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丘低着头，不说话。
不管程以盈说得对不对，他从来没有真正质疑过钟富明夫妇。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骗他。
他们为什么骗他呢？他们骗他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道理的啊。
好一会儿，高丘抬起头来，看着程以盈，道：“我不相信他们会骗我，他们不可能骗我，你少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程以盈笑了，道：“我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可能骗你？你别自欺欺人了，什么时候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他们抓住你发病会失去记忆这一点，就像扼住了你的喉咙，反正你失忆了，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可以说你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骗你，但是你肯定不能说，他们肯定没有骗你。”
“因为他们跟你说的那些话，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明白吗？蠢货。”
高丘反驳道：“那你怎么就肯定，他们骗我？”
程以盈道：“我没有说他们肯定骗你哦，我觉得，既然那些事情是你做的，那你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发病期间，记忆会丢失，但是你没发病的时候呢？也一点没印象吗？你的记忆，只停留在你睡觉前？”
“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吧，你睡醒之后，有一丁点印象吗？”
“所以，我觉得他们骗你的概率相当大，四舍五入，可不就变成了他们肯定是骗你的？”
高丘道：“不对不对，你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你自己也说了，罗浩他们的舌头跟手指头都是我割掉的。”
“你还分析了，为什么我睡醒的时候，如此的疲惫。”
程以盈叹了一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你也知道，我被你关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一切都只是推论。”
“刚刚你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之后，现在的猜测，都是根据你的表情变化猜的。”
“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脑子长在你身上。”
“反正啊，我就觉得你被你的合伙人骗了。”
程以盈抓起一颗牛甘果丢进嘴里，这是她被绑架以来，除了打开这扇铁门以外，最开心的时刻。
她根本不敢想，在这种极为艰苦的条件之下，居然还有水果吃。
还是她念念不忘的小时候喜欢吃的水果。
高丘站着，一动不动，又陷入了沉思。
他的大脑更加乱了。
因为此时，他忽然觉得，程以盈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他承认他发病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
比如上次在网吧，他把网吧把包厢砸了个稀巴烂，但是清醒之后，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到他妈妈一脸严肃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感到很奇怪，还一脸无辜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给钟褚几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虽然对砸网吧电脑的事记不起来了，但是他却清晰地记得，他那天晚上打游戏手感很差，被钟褚他们嫌弃也就算了，自己组队玩，也被队友疯狂嘲讽，他记得，他还跟人家对骂了。
还有去年的九月二号，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钟褚邀请他去他家吃饭，钟褚准备了一瓶飞天茅台，还有很多下酒菜。
两人相谈甚欢，聊得还挺欢乐的。
只不过眨眼之间，他就看到很多警察围在他身旁，钟褚躺在血泊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心口被捅成了马蜂窝。
按照前两次发病的规律，高丘发病期间，这段记忆是不会储存下来的，但是发病之前的记忆，他是记得的。
按理说，这一次发病，应该也像前两次一样才对。
温慧叫他去把罗浩他们带回来的这段时间，他肯定是正常的，为什么连这段记忆，他也记不起来了呢？
这么分析的话，钟富明似乎真的骗了他。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的命现在完全掌握在钟富明手上，他为什么骗自己？
自己的命，他随时都可以拿走，为什么要兜那么大一圈子骗他呢？
意义在哪里？
高丘忽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打算将脑海里的那些疑惑跟杂念统统拍出去。
本来站得好好的，忽然来那么一下。
吓了程以盈一跳，她手里的野果子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自残啊？别用手啊，出去找块砖头。”
高丘咧开嘴笑了，“我要是死了，你不心疼啊？”
程以盈“啧啧”了一声，看高丘这表情，前一秒，还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内心的想法，不知道变换了多少次。
下一秒，忽然就想开了？
程以盈其实也不知道高丘的合伙人有没有骗他。
她内心里，其实还是挺倾向于，这就是高丘做的。
因为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把他们的舌头割掉了，话说不出来了，把他们的手指全都砍掉了，字也写不出来了。
那么他绑架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还有用吗？
高丘的合伙人，跟罗浩他们能有什么仇恨呢？顶多只是高丘的帮手而已，割掉舌头，砍断所有的手指，这可是故意伤害啊，故意伤人致残，而且手段特别恶劣，至少十五年的徒刑。
他吃饱了撑的，要冒这个险。
虽然在程以盈心里，程以盈以为是高丘干的，但是她还是故意说是高丘的合伙人干的，就是想离间他们。
高丘刚刚说对了，就是挑拨离间。
反正现在程以盈想靠自己逃离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就打打嘴炮了，这又不用什么成本。
“我心疼你？你别做梦了，你死了，我绝对放鞭炮庆祝。”
高丘笑道：不，你不会的，我要是有什么好歹，谁给你送吃的送喝的。
随后，高丘叹了一口气，“程以盈啊程以盈，你真的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程以盈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高丘道：“这是我合伙人对你的评价。”
程以盈笑了，“他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听你这么说，他也认识我咯，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告诉我，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