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程芋拽了一下手里的缰绳,身下的黑马堪堪停住:“我不上。”
“我就猜到你不上。”许蓦然笑了一下,身下的马不稳,她晃的尤为厉害。
前两年的元旦晚会开场必是程芋的独舞。但今年不一样,这舞台可不仅仅只是学生们的舞台。
学校里面汇聚了太多的富家子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声誉和地位。因此,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大家的关注和警惕。
每年的元旦晚会,学校都会特别邀请学生家长前来参加。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文艺表演,更是一场暗中较量的舞台。每个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这场晚会上崭露头角,展示出家族的实力和荣耀。这种明争暗斗的戏码早就已经刻在骨血里了。
对于那些没有才艺的同学来说,这样的晚会无疑是一种折磨。而像程芋这样成绩优异但缺乏特长的人,更是处于尴尬的境地。如果她在这次晚会上表现得太过突出,恐怕会引起其他富家子弟的嫉妒和不满。毕竟,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想成为焦点,而不是被别人比下去。
程家一向对于商业场上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经营着庞大的公司,从来不看谁的脸色,程芋作为程家女儿,亦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避免小姐们间的攀比。
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也不至于连续两年都能开场。
“学弟学妹们也厉害,我个老人,不能总抢年轻人的风头。”
女孩俏皮可爱,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她身着一套精致的马术服,这套服装不仅完美地贴合了她的身材,还让她看起来更加英姿飒爽。笑起来眉眼弯弯,偏偏眼睛很亮,即使是弯起来了,也无法让人的视线从那双眼睛抽离。
没心没肺。
“神金。”
许蓦然笑骂一句,小腿发力夹了一下马肚,先走了。
程芋紧跟其后。
“元旦晚会?”
韩浣笛夹了块排骨放进妈妈的碗里。
女人傻傻的冲她乐,夹着排骨往嘴里送。
“你问这个做什么?”
韩浣笛又夹了块排骨放自己嘴里。
“我的意思是往年你是压轴,今年就别参加了。”
韩茗延看着她。
她把一整块排骨直接塞进去。排骨不算大,但一下子就把她的小嘴撑得满满的,连脸颊都鼓起来了,活像一只小仓鼠。她一边努力咀嚼着,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容易满足似的。
“哦,好。”
韩浣笛敷衍。
哥不说那也是不能去的,还压轴,连着跳两年压轴,要不是自家哥哥有点牛逼,自己早就不知道成为哪个董事总裁的金丝雀了。
想到台下人的表情,韩浣笛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就想跟姓程的较劲,全世界的人求着她都不上。
再说,不用想都知道,程芋今年肯定也不上。
等等。
“哥,你怎么知道我跳压轴,你不是每年都不来吗?”
对,韩茗延每年都不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
韩茗延的声音真的像平静的海水,毫无波澜。
“我从没看到过你。”这问的就好像你来了我没发现似的。
上台前,她一直在找哥的身影,从来没找到过。
“我忙。”
“那你怎么知道我压轴。”
韩茗延不说话。
“压轴!压轴!”女人拍着手,开心地重复着。
拍手的力度很大,每一下都在敲着人的耳膜,没几下就手掌通红 ,而拍手的人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
“哎,妈!”韩浣笛去握她胳膊,阻止她的动作。
韩茗延也喊她。
一旁的保姆立马上前安抚,女人像思绪回笼般,呆呆的看着手心,又看看韩浣笛,起身回房了。空洞般的眼睛,毫无半点情绪能被察觉。起身走路的姿势也像失了魂一般。
保姆急忙拿上她的毛绒大衣跟上,边追边把衣服往女人身上披。
韩浣笛也没心情吃了,放下碗筷平复心情。
“我听别人说的。”
“啊?哦。”
“再吃一点。”
韩浣笛红了眼眶,摇摇头:“哥,我吃不下了,我有点难受。”
妈妈最近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有时候她会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身边什么事情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她就坐在那里,低着头,眼神空洞,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这种沉默让人心慌意乱。可有时候,却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面目狰狞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她可能会大声尖叫、痛哭流涕或者愤怒地砸东西,亦或像刚才那样一个劲的拍手。这种发泄又让人痛苦万分。
医生说她病情加重了,身边不适合有人,对于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人来说,彻底疯掉只是时间问题。
韩浣笛不敢去想。
咬着唇不做声。
韩茗延不忍心。
不忍心看她这副模样。
“我再找医生。”
韩浣笛依旧不答。
她知道,再好的医生也没用,结果是不会变的,她快失去她了。
“我去看看她。”
韩浣笛一心就只有妈妈病情加重了怎么办,已经失去爸爸了,难道就连妈妈也要离开吗?
心口绞痛得厉害。
没走几步就被拉住,韩浣笛脚步一顿,又是一滴泪砸在地板上。
韩茗延没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捏着她细细的手腕。
“在我面前哭吧。”总比到妈妈面前流泪的好。
男人平静的语气里带了点哀求。
这是哥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用怕,因为有他在,有安全感的哥哥。
哥哥对自己很好,她知道,只要一哭,要天上的星星都能应。
韩浣笛紧咬着唇,再也忍不住了,转身直接扑倒在哥哥的怀里,哇的一下就哭出声来。
哥今天穿的羊绒毛衣,脸贴上去触感很好,哭得更起劲了。
韩茗延心要碎了,平时都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现在看到她哭成这样却没有丝毫办法。
只能一下一下的去顺女孩单薄的脊背。
怎么都好。
只要你不离开我,就怎么都好。
全世界的人都能远离我,就你不能。
小小的一个,被他看着长大。第一次家长会是他开的,第一次被小男孩表白是他骂回去的,很多很多的第一次由他见证。
因为他们是“兄妹”,也正因为是兄妹,以后所有的第一次都必须有他在。
不允许有其他人的介入。
他搂的更紧了。
羊绒毛衣纵使触感细腻,但他不吸眼泪,抬起头的时候眼泪糊了一脸。
眼睛哭的红肿,嘴唇艳红,还挂着水珠。在怀里一抽一抽的,像只小猫。
轻轻用力就能掐死的小猫。
“哭累了?”
“嗯。”
带着刚哭过的厚重鼻音。
“去睡会。”
“好。”
韩茗延放开她。
突然的空气流通,单薄的女孩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哥哥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抱自己。
原地喘了几口气,转身上楼梯。
“别担心,我在。”
韩浣笛没回头,心里却踏实不少。
对,不管发生什么事,她还有哥哥。
哥哥是不会离开自己的。
这不是莫须有的自信,她敢肯定,全世界的人都离开自己的话,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她哥。
一个只要她哭就百依百顺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