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在座的都明了,只是攸宜和沉瑛此刻都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没这么简单。
青铜鎏金的仙鹤衔着一柄熏炉,正冉冉散着甜香。因为外头不下雪了,里头又烧着炉子,红茵便将长窗微微打开,窗沿下摆着一排朱砂梅盆景,斜枝绽蕊吐艳,在这冰天雪地间别是一番俏色。
茜舒倚靠在围炕边,穿着家常的玫瑰红银鼠皮夹袄,也不做什么装点,只用根白玉点翠银纹簪挽了个圆髻,懒懒拨弄着手炉:“皇后又不蠢,原也没指望她就地处决了那贱人。”
绿画轻手轻脚地将一个珐琅绘金彩海棠小茶盅放到茜舒跟前的案桌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红茵拿着一个新启的绣绷,鹅黄的绢底上只有两朵碧叶红莲跃然其上,语气里有些许担忧:“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还得费劲把事做实了,到底险了些。”
茜舒唇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盖碗,一边道:“不是有个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本宫一辈子的么,这辈子就不必了,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红茵一笑应下:“她一家子都在咱们手上,奴才一早就去传过信儿了。”
无论索佳沉瑛如何处理那苏合香香囊,她都挣不脱这个专为她而设的罪名,芸儿便是她们一早设下的暗线。
思及此,茜舒才觉得畅快不少,抿了一口茶汤,又不由得皱眉叹气:“怎么还是这个。”盖碗内是红茵一早命人煮制的红枣茶,安神补肾,益气生津。
自打茜舒生产时伤了气血后,红茵便四处搜罗补血养身的药膳,日日早起督促人备下。
嘴上虽然嫌弃,但想起太医的嘱咐,茜舒还是老老实实饮过两口,又道:“对了,本宫让你去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提及此事,红茵手上的活计一顿,语气里竟带了几分狠意:“奴婢叫桃儿私下里到处问了,竟没有一人知晓那日为何静贵人会突然出现在慈宁宫外。”
茜舒闻言,美眸微眯:“越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越是有古怪。”
她早有疑心,明明只是自己的突然起意,想着临盆在即,若有太后额外的眷顾,也是多一重的保障,一个久病之人,如何能那般消息灵通,精准地撞上来。
红茵点点头:“娘娘放心,奴才已经让人去查内务府的记档了,那日长街当值的人左不过那几个,奴才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来。”
茜舒拨弄着尾指的两截翡翠镶珠护甲,冷笑一声:“想借刀杀人,本宫就让她有来无回。”
红茵补上最后两针,给嫣红的荷莲缀上鹅黄的蕊心,方将东西收好,起身道:“奴才去看看小阿哥醒了没有,到底是关太医医术高明,几贴药下来,小阿哥如今是不怎么夜惊了,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提及爱子,茜舒的目光柔软不少:“话虽如此,也不能懈怠。”她一生所系,都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红茵笑道:“娘娘放心,大人说太医院有个王太医,已经跟着关太医有一段时间了,倒是可用。”
茜舒皱眉,叹了口气:“之前那个管太医的事,真是叫本宫有些不敢信阿玛推荐的人了。”
闻言,红茵倒是没有继续劝,而是道:“娘娘担忧的也有理,不若让他多去历练一二再来伺候娘娘和小阿哥。”
茜舒看了一眼红茵,十分满意:“就是这个理。”随后她又似想到什么似的,低声问道:“对了,吩咐你去的时事做得怎么样了。”
红茵垂眸:“内务府掌管金器库房的四个人里,只有一个小笛子还算能用,不过他有个在外头做县丞的兄弟,倒是有点棘手。”
茜舒很显然没有把一个区区县丞放在眼里:“你说的那个县丞,是哪个地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