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笑笑：“我可以回家休息，都一样。”
阮棠的笑有几分勉强，祁少焱看得出来。
他不戳破，只是沉默了几秒。
“上车，我送你回去。”
阮棠有些为难：“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有瑞维陪我。”
祁少焱态度不容置疑：“回医院还是我送你回家，选一个。”
阮棠抿唇，不情不愿地默默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少爷，您坐后面，我来开车。”
瑞维耸耸肩，也不和祁少焱争，默默坐在副驾驶。
从她跟着方泽，送路政云尸体去警察局尸检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对祁少焱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这个男人手眼通天，明面上是个家族企业的掌权人，但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背景，深不可测。
即便是在警局，里面的人听到祁少焱的名字，各个对方泽恭恭敬敬，把他们的事情提到第一位去做。
想要任何消息，方泽也是一通电话，就能轻松获得。
在北城只手遮天，这个传闻乍听觉得不切实际，当瑞维真的接触后才发现，只手遮天，形容祁少焱，都太表面了。
他的手段深得骇人。
这样的人，如果要和阮棠作对，阮棠早就死了一百回。
瑞维虽然担心，却也明白自己拦不住阮棠去趟这趟浑水，她能做的，大概只有默默祈祷，祁少焱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就算不是，也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车子发动前，方泽忽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照片碎片都捡起来，黏好了。”
那张皱皱巴巴地照片上，虽然黏贴的痕迹很重，人的脸都变形了，但上面女孩子的笑意依旧灿烂。
照片停在半空中，祁少焱脸色难看。
方泽这个做法，就是当着阮棠的面，在祁少焱脸上贴了个“痴情男子”的大标签。
“怎么了少爷。”
阮棠余光撇过来，不紧不慢地丢了句。
“触景生情了吧。”
“咳咳……”祁少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好歹是祁氏的总裁，把破掉的照片重新捡起来黏好这种事，确实太幼稚了……
“行了。”祁少焱没好气地接过照片：“赶紧开车。”
汽车轰鸣声启动。祁少焱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放进口袋里。
阮棠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他是放在胸口的衬衫口袋里，平平整整地插进去，不让照片起皱褶。
想到她是因为误会撕了这张照片，阮棠心里也不好受。
那是他们唯一的纪念，也是阮棠留下最后的念想。
她一直藏在身上，但那天情绪失控的厉害，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给撕烂了。
“这照片，拾一给你的？”
祁少焱的声音落在耳边，阮棠微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答。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祁少焱语气淡淡：“拾一似乎给了你很多东西。”
照片，钥匙扣……
“她还给你什么了？”
阮棠实在心虚。
“没有了。”她偏头看向窗外：“这个照片不是给我的，是……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阮棠硬着头皮，索性就这一次了，干脆说得决绝一些，让祁少焱别再惦记拾一，因为他们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了。
她既然决定去缅甸，意味着要面临生死未卜的下场。
让祁少焱继续怀着希望过日子，确实太残忍了。
“转交？”
祁少焱心里顿了一拍。
阮棠点点头。
“她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她现在过得很好，有人疼，有人爱……”阮棠越说越心虚。
可这口气落在祁少焱耳里，却成了她不忍心。
不忍心把这么残忍的话告诉他。
祁少焱眼底有些暗。
有人疼，有人爱……他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要问：“她，结婚了？”
阮棠心虚地点点头：“是。”
“对方是谁。”
阮棠道：“这个不重要，她既然不想和你继续纠缠，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车里的氛围有些微妙，方泽和瑞维都不敢说话。
方泽知道拾一小姐在少爷心中的重要性，这个消息对他而言，肯定很不好受。
见祁少焱久久没有动静，阮棠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他神情有些恍惚，即便在尽力地克制，但是那张冷峻的脸上，还是带了几分令人心疼的自嘲。
她从来没在祁少焱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
“你……”阮棠小心开口：“还好吗？”
祁少焱别过脸去。
不想继续纠缠，从此不再有交集……
呵。
过去的感情，在她那里，一文不值么。
那张照片还安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
“你……别太难过了。”阮棠希望能让祁少焱好过一些：“她的身份特殊，你也明白，她这么做，为了你好，也为了她好。”
“无论如何，只要和你保持距离，就不会掺进这趟浑水，这样是最好的……”
阮棠说完，又猛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赶忙改口：“我不是说靠近你就不好，只是你的身份和位置，确实会有些……”
没等阮棠说完，祁少焱便低沉打断。
“我知道。”
他背负了很多，确实没理由强迫拾一来和他一起承受。
“只是……”许久，祁少焱才开口，他眼睛看着窗外，玻璃倒影出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唇角微垂：“连见一面也不可以？”
阮棠心里有些难受。
“既然要重来，就不用了留着这种念想了。”阮棠还没说完，就听见祁少焱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低，像是呢喃，更像自说自话。
“就一面。”
他跟自己执拗地过不去，却不敢把这种心情放大在旁人面前。
他必须是无坚不摧的祁氏总裁，不能被情爱绊住脚步。
只是逞强的背后，压抑着他从不敢释放的情绪。
那种感觉很难受，折磨着他一年又一年，甚至一辈子都会如此。
阮棠垂下头：“她希望你能走出来，也能像她一样，拥有新的生活。”
这句话是安慰祁少焱听的，也是阮棠发自内心想告诉他的。
抛开过去的种种不谈，他们之间没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不过是爱而不得的心酸往事。
阮棠曾经深爱着祁少焱，哪怕现在都过去了，她也真心希望祁少焱能好。
只是她不懂，如果祁少焱能走出来，过去十三年，就不会一直沉浸在曾经的美好里，执拗不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