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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自谋生路

    青衫薄情客,笔墨亦杀人。——幕易

    “一帮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哈哈哈哈哈。”心里虽然本就是抱着看笑话的想法,不过还是故作懊悔的作了一圈揖说道“哎呀,怪我怪我,忘记和诸位将军事先说明了。经过提纯的酒,味道会很浓烈。诸位将军恕罪,恕罪。”

    此时此刻,场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杨忠矩分明就是故意这么做的!然而,这些个老狐狸们却个个佯装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尤其是符庆,他起初还因情绪失控而有些失态,但转眼间便又重新戴上了那张伪善且慈祥的面具。

    只听符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和颜悦色些:“杨先生能献出如此这等良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便是,但凡本将军力所能及之处,必定毫不犹豫地满足您。只要你开口,本将军绝对不会有半句推脱之辞!”

    杨忠矩微微一笑,似乎对符庆的反应早有预料。他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今日我所使用的方法确实消耗颇大,这也实属无奈之举,毕竟时间紧迫,准备不够充分。待到他日,我定当奉上与此法门相配的特制器具。至于酬劳嘛……呵呵呵,那就烦请将军在金银细软、田产封地等方面多多益善。”说到最后一句时,杨忠矩忍不住发出一阵狡黠的笑声。

    杨忠矩嘴角挂着贪婪的笑容,喋喋不休地向符庆讨要着金银财宝和肥沃的土地。他故意表现出一副贪婪、无能的模样,试图塑造一个只知道敛财、毫无作为的形象。与此同时,脑海里却飞速旋转着如何才能安然脱身。毕竟,世间最划算的生意莫过于无需投入本金就能获利颇丰。

    然而,杨忠矩心知肚明,自己并没有与符庆公平交易的筹码。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沦为符庆的卑微奴仆,任其驱使;要么默默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杨忠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真是奇怪,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这老家伙想要杀掉我呢?可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脱掉了她的衣裳?应该不至于吧,这种事她绝对不敢四处宣扬。那么……会不会跟常生有关呢?”

    另一边,符庆则表现得十分配合,对于杨忠矩提出的金钱需求满口答应。但暗地里,他却巧妙地旁敲侧击,试图打听清楚还有哪些人知晓这种方法以及专门用具何时能够准备就绪。

    在得知这个方法并非只有杨忠矩一人知晓后,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一般,无精打采地回应着杨忠矩说的话。

    没过多久,他便带着手下匆匆离去。临行前,虽然口头上答应会派人协助杨忠矩制造蒸馏酒所需的器具,并筹备赏赐给杨忠矩的财物,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配合而已。更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监视才更为恰当。这种微妙的关系,彼此心领神会,却又不点破。

    当听到符庆毫不犹豫地应允了自己提出的所有条件,甚至还主动询问起是否有其他人了解这个方法时,杨忠矩立刻意识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恍然大悟,原来符庆压根儿就没打算将承诺兑现给他,甚至连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上谷都不愿意。想到这里,杨忠矩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看着众人离开,杨忠矩正愁着怎么打发符庆留下的这几个眼线呢。方悦薇一句话给杨忠矩解了围“你随我来。”说完转身带着杨忠矩就准备走。

    符庆安排的几个眼线也准备跟着过去,跟了一会方悦薇回头面无表情的问了他们一句“我有请你们吗?”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像是领头的军士表情不自然的低头拱手回道“符将军命我等协助杨先生,自然是要跟着杨先生左右,以供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方悦薇问道。

    “回都帅,是未时。”那人的声调都有点颤抖,好似很害怕方悦薇,头伏得更低了。

    “未时已到,你们先前往我的营帐中等候吧。放心好了,我自然会将他安然无恙地送回原处。”话音刚落,她便抬起脚步,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那几个人见状,哪里还敢继续尾随其后,只得灰头土脸、战战兢兢地从另一侧悄悄溜走。

    杨忠矩心中暗自纳闷,这些人为何对方悦薇如此惧怕?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方都帅,他们好像很怕你啊。”

    然而,方悦薇并未停下脚步,甚至没有转过身来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她只是淡淡的说道:“哟,怎么这会儿不称呼我为‘小薇’啦?你这人倒真是处世圆滑得很呐。”

    被戳穿心思的杨忠矩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干笑几声后试图转移话题:“嘿嘿嘿,您特意召见我,难道是想要报答我对您的救命之恩吗?其实您不必如此客气,只要多赏赐给我一些金银就足够了。”

    听到这里,方悦薇猛地停下脚步,后面正亦步亦趋的杨忠矩差点直接撞上去。

    “是的,我准备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准备一命还一命。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你听不懂,刚才你演技很拙劣。”方悦薇转过身戏谑的调侃杨忠矩。

    杨忠矩收起那副市侩的嘴脸,试探的问道“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有话请您直接说。”

    “走吧。”方悦薇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杨忠矩,其中的情绪也许只有她自己明白吧。“明不明白的,也不是这么重要。”

    在方悦薇的带领下,两人在杨忠矩眼中一模一样的营帐中不停穿梭着。将近有两刻钟的样子,在营盘角落见到了两个女兵和穿戴整齐的常生。看到方悦薇之后,两个女兵从边上的帐篷里拿出了两个包裹和一身灰色棉衣。并且掏出斧子开始劈砍木制的营盘栅栏。

    “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互不相欠。离开军营后,一直向前走大约五里路,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人手在那里等着,会送给你们几匹马作为脚力。”方悦薇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佩戴的长刀,将其递到杨忠矩手中。

    杨忠矩疑惑地接过这把刀,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活不长了?”

    方悦薇冷笑一声,回答道:“这世间并非仅有你一人聪慧。自从你给他们斟满酒杯开始,当我注意到符庆注视你时那贪婪的眼神,便已心中了然。”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面对这般诱人至极的巨大利益,还需要我过多解释其中缘由吗?”

    ......

    常生起初饶有兴味地抱着双臂,悠然自得地观赏着两名容貌姣好、身材婀娜的女兵砍伐栅栏。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了许久,但眼见进展缓慢,便轻轻拍了拍其中一名女兵的肩头,示意将斧子递过来。

    接过斧子后,常生猛地甩开膀子,接连挥动数十次,每一次都力量十足。随后,他背过斧子,仅用一击便成功劈开一个足以供一人轻松出入的裂口。

    原本钻出裂口准备径直离去的杨忠矩,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开口问道:“你就这样放我走了,你真的确信自己不会遭遇什么麻烦吗?”

    方悦薇则命令两名女兵着手修补栅栏,接着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步伐坚定而决绝。她的声音远远飘来:“放心吧,他目前还需要我,所以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

    在居庸城向西八十余里处的鸡鸣山旁侧,一条宽阔平坦的驰道蜿蜒伸展着。杨忠矩和另一人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马背之上,缓缓前行于道路一侧的树荫之中。两匹骏马并排而行,马蹄声响彻山林之间,但它们似乎也因长途跋涉而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透过树叶间洒下的斑驳阳光异常耀眼夺目,让人不禁眯起眼睛。杨忠矩一边用手遮住额头抵挡阳光,一边喃喃自语:这阳光真是刺眼啊!

    这时,一直伏在马背上闷闷不乐的常生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真的确信居庸城就在这个方向吗?咱们当初可是说好最多只需三天便能抵达目的地,可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难不成是走错路了不成?

    杨忠矩闻言,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应该不会有错啊,这地图上明明就是这么标注的呀。而且一路走来,我们并未改变过方向,怎会出现差错呢?再者说,指路之人也是那位送马给我们的老兄,当时你也在场看到了,难道他还会故意误导我们不成?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杨忠矩特意加重了语气,表示自己对此事十分笃定。

    “我们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几了啊,大哥,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就算有钱也没处花呀,昨天那几顿饭我都没吃饱。如果还找不到下一个落脚点,我们恐怕就只能吃大豆了(那可是给马匹准备的饲料啊)。”常生依旧不停地发着牢骚。

    杨忠矩气得眼珠子直打转,他怒冲冲地吼道:“那些干粮原本足够我们支撑十天的,可现在呢?仅仅过了五天!五天而已!”

    “大哥,你别冲我发火嘛......”常生还没把话说完,突然间,只见路旁猛地窜出十几个人来。这些人手中紧握着削尖的木棍,柴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看上去如同乞丐一般。他们二话不说,径直朝杨忠矩和常生围了过来,口中还叫嚷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乡间土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常生眼疾手快,瞬间拔刀出鞘,如闪电般挥刀砍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根破空刺来的木棍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刀势不减,顺势向前一挥,两名敌人惨叫着倒地不起。

    相比之下,杨忠矩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猛拉缰绳。刹那间,马匹受惊,仰头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可怜杨忠矩本就马术不精,这下更是猝不及防,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取出放在马背的兵器,便已身中数刀,鲜血染红了衣衫。杨忠矩心中暗骂不已,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一边拼命躲闪,一边狼狈不堪地应对着前方三名流民的攻击。好在这些流民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行动较为迟缓。否则,以他们凶狠凌厉的攻势,杨忠矩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身上也不知会多出多少个血窟窿了。

    常生身形如电,手中长刀上下翻飞,眨眼就将围困住他的十几名流民杀散开来,并迅速冲向正在遭受攻击的杨忠矩。

    那三名追击杨忠矩的流民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变故,眨眼间便有两名同伴横尸当场,另一人则被常生用刀背狠狠地拍晕在地。

    若不是杨忠矩眼疾手快,高喊一声留活口!,恐怕此时地上又会多出一具尸体。

    望着倒卧于血泊中的五条人命,杨忠矩陷入沉思之中。或许是因为见过太多生死场面,两人表现得异常冷静,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未发生过一般,继续做着各自应做之事。

    大哥,您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如今你也算身经战阵之人,居然会在这里迷路,还被几个小毛贼追杀得如此狼狈不堪。常生一面从马背取下绳索捆绑那名昏迷不醒的流民,一面小声朝杨忠矩絮絮道。

    正在给自己肋下裹伤的杨忠矩听到常生的话后,差点没气笑出声来:“阿生啊,你怎么这么喜欢编排人呢?你可知道何为谋士?咱们可是靠着智慧和谋略为生计之人!嘶……”

    尽管伤口并不太深,但疼痛依然让杨忠矩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他强忍着痛楚,继续包扎着伤口。

    常生则拖着那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民来到马匹旁边,目光不时地回望着杨忠矩。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将其捆绑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杨忠矩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无语,暗自嘀咕道:“你要绑就绑呗,还不停地看我作甚?”

    待常生绑好人后,便转身朝杨忠矩呼喊道:“大哥,要不我们在此稍作歇息,先填饱肚子,等问清楚情况后再上路如何?”说罢,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露出一副期待的神情。。

    杨忠矩迅速而熟练地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后,站起身来,迈步走向前方:“嗯,这样也好,反正我现在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呢!每天都吃那些干巴巴的烤饼,嘴里简直要淡出鸟来啦!”

    “明白了,那我就趁此机会再去找些木柴回来吧,大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随时叫我一声就行。”常生爽快地回应道,然后提起手中锋利的刀子,敏捷地钻入茂密的树林之中。

    杨忠矩则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那个被俘虏的人跟前,满脸怒容地扬起手,朝着对方的脸颊狠狠地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并骂骂咧咧道:“该死的家伙,天亮了!”

    只听那俘虏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略带恼怒的吼声:“他妈的,究竟是哪个龟孙子敢打老子?”虽然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但其中依然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匪气。他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目光缓缓扫过杨忠矩那似笑非笑的脸庞,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了几圈之后,突然双眼一翻,再次昏厥过去。

    杨忠矩目光如炬,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洞察到眼前这个小子其实一直都在伪装自己。于是他心生一计,故意大声说道:“真是倒霉透顶!看这样子,这该死的家伙怕是命不久矣,干脆给他个痛快,一刀解决掉算了!”说完,杨忠矩还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摸马背上的刀。

    然而,就在杨忠矩尚未完全坐起身来的时候,那个原本被认为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俘虏突然像被宰的猪一样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