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关雁秋瞧准时机,伸手将金铃放了出去。
时生因为出了神,所以没有躲过,被迎面重重一击。
他落在地上,鲜红的皮肤在地上砸出一大片血花。
这场景属实有些触目惊心。
越良瞬间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种想吐的感觉。
关雁秋也不例外。
她皱着眉头,尽力忍着恶心,抬腿走到时生面前。
“我劝你不要自不量力。”
时生有些震惊,“没想到短短几天,你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怎么?你还想让我一直费着?”
时生冷笑:“你以为你能撑多久?”
关雁秋脸色一变,她本来想问你到底都知道什么,但一想,这家伙估计就是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她不能上当。
金铃更逼近了些,关雁秋狠道:“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现在更应该关心自己到底是怎么消失。”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操心的?”时生道,“不就是死吗,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个活的,无非就是怎么消失罢了。”
关雁秋走进,慢慢蹲下,用一种十分阴森的目光看向他。
“你做厉鬼这么多年,没见过地狱什么样子吧?”
时生周身一凛。
“听说过无人渡吗?”
关雁秋道:“地狱有条河,名叫忘川。名字是不是很美?以为在这条河里渡过就能忘却一切?”
“不是的,河流里没有渡船,也没有任何过河的工具,河里全是噬魂恶鬼,进去后,会由它们帮你渡河,只要进去,无论是人是鬼,都会被它们吃得皮都不剩。而像你这种厉鬼,必定会被投进河里。”
“但惩罚会是,恶鬼们将你的魂体吃掉后你会再恢复,然后再被它们吃掉,如此往复,永无止境。”
关雁秋盯着他:“这样也没关系吗?”
时生此刻终于露出了相识以来唯一的恐惧。
他低着声音,尽量让自己稳定下来,“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关雁秋恢复了自己平时的表情,站起身漫不经心地说道:“信不信由你,实在不行你就自己去求证一下,反正我都会帮你的。”
“你......”
时生一时语塞,他再次看向安琳:“她一直这样睡着吗?”
关雁秋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变得这么快,皱了皱眉道:“是啊。”
旁边的越良无语:“不是你把人家弄成这样的吗?装什么蒜啊?”
时生没理他,而是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凌晨两点,”关雁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怎么?”
时生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急躁地走到床边,“不对。”
“什么?”
“这个状态不对。”他说,“我是让她睡着了不假,但那是为了引你们入梦,你们出来之后,过不了几个小时她就应该醒过来才对。”
一说这个,关雁秋也紧张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她的魂体有些不稳,我用金铃稳固了一下,但没有察觉到她要醒的迹象。”
“魂体不稳?怎么会不稳?”
“当时我发现安琳的魂体有要分裂的趋势,以为是你动的手脚。”
“什么?”
时生惊讶:“我没有。”
关雁秋也纳闷了,“那是什么情况?”
正说着,躺在床上的安琳就突然开始梦呓。
她表情痛苦,口中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关雁秋见状不好急忙查看,发现她的魂体又开始有了分裂的趋势。
“这是什么情况?”
时生也发现了,惊讶道。
关雁秋将金铃拿出来,想要再次将安琳的魂体归位。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它们好像很抗拒,而且就像是要急切地挣脱一般分裂。
关雁秋觉得不好,喊了一声越良,让他帮忙。
结果两人还没有准备好,就看到床上的安琳突然坐了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直接锁定到面前外表恐怖的时生身上。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因为安琳的眼神里并没有惊讶或者恐惧,反而是有一种心疼和难过。
直到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几人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长睡不醒并且魂体分裂的原因。
她目光灼灼,看着时生开口道:“相公。”
此话一出,几人接连愣住。
原来魂体分裂是因为安琳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而现在的安琳并不想被取代,所以跟它抗争。
可按理来说,前世应该抗争不过今生才对,怎么现在醒来的却是......
关雁秋百思不得其解,她刚想上前询问,就看到安琳下了床,之后走到时生面前。
举起颤抖的手想要去摸他的脸。
“相公,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时生一时被惊讶得说不出话,直到她的手要碰到自己的时候,才惊得后退一步。
他躲开那双自己期盼了几百年的温暖的手,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琳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眶滑落,她痛苦地覆上自己的胸口,心痛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全部都知道了。”
她看向时生,用温热的声音说道:“你不用觉得难堪,也不用觉得无法面对我,我都明白的。”
时生慢慢转过头,对上安琳视线的时候,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涌出。
安琳勾起唇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变得让我认不出了。”
“我......”时生声音哽咽,“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安琳安抚道,“我都明白,你生前遭受的我全知道,你死后度过了怎么样的痛苦我也全都清楚。”
她逐渐泣不成声:“是我的错,如果一开始不是我去招惹你,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是的,”时生摇头,“娘子,你不要自责,是我,明明知道我们云泥之别还妄想能有以后。可我并不后悔。”
他坚定地说道:“我只是痛心,埋怨自己为什么保护不好你,为什么活着死了都没办法把你留在身边。我只是不甘心。”
安琳终于摸到了他的脸,“傻子。”
“终于又见到你了,”时生说,“这下就算去什么无人渡,我也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