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寅时,孟云浅的腹部还是痛的,弓着身体捂着肚子,越来越痛苦。
季伏尘看到床上的人唇色苍白,眼神涣散,昔日她在战场上中箭,被敌人砍伤手臂,也不曾有过如此的表情。
眼下他把给孟云浅下药的事早抛到了脑后,只希望她的痛苦能少些。
“人呢?快来人把脉?”季伏尘大喊,“太医!”
太医也很无奈,他们给皇后把脉,脉象除了混乱,并没有任何问题,按理来说,腹中胎儿应该无事才对,不可能会腹痛的。
皇帝震怒,太医们只得一个个地上前给皇后把脉。
这次把脉后,他们得出的还是皇后脉象混乱,胎儿似乎并无大碍。
可看皇后如此痛苦,他们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诊断。
季伏尘看他们一个个面露难色,骂道:“快说,皇后的身子如何?”
“回皇上,下官再给皇后娘娘开一副安胎药试试。”
季伏尘抓起桌上的茶杯便砸到他们身上,“朕平日养着你们,锦衣玉食,让你们诊个腹痛,竟如此无用。换一批太医来。”
几个太医颤巍巍地下去,后面的太医没来,但太后却先来了,进来便阴沉着一张脸。
季伏尘有些心虚,“母后,您怎么来了?”
“哀家的孙儿都要没了,如何不能来?”太后在座位上坐下,看了眼埋头跪在下面的宫女太监们。
“皇后腹中胎儿重要,坤宁宫这帮伺候的奴才们也要治理。”
太后此举让季伏尘有些不满,孟家势大,孟云浅不宜有孕是最佳的。但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趁孟云浅病弱时,把坤宁宫里所有人都换成他们的人。
太后自然看出了皇帝的意思,昨晚她听到孟云浅腹痛难忍,以为皇帝会趁机把孩子流了,谁知天快要亮了,坤宁宫还没有传出她想要的消息来。
她心知自己这个儿子,对孟云浅肯定又心软了,不得不亲自过来坐镇,趁机把坤宁宫里的人换成自己的人。
“皇上,要不是这帮奴才粗心大意,皇后怎会腹痛?今日皇后只是腹痛,明日万一又是摔倒,后日又有其他更严重的事情出来呢?哀家心疼孙儿,也是为了以防后患。”
“母后,这件事还是等皇后身子好了,交由皇后来办。”
“皇后如今大着身子,怎还会有精力惩治这帮下人?哀家这也是为了子嗣着想。”
“母后!”季伏尘语气带着寒意,“朕说了,待皇后身子好些,再由皇后自己做主。”
母子俩僵持不下,宫女太监低着头,室内噤若寒蝉。
“皇上,太后说得对,就按照太后说的,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你们母子的情分。”室内传来孟云浅微弱的声音。
季伏尘立即跑进去,看到孟云浅微微颤抖着双唇,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阿浅,你感觉如何了?腹痛可缓解了些?”
孟云浅摇了摇头,痛苦地道:“皇上,我能忍的,害皇上担心我了。皇上别跟太后吵架,伤害了你们母子情分。坤宁宫里的奴才们便由太后处置吧,我没事的。”
“阿浅。”季伏尘愧疚如潮水般涌上来,他跟母后为了把这个孩子流掉,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
甚至现在,孟云浅已经快要失去自己的孩子,母后还要过来补上一刀,可孟云浅为了他们的母子情分,甘愿让母后清理坤宁宫的人。
她到底还是那个战场上善良的女郎,不是后宫中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妃嫔。
孟云浅抬手摸了摸季伏尘的脸,“皇上别伤心,我的腹痛已经减轻了,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他不是伤心这个,而是伤心她还一如既往信任他。
“阿浅,你放心,朕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我们的孩子。”
外面的太后听到皇帝的声音,只希望这是皇帝演的,否则一个帝王如此重情,绝坐不了皇帝之位。
这时,又来了四位太医,季伏尘让他们进来把脉。
太医们垂着头,先把脉的太医叫沈永和,孟云浅知道这人是季伏尘的人。
沈永和擅长妇科病症,有深入的研究和丰富的治疗经验,家族世代行医,传承了许多独特的医术和秘方。
帮她把了脉后,沈永和道:“回皇上,依下官看,兴许是皇后娘娘最近操劳过度,思虑过重,所以导致情绪紧张,引起腹痛。只要好好休息,无需用药。”
“没有诊错?“
“依脉象来看,确实如此。”
季伏尘挥了挥手,让下一个太医上来。
第二个太医叫宋广德,是太后的人。孟云浅用脚趾头想,也明白宋广德这次带着任务来的。
宋广德把完脉后:“回皇上,皇后娘娘脉细,依下官看,这是过度劳累所致,只要喝上安胎药,好好躺在床上几日便好了。”
季伏尘知道宋广德是太后的人,若在平时,他一定不会怀疑宋广德,然而这个节骨眼上,他知道太后一定会让宋广德在安胎药上下药。
他挥了挥手,让第三个太医进来。
第三个太医叫谷凤鸣,擅长针灸疗法,能够精准地找到穴位,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他把脉后,“回皇上,下官与沈太医的看法一样,皇后娘娘思虑过重,这才引起腹痛。”
谷凤鸣看了眼屋内的摆设,“冬日关上窗户保暖自然可取。然皇后娘娘怀有身孕,应该把窗户打开通风,孕妇呼吸新鲜空气,才会心情舒畅。屋里的这些盆栽,也应该都撤掉,以免影响皇后娘娘的呼吸睡眠。”
他这个提议,便是把季伏尘送的能致滑胎的盆栽都清理了。
孟云浅看了看季伏尘,见他沉思,眼中有几许复杂。
“谷太医的提议很好,就把这些盆栽撤掉吧。”
季伏尘也是想借着太医的话,清理掉孟云浅寝殿内所有能致滑胎的东西,否则日后孟云浅知道她今日的腹痛,是自己所为,定会对他失望至极,甚至是绝望。
他到底还是不想看孟云浅不再爱他。
坐外面的太后坐不住了,说道:“皇上,孕妇心情不好,多看看花花草草,也是极好的。把这些花草都撤掉了,也辜负了皇上对皇后的一片心意。”
季伏尘道:“朕自然知道,若皇后想看,朕让人在坤宁宫旁的花园栽上皇后喜欢的花,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