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龙盛深吸一口气,折扇一摇,只差一把惊堂木:“此事还得从我一道惊雷两眼一抹黑,睁眼一看到此地开始说起!话说那……”
玉天凰一个杯子掷过去,吓得龙盛伸手赶紧一接。
“你废什么话?老娘想听的是这个吗?”
“咳咳,不好意思,姐。咱立刻改,立刻改啊!”龙盛重新扯了扯衣襟清清嗓,正襟危坐开口道,“这个赵自来,打从收我做徒弟开始,就把我当白手套用,只要他不方便出面干的坏事,都让我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仿佛是知道我那亲爹有事没事爱给我开金手指似得,老派我去做那些个危险工作。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个武功,真想把多诡楼、赤水谷拿下哪有那么容易?”
“你爹?”
广闼急忙给玉天凰补课:“本书幕后大boss,基本上所有问题就出在那个老家伙身上。大结局的时候,龙盛的后宫和兄弟们基本上都是他杀的。”
“叫什么名字,哪个门派,那么牛逼?”
“龙天行,黑鹰教。”
“对,就是这个。我先前到赤水谷和多诡楼的时候,其实有意想要放过他们。谁料这么做,压根没给他们送去一线生机。我和你们听到的是一件事——这些门派的人上下所有人都惨遭屠戮。”龙盛谈及此事,长叹出口气,“我回现场看过,那些死去的人都被吸干了,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黑鹰教。”
庸弋虽然搭不上话,但可是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当即把这六个关键字记在了心里。玉天凰仔细想了半天,冷不丁才记起:“你说的这个,是不是几十年前盛行一时的那个西南魔教?”
“几十年前?”那广闼可就不知道了,只能寄希望于帮派里书读的最多的林护法,林铛不紧不慢道:“黑鹰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他们当初横行武林时用了有不少奇诡功法,但行事狠辣,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后来在官府与武林共同努力之下被剿灭,如今已销声匿迹很久了。”
这话听得龙盛反倒是一愣一愣,张大了嘴感慨:“不是,黑鹰教历史那么丰富,能往回追溯几十年?”
广闼就瞥他:“你是作者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当初设定的时候,就写了这帮人行事诡异,有一套能将人血肉练为己用的血狂功法,其他基本
上……够用就行了啊。你写一个帮派那么多背景资料,谁看呀?”
其他几个人听了难免翻了一下白眼。
“我的妈,你什么文凭啊,这取名字也太随便了。”
龙盛嘟哝:“随便你不也看得挺开心的吗。”
“龙少侠,即便是话本这样也太不讲究了吧?”庸弋这般说法却遭来龙盛反驳:“大哥,我是写网文的,又不是写什么文学巨作。写得那么复杂谁看啊?大家平日里上班已经很累了,只想看点又爽又轻松的嘛。”
广闼一拍桌,怒道:“你也知道大家很累了,要看点爽得轻松的,你还能写出那种结局?”
“来,姐,这个结局你不觉得比大团圆更有深度、厚度吗?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文学追求了。您理解一下,行吗?”龙盛说罢,看向林铛,“这黑鹰教还有什么历史吗?我先前在赵自来手底下都没问出个所以然。他们就只说这教派当年无恶不作、为非作歹,最终葬身正义铁拳之下。”
林铛看着这几人好奇的目光,迟疑了片刻,问他们:“你们确定,真想听?”
“想啊!”除了庸弋,另外三个人倒是两眼闪光好像摇着尾巴的小奶狗。林铛放下杯盏来,沉了沉脸道:“那好吧。是你们要求的,如果今晚吓得睡不着我可不管。”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林护法的讲述之中,玉天凰、广闼和龙盛三个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兴奋又好奇渐渐阴沉下来,眼中开始带上恐惧,等林铛讲述完毕,喝一口茶时,三个要听故事的家伙已经抱在一块,目瞪口呆。
当然龙盛在广闼反应过来以后一脚被踢了出去,他退而求其次抱住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庸大夫。
广闼面色发青:“你在讲故事之前,没说黑鹰教那么变态啊!”
林铛神色镇定:“我提醒过你们了,你们自己非得听。”
龙盛有点反胃,冲到院子里的树旁大口呕吐起来。玉天凰稀奇地看向庸弋:“相公,你居然一点事都没有,那讲的不吓人吗?”
庸弋注意到她和自己说话了,才后知后觉从耳朵里拿出两个塞子,还她一句:“啊?你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塞的耳塞啊!”
庸弋只能朝她摊手:“就刚刚林护法说‘很吓人,不要睡不着’的时候。我胆子小,我怂,
我不听。林护法,我就想听个梗概,黑鹰教做什么事您简单总结一句给我听就行了。”
瞧,这才是聪明怂逼该有的态度。
林护法也很给面子,总结成一句话:“拐走小孩杀了当药引,要求教众做一些违背伦理之事,在教内筛选少女献给教主做炉鼎,还怂恿教众自杀、互相屠杀。”
庸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丧心病狂!”
龙盛这会儿吐完了回来,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庸大夫,您可真有先见之明。早知道我跟你一样堵起耳朵等着听这条简介了!”
林铛扫了他们一眼,还是那一副毫无变化的脸:“你们啊,胆子小就别老听这些。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广闼叹气:“难怪龙天行那老东西能干出用老婆炼刀拿儿子当工具人这种事,原来是有帮派历史。龙盛,你之前写的时候一点都没想到吗?”
“谁能想到那么多!”
“行了行了,黑鹰教的历史也听够了,回到正题上来。”玉天凰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手势,“都给我收!龙盛,你继续说,下山找我们做什么?”
“好家伙,刚刚故事都快给爷听麻了,天涯上面的恐怖故事都没有那么带感的。”龙盛搓了搓自己胳膊赶忙答玉天凰,“就一件事,请您入住天下山庄,参加武林大会的比武,漂亮胜上一局出出风头。”
他这话说罢,几个人都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龙盛自己偏偏毫无自觉,对上这几道目光只觉得奇怪:“怎么了?”
“怎么了?”玉天凰反问,“你没觉得自己说话很离谱吗?我疯了,去住天下山庄?我等着你们给我包围圈?”
“不是,玉宫主,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双方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比一比呀。很多时候矛盾从哪儿来?从未知中来。正是因为武林盟和丹霞宫多年不交流,才造成双方互相敌视的局面!其实早在多诡楼赤水谷的时候我就很想建议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了!这不是没机会吗?”
玉天凰皱眉:“龙盛,我这个人只是疯,不是傻。”说罢她还扭头问另外三人,“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我的小凰凰,这就算是真的谁能承认啊?”广闼笑嘻嘻地贴在她肩上,“你最聪明啦,丹霞宫没人能比你更聪明。”
“你闭嘴,就你长嘴了
?”玉天凰瞪她,“以后涉及此类问题,剥夺你的回答权!”
说罢她满怀期待地看向林铛,林护法顾左右而不答。玉天凰也不气馁,朝庸弋挑挑眉,庸大夫好歹是她名义上的相公,犹豫再三还是点一下头:“是,玉宫主秀外慧中,十分聪颖。”
龙盛在一旁看得没了脾气,这就好像是在线买的水军,能有几句真心话?但他该解释还是要解释:“哎,我真不是说来坑你们。玉宫主,咱们要出风头就得出大的呀,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你甘心吗?”
“确实不甘心。至少你和赵自来得死一个。”
龙盛赶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往后大撤一步。
“你不会是想让我们上天下山庄替你杀赵自来吧?”
龙盛笑着摆摆手:“那多明显呀,我也不傻啊。”
庸弋沉默半晌,这会儿也开口了:“所以,龙少侠是真心想要缓和丹霞宫和武林盟的关系?”
“对啊!庸大夫果然是明事理的!”龙盛言语诚恳。玉天凰反问:“我凭什么信你,你是作者就一定会来这做好事?你自己不是一心想要跟着剧情跑,等着大结局吗?”
“我的姐啊,做好事也有问题吗?我是法治社会长大的,根正苗红的少先队员。”
“呸,你什么年纪还少先队员呢?共青团都要退了吧?”
“广护法别插嘴,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很多事情可以和平解决,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龙盛说得苦口婆心,就差拿个电脑开个PPT给人做演说了,“我来了以后,发现这个江湖太暴力了,太血腥太弑杀,很多事情没有必要闹成这样吗,对不对?赤水谷,我已经放水了!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们最后会被黑鹰教的教徒暗中杀害?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嘛!现在明明有挽回的机会,换作是你,你做不做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他们这群人在江湖里混久了,根本不可能相信有人能平白无故这样好心!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若是这世上有那么多好人,哪还有恃强凌弱的事情?
林铛也不问别的,只是就事论事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今日玉宫主已经带人杀上天下山庄,大战了一回,你的手腕也是那会儿被伤到,如何还有人能信我们是带着交好之意来的呢?”
“我啊!”龙盛
赶紧跟他们拍拍胸脯,“我是赵自来的徒弟,我出面说咱们把酒言欢,大家其乐融融,他们肯定得给我面子啊!”
“这可不一定。”玉天凰冷笑,“说不定,他会觉得你这个徒弟不听话,居然和一群魔教中人沆瀣一气,实在是令人可恨可叹,接着把你逐出师门,在正道名录上划掉你的名字。”
“然后接着带兵杀上丹霞宫?”
“不是没这个可能啊。”玉天凰说着,伸手不忘继续试探那壶酒,当然这一次也没能成功,庸大夫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龙盛沉吟片刻,抱手细思,他思忖良久终于起身道:“那这样,横竖还有三日才是武林大会。这三日你们暂且住在山下,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骚扰你们。我去探探口风,只要有希望,明后天我便会带着请帖来!”
“那要没希望你还叫人来围堵我们几个呢?”
“那我就管不到了,你们丹霞宫是怎么处理的,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呗。”龙盛说罢这话,扇子一摇,“作为一个坚定的和平主义者,你们要相信我在法治社会所受的熏陶。能不战,就不战。人命啊……”他仰天望月,好似感慨,“可是非常宝贵的!”
说罢便一转身,一个飞身想要凭借轻功翻过围墙潇洒而去,可惜帅不过三秒,一上墙就被绊倒,只看他身影消失在围墙外后,是坠地声伴着一声哀嚎:“哎呀!”
院内四人神色尴尬。庸大夫高声问:“龙少侠,需要帮助吗?”
龙盛跟在外头赶忙答:“不必不必!小事一桩,我这就去了,等我好消息!”
听得他衣袂翩飞,好似当真离去,几个人互看了一眼。广闼挠了挠头:“林姐姐,您觉得这人可信吗?”
玉天凰不服:“本宫还在这儿呢,你为什么不问我要问林姐姐?”
“那你说,他可信吗?”
玉天凰也立刻转向林铛:“林姐姐,你说呢?”
广闼“切”了一声,被玉天凰一瞪。
林铛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抿一口茶淡然开口:“信与不信,你我都无须畏惧,即便是修罗场也杀的出,这就是强者无敌。宫主静候便是。”
“好一个强者无敌!林姐姐果然知道我最爱听什么!”玉天凰仰起头来,十分愉悦,“那就等他!大不了做个最坏决定,咱们一块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