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言听着姜容音的话,感觉到她的手扯了下自己的衣裳。
而后他松开了她,拉着她离开这里。
他早就来了范阳,他对范阳很熟悉。
所以秦时言知道,从哪里离开,才不会被人发现。
姜容音挣脱不了他,也劝说不了他。
在秦时言的心中,他只有让姜容音摆脱姜昀这一个想法。
两人顺着山林间的小路一直走,身后侍卫的脚步声好似在逼近一般。
秦时言皱眉,拉着姜容音快步走着。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出了山林后,见到的会是姜昀。
“阿音要去哪里?孤送你一程如何?”
他面色有几分苍白,心口处的伤包扎过,没再往外流血。
只是视线在落到姜容音同秦时言拉着的手上,变得阴沉无比。
像是要杀人一般。
“过来。”
姜昀对着姜容音出声,让她回到他身边。
秦时言把姜容音护在身后,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秦时言,你当真是好本事。”
姜昀看着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场面,倒显得他像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回来。”
他的视线,像是穿透了站在姜容音面前的秦时言。
一字一句地落到姜容音的耳中。
侍卫也随着姜昀的话,将他们包围,就连后路都截断。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姜容音松开秦时言,抬步走过去。
看着这一幕,姜昀唇角微微勾起,眸色也变得有些温柔。
“阿音,你很听话,所以孤不会计较这些。”
他就连语调都变得温柔,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尊者一样,引诱着猎物,跳进他的陷阱中。
姜昀觉得,他的阿音,很聪明。
知道审时度势,知道挣脱不开,所以她听话的,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千钧一发之际,姜容音看着姜昀,扭头推了一把秦时言。
远处射来的箭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刺进姜容音的肩膀中。
强劲的力道带着她连连后退,树木之后,是湍急的乌江水。
挟裹泥土与断裂的树木,在姜容音身后哗啦啦地流着。
她站在高处,满身狼狈,脸色苍白,肩膀上插着那支箭矢,瘦弱的身躯,任风一吹便要掉落。
姜昀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微睁大,没等姜容音避开第二箭,那支箭矢便朝着她的面门而去。
他拔出剑,砍断了那支箭,侍卫朝着刺客的方向追去。
而姜容音的身子在高处摇摇欲坠。
那河流可以冲走她。
几乎是在一瞬间,秦时言便明白了姜容音的意思。
她心中担忧若是她就这么走了,宝银,还有秦时言会怎么办。
可秦时言,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太子殿下,她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在姜昀转身的刹那,姜容音脚底下的泥土被乌江河水冲得松软。
秦时言想要去拉她,姜容音朝前走了一步,泥土彻底倒塌,带着她一同落进河水中。
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秦时言塞进了她手中一个很小很小的药瓶。
那是之前沙雪雁给他的金创药。
“容音!”
姜昀几步走来,只看到浪花炸起,姜容音的身影早就混在了河水之中。
“还不快去找!”
向明听到姜昀这句,解决了剩下的刺客,忙带着人去下游找人。
而河岸的姜昀伸手拎住了秦时言的衣襟。
“你还真是命大。”
“你没看到吗?她就是死也不愿意跟着你回去,姜昀,你真可怜。”
秦时言跪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姜昀。
“我和阿音,青梅竹马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以为将她困在身边,做一个玩物,她就甘愿吗?”
“还是你觉得,一辈子将她当做你的掌中之物,她就会被麻木,爱上你?”
秦时言的话中带着讥讽,他站起身,嘲讽地看着姜昀。
他脸上的笑,就像是一把利剑,把姜昀的心划成一半又一半。
“那又如何,你和她认识十多年,你知道她在没进宫前,是同孤有婚约的吗?”
“丰州容家和姜家,世族联姻,若要讲先来后到,你算什么东西。”
姜昀说完,丢开了秦时言。
而秦时言听着姜昀的话,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闻一样。
“你!”
“姜昀早就死了,你现在知道孤的身份了?”
他从不吝啬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公诸于众又如何。
他就如姜容音说的一样。
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活得像条狗,同人乞讨。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成为最卑微的人。
他想要的,不过是推翻如今的皇帝,为他姜家枉死的一百三十口人命讨回公道。
他从来都不叫姜昀,他有名字,他叫姜徽,可惜,姜徽在世人的口中,就是一个死人!
“你是,宁王一脉,宁平世子,姜徽?”
秦时言愣愣地看着姜昀,吐出的这个名字,让姜昀唇角勾起讥笑。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你说孤,要怎么处置你这条命?”
姜昀视线冷冽,上下打量着秦时言。
“她心软,最在乎身边的人了,孤得留着你。”
他不信姜容音会死,至少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姜容音就是活着的。
让人把秦时言带下去,姜昀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而姜容音在河水中漂了许久,才找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河水太过湍急,又因为泄洪,水深得简直无法想象。
可谁也不知道,姜容音会凫水。
这是她保命的后招,没告诉过任何人。
肩膀上的伤疼得她快要昏厥。
可姜容音知道姜昀是个不见尸体不罢休的性子,来不及多加思考,姜容音便从地上起来,踉跄着步子朝着林子走去。
为今之计,她要先安置好自己,才能想后面的事情。
没想到,这一次的逃跑,意外的不能再意外,却也是,最顺利的一个。
视线越来越模糊,姜容音握着箭矢的尾端,想要抽出来。
可那箭矢将她整个肩膀都刺穿,她好疼,根本没力气。
不知道走了多远,姜容音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怎么这么狼狈?”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姜容音的眼睛睁开又闭上,朦胧中,他身上的气味,好闻的让她安心。
“带我,带我走,求你了。”
“那你可得跟着我,去大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