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江家小院。
虽然那日柳氏答应下来要去京城,但冷静下来之后,柳氏又有些踌躇了。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的人,害怕自己回到京城看见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如果镇安王府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她又该如何自处?
然而柳氏也清楚,她如今身在姑苏并不安全,也害怕自己万一哪一日真的出了事,有些东西会变成一辈子的遗憾。
因此踌躇犹豫了几日后,柳氏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去一趟京城。
无论如何,总要见见吧,至于别的......到时候且再说吧。
竹清虽是男子,却是个很细心的人,看出了柳氏的犹豫后,并没有游说劝说柳氏,而是耐心地等待柳氏做出决定。
好在柳氏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决定好要离开姑苏去京城后,柳氏便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她知道此行主要是为了避难,也没有带太多东西,只带了些必要的换洗衣物,还有必要的金银钱财。
三月中旬的时候,他们从姑苏出发,一路前往京城。
一路上有江母作伴,柳氏不安忐忑的心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偶然一空闲下来,又会思绪放空许久。
这行人里江婉婉和竹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又有其他的护卫在侧
,柳氏和江母的安危问题倒并不是很大,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这一日,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小镇,此小镇的位置属于北地,距离京城较近,若过了这个小镇,再行上一天,便能够到达京城了。
柳氏一行人来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正,而接下来的路程只有简陋的驿馆,没有其他的城镇可以停留,于是竹清便决定先在这小镇歇息一晚,他们也正好整顿一下。
柳氏和江母都没有什么意见,江婉婉给她们开好房间后,二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虽然二人一路上比不得竹清和江婉婉他们辛苦,需要时时刻刻警惕四周,但两位毕竟都是快要半百的人,上了年纪,一路舟车劳顿,到底是有些疲累。
柳氏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才起来,她出门时,见到江婉婉他们正在大堂下面,便也打算下去。
刚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撞过来一个人。
“镇安王妃,要是不想安映雪出事,就跟我离开。”那人撞了下柳氏的肩膀,在她耳边快速说完,随后又说了个地点,便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离开。
柳氏僵在原地,‘镇安王妃’几个字还在她的耳边回旋。
果然,当初那名杀手杀她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的身份竟然已经暴露了,既然如此,那是不是代表苏世倾也已经知道她还活着呢?
各种各样的念头从柳氏脑海里闪过,最后只剩下刚刚那人说得一句‘若不想安映雪出事’......阿雪!
如果是自己有危险,柳氏倒不是那么害怕,但她不能让安映雪出事。
心跳快如擂鼓,柳氏紧紧握了握拳头才冷静下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下楼梯,江婉婉正对楼梯口坐着,她一下来便看见了她。
“柳姨,你起来了,快来这边坐,我们刚刚才点好了菜。”江婉婉招呼柳氏坐下。
柳氏勉强笑了笑,忐忑不安地在江婉婉身边坐下。
江母正笑呵呵地向竹清打听京城的事情,她是个热情的人,和什么人都能够说得上两句话,像竹清这样俊秀又单身的小伙子,江母更乐意和他多交谈。
江婉婉看出江母的意思,颇有些无奈,只好歉意地朝竹清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多加担待,好在竹清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且他反应也快,知道怎么说才能委婉拒绝又不让江母难过,一番交谈下来,二人倒是聊得很愉快。
有竹清陪着江母聊天,江婉婉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柳氏身上。
“柳姨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可是太过劳累没有休息好?”江婉婉关切地问。
柳氏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把刚刚受到威胁的事情告诉给江婉婉,然而她才刚刚一转头,就看到斜对面的桌子上,赫然坐着刚刚那个撞击她的男人,对方朝她邪气地笑了笑,嘴里无声吐出三个字:“安映雪。”
眼神一闪,柳氏不敢拿安映雪的生命去赌,她不确定安映雪是否真的被这些人给挟制了,但哪怕是一点点可能,她也承担不起后果。
最后柳氏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苍白疲惫地笑了笑,“嗯,可能是吧,我好像有一点水土不服。”
江婉婉又仔细打量她一眼,见她只是脸色难看,心里放心了很多,安慰她:“还有一日我们便到京城了,明日早上我们早一点出发,争取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柳氏点点头,“好。”
她快速撇开眼去,不太敢对上江婉婉的眼神。
柳氏撒谎了,她知道等会儿避开江婉婉她们,她就会去那个男人说的地点,明天早上她大概率也没办法和她们一起出发了。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女儿,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安映雪现在就是她的唯一。
一顿饭的功夫并不长,约莫两刻钟后,众人都纷纷
放下了碗筷,柳氏借口疲累,便先回去房间了。
江婉婉见她上了楼,便收回了视线,但想到柳氏刚刚过分苍白的脸,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竹清,要不我出门去请个大夫吧,柳姨身子骨弱,明日又要赶路,我有些担心她。”江婉婉提议。
竹清回想起柳氏刚刚的脸色,的确是有些太难看了,便点点头:“好,我和兄弟们在客栈里守着,就麻烦江姑娘了。”
“客气。”江婉婉说罢,便直接起身离开了客栈。
江母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竹清几人则是坐在大堂里面,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客栈里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
这家客栈只有前门这一个出口,和后厨的偏门,但即便是人要从后厨离开,也必须要经过大堂,而大堂里面本身就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混杂在人中,的确是一个很适合观察的地方。
柳氏回到房间后,坐在床上好一阵,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果然发现自己的窗户下面已经架起了一架木梯子,而先前那个撞她肩膀的男人,正在下面的空地候着她。
男人什么话都不必说,只是朝柳氏邪气地笑了笑,嘴唇无声动了动。
柳氏闭了闭眼,再不犹豫,攀爬出了窗户,顺着梯子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