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早已人去楼空了,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堆不知是野兽还是疯子留下的痕迹。
深宫中、出现这等离奇之事,已经不同寻常,更不同寻常的事,宫里好像没人知道此事似的,所有人都对此缄口不言,连最靠近那座宫殿的内应对此也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那闹鬼传言从何而来,只是听说那处日日都有非人的尖叫和血迹。
百里溟更觉此事非同小可,凭白出现一座宫殿,帝后二人不可能一无所知,可他们为什么也没说?
这说明此事或许二人是知情的,但不知什么原因一力隐瞒了下来,可见这殿中发生过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是事关以往某段宫廷密辛呢?还是某些人在此做了阴私之事,不能见光,亦或是这里头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百里溟不知道,听穆尧说这宫殿的建造时间好像不长,就更觉得蹊跷了。
他沉声道:“做过的事,必定留下线索,这新殿一事不可不查,你想办法留意着些,不是说殿中还留下不少痕迹吗?我猜如果对方不想被人发现,还会再回去的。”
穆尧点头:“我会派信任的人继续追踪,王爷放心。”
百里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穆尧
道:“还有一事,我收到风声,羌人有意和咱们天启修好,派了一个公主过来何谈,我猜他们有和亲之意,就是不知这个条件会怎么谈,这位公主又会落到谁家府上。”
“和亲?”
百里溟听到这两字就觉得嘲讽,看来羌人今年的冬天的确不好过,让一向好战的野利王,都逼不得已派出公主想跟天启称臣修好了。
百里溟几乎可以预见,依照天启皇上死要面子的性子,见对方主动跟自己低头,想必早就得意得连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也不在乎了,他要的只是人家的一句“臣下”称谓而已,又岂会管这句臣下让天启付出多少人力物力,是不是养虎为患。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天启刚与羌人经过这次灾难性的大战,霍家除了在外游学的独女霍昭之外,全数战死沙场,死了将领无数,而先前被羌人夺走的几城也被羌人洗劫一空,羌人更是在战胜之时,在所夺的城池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因为这场战役冤死的百姓,将士这么多人,岂是野利王一句称臣就能抹杀的?
如今他说何谈就何谈了,那天启的损失又从何说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战中死去的战士,他们的公道又
向谁讨要?
野利王若想着用一个区区公主来和亲,就抹去这一切,让天启心甘情愿的奉上粮食给他们过冬,并且对他们诸多纵容宽厚,怕是打错了主意!
即便皇上同意,他百里溟,天启的所有百姓也不会同意的,国之战事,虽然死的是守城之人,可哪一个不是天启的子民,是天启百里的儿子,是天启的好男儿!他们这些动动嘴皮的上位者,凭什么替这些枉死的战士原谅别人的罪行!
哪怕野利王送出他送出最心爱的公主来和亲,也不行!
百里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便是要和亲,他也要将这场战役中天启所失去的这些,讨要回来!
暮色愈沉,就像一层越来越紧绷的大罩幕,随时会被黎明的到来刺裂。
年前,难得的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暗流涌动。
临近年关,整个世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天启的人尤其重视春分之节,刚好今年的春分在年关附近,于是街上祭祀的祭祀,求神的求神,加上舞狮游龙这种民间活动,京城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过年的红对联红灯笼已经卖上了,街上随处可见各种小点心小玩意儿的兜售,小贩们也想趁着这个年关兜售一笔,加上采买年货的
家仆小姐们,街上空前的车水马龙,大有古代繁华都城的样貌。
暮色来临,这样的盛景并没有冷却,反而在晚上更加清明,满街的灯火如昼,灯火中熙熙攘攘的人潮,都让觉得这烟火气之下的温暖,如此触手可及。
谢如婳坐在茶楼上,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终于见到了《清明上河图》上所描绘的民间盛景,心底里油然而生的一股敬畏。
坐在她对面的百里溟见她神色放松,面色平和,淡笑道:“王妃似乎很喜欢看京城的街景。”
谢如婳点头:“‘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古人诚不欺我。”
难得听谢如婳吟诗,说的还是如此有意境之诗,百里溟微微讶异,品鉴了一番抚掌:“好词,王妃好文采。”
谢如婳笑容一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里哪里,卖弄了,王爷见笑。”
她哪里敢说,这是别人作的词啊,并且这位词人辛弃疾,在这个年代还没出生呢。
百里溟抚着折扇想了想,又道:“这词意境繁盛,将晚间的京城描述得栩栩如生,不过还少了些情感,可有下阙?
”
谢如婳道:“当然有,‘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好,好,好!”
百里溟连说了三个好,看向谢如婳的目光也变得热烈了起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是不是说明谢如婳也在寻找她命定的那位才子?而这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不是说的正是自己,她也心悦自己,借着这首词在像自己告白吗?
对上百里溟幽深的眉眼,谢如婳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猛然想到这词中表达的意思,她蓦的脸就红了,忙低下头窘道:“王爷这般看着妾身做什么?”
百里溟淡笑:“王妃的心意,本王、明了了。”
谢如婳更是羞窘得厉害,都怪自己一时虚荣,竟然忘了说这词是别人写的,这下好了吧,被百里溟误会是自己所写,如此情意绵绵的表达,可不就是让人想歪了吗?
该死的,为什么要突然念诗,这回糗大了!
谢如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特别是百里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在此时捏着她的下巴,目光缠绵的盯着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