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伏尘陪孟云浅用了晚饭,又拉着她去御花园散心,孟云浅一直乐呵呵的,说话一如往常,没有任何抱怨或者生气,这让他心神不安。
“阿浅,你是不是还在怪朕?昨日不相信你?”
孟云浅心思在自己的事情上,孩子快六个月了,季伏尘和太后一直暗中给她下药,她寻思着是不是得假装腹痛难忍一下?以免他们有所察觉。
听到季伏尘忽然问她话,她随意道:“皇上不相信我,我是有些生气,后来回到坤宁宫,我冷静下来,皇上是天下人的君,是后宫妃嫔们的君,坐在这个位置上,有自己的苦衷。当年在战场上能把后背给对方的我们,怎能因为这一点小事,便要生闷气?伤害了过往的情分?”
季伏尘昨日的那点愧疚越来越深,深深地看着孟云浅,“阿浅,你真是如此想的?”
孟云浅点头,“嗯,我跟皇上从认识到如今,也有数十载。都说日久见人心,十年时间,也足够让我相信,皇上对我是真心的,皇上在我心里,也无人能比。”
“阿浅…”季伏尘这一声呢喃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孟云浅温柔一笑:“我很爱皇上,我跟父亲、阿兄助皇上打下这片江山,便是最好的证明。只要皇上把大荣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安家乐业,宠幸后宫妃嫔又算得了什么?日后皇子们还要为皇上守江山,我牺牲一些又如何?”
季伏尘想到自己为了打掉孟云浅肚子里的孩子,特意让易嬷嬷过去监视她,往她的卧房放置滑胎的各种药物,甚至为了让她操劳过度以致滑胎,不顾她的身体让她操持祭灶宴,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
“阿浅…”季伏尘紧紧地抱住她的头,孟云浅如此相信他,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爱他的潇洒女郎,然他却每日算计她,怕孟家势大,踩到自己的头上来,日后要造反拥护新帝登基取缔他,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她的真心。
孟云浅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皇上,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季伏尘放开她,看到她眼中的真诚和纯粹,宠溺地笑了笑,牵住她的手。
他自幼在宫里长大,看过母后跟父皇的各种妃嫔勾心斗角,陷害皇嗣。
原先他做好了孟云浅被后宫侵染的准备,没想到她为了自己,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当初的纯真,并没有为了固宠、夺宠,而去陷害其他妃嫔。
也没有质问过他,为何不再信守承诺?为何欺骗她?
反倒是自己变了心,慢慢地要成为父皇那样薄情寡义的人。
两个人回到坤宁宫,不久,锦安公公过来报:“春菏咬舌死了。”
季伏尘认定了春药一事是姜贵妃自己自导自演的,他有心治姜贵妃的罪,太后又替姜贵妃撑腰,这件事他本不想再查,既然春菏死了,便干脆把案子了结。
孟云浅声音浅浅的:“皇上定夺就是了,我都依皇上。只是宋婕妤被姜贵妃打了,皇上还是去看看宋婕妤,到底她们也是皇上的女人,别叫他们寒了心。”
季伏尘有些不悦,以前他恐怕孟云浅吃味,要跟他吵架,一直盼着她温柔贤惠、大度端庄。
如今孟云浅从眼里容不得沙子,变成了适合在后宫生存的妃嫔,倒叫他怀疑孟云浅心中是不是没有了他?
“你跟朕说实话,你真不会吃味?”
“不吃啦。”孟云浅一边翻着购物册子,一边思考明日自己应该吃什么。
季伏尘耍起小脾气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勾写。
“可朕倒希望你偶尔能像以前一样吃味,如此。朕才能感觉到你有人气。”
又来了,孟云浅勾不了物品清单,只能抬头看她。
她吃味做什么?
日后宫里很大可能只会有她的孩子,将来登基的也只会是她的孩子。
她好吃好喝好睡,只要不死,什么都不用做,那些妃嫔再怎么斗,终究是妃嫔,也坐不到她的位置。
当年先太后说过,只要本宫不死,尔等终究只是妃嫔。
如今她就是这个态度。
孟云浅抽回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埋头翻阅购物册子,语气带着敷衍。
脱口而出那些她已经能倒背如流的台词。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少年夫妻到有了孩子。哪里还如此娇气的…”
季伏尘很想脱口问一句,阿浅,你真的一如当年爱朕吗?为何现在说这些话,竟是看着购物册子说的?而不是深情地看着他说出口?
这话若问出来,倒像他孕期情绪不稳定,需要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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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菏死的事情在后宫掀起不小的风波。
宋娇娇很满意春菏的衷心,让幽兰好好安置春菏的家人,送些银子过去。
日后她坐上后位,绝不会亏待春菏的家人,一定会让春菏的弟弟当个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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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妃听到皇上不再往下查,也不好再提。
虽然她觉着这春药之事背后的主谋是宋娇娇,但眼下她们的敌人还是孟云浅。
皇上自祭灶宴后,只要来后宫,必定去的是坤宁宫,妃嫔们心中多多少少地都有些怨恨。
她忍不住到广和宫去找陈妃,“皇后没有孩子时,后宫那么多妃嫔不如她一个,如今她快要诞下嫡子,不出意外,日后还会是太子,我们这些妃嫔更没有出头之日。”
陈妃道:“那能怎么办?原先宋美人要跟皇上成事了,你倒好,非要上去阻止。若当日你让宋美人成为皇上的第二个女人,再把皇后叫过去,皇后亲眼看见皇上宠幸宋美人,一受刺激,孩子不就自然而然没有了?皇上有了第二个女人,便会有第三个女人。一举多得的事,被你硬生生搅和没了。”
想起当时听到宋娇娇那下贱的声音,云妃并不后悔。
她固然厌恶孟云浅霸占皇帝,但更厌恶宋娇娇这个狐媚子。
陈妃道:“依我看啊,还是等太后吧,太后绝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