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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穿

    谢如婳一看到他,就瞪大了眼睛,眼中隐隐恼意:“先生这是做什么,觉得戏弄本妃很好玩是不是?”

    顾行殊淡笑:“不敢不敢,实在是王妃近日都极少出府,在下很想见王妃一面,这才使了些法子到济世堂来,还请王妃勿怪。”

    谢如婳没忘记济世堂内有北齐细作一事,只怪她近日忙着别的忘了这一茬,没有及早将这细作找出来,如今倒是让顾行殊钻了空子。

    她呵呵笑了声:“先生的理由还真是让人无从反驳呢。”

    顾行殊拱拱手:“王妃谬赞了,自茶楼一别,王妃就再也没给过行殊一点消息,行殊知道是自己唐突了王妃,但是行殊的心意是真的,不知王妃可考虑好了?”

    考虑好什么,跟他回北齐还是跟他隐居去?

    谢如婳直接道:“我想先生误会了,我对先生,除了敬重之外并无他想,以先生这样的风华才智,不说北齐,便是放眼天下,仰慕先生的女子也趋之若鹜,先生实在没必要在我这儿耗费心力。”

    竟然被这么直白的拒绝了?

    顾行殊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整个人立刻黯然下来:“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又如何,至始至终我要的不过是王妃一人罢了

    ,王妃不愿接受行殊,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吗?”

    心里有了别人……

    谢如婳一顿,脑海中莫名划过百里溟的脸,她很快回神道:“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先生前途光明,胸有沟壑,实在不宜为了儿女情长浪费满腔志向而已。”

    “我不觉得浪费啊,如果这个人是王妃,让我放弃任何,都值得。”

    如果谢如婳只是谢如婳,是原主十五六岁的年纪,听到一个男子如此动情的表白,只怕早就沦陷,铭感五内了。

    可惜她两世为人,身体里这具灵魂早已变得独立又理性,闻言并没有盲目感动,而是笑了笑,洞悉一切的淡淡抬眼。

    “先生当真不会后悔吗?”

    顾行殊脱口而出:“我当然……”

    “先生!”谢如婳一下打断他:“人生在世,时间还很长呢,情爱只是一个阶段的一部分,并不是生命的全部,先生如今就说愿意放弃一切,未免太过武断也说得太早了些。”

    “现在这个时候,或许先生将情爱看做全部,倘若十年八年之后呢,谁能保证自己还能坚持自己的选择?先生口口声声说愿意为我放弃一切,既然是为我,便不是先生自己的意愿,到时候先生若悔

    了,如婳又如何当得起先生的一句‘为我’?”

    “咱们都是理性的人,不如摊开了说吧,先生想要我在百里溟身边为你做什么,直说便是,只要不是损人利己之事,为了两国邦交,该帮的忙如婳自然义不容辞,先生也不必打着牺牲自己情感的感情牌来让如婳动情,实在没必要。”

    “行殊确实有想借王妃靠近百里溟之心,但恳请王妃相信,行殊对王妃的情义也是真的。”

    顾行殊着急解释,却只换来谢如婳一声轻轻的叹气声。

    “呵。”

    这声“呵”不带任何情绪,却重重敲在顾行殊的心神,让他感觉亵渎了自己感情的同时,在谢如婳洞悉一切的清澈眼眸中,竟然无地自容起来。

    比起谢如婳的纯粹,他的私心在她面前是如此的龌龊。

    是的,身为北齐最有智谋的军师,身兼北齐丞相要职,顾行殊怎么可能私心的只为情爱放弃一切。

    伟大的事业,一展宏图的雄心,功成名就的利益都是身为一个男子的荣耀,特别是顾行殊这样的男子,他有能力,有平台,怎么可能单纯为情爱所累?

    他追求谢如婳,固然是因为对她有好感,更多的是因为发现了百里溟对谢如

    婳的不同寻常,对付百里溟这样一个身无破绽的对手,既然发现了他的软肋,自是要加以利用。

    所以他无孔不入的出现在谢如婳身侧,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伪装出自己非常仰慕她的样子,甚至说出“放弃一切”这种誓言,为的就是让谢如婳沦陷后,成为他安插在百里溟身边的工具。

    可也不知哪儿出了问题,一般人面对顾行殊这样细致入微的“追求”只怕早就沦陷自喜了,偏偏谢如婳却冷静得可怕,就像什么都在她眼里似的,反而顾行殊自己成了那个跳梁小丑。

    顾行殊从未觉得如此挫败过,若非北齐二皇子对他不断施压,让他尽早处决百里溟,他也不至于想到这样下作的办法。

    他顾行殊从来都是一个理性且算计的人,为了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无论付出什么他都不在乎,可现在在谢如婳清澈的眉眼中,他却觉得自己肮脏极了,跟谢如婳高高在上的坦荡想必,他是那么的不堪,那么的懦弱。

    “我……”

    顾行殊很想说自己对她的仰慕是真的,不是谢如婳想的那样,他对她并非全然逢场作戏,他甚至可以天花乱坠的说自己有多少的不得已,求谢如婳心疼

    他原谅他,可现在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如婳又笑了声:“我早说过,我与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先生完全不必在我这儿白费心机,这话并非一时戏言,事到如今先生也该明白,咱们二人不可能在一条路上了吧。”

    顾行殊只觉自己的口中尽是干涸,明明又那么多的词汇可供他狡辩,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干涩的问一句:“王妃心里的那个人,是江夏王百里溟吧。”

    这回,谢如婳倒是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是。”

    这个“是”字,再次敲击顾行殊的内心,他面色一白,喃喃道:“为,为什么?他不是对你一向冷苛吗?我到底输在哪儿?”

    谢如婳道:“你没有输,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线上,百里溟虽然桀骜轻狂,可他坦坦荡荡,而先生,你虽有经世之才,也豁的出去,却负累太多,人生难以洒脱。”

    顾行殊又是一怔,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谢如婳的差距了。

    他把她想成一般女子,以为只要许以重利,许以情爱,许以一切虚荣,她就会死心塌地,殊不知谢如婳的格局比他想的大得多,她或许看重情爱,但更看重的事,这个男子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