刀口舔血几十载攒下的家底换来今日江湖地位。赵自来这个盐贩子能混到今时今日,其实也算是运气好。

    他金盆洗手后没几年,庸弋皇兄就下令彻查国内私盐之事,查出了不少暗中勾结盐贩、贪污受贿的官员。此事当初闹得很大,上上下下也捋了不少人下来。倒是让姓赵的逃了,眼下摇身一变,成了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摆起架势来,好像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了。

    但凡他稍贪心些,多干个几年,这会儿江湖里也就没有这么一个姓赵的盟主,只怕世上只有他被砍掉了头的幽魂。

    庸弋低着头,紧贴着墙根往中央正装点着的打擂台那儿走,才

    一靠近,便有个小厮高声唤他,当他也是过来做事儿的。庸弋小碎步跑了过去,那人搬了一坛花草给他,指了指擂台边,让他搬去放好。

    距离武林大会也就两日,不知道是谁想的,在擂台上缠上了红绸带,其间还杂着几条金光闪闪的缎子,此般品位,叫庸弋无话可说。知道的是武林大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要在这儿抛绣球选夫君呢。

    庸弋这边才将手中的花坛放下,又看另一个大腹便便总管模样的人,过来指派任务,点了他与另外几个小厮到厨房去帮忙。

    这几日来的江湖豪杰不少,吃穿都在天下山庄内,没到饭点,厨房内的人忙的脚不沾地,广上菜的下人都要不够用了。

    庸弋跟在人群里一路小跑到厨房,一路上倒是在这帮小厮嘴里听到不少杂谈轶事。有聊武林盟内几位长老昨日酗酒之后打麻将差点打起来的,有说几个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侠士为谁武功高低在院子里打架的。聊着聊着,少不得说起赵盟主为丹霞宫来袭生气发火。

    一个说:“昨日之事,虽说盟主给自己脸上贴光,可明眼人都看着,是龙少侠击退的敌人。”

    另一人跟着点头称是:“若不是龙少侠出手,怕那妖女当真杀入门内。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昨日的且不说,先前剿灭魔教,不都是龙少侠带人……”

    “嘟嘟囔囔什么呢?”两人小声言语,被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下人打断。“嘘,这是什么地界,那些个习武之人耳朵灵的很,也不怕这些话让盟主知道了,把你俩赶出山庄讨饭去!”

    这二人这才连声道句不是,低下头安心走路。

    他们虽不再多聊,但话已全然传入庸弋耳朵里了。果然如他所猜,这山庄之内,想来龙盛势头已快压过赵自来了。明明是师徒,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若是一个豁达的师父定然会为此欢心,可那赵自来?

    只怕早就暗中对这龙盛生出些许不满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