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疯批太子夺我入宫》 第1章 孤的小九想嫁谁 雨后初霁,姜容音坐在光华殿门口看着屋檐下滴答的雨。 “公主。” 宫女宝银走上来对上她的目光,露出心疼的眼神。 “殿下从江南回来了,此时正在坤宁宫,奴婢刚刚遇到了钟姑姑,说是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这句话,让姜容音猛地站起身,心也下沉一寸。 姜昀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那她的计划…… 姜容音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 她不想见姜昀。 更不想见到他,再回忆起那些个难熬痛苦的夜晚。 是磨红的手腕,嫣红的眼尾染上姜昀的气息,还有他逼迫她说的话。 于姜容音而言,哪一样都是不想回忆起的存在。 一年前,姜昀随着魏家大军回到京城,姜容音这个嫡公主一时之间成了假公主。 被姜容音占据位置十六年的姜昀则被立为太子,风光无限。 众人这才知晓姜容音不过是当初皇帝为了安抚魏皇后找来的赝品。 姜容音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十六年来,魏皇后从不喜欢她,甚至在身份被戳破后,要她和亲大月。 只是谁也没想到,开口留下姜容音的,会是姜昀。 他良善,是正人君子,不计较这十六年颠沛流离受的苦难,给了姜容音一个容身之地。 所以他们都说,姜容音要感激太子殿下。 可若是知道留下的代价是她此生都要成为姜昀的禁脔,姜容音宁愿和亲大月。 哪怕死在路上,死在大月她也认命了。 想着这些事情,姜容音走到了坤宁宫门口,里头传来魏皇后的笑声,她脚步顿住。 “这次从江南回来,私税一案,你父皇对你赞不绝口,再有一月便是燕射宴,正好也为你挑选一下太子妃。” “等你成婚后,本宫寻个由头把姜容音嫁出去,听说秦家的小公子跟她走得近,你父皇也有这个意思,倒是便宜她了。” 魏皇后声音轻柔,满是慈爱,这样的话,她从不对姜容音说。 哪怕做了她十六年的女儿,她也从未对姜容音和颜悦色过一天。 只是魏皇后后面的话却让姜容音面色有些惨白。 她对着姜昀提到了秦时言。 “九公主?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钟女官走出来看到姜容音,愣了一下后笑着说了一句。 姜容音解释说自己也刚到。 “奴婢带您进去吧。” “殿下此次从江南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呢。” 钟女官说完后,看着低头不语的姜容音,心中叹了口气。 “娘娘,九公主来了。” 听到钟女官这句,魏皇后脸上的笑意落下,眸光浅淡的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姜容音:“坐吧,太子给你带了东西,看看喜欢什么。” 魏皇后一向不喜姜容音,哪怕这些年来,姜容音各种小意讨好,她都觉得是因为姜容音,她的儿子才回不来。 当初被带出宫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魏皇后怎么会分不出。 皇帝把姜容音带进宫后,就再也没有派人去找过姜昀的下落。 魏皇后怎么能对姜容音和颜悦色? 可皇帝带回来的人,魏皇后也不能对她太苛责,这些年来,也就这么冷着了。 “多谢殿下。” 姜容音坐下,抬眼看向姜昀的方向,只一眼,她便再次低下头。 姜昀从不允许姜容音喊他皇兄。 ‘小九,你配吗?’ 想到这句话,姜容音垂眸,她不配,一个赝品怎么配喊他皇兄。 姜昀跟着魏家舅舅从军,一身肃杀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脱下甲胄换上锦衣,自是矜贵独绝。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敲了下,姜昀忽而笑出声来:“孤忘了,给小九的礼物,还在东宫。” 听到这句,姜容音脸色一变:“无碍,殿下记得容音就好,我……” “小九和孤去一趟东宫吧。” 没等姜容音把话说完,姜昀的话随之而来。 语气不容置疑,强硬得很。 魏皇后瞥了一眼姜容音那快缩成鹌鹑的模样:“去吧,太子记得你,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有了魏皇后这句,姜容音再也拒绝不得。 哪怕再不想去东宫,她都得去。 姜昀站起身,朝着魏皇后行礼后走出去,姜容音跟上他的步子。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让她来坤宁宫,根本不是为了拿什么礼物。 是要让她听到魏皇后的话。 僻静的宫道上,姜昀走在前面,姜容音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听说父皇有意为你和秦时言赐婚?” 冷不丁的,他出声说了一句,姜容音心咯噔一下:“只是提过。” “想嫁?” 这两个字落下后,姜昀的步子也停下,姜容音低着头走路,险些撞上他。 “我听殿下的。” 她急急刹住,姜昀转过来身,那双黑眸似是漆黑不见底的幽潭一样。 “听孤的?” 姜昀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姜容音抬头:“孤回来的路上,见到秦时言了。” 姜容音瞳孔微微睁大,姜昀冷呵一声喊她:“小九。” “殿下……” 眼前的姜昀好似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下一瞬就要将姜容音拆吃入腹的鬼怪一样。 姜容音很害怕,害怕秦时言对他说了什么,更害怕秦时言性命不保。 世人称赞太子殿下清风霁月,君子如珩,是顶顶好的人。 可只有姜容音知道,他骨子里的偏执,绝情与冷血。 她知道,姜昀有法子可以让秦时言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她更怕姜昀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背着他做了什么。 “秦时言要娶妻了,届时孤会带小九去参加婚宴。” “成婚后,他会去岭南,此生,都不会再回京城。” 姜昀每说一个字,姜容音的脸色就惨白一瞬,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她为了摆脱他,要父皇赐婚她和秦时言的事情。 “殿下,能不能……” “你若为他求情,孤会让他死在去岭南的路上。想清楚了再说。” 捏着姜容音下巴的那只手力道加重,女娘白皙的脸庞上染上红痕,一句话,让姜容音再也不敢出声。 姜昀对上姜容音惶恐不安的眼眸,心中竟是升起几分异样的开心。 她就应该永远待在他身边,一辈子也别想挣脱。 把她欠他的,好好还给他。 “不用回光华殿了,去东宫。” 姜昀的手落下,眸光划过姜容音的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反问:“做错了事,不该向孤认错吗?” 话落,姜昀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失神,跌坐在地上,宝银上前扶住她满眼心疼:“公主。” “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来。” 去江南查私税,是姜昀亲口说的,是她蠢笨,误入他的圈套,还以为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曾想,到头来,害人害己。 姜昀就是要她做他一辈子的笼中鸟,永远都逃不出皇宫这座牢笼! 第2章 留在别院做外室 世人敬仰的东宫,是华服加身,权势滔天。 对于姜容音而言,东宫,却是她的梦魇,更是牢笼。 因为那里有姜昀。 一个恨她,折磨她的人。 东宫偏殿门口,宝银被拦下。 姜容音露出个勉强的笑,对着她摇摇头。 刚走进殿内,氤氲的水雾险些迷了眼。 浴池中,姜昀背对着殿门靠坐,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殿下。” 姜容音怯懦地喊了一声,靠在门上不再往前走。 “孤能吃了你?” “过来。” 哗啦水声响起,姜昀伸出手搭在浴池边缘。 小麦色的肌肤上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痕。 魏家舅舅说过,姜昀在战场上之所以令人畏惧,靠的便是不要命的打法。 不管是只身探入敌区,还是以一敌百的沉稳,都不是旁人能学得来的。 伤痕于姜昀而言,更像是勋章。 凸起的肌肉上还能看到青筋,是力量的迸发,也是绝对的掌控。 上位者独有的压迫,让姜容音有些不想往前走。 “孤没什么耐心,小九。” 没听到姜容音的脚步,姜昀再次出声。 姜容音这才挪动着步子往前,刚走到浴池边,姜昀的手便握住了姜容音的脚踝。 哪怕隔着衣裳,姜容音都觉得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滚烫灼热的让她难受。 “我,我给殿下搓背。” 姜容音抬脚想往后走,姜昀却没松手。 “用得着你?” 话落,姜容音便被姜昀扯进水中,激荡起一大片水花涟漪。 “咳咳。” 被水呛到的姜容音猛地冒出头来咳嗽,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映入眼帘。 明明是温热的水,不知为何,落到姜容音身上的手指却带着凉意。 “孤一月未归,小九的性子倒是越发胆大起来了。” 他的指尖探进衣服里,沾了水的衣服在水上漂浮,倒是方便了他。 姜昀眸光下移,落在她身前挂着的吊坠上。 秦时言送的,姜容音爱不释手,从不离身。 也是,秦家的小公子和嫡公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有人都以为,两人成婚是不会更改的事情。 可偏偏出了一个姜昀。 “当初孤问过小九,和亲大月,你若愿意,孤不会阻拦。” “不是你说,愿意侍奉孤,偿还过往十多年的亏欠吗?” 微凉的指尖上移,解开了她小衣的带子,姜容音听着他的话,身子都在颤抖。 湿哒哒的发紧贴着她的脸颊,滴答的水声竟有些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她启唇,露出个勉强的笑意:“容音,是殿下的人,不敢肖想别的,是殿下大度,不计较容音占据身份十六年,能够留在宫中伺候殿下,容音感激不尽。” 违心的话说的有几分磕磕绊绊。 姜昀听着姜容音的话,水下的手掐住了她的腰身,带着人撞到自己身前:“抖什么?怕说了假话,老天爷不饶你?” “是真心话。” 姜容音低头,她能说什么? 说当初大月使者来京城求娶公主时,她是愿意的吗? 还是说,如果知道留在皇宫,会成为姜昀的笼中雀,她宁愿一死了之的话? 甚至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和亲出去,对姜容音而言已是荣幸。 不让她离开皇宫的,是姜昀。 那日皎月照亮光华殿的地板,被姜昀撕碎的衣裳落了一地,他说她就算是死,都得是死在他身边。 凭什么十六年的苦难是他来受,荣华富贵却是姜容音的。 这是姜容音欠他的。 当时的姜容音被他折腾得趴在床上,撕扯下来的纱幔将她的双手束缚在一起,细嫩的手腕磨出血痕。 哭红了的眼,沙哑的嗓音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哪怕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说殿下对不起,她说她愿意离开皇宫,哪怕去尼姑庵做一辈子尼姑。 不放过她的,一直都是姜昀。 “秦时言的事情,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九,这是孤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明白吗?” 姜昀抬起她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的视线。 一道有着十足侵略性,避无可避的目光。 “我可不可以,回光华殿?” 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能攀附着姜昀手臂的姜容音,出声落下这唯一的请求。 明日学知馆还有课,姜容音不想让人看到她从东宫出来。 姜昀是魏皇后的心头肉,是大雍的天之骄子。 而她只不过是因为姜昀心善,被留在宫中,毫无血缘关系的赝品。 勾引姜昀,害他做下有违伦理的事情,魏皇后不会放过她。 被人发现,为保皇家名声,姜容音只有死路一条。 “看孤心情。” 姜昀只回了她这一句,而后调转了方向,姜容音被压在浴池边缘,鹅卵石的面儿,硌得慌,有些疼。 她咬唇不语,看着四面紧闭的门窗好似高高无望的宫墙,哪怕她变成鸟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姜容音有些想哭,落下的泪被姜昀的指腹拭去。 他俯身,手指挤进她的手掌中,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 “孤是真的想杀秦时言。” “只是留着他,才能警醒孤的小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海沉浮间,姜昀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姜容音的耳边。 紧扣的双手握到指骨都咯吱作响,姜容音弯了下手指,阖眸道:“我知道错了。” 姜昀没有说话,用手托起她的身子,浴池的水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只能靠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睁开眼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宫灯摇曳在风中,她怀中抱着一床被子缩在角落。 姜昀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前,只着了一件蜀锦蚕丝的衣袍,腰带系得松垮,露出胸口的抓痕。 “醒了?” 听到响动,姜昀朝着姜容音看来,而后姜容音看到他起身。 被子被姜昀扯走,他脱鞋上了床把人抱进怀中。 “殿下,我该回光华殿了。” 姜昀的手心带着温热,听到姜容音的话,他圈住她的腰身,眸光下移,晦暗不明:“走的了?” 一句话,让姜容音羞红了脸。 “明日学知馆还有课,桑夫子的课,迟到了,会挨骂。” 姜容音声音绵软补了一句,而后别过目光不再看他。 姜昀这人,盯着你看的时候,哪怕你穿着衣服,都像是没穿一样。 十足的侵略,浸满的情欲好似快要把姜容音淹没。 “孤倒是不知,小九这般爱上学。” “穿衣服吧,向明送你回去。” 姜昀盯着姜容音看了一会儿,都快把人头顶盯出来个窟窿后,才松了口。 “燕射宴后,定下太子妃人选,孤会把你送出宫。” 坐在那穿衣服的姜容音听到这话,眼眉舒展开,他腻了? 只是姜昀后面一句话却让姜容音如坠地狱。 “母后不喜欢你,你就留在别院做外室吧。” 第3章 不做他的金丝雀 姜容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东宫的。 刚出殿门,脚一崴险些摔倒,还好宝银扶住了她。 “公主,你没事吧?” 宝银看着姜容音细嫩脖颈上的红痕,有些想哭。 殿下每次都这样,从不顾及公主,这痕迹也不知几日才能消下去。 向明看着失魂落魄的姜容音,一言不发地跟在她们身后。 “别跟着我!” 话落,姜容音停下步子,而后低头闷声说了句:“我自己可以回去。” 向明听到她的话,没再跟上去。 姜容音的步子走得很急,直到走出东宫她才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靠在假山石上。 溶溶月色将她一张布满恐慌的脸照亮,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低头。 伸出的双手掌心上,是十个明晃晃的半月牙血痕。 在听到姜昀说,要把她送出宫做外室的时候。 姜容音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杀了姜昀,或者杀了自己。 但冷静下来后,姜容音觉得该死的不是自己。 用疼痛强迫自己镇定,留下一句,都听殿下的,她才走了出来。 外室,姜昀果然没打算放过他。 哪怕他要成婚,他都没想放过她。 “公主,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疼?” 宝银扶着姜容音,看着她摊开的手心满是血痕,就连露出来的肌肤都是红痕一片。 “实在不行,您就跟殿下服个软,求殿下下手轻些。” 宝银的声音哽咽,她只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 太子殿下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自家公主养在深宫十六年,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宝银是怕姜容音的身子被姜昀折腾得落了病。 姜容音听到宝银的话,露出个凄楚的笑:“他若是会管我怎样,就不会同我做这样的事情。” 将她扣在东宫的床榻上,吻着她哭红的眼,一遍遍的磋磨她。 非要逼迫她说出一句又一句难以启齿的话,也不肯放过她。 姜昀把她当做泄愤的玩物,在他手中,她也不过是一件玩的还趁手的物件儿。 所以他从不会在乎姜容音怎么样。 就算被发现了,死的也只会是姜容音。 只是今日姜昀的话让姜容音不得不重新做打算。 她是绝不可能做姜昀的外室,更不可能做他的金丝雀,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必须要跑,还得让姜昀再也找不到,歇了心思才行。 只是秦时言的事情,让姜昀的防备更严,这段时日,她得安分守己,让他放心,也正好借此想想退路。 “回光华殿吧。” 深吸一口气,姜容音站直身子,带着宝银回去。 翌日清晨,天刚亮,姜容音就醒过来了,身上的红痕已经变得有些青紫,偏偏如今是夏日,衣裳轻薄,领口遮掩不住。 尤其是落在锁骨上的那个齿痕,怎么都盖不住。 姜容音垂眸,握住梳妆台上的发簪,在宝银的惊呼声下,划烂了那个痕迹。 姜昀给她的,她一个都不想要。 这齿痕,是能要她命的东西,但姜昀却从不会管留在她身上会不会被人发现。 “公主,奴婢去拿伤药。” 宝银擦擦眼泪,起身去拿药。 铜镜中露出姜容音惨白的一张脸,她勾起一个笑,好似惨死的女鬼一样。 “活着,就会有希望。” 所以她一定能够逃出去,离开皇宫,离开姜昀。 等处理好伤口,姜容音的脖颈上缠绕了一块细纱,这才带着宝银去学知馆。 学知馆是皇家书院,专供皇子公主们学习。 里头还有朝中大臣的子女伴读。 若是一年前,姜容音站在那也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可如今,她站在那,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姜昀留她在宫中,却从未开口庇护过她。 旁人为了讨好太子殿下,对姜容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姜容音忽视这些异样的目光,从宝银手中接过书箱走进去。 学知馆前两日休沐,今天是开课的第一日。 只不过等姜容音走到自己的位置,看到书案上被撕碎的书本时,憋屈了好几日的心再也忍不住。 “谁干的?” 她冷声问了一句,环视一周后,只见六公主姜雪萍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姜雪萍的生母万昭仪是魏皇后一党,是以,在学知馆中,姜雪萍总是针对姜容音。 她以欺负姜容音为乐,但多数时候,她是为了讨好姜昀。 因为万昭仪和魏皇后的关系,姜昀也会多看姜雪萍一眼。 只不过姜容音觉得,姜昀看姜雪萍,是觉得她蠢。 “姜雪萍,你做的?” 姜容音的目光锁定姜雪萍,将手中书箱重重放到书案上,朝着她走去。 姜雪萍看着姜容音沉着的面容,那双清洌的眸子中还带着怒气,站起身来:“姜容音,你少攀扯我。” “自己没看好东西,还能怪我头上来?” 姜容音听着姜雪萍的话,没有反驳她,而是朝着她一步步走去,直到把姜雪萍逼在角落里。 “给我道歉。” “凭什么?!啊!姜容音你个疯狗,放开我!” 在姜雪萍要伸手去推姜容音的时候,姜容音直接伸手抓住了姜雪萍的头发。 一而再再而三,就算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上一次姜雪萍摔了她的砚台,这一次撕了她的书,想看她难堪,好踩着她的脸面去向姜昀邀功吗? 不多时,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要不是其他人去拦,估计姜雪萍都要被姜容音骑在身上打了。 “姜容音,你就是个疯子!我要告诉皇兄,你死定了!” 姜雪萍捂着被姜容音扇红肿的脸,哭着喊着要找姜昀。 姜容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那,像一只倔强的小虎崽儿,死死看着姜雪萍。 “何事喧哗?” 两相争执不下时,一道温润有度却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向门口,纷纷拱手作揖道:“盛先生。” 姜容音抬头,对上了盛淮安那道温和的眸子。 “先生!姜容音她在学知馆对我动手。” 姜雪萍见到盛淮安,慌乱之中还不忘整理下仪容,哭哭啼啼地朝着盛淮安走去。 “九公主,是这样吗?” 盛淮安的手中拿着一本书,闻言朝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姜容音愣了下,还以为盛淮安会直接惩罚她,没想到他会开口问。 她低头回道:“她撕了我的书,我一时气不过。” 那撕碎的书就是她的脸面,被姜雪萍一并踩在脚底下。 第4章 她是公主,你是什么? 盛淮安的目光投在女娘倔强的脸上。 斑点黑墨擦在姜容音白皙的脸上,她低着头说完这句便不再说。 “六公主损坏同僚书本,九公主在学知馆对同僚下手,便罚你们各抄论语十遍,小惩大诫。” 听到盛淮安的话,姜雪萍顿时瞪大眼:“先生!犯错的明明是姜容音……”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是人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 “六公主若是想我彻查此事,也不是不行。” 盛淮安唇角微微弯起,看着姜雪萍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压迫。 姜雪萍的眼神有一瞬躲闪,最终没再说什么。 学知馆的这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盛淮安布置了课业,便让他们离开了。 姜容音从学知馆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姜雪萍狠狠瞪了她一眼。 “公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乱糟糟的头发,嫩绿色的裙子都沾染上了墨点。 这到底是来上学还是干架来了? “没事,我们回光华殿吧。” 姜容音伸出手指擦了下脸,一手的墨。 不过她心情却是畅快许多。 姜雪萍在学知馆欺负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常姜容音不想把事情闹大,都是忍着。 “我还挺开心的。” 姜容音眼眸弯了下,对着宝银露出笑。 春和景明,女娘舒展开的眉眼好似盛着细碎光影。 宝银已经许久没见过姜容音笑了。 好似自从太子殿下回来后,公主就再也没这么轻松舒心的时候了。 两人回到光华殿,宝银伺候姜容音沐浴,而后出去给她拿换洗的衣裳。 姜容音的头靠在浴桶上,舒坦的闭上眼喊了句:“宝银。” 脚步声缓缓而来,不似宝银的轻盈,只不过姜容音没多想。 有人握住了姜容音搭在一旁的胳膊。 “你力道好重,疼。” 姜容音皱眉,一瞬睁开眼,姜昀漆黑的眸子近在眼前。 他就坐在浴桶旁的花架上。 男人身形高大,半人高的花架,姜昀坐上去把姜容音完全遮挡住。 看到姜容音睁眼,缩着自己的身子想抽回胳膊。 姜昀勾唇浅笑,五指松动又扣紧,一下将人扯到自己身前。 他弯腰,视线划过姜容音水下的身子:“和姜雪萍在学知馆打架了?” 姜昀视线回转,落在她白净脸庞上的抓痕。 虽说姜容音战斗力上乘,压着姜雪萍打,但也不是一丁点的彩都没挂。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姜容音的脸,水雾蒸腾,滴答一声落在水中。 “殿下是要为六公主惩罚我?” 姜容音嗓子有些发紧,姜昀究竟是安插了多少人,学知馆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一个时辰,他竟然就知道了。 “是得罚。” “免得小九不知天高地厚,总是惹是生非。” 姜昀松开她,眸光染上几分冷意。 春日落进屋子里的光影好似在这一瞬也变成了灰白,她从来都不是惹是生非的那一个。 姜容音垂眸:“是她先动了我的东西。” 一本书,一个砚台,姜容音可以不计较。 可姜雪萍想看的,是她难堪,是她被人嘲笑,是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这才是姜容音不能容忍的。 “孤就说你脾气见长。” “她是公主,你是什么?”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头顶上,手指穿插进她乌黑的发中。 听到这句,姜容音仰头对上姜昀的目光,她没回话。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倔强,不甘,却又不能反抗。 “我是因为殿下良善,才能留下的……” “你是孤的小九,仅此而已。” 姜昀打断了姜容音的话,赝品二字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阻断在喉咙中。 姜容音别过头,她什么都不是。 不是姜昀的小九,不是大雍的九公主。 她是她自己,她是姜容音。 “明日不用去学知馆了。” 姜昀淡声落下这句,他去了一趟江南,再回来,她倒是生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心思。 “为什么?我,我是说,学业还未结……” 姜容音转过头来,不知道自己刚刚哪句话又惹怒了他,竟然剥夺了自己去学知馆上课的权利。 “不仅明日不用去,燕射宴前你都不用去了。” 姜昀站起身,姜容音看着他解开了腰封,玉石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再然后是罩衫,外衣,内里…… “可是我想去学知馆,不识字,我也伺候不好殿下。” 姜容音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心中更加紧张,去学知馆是她唯一能接触到外面的机会了。 想逃出皇宫,想在外面的世界生活,姜容音不能什么都不懂。 姜昀摘下手腕上的护甲转过身朝着她走过来。 “你用手伺候的?” 言下之意,识不识字无所谓。 “这一年,你的骑射之术没长进,别的地方倒是长进许多,想在燕射宴被当做活靶子?” 说着话,姜昀已经进了浴桶,溢满的水洒了一地,他的视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沾满情欲。 浴桶就这么点地方,姜容音连个退的地方都没有,直接被姜昀圈在怀里。 “殿下要教我骑射?” 姜容音眼眸微微睁大,姜昀低头,吻落在她耳边:“秦时言也在,小九不是有话要跟他说?” 没等姜容音再说话,姜昀就让她闭了嘴。 无妨,不管姜容音有什么心思,他都会一点一点的给她掐灭。 入夜,姜容音睁开眼的时候,半明半昧的灯烛来回摇晃,她扯了下被子,守在外面的宝银睁开眼起身走进来。 “公主是口渴了吗?” 床榻上,姜容音后背上又是青紫一片,简直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点头。 等宝银端着水过来,姜容音就着她的手将那一杯水喝下去。 “几时了?” “已经寅时了,殿下走时说公主今日不用去学知馆,让您在光华殿好好歇息。” 宝银给她把被角掖住,想起自己在殿外听着姜容音的哭声时,心情有些复杂。 如今殿下倒是越发不顾及了,都追到光华殿来了。 “宝银,你帮我去学知馆拿本书来。” “就是之前林小姐借我的那本,我放在书案下了。” 那是汀州蓬溪县志。 是林小姐从汀州带来的。 姜容音想过,要跑就跑远点,而汀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 林小姐说过,那里教化未开,村民质朴,很好相处,所以就算她没有贯籍册和路引,也可以在汀州活下去。 只要不用贯籍册,姜昀一辈子也不会查到她的去处 第5章 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 宝银点头,又喂了姜容音一杯水后,这才出去。 姜容音翻过身,阖眸睡了一个时辰,再睁眼,宝银已经将蓬溪县志取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之前标注的地方。 宫中每年都会举办燕射宴,就在西郊山的皇家围猎场。 之前姜容音去过,知道围栏外便是完完整整的西郊山。 东西连接玉衡山脉,绵延不绝的大山在外人看来是一望无际的,可对于姜容音来说,那是生的希望。 燕射宴就是她逃出去的机会。 之前想着,要是可以被赐婚出去,有皇帝圣旨庇护,也能约束住姜昀。 眼下计划失败,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除了决定好去汀州,姜容音还得准备一些碎银两,规划好路线以及安排好后面的所有事情。 她将书本收好,重新闭上眼。 事情虽多,但一想到能够摆脱姜昀,姜容音的心情就不免有些开心。 午后,姜容音刚用过午饭就听宝银说向明来了。 “殿下在箭亭,请公主过去。” 传达完这句,宝银手中还捧着姜昀让向明带过来的骑射服。 他倒是知道姜容音的身量,一身衣裳做得十分合体。 姜容音虽然不想搭理姜昀,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起了戒心。 忤逆违抗他,姜容音怕姜昀再做出其他举动,直接断了她出门的机会。 等姜容音不情愿地到了箭亭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几个身影。 意气风发的少年手搭在长弓上,而后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 “秦公子的骑射又精进了。” “要不要一起打马球?” 几道恭维的声音响起,姜容音握紧自己手中的弓箭。 只是一转身直接撞进一人怀中。 “去哪儿?” 姜昀身上的护甲撞得姜容音额头泛起一片红,还有些疼。 “去找殿下。” 听到他的声音,姜容音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回话。 这就是昨日他说的,秦时言也在。 姜容音不明白姜昀为何非要拉着她来这里,就为了看她还有没有胆子和秦时言搭话? “过来,孤教你骑射。” 姜昀没有多说,调整了下手腕上泛着冷寒光芒的护甲后只对姜容音留下这一句。 姜容音看到刚刚还闲散的几位公子哥在见到姜昀后,态度都恭敬无比。 她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 少年的目光一下落到姜容音身上,却很快移开。 姜容音心中苦涩,面上露出一个笑,不能被姜昀看出端倪,绝对不能。 而后,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拿弓箭的手,姜昀看向秦时言他们道:“你们自便,孤还得教小九。” 这句话落下,姜昀目光看向姜容音,她倒是目不斜视,一眼也没看向秦时言。 “时言,过几日是不是要去楚家提亲?” 远处有人问了一句,话语随风飘入姜容音的耳朵中。 “孤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听楚家的人说,秦时言毁了楚家小姐的清白,要孤做主。” 姜昀的声音同时落下,带着姜容音的手一起举起来。 凌厉箭头对着不远处的稻草人。 “小九觉得,孤是毁人姻缘还是成人之美呢?” 姜容音的耳边是姜昀落下的一句又一句的话。 他在试探她的心里还有没有秦时言。 亦或者,就算有,也不要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想摆脱他也好,心中有别人也罢。 只要姜昀不松手,她哪里也去不了。 姜容音就像是被姜昀扯住线的风筝,偶尔线松一松,她就想飞得远远的,可握线的人只要扯一下,就能将她再拉回来。 “殿下做得对,女子清白大于天。” 姜容音沉声说了句,声音听不出异样。 姜昀轻笑,看着姜容音松开握着箭矢的手问她:“舍得松手了?” “弓满了,殿下。” 满弓不放,受伤的只会是她自己。 秦时言能在姜昀手中保下一条命,已然是不易。 姜容音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今后就当做不认识,让他好好的活着。 箭矢嗖的一下飞出去,将稻草人的头都刺穿,强劲的力道带着姜容音的身子都不由得往后。 “下盘不稳,怪不得没一会儿就喊累。” 姜昀站在那,跟座山似的,巍然不动。 就是说出来的话,姜容音真想反手把这弓箭扔他脸上。 “自己再练半个时辰。” 姜昀看着姜容音欲言又止的表情,面上笑意更深。 恰好此时向明过来说有要事,他便离开了。 姜容音握着那把长弓,再次搭上箭矢。 只不过还没等她射出去,一个小太监手中拿着的箭筒掉在地上。 几根长羽箭滚到姜容音脚下。 她弯腰去捡,只听到一句:“秦公子在假山。” 没等姜容音反应过来,小太监就已经将羽箭捡完离开了。 姜容音抬眼,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露出一点青色衣袍。 她收回视线,没再看过去。 直到姜昀回来,姜容音都在练箭。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假山石,伸手落在姜容音的头上:“走吧。” “不练了吗?” “胳膊不想要了?” 听到姜昀的话,姜容音撇了下嘴,放下长弓。 她隐约知道秦时言想跟她说什么。 但这是在皇宫,姜昀这般缜密的人,掌控欲又极强,看似离开,但姜容音的身边定然有他的眼线。 她敢去见秦时言,姜昀就能让她三天出不了光华殿的门,离不了那张床。 等姜昀和姜容音离开,假山石后的秦时言才走出来。 少年垂眸,面露几分苦涩。 他想跟姜容音解释,他没碰楚清音,更不想娶她。 可楚清音是姜昀要他娶的,为的就是让他和姜容音再也不可能。 “公子,大人让您回去呢,说是,是楚家来了人。” 小厮的话让秦时言一拳砸在假山石上,指骨关节都流出血来。 楚家派人来还能是什么事。 他不想娶楚清音,宁可从军,或者去寺庙当和尚。 楚家来,是为给秦时言施压。 “公子,你!” 小厮随风看着秦时言的伤口,惊呼一声,而后便看到秦时言抬脚离开。 此时光华殿中,姜昀正摁着姜容音给他上药。 前两日倒是没发现他身上的伤口,还有精力折腾的姜容音要死要活。 “小九,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姜容音一瓶药粉直接洒下去,也不管姜昀疼不疼,拿着纱布就要给他包扎。 疼?疼就对了,最好疼的他也死去活来,歇了折腾她的心思。 第6章 秦时言的新妇 勒紧的纱布被姜容音狠狠一拽,姜昀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这会儿力气大了?” “不包扎好,殿下的伤口也难以痊愈啊。” 姜容音对着姜昀露出一笑,笑得人畜无害。 小狐狸狡黠的目光都快遮掩不住,还在这找理由呢。 姜昀握着她的手,朝着自己身前一带:“你要是不想给孤包扎,孤不介意做点别的。” 逼人的气势再次袭来,姜昀的吻好似下一瞬就要袭来。 姜容音赶忙低头:“我给殿下重新包扎。” 有了姜昀的那句威胁,姜容音也不敢再做手脚,老老实实地给他包扎。 “明日秦时言和楚清音会进宫谢恩。” 姜昀套上外衣,紧绷的肌肉带来些压迫。 他伸手揽着姜容音,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殿下想说什么?” 姜容音别过目光不看他,姜昀这人,疑心病很重。 他三番四次地提起秦时言的事情,就是为了看姜容音的表现。 看看姜容音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言,不再想着秦时言,安心做他姜昀的人。 还是贼心不死,企图计划下一个摆脱姜昀的机会。 “怎么不看孤,心虚了?”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下巴上,强迫她仰头和他对视。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姜容音眨了下眼:“殿下是想我明日去见秦时言的新妇吗?” “听闻楚家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容音也想看看。” 姜容音主动伸手握住姜昀的手腕,另一只手朝上摸去,落在他的伤口上:“殿下此次从江南回来,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伤口就在姜昀的心口,只差一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姜容音有些可惜,掌刀的人,手怎么就歪了呢? 听着姜容音主动的话,感受着她主动的动作,姜昀轻笑一声,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手。 “现在才想起来关心孤,会不会为时过晚了。” 他眸光灼热,看着姜容音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了。 姜昀回宫的这一年,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姜容音和秦时言有多般配。 青梅竹马的情意,纯粹真挚得很。 所以秦时言为了姜容音,顶撞了姜昀许多次。 本来姜昀没想这么做,毕竟楚清音虽然家世显赫,生得也是花容月貌,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搞不好到时候不是结亲倒成了结仇。 但楚家疼爱这个幺女,打楚清音出世,各种名贵药材日日喂养,这才把她的命吊到了现在。 世家贵族虽然看中楚家家世,却无人敢向楚家提亲。 这要是死在自己家中,楚家定然不会轻饶他们。 所以姜昀让秦时言娶了。 谁让楚清音喜欢他呢。 谁让秦时言还在想着姜容音呢。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下床:“我困了,要去歇着了,殿下自便。” 她懒得跟姜昀多费口舌。 简直对牛弹琴,反正说来说去,姜昀的怀疑也不会打消。 姜昀看着姜容音推开殿门走出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换了个姿势,向后倚靠,眸光暗沉,不发一言。 姜容音这一觉睡到了晚间,听宝银说姜昀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走得还挺急,估计是朝政上的急事。 跟宝银要了一碗吃食,又让她拿了避子汤来。 宝银看着姜容音眼都没眨地喝下去那碗避子汤,心疼的说道:“公主,大夫说这避子汤也不能喝这么勤快,伤身。” 姜容音自然是不敢让宫中太医给她开这种药。 她又不是上赶着送死,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姜昀的私情。 就连一月一次的平安脉,姜容音都哄着姜昀给她免了。 这避子汤,是姜容音之前让宝银去找了她在宫中的小姐妹,出宫采买时开的。 大夫开的药不如太医的温补,喝多了可能会终身不孕。 姜容音是巴不得自己不会有孕,要是有了姜昀的孩子,她这辈子都跑不脱的。 她叹了口气道:“药快没了,过几日你让柳儿再买些进来。” 姜昀这几日要得勤,偏她月事才刚走,姜容音是真的怕自己有孕。 宝银点点头,将那药渣倒出来用帕子包着,等会儿出去埋起来。 翌日,姜容音刚醒来,宝银就进来说,坤宁宫的雪儿姑姑来了。 说是秦公子还有楚小姐进宫谢恩,陛下在清辉殿设宴,皇后娘娘让姜容音过去呢。 谁人不知姜容音和秦时言的事情,魏皇后还让姜容音过去。 这不明摆着在姜容音心口扎刀子吗? 宝银有些生气,小声嘟囔了两句,姜容音笑了下,让她过来梳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待会儿到了清辉殿,可不能拉着个脸。” “再怎么说,这也是,也是一桩喜事。” 姜容音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下,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眨了下眼。 明明该难过的,不知为何,姜容音却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如今秦时言娶妻,将来他们二人也不会再有交集。 也好,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姜容音就放心了。 等宝银给姜容音梳洗好,两人便朝着清辉殿走去。 清辉殿在皇宫的最东边,靠近御花园,花开时十里飘香,还能欣赏到御花园露池的景色。 寻常家宴,皇帝都是设立在清辉殿的。 姜容音到的时候,秦楚两家的人已经在里面了。 不远处坐着一位穿着浅紫色衣裳的女子,面容有些苍白,却难掩眉梢的喜悦。 楚清音幼时在学知馆进学过,姜容音见过她两次。 “九公主。” 楚清音转头时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容音,起身朝着她走过来。 “一别数年,九公主当真是越发好看了。” 她语气熟络,还伸出手来拉住姜容音的手,说着那丁点的同窗之谊。 楚清音笑得温婉,目光却是把姜容音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能让秦时言念念不忘这么久,楚清音的心中当然不快。 “楚小姐。” 姜容音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同她拉开些距离。 她总觉得楚清音的笑,有些假的过分。 世家都知她和秦时言的事情,楚清音却好似根本不在乎一样。 楚清音收回手,轻笑了下:“之前在学知馆只顾着学习,还没来过御花园,九公主不介意的话,可否带清音转一转?” 第7章 双双落水,又是她的错 姜容音当然知道楚清音身子不好,都说她一阵风就能吹跑。 要是自己把她带出去,到时候出了事,可不得怨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姜容音轻摇了下头:“父皇他们应该快来了,楚小姐要是想逛,等宴席结束,我再带你去逛吧。” 到时候她提前退场,楚清音找不到人,也无可奈何。 姜容音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一直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更何况,眼下她处境艰难,又不想在逃跑的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宴席还早,我和你们一起去逛逛吧。” 姜容音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姜雪萍的声音。 她转过身,眉心皱起,姜雪萍怎么阴魂不散的。 姜雪萍脸上挂着笑,走到楚清音身边:“入了夜,可就看不清御花园的花了,九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上次她和姜容音在学知馆打架。 哭哭啼啼地去找太子皇兄告状,本以为姜容音会被惩罚,哪曾想,第二日,太子皇兄还带着姜容音去箭亭练射箭。 可把姜雪萍气坏了。 这口气到现在还没咽下呢。 刚刚在门口听到楚清音的话,姜雪萍计上心头,要是楚清音被姜容音伤到了,楚家可不会轻饶姜容音。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姜容音怎么逃脱。 姜容音看着姜雪萍眼中的算计,有些无奈。 姜雪萍干坏事,还真是赤裸裸地把目的写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晌等不到姜容音的回话,姜雪萍再次开口:“还是说,九妹妹心中有的想法,不肯和楚小姐一起游园?” 别的想法除了秦时言,还能是什么。 “好。” 姜容音可不想让姜雪萍继续说下去,这要是传到姜昀耳朵里。 让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秦时言,不想和楚清音单独相处。 十个她也不够姜昀折腾的。 见姜容音应下,姜雪萍挽住楚清音,带着她走出去。 “宝银……” 姜容音对着宝银吩咐了一句,这才跟上她们的步子。 今天日头好,几层光影斑驳,照在攀墙的紫藤花上。 露池池水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姜雪萍和楚清音走在前头,姜容音跟在她们身后。 “九公主怎么落后那么多?” 楚清音步子一顿,从姜雪萍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看向姜容音。 “这里日头有些晒,我们去那边坐吧。” 姜容音皱眉看着走在露池边的楚清音。 露池当初修建,为了观景好看,栏杆建立得很矮,一个不小心就能摔进去。 偏偏楚清音还挨得那么近。 姜容音的心中有些不安,不敢靠近楚清音,但又怕她真的在御花园出事。 只能出声建议她们往凉亭走去,到了凉亭休息,总不会还有事情吧。 姜雪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楚清音。 “九妹妹快过来啊。” 姜容音听着姜雪萍的话,都觉得她那话跟催命符一样。 她往前走了一步,姜雪萍猛地伸出手拉她,也就那一瞬,楚清音便被姜容音撞倒,朝着露池跌落进去。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姜容音顿时睁大眼,她抽出自己的手,跟着楚清音一起落进露池。 姜雪萍可没打算救她们,最好让楚清音淹死了,姜容音也跟着一起死。 幸好出清辉殿的时候,姜容音让宝银做了准备,一听到这边有呼救声,宝银带着人赶忙过来。 恰好此时,皇帝带着姜昀还有秦时言他们朝着这里走来。 听到嘈杂的声音,秦时言抬眼看去,而后慌张跑过去。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也跟着走过去。 露池这边,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楚清音还有姜容音从池水中捞出来。 楚清音有姜容音护着,倒是没呛到水,但她身子骨太弱,刚被捞上来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奄奄一息,气息微弱。 姜容音躺在宝银的腿上,止不住的咳嗽,楚清音太害怕了,扑腾着,拉扯着姜容音就要往下沉。 她没呛到的水,全进了姜容音的口鼻当中。 秦时言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脚边一抬就要朝着姜容音而来。 “容音……” “秦公子,楚小姐在那边。” 身后的姜昀一句秦公子止住了他的步子,他脸色有些难堪,只能朝着楚清音而去。 不多时,清辉殿中,楚家的人听到消息也急匆匆地赶来。 众人围着楚清音,带着她去清辉殿的偏殿换衣看太医。 刚刚清醒过来的姜容音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几分艳羡,但很快收敛。 “你做的?” 姜容音刚准备起身,一件外衣兜头丢来,她仰头,露出一双眼睛。 女娘浑身都湿透了,曼妙身姿当真是十分惹眼。 要不然姜昀也不会用衣服遮掩姜容音的身子。 “不是我,若是我做的,又何苦救她,况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容音低头,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越发明显。 永远都是这样,不管是和谁起争执,姜昀都会觉得是她先动的手。 在他心中,他就这么恨她吗? “去换衣服。” 姜昀眸光幽深,看了她一会儿后,才说出这句。 等姜昀转身离开后,宝银扶着姜容音起身,那件外衣披在姜容音的身上,替她挡去许多视线。 清辉殿的偏殿中,楚清音躺在床上,太医跪在一旁给她把脉。 “楚小姐只是呛到了一点水,再加上身体羸弱,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微臣给她开一贴药,服下去就好了。” 坐在外殿的皇帝听着太医的话点头:“去吧。” “陛下,可怜微臣的女儿,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还遭此劫难。” 楚远胜跪下来,抹了下眼泪对着皇帝哭诉,这女儿他疼得如珠似宝,谁曾想,只是进宫一趟,险些要了她的命。 皇帝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到姜雪萍的话。 “父皇,女儿看到了,楚小姐是被九妹妹推下去的。” “您也知道,九妹妹和秦……说不定是她怀恨在心,这才出手推了楚小姐。” 姜雪萍上前几步对着皇帝说着,在说到秦时言的时候,她语气一顿,却是给了人无尽遐想。 刚到门口的姜容音就听到姜雪萍这句,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想自己死。 “六姐姐是想说,我和秦公子曾有婚约,如今是见不得楚小姐和秦公子结亲,才想要她的命吗?” “真是可笑,照这么说,那我也太傻了,当着六姐姐你的面儿出手,还是在宫中,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是生怕事后,父皇寻不到我吗?” 第8章 人人都要她安分守己 姜容音冷笑一声走过来,半干的头发还有几缕在滴水。 “六姐姐,你说呢?” 姜雪萍听着姜容音的话,别开目光:“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反正这件事,姜容音也拿不出证据来,姜雪萍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姜容音低头轻笑,有些事,其实她都懒得去计较什么了。 反正说来说去,他们也会摁着她的头,让她承认错误。 一旁的秦时言看着姜容音的苦笑,眉心紧皱。 这样的场景下,他甚至都不敢替姜容音多说一句话。 他要是开口,姜容音受到的惩罚只多不少。 皇帝又不是个傻子,姜雪萍有几分躲闪的目光和姜容音坦荡的态度,他还能看不出吗? 想了下,只听皇帝开口说道:“御花园露池的栏杆太矮,许是不小心,再加上当时身边也没有伺候的宫人。” “但此事既然发生在皇宫,也是朕这两个女儿招待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语气一顿,笑着看向楚远胜:“朕让她们给楚小姐道歉,并罚俸半年如何?” 听到皇帝的话,楚远胜还没说什么,就见姜雪萍满脸不可思议。 处罚姜容音就算了,怎么把她也给搭上了? “父皇!” 姜雪萍的话刚说完,就被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她缩回去头,不敢再言语。 楚远胜自然是不愿意的,这样的惩罚不过是不痛不痒,他的女儿可是险些没了命。 但皇帝这话说出来,不是在同他商议,而是命令。 无奈,楚远胜只好开口说道:“刚刚也是臣太心急,但凭陛下做主。”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清辉殿的宴席自然也没举办的必要了。 皇帝起身离开这里,姜容音也跟着一起走出去。 姜雪萍不甘心的剁了下脚,追着姜容音而去。 “姜容音!你站住!” 前头的姜容音走得快,姜雪萍在后面紧赶慢赶地才扯住了她的胳膊。 “放手。” 姜容音的步子被她逼停,转身看他,眸光冷淡。 “是不是你跟父皇说什么了?” “今日的事情,连累我一起被父皇处罚,你是不是得意极了。” 姜雪萍不依不饶地说着,甚至还要抬手去打姜容音。 半空中的胳膊被姜容音一把抓住,而后她松开姜雪萍,猛地一推。 姜雪萍脚步不稳,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你还有脸跟我提今日的事情?” “姜雪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好受吗?楚清音是怎么掉进露池的,你比我清楚。” 姜容音朝着姜雪萍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她死,然后再推到我头上的,一直都是你姜雪萍,但是没办法,谁让你太蠢了。” 姜雪萍瞪大眼听着姜容音一句比一句扎心的话,险些没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姜雪萍,省省吧,这种把戏你从三岁玩到十六岁,你不腻我都腻了。” 姜容音嗤笑一声,转身离开这里。 从小到大,因为魏皇后的不喜,姜雪萍小小年纪就知道用欺负姜容音来讨好魏皇后。 只是那时候,姜容音再怎么都占着个嫡公主的名头,姜雪萍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姜雪萍这些陷害人的把戏,姜容音的的确确是从小看到大。 带着宝银回到光华殿后,姜容音就看到了坐在寝殿中的姜昀。 男人的手上还拿着她书案上的书。 姜容音瞳孔微微睁大,眸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床的位置。 还好她早就把那本蓬溪县志压在了被子底下。 “殿下。” 姜容音走进去将门关上。 姜昀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听到姜容音的话也没抬头,修长手指翻动了一页书。 “错哪儿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皱了下眉,而后在不远处跪下:“容音愚钝,不知道错在哪里。” 今日在露池旁,姜昀就问过姜容音,是不是她做的。 如今又来问,是非要她承认,她对楚清音动手吗? “孤教了你这么久,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姜昀的话落下,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 “都能让姜雪萍这种蠢货算计。” 姜容音听着姜昀的话,感觉到他的脚步停在自己面前。 他挑起她的下巴,指尖上勾缠的珠串也随之落到手腕上。 姜容音仰头对上姜昀看来的目光:“我若是不去,姜雪萍就会说,我是因为秦时言,不愿意同楚清音相处。” “这话要是传到殿下的耳朵中,殿下会怎么想?” 她扯出一个笑,白嫩的脸上都被姜昀的手指摁压下痕迹。 “那小九还挺忠心的。” “安分点,孤不会亏待你的。” 姜昀松了力道,指尖停留在她唇上,蹭走了不少嫣红口脂。 姜容音不爱打扮,姜昀也觉得那些胭脂水粉还不如她天生的肌肤。 只是今日有宴席,姜容音就让宝银上了一点胭脂,雪里红梅,确实好看。 姜昀的话让姜容音心里只想笑。 人人都要她安分守己,却没告诉那些想欺负她的人要安分。 她还不够安分吗? 要怎么安分,怎么听话? 把姜昀裱起来挂墙上,日日上香供奉才算安分听话?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姜容音还是乖巧的回他:“我知道了,殿下。” 姜昀得了满意的答案,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快。 姜容音,有些过于听话了。 只不过他也没打算在光华殿继续待下去,江南私税一案还没完,这几日他都在忙这些事情。 从光华殿出来,姜昀抬手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眸光幽深道:“盯紧她。” 向明点头应下。 后面两日,姜昀没再来,姜容音难得清静,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谋划出逃的事情。 虽说罚俸半年,但姜容音手里的银钱也足够她和宝银下半辈子生活了。 她还让宝银托她姐妹,将一部分钱存在钱庄,一部分换成碎银子和银票缝在衣服里。 姜容音趴在窗边想着这些事情,面上露出笑。 就算再难,只要能够离开皇宫,离开姜昀,她都觉得那日子是甜的。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姜容音伸出手去接,只见蒙蒙细雨中,一人朝着光华殿而来。 姜容音脸上的笑渐渐落下。 是向明,和姜昀一样,讨人厌的家伙。 第9章 孤不介意锁你一辈子 油纸伞移开,露出向明的脸,姜容音就笑不出来了。 向明来光华殿,除了姜昀吩咐,也没人能指使动他了。 “九公主,殿下请您去东宫。” 听到向明的话,姜容音坐直身子:“知道了。” 她心里有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要是不去,姜昀就会来。 他要是来了,可不会遮遮掩掩的。 姜容音叹了口气,把发上的簪子头饰都拆下来。 这些东西,哪个掉在东宫,姜容音都得死。 外头的雨下得不算大,宝银给姜容音撑着伞,三人朝着东宫走去。 到了东宫后,向明和宝银守在殿外,姜容音走了进去。 寝殿内,打开的扇窗吹来凉意,姜昀正坐在小榻上看折子。 “殿下。” 姜容音俯身行礼后,姜昀也只是斜睨了她一眼。 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外头的雨声还有姜昀批阅折子时,朱砂御笔划落的声音。 姜容音站的腿都麻了,有些无聊地看向窗外,而后便听到了姜昀的话:“你是木头?” “啊?” “孤把你喊来,你是打算在东宫站到入夜?” 姜昀抬手撑住头看向姜容音。 “还是说,这两日,小九在光华殿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也没敢回,他这话,是觉得自己没主动来东宫寻他,生气了吧。 “我只是看殿下这几日忙于政事。” 姜容音斟酌了下话,这才回他。 姜昀嗤笑一声,眸光上下扫视过她:“究竟是孤忙,还是你忙?” 他不找她,她就恨不得让他再也想不起来她。 姜容音在光华殿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潇洒。 “过来研墨。” 姜昀收回手,重新坐直身子,只留了这一句。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给他研墨。 东宫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连这墨都带着几分松香。 “父皇今日跟孤说,要给你再指一门亲事。” 姜昀低头处理公务,抽空还说了一句让姜容音心跳加快的话。 “殿下怎么说的?” 姜容音咽了下口水,姜昀眸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她研墨的手。 “他确实疼你,挑出来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家世,一点儿也不输给秦时言。” “你的事,你问孤?” 姜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手握住了姜容音的手腕。 姜容音手一顿,墨洒出来些许,溅落到姜昀面前的折子上。 “容音的婚姻大事,自是殿下做主。” 况且,她哪里有自己选夫郎的权利。 “墨洒了,你分神了,小九。” 姜昀握着她的手,用一旁的帕子给她擦干净手指上的墨。 思绪转回到一个时辰前。 紫宸殿中,皇帝和姜昀刚刚议完事,就听大总管郭广义说皇后娘娘来了。 魏皇后和皇帝之前因为姜容音的事情,关系有些微妙。 如今有了姜昀,魏皇后倒是也愿意亲近皇帝了。 她来紫宸殿,为的就是姜容音的婚事。 言语间也是说,如今秦时言和楚清音有了婚约,姜容音若是迟迟不嫁,难免惹得外人猜忌姜容音是因为秦时言不想成婚。 不如趁此机会,给姜容音也挑一门婚约。 魏皇后带来的名册,皇帝翻看了,挑不出错来,就随口问了姜昀一句。 姜昀倒是没说什么,让他们自行做主。 他知道魏皇后不喜欢姜容音,一直都想将她嫁出去。 可姜容音是他养的雀儿,他不放手,她哪里敢高飞。 那本册子,姜昀自然是看了,都是清流世家,各有千秋,唯一相同的点,全都不在京城。 魏皇后恨不得姜容音嫁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京城。 姜容音怕是也巴不得自己能够离他远远的。 拒绝的话,不能由姜昀提出口。 “父皇问你,你怎么答?” 嫩白的手指已经被姜昀擦出红痕来,姜容音皱眉,想要收回手。 只见姜昀抬头看她,那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容音不想嫁人,只想侍奉在父皇的身边。” 姜容音的手被他死死拽着,挣脱不了分毫。 “小九,你乖些,不要做出让孤不开心的事情。” “就算心口不一,孤不知道,就当做你一心一意,可你若是想借此机会逃出去。” 姜昀猛地扯了她一下,姜容音被这力道扯得趴在桌子上。 “孤不介意,锁你一辈子。” 他的心很不安,不安到好似觉得姜容音下一瞬就要不见了。 姜昀知道姜容音有多抵抗他。 但她没说出口,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容音抬头去看自己被姜昀抓着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疼得她想哭。 “我,我知道了。” 她心里怕极了,如今还是影儿都没有得成婚,就让姜昀如此不悦。 要是等到燕射宴那日,她真的跑了,姜昀会怎么样? 姜容音不敢想,但她也不会放弃的,她绝不可能留在姜昀身边给他做一辈子的外室。 女娘眼眶微红,蓄满泪水,姜昀抬手给她拭去眼泪,松开握着她的手腕。 他起身走下小榻,将她抱起来。 研磨好的墨染了她一身,姜容音缩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窗外雨蒙蒙,浴池中升起袅袅白雾,姜昀将她抵在边缘,一手掐住她的腿。 “小九,喊孤什么?” 他落下一句,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而后便得了她一句轻颤的承允。 承允,姜昀的表字。 床榻之上,姜昀只让姜容音唤他的表字。 姜昀眸光暗沉,一滴汗落到姜容音的锁骨上。 他不喜欢皇兄这个称呼,也不喜欢殿下。 太疏远了,仿佛一下就能消散。 但是表字不一样,那是最不为外人道的,亲昵的二字。 待到窗边雨声渐歇,姜昀才放过姜容音,让她睡去。 姜容音在东宫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她从燕射宴上跑了出来,穿过玉衡山脉去了汀州。 再然后,是姜昀暴怒的脸,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他手中拿着铁链,说她不听话。 所以他要把她锁在别院一辈子。 她再也逃不出去了。 姜容音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旁守着的宝银立马上前:“公主,你醒啦?” 熟悉的帐子,但不是光华殿的寝殿。 “殿下去上早朝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四处看着的目光,回了她一句。 只是她伸过去手想扶着姜容音起来的时候,惊呼一声:“公主你身上好烫。” 姜容音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烫得都快要熟透了。 昨夜姜昀压着她在浴池里折腾了许久,再加上下了雨,许是着凉了吧。 他向来是这样,兴致上来了,从不管她的 第10章 我病了,伺候不了殿下 姜容音坐起身,宝银给她裹上衣裳。 女娘身上青紫痕迹纵横交错,宝银都快要哭出来了。 “走吧,我们回光华殿。” 趁着眼下人少,她从小道走,要是让人看见她从东宫出来,那才是要完了。 宝银点头,伺候姜容音穿上衣裳。 今日外头也下着雨,宫道上的宫人很少,两人快步走回光华殿。 姜容音扶着门框,只觉得自己头昏沉的很。 “奴婢去请太医。” “别去。” 看着宝银转身就要去请太医,姜容音伸出手拉住她。 “太医会发现的。”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心疼的扶着姜容音躺到床上:“那奴婢去拿些退热的药来。” 这一年来,姜容音从不敢生病,因为生病就要请太医。 太医便能诊治出来她的身体。 事情一旦被揭露,她会死的很惨。 姜容音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 等到宝银拿着药回来,姜容音都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她赶忙给姜容音煎药,喂着她喝下去。 不停的拿打湿的帕子给姜容音擦身子。 折腾了一早上,姜容音身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姜容音午时醒过来喝了一碗白粥又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了,外头的雨也停了,宝银趴在床边正睡着。 听到姜容音的咳嗽声,宝银睁开眼:“公主,你还难受吗?” “好多了,还好有你。” 姜容音笑着跟宝银说了句,只不过没等宝银回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向明的声音。 光华殿中只有宝银一个伺候的宫女。 之前姜容音怕被人发现她和姜昀的事情,遣散了所有人。 再加上姜容音的光华殿在宫中最偏远的位置,她也不得宠爱,那些宫女太监巴不得赶快走。 向明来了没人传唤,只好拔高了些声音。 宝银生气地起身要走过去,而后就听姜容音说:“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说。” 要是不让向明看到她如今的状态,姜昀还以为她在装病避他呢。 不是说江南私税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吗? 姜昀到底是哪里来的精力,天天折腾她。 寝殿的门被打开,向明看着一脸苍白,明显虚弱的姜容音。 “我病了,伺候不了殿下了。” 说完,外头寒风一吹,姜容音就止不住的咳嗽。 她抬头看向明:“实在对不住。” 向明看着姜容音这副模样,只好点头离开。 看着向明离开,宝银带着姜容音重新回去寝殿歇息。 “宝银,别关窗了。” 姜容音坐在床上看着正要伸手去关窗子的宝银说了句。 要是可以一直病着,就不用再去东宫见姜昀了。 熬到燕射宴,从此就天高任鸟飞了。 “公主不想病好?” 宝银歪头问了句,开着窗子吹了冷风,姜容音的病指定是好不了的。 姜容音笑而不语,重新躺了回去。 装病可瞒不过姜昀这个生性多疑的人,得真病才行。 向明带着姜容音生病的消息回了东宫。 “病了?请太医看过了?” 姜昀皱眉问了句,向明点头回他:“九公主病得很严重,属下去太医院问过,没请太医,只有宝银取药的记录。” 向明不会骗他,姜昀摆手让他下去。 看来是昨夜折腾得过了火,她才病的吧。 姜昀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后面几日,依旧是这样,姜容音的病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期间,姜昀差向明来过一次,看着姜容音咳嗽得越发厉害,向明也纳闷。 日日吃药,怎么会越发严重? 他把这话带回给姜昀后,男人手中握着笔,嗤笑一声:“她哪儿是病了,是不想来见孤。” “让张太医过去,告诉他,看不好姜容音,他也别在太医院待着了。” 向明应下,转身去了太医院寻张太医。 姜容音这两日虽然病着,但是耳根子却是清净许多。 没有姜昀的光华殿,姜容音简直觉得这寝殿的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公主公主,向侍卫带着张太医朝着这边来了!” 宝银急匆匆地走进来,正坐在那研究汀州舆图的姜容音听到这话,赶忙把舆图收起来。 张太医是姜昀的专用太医。 每月一次的平安脉都是张太医给他把的。 姜容音也没想到,她才躲了姜昀两日,他就让太医来给她看病了。 等张太医看过,姜容音这病不好也得好了。 没多久,向明带着张太医就走到了姜容音的寝殿。 刚一靠近就听到了里头的咳嗽声。 宝银走出来,向明开口:“殿下让我带张太医来给九公主看病。” “公主,公主的病快好了,就不劳烦张太医了吧。” 一听这话,还没等向明说话,就见张太医直接跪了下来:“还请九公主莫要为难微臣,殿下说若是看不好您的病,微臣就不用在太医院继续待着了。” 张太医都五十多了,如今跪在光华殿的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好不可怜。 “宝银,让张太医进来吧。” 半晌后,里头传来了姜容音的声音,张太医颤颤巍巍的起身走进去。 垂下的纱幔把姜容音围住,她靠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 张太医上前把脉,不一会儿后说道:“公主这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最近有些贪凉,寒风入体才久治不愈。” “微臣这就给公主开一帖药,明日就能好了。” 张太医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看向纱幔里的人影。 姜容音只回了一句好。 姜昀肯定是知道她在装病了,所以才对张太医说,治不好她,他也不用在太医院待着了。 等张太医开好药,宝银便跟着他回太医院拿药。 姜容音面露几分忧愁,这下好了,真是药到病除了。 到时候姜昀还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 忽而,寝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姜容音刚转过去头就看到一只手伸进来。 层层纱幔被撩开,姜昀半弯了下腰看向她:“躲够了?” 他那一双黑眸中带着几分凌厉气势,姜容音咽了下口水:“我只是怕过了病气给殿下,这才不敢去东宫伺候殿下。” “你倒是贴心。” 第11章 别惹孤不开心 听到姜昀这句反讽的话,姜容音往后缩了下头。 “还躲?”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姜容音便不敢再动。 她知姜昀性子,再者,这床榻就这么大,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带着几分凉意的手伸过来,贴在姜容音的额头上。 “脸红什么,心虚了?” 姜昀身形高大,挡在姜容音面前,遮住了外面的光景,还有几分压迫感。 姜容音抿唇不语,咳嗽一声:“我不想吃药。” 听着姜容音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尾音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姜昀轻笑一声,收回手坐下:“张太医的药不苦。” 只是风寒,也吩咐了张太医,做滋补的药就可以。 姜容音的身子骨本就不好,是药三分毒,用多了,对她的身子没什么好处,今后也很难有孕。 正说着话,便听到殿外传来向明的声音。 姜昀让他进来,随后姜容音便闻到一股金丝蜜枣的香气。 等姜昀接过向明手中的东西,姜容音看着被油纸包着的东西,眼中露出几分讶然。 金丝蜜饯被放到姜容音的手中,姜昀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 “明日去紫宸殿,回绝了父皇要赐婚的圣旨。” “你乖一些,孤不会为难你的。” 姜容音的手中拿着还带着几分热气的金丝蜜饯。 听着姜昀的话,心却是落到了谷底。 姜昀是最好的猎手,永远都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一直都明白,姜容音此时的委曲求全,刻意讨好,是为了某一日可以彻底摆脱他,远走高飞。 所以姜昀用秦时言的事情来告诉姜容音。 在这个世上,只要他不放手,姜容音永远都是被他圈养起来的玩物。 哪怕皇帝有意赐婚,她也得把所有的想法咽回肚子里,告诉皇帝,她不想嫁人。 给一巴掌,再赏赐她一颗甜枣,告诉她,听话些,便能少受些苦。 姜容音低下头:“我知道了。” 姜昀听着她闷声回话,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今夜,姜昀留在了光华殿,盯着姜容音喝完了那一碗药。 金丝蜜饯被姜容音麻木地塞进嘴里,品不出一点甜滋味儿。 “在想什么?” 沐浴完的姜昀挑开帷幔走进来坐到床上。 他抽走了姜容音手中的油纸,给她擦干净手指问了一句。 姜容音回过神:“我想去学知馆。” 听到姜容音的话,姜昀拉着她手的动作一顿,而后回道:“燕射宴后再去。” 等到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他就把姜容音送出宫。 一切都尘埃落地,姜昀才会放心。 “我对秦时言没想法,我只是想回学知馆上课。” “小九,别惹孤不开心,同样的话,孤不说第二遍。” 姜昀已经给姜容音擦干净了手指,他垂眸,沉声警告了一句。 只一句,姜容音便不再继续说。 她不明白姜昀为什么不让她去学知馆。 难道是怕她在学知馆知道得多了,不受控制吗? 翌日,姜昀早早地离开去上早朝。 姜容音起来后,便听宝银说,钟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她。 听到这句,姜容音心中咯噔一下,有股不好的预感。 穿好衣裳后,姜容音带着宝银,跟着钟姑姑去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后,魏皇后正在小花园浇花。 姜容音俯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她在宫中的身份很尴尬,说是公主但也不算,父皇母后这样的称呼,喊起来也不合适。 所以姜昀便让她跟着宫女太监一起唤。 “秦时言如今已经定亲,你的婚事也该着手准备了。” 魏皇后弯腰浇花,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对着姜容音,她说话一向是开门见山,毫不遮掩目的。 “本宫也算养了你十多年,如今你还顶着九公主的名头,自然不会在婚事上委屈你。” “给你挑的夫郎,家世样貌都不输给秦时言。” 说罢,魏皇后起身看向姜容音。 面前的女娘,身姿窈窕,眉眼含春,这般样貌,用来笼络世家再好不过。 可魏皇后今后不想在京城看到姜容音。 所以姜容音的夫家,必须远在千里之外,最好此生都不要再回京城。 姜容音听着魏皇后的话,心若擂鼓。 怪不得姜昀要她自己来拒婚,原来赐婚的要求,是魏皇后提出的。 魏皇后那般疼爱姜昀,要是姜昀出面拒绝,就是驳了魏皇后的面子。 “承蒙皇后娘娘关照多年,容音还想在宫中多伺候皇后娘娘几年。” 姜容音低头说出这句话,魏皇后面色越发冷凝。 而后只听得啪嗒一声,浇水的水壶被她扔到一旁。 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冷声说道:“跪下。”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跪在了鹅卵石铺的路面儿上。 “究竟是想留在宫中伺候本宫,还是不甘心就此嫁出去。” “皇后娘娘息怒,容音只是想留在宫中……” 魏皇后的话带着讥讽,姜容音只能小心应对。 而后,她听到魏皇后起身的声音,温热的茶水从头浇下来。 茶叶粘在姜容音的发上,衣服上,狼狈不堪。 “不要旁人唤一声九公主,你就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魏皇后伸过去手,钟姑姑上前接过茶盏。 “去回陛下,就说本宫替她做主,选了颍州陈家的公子。” “至于她,痴心妄想,就让她在这儿跪着,日落再滚回去。” 说完,魏皇后也不再管姜容音,转身回了正殿。 等这里没了人,宝银才跪下帮姜容音整理发上的茶叶。 “明明,明明是太子殿……” 宝银刚起一个话头,就被姜容音攥住了手:“这里是坤宁宫。” 来往的宫人都能看到姜容音的狼狈,自然也能听到宝银的话。 姜容音当然知道,拒绝魏皇后,自己必定会受罚,可她还是得这么说。 因为卖惨在魏皇后这里得不到什么,但是却可以换来姜昀的松口。 她要回学知馆。 除了汀州,她还得多找几个去处,才能瞒得过,算无遗策的姜昀。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姜容音跪在那,不仅膝盖疼,脑子也晕乎乎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句。 “送九公主回去。” 错落的光影落在地面上,姜容音眯了下眸子,看着走进内殿的背影。 是姜昀。 向明伸手,同宝银一起扶起来姜容音。 鹅卵石的路,硌得她膝盖生疼。 姜容音对着向明道谢后,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扶着宝银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回光华殿。 不承姜昀的恩情,她不欠他任何。 第12章 姜昀他就是个禽兽 等姜容音回到光华殿,宝银撩开她的衣裙,看着膝盖上青紫的痕迹,心中更气。 “好啦,去拿药吧。” 姜容音笑着捏了下宝银气鼓鼓的小脸。 再忍忍,等到燕射宴,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宝银点点头,起身去拿伤药。 此时坤宁宫中,姜昀坐在一旁,看着魏皇后生气的脸,明知故问道:“母后怎么这般生气?” 姜昀端起茶盏,饮下一口。 听着姜昀的问话,魏皇后说道:“本宫好心给姜容音挑夫郎,她倒好,还不愿意嫁。” 其实姜昀走进坤宁宫,看到被罚跪的姜容音,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按照魏皇后对姜容音的厌恶,这件事,会由皇帝来说。 皇帝待姜容音还算不错,倘若拒婚,他也不会太过苛责姜容音。 只是没想到,传话的,会是魏皇后。 “为了她,母后不至于大动干戈。” “母后不喜欢她,等过段时日,寻个由头,把她送出去就是了。” 姜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似当姜容音是什么可以随意打发的东西一样。 不过,姜昀的话倒是让正在气头上的魏皇后,舒坦了许多。 “本宫是怕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享受了荣华富贵,还愿意离开吗? “此事,孤来办就好,母后不必为了她生气。” 姜昀放下茶盏回了一句,魏皇后点头。 “说来,储妃的画像过两日就能送进宫来,承允到时可要好好挑选一下。” 说起姜昀的婚事,魏皇后的态度倒是全然不同。 姜昀没有多说什么。 是谁做太子妃,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容音必须留在他身边。 同魏皇后说完话,姜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姜昀的背影,魏皇后却是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有孝心,事事都听娘娘的话,娘娘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钟姑姑上前给魏皇后倒了一杯茶,笑着开口。 魏皇后轻摇头:“可本宫总觉得,他对本宫,有些疏离。” 姜昀事事都不用她操心,皇帝喜爱他,朝臣也尊敬他。 但也正是这样省心的性子,反倒是让魏皇后觉得,姜昀待谁,都是那般淡然。 不冷淡,也不亲热,好似是将他们这群人都隔绝出来一样。 “儿郎自然不同娘子一样,况且殿下也不是三岁孩童,端方有度才是储君风范。” 钟姑姑劝解一句,魏皇后才回了一句:“但愿是这样吧。” 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姜容音上完药,躺在床上刚睡着没多久,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随后,床凹陷下去一分,来人撩开了她的裙子。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了姜昀的侧脸。 “谁教的你,伤口还要拿裙子盖住?” 涂抹好的伤药,全被裙子蹭走了。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别过头,她现在都习惯睡觉也穿着衣服。 就怕大半夜的,被姜昀摸进来,又或者他派人来寻她。 “委屈?” 姜昀收回手,目光看向扭头不语的姜容音。 “不委屈。” 姜容音闷声回了句,她哪里敢委屈,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受了罚,还能哭一哭。 她受了罚,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 委屈和难过,是给在乎的人看的。 没人在乎,哭哑了喉咙也没人管。 姜昀俯身过去,伸手捏住了姜容音的下巴:“你这几日,很乖。” 不吵也不闹,张牙舞爪的小猫收起了爪子,看着确实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腿伤了,今后就不必去箭亭了。” 姜容音被姜昀钳制着下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如水。 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让她去学知馆,如今连箭亭也不要她去了。 姜昀该不会打算在燕射宴前,就这么把她软禁在光华殿吧。 “我知道了,我会在光华殿好好待着的。” 啪嗒一滴泪,落在了姜昀的手指上。 男人眸光幽深,但还是用指腹擦去了她的眼泪:“你不是要去学知馆?” “殿下同意了?” 刚刚还委屈的姜容音,一下瞪大了眼。 “嗯。” 他收回手,好似有几分嫌弃她的眼泪。 姜容音伸手,带着几分讨好的,用衣袖给他擦了擦手指。 “太子妃的人选,你觉得哪个好?” 姜昀突兀地问了一句,说话间,已经脱了外衣,将人揽进怀中抱着。 “殿下的太子妃,我有什么资格选呢?”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回了这句。 选谁做太子妃,自有皇帝皇后,还有礼部帮忙挑选,哪里有她插嘴的份儿。 还是说,站在她这个位置,她还得给自己挑一位端庄大度的主母? “你要当一辈子的外室?” 姜昀握住她的手,女娘细嫩的十根手指好似温润的玉一般。 不过有点瑕疵,她的手指上,有磨出来的茧子。 他没想过让姜容音做一辈子的外室。 只是在他还没登基前,姜容音只能待在外面。 等到他登基,手握大权,自然是有办法给姜容音换身份,再带进宫来。 能容忍下姜容音的储妃,才在姜昀考虑的范围内。 毕竟养了这么久的金丝雀,姜昀可没打算放飞她。 他们是这天底下,羁绊最深的人。 谁也别想逃离。 “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容音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为何听姜昀的话,他好像有别的打算? “字面意思。” 他没再回她,反而是闭上了眼。 姜容音猜不透他的想法,心跳得越发快。 …… 此时的礼部尚书府,秦时言跪在正厅内,秦父手中握着一根藤鞭,狠狠打在他的背上。 “陛下的圣旨,你也敢违抗?” 听着秦父怒不可遏的声音,秦时言面色苍白,握紧拳头。 汗从他额角滴落下来,他出声说道:“陛下的圣旨,我当然不敢违抗,因为我的身上,背着整个秦家。” “他要我娶楚清音,要我放弃阿音,我认了。” “可我想从军,父亲为何不允?” 秦时言抬头,看着上座的秦家人,面色凄楚,好似要哭一般。 是他没本事,是他护不了阿音。 “闭嘴,你还敢提九公主的名字!” 秦父左右看了看,呵斥一声,秦时言为何沦落至此,难道不就是因为要求娶九公主吗? 可秦父实在不明白,以九公主如今在宫中尴尬的存在,嫁出去不是正合心意吗? 太子殿下为何偏偏要如此算计秦时言? 秦时言苦笑,他哪里是因为求娶阿音才沦落至此。 姜昀他,简直就是个禽兽! 想起那日,姜昀让人押着他跪在雨中。 男人坐在马上,撑着一把伞,带着压迫,轻蔑的眼神,看向秦时言。 ‘孤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姜容音,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孤的身边,明白吗?’ 第13章 要逃的远远的 秦时言眸中划过几分恨意,而后阖眸隐下所有情绪。 他要从军,因为这样,他不仅可以远离京城,不给阿音再带来麻烦,还可以不用面对楚清音。 秦父叹息一声,将手中的藤鞭扔在地上:“从军一事,我不同意,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出事,你要我和你娘怎么办?” 战场上,刀剑无眼,倘若秦时言死在战场上,便是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忘了九公主,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 “岭南虽然距离京都千里之遥,但至少在那里,你能保住一条命。” 秦父话音带着哽咽,语重心长地对着秦时言说了这句。 秦时言没有回话,他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活。 至少不应该,什么都不做。 翌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早就离开了光华殿。 宝银走过来递给姜容音擦脸的毛巾,而后去查看她的伤口。 “幸好没伤到骨头。”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给姜容音上了一层药。 做完这一切,宝银扶着姜容音去梳妆,而后才去学知馆。 姜容音来得早,到学知馆的时候,里头只坐着三两个人。 巧的是,之前借给姜容音蓬溪县志的林小姐林妙妙也在。 “妙妙。” 姜容音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着林妙妙打了个招呼。 正在看书的林妙妙抬头看着姜容音,颔首示意。 林妙妙的父亲今年才刚刚升迁回京城,所以林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 再加上林妙妙自幼在汀州乡下长大,说话有些乡音。 学知馆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大家都不爱和林妙妙说话。 久而久之,同林妙妙说话的,也就只有同样不受待见的姜容音。 姜容音看着林妙妙抿唇不语的样子,笑着凑近她。 “现在只有我和你,没关系的,你可以说话。” 大家都笑林妙妙的乡音,所以有人在的时候,林妙妙很少开口说话。 “九公主。” 林妙妙的官话说得有些别扭,姜容音拉住她的手道:“时辰还早,我们去外面坐坐?” 听到这句,林妙妙点了下头。 两个人拉着手去了学知馆的小花园。 “妙妙,你上次借给我的蓬溪县志,我看完了,等下还给你。” “原来汀州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啊。” 姜容音不动声色地引着话。 听到姜容音提起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林妙妙眼眸亮了下。 “你再给我讲讲汀州还有什么地方,我没出过宫,也只能听一听了。” 姜容音叹息一声,拉着林妙妙的手,眼神带着温柔。 林妙妙也跟着笑了下,跟姜容音说了不少。 听着林妙妙的话,姜容音默默将她说的这几个地方一一记下。 这几日姜容音一直在想,若是自己不见了。 姜昀必定会派人去找,查到那本蓬溪县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一个地方,她根本逃不脱。 所以那日,在宝银换好银子后,姜容音临时改了主意。 她不去汀州了。 但却要姜昀以为她去了汀州。 找林妙妙打听汀州的地方,也是为了混淆目标。 不仅如此,在燕射宴开始前,姜容音还打算将学知馆中,学子们的家乡都一一打听到。 大雍这么大,她问了这么多地方,就不信,姜昀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她。 时间拖得越久,对姜容音来说,她逃脱的机会就越大。 上次那个梦,太过逼真。 既然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姜容音就绝不能再被抓到。 她承受不起姜昀动怒的后果。 同林妙妙道谢,又顺带感叹一番后,两人才回了学知馆。 姜雪萍今日没来学知馆,听说是皇帝以德行有亏为由,罚了她几日禁闭。 下课后,姜容音便找了几个好说话的贵女,一一打听。 她吹捧两句,态度软和下来,那几个人也没再推脱。 一日的时间,姜容音便问到了几个地方。 不过为了不让姜昀察觉,姜容音便没继续问下去。 等到散学,回到光华殿,宝银左右看了看,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雍舆图。 姜容音揉了下宝银的头:“干得好。” 她害怕自己的行踪被人看着,所以便让宝银在她上课的时候去了藏书馆。 “公主,咱们不去汀州了吗?” 宝银看着姜容音手中的舆图,小声地问了句。 姜容音摇摇头:“不去了,汀州不安全。” 到时,姜昀一问林妙妙,就能问出来。 “那我们去哪里啊?” 宝银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头都要大了。 姜容音抿唇笑了下。 穿过玉衡山脉,她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但无论是哪里,都必须逃得远远的,让姜昀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东宫正殿内,姜昀刚处理完折子,便见向明走了过来。 “殿下,九公主今日找学知馆的学子打听了他们的家乡。” 听到这句,姜昀抬手放下笔,示意他接着说。 “问得最多的,是吏部侍郎林大人家的女儿。” 说完后,向明便觉得殿内的气氛冷凝了不少。 姜昀身子靠后,转动了下手指上的扳指问道:“林家?” “是,林大人的籍贯在汀州,今年刚升迁上来。” “汀州。” 他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用管,让她打听。” 小猫学聪明了,知道多问几个地方混淆自己真正的目的。 怪不得这几日,这么听话。 向明点头退了出去。 入夜,姜容音正睡得迷糊,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十指紧扣,交缠在一起,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 刚要用另一只手去推,就听到了姜昀低沉的声音。 姜容音一下惊醒,睁开眼看他。 “殿,殿下?” 浓重的夜色中,姜容音看不清姜昀的脸色。 她说完后,也没听到姜昀的回话。 而后,姜容音感觉他躺到了自己身边,伸手将自己抱住。 “我的腿受伤了……” 姜昀的身子有些烫,姜容音自然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暗自骂了他一句禽兽。 “不碰你。” 姜昀淡声说了句,只是手却是不老实地向上。 “孤听向明说,小九在打听旁人的家乡?” 他的手指停留在姜容音心口的位置。 一下一下跳得越发快,像是要砸出来一样。 姜容音咽了下口水,听着他这句话,什么困意都没了。 她的身边,果然有姜昀的人。 “我从没出过皇宫,只是问问也不行吗?” 姜容音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带着几分落寞的说道:“若是出了宫,恐怕将来更没有机会了。” “真心话?” 第14章 姜昀的太子妃 姜昀语气沉沉,只是听不出喜怒。 姜容音握着他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要是表现得太过心虚,姜昀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 不过没等姜容音开口,姜昀的手指便从她手中抽出。 沾染了几分凉意的指尖抵在她唇上。 箍着她腰身的手收紧许多:“小九若是听话,孤会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别让孤失望。” 姜昀的指腹按压在姜容音的唇上,来回碾磨,直到磨出红意。 究竟什么时候,姜容音才能学会听话这两个字。 姜昀眸光幽深,无妨,学不会,他就教,直到她能学会。 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心却是彻底冷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的试探,只是为了警告她,背叛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即便明知道有什么后果,姜容音也不愿意放弃。 燕射宴,是她唯一能够出去的机会了。 她不能放弃。 “那燕射宴后,殿下可以带我出去?” 姜容音转过身,抬眼对上了姜昀的眼眸。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抓着她的手向下,姜容音的脸一瞬烧腾起来。 “小九,孤教过你,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 女娘的手收紧了些,姜昀闷哼一声。 他不是一个重欲之人,但所有的欲望都给了姜容音。 一个他原本应该恨着的人。 姜容音抿唇,闭上了眼。 算了,就当哄他了,别让他再揪着这些事不放。 姜昀低头,启唇咬住了她的脖颈。 “别,会被人看出来的。” 她想抬手制止他的动作,姜昀摁着她的手,只是轻咬了下。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身前,姜容音吸了一口气。 姜昀是不是属狗的? 怎么哪里都咬? “你又在心里骂孤什么?” 他的声音染上几分异样,姜容音的手早就酸的不成样子。 偏偏他还分出一只手,不让她松开半分。 “殿下精力真是旺盛。” 姜容音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毕竟能干出大半夜不睡觉,来逼问她这种事的,也只有姜昀。 “你没见过?” “你……” 姜昀一句话堵得姜容音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他说完,又低下了头。 轻咬慢品,像是在饮酒一般,气得姜容音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不让碰,也不许咬,你这脾气真是越发渐长。” 姜昀垂眸,喉结滚动几分,带着浓重情欲的声音,调笑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才肯松开姜容音的手。 倒是他纵着她了,她是腿受伤,又不是其他地方受伤。 折腾了大半夜,姜昀给她擦干净手指,才抱着人睡去。 但姜容音却是没有丝毫睡意了。 次日清晨,姜容音睁开眼的时候,姜昀正在穿衣裳。 锦衣玉袍穿在他身上,莫名便多了几分矜贵。 姜昀便是凌冽的寒山雪,旁人是如何也触不到底。 琢磨不透,也是绝对的禁区。 “今夜来东宫。”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姜昀整理了下衣裳说出一句。 姜容音皱眉,她腿受伤了,他怎么还想着那些事儿? “可是我的腿……” “怎么,看宅院的图纸,也需要你的腿看?” 姜昀侧身斜睨了姜容音一眼:“还是说,小九有别的想法?” 姜容音抱着被子,耳尖红了许多:“宅院?” “嗯,今后你住的宅院。” 说完后,姜昀便离开了光华殿。 姜容音唇瓣微微张开,苦笑一声。 金丝雀就连给自己的笼子,都要自己挑选。 她是不是还得谢谢姜昀的大度。 …… 早朝散了后,钟姑姑特意候在太和殿等姜昀。 “奴婢见过殿下,储妃的画像已经送进了宫中,娘娘请殿下过去看呢。” 听着钟姑姑的话,姜昀嗯了下,抬步朝着坤宁宫走去。 到的时候,万昭仪正坐在那同魏皇后说话。 见到姜昀,她起身行礼。 “承允来了,快看看,这是礼部刚刚送来的。” 不远处摆着七八幅美人画像,各有千秋。 姜昀坐下问道:“母后中意哪个?” “不是你选妃吗?怎么还问母后。” 话虽如此,但魏皇后却是笑意更深,伸手点了点不远处的一副。 “魏若雨,你舅舅家的小女儿,应喊你一句表哥呢。” 钟姑姑上前,取过那幅画像拿过来。 女娘姿态娇俏,年岁同姜容音一样大。 姜昀只是看了一眼,悠悠说道:“若是孤没记错,前几日她才在学知馆打了李家小姐吧,好似是因为,人家同她戴了一样的发簪。” 听到姜昀的话,魏皇后有些尴尬,但姜昀说的却是实话。 “也是,骄纵太过,确实不适合。” “这个呢?太傅之女盛云晚,端庄大方,学识也好。” 魏皇后又指了另一幅画像,钟姑姑走过去拿下。 姜昀看着画像中笑得温婉且无害的女子。 “尚可。” 听到这句,魏皇后继续说道:“盛家家风清正,世代簪缨,太傅学子更是有不少在朝中为官,对你来说,也很有助力。” “她兄长如今还是学知馆的夫子呢。” “不过既是储妃,便再多选几个,都看看。” 魏皇后看着盛云晚的画像,满意地点了点头。 “母后做主便是,孤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 “东宫还有些政事,孤先回去了。” 姜昀起身,魏皇后本想张嘴挽留,但他早已走远。 “这孩子。” 魏皇后有些无奈,万昭仪笑道:“殿下勤于政事,也是大雍之幸。” 听到万昭仪的话,魏皇后点头:“无妨,反正储妃进宫,他也是要见的。” “把画像拿来,本宫再看看。” 礼部那边筛选完家世样貌后,已经送来了一次。 留下的这些,都是最拔尖的。 魏皇后看着魏若雨的画像,有几分可惜。 本想着魏家能再出一个皇后,只可惜若雨这性子,实在是难以担当得起太子妃的职责。 姜容音在学知馆这边又挨个打听了不少地方。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去处,只不过还得再多问问。 “盛先生。” “见过盛先生。” 正想着这些事情,外头便传来了一声声的问好声。 姜容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转头便看到了盛淮安的身影。 险些忘了,今日有节盛淮安的课。 盛淮安是太傅之子,饱读诗书,为人更是端方有度。 芝兰玉树又温和有礼的君子,在这学知馆自然很受欢迎。 只不过姜容音觉得盛淮安有些死板,事事都要讲规矩,甚是无趣。 听说,盛淮安的妹妹盛云晚,也在姜昀的储妃行列中。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盛淮安一样的性子…… “九公主是觉得我的课很无聊吗?” 戒尺敲打在姜容音的桌子上,她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盛淮安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先生……” 盛淮安眸光染上几分不悦:“散学后,留在这里完成课业再走。” 听到这句,姜容音的心中却是有些欣喜。 留在学知馆,是不是就不用去东宫了? 第15章 盛先生的教导 姜容音起身,低头回道:“学生知道了。” 看着姜容音态度还算诚恳,盛淮安没再多说。 等到散学,林妙妙有些担忧地看着被留下的姜容音。 “没事,回去吧。” 姜容音带着笑意的对林妙妙说了一句。 林妙妙点头离开了学知馆。 不多时,学堂内便只剩下了姜容音一个人。 她手中握着笔,低头写着东西。 对于姜容音而言,只要不让她去见姜昀。 做什么她都乐意。 能躲一时是一时。 盛淮安留下的课业不算繁重,但是她存了不想回去的心思,所以也就写得很慢。 “还没有写完?”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便听到了盛淮安的声音。 她扭头去看,盛淮安正站在窗边。 “先生。” 盛淮安的视线落到姜容音放在条案上的书。 “我马上就写完了。” 姜容音用纸盖住书,笑着说了句。 她写一会儿,看一会儿书,现在看的,是一本游记。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盛淮安出声说道:“和我来一趟。” 听到盛淮安这句,姜容音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起身走出学堂。 姜容音腿伤还没好,跟在盛淮安身后走得很慢。 盛淮安注意到她的动作,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你看的那本游记,是前朝记载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那本书里,记下的州府亦或者山水都有所变化。 “学生只是闲来无事,找了本书看。” 姜容音轻声回了句,盛淮安在前面说道:“若是你喜欢,我有一本,是我少时外出游历记下的。” 听到盛淮安这句,姜容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盛淮安年少便富有才名,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 饱读诗书又谦逊有礼,少时还曾游历过大雍山水,颇有胆识。 所以姜容音虽然觉得他有些古板无趣,但对于这个先生,她还是很敬重的。 没想到他看得那般仔细,还要将自己所写的游记借给自己。 “多谢先生。” 得了姜容音一句谢,盛淮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长廊中一时只剩下姜容音一瘸一拐的走路声,还有盛淮安从容的步子。 等到了盛淮安的屋子,姜容音看着他放在条案上的书。 正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本游记。 盛淮安弯腰拿给她,姜容音看着这本游记,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在这个宫中,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和她染上关系。 除了林妙妙,盛淮安是第二个对她有善意的人。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注】 盛淮安将那本游记放到姜容音手中,道出一句话。 灯烛随风而动,他重新坐回去。 姜容音的心也随着他这句话,像是被风拨动了一般。 原来盛淮安是以为,她因为秦时言同楚清音定亲的事情,所以才在课堂上心不在焉。 当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往事如烟,我当自惜,多谢先生教导。” 她收好那本游记,俯身行礼后离开了这里。 盛淮安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垂眸不语。 他在学知馆执教三年,自然也是清楚姜容音的处境。 在太子殿下还未回宫之前,宫中的人虽然因为皇后娘娘的态度,对姜容音也没多少恭敬。 但至少,姜容音记在皇后名下,再怎么说,也是嫡公主。 只是自从太子殿下回宫,姜容音在宫中的处境就越发艰难了。 虽然是她的先生,但盛淮安也不能过多的干涉,只能希望她自己想明白。 莫要钻牛角尖罢了。 姜容音缓步朝着光华殿走去。 散学的时候,她就让宝银回去候着了。 若是向明来了,就告诉他,自己被留堂,今夜去不了东宫了。 姜昀日理万机,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她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开心。 不过还没到光华殿,半道上便遇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九公主。” 向明恭敬地说了一句,姜容音脸上的笑顿时落下来:“向侍卫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让宝银留在光华殿等他了吗? 听到姜容音的话,向明回道:“殿下知道九公主今日被留堂,特意让属下来接公主去东宫的。” 向明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晨起时,姜昀就已经告诉了姜容音,今夜要她去东宫。 可入了夜,左等右等却没等来人。 所以姜昀就让向明来光华殿,从宝银那里得到消息后,向明便回去复命。 姜容音的小心思,姜昀一眼就能看透。 只不过在他容许的范围内,他可以给姜容音耍小性子的时候。 女娘多爱娇,姜昀不会多说什么。 但这不是姜容音违抗他命令的免死金牌。 她不愿意来东宫,也不愿意来见他。 姜昀就偏要姜容音明白一个道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只能是他。 姜容音怀中揣着那本游记,刚刚还有些开心的心情一瞬跌落谷底。 “我回光华殿换身衣裳吧。” 说完,姜容音挪动步子便要朝着光华殿的方向走去。 向明却是挡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下现在就要见公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态度强硬。 姜容音看着他,抿唇不语,深吸一口气后才朝着东宫走去。 她不喜欢姜昀的强势,更不喜欢他没由来的恶意。 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好,只是不对她好。 姜容音跟姜昀说过,若是他不想见到她,可以放她出宫,她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只是这样,却惹得姜昀将她困在了光华殿三天。 姜容音身心俱疲,后来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也就是那时候,姜容音才明白。 姜昀不说放手,这皇宫,就是姜容音的牢笼。 两人到了东宫的时候,姜容音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永信殿外的宝银。 她快步走过去,还险些摔倒。 宝银手中端着一壶茶水,举过头顶地跪在那。 “宝银……” “殿下说宝银未及时来禀告,失责处罚是应当的。” 向明跟在姜容音身后说了一句,姜容音握紧手,转身就要进永信殿。 宝银看着姜容音这样,生怕她再惹怒了姜昀。 “公主,奴婢没事的,殿下只罚奴婢跪两个时辰。” 话虽如此,但是宝银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两个时辰跪下来,她的腿也别想要了。 姜容音眼眶红了下,走进了永信殿。 “舍得来了?” 第16章 你不在乎你的命 姜昀的声音落在有些空旷的永信殿。 永信殿是东宫正殿,也是姜昀起居的地方。 里头的布置虽然不算太过奢华,却有一种别样的雅致。 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姜容音转头看向那个位置。 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榻,手边高几上放着一个千山照影的香炉。 几缕幽香自香炉中幽幽升起,朝着姜容音飘过来。 姜昀似乎是刚刚沐浴完,还未干透的长发搭在肩膀上。 他随意地倚靠在小榻上,手中拿着本册子,正是朝廷的奏章。 轻纱垂下,灯烛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朦胧。 “我只是被先生留堂了,做完课业我便过来了。” 姜容音解释了一句,不过姜昀没有回她。 甚至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头也没抬。 男人坐在那,手中翻动着奏章。 屋内安静得有些可怕,姜容音连口气也不敢喘。 “今日早朝,秦时言上奏了一封折子,直言说如今边境正缺将士,他想去驻守边境。” 姜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姜容音听着他的话,有些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她说过很多次,她和秦时言没有关系了。 秦时言就要娶妻了,过他的安稳日子。 姜容音也不想因为自己,再给秦时言招惹来麻烦。 反倒是姜昀,跟听不懂话一样,次次都要提他。 “巧的是,孤今日还在光华殿发现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宫女。” “她说,秦公子托她给小九带封信。” 姜昀合上折子,将手边的那封信丢下小榻。 “小九读给孤听。” 他换了个姿势,唇边噙着个笑,令人琢磨不透。 隔着飘扬的轻纱,姜容音对上了姜昀那双如千年寒潭一般的眼眸。 他在笑,可笑却不达眼底。 黑眸压下的,是不悦和怒气。 姜容音上前,撩开轻纱,而后走到姜昀身边,将那封信捡起来。 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 她颤着手打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姜容音猛地抬头看向姜昀。 那是姜昀的字迹,根本不是秦时言的。 “手抖得这么厉害,在害怕什么?” 姜容音就站在姜昀面前,他一伸手便将姜容音拽到了自己身前。 信纸被姜昀抽走,扬手丢下,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殿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姜容音有几分挣扎,想抽出自己的手。 “倘若这不是玩笑,秦时言真的给你写了信。” “小九,你又该如何?” 姜昀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半跪在小榻旁的模样。 姜容音腿上的伤还没好,如今跪在这里,磨得她生疼,一张小脸都有些煞白。 “我有些疼。” 她抬眼看向姜昀,轻呼了一声。 可姜昀并没有就此松开她。 姜容音跪得腿疼,手腕更疼。 “孤年少时,便在军中,彼时年岁尚小,军中老兵总爱欺负孤。” “但那时,孤不过是一个小兵卒,自然是抵不过百夫长,千夫长,所以孤想了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孤。” 姜昀缓缓松开姜容音,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女娘生就一副好容貌,如今这副眼眶发红,泪珠欲落不落的模样,确实很惹人怜爱。 “孤打开了兽笼,引他们前去深山,猛兽最爱血腥的味道,只要有一个口子,就可以瞬间将他们撕裂,一口一口地吃掉,直到最后,连骨头也不剩。” “杀一个,旁人就再也不敢欺负孤了。” 姜昀的手指捏住姜容音的下巴,他起身,推开了窗子。 永信殿外,宝银便跪在那里。 她脸上布满汗珠,哪怕双手已经在颤抖,却依旧不敢松开举着的茶壶。 倾洒出来的茶水滴落在宝银的头上,她嘴唇都泛起了白。 “殿下,不关宝银的事,你放了她。” 姜容音看着宝银受苦的模样,咬了下唇,伸手想要去解姜昀的衣裳。 “我会好好伺候殿下的,求您放了宝银。” 宝银对她而言,是最亲的家人。 她不想宝银受苦。 姜昀止住了她的动作:“孤知道小九不在乎自己的命。” 说完这句,姜容音的手一顿,这才明白姜昀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杀一儆百,连坐之责。 姜容音可以什么都不怕,反正姜昀也不会杀了她。 可宝银不一样,她是奴婢,奴婢的命,就是捏在主子手里的。 姜昀一句话,宝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在用宝银警告她,若是再不安分守己,她在乎的一切,他都会毁掉。 深山里的猎手最会捕猎,不听话的猎物,只有被拆吃入腹的地步。 吃到,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会了。” 姜容音哽咽着声音说了一句,姜昀垂眸,拉住了她的手。 “小九悟性这么高,怪不得连盛淮安都要将你留堂。” “连他最爱不释手的游记,也能借给你。” 他的视线落在姜容音怀中那本露出一角的游记。 姜容音只觉浑身一寒。 姜昀这个疯子,将所有都握在手中,了然于胸。 “盛先生只是我的先生。” 姜容音轻声说了一句。 姜昀抬手让她起来:“无妨,盛云晚不日就会入宫,小九也可以问问他,盛云晚的喜好。” “毕竟要是盛云晚成了太子妃,小九不也得给她奉上一杯妾室茶吗?” 他每说一句,姜容音都感觉自己的浑身的血都凝固了一分。 姜昀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压迫。 将她最后生存的地方都要挤压走。 让她彻彻底底地成为他的所有物。 “回去吧,今后不要惹孤不开心。” “看在你的面子上,孤这次就放过宝银。” 姜昀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摩挲了下,这才松开他。 姜容音点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永信殿。 她弯腰扶起宝银,带着她离开了东宫。 两人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可怜,姜昀目光灼灼,盯着她们消失在宫门口。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所有的警告和威胁,姜容音就是记不住。 非要他次次将她打疼了,她才肯哭着说自己错了。 风筝的线一松,姜容音就想飞得高高的,再也不回来。 紧一紧,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安分下来。 “殿下,去汀州的路,属下已经安排好人手了。” 向明站在窗边说了一句:“只是,九公主真的会跑吗?” “你说呢?” 姜昀嗤笑道:“给她一条能跑的路,她恨不得死了都不回来。” 第17章 他最恨背叛和欺骗 向明听着姜昀的话,没有出声。 九公主一向最怕殿下,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跟了殿下这么久,也最清楚殿下的脾气秉性。 殿下的命令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忤逆的。 向明不敢想,若是九公主真的存了要跑的心思。 到时候被殿下在去汀州的路上抓到,殿下会怎么动怒。 会不会,真的杀了九公主。 姜昀的手指落在一旁小塌上敲了敲,难掩心中的烦躁。 这边的姜容音和宝银互相搀扶着回了光华殿。 宝银还哭着对姜容音说,都是自己的错,害得她也被殿下惩罚。 听着宝银这句话,姜容音红着眼眶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她总想着耍小聪明,以为姜昀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所以才会牵连宝银,让她在永信殿外跪了那么久。 “公主,殿下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要,要跑的事情?” 宝银紧紧拉着姜容音的手,想到自己跪在永信殿外时听到的话,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 殿内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宝银听得很清楚。 姜昀提到了汀州。 饶是她不想多想,也不由得往心里去。 怎么会那么巧,就提到了汀州呢? 姜容音抱着宝银,轻轻拍了下她:“别怕,我们不去汀州,不会有事的。” 若是姜昀知道她有意跑去汀州,并且提前做了部署安排,姜容音才应该庆幸。 只要她沉住气,这段时日继续把姜昀的视线引到汀州上。 她就真的能够跑出去,永远都不再回京城。 宝银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就算殿下打死奴婢,奴婢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听着宝银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姜容音不由得笑了下。 “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好宝银,我不会丢下你的。” 要是姜容音跑了,却把宝银留在宫中,姜昀是绝对不会放过宝银的。 说完后,姜容音松开宝银,去把伤药拿过来。 有几分清凉的药抹到宝银腿上的时候。 宝银红着眼又要哭。 “公主对奴婢真好。” 她不过是个奴婢,可是姜容音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 “因为宝银值得。” 宝银也是她在这世上,割舍不下的人。 姜容音在宫中过得不好,但幸好,还有宝银和她相依为命。 “公主也值得,公主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人。” 给宝银上完药后,姜容音就让宝银去休息。 而后她拿出盛淮安给的那本游记看起来。 游记是手写装订的,落在纸张上的字迹,如铁划银钩,苍劲有力。 倒是和盛淮安的性子,有些不大一样。 姜容音甩开这些念头,对比着舆图,在这本游记上翻找着。 玉衡山脉是龙脉,由它隔开了京都和西郊山以外的州府。 汀州虽然远,但从林妙妙的口中,姜容音也知道,那是一个最适合她去的地方。 可一开始,她没有想到,依照姜昀那般谨慎的性子,只有汀州一个地方,他找她,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姜容音只能放弃汀州。 学知馆的学子,姜容音几乎都问了个遍。 大部分都是京都附近的州府,亦或者本就是京都人。 只不过有几个却不是。 姜容音根据他们所说的,再结合舆图,终于圈出来一个,最适合的地方。 遥州,距离京都并不是很远,而且就在玉衡山脉下。 她想过,跑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回京都,不被姜昀抓到。 姜昀当然也知道,给她一个机会,她会有多远跑多远。 那如果,姜容音不去很远的地方,而是待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呢? 她握着手中的笔,深吸了一口气。 同最精明的猎人博弈,当真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日,姜容音几乎是彻夜不眠地翻看着那本游记。 搞得整个人都困倦不已。 恰好这日学知馆休学,可以休息一日。 值得一提的是,姜昀这两日,出外差了,也没来找她。 姜容音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脸。 她睡得迷糊,还以为是宝银。 “宝银,让我再睡会儿。”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说完,那只手倒是更过分,直接向下摸去了。 “宝银……” 不对,宝银怎么会摸她的脸呢? 姜容音一下惊醒。 被帷幔遮挡的床榻,有些昏暗。 模糊间,只能看到一个人坐在那。 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姜容音的衣服里。 带着凉意的手,肆意玩弄着。 姜容音唤了一声殿下。 只听姜昀嗯了声。 他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大胆。 姜容音心跳加快,直接坐起身。 “殿下回来了。” 姜昀的手落空,收了回来。 “头疼。” 听到姜昀的话,姜容音坐到他身旁,伸出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 姜昀阖眸,用手揽住她的腰身:“腿还疼吗?” 他一关心她,姜容音的心跳就加快不少。 “伤还没好。” 姜容音轻声回了句。 听到她这句话,姜昀也没再多说,而是伸出手,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睁开眼,拉住了姜容音的手。 一个淡绿色的玉镯被套到她的手腕上。 有些凉,质地很好,在这昏暗的小天地中,仿佛还散发着莹亮的光芒。 “这个颜色,确实衬你。” 上次从江南回来,姜昀带了一块玉石,隔了这么久,那工匠才做完这个镯子。 姜容音的手白,清透的淡绿色戴在她手上,是说不出的好看。 “殿下……”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手,不想要他这个镯子。 姜昀送的,就像是个圈套一样,将她牢牢地圈在这里。 “孤有些累了。” 他抱住姜容音躺在床上,姜容音的头靠在他心口的位置,却是难以入眠。 姜容音在学知馆的时候,听旁人提起过。 此次江南私税一案,牵连甚广,太子殿下查抄了不少人。 不仅是江南的官员,还有京都的官员。 听闻城门口的斩首台这段日子就没停过。 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这件事,若是换了旁人来审理,怕是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可偏偏,主审的是姜昀。 他这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百姓赞他惩奸除恶,不放过任何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在他们的口中,姜昀是个好人。 可在姜容音这里,他是这世间,最恶的人。 明明知道姜昀的手段,可姜容音还是要逃。 那是因为她不认命,她凭什么要认命。 错的不是她,她也不应该承受姜昀的恨意。 哪怕姜昀,最恨背叛和欺骗,姜容音也要跑。 第18章 他要她去联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昏暗下来。 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已经坐在她的书桌旁处理折子了。 她起身,庆幸自己已经看完了舆图,让宝银还了回去。 听到声音,姜昀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姜容音。 “过来。” 姜容音刚穿上鞋子便听到了姜昀的这句。 她抿唇,缓步走过去。 走到桌子旁,姜昀伸手拉住她:“你这课业做的,乱七八糟,还好意思跟孤说你去学知馆?”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姜昀笑起来的样子,确实有几分迷惑性。 这副样貌,世间少有。 不笑时,是凌冽的冬雪,带着冷意和压迫。 笑起来,便是消融的冬日,一瞬春和景明。 姜容音看着自己昨日迷迷糊糊做的课业,别过了目光。 她当时心里想着事,写的乱七八糟,没曾想,竟是被姜昀看到了。 “心虚了?” 姜昀看到姜容音默默地转过去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以盛淮安的性子,要是看到你写成这样,怕是又要把你留在学知馆。” 说完后,姜昀让向明搬了一把椅子进来。 他让姜容音坐在他身边,重新写。 姜容音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还管上自己的课业了? 姜昀看着她低头写着东西,刚刚看折子带来的烦躁,好似一下就消散了。 女娘乖巧的坐在那,簪花小楷写的很是精致。 姜昀唇边也不由得露出一笑。 其实他不会拘着姜容音去学什么。 虽然说,知道得越多,心中就越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可是姜容音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将来有了孩子,交给她抚养,总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吧。 “殿下,有急奏,陛下在勤政殿等您。” 正想着这些事情,向明站在门口,说了一句。 姜昀起身便要离开,姜容音抬头看他。 “晚些孤来检查,不许乱写。” 他沉声警告一句,姜容音点了点头。 她哪有乱写。 只不过,这一夜,姜昀没再回来。 听宝银说,勤政殿召见了不少大臣,那灯,一整晚都没熄灭。 想来还是跟江南的私税案脱不了干系。 姜昀身为储君,还是主审官,自然是要盯紧。 姜容音也不关心这些事情,眼下她该担心的是自己怎么跑出去。 这天,姜容音刚从学知馆散学,便见宝银走过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到了光华殿才递给姜容音。 “柳儿说,这是秦公子给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顿时瞪大了眼:“怎么能收他的东西呢?” 姜昀三番四次的试探,都是因为秦时言。 姜容音这时收了秦时言的东西,是不要命了吗? “公主别担心,柳儿说,她是在买糕点的时候,糕点铺子的老板给她的,秦公子没出现。” “信在糕点的夹层里。” 宝银连忙解释一句,姜容音握着食盒,叹了一口气。 “去把门关上吧。” 姜容音避了秦时言那么多次,只是没想到,他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给她传信。 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食盒被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盘精致的糯米糕。 她伸手拿起一块,掰开了糕点。 糯米糕里塞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 姜容音拿着那封信,心中泛起几分苦涩。 她和秦时言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情窦初开是因他,少女心事也是因为他。 她知道自己今后要嫁给他,而秦时言待她,也是极好的。 所以在宫中的日子有多难熬,姜容音都想着,只要及笄后,成了婚,这些苦都不算什么。 有时候秦时言还会借着入宫的机会,托人给她带各种东西。 他知晓姜容音所有的喜好,更愿意花心思来逗她开心。 他们曾经,是那么好。 宝银看着姜容音有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过起来。 姜容音缓缓拆开那封信。 吾爱阿音,展信舒颜。 我知你如今处境艰难,更知姜昀不会轻易放手,却还是要冒险传信于你。 江南私税一案,姜昀手段狠辣,得罪了大雍不少世家。 其中肃州李家的独子李执虚因参与私税一案,被关押在天牢,不日便要问斩。 李家百年世家,祖上有开国之功,眼下李家的老太君联合了大雍世族,上奏废太子,不然便要死在太和殿外。 为平息李家怒火,安抚旧臣,朝臣提出将公主下嫁李执虚的独子。 而他们选了你。 看到这里,姜容音的手一抖,信纸险些落下。 李执虚的独子,可是个常年卧病在床,久病不愈的药罐子。 也是因为身体不好,他性情更是古怪,动不动就要打死人。 前面娶的四位夫人,不是自缢,就是自戕,要么投湖,要么跳崖。 谁都不敢再给李家说媒,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姜容音身上。 姜容音握紧手,继续看下去。 秦时言说,姜昀好似也默许了这件事,只等李家来京城。 他不想姜容音的一辈子毁在这些人手里。 他说阿音,你必须离开京城。 不仅要跑,还要跑的远远的。 燕射宴时,秦时言会安排人,让姜容音装作被野兽吃掉的假象,而后再带她离开。 信纸的最后,秦时言说,他若出面,姜昀必定能察觉到。 所以他留了接应的人,还准备好了银两地契,最重要的是,一个全新的身份和贯籍册。 ‘吾爱阿音,时言食言,未能救你脱离苦海,是我之过。’ ‘我知道,也明白,从你在箭亭避开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断然不能让你再背负骂名,你唤了我十年的哥哥,这一次,就当是做哥哥的,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不要拒绝,不要愧疚。’ 姜容音眨眼,一滴泪落在信纸上。 ‘往事堪堪亦澜澜,前路漫漫亦灿灿,愿你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前行坦荡,无我也好。’ 一封信读完,姜容音已经泣不成声。 秦时言是最懂她的人。 他准备好了一切,甚至怕他自己连累到姜容音,连最后道别的机会也放弃了。 他说往事不堪回首,说前路坦荡。 可时言,从未食言。 姜容音起身擦干净眼泪,将这封信丢进灯烛里。 信纸一瞬燃烧成灰烬,飘飘洒洒的落到地上。 她在姜昀的心中,是权衡利弊的交易品。 可有人,将她放在心上,珍之爱之。 秦时言从未对不起她,可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这全天下,最惦念她的人。 可是姜容音不能按照他的计划走。 被姜昀发现,他绝对不会放过秦时言。 不让秦时言再卷入这些纷争,同样也是姜容音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19章 她一定会去汀州 宝银看着秦时言的那封信被姜容音烧掉,面露几分不解。 姜容音垂眸说道:“今日我什么都没收到。” “若是将来姜昀发现了什么,咬死也不能说。” 她不会按照秦时言给的路去走,自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宝银点头:“奴婢知道。” 姜容音让宝银将碎屑收拾干净,而后走上前打开光华殿的门。 外头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下来,她站在门口,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 “我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曾经我也以为,做公主,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事情。” 被皇帝带进宫前的记忆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 甚至连她自己原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但姜容音永远都不会忘记,皇帝找到她时,拉着她的手。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蹲下了身子,告诉她,今后她就是他的女儿了。 她叫容音,姓姜。 身后的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有无限的心疼。 身为奴婢,他们都觉得,皇室中人享尽这天底下的荣华富贵,还会有什么烦恼。 可是宝银跟了姜容音十多年,却从未见过她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这个公主,做得比起奴婢还不如。 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个笑。 没事的,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能结束了。 入夜后,姜容音主动去了东宫寻姜昀。 姜昀和人正在议事,看到永信殿窗边探出的头,沉声说了一句。 那人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看着朝臣离开,抬步进了永信殿。 “殿下。” “嗯。” 姜昀身子往后靠了下,看着姜容音嗯了声。 姜昀还以为,他要是不找她,她恨不得他永远都想不起来她呢。 听到这句,姜容音将自己拿来的课业放到姜昀的桌子上。 “殿下那日说要检查我的课业。” 姜容音蹲下身子,双手搭在桌子上,看起来乖巧极了。 姜昀的视线落在姜容音的脸上。 那本课业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有话要说?” 听到这句,姜容音脸色红了下。 她来东宫,不是为了跟姜昀说事情。 而是想让他误以为自己有事情。 “我想出宫。” 听到这句,姜昀身子歪了下,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看她。 他就说,姜容音没事不会来找他。 她眼睛一转,姜昀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然后?” 姜昀落下两个字,姜容音抿唇,眼眸眨动了下。 然后?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出宫做什么?” “殿下不是说,我听话,就可以让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吗?” 只有让姜昀坚定不移地相信,姜容音离开皇宫后要去的地方,就在汀州。 她摆脱他,才会成功。 所以姜容音必须在这段时间,不断地误导他。 反正姜昀也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横竖都是死,不如试一试同他博弈,万一就成功了呢。 而且她也知道,姜昀不会让她出宫。 “得寸进尺。” 姜昀朝着姜容音抬了下手,姜容音走过去,他拉着她坐到他身上。 “燕射宴后,孤带你出去。” 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有些不可思议。 结果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可她想起秦时言信中的话,却是有些难过。 姜昀的态度软下来,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嫁到李家,好巩固他的太子之位吗? “殿下会让我去联姻吗?” 姜容音抬头看他,对上男人的双眸,却看不清他的态度。 他没回话,手却是落在了她的腰上。 “你觉得呢?” 好半晌后,姜昀又将这个话题抛回给姜容音。 他的态度耐人寻味,姜容音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觉得他会,用一个不喜欢的人,换来稳固的姻亲支持,怎么看,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上次的宅院,你没选,孤已经帮你选好了。” “喜欢什么,就跟向明说。” 姜昀的手已经探进了姜容音的衣服里。 姜容音垂眸,早知道来这里,姜昀是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她握住了姜昀的手,轻声说道:“殿下,我来月事了。” 听到这句,他手一顿:“故意的?” “月事要来,我也管不住。” 姜容音有些无奈,只是在对上姜昀那双沾染情欲的眼眸后,不敢继续说下去。 “那我先走了。” 说完,姜容音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姜昀箍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听话,孤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姜容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姜昀的话,她是不会信的。 要是信了,她才是真正的大傻子。 “那殿下,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来东宫撩拨孤一下,眼下就想走?” 姜昀像是被气笑了一样,直接抱起姜容音去了里头。 她是来了月事,又不是手断了,腿没了。 帷幔被姜昀放下,不多时,永信殿内就响起了水声。 姜容音被姜昀摁着手,哄她开口唤他。 直到后半夜才歇下。 姜容音醒来时,看到姜昀已经睡下,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这里。 手有些酸,腿也有些疼,总之不管是哪里,都好像同他做了什么一样。 等到姜容音离开,姜昀于黑夜中睁开眼。 想起前几日在勤政殿时,朝臣的提议。 ‘若是殿下肯放过李执虚,兴许李老太君也不会这般动怒。’ “李家有开国之功,殿下此番惩戒实在太重,这样下去,只怕会寒了旧臣的心。”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话,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姜昀。 若非是姜昀对待私税一案太过严苛,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姜昀只是站在那,未发一言。 他一个眼神过来,众臣便闭了嘴。 直到另一人提起,要姜容音下嫁李家,这样一来,既可以抚慰李家,也能用联姻束缚住李家。 尚公主,对于臣子而言可是莫大的恩赐。 毕竟大雍从未有过尚公主便不可在朝为官的律法。 皇帝听完他们的话,抬手让他们离开。 他问姜昀有何想法。 姜昀只回了一句。 ‘孤还没有废物到需要联姻,才能稳固朝臣的地步。’ 李家敢上京城,姜昀就会让他们后悔来京城。 他也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明白,大雍姓姜。 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今后才不敢造次。 在姜昀这里,向来只有他威胁人的地步,还没有让人威胁他的地步。 第20章 姜昀这祸害,离死还早着呢 翌日,姜容音刚到学知馆,便遇到了久违的姜雪萍。 看样子,关了几天禁闭,性子倒是老实不少。 姜容音走到林妙妙身边坐下,两人相视一笑。 照例上过一节课后,突然学知馆便闹腾了起来。 听她们话里面的意思,好像是说今日储妃便要进宫了。 这次入宫的一共有三位。 盛太傅的女儿盛云晚,将军府的林挽歌,还有一位是户部尚书府的小姐,名为江竹月。 众人正推推嚷嚷地去御花园,说是要看储妃。 林妙妙也想凑热闹,拉着姜容音跟着她们一起去了。 御花园里已经挤了不少人。 姜容音站在后头,她对姜昀的太子妃可没什么兴趣。 只是耳边却不时地传来她们说话的声音。 林家小姐看起来飒爽得很,江家的小姐脸圆圆的,笑起来也好好看。 这样的话此起彼伏地传进姜容音的耳朵里。 姜容音默默地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咽回去。 谁嫁给姜昀都是倒了八辈子霉。 只不过全天底下,好像只有姜容音是这么想的。 毕竟成了太子妃,对自己的家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姜昀的绝情和冷血,也只是对着姜容音罢了。 说不定对着人家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态度就不一样了呢。 “快看,那位就是盛小姐。” 听到这句,姜容音也不由得抬起头去看。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身穿绛紫色衣裳的女子,皮肤白皙,面容精致,温婉可人。 姜容音之前听宫人们私底下说过。 这次的储妃里头,唯有盛云晚是姜昀亲自选的,其他两位,是蒋皇后选的。 想来,姜昀应当是对盛云晚极其满意。 “盛小姐还是盛先生的亲妹妹呢,盛家书香门第,果真是养出了极有涵养的人呢。” 众人笑着说了句,只见三位储妃已经渐渐走远,她们才回了学知馆。 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储妃却是有三个。 想来,除了正妃的位置,有两个便是侧妃了。 学知馆里吵吵闹闹地议论着这件事,姜容音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散学的时候,她才起身去寻了盛淮安,将那本游记还给他。 盛淮安正在屋子里批阅学子的课业。 他态度认真,落在课业上的批语也很用心。 听到脚步声,盛淮安头也没抬,还以为是送茶水的学童。 “先生。” 姜容音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头来。 “上次先生借给学生的游记,学生已经看完了,我来还给您。” 她上前一步,将那本游记放到盛淮安的桌子上。 女娘弯眸笑道,盛淮安轻点了下头:“好。” 还完书,姜容音行礼便要离开。 盛淮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住了她。 “先生还有事?” 姜容音面露不解,看着盛淮安。 盛淮安的视线落在她的裙摆上,很快移开,开口说道:“今后想看游记,可以来找我借。” “学知馆东侧的路这几日在修,不好走,从中廊回去吧。” 姜容音的裙摆染上泥土,突兀的脏污落在她鹅黄色的裙子上。 像是一片净土,就这般被染脏了一般。 听到盛淮安的话,姜容音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裙子。 她都没注意到。 只是因为东侧的路来寻盛淮安会更近一些。 “多谢先生,学生知道了。” 姜容音笑了下,转身离开了屋子。 盛淮安看着合上的门,而后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游记。 他从不会对人多说这些话,今日对着姜容音,倒是多言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出来后,脸上带着的笑意。 “公主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啊。” 她都许久没看到姜容音这样笑了。 姜容音低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裙摆上的脏污。 “盛先生说,我的裙子染了泥土。” 这本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姜容音听来,心中却是划过一股暖流。 姜容音也明白了,为何学知馆中的学生,对盛淮安会那般喜欢。 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细心又体贴。 宝银不明白姜容音开心的地方。 也有些听不懂姜容音的话。 但只要姜容音开心,她也开心。 只不过姜容音的好心情在看到站在光华殿外的向明,一瞬落下。 向明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在光华殿不招人待见。 所以默默的侧身让开了位置。 “殿下在里面。” 他对着姜容音说了一句,姜容音抬步走进去。 宝银哼了向明一下,这才跟上姜容音的步子。 向明伸手摸了摸鼻子。 光华殿统共就两人,两人还都对他有意见。 准确来说,应该是对殿下有意见。 他是捎带的。 姜容音到殿内的时候,姜昀正斜倚在榻上小憩。 光华殿内有股浓郁的血气。 姜容音皱了下眉,抬眼看向姜昀。 暗红色的衣裳瞧不出他有没有受伤,只是越靠近他,就越能闻到那股消散不去的血腥味道。 听到脚步声,姜昀睁开眼。 姜容音站在几步之外,没再靠近他。 “过来。” 他出声说了句,姜容音才缓步走过来。 走到跟前儿,姜昀伸手拉住姜容音的手腕,他抬眼看她,似乎在等姜容音开口。 无奈,姜容音只好出声问了句:“殿下受伤了?” 听到这句,姜昀拉着她坐下,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嗯。” 私税的案子查到今日,还不算完。 姜昀也明白,要想彻底解决这些贪官污吏,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这案子,只能到此为止。 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姜昀也不能让大雍彻底毁了。 慢慢地查,慢慢地挖,才可以将这些蛀虫,彻底铲除。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胆大妄为到,找了江湖杀手,刺杀他。 上次的伤还没养好,这次的伤比起上次,更加严重。 “小九,若是孤死了,你会为孤掉眼泪吗?” 姜昀突然问了一句,姜容音抿唇,刚要开口,便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在缓缓收紧。 “罢了,假话孤也不愿意听。” “孤要是死了,你就殉葬。”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姜昀要是死了,她都恨不得拍手叫好,还得谢谢哪个英雄好汉,替天行道了。 只是祸害遗千年。 姜昀这祸害,离死还早着呢。 第21章 天家多薄情 姜容音没再说话,她背对着姜昀坐着,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不多时,向明带着药站在门口。 姜昀出声让向明进来,向明看着姿态有些怪异的两人,将药放下后就离开了。 光华殿的门被关上,姜昀松开了揽着姜容音的胳膊。 “上药。” 姜昀只说了一句,姜容音有些不太情愿地起身去拿药。 等姜容音转身过来的时候,姜昀已经调整了姿势,半靠在小榻上。 身下的小榻上满是血迹,姜容音抿唇走上前。 那伤口好似在腰腹上,连衣裳也割断了。 她伸手过去,解开了姜昀的衣服,精壮的肌肤上,是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 有些早就成了疤痕,有些却是新添的。 最重的伤口,便是如今还在冒血的这道。 皮肉已经外翻,衣服贴着伤口,有些撕扯不下来。 姜容音手劲儿重了些,便听到了姜昀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还是让向明来吧。” 这样重的伤,她可不敢下手,万一姜昀疼急了眼,杀她怎么办。 姜容音想收回手,姜昀便伸手拉住她。 “你来。” 刚刚姜容音撕扯伤口的时候,姜昀就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 只是在姜容音面前,姜昀没有喊一句疼罢了。 姜容音皱眉,感觉到姜昀收紧的力道,只能低下头去。 割开的伤口中还有些倒刺,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伤的。 伤口很深,姜容音只能一点点地将衣服撕下来。 “要不要请个太医……” “不需要。” 姜昀深吸一口气,朝着姜容音伸过来手:“帕子。” 听到这句,姜容音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姜昀自己撑着身子,从她腰间抽出了手帕。 “孤受伤的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 “长鞭留下的倒刺,你来拔。” 姜昀出声解释了一句,而后将帕子塞进嘴里。 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把镊子。 他阖眸靠在那,呼吸有几分沉重,像是十分信任姜容音一般。 “可我,不会……” 姜容音咬唇说了句,这样的伤,她是头一次见。 姜昀轻摇了下头,表示无碍。 他不信任任何人。 受伤的消息必须封锁,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旦那些人知道姜昀受伤,必定会蠢蠢欲动。 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姜昀亲自把关。 他得好好地站在众人面前,才能让他们惧怕。 看姜昀的意思,是必须得让自己帮他处理伤口了。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只好低下头去。 灯烛放在一旁,照亮了姜昀的伤口,她看着夹在血肉里的倒刺,不由得有些害怕。 握着镊子的手都有些轻颤。 姜容音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将倒刺一一夹出来。 从始至终,姜昀都没有说一句话。 若不是起伏的肌肤,怕是姜容音以为这伤口一点儿也不疼呢。 将那些倒刺拔出来放到托盘里,姜容音才给姜昀上了药。 包扎好伤口后,她松了口气。 得亏没出事,不然自己也得死了。 “殿下,上好药了。” 说完后,姜容音抬头去看姜昀。 昏黄的灯下,姜昀躺在那一动不动,额上布满一层汗,双眼紧闭。 他的口中还咬着姜容音的帕子,有几滴血渗透到上面。 姜容音见他不回话,起身准备离开,想喊向明过来照顾姜昀。 只是她刚站起来,就被姜昀握住了手腕。 “你去哪儿?” 听到这句,姜容音转过身看他。 不知何时,姜昀已经醒了过来,那张染血的帕子被他收到了袖子里。 “我去喊向明。” 姜昀这么大个人躺在这也不合适,她总得让向明把他带回去吧。 “孤今夜就在光华殿。” 说完,姜昀坐起身,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伸手捂住,拉着姜容音朝着床榻的位置走去。 脚步稳健,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以外,全然看不出姜昀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殿下明日不上早朝?” “嗯。” 得了姜昀的回答,姜容音也就没再问。 他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 翌日,姜容音起身要去学知馆的时候,姜昀还没醒。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反正有向明在,姜昀也死不了。 等姜容音离开,向明才走进来。 姜昀坐起身,垂眸看向自己腰腹上的伤口。 “刺客已经抓到了。” 向明上前扶住他:“戚先生在别院等殿下。” 姜昀没出声,只是伸手拿过衣服穿上。 这次的刺杀,来得突然,且刺客来自江湖,一时不察,这才让姜昀受了伤。 “外面有人吗?” 姜昀哑声问了句,向明摇头:“属下已经清理过了。” 听到向明的这句话,姜昀才走出光华殿。 刚到东宫门口,便见钟姑姑候在那里。 “奴婢见过殿下,皇后娘娘想见殿下。” “知道了。” 姜昀回了句,抬步先走进东宫。 腰腹上的伤布已经布满血迹,他用剪刀剪下来,换了个新的。 想起昨日姜容音颤巍巍的伸手给他包扎,姜昀深吸一口气。 明明有时候胆子小得很,可在某些事上面,却又是胆大妄为得很。 比如,逃跑这件事。 换好后,姜昀才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头坐着三个女娘,正是昨日进宫的三位储妃。 万昭仪和魏皇后正在说话,不时地问一下三位储妃,刚来宫中,可还适应。 听到钟姑姑说太子殿下来了,魏皇后笑了下看过来。 珠帘晃动了下,姜昀走进来。 盛云晚坐在那,一抬眼便看到了姜昀。 “见过殿下。” 三人起身对着姜昀俯身行礼,姜昀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对盛云晚的态度瞧着,也没什么不同。 甚至连眼神都没对上一个。 魏皇后有些诧异,这盛云晚可是姜昀亲自点的,怎么现在看来,竟然是丝毫不感兴趣呢? 万昭仪伸手拍了拍皇后的手道:“娘娘小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不如让钟姑姑领着殿下和三位储妃去看看?” 这是寻由头,想单独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魏皇后点头,钟姑姑伸手挑开珠帘,让姜昀先出去。 三人也跟着一起起身,离开了坤宁宫。 盛云晚走在姜昀身边,停下步子说道:“听说是殿下亲自选了臣女,能得殿下赏识,是臣女之幸。” 她心跳有些快,鼓起勇气对着姜昀说了这一句。 从前只听过太子殿下的名声,说他鹤骨松姿,气宇不凡,样貌涵养都是极好的。 知道自己是姜昀亲自选的储妃后,盛云晚一整晚都没睡着。 能成为姜昀的太子妃,是她心之所愿。 只是想到自己哥哥的话,盛云晚的心却是有些冷了。 盛淮安一直都反对她进宫。 ‘天家多薄情,那不过都是世家攀爬的手段,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被困在宫中吗?’ 第22章 殿下待姜容音不一样 盛淮安是盛云晚的亲哥哥。 盛云晚知道他一直都很排斥自己进宫,觉得自己嫁个门当户对的,反而日子可以过得舒心。 但盛云晚只想嫁给姜昀。 她自命不凡,样貌出身都不差,凭什么不能成为皇后? 盛云晚露出个端庄大方的笑,只是姜昀却没看一眼。 当时选储妃的场景,他早就忘了。 至于盛云晚是不是他亲自选的,姜昀也不记得了。 姜昀只记得,自己对魏皇后说过,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 半天没等来姜昀的回话,盛云晚抬头,面前哪里还有姜昀的身影。 “殿下早就走了。” 江竹月轻声说了句,盛云晚的脸色很是难看。 她以为,姜昀选了她,对她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却没想到,姜昀根本就不在乎她。 林挽歌伸手扯了下江竹月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姜昀同魏皇后打了一声招呼,告诉她最近朝中事多。 储妃的事情,就让魏皇后看着办。 说完,姜昀离开了坤宁宫。 魏皇后喊了他一声,只是姜昀早就走远了。 “这孩子……” 她有些无奈,但也没再多说。 罢了,姜昀不上心,她给上心就是了。 从坤宁宫出来,姜昀去了别院。 长廊下,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听到脚步,他转过身来。 “殿下。” 姜昀颔首示意,走进屋内。 戚如丰的视线落到姜昀的腰腹上,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过去。 “殿下的伤看起来很严重,还是不要逞强得好。” “这是这个月的药,殿下身上的毒,还是尽早解,拖的时间越长,恐会危及性命。” 瓷瓶被推到姜昀面前,戚如丰继续说道:“殿下让我查的事情,我也查到了。” 说完,戚如丰压低声音说道:“不过那人好像来头不小,黑市里都买不到一丁点消息。” 江湖的情报,在黑市都能买到,钱越多,买到的消息就越真。 戚如丰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买不到的消息。 听到戚如丰这句话,姜昀靠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孤在去江南前,淮州的知州孟桂成就已经死了。” “向明查过,那场火里,被烧焦的尸体不是孟桂成。” 姜昀是因为孟桂成去的江南,九个州府走下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孟桂成。 可他死了,死的蹊跷,死无对证。 戚如丰扇着手中的扇子,笑了下:“殿下都查不到,想来这幕后之人,确实手眼通天的很。” “这世上能够做到将消息全然斩断的,真是少之又少。” 他的话意有所指,姜昀自然是听出来了。 储君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他都查不到,还能是谁。 “继续查吧,无论是谁。” 戚如丰点头应下,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昀靠在那,看着空荡荡的别院。 院子里种着一棵树,别院里伺候的仆人都不知晓这是什么树。 只有姜昀知道,降春花树,一年只开一次花,花落时如雪纷扬。 在南方,是很常见的树,可在北方,降春花很难开。 就像某些事,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可还是这么做了。 不会开花结果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姜昀从别院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 没曾想,倒是在宫门口见到了郭广义。 “陛下正在紫宸殿等您。” 听到这句,姜昀颔首示意,抬步朝着紫宸殿走去。 这么晚了见他,约莫还是李家的事情。 皇帝虽然也不赞同将姜容音嫁到李家,但李家有开国之功,这件事处置不当,恐会引起朝野动荡。 再加上,姜昀处置事情的手段确实够狠,皇帝也怕再出意外。 走进紫宸殿,皇帝正坐在殿中品茶,见到姜昀进来,抬眼看了他一下。 “李家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昀走过去坐下:“孤的答案,始终如一。” 不会拿姜容音去联姻,也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给他稳固位置。 “宫中的人都说,你不喜欢小九,如今倒是护着她。” “你待她,倒是不同。” 皇帝轻笑了下,话说得模棱两可,他伸手将茶盏放到一旁。 “孤最厌恶被威胁。” 姜昀只回了一句,谁要是敢威胁他,那就做好被他反过来威胁的准备。 皇帝点头:“既然受了伤,这几日就别去上早朝了。” “为君者,恩威并施才不会物极必反。” 说完,皇帝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储妃已经进宫了,正好抽出时间去看看,总归以后是你的太子妃。” 姜昀没有回话,看着皇帝有些病怏怏的样子。 太医都说,皇帝这是老毛病,一年中,这病也是反反复复的不好。 如今这条命,全是用名贵药材在吊着。 “回去吧。” 皇帝摆手让他离开,姜昀起身走出紫宸殿。 “他和他母后,倒是不一样。” 魏皇后的喜怒哀乐,在脸上都可以看到,不难猜她的心情。 可姜昀不一样,就算是皇帝,想要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都很难。 就像是一池子深不见底的水一般,如何也望不到头。 “殿下稳重,大臣们都称赞他呢。” 郭广义笑着回了句,皇帝无奈摇头:“手段太狠,刚过易折。” 单从私税一案便能看出姜昀的性子,绝情狠辣,是一把好刀,却不算是一个好的储君。 听到这句,郭广义也没再说下去,朝中的事情,哪是他一个奴才能掺和的。 光华殿中,姜容音刚换好衣服,准备沐浴,就听宝银喊了句殿下。 她转身,看着走进来的姜昀。 “殿下不回东宫吗?” “不想见孤?” 姜昀走上前,拉过姜容音,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姜容音别过目光,想不想见他,还用得着问吗? “头发长长了许多。” 他的手落在姜容音身后,顺着她的长发。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姜容音都有些搞不明白姜昀要说什么。 “去沐浴吧。” 姜昀的唇角弯了下,松开了她。 姜容音起身,拉开帷幕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姜昀,奇怪得很。 只不过姜容音也没多想,去了偏殿沐浴。 姜昀靠在床边,拿出戚如丰给的药,服下一颗。 等姜容音沐浴完,犹犹豫豫地回来,姜昀已经躺到床上睡着了。 想起姜昀那句话,姜容音就觉得奇怪。 什么叫做头发长长了? 她看了姜昀一眼,拉上帷幔,去了小榻上睡觉。 在姜昀身边,她睡不着。 第23章 孤和你的孩子 只不过姜容音刚躺下不久,便听到了姜昀的声音。 带着几分不耐和威逼。 他让她过去。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只能抱着被子走过去。 为了以后的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她忍了。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姜昀伸手揽住了姜容音。 “压到孤的伤口了。” 他淡声说了句,姜容音背对着他:“殿下松开手,就不疼了。” 这床就这么大点,姜昀还不肯往里走。 姜容音都睡到床边了,不压他,压谁? 只是没想到,姜昀听到姜容音的这句话,却是将她揽得更紧。 “储妃进宫了,你喜欢哪个?” 姜昀突然问了一句,姜容音抿唇不语。 又是这个问题,他的太子妃,怎么老来问自己? “殿下喜欢哪个?” 姜容音把话抛回给姜昀。 只是他没回答,长久的沉默下,姜容音都闭上了眼。 忽而听他说了句:“你什么都不在乎,真的如你所言,肯待在孤的身边吗?” “还是说,小九已经找好了退路,打算要跑?” 箍着姜容音的那只手,在缓缓收紧。 身后的姜昀,语气冷淡,听不出半分异样。 即便是早知道姜昀已经知晓,她要跑的事情,姜容音的心跳还是不免加快了许多。 “可是殿下的太子妃,我有什么权利过问?” 在世人的眼中,她不过是因为姜昀良善,得以留下的赝品。 他们的关系一旦公之于众,旁人也会说,是姜容音贪图荣华富贵,故意勾引姜昀。 世俗不会容许的,同样也是皇家的耻辱。 姜昀可以不在乎一切,他是储君,没人会对他怎么样。 但不会有人护着姜容音,她只能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出一丁点的差错。 她在这个宫中,活得已经够艰难了。 难道她喜欢谁,谁就是太子妃了吗? 姜昀睁着眼,垂眸看着姜容音的发顶。 女娘乌黑柔顺的长发落在姜昀的脖颈上,无端撩拨起一股痒意。 “你要是敢跑,就跑远些,别让孤找到,否则抓到你的第一件事,孤先打断了宝银的腿。” 姜昀说完后,感觉到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姜容音不在乎她自己的命,所以威胁她,没什么用。 姜容音紧握着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她就跑远些,跑到天涯海角,跑到姜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翌日,姜容音起身去学知馆上课,姜昀走得早,已经不在光华殿了。 跟个阎王爷同睡,姜容音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不是被追杀,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到最后,还有宝银血淋淋的模样。 宝银走进来,看到姜容音憔悴的面容,便知她昨晚上没睡好。 “公主,要不今日不去学知馆了,您在光华殿好好歇息一日。”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摇摇头:“不,得去。” 去学知馆,是姜容音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机会。 无论如何,她都得去。 只是今日到了学知馆,却听林妙妙说,盛先生病了。 “听夫子说,盛先生病得很严重,估摸这一个月都不会来了。” 林妙妙有几分惋惜,盛先生的课讲得细致又易懂。 学知馆的学子都喜欢上盛先生的课。 只可惜,要有一个月见不到盛先生了。 姜容音觉得有些奇怪,昨日见盛淮安,明明身体康健得很,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病入膏肓了呢? 只不过她出不了宫,也看望不了盛淮安。 况且以她如今的处境,不同任何人牵扯到一起,才是最好的。 就这样上了两日课,姜昀因着皇帝的话,得以在东宫中养伤。 姜容音白日在学知馆,晚上就得去东宫。 他一闲下来,就想着法儿地折腾姜容音。 如今倒是好为人师,盯着姜容音的课业不放。 “又打瞌睡?” 姜昀手中的笔点在姜容音的课业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没忍住的打了个哈欠:“殿下,我都已经做完了。” “将来孩子交到你手中,你就这般教导?” 姜昀的话让姜容音一瞬清醒,握笔的手顿了下,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的眸光落在她的笔端,看着那滴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太医只是说过,你体寒虚弱,怎么如今,还是不能有孕。” 姜容音被姜昀抱着坐起来,他的手放在姜容音的小腹上,问出一句。 上次张太医给姜容音把脉的时候,因为姜容音还在病中,只是看出她体寒。 姜昀问他,他也只是说,极难有孕,还需好生调养。 避子药的事情,张太医没有诊出来。 可如今他这么一问,姜容音就觉得有些紧张。 “我若是有孕,于殿下而言,是一件麻烦事。” 姜容音如坐针毡,只是轻声回了句。 “若是有孕,孤自会处理。” 他的话,让姜容音的心更冷。 怎么处理?一碗落子的汤药下去,保管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姜昀处理麻烦的手段,向来是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得很。 看到姜容音额角落下的虚汗,姜昀没再多说。 等姜容音到了别院,再让张太医给她调理身子。 “再写会儿。” 他松了手,放姜容音下去。 姜容音摇头:“殿下,我累了,想歇息了。” 她转头看向姜昀,面上满是疲惫。 姜昀看了她一眼,终是点了头。 “去歇息吧。” 姜容音俯身行礼,朝着永信殿门口走去,回了光华殿。 这两日,她用身上月事还未走干净为由,让姜昀不能把她留在永信殿。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的月事早就走干净了,姜昀怕也是算着日子。 回光华殿的路上,姜容音不由得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孩子?她才不要同姜昀有什么孩子。 一个从不被期许的孩子,还不如从未有过。 等姜容音离开永信殿,姜昀咳嗽了下,一滴血落在姜容音写过的那张宣纸上。 向明看着这一幕,赶忙拿过一旁的瓷瓶,倒出药给他。 “属下去请戚先生过来。” “不必了。” 姜昀服下药,掏出一张帕子擦了下唇角的血迹。 洗干净的帕子再次染上血迹,他垂眸不语。 “可是殿下,您的毒……” 向明担忧地说了句,再这么下去,殿下真的会没命的。 “孤知道。” 姜昀毫不在乎地说了句,本就是无解的东西,哪里有解毒的法子。 如今就连每月服用的药,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第24章 姜昀就是一条狗 姜昀的手中握着那张染血的帕子。 修长如玉的手指上,分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痕。 他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从一个乞丐成为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这条路,姜昀走了数十年。 什么样的苦,什么的难,他都经历过。 死对他而言,反倒是最不值得提起的事情。 将帕子收起来,姜昀拿过一旁的折子看起来。 一时之间,永信殿中再次陷入到寂静当中。 翌日,姜容音刚散学,正准备去东宫,透过长廊,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宝银,你待会儿去东宫,就说夫子留我在学知馆做课业,晚些再去。” 她扭头,拍了拍宝银,而后穿过长廊走过去。 宝银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只好点头先离开。 “盛先生,真的是您?” 在那人即将推门进屋子的时候,姜容音喊住了他。 盛淮安侧身,对上了姜容音看来的眸子。 “九公主。” 姜容音看着盛淮安有几分苍白的脸色,再看他额角的汗,皱了下眉:“先生的病,好些了吗?” 听到姜容音的关切,盛淮安轻点了下头:“多谢九公主关怀,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学生先告退了。” 姜容音笑了下,觉得自己贸然前来,实在是太过冒昧。 万一被姜昀知道了,只会连累盛淮安。 姜容音转身打算离开,而后便听到扑通一声。 盛淮安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偏偏他的随从此时并不在学知馆。 姜容音看着这一幕,只好走过去,弯腰扶起了盛淮安。 “盛先生?” 她唤了盛淮安一句,不听回应。 姜容音扶着盛淮安走进屋子,把他放到屋子里用来小憩的榻上。 男人的衣裳敞开些许,姜容音看到了他肩膀上,那一道青紫交错的鞭痕。 盛淮安的身上,怎么会有鞭痕?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盛淮安再醒过来的时候,侍从观书正在一旁煎药。 “公子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观书的话,盛淮安转头,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而后收回视线。 “只有你?” 观书有些纳闷,但还是点了点头:“公子还想见谁?” “我回来的时候,公子就已经在这里躺着了。” 想到这里,观书叹了口气:“老爷已经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公子您就服个软,跟老爷道个歉?” 盛淮安身上的伤,不是旁人所致,正是盛太傅请了盛家的家法打的。 “他现在,想要的太多了。” 盛淮安抬手捂在肩膀上,瞳孔微微睁大了许多。 肩膀上的伤,有人给他上了药。 是,姜容音? “公子,药好了。” “放下吧,我想歇会儿。” 观书将药盛出来放到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盛淮安。 只听得门口叩叩两声,观书起身去开门。 “二小姐?” 盛云晚颔首示意,走进屋子。 “兄长……” 她让观书出去,自己则是缓步走到盛淮安面前跪坐下。 “父亲说,兄长还是不肯让我入宫,为什么?” 盛云晚看着盛淮安,有些不解,她入宫,盛家的前程只会更上一步,有什么不好的? 为什么盛淮安从始至终,都不肯让她入宫? 盛淮安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 “你我一母同胞,你是我亲妹妹,难道我会害你吗?” 他在宫中执教这么多年,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见得够多了。 盛云晚在盛家受尽宠爱,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她哪里是宫中这些人的对手。 稍有不慎,露池中就会多她盛云晚一具尸体。 可偏偏,太子亲自选了盛云晚。 盛云晚也愿意进宫。 “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兄长,你才更应该理解我的,” “我只想嫁给殿下。” 盛云晚看着盛淮安,露出几分难过。 兄长从小到大都是最疼爱她的,他念着她,想着她,独独在入宫一事上,态度坚决。 甚至为了这件事,同父亲发生争执,气得父亲请了家法来。 “若这是你心之所愿,我不会再多说一句。” “储妃请回吧。” 盛淮安阖眸,出声让盛云晚回去。 “兄长……” “我不是你兄长。” 盛云晚启唇,看到盛淮安别过的头,眼眶红了许多。 等到盛云晚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盛淮安才睁开眼。 放凉的汤药早已没了一丁点的热气。 就像是盛淮安的心,冷到谷底。 皇宫是座精致的,光鲜亮丽的樊笼。 看似坐在高位,荣华富贵,权利尽在掌心。 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从这里逃出去。 只是能够看透的人,太少了。 盛淮安伸手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姜容音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了东宫,不过,姜昀并不在。 “公主。” 宝银从台阶上走下来说道:“殿下刚刚有事出去了,说是让咱们今夜可以回光华殿。” 听到这句,姜容音如获大赦。 不跟阎王爷独处,她感觉自己呼吸都畅快多了。 此时的诏狱中,真阎王爷姜昀正坐在不远处,看着被吊在刑架上的人。 “李家好本事,带着人要来京城,上奏废太子。” 姜昀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不时地比划了下。 “姜昀,要杀要剐,我李执虚绝不会多说一句。” 听到这句,姜昀勾唇,看着他:“李大人好骨气,孤这个人,向来有求必应。” 他抬手,诏狱的狱卒上前摁住李执虚,用钝刀,生生地刮下来一块肉。 李执虚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向明堵住了嘴。 他疼得整个人来回颤抖,只恨自己如今还活着。 “孟桂成,究竟在哪里?” 姜昀出声问了句。 私税一案牵连甚广,可所有参与的官员里,唯有李执虚的身上搜出了同孟桂成来往的书信。 肃州同淮州千里之遥,他们是怎么勾结上的? 向明拔出李执虚口中的布团,提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看向姜昀的方向。 “我,不知道,就算你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是不知道。” 李执虚满口是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刑台上。 “姜昀,你别得意,你不过,不过就是个乞丐,如今翻身成了太子,难道就能遮掩住你的过往吗?” “哈哈哈哈,差点忘了,你是不是还和狗抢过吃的,啊!” 李执虚猖狂地笑着,而后便被向明直接刺到胳膊上。 听到他话的狱卒纷纷低着头,不敢呼吸一下。 “殿下,他不肯说,要不,杀了吧。” 向明问了一句,省的这李执虚在诏狱大放厥词。 “为什么杀?留着,孤还有用。” 姜昀深深看了一眼李执虚,起身离开。 他的话,姜昀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没成为太子前,旁人都骂他是条狗,听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毕竟那时候,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25章 他赠书,她送药 姜昀从诏狱出来后,对着向明说了一句:“让影卫再去探。” 李执虚的手中,绝对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天底下,就不信还有他姜昀查不到的事情。 向明应下:“属下去安排。” 吩咐完,姜昀才回了东宫,宫人说,九公主来了东宫后便回去了。 这几日,姜容音倒是乖巧得很。 事事都顺着姜昀的意思,要是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怕是姜昀都要被迷惑了。 小骗子,还挺能忍。 姜容音在光华殿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得很。 到学知馆后,她站在长廊的位置,看了一眼盛淮安的屋子,而后才收回视线。 也不知道盛先生的伤好些了没有。 走进学堂,便听到姜雪萍带着嘲笑的话:“听说秦公子和楚小姐的定亲宴,就在三日后呢。” “哎,有些人啊,就算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没名没分的人。” 学堂里的人不算多,但姜雪萍的声音大,又很拔尖,在场的人自然是听得很清楚。 这话就是单单对着姜容音说的,可姜雪萍却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姜容音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末了碾两脚地奚落她。 将一番狗仗人势发挥到极致。 众人听到姜雪萍的话,目光纷纷看向姜容音。 谁人不知姜容音和秦时言是青梅竹马,更知两人的婚事,都得到了陛下的首肯。 如今物是人非,姜容音成了宫中一个尴尬的存在。 秦时言也要娶楚清音为妻,两人早就没了可能,只剩唏嘘。 姜容音听着姜雪萍的话,转身朝着姜雪萍走过去。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却让姜雪萍感到莫名的威压。 “六公主不也是和我这样没名没分的人一起在学知馆读书吗?” “怎么,上次打你,没把你打疼吗?” 姜容音弯腰,握住了姜雪萍书案上的书,挑眉看向她。 那意思好似是,要是没打服,她不介意再来一次。 “你做什么?这可是学知馆。” 姜雪萍看到姜容音手中拿着的书,莫名感到自己的头有点疼。 上次姜容音扯着她的头发,那力道,好似要将她的头皮都扯下一样。 “知道是学知馆,就闭上你的嘴。” 姜容音将手中的书丢到姜雪萍怀中,瞥了她一眼离开。 姜雪萍就是个纸老虎,只会仗势欺人。 要不是因为姜容音每次和姜雪萍起了争执后,姜昀都是站在姜雪萍那边,也不会让姜雪萍以为,在姜昀的眼里,她有多特别。 也正是姜雪萍以为的这份特别,让她欺负起来姜容音,更加得心应手。 姜容音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林妙妙悄悄地对她说了句干的漂亮。 姜雪萍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目光,呵斥一声,起身离开了学堂。 还正好同走进来授课的夫子撞到一起。 姜容音看着这一幕,弯唇笑了下。 散学后,姜容音正准备离开学知馆。 哪曾想,竟然在学知馆长廊处,见到了盛淮安的随从观书。 “九公主,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观书脸圆圆的,笑起来甚是无害,姜容音点点头:“好。” 这是盛淮安第二次主动邀请她,不知是什么事。 不过盛淮安也不是什么坏人。 比起姜昀,盛淮安简直是这世上再好不过的正人君子了。 跟着观书到了盛淮安的屋子门口,姜容音敲了下门,推门走进去。 盛淮安正靠在小榻上看书。 听到姜容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昨日多谢九公主,坐吧。” 盛淮安对着姜容音笑了下,仿若春日花开,带着几分柔意。 “先生客气了,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他倒在那里,无论是谁见到,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姜容音解释了一句,坐到他面前。 盛淮安没有再多说,而是从一旁拿出一本书递过去。 姜容音有些不解,但还是伸手接过。 看到书封上的字,姜容音的眼眸睁大了些:“这是,《云雾峰游记》?” 早就绝版的孤本,竟然在盛淮安手中。 盛淮安见她喜欢,心中松了口气:“是,你喜欢,就拿回去看吧。” 孤本能遇到懂它的人,想来也是开心的吧。 “不,先生,这孤本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要是损坏了,姜容音也会不好意思。 谁让她身边还有姜昀这个阴晴不定的阎王爷,最爱撕东西。 “如果先生不介意,学生誊抄一份可好?” 姜容音将这本游记珍重地放在腿上,对着盛淮安说了一句。 见她如此珍重爱惜的模样,盛淮安笑着点头:“随意。” 姜容音低头,看着腿上的游记,心情也好了不少。 “虽然有些冒昧,但学生昨日看到了先生身上的伤,这瓶伤药,学生常用,见效很快。” 得了盛淮安的东西,姜容音也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掏出来,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听到姜容音这句话,盛淮安一愣,目光看向那瓶伤药。 “九公主,经常受伤吗?” 姜容音面上的笑在盛淮安问出这句话后,缓缓落下。 “宫中的人,不太喜欢我。” 她只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到仿佛早已不在意,却让盛淮安感到了她的难过。 盛淮安听别的夫子说过许多次。 姜容音在宫中的日子,有多艰难。 只是没想到,她会因此受伤。 “你很好,不好的是他们。” 盛淮安只说了一句,姜容音点了下头:“我知道的,多谢先生宽慰。” “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再待下去,有损姜容音的清誉,今天让她来,也是为了谢她昨日的搭救。 姜容音起身,离开了这里。 观书手中拎着个食盒,见姜容音走远,他才走进来。 “公子,二小姐送来的。” 听到这句,盛淮安也没看他,只是让他把东西送回去,还告诉观书,今后盛云晚给的,全都不要。 既然盛云晚想要进宫,想要做太子妃,那便由她。 盛淮安已经劝过,也因此同盛太傅争执过。 他们都觉得,能有一个荣华富贵,飞黄腾达的机会,是不可多得的。 那盛淮安,也不会再多说一句。 她做她的太子妃,他当他的学知馆先生,仅此而已。 “帮我上药吧。” 盛淮安坐起身,脱下外衣,露出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 长鞭打得盛淮安很疼,也是从那时,盛淮安才明白,自己从小敬仰的父亲,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物是人非,只恨人心变得太快。 第26章 皇帝问她,要不要嫁 观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将姜容音带来的那瓶药打开,细心的给盛淮安上药。 冰凉的药膏倒是让盛淮安背后火辣辣的伤口,舒缓了许多。 姜容音从学知馆回到光华殿,看着放到桌子上的书,唇边笑意深深。 之前喜欢看游记,是想通过游记看看,逃出宫后她能去哪里。 如今看游记,是觉得那里面描绘的大雍山河,是那般的波澜壮阔。 或许是姜容音穷其一生都无法去亲眼看到的景色。 也只能通过游记,饱饱眼福了。 姜容音刚坐下誊抄了一会儿,便听到宝银喊了句郭总管。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到了郭广义。 光华殿门庭冷落,就连宫女太监都不愿意待,如今看到郭广义来,着实是稀客。 “郭总管怎么来了?” 姜容音看着郭广义问了句,而后便听郭广义笑着回话:“陛下这两日总是念叨九公主,这不,让奴才来请公主过去一趟呢。” 郭广义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很是讨喜。 若非姜容音有自知之明,怕是都要以为自己有多受皇帝喜欢了。 她点头,跟着郭广义去了紫宸殿。 皇帝正坐在里头作画,见到姜容音来,他让姜容音坐下。 “这段时日,小九怎么也不来给朕请安了?” 姜容音坐在那,听到皇帝的话,垂眸回道:“陛下政务缠身,容音怕打扰陛下。” 她的称呼让皇帝的手一顿,而后放下画笔,抬眼看她。 “是在怨父皇这些年来没有护着你吗?” 皇帝的话说得很是慈爱,姜容音摇摇头:“容音不敢。” “朕还记得,当初把你带进宫的时候,你总爱往紫宸殿跑。” “小小一个人儿,却总能让朕想起一位故人。” 皇帝的语气带着几分怀念,他绕过书桌,走到姜容音的对面坐下。 女娘如今早已长开,眉眼间和他记忆里的那张脸,更加相似。 “无论如何,小九都是朕的女儿。” 听到皇帝这句话,姜容音抿唇,没有回话。 她感激皇帝在她家破人亡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可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一死了之。 皇帝抬手,站在一旁的郭广义从桌子上拿起一幅画像递给姜容音。 画像上是一位儒雅俊秀的公子,姜容音不解地看向皇帝。 “太子得罪了李家,朝臣提议,要将你嫁给李执虚的独子,以此平息怒气。” “你手中的,是之前皇后提过的,颍州陈家的公子,朕派人查过,身家清白,后院也只有两个侍妾,你若愿意,这两日便到颍州去。” 皇帝说完后,端起茶盏饮下一口茶。 姜容音垂眸看着画像上的人,听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话,心如擂鼓。 皇帝已经提前将颍州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只要她愿意嫁到颍州,这两日就可以离开皇宫。 不会被姜昀送去联姻,还能从此摆脱了姜昀。 最重要的是,这桩婚事,由皇帝做主,就算是姜昀,也不能插手一分。 姜容音眨了下眼,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画像。 刚要启唇,便听到外面的太监说,太子殿下来了。 姜容音的手一瞬松开那张画像。 纸张飘扬,正巧落到了走进来的姜昀脚边。 男人垂眸看着画像,小太监弓身捡起来,要还给姜容音,却被姜昀伸手接过来。 “这是?” 他微微挑眉,话是朝着皇帝问的,目光则是落到了姜容音身上。 “你母后给小九物色的夫郎,朕看过,也觉得不错。” 皇帝轻飘飘地回了句,姜容音始终不敢转头看向姜昀。 她的手死死握着自己的衣服,心跳得越发快。 姜昀走过来,脚步声在紫宸殿中响起,一下一下的,好似踩在姜容音的心间。 他在姜容音身边坐下,将那张画像放到了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确实不错,只是小九毕竟也是公主,仅凭一张画像便断定姻缘,着实草率。” “孤让人去颍州请陈公子来一趟,再怎么说,都得见上一面再定,是吧,小九。” 姜昀转头看向姜容音问了句。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划过,而后低头饮茶。 “殿下说的……” “太子想得周到,那就让郭广义差人前去吧,速去速回,也就十来天的行程。” 皇帝出声打断了姜容音的话,瞬间便将话语的主动权又收回到了自己手中。 姜昀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如此也好,对了,孤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学知馆的夫子,说是寻小九有事,你去看看吧。” 听到他的这句话,姜容音只好起身,对着皇帝行礼后离开了这里。 待姜容音离开,皇帝同姜昀又说了一些朝中的事情,这才让姜昀也离开。 他眸光深深,看着姜昀的背影。 曾经的乞儿,如今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太子。 心思深不见底,捉摸不透,如虎狼一般可怖。 姜容音急匆匆的回到光华殿,紧紧地关上了光华殿的殿门。 宝银看着姜容音推着椅子过来,将门死死挡住。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宝银,怎么,怎么办,我死定了。” 姜容音的声音都染上哭腔。 姜昀一定是知道皇帝要给她赐婚,所以才来了紫宸殿。 若是他晚来一步,就能听到自己点头答应的话。 也幸好,姜昀来得早,没听到她的话。 可姜容音同姜昀相处一年,他一个表情,她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姜昀生气了,所以才会出言阻挠,不让皇帝赐婚。 等他从紫宸殿出来,定然是要来光华殿寻她的。 “公主,您别怕,说不定……” 宝银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到门外响起姜昀的声音。 “开门。” 听到这句,姜容音捂住耳朵,远离了殿门。 “快说我睡了。” 姜容音小声对着宝银说了句,宝银点头立马回了一句。 “殿下,公主已经歇下了。” “姜容音,孤的话,不说第二遍。” 同宝银话音一同落下的,是姜昀沉声而来的话。 他喊了姜容音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一样。 只是内里,波涛汹涌,翻滚着暴风雨前的海浪。 姜昀看着面前紧闭的殿门,迟迟没等到回应,他余光瞥了向明一眼。 只听得一声巨响,光华殿的窗子被长剑劈成两半。 姜昀站在那,面色带着几分阴沉,灼热滚烫的目光,就这般落在了姜容音的脸上。 “孤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姜容音咽了下口水,转身就要跑,飞旋的匕首擦着她的脸而过,一下钉死在她面前的柱子上。 她听到姜昀说,滚过来。 身后的人,早已是蓄势待发的猛兽,张开獠牙,她哪里能逃得脱。 第27章 他明明恨我 姜容音背对着姜昀,咽了下口水转过身。 她怕到整个人都微微发颤,根本不敢去看姜昀的眼睛。 向明已经从窗口跳进来,将堵着门的东西移开。 殿门被打开,姜容音看着姜昀缓步走进来。 宝银本来还想挡在姜容音面前,却被向明直接拉走。 “殿下……” 姜昀不发一言,步步紧逼,沉静的眸子中满是威压。 直到将人逼到桌子旁,姜容音的身子撞到桌子上的茶壶。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碎裂的瓷片掉落在她的脚边。 她还未来得及低头去看,便听到他开口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同姜昀声音一同落下的,是他伸手过来的动作,准确无误地钳制住了姜容音的脸。 姜昀手一抬,姜容音的视线只能向上,对上他那双幽深的黑眸。 “我没有。” 姜容音的眼睛眨了下,看着姜昀沉静的面容。 “父皇想给小九赐婚,你也想去颍州?” 姜昀的手捏着姜容音的下颌,仔细摩挲着姜容音的脸庞。 他没有那么料事如神,只是今日恰好有事要去寻皇帝。 皇帝和姜容音的对话,他在门外听得真切。 姜容音以为姜昀不知道她和皇帝说了什么吗? 只不过是姜昀感觉到,姜容音要说什么,这才走了进去。 他说过,给姜容音一个逃离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有皇帝开口做主的婚约,姜容音会以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姜昀的另一手直接揽着姜容音的腰身让她坐到桌子上。 “我没想答应陛下。” 姜容音身子往后靠了下,想同姜昀拉开距离。 他松开钳制着姜容音的手,唇角忽而露出一笑道:“既然没想,为何会怕成这样?” “孤还能动手打你不成?” 听着姜昀平淡的语气,姜容音的眼睫微微颤动,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昀伸手过来,带着几分温柔地替她撩起耳边的碎发。 “到时见了人,小九应该知道怎么回话吧。” “我不喜欢,不想嫁,陛下好意,我心领了。” 姜容音坐在那,语气比姜昀还要平淡。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姜昀说。 只要有姜昀在,她想用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怎么还是那么天真,真该给自己一巴掌的。 姜昀听着姜容音的话,感觉到她不佳的心情,唇角弯起:“你一向最懂孤的心情。” “不要做让孤不开心的事情,不管你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话从不说第二遍的姜昀,对着姜容音,将口中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姜容音不喜欢他,更不想待在她身边。 不过那又怎样,能掌控这一切的,只有他。 “好生歇着吧。” 姜昀伸手揉了下姜容音的头,而后转身离开。 顺带让向明找人来修一下光华殿的窗子。 等姜昀走远后,姜容音整个人像是卸了力一样从桌子上滑落下去。 宝银赶忙进来扶住她:“公主,您还好吗?” 她还以为,殿下要在这里待许久呢,没曾想,里头都没发出什么争执的声音。 一场危机就这么轻拿轻放地解决了? “我没事,宝银,你说他怎么,那么恨我?” “他明明,是恨我的。” 可有时候,姜容音却觉得,姜昀是这世上,最需要她的人。 他们就像是两个被牢牢绑在一起的物件,生死同行。 姜容音看不透姜昀,更不懂,恨一个人,为何还能同她做尽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他也唤过她,阿音的。 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疼地抱住她:“公主,您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殿下。” 她跟着姜容音这么多年,姜容音从未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 可这世上的爱和恨,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姜容音将头枕在宝银的肩膀上,咬唇落下一滴泪。 “我讨厌他带给我的一切,是他毁了我。” 即便这样,姜容音都得对姜昀强颜欢笑。 正如姜昀说过的一样,在这宫中,姜容音的一切,都被攥在姜昀的手中。 “公主,等咱们出去了,您想做什么,奴婢都陪着您。” 天高海阔,不管姜容音要去哪里,宝银都会陪着她。 将这段不好的过往,从此丢掉,丢得远远的。 姜容音点头,没再多说。 即便再不想见姜昀,她都得在这段时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姜昀放松警惕。 此时的秦府中,秦时言看着下人正在盘点下聘的聘礼。 “公子,您看看,还用再添些什么吗?” 管家转身问了一句,秦时言却是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上次的信有没有送到阿音的手中。 “公子?公子……” “你们先下去吧。” 秦时言刚回过神,就听到自己母亲的话。 秦母走过来,看着秦时言如今有几分憔悴的面容:“你爹那日,只是气急了,并非是对你有意见。” 她坐到秦时言身边,伸手拉住秦时言的手:“小时候,九公主每次来府上,阿娘看着你们在一起玩耍,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那时候,真以为,就是一辈子了。” 听到秦母的话,秦时言垂眸:“母亲,是儿子没用。” “时言,不是你的错,太子殿下在江南查私税时,查出了孟桂成同你父亲的私信,这一次,打压秦家,是为警告。” 秦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楚家空有清流名声,却无实权,楚家的女儿娶回家就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秦时言抬眼看向秦母:“我知道。” 姜昀用这样的方法,将秦家同楚家绑在一起。 这桩婚事,说好听点,是世家联姻,说不好听的,楚清音一旦在秦家出了事情,那便是人命官司。 但秦时言知道,姜昀做这一切,是为了告诉他。 姜容音这辈子,都是姜昀的人。 “这个镯子,本就是留给阿音的,只是如今用不上了。” 秦母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伸手打开。 锦盒中静静地躺着一个翡翠镯子。 秦时言知道,这个镯子是秦母的陪嫁,也是她留给姜容音的。 “我会收好的。” 就当一个念想,十载岁月中,他曾拥有过的,最宝贵的记忆,从今往后,都会连同这个镯子一起,就此掩埋。 第28章 他心里可没有我 秦母看着秦时言落寞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 “明日还要去楚家下聘,早些歇息吧。” 再怎么抗拒这件事,这都是陛下赐婚,秦时言不从也得从。 况且都走到了下聘这一步,哪里还有回头路。 秦时言起身,扶着秦母走出去。 翌日一大早,秦时言便起了身,同秦父亲母一起去楚家下聘。 今日的京城可是热闹,秦家的仆人沿路撒着糖果和铜钱,好多人都去凑热闹。 到了楚家后,跟流水一样的聘礼送进楚家。 楚清音正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梳妆。 看着铜镜中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她让丫鬟给她上了一层胭脂。 上次落水后,她久病不愈,险些去了一条命。 但秦时言从始至终都没来看她。 楚清音也知道,这桩婚事,是她从姜容音手中抢来的。 可那又怎样,如今能嫁给秦时言的,只有她。 “小姐今日真是美极了,秦公子见了,定然欢喜。” 听着丫鬟的话,楚清音面上的笑意却缓缓落下。 “他心中,可没有我。” 别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姻缘是老天爷注定的。 哪像她,赐婚这么久,秦时言都未曾正眼看过她。 “小姐……” “无妨,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今后,长久的相处,或许他会对我动情。” 楚清音搭着丫鬟的手起身,款步去了前厅。 秦家同楚家正坐在一起聊着天,里头气氛融洽,院子里更是摆着数不尽的聘礼。 这一趟下聘,秦家给足了楚家颜面,楚家自然欢喜。 两家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怕是只有坐在那,没什么表情的秦时言。 “爹,娘,秦伯父,秦伯母。” 楚清音走过来对着前厅坐着的长辈一一行礼。 秦母连忙让她起身:“不必多礼,清音的身子,可好些了?” 听到秦母的关怀,楚清音抿唇笑了下:“多谢伯母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说话间,楚清音还用余光看了一眼秦时言。 但是秦时言却没有看她一眼,楚清音垂眸,隐下眼中落寞。 秦父注意到楚清音的视线,出声对着秦时言说道:“我们在这里谈事情,两个小辈也插不上嘴,亲家,不如让清音带时言出去转转?” 听到秦父这句,楚父连连点头:“亲家说得对,清音啊,你带时言去小花园逛逛吧。” 楚清音俯身行礼后应下。 秦时言听到秦父这句话,起身跟着楚清音离开前厅。 今日万里无云,惠风和畅,两人一出前厅便吹过来一阵风。 楚清音抬手挡了下,目光却是看向了身边的秦时言。 他站在那,好似将要出鞘的剑,剑眉星目,翩翩公子,玉树临风。 只是眉眼间,却总有一股如何也化不开的愁思。 楚清音知道是因为什么。 “秦公子,这边。” 楚清音抬步走下台阶,话刚说完,脚一崴,险些摔倒。 秦时言上前两步,伸手拉住她,待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多谢。” 楚清音看着他,轻声道谢,秦时言摇了下头,先一步朝前走去。 她跟上他的脚步:“时言,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我,这桩婚事,若非是陛下赐婚,你也不会应允。” “楚小姐想说什么?” 听到楚清音的话,秦时言放缓了脚步,而后停下看她。 “若是你不愿意,一年后,我们可以和离。” 楚清音朝着秦时言走近一步,缓缓开口说道:“我的身子,怕是也没多久了,至少在我是秦夫人的这段时日,你可以给我,应有的颜面吗?” 她知道秦时言的心中只有姜容音,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将自己的位置放到最低,让秦时言对她没那么防备。 秦时言看着她,转过身说道:“秦家会给你想要的。” 但是他不会,无论是身还是心。 这桩婚事充满算计,秦时言也绝不会就此认命。 听到秦时言的话,楚清音露出几分苦笑:“那便好。” 无妨,循序渐进,总有秦时言能够接纳她的一天。 两人在小花园待了一会儿后便回去了。 聘礼下完,交换完婚书,只等定亲宴后,选定良辰吉日完婚。 等秦家的人离开楚家,楚清音的母亲上前对着楚清音说道:“音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时言的心中,没有你。”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的女,虽说体弱多病,可也是精细地养着。 甚至她都想好了,楚清音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就这么待在家中,楚家又不是养不起。 秦时言和九公主的事情,满京城的,谁人不知。 如今婚约改到了楚家,秦时言对楚清音的态度始终淡淡。 楚母劝过楚清音许久,可楚清音,却从未改变过想法。 “母亲,我喜欢时言,我想嫁给他。” 听到楚清音这句,楚母便知,楚清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的。 “罢了,你喜欢,随你吧。” 她伸手摸了摸楚清音的头:“楚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若是那秦时言敢伤害你,母亲定不会轻饶他。” 楚清音笑着点头。 …… 今日学知馆的课是盛淮安上的,众人看到盛淮安出现,还有些惊讶。 不是说盛先生病重,要一月都来不了吗? 姜容音看着坐在那的盛淮安,低下头来。 昨日见盛淮安,还不能起身,今日瞧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一节课上完,盛淮安稳步朝着外头走去。 “快来快来,秦家的喜礼。” 等盛淮安走远后,一人拿着一盒子喜糖走过来。 “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外头可热闹了,秦家算是给足了楚家面子。” “撒了一路的喜糖和铜钱呢。” 这人今日上午没来学知馆,便是去凑热闹了。 众人想着,今日这排场这么大,三日后的定亲宴岂不是会更热闹? 姜雪萍从人群中穿过,走上前,拿了一把喜糖走到姜容音面前。 “秦公子的喜糖啊,那可得让九公主先尝尝咯。” 喜糖被姜雪萍扔到姜容音的桌子上。 林妙妙看着这一幕,想要伸手去阻拦,却被姜容音拉住了手。 她伸手拿过一颗糖塞进嘴里。 “你们怎么不吃?沾沾喜气啊。” 姜容音抬眼看向姜雪萍笑了下,只听到姜雪萍问道。 “九公主,秦公子的喜糖,甜吗?” “很甜,很好吃。” 她歪了下头,一脸笑意。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没说话。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心爱之人将要另娶,新嫁娘却不是自己。 那颗糖甜不甜,他们不知道,可在姜容音的心中,一定是不甜的。 第29章 偶遇盛云晚 姜雪萍看着姜容音故作镇定的模样,冷哼一声离开了这里。 装什么装,明明那么喜欢秦时言。 到头来,秦时言娶了别人,姜容音要是心里好受才怪。 林妙妙看着姜容音的笑,有些担忧地握住她的手。 “容音。” “没事的妙妙。” 姜容音转过头看着林妙妙,可林妙妙看着姜容音的笑,却有无限心疼。 明明是在笑的,为何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一样。 等散学后,学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姜容音看着放在自己条案上的喜糖,垂眸不语。 她可以对所有人说,她已经不在乎秦时言了。 她也能骗过所有人,可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时至今日,听到秦时言要成婚的消息,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的刺痛。 “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自己。” 盛淮安的话在窗边响起,姜容音转头看向他。 “先生还没走?” “九公主不是也没走吗?” 他走进学堂中,缓步朝着姜容音走来。 条案上的喜糖被盛淮安弯身拿走,另一颗被油纸包着的石蜜,放到了她的书上。 “我来取落下的书,早些回去吧。” 盛淮安没有多说,只是将东西递给姜容音后便转身离开。 姜容音看着那颗石蜜,站起身来:“先生。” “怎么了?” 盛淮安停下步子看向她,姜容音嘴唇动了下,却不知要说什么。 “无事……” “方外云山,无非幻境。静中岁月,自有长春。九公主说过的,往事如烟,你当自惜。” 他看着姜容音有些红的眼眶,终是没有忍住,说出了这一句。 盛淮安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更何况,姜容音也只是他的学生。 他们本应是最无交集的人,可偏偏,盛淮安两次提醒,都深知姜容音为何而困。 说罢,盛淮安便朝着外头走去。 姜容音拿起桌上的石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糖怎么会不甜,只是姜容音的心泛起苦涩罢了。 她抬手将眼角要落的泪擦干净,拎起书箱走了出去。 “公主你出来啦。” 宝银上前接过她的书箱,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先回光华殿吧,等下还要去东宫。” 姜容音沉声说了句。 虽说姜昀不是日日都有空,但是只要他得空,姜容音就得去东宫。 他要见她,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姜容音就不能拒绝。 回光华殿换了身衣裳,平复好心情后,她才去了东宫。 姜昀这几日在东宫养伤,朝廷的折子便都送到了这里。 姜容音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那看折子。 听到姜容音的脚步声,姜昀抬手示意她过来。 “吃到秦时言的喜糖了?” 他合上折子,将人扯到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 姜昀身形高大,抱着姜容音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甜吗?” “甜,好吃。” 姜容音就知道姜昀会问她,所以来时手里就攥了一颗糖。 糖纸被剥开,那颗糖被塞进姜昀的口中。 在姜昀看来,姜容音的心中始终是有秦时言的。 无论姜容音说过多少次,他都不信。 所以姜容音也懒得再多解释。 “殿下觉得,甜吗?” “孤不喜欢吃甜食。” 那颗糖被姜昀吐出来,他眸光有几分试探的看向姜容音。 “三日后,秦家的定亲宴,孤带小九去看看,如何?” “殿下若是想带我去,那我便去。” 姜容音脸上没有异样,顶着姜昀试探的目光,回了他这一句。 他想听什么,姜容音就说什么。 要不是知道她背地里在做什么,姜昀真的要以为,她已经歇了心思。 “顺便带你看看院子。” “都听殿下的。” 姜昀说什么,姜容音都没有反驳。 明明是他要的听话,可如今看来,却让姜昀的心中,像是堵了一口闷气一样。 他伸手捏住姜容音的脸,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小九……” “殿下,我不听话吗?” 姜容音的脸都被他捏得有些变形,她笑着说了句,目光平静。 “若是殿下的伤好了,容音也可以伺候殿下。” 只要姜昀别再折腾她,让她安心熬到燕射宴。 没多久了,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够了,不想笑,就不要笑。” 姜昀皱了下眉,松开了捏着姜容音脸的手。 姜容音从他身上起来:“殿下要是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听着她乖巧的话,姜昀眉心紧锁:“研墨。” 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转到桌子旁,伸手拿起墨条。 她当然知道,姜昀如今看她很奇怪。 可这是姜昀要的乖巧,她做到了。 说不准,等到某日,姜昀自己就先厌烦了。 可姜容音等不到,李家在燕射宴后就会进京城,她的命被攥在姜昀的手中。 他要她去联姻,她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她只能跑,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能够摆脱姜昀,重获新生。 姜昀看着乖巧站在那研墨的姜容音,面上冷意更显。 今夜,姜昀没有留姜容音在东宫过夜。 姜容音俯身行礼后便回了光华殿。 夜深人静,她本以为遇不到人,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人。 是刚入宫不久的储妃,盛云晚。 “九公主。” 盛云晚见到姜容音,上前一步。 “盛小姐。” 姜容音从未跟盛云晚打过照面,不知她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 “我兄长受伤那几日,我去送东西,遇到过九公主,抱歉,有些冒昧。” 盛云晚看出姜容音的疑惑,出声解释了下。 姜容音听到她的话,面上笑意落下,转为一瞬心惊。 她去见盛淮安时,被盛云晚看到了…… “盛小姐怎么在这里?” 姜容音沉声问了句,盛云晚笑道:“不怕你取笑,我是,迷路了。” 宫中太大,今日她从教养嬷嬷那回去的时候,竟是迷了路。 偏偏这条宫道又很僻静,要不是遇到姜容音,她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盛小姐住在哪里?” 姜容音问了一句,盛云晚回道:“瑶光阁。” “我送盛小姐回去吧。” 她看着盛云晚面上的笑,心中却是有些紧张。 要是让姜昀知晓,她同盛淮安的交集…… “那真是太感谢九公主了。” “无妨。” 她装作镇定的样子,带着盛云晚走出去。 盛云晚究竟看到了多少,姜容音不知道,但绝对不能让盛云晚说出去。 “不过,作为谢礼,能否请盛小姐帮我保密。” “先生虽然在学知馆执教,但我私下见他,总归会惹人非议。” 听到这里,盛云晚点头:“这是自然,盛先生毕竟也是我哥哥,我不会多说的,九公主放心。” 第30章 孤还真当她听话 盛云晚生了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笑起来更是无害。 姜容音看着她,面上的冷意松了几分。 “那便多谢盛小姐。” “是我要好好谢谢九公主,若不是你,我怕是要在原地一直打转了。” 盛云晚掩唇轻笑:“不过,九公主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宫中有宵禁,过了时间,宫人们都很少出来走动了。 这条宫道偏僻得很,盛云晚是真没想到会遇到人。 “想采些琉璃滑泡茶。” 姜容音轻声回了句,盛云晚点头:“九公主好雅兴。” “我略懂些茶艺,若是九公主不嫌弃,可以常来瑶光阁寻我一起品茶。” 盛云晚看着姜容音,露出个柔和的笑。 她虽然刚到宫中不久,但也知晓,姜容音在宫中的尴尬地位。 只是盛云晚一向与人交好,再加上姜容音今日好心送她回来,她这话,不是假话。 姜容音嗯了声,没再多说。 她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这话,她就只当盛云晚客套了。 “瑶光阁就在不远处,盛小姐早些歇息。” 把人送到岔路口,姜容音伸手指了指,而后转身离开。 盛云晚的侍女素心急匆匆地走过来:“小姐你去哪里了,可急死奴婢了。” “没事。” 她对着素心安抚的说了一句,而后看着姜容音离开的背影。 “这位九公主,同传言中的,好似有些不一样。” 外界说她贪图富贵,为人自私虚伪,哄得太子殿下将她留在宫中,没有让她去大月和亲。 可今日一见,盛云晚却觉得,无论是贪图富贵,还是自私虚伪,都和姜容音搭不上边。 只是想起盛淮安待她和姜容音,截然不同的态度,盛云晚叹了口气。 “啊?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盛云晚说了一句,带着素心回了瑶光阁。 这边的姜容音带着宝银回到光华殿后便去查看自己准备的东西。 要翻过玉衡山脉,实在是太难,所以姜容音还准备了许多在野外生活的东西。 看着这些东西,她那颗不安定的心才缓缓平复。 “公主,您别怕,咱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宝银上前安抚了姜容音一句,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可以跑出去的。 姜容音点点头:“一定会的,宝银,我们一定可以跑出去。” 她让宝银将东西好好收起来,躺到床上。 今日遇到盛云晚,着实是意外。 但看盛云晚的性子,同盛淮安确实有些相像。 这样好的姑娘嫁给姜昀,真是太可惜了。 脑海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姜容音沉沉睡去。 翌日起床去学知馆的时候,姜容音在宫道上遇到了盛云晚。 “九公主。” 看到姜容音,盛云晚笑了下走上前。 “盛小姐是来寻盛先生的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盛云晚面上露出几分难堪:“是,只是我和兄长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兄长现在不想见我。” 盛云晚最是清楚盛淮安的性子。 他那句不是她兄长的话说出来,便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再认盛云晚。 同自己的哥哥闹到这种地步,盛云晚也很难受。 “这是我给兄长准备的伤药,还有一些吃食,能拜托九公主帮我送一下吗?” “我在这宫中,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能拜托九公主了。” 盛云晚看着姜容音,话音带上几分恳求。 “抱歉盛小姐,盛先生不收的东西,我也不能贸然收下。” 姜容音摇头婉拒了盛云晚的请求。 若是盛淮安肯收盛云晚的东西,肯见她,盛云晚也不会被拦在学知馆外。 姜容音拿了这东西进去,便是让盛淮安为难。 况且,她如今都自身难保,也不想再掺和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 “九……” “学知馆的课要迟到了。” 说罢,姜容音也不再等盛云晚说什么,直接抬步走进学知馆中。 看着姜容音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盛云晚眼中露出几分落寞。 “九公主怎么连这点忙也不帮啊。” 素心看着盛云晚难过的表情,小声嘟囔了一句。 盛云晚摇头:“不要这样说,她是个聪明人,不帮我,也是不想兄长进退两难。” “罢了,回去吧。” 素心跟在盛云晚身旁说道:“小姐和大公子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或许大公子只是还没想明白。” 其实素心也不明白,为何小姐入宫这件事,盛淮安会如此排斥。 甚至第一次同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置气。 “兄长不会想明白的,若是他想明白,父亲也不会气到要请家法。” 盛云晚淡声说了句,兄长奉行的理念,是他毕生的追求。 道不同不相为谋,恐怕这一次,兄长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姜容音站在学知馆的门口,看着盛云晚渐行渐远。 一转身,差点撞到盛淮安身上。 “先生……” “为何不收她的东西。” 盛淮安出声问了句,姜容音便从他的问话中知晓。 刚刚她和盛云晚的对话,盛淮安都听到了。 “若是先生肯收,自然不会轮到我来转交。” 听到姜容音的话,盛淮安的面上挂上浅笑:“九公主很聪明。” “我不聪明,只是在这宫中,明哲保身,事不关己才是保命的法则。” 她对着盛淮安笑了下。 “既然要明哲保身,那日又为何要救我?” 盛淮安的话,让姜容音抬起头看他。 “先生是学生的先生,无论是谁看到,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要上课了,学生先告退。” 姜容音说完后,俯身行礼离开了这里。 盛淮安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不远处的姜昀看着谈话的姜容音和盛淮安,嗤笑一声。 “孤还真当她,听话得很。” 身后的向明拿着那把听月琴,低下头去。 学知馆今日有琴课,但是九公主却无人给她准备琴。 所以殿下特意将他一年前学琴时,戚先生所赠的名琴听月拿来,还亲自来送。 却是不料看了一出好戏。 九公主对着盛淮安,笑语盈盈,对着殿下,倒是阳奉阴违。 “殿下,琴还给九公主吗?” “你说呢?” 姜昀脸色有几分阴沉,转身离开了学知馆。 第31章 为何不对孤笑 姜昀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学知馆,向明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那把名琴听月,终是没有送出去。 此时学知馆中,姜容音看着大家手中的琴,一时有些茫然。 而后被林妙妙提醒了一句,她才知道,原来学知馆今日有琴课。 都怪她这几日没注意,竟是忘了这回事。 “容音,你同我用一把琴吧。” 林妙妙笑着把自己的琴放到两人中间。 姜雪萍坐在一旁,抬手拨动了下自己的琴道。 “六公主,你这可是上听阁的琴?” 听到这人的问话,姜雪萍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当然。” 上听阁的琴在京城名声很响,不仅用料好,制作一把琴都得耗费三五年的时间,可谓是一琴难求。 想要上听阁一把琴,可是要等许久才能拿到。 说罢,姜雪萍看向姜容音:“九公主,你的琴呢?” “你不会连一把琴都没有吧。” 姜容音的目光落在林妙妙的琴上,没有理姜雪萍。 反正姜雪萍这人,只要抓到机会,就会对姜容音冷嘲热讽。 搭理姜雪萍,只会让她叫得更欢。 不多时,教授琴课的夫子走进来,看到姜容音同林妙妙用一把琴,面露不悦。 姜容音察觉到先生的视线,姜容音忙把琴推到林妙妙那边。 “夫子,学生今日忘带琴了。” 她站起身,主动认错,夫子见她态度良好,便让她坐下。 “下不为例。” 待夫子说完后,他开始讲授指法。 姜雪萍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还以为夫子会惩罚姜容音呢。 琴放在林妙妙面前,姜容音托腮听着她弹琴。 手指在条案上摆动着。 林妙妙弹完后,本想把琴给姜容音,但是被姜容音拒绝了。 待到散学的时候,众人抱着琴离去,姜容音在回光华殿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向明。 “九公主,殿下在东宫。” “殿下要我去吗?” 听到姜容音这句问话,向明说道:“殿下今日,去了学知馆给您送琴。” “给我,送琴?” 姜容音有些讶然,姜昀会亲自来学知馆给她送琴吗? 看着姜容音的表情,向明就知道她不信。 但这次,不是姜昀让向明来寻姜容音的。 而是向明自己来的,为的也是姜容音好。 毕竟殿下从学知馆走的时候,那阴沉的脸色像是要杀人一样。 深吸一口气,向明同姜容音解释了一句。 “九公主,属下知道,您对属下有意见,或许不信属下的话,今日殿下在学知馆门外见到了您同盛淮安谈话。” 听到向明这样说,姜容音的脸色顿时一变。 “属下是私自来寻您的,去不去东宫,是您的选择。” 说罢,向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向明的背影,姜容音眨了下眼,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以为,向明来这里,是姜昀授意,从未想过,会是向明自己的意思。 “公主,向明真有这么好吗?” 宝银皱眉说了句,在她心中,向明同姜昀一样,都不是好人。 但今日向明能冒着被姜昀惩处的风险来寻姜容音,着实让宝银有些惊讶。 “去。” 姜容音沉思后,开口说了句。 若真如向明所言,以姜昀的掌控欲,她同盛淮安说话,在姜昀那里,就是逾矩。 今日不去东宫,改日就是姜昀来光华殿寻她。 姜容音转身对着宝银说道:“你先回光华殿。” “公主,奴婢不和您一起去吗?” 宝银手中拎着书箱,有些担忧地说了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我怕连累你受罚,无妨,你先回去。” 上次宝银受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姜容音不想让宝银因为自己再被处罚。 宝银心中感动,本想再说什么,却见姜容音已经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朝着东宫的方向急匆匆地走去。 没有注意到另一条宫道转角处的人影。 刚到东宫,姜容音便听到一阵琴声。 这道琴声不似在学知馆时,夫子所弹的那般悠扬。 反而带着阵阵肃杀,好似是在疆场厮杀一样。 姜容音抿唇,站在永信殿门口迟迟未进去。 这琴声是在告诉姜容音,姜昀此时不佳的心情。 “进来。” 待到琴声缓缓落下后,里头传来了姜昀的声音。 姜容音推开门走进去。 只见姜昀坐在不远处,面前摆着一张琴。 他虽然是一年前才被接回皇宫,但是姜容音听旁人说过。 在此之前,魏家是有意培养他的。 所以姜昀的琴棋书画,从不输给这宫中的任何人。 在还没见到姜昀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就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大老粗。 可见过姜昀后,所有人都自叹不如。 姜昀也跟姜容音说过,为了学这些东西,他也付出了许多。 因为想要站在高位,便要有能够让人折服的东西,无论是什么。 “殿下。” 姜容音朝着姜昀走了一步,垂眸看向他的手。 原来刚刚在姜昀琴声中听到的杀意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动怒了,所以弹琴时,手指都被划伤了。 “来做什么?” 姜昀收回手,只用轻飘飘的眼神看向姜容音。 他这幅不动不响的姿态才是最吓人的。 姜容音在他面前跪下,轻声说道:“盛先生是我的先生,今日同他谈话,是因为盛小姐。” 她隐去给盛淮安送药的事情,只说自己昨夜回去遇到了盛云晚。 今日是盛云晚托她转交东西,所以她才和盛淮安搭上了话。 “说完了?” 姜昀听到姜容音的解释,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姜容音面前,看着她平淡的脸色。 “说完了,惹殿下不悦,是我的错。” 同姜昀相处了这么久,姜容音早就摸透了姜昀的脾性。 他不开心,她认错就是了,说再多,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小九,你对孤,为何从来不笑。” 姜昀伸手挑起姜容音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是觉得待在他身边,从来都不开心吗? 也是,毕竟她是被困在他身边的。 “殿下……” 姜容音抿唇,在姜昀身边,她都快忘了怎么笑了。 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导致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你从来都是在骗孤。” “无论是什么。” 姜昀松开手,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起来吧。” 说罢,姜昀便让姜容音站起身。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无非都是自欺欺人。 就算姜容音一颗心在别处,他也不会放她走。 这是她欠他和他的。 第32章 不让她去燕射宴 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站起身来。 姜昀什么都知道,他一向运筹帷幄得很。 只是姜容音面上不显,哪怕他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什么由头发作。 “会弹琴?” 姜昀问了一句,姜容音轻摇头。 今日的琴课,还是姜容音第一次接触琴。 魏皇后对她不上心,所以这些东西,她都是自己在学知馆学。 只是学知馆的课大多时候都是识文断字。 君子六艺也是这两年才加进来的。 姜昀掏出帕子擦了下手指上的血迹,而后让姜容音坐下。 “孤教你。” 刚刚的事情好似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姜昀没再问下去。 姜容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也没敢多说一句。 他示意姜容音坐下,俯身拉住她的手落在染血的琴弦上。 “这是孤学琴时,故友所赠的听月琴。” 听到这句,姜容音低头看向手下的琴。 向明说,姜昀今日来给她送琴,送的就是这把琴吗? “学琴时,指法最重要,弹错一个音,整首曲子都会变的不一样。” “就同人要走的路一样,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姜昀弯身靠近姜容音,手压着她的手,让她无法收回手。 “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他转头看向姜容音说了句,一句话,明知故问。 “我知道了。” 她就说,姜昀怎么会善罢甘休,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不管姜昀说多少威胁的话,姜容音都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的计划。 姜昀固然可怕,但一辈子被困在皇宫才是最可怕的。 看着姜容音平静的面容,姜昀半眯了下眸子。 就算日日耳提面命,告诉姜容音,做出格的事情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好似也不在乎。 姜昀教的琴便同他的人一样,没有一点柔意,倒是有不少铿锵之意。 他算不得一个有耐心的夫子,只是对着姜容音,却格外多了许多耐心。 等教完姜容音后,姜昀走到小榻上坐下。 “帮孤上药,就当做教琴的谢礼。” 姜容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殿下的伤,还没好吗?” 姜昀伤没好,也不会折腾她,所以她才会多问这一句。 姜昀嗯了一声,这伤差点要了他的命,怎么会好得快。 “有时候孤也想,孤要是死了,小九要怎么办。” “你说孤死了,去哪里找你殉葬?” 他靠坐在那,看着姜容音将缠绕的伤布取下来,缓缓说着。 这伤比起上次已经好了许多,新肉也长了出来。 姜容音没回话,听到这句,也只当是没听到,只是低头给他上药。 一时之间,永信殿中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待上好药后,姜容音正要收回手,姜昀却是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 “燕射宴,你不用去了。” 姜昀的话一出,姜容音顿时愣住。 “为何?” “没有为什么。” 他的手指在姜容音的手腕上摩挲了下,好似是在贪恋她的温度一般。 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姜容音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样。 没有为什么,姜昀不让她去,她哪里也去不了。 “可我……” 姜容音的手腕在姜昀的手中转动了下,想抽出自己的手。 却见姜昀轻佻眉目,灼热目光好似要将姜容音看透似的。 “小九,孤不想对你动怒,你最听话了,不是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再也无法反驳。 姜昀从来都是这样,他要做的决定,也从来不会更改。 也总是会将她所有的希望,一一斩断。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博弈尚有周旋的余地。 哪曾想,从始至终,能执掌这盘棋的人,只有姜昀。 “好,我听殿下的。” 姜容音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意,看着姜昀松开她的手。 “学知馆的课业,我还没完成。” “回去吧。” 姜昀颔首示意,姜容音起身,步子都有些踉跄。 她转身要走,姜昀喊住她:“琴。” 听到这句,姜容音转过身看向那把听月。 上前将琴抱起来,琴弦上的血迹不免沾染到她身上。 姜容音俯身行礼,朝着永信殿外走出去。 看着女娘背影落寞,姜昀轻咳一声。 向明走进来直接跪下。 “殿下,属下领罚。” “向明,你跟了孤这么多年,下次,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 他不需要向明去请姜容音过来。 “是,属下知道了。” 向明低头,没再多说。 姜容音从东宫出来后,便一直在想姜昀的话。 他不让她去燕射宴,便是直接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 本以为,她可以引着姜昀去想,她要去汀州。 这下倒好,姜昀直接从源头掐断她的想法。 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姜昀松口,亦或者,能让姜昀无法拒绝她去燕射宴这件事。 想着想着,姜容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皇帝的身影。 只不过,她要是明晃晃地去求皇帝,怕是姜昀私底下也不会放过她。 距离燕射宴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她得好好想想,至少在去燕射宴前,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小心。” 正想着这些事情,突然一把长剑袭来。 姜容音回过神,连连后退,抱着琴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 英气的女声响起,身上的听月琴被人拿起,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扶起她。 姜容音抬头,对上了一双甚是好看的眼眸。 “林小姐?” “你认识我?” 林挽歌把姜容音拉起来,笑着看她。 “你进宫那日,我见过你一次。” 姜容音回了一句,林挽歌了然点头,而后将手中的听月还给她。 “实在抱歉,我以为这里僻静,没有人呢。” 这条宫道是姜容音常走的,从东宫出来后,为了不被人看到,她经常走这里。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 林挽歌收回手中的剑,看着姜容音不好意思的笑着。 “林小姐是在,练剑?” “嗯,教养嬷嬷不让我耍这些东西,说是会吓到宫中的贵人。所以我才来的这里。” 林挽歌压根都不想进宫,奈何她父亲位高权重,手握兵权。 所以魏皇后才会在姜昀选定盛云晚后,点了她和江竹月。 就算不是太子妃,侧妃之位也会是她们的。 林挽歌脸上露出几分落寞,世家的嫁娶,向来只有利益算计,毫无真心。 第33章 孤教你的,可不止这些 姜容音的怀中抱着听月,看着林挽歌脸上的落寞。 人人想进宫,是因为在宫中,可以做人上人,享尽荣华富贵。 可林挽歌这样,应当是无拘无束,自由在外的人。 宫中不应该成为束缚她的地方。 但姜容音自身都难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轻声说了句。 “此处僻静,不会有人发现的。” 话落,姜容音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来以后得从另一条宫道走了。 林挽歌看着姜容音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笑意。 虽然不知她的身份,但看她手中抱着的那把琴,应当也是宫中的贵人了。 等姜容音抱着听月回到光华殿,宝银迎上来:“咦?公主怎么抱了一把琴回来?”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低头看着听月:“殿下给的,收起来吧。” 一想到姜昀今日说的话,姜容音的心中就好似堵了一口气一样。 他霸道专制,手段强硬,话既已说出口,就绝无收回的道理。 宝银伸手接过听月琴,看着姜容音一脸愁容。 “殿下说什么了吗?” “他说,燕射宴,我不用去了。” 姜容音看着宝银露出一抹苦笑。 “不,不让公主去燕射宴?” 宝银面露几分慌张,她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在燕射宴上实施的。 可眼下殿下不让他们去燕射宴,她们还怎么跑? “没事,距离燕射宴还有几日,我来想办法。” 姜容音垂眸,如今能制止住姜昀的,除了皇帝也没别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向光华殿中。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 到了秦家定亲宴这日,向明早早就来了光华殿等姜容音。 姜昀说要带姜容音去请秦家的定亲宴,就是要让姜容音彻底的死心。 就算她心中再喜欢秦时言,今后他们都不可能了。 姜昀就是要将姜容音所有的念头,全部斩断。 让她今后老老实实的,只能待在她身边。 待姜容音换好衣裳,跟着向明去了宫门口。 姜昀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外头的姜容音看到只有一辆马车,皱了下眉。 她不想同姜昀同乘一辆马车。 在东宫或者光华殿,姜昀要怎么做,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看见。 可这是要去外面,让人看见,难免会引起猜疑。 姜昀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只是姜容音。 只是没等向明再说什么,便听到了姜昀的声音,他让姜容音上去。 得了姜昀的话,向明侧身让开位置,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九公主,请。” 姜容音皱眉,深吸一口气,只好走上去。 “小九不肯跟孤同乘,是怕秦时言看到?” 姜昀缓缓睁开眼看向走进来的姜容音。 “我只是怕毁了殿下的清誉。” 姜容音坐在马车门口回了他的话。 毕竟谁都知道,她在宫中身份尴尬,且姜昀待她,也没多好。 两人同乘,外人会怎么想? “坐那么远,怕孤吃了你?过来。” 姜昀嗤笑一声,朝着姜容音伸出手。 姜容音抿唇不语,只好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还未等姜容音起身,姜昀一用力,她便摔到了他身上。 “听说今日秦家排场大,正巧小九也看看。” “殿下如此介意秦时言,为何还要带我去?” 姜容音仰头看他,对上姜昀垂眸看来的目光。 在听到姜容音的话后,姜昀半眯了下眸子。 握着姜容音手腕的手在缓缓收紧,仿佛都能听到骨头作响的声音。 “孤为何要介意秦时言?” 姜昀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姜容音手腕上细细摩挲。 “带小九去,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粗粝的指尖好似已经要将姜容音的手腕磨红一般。 他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姜容音猛地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姜容音抬头看向姜昀,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这一年来,姜容音从姜昀口中听到很多次,要她安分守己的话。 只是姜容音并不知道,为何姜昀对她的恨意那么深。 就算是她占据了他的身份,也不应该如此。 可他的恨,更像是经年累月中,每次午夜梦回时,一次又一次的念着她。 “我不过是宫中,一个因为殿下良善才得以留下的赝品。” “如果不是殿下,我早就……” 姜容音抬眼看着姜昀,头一次说这样的话。 她每说一句,姜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姜昀伸手,直接捏住她的脸:“这么有自知之明?” “是殿下教得好,所以容音才能一直记得。” 姜容音艰难地说了一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她一开始,也想过反抗的。 光华殿一夜,她和姜昀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发生了改变。 姜容音一直都当他是皇兄,哪怕她同姜家人毫无关系。 可姜昀从不觉得,他留下她,为的就是要让她受尽折磨。 第一次开口唤他皇兄,得到的是他的冷眼和惩罚。 他说她没资格唤他皇兄,要叫殿下。 也是从那之后,姜昀只要喊她去东宫,她就得去。 世人口中,良善的太子殿下,于姜容音而言,是地狱来的恶鬼。 姜容音害怕他,所以便想求到皇帝面前,让皇帝送她出宫。 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有皇帝在,至少她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皇帝没见到,见到的却是将她拦在半路上的姜昀。 他问她,要去做什么。 那是姜容音第一次跑,却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姜昀带走了。 从那以后,姜容音就成了姜昀的笼中雀鸟。 姜昀困着她,从不让她逃脱,他有很多种法子,逼迫姜容音听话。 和姜昀相处的这一年之间,姜容音只能忍受着,为的也是让姜昀放松警惕。 她从未放弃过想跑的念头。 “孤教你的,可不止这些。” “你今日,说错了话。” 姜昀松开捏着姜容音的手,她的头也因此偏了一分。 散乱的发垂下,姜容音垂眸说道:“是,回去之后,我自会领罚。” 看着姜容音这般模样,姜昀的心中却是越发不爽。 她乖巧听话,她语笑嫣然,可为何,他手中握的那根风筝线,却松了那么多。 第34章 阿音,别哭 马车朝着秦家而去,两人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等到了秦府门口,外面热闹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一片静谧。 “见过殿下。” 站在门口的秦父看到姜昀的马车,赶忙上前行礼。 姜昀率先走下来,朝着秦父颔首示意。 向明将手中的贺礼放到秦家小厮的手中。 “殿下能来,实在是秦府的荣幸。” 姜昀轻笑没有多说什么。 等门口的人稍稍散去后,姜容音才从马车中走出来。 宝银扶着她,看着秦府,心中叹息。 少时,陛下会让公主出宫,那时候,她们最常来的地方,就是秦府。 姜容音握住宝银的手,走进府中。 秦楚两家联姻,秦家也是给足了楚家面子。 除却排面大的聘礼,这定亲宴都快要抵得上成亲时的宴席了。 秦府中挂着红绸,姜容音看着不远处的人,呼吸都放慢许多。 秦时言站在那,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面色淡淡地同人说话。 姜容音见过许多次,他穿红衣的样子。 他说,只要他穿红衣,便就当做,他来娶她一次。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罢了。 秦时言察觉到姜容音的视线,抬眼看来时,她已经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这不是,九公主吗?” 姜容音抬步走进宴席中,正在谈话的女眷纷纷看向她。 有人小声的说了句,姜容音也当做没听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出现,会遭人非议。 毕竟当初她和秦时言从未想过,今后,他们会各自嫁娶。 她还来参加他的定亲宴。 “她怎么来了?” “该不会还是对秦公子余情未了吧……” 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地传到姜容音的耳朵中。 姜容音低头,心无旁骛地剥着手中的橘子,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 不多时,只听门口一片哗然。 “楚小姐,楚小姐来了。” 听到这句,众人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楚清音一身红衣,华服金妆的走进来。 平日里有些苍白的面容,也因为今日的喜事而染上一片红。 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楚小姐今日可真美。” “楚小姐头上这发冠,可是纯金打造,当真华贵。”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捧着楚清音。 楚清音只是浅笑回着,视线却是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姜容音。 她款步朝着姜容音走去,刚刚还吵闹的宴席一瞬间变得安静异常。 “九公主。” 听到楚清音的声音,姜容音抬头看她:“楚小姐。” “你怎么坐在这儿,快到前面来。” 楚清音仿佛不知秦时言同姜容音的过往一般,弯腰拉过她的手。 “不必了楚小姐,我在这里就好。” 姜容音垂眸看向楚清音握着她的手,而后抽出自己的胳膊。 楚清音一时不察,被她的力道带得险些摔倒。 还好她身边的丫鬟花蕊及时扶住她:“小姐,没事吧。” 楚清音轻摇头,刚说完没事,就听到旁边的人说:“九公主是对楚小姐心有不满?” “既然秦公子已经选了楚小姐,九公主这般气量,实在是让人厌恶。” 有了这句话,那些难听的话又开始一句接一句地传进了姜容音的耳朵中。 “我家公主哪里对楚小姐……” “宝银,我们出去吧。” 姜容音看了楚清音一眼,那一眼饱含深意。 她无意辩解,反正也没人会相信她说的话。 宝银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些只会跟风的人。 姜容音绕过楚清音朝着门口走去,楚清音伸手想要拉住她。 “太子殿下到!” 门外传来一声高唱,姜昀的身影就这般出现在门口,楚清音也收回了手。 他走进来,视线一下便落到了姜容音身上。 “殿下。” 其他人跟着一起行礼。 “发生什么了?” 姜昀出声问了句,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姜容音抿唇不语,而后便见一人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姜昀。 “这样啊,小九。” 听完后,姜昀露出个了然的表情,然后朝着姜容音伸出手来。 姜容音朝着姜昀走近一步。 “殿下,不是我……” “道歉。” 她原本想解释一句,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确没有对楚清音出手。 可姜昀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他让她道歉。 姜容音抬眼对上姜昀的目光。 “对不起,楚小姐。” 她启唇,转身朝着楚清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早该知道,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在姜昀这里,永远都是她的错。 这世间的对错,于她而言,只有过错。 姜容音心中苦涩,眼眶有些泛红。 说完后,她毫不犹豫地朝着外面走去。 姜昀的余光只落在姜容音的背影上一瞬。 “楚小姐,满意了?” 听到姜昀的话,楚清音出声说道:“九公主刚刚没有……” 只不过她才说了一句,便被楚母拉住。 楚母笑呵呵地看向姜昀:“多谢殿下了。” 既然是殿下让九公主道歉的,楚清音要是再解释,便是忤逆殿下。 所以楚母才拉住了楚清音。 姜昀嗯了声,朝着前面走去。 外头的姜容音疾步走着,直到在一处长廊停下脚步。 泛红的眼眶中早就蓄满了泪水,她抬手擦着。 哭什么哭,姜容音,不是早就知道,姜昀从不会让你好受吗? 眼泪越擦越多,姜容音低着头:“宝银……” 干净的帕子被放到姜容音的手中。 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猛地抬起头来。 秦时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眸光温柔地看着她。 “委屈的话,就哭出来,这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他早就让随从将人赶走了,这处长廊又很偏僻。 也只有姜容音才会走到这里来。 “你不会做出推楚清音的事情,阿音,我信你。” 秦时言弯眸,朝着姜容音笑了下。 他有好多话想对姜容音说。 想说他从未碰过楚清音,更想说,在他心中,他想娶的,只有姜容音。 可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一句话。 “阿音,别哭。” 秦时言见不得她掉眼泪,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不敢靠近她。 他不想害了姜容音,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长廊只剩下姜容音一人,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 这是她曾经送给秦时言的东西,他用了许多年,从未离身。 只是如今,他又将这方帕子还给了她。 干净的帕子上落下一朵泪花,姜容音的手紧紧攥着它,不肯松开。 第35章 忤逆他 宝音看着秦时言走远后才上来。 “公主,咱们回去吗?”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一想起刚刚在前厅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如鲠在喉。 她在姜昀那边,从未有过一瞬的公平可言。 无论何时,都只有一句,她做错了,要道歉。 明明应该早已习惯,可还是会感到难过。 但这是秦时言的定亲宴,她如果一直不出现,只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给秦时言带来麻烦,是姜容音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手中握着的帕子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姜容音垂眸,抬手将帕子放进袖子中。 前头的宴席已经开始,姜昀坐在上座看着缓步走进来的姜容音。 他压下眸中情绪,指尖有几分不耐的在扶手上敲了下。 姜容音避开他看来的目光,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不多时,有礼官走进来,说仪式开始。 再然后,便是秦时言进来,跟在他身侧的楚清音手中拿着一把团扇,遮掩面容。 虽说是定亲宴,但这场面,好似要成婚一般。 姜容音听着礼官的话,面色平淡地看着秦时言同楚清音行礼。 仿佛两人刚刚在长廊上的对话,只是一场幻梦一样。 她今日没见过秦时言,他也没给过她东西。 等到宴席结束,秦时言同楚清音还有秦家的长辈正站在门口送客。 “秦公子,恭喜。” 姜昀带着姜容音走到秦时言面前。 听到姜昀的话,秦时言握紧手,出声回道:“多谢殿下。” 他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跟在姜昀身后的姜容音,很快便收回。 姜昀侧目,唇角带起一抹笑意。 “小九,你还没同秦公子道喜。” 他出声,姜容音抬头对上姜昀暗含警告的眸光。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说道:“秦公子,恭喜。” 姜容音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多谢九公主。” 秦时言看着姜容音,轻声道谢。 两人看似客气,却总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有一股无形的屏障,令旁人无法进去一般。 “多谢殿下和九公主。” 楚清音眸光一变,上前拉住了秦时言的手。 两人姿态亲昵,穿着同样的喜服,让人无法忽略。 姜昀没再多说,这话说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姜容音收回视线,跟上了姜昀。 等马车离开后,秦时言才从楚清音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今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听到秦时言的话,楚清音收回手,垂眸笑道。 “可是时言,今日过后,我便是你堂堂正正的夫人。” 所以她对秦时言做什么亲昵的举动,都无可厚非。 只不过秦时言听到她这句话,眸光一瞬染上几分厌恶。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府中。 所有人都在提醒秦时言。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婚约,同姜容音再无半分可能。 楚清音看着秦时言离去的背影,唇边带上一抹笑意。 她当然要不断地告诉秦时言,才能让他记清楚。 姜容音,再也不会属于他的事实。 回宫的马车上,姜昀一句话也没说。 只不过在到了宫门口,姜容音要回光华殿的时候,他才出声。 “去东宫。” “殿下,会被人看到的。” 姜容音出声拒绝,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姜容音第一次拒绝姜昀的话。 听到她这句,姜昀眼底泛上一层冷意。 “见了秦时言后,就不愿意同孤在一起了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抬起头看他。 姜昀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没跟秦时言说话。” “那孤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识大体?” 姜容音的话音落下后,姜昀冷呵一声。 不过他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下了马车。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容音的心也是在不断下沉。 姜昀总是这样,带给她的,只有无限的压迫。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推开车门走下去,长长的宫道中,已经没有了姜昀的身影。 宝银伸手扶住姜容音。 “回光华殿。” 听到姜容音这句,宝银点头,但面上却是露出几分担忧。 刚刚殿下在马车上说了,要公主去东宫的。 “怕什么?他又不敢杀了我。” “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讨好他了。” 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逼到绝境。 认为她除了讨好他,再无他法。 反正姜昀如今也不让她去燕射宴。 爱怎么怎么吧。 她是人,也会累。 姜容音回到光华殿便去歇着了,顺便想想该怎么去燕射宴。 姜昀在东宫中没等到姜容音,一问向明才知道,她回了光华殿。 手中的折子被他握住,几乎变形。 毕竟过往的一年中,姜容音鲜少有忤逆他的时候。 “鸟就不该放出笼子里。” 不然就只会想着该怎么高飞。 姜昀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折子扔到桌子上,朝着外头走去。 天色已经几近昏暗,他走在宫道上,却是不巧,遇到了盛云晚。 “见过殿下。” 盛云晚俯身行礼,姜昀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盛云晚看着姜昀抬脚想要离开,出声喊住他。 “殿下。” 姜昀眉宇染上不耐,但也不能继续往前走,只好停下步子:“何事?” 听着姜昀冷淡的声音,盛云晚心中有些紧张。 “殿下是要去坤宁宫吗?臣女刚好也要去。” 这条宫道也通向坤宁宫,所以盛云晚才鼓足勇气唤了姜昀。 她既然是姜昀亲自选的储妃,在他心中,自己应当也有一席之地吧。 盛云晚面上带着浅笑,看向姜昀。 姜昀微微侧身,看着盛云晚,上下打量一番。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好似烈火一般,看得盛云晚心跳越发加快。 “在宫中安分守己,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 说罢,他用眼神示意向明。 向明朝着坤宁宫的方向伸手过去:“盛小姐,属下送您去坤宁宫。” “我……” 盛云晚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向明摇头:“盛小姐,请。” 向明挡在她和姜昀之间,盛云晚垂眸,只好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刚刚在姜昀的眼中看到了不喜。 他是不是都不知道她是谁,可为何,会选自己做储妃? 看着向明和盛云晚走远,姜昀才抬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36章 死也要拖着她 姜容音坐在光华殿中正准备用晚饭,只听得外面传来宝银有些慌张的声音。 姜昀来了。 她当然知道,不见她去东宫,姜昀一定会来寻她。 他不会允许姜容音忤逆他的。 殿门被打开,姜容音坐在那也没起身,反而是一口一口地吃着菜。 “公主……” “把门关上,你出去吧。” 姜容音将最后一口菜吃完,放下手中的碗。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点头,而后退出去。 姜昀缓步走进来,在姜容音身侧坐下。 “殿下也没用晚饭吗?” “你还真吃得下。” “我为何吃不下?” 姜容音转头看向姜昀反问一句。 难道去了秦时言的定亲宴,回来她就要茶饭不思吗? “姜容音。” 姜昀唤了姜容音的名字,而后伸手箍住她的手腕,将人猛地带到自己面前。 “看着孤。” 他出声,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瞳孔上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姜容音越是一言不发,倒是显得姜昀越发在意。 他冷呵一声:“看着秦时言即将另娶他人,你心里好受吗?” 听到姜昀问这句话,姜容音眸光微动,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看着我,说话。” 姜昀沉声再次问了一句。 “要我说多少次,我和秦时言已经没有关系了。” 姜容音被他的动作带着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同样的问题,他问了一遍又一遍。 试探了一次又一次,只为了证明,她到底有多在乎秦时言。 因为只有她在乎秦时言,他对秦时言做什么,她才会痛彻心扉。 “姜容音,你真是这个世上,最无情之人。” 姜昀看着姜容音毫不在乎的眼神,嗤笑一声。 “那殿下呢?” “你说这世上从无真正的感同身受,我不懂你十几年来经历过的磨难。” “可为何,从未做错过事情的我,却要承受你的怨恨,最无情,最绝情的人,分明是你!” 姜容音眨了一下眼,憋闷整日的眼泪就再也忍受不住地落了下来。 眼泪就这般落在了姜昀的手上。 “明明我也说过,若是你不想看到我,就放我离开,哪怕是将我送到寺庙,青灯古佛一生,我也愿意。” “不肯放手的是你,是你一遍遍,一次次地将你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却还要我顺从,要我听话。” 她仰着头,手中紧握着一旁的筷子。 在她抬手的那一瞬,姜昀就已经伸手过来摁住了她的手。 “想杀孤?” 姜昀唇角微微勾起,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姜容音。 她哭起来,确实很好看,就连怨恨他的模样,都带着一股不认输的倔强。 “说完了?” 姜昀出声问了句,而后揽住她的腰,满桌的菜肴被他打落在地上。 姜容音被他压倒在桌子上。 那双白玉筷子也被他扔到地上,他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女娘泛红的眼中满是怨怼,清楚地倒映着姜昀的身影。 “这本来就是你欠孤的,姜容音。” 姜昀的手一路向下,在姜容音启唇时,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在宫中过得不畅快也好,亦或者从未得到过什么,但没人抹去你的身份。” “阿音,孤不恨你,而是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人活下来。” 他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姜容音被他捂着嘴,说不出来一句话。 衣服碎裂的声音传来,她顿时瞪大眼。 “别出声。”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从她袖子中抽出秦时言送的帕子。 姜昀眸光逐渐冷下来,用这张帕子堵住了姜容音的嘴。 这场生死局,无论是谁,都无可解的法子。 他不会死,姜容音也不能死。 要将她留在他身边,长长久久。 姜容音看着姜昀抱着她起身走到光华殿的铜镜旁。 那本是她用来梳妆试衣裳的铜镜。 此时摆在那,却让她清楚地看着自己此时狼狈却又不忍再看的模样。 “话说得那般大胆,总要为此也付出一些大胆的代价。” “别出声,会被人听到。” 姜昀身强力壮,一只胳膊托着姜容音,另一手却是在不安分地引火。 他就站在铜镜面前,让姜容音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样。 姜容音闭眼,呜咽两声。 身后的人衣裳穿得完整,只有衣襟歪了几分。 可她如今像是雨打霜花一般,整个人都被汗打湿。 他姿态轻松,眉眼也只染上几分情欲。 姜昀做事一向大胆,无论是什么。 姜容音死死咬着口中的帕子,心中有些懊悔。 早知道忤逆他不会有什么好处。 可偏偏那些指责的话,她一句接一句地说。 说出来,她舒心,他却不会让她好过。 姜容音只恨面前铜镜为何将人影照得如此清晰。 她的手紧紧攀着姜昀的胳膊,留下几道暧昧不明的痕迹。 他在她耳边落下滚烫又灼热的话。 不堪入耳到她恨不得自己此时能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的头倒在姜昀的肩膀上,有些昏沉。 姜昀垂眸看着自己衣裳上的水痕。 他知道姜容音不怕惩罚,比起身体上的折磨,内心的羞耻才是最让她气愤的。 姜昀本以为,自己听完姜容音的那番话,心中会生气。 此时却觉得,浑身都畅快许多。 这才是她,而不是之前那个,看似乖巧到再也不会反抗的她。 “你说孤教得好,所以今日,便再教你一个词。” “引火,自焚。” 姜昀抱着姜容音起身走到床边,他感觉到她抓着他的手在缓缓收紧。 帕子被姜昀伸手拿出来,她唇角都染上几分红肿,姿态看着更添旖旎。 姜容音闭眼转身,没回他的话。 不多时,宝银端着水进来放到一旁。 帷幔中的人影若隐若现,她也不敢多看。 刚刚在外面,她其实听到了公主的话。 所以也预料到,殿下不会放过公主。 可后面也没传来姜容音一句哭声,宝银心中担忧,只想把殿门打开进去。 可她若是进去,公主受到的折磨,只多不少。 宝银心疼的不行,在门外默默地掉眼泪。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太子殿下这样的人。 将他的痛苦,加注到公主身上。 他不肯放过公主,像是至死也要拖着公主一样。 第37章 太子殿下讨厌什么 到最后,姜容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睡眼朦胧中只能感觉到箍着自己的那只手在不断地收紧。 好似要将她彻底融入骨血一般。 翌日,等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宝银正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小憩。 姜容音撑着身子起身,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颈。 那里有姜昀留下的痕迹,他咬得重,像是要穿透她的肌肤一样,疼得她当时直掉泪。 想起昨日的事情,姜容音阖眸,面露几分难受。 那边趴着的宝银听到姜容音起身的声音也睁开了眼。 “公主,你醒啦?” 宝银揉揉眼走过来,看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姜容音点头,一出声,嗓子沙哑得简直有些说不出话来。 宝银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公主喝口水。” 姜容音从宝银的手中接过那杯水饮下一口。 “奴婢已经去学知馆给公主告假了。” 宝银扶着姜容音起身后说了一句。 她看着姜容音垂眸,被子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姜昀的伤还没好,这血是他的。 明明伤口都裂开,透过伤布染到了被子上,他也不肯松开姜容音。 “我知道了。” 姜容音晃晃头,让自己清醒许多后才起身走下床。 “帮我梳妆吧。”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担忧地问道:“公主不再休息下吗?” 姜容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唇角的痕迹,红肿已经消了下去,没有昨日看着那般骇人。 姜昀就爱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以此来告诉姜容音,她是姜昀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不了,今日还有事要做。” 燕射宴的事情,她还得想法子让皇帝松口答应她。 但她要是求到了皇帝面前,就必定会被姜昀知晓。 昨日忤逆他,姜容音已经受到了惩罚。 铜镜上倒映着她的身影还有难堪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将她的脸面尊严踩在脚底下。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可是她必须得去燕射宴。 那是她唯一能够离开的机会。 宝银点头,上前给姜容音梳妆。 不多时,两人便准备去紫宸殿寻皇帝。 到了紫宸殿后,皇帝身边的大总管郭广义看到姜容音,笑着上前:“九公主来了。” “郭总管,我想见陛下。” 听到姜容音的话,郭广义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九公主,不巧,陛下召见了诸位大人,正在商议要事。” “太子殿下也在。” 郭广义笑着说了句,姜容音皱眉,没想到姜昀也会在。 “好,劳烦郭总管了。” 姜容音抬眼看向紧闭的紫宸殿,而后转身离开。 此时紫宸殿中,朝臣正在说着这次江南私税的事情。 事情查到现在,皇帝已经下令不再继续查下去。 毕竟这件事情中,牵扯到了太多人,太多事。 姜昀因为这件事,还被弹劾。 有些人认为既然都到了这份儿上,不如就此将大雍的蛀虫全部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有些则认为,如此大规模的扫荡,恐来日大雍朝政不稳,危及根本。 两方争执不下,从太和殿一路吵到了紫宸殿。 作为这次主审官的姜昀却是一言未发。 他坐在窗边,半推开的窗户刚好让他可以看到外面的姜容音。 不知郭广义跟她说了什么,她眼中露出几分落寞,转身离开。 姜昀轻笑一声,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惬意。 “殿下是有别的看法吗?” 离得近的大臣听到姜昀这声笑,出声询问。 姜昀视线转回,面上笑意落下:“孤听陛下的。” 反正到最后,也是皇帝盖棺定论。 从这些大臣开始争吵时,就没开口的皇帝听到姜昀这句,轻咳一声。 “那便依太傅所言,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再查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正如盛太傅所言。 这么多的臣子要想杀干净,只会动摇根本。 倒不如慢慢来。 帝王制衡之术,也并非是要将人全部杀掉。 听到皇帝的话,另一方人也不能再说什么。 “陛下英明。” 众人纷纷起身,看着皇帝和姜昀说了这句。 皇帝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待紫宸殿只剩下皇帝和姜昀的时候,皇帝扭头看向姜昀。 “私税一案虽说明面儿上结束,但私底下,还是要查清楚,孟桂成的下落。” 皇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孟桂成可是在这私税案中,最早跑掉的。 跑得这么快,说明朝中定然有眼线。 “孤知道了。” 姜昀说完后起身,朝着紫宸殿外走去。 郭广义看到姜昀走出来,笑着行礼。 此时的宫道上,姜容音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着。 远远只听到有人在喊她,姜容音顿下步子,转身去看。 林挽歌小跑过来,看着她道:“你,你走好快。”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有些诧异:“我以为在喊别人来着。” “恰好遇到你了嘛,上次也没问你的姓名,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林挽歌手中拿着一把木剑,她顺着姜容音的视线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 “上次的剑被教养嬷嬷发现了,就给我收走了。” 所以她只好自己做了一把不会伤人的木剑。 毕竟上次那把剑也险些伤到姜容音。 “我叫姜容音。” 姜容音轻声道出自己的姓名。 听到她的名字,林挽歌愣了下。 九公主姜容音,她听过她的事情。 “林小姐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姜容音看着愣怔的林挽歌,眸中划过几分异样。 在这个宫中,所有人都不愿意同她牵扯上。 说罢,姜容音转身便要离开。 “等下,九公主,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谢谢你帮我保密呢。” “你若是如今无事,要不要去朝露殿坐坐?” 林挽歌上前拉住姜容音。 她又不是宫中的人,对姜容音能有什么意见。 上次的事情,她还得多谢姜容音呢。 虽说到最后,也被教养嬷嬷发现了她偷偷练剑的事情。 “啊?” 姜容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林挽歌拉着朝着她住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朝露殿后,林挽歌让人端茶水,上糕点,瞧着十分热情。 看着这一幕,姜容音笑了下道:“林小姐若是有事问我,不妨直说。” 听到姜容音这句,林挽歌更加不好意思。 她抬手让自己的侍女将门关上,然后凑近姜容音。 “九公主,你在宫中这么久,你知道,太子殿下讨厌什么吗?” 说完后,林挽歌绞着手指继续说:“我,我实在是不喜欢皇宫。” 高高的宫墙,四四方方的天,还有一眼就望到头的前路。 第38章 你要乖,要听话 林挽歌在外面自由惯了,如今被困在宫中。 就连练剑都会被说,不合规矩,不是储妃应做的事情。 她在这宫中待得都快要闷死了。 姜容音听着林挽歌的话,伸手将茶盏端起来。 “林小姐,不想嫁给殿下吗?”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林挽歌听到姜容音的话,叹息一句:“我是不想,可身不由己。” “九公主也看到了,对于我来说,皇宫就是束缚。” 林挽歌眸中露出几分落寞。 若是可以,她甚至都不想进宫。 她性子大大咧咧,最不受束缚。 如今进了宫,皇后娘娘让教养嬷嬷来教导她们。 吃饭不能痛痛快快吃,走路也不能大步走。 步摇被打乱都要被说一句粗鄙。 林挽歌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成了太子殿下的妃子,怕是就要被困死在皇宫了。 所以她才想着,问问姜容音。 太子殿下厌恶什么,她就争取让太子殿下讨厌她。 这样到时候她被送出宫,也不能怪她。 “我同殿下的关系。林小姐也有耳闻吧。” 姜容音低头饮下一口茶,没有多说什么。 她同林挽歌,才见了两面,还不知道她真正的脾气秉性。 在这深宫中,说多错多,所以姜容音从不爱多管闲事。 “我听过,但是,九公主在宫中毕竟也住了这么久。” “或者,皇后娘娘厌恶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林挽歌抿唇,而后看向姜容音:“九公主,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还是从姜容音的话语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向你保证,今日的谈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林小姐,不是这个原因……” 姜容音抬眼看向林挽歌,深吸一口气:“是我不知道。” 姜昀和魏皇后厌恶什么,姜容音想了想,觉得他们厌恶的应该是自己。 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得到过两个人的喜欢。 倒是恶意接受了不少。 所以要姜容音怎么告诉林挽歌,她的确是不知道。 看着姜容音不似作假的面容,林挽歌叹了口气。 “抱歉,九公主。” “无妨。” 姜容音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说道:“今日多谢林小姐款待。” 听到这句,林挽歌摇头:“我送你出去。” 两人在朝露殿门口分别,姜容音看着林挽歌脸上的落寞,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姜容音从朝露殿回到光华殿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姜昀。 “去哪儿了?” 听到殿门响动,姜昀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姜容音问了一句。 “出门遇到了林小姐,去朝露殿坐了坐。” 姜容音走进来,将门关上回了他。 听到姜容音的话,姜昀换了个姿势,哂笑一声:“小九同孤的储妃,倒是关系好。” 一个盛云晚,一个林挽歌,倒是都挺喜欢姜容音的。 “只是碰巧遇上。” 姜容音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殿下寻我,有何要事?” 她说完后,转头看向姜昀。 男人伸出手,朝着她勾了下:“来这边。” 听到他的话,姜容音有几分不情愿地走到他面前。 姜昀身量高,姜容音站在他面前也只是比他高出一点点。 所以他朝着她抬手,一下便落在了她的唇角上。 “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姜容音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疼了。” 疼不疼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哭一哭,还能换来姜昀的心软? “昨日的事情,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姜昀的手指在姜容音的唇角摩挲了下,而后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险些笑出来。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 不过姜容音没多说,她现在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应对他。 “我知道了,殿下的话,我会牢记。” 姜容音乖巧地垂眸,避开姜昀的目光。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身后,轻巧地抚过她的长发。 “今日去紫宸殿,是想让陛下允许你去燕射宴吧。” 这句话让姜容音的手握紧一分。 早在听郭广义说姜昀也在紫宸殿的时候,姜容音就知道,他会看到自己,也会知道自己今日去了紫宸殿的事情。 “我想去燕射宴。” “为何?” 今日的姜昀好似变得格外有耐心。 手在姜容音的身后一下又一下的点着,语气轻缓,似是调笑一般。 “怎么,以为出了宫,就能跑得远吗?” “有殿下在,我还能去哪里?” 姜容音坐直身子,想要躲避掉姜昀手指落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痒意。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至少在和姜昀博弈这件事上,姜容音从未觉得自己能赢。 只是不想被困在深宫一辈子,所以不管会不会输,她都得去试。 “那就别去燕射宴。” “这段日子,你乖一些,孤会带你去的。” 姜昀依旧没有松口,话说完后,只是紧紧揽着姜容音的腰身。 姜容音没再说话,光华殿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她坐在姜昀腿上,只感觉身后犹如芒刺在背。 只是没过一会儿,姜昀抱着姜容音的腰身,将头枕在她肩上闭上了眼。 “别动,让孤歇一会儿。” 姜昀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中满是疲惫。 姜容音想要挣扎的动作也在这一瞬停下。 要么让他歇着,要么他不让她歇着。 所以姜容音还是选择让他去歇着。 感觉到姜容音安静下来,姜昀唇角勾起。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姜容音应该是仇人一般的存在。 可事实上,在东宫夜不能寐的他,在姜容音身边,却能睡个好觉。 她身上的气息,于他而言,是良药。 不知过了多久,等姜昀醒来时,姜容音低着头,有些昏昏欲睡。 姜昀看着她明明困倦,却只敢点头不敢睡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娇憨可爱,不似清醒时,张牙舞爪,阳奉阴违。 迷迷瞪瞪间,姜容音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来,双手穿过自己的腿弯,托着自己的身子。 她想睁开眼,只得了他一句睡吧。 语气轻柔,似清风拂过一般。 姜容音闭眼,却再也没了困意,她同姜昀,何时是能够心平气和相处的关系了? 第39章 他在骗她 姜昀只在光华殿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待殿内只剩下姜容音一人后,她缓缓睁开眼。 头顶是熟悉的顶帐,这是她在宫中住了许多年的地方。 同样也是带给她苦痛折磨的地方。 在这里,她从未得到过片刻的放松。 想起姜昀刚刚的语气,姜容音都有些想笑。 姜昀的柔情,总是让她陷入无限绝望后才显露一丝。 上过那么多次的当,姜容音早就明白了。 入夜后,姜容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她坐起身穿上衣裳走出光华殿。 “公主,你去哪儿?” 宝银端着东西走进来时,刚巧遇到了要出门的姜容音。 “睡不着,出去走走。” 听到她的话,宝银脸色有几分不好地指了指光华殿的门口。 “殿下走后不久,这些人就来了。” 光华殿外站着几个太监,殿内也比以往多了三两个宫女。 姜容音刚一出现在门口,这些人便朝着她看来。 “公主有何吩咐?” 其中一个宫女走上前来问了一句。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面色有几分难看的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光华殿这么久都只有她和宝银在。 姜容音也不需要这么多伺候的人在这里。 人一多,反而不利于她做事情。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宫女恭敬地回话:“殿下说光华殿太过冷清,所以才让奴婢们来光华殿伺候的。” 话虽如此,但姜容音看着这宫女不卑不亢的模样。 再听她的话,瞬间就明白了。 哪儿是嫌光华殿太过冷清,分明是姜昀派人来监视她的。 见姜容音脸色越发难看,宫女继续问道:“公主要去哪里,奴婢陪您去。” “公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宝银气不过地说了一句,那宫女便急忙跪下:“是奴婢僭越。” 听到她的声音,其他在光华殿忙活的人也纷纷跪下:“还请公主恕罪。” 光华殿何时有过这般跪的齐整整的人。 他们的话也让姜容音脸色越发难看。 她朝着外头走去,最先开口的那个宫女急忙起身跟上。 “别跟着我。” 姜容音步子一顿,对着这宫女说了一句。 “还请公主恕罪,这是殿下的吩咐,奴婢们不会妨碍您做事的。” 她笑着解释一句,不管姜容音说什么,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宝银凑到姜容音面前,悄声说道:“公主,咱们就让她这么跟着吗?” 说完后,宝银还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宫女。 姜容音听着宝银的话,深吸一口气:“她们听命于殿下,我说什么,也不管用,爱跟着就跟着吧。” 人是姜昀派来的,自然不会听姜容音的话。 姜昀要他们来监视自己,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宝银抿唇,扭头狠狠瞪了那个宫女一眼。 有了这个宫女在,就算公主能去燕射宴,定然也会被监视。 姜容音伸手拉了下宝银,带着她往前走。 只是出了光华殿的门,却不知该去哪里。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朝着僻静的宫道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前面亮起的宫灯,还有郭广义的声音。 “陛下您慢些。” 听到这句,姜容音步子一顿,本想要转身离去,但在看到假山石外的皇帝,她又抬步过去。 姜昀知道她要找皇帝干什么,也断定皇帝不会应允自己所求。 所以姜容音猜,姜昀应该是跟皇帝说了什么。 但是燕射宴是她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尝试。 “宝银。” 姜容音轻声对着宝银说了一句,宝银点头表示知道。 而后就见姜容音朝着皇帝走去,宝银则是留在这里,拦住了那宫女。 “陛下。” 正准备往前走的皇帝听到姜容音的声音,转过身来。 “容音这么晚还没睡吗?” 皇帝笑了下,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陛下也是睡不着了吗?” 姜容音上前扶住皇帝,郭广义笑着退后。 “年纪大了,总是失眠,所以出来走走。” 皇帝没有推开姜容音,任由她这般搀扶着自己往前走。 父女两人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姜昀还未进宫时的相处。 那时候,虽然魏皇后对姜容音总是冷脸,也不大接受她。 但姜容音却从没有记恨过魏皇后。 她如天底下所有的女儿一样,也会给自己的父母做什么。 每次皇帝收到后,都会让人给姜容音回礼。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胜在用心,都是皇帝自己挑选的。 姜容音对皇帝是爱戴敬重的,只是自从姜昀进宫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和皇帝,成了最疏远的人。 因为姜昀不允许她靠近皇帝,也不允许她私底下去见皇帝。 姜容音明白,姜昀觉得她会跟皇帝多说些什么,亦或者向他求救。 每次她有想去见皇帝这个念头,都会被姜昀的人拦住。 所以这一年来,姜容音见皇帝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何上次,皇帝会说,姜容音和他疏远了的原因。 “那我改日给陛下送一些安神的香料。” 姜容音轻声说了句,皇帝侧头看她:“容音又是因为什么睡不着的?” “我……” 她顿了下,而后回道:“只是睡不着。” “是燕射宴的事情吧。” 听到皇帝的话,姜容音一愣。 本来话都到嘴边了,只是姜容音不知该如何提起。 “太子说,往年燕射宴,都在皇家围猎场,所以这次,就改在了玉衡山下。” “还跟朕说,你这些年来鲜少出宫,这次一定要带着你去。” 皇帝笑着摸了摸胡子,而后伸手拍了下姜容音。 “别看太子平常冷着一张脸,但不管怎么说,容音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是他的妹妹。” 听着皇帝的话,姜容音的心却是一瞬冷住。 姜昀告诉她,不让她去燕射宴,可皇帝却说,他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去燕射宴。 他那话,分明,是在骗她?! “容音?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 皇帝久久没等到姜容音的回话,出声唤了她一句。 而后便见姜容音回过神:“我刚刚走神了。” “是困了吧,快回去歇着吧,明日学知馆还有课。” 皇帝表示没事,让姜容音回去。 姜容音俯身行礼,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皇帝笑了下:“这孩子,像是见鬼一样。” 第40章 奸夫是谁 等姜容音离开,郭广义上前来扶住皇帝。 “陛下,咱们回紫宸殿吗?” 听到郭广义的话,皇帝点头,隐下眸中情绪。 “明日你去光华殿,把朕新得的那盏琉璃灯给九公主。” “奴才明白。” 郭广义应下皇帝的话,扶着皇帝回了紫宸殿。 姜容音走到假山石后,看着那名宫女,只觉浑身冰冷。 姜昀根本就没打算制止她去燕射宴这件事。 但他却这么说了。 看她为着这件事,日夜不安,难以入眠。 看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才能去燕射宴,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他分明,从未想过不让她去燕射宴! 想到这里,姜容音只觉得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干呕感。 她扶着假山石,缓缓弯下腰。 “公主,你怎么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弯腰的动作,赶忙走过去扶住她。 姜容音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感觉自己被姜昀耍得团团转。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路。 但是没想到,到头来,她在姜昀手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玩物。 是不是看着她难受,痛苦,他的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我没事。” 将心中最后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姜容音抬起头,扶住宝银的手。 那名宫女站在不远处看着姜容音。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宫女恭敬的回道:“奴婢红缨。” 姜容音问完后便离开了这里,朝着光华殿的方向走去。 宝银和红缨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光华殿,宝银看着姜容音走进去后,便关上了殿门,不让红缨进去。 红缨也知趣,退到台阶下守着。 “宝银。” 姜容音坐到一旁唤了宝银一句。 听到姜容音的声音,宝银走过去蹲到她身边:“公主,陛下是不是和您说什么了?” “姜昀,从来没有不让我去燕射宴。” “他的话,是用来骗我的,看着我为了去燕射宴,绞尽脑汁,彻夜难眠。” 姜容音伸出手紧紧握住宝银的手:“他知道我去燕射宴,是为了跑,他什么都知道。” 她的声音都染上哽咽,一句接一句的说着。 宝银感觉到姜容音的恐慌,伸手将她抱住:“公主,您别怕。” 这天底下,除了姜昀,也没人能让姜容音感到如此可怕。 她就像是被姜昀死死握在掌心的鸟雀。 他冷眼看她挣扎,哄骗,讨好,却都无济于事的模样。 “宝银,在燕射宴前,你要同红缨打好关系。” 姜容音趴在宝银的肩膀上,然后悄声吩咐着宝银。 姜昀让红缨他们来看着她,那她就反利用红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奴婢晓得。” 宝银点头,又轻轻拍着姜容音的背。 翌日,姜容音去了学知馆后,宝银便回了光华殿。 她待红缨还是那副冷淡模样,红缨也没往她跟前儿凑。 “那个谁,你来一下。” 宝银看着红缨要离开,出声喊了她的名字。 闻言,红缨恭敬地走过来。 等红缨到了后,宝银将手中的衣裳递给她:“你去帮公主洗衣裳。” 说完后,也不等红缨说什么,宝银便走进了寝殿中。 关上门后,宝银透过窗子看着红缨不言不语地过去洗衣裳。 此时学知馆中的姜容音正看着手中的书发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雪萍兜头浇下来一壶水。 “姜容音,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姜容音看着自己被浇湿透的衣裳,听到这句,她抬起头来。 “你做什么?” “还敢瞪我?姜容音,你自己做下了不检点的事情!有什么资格瞪我?” 姜雪萍一句接一句的话羞辱着姜容音。 声音拔尖,引得学知馆的学子纷纷来看。 “我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情?” 听到姜容音的反问,姜雪萍笑得越发得意。 “当然是在宫中偷男人了。” 上次姜容音从那条宫道走的时候,可是被姜雪萍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她没在意,可是后来又撞上过两三次。 姜雪萍就留了心眼,还让人去守着光华殿。 兴许是光华殿周遭都没什么宫灯,看着光华殿的宫人只说,有几日,在光华殿看到了一个男人。 听到宫人的话后,姜雪萍险些都要按捺不住自己的窃喜。 姜容音竟然敢在宫中同侍卫苟合。 这件事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定然不会轻饶姜容音。 “姜雪萍,上次的警告,你是一点儿也没记住吗?” 姜容音站起身,目光冷凝地看向姜雪萍。 之前她就说过,姜雪萍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有人来管。 “你少得意,这件事,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若是你现在识趣,交代奸夫是谁,兴许还能留一条全尸。” “要是待会儿钟姑姑来让你去验身,你可就完了。” 姜雪萍双手抱胸,姿态更加得意。 有些事情,光是嘴上说说,也不能让姜容音认下,不如拿出点实在的证据。 姜容音是否清白,一验便知。 听到姜雪萍说验身,姜容音脸色一变。 “你死定了,姜容音。” 姜雪萍退后一步,看着缓步走来的钟姑姑说道:“姑姑,是不是皇后娘娘让您来的。” 钟姑姑的面上也带着几分不悦。 若不是姜雪萍说得绘声绘色,还有宫人作证,皇后娘娘也不会让她来这一趟。 只是有人竟然敢在宫中同人苟合,当真是大胆。 “六公主,九公主,跟奴婢走一趟吧。” 听钟姑姑这样说,姜雪萍更加得意,还朝着周围看热闹的学子扬眉。 “慢着,她空口白牙便污蔑我,也无证据便要我验身,我不认。” 姜容音握紧手,镇定地说了一句。 绝对不能验身,一旦验身,绝无活路。 可姜雪萍来势汹汹,直接告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若是非要验身,她根本逃不脱。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又被姜容音全盘否定。 姜昀才不会管她死活。 姜雪萍攀咬的也只是她同人苟合,怕是姜昀来光华殿那几次,姜雪萍的人压根都没看清楚他。 就算她说和自己有关系的是姜昀。 依照魏皇后的性子,直接一棍子就将她打死了,以此来保全姜昀的名声。 姜容音的脑子乱糟糟,想着应对之策。 “九公主说得对,即便是皇后娘娘,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九公主有错吧。” “不然在学知馆带走人,让陛下知晓,是要说学知馆教导无方的。” 盛淮安从门外走进来,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 姜容音抬头看向他,盛淮安轻笑:“女儿家的清誉,何其重要,钟姑姑不会不知。” 第41章 给她做担保 有盛淮安出面,钟姑姑站在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盛先生,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娘娘要查姜容音,即便是有盛淮安阻挠,也不行。 况且姜容音如今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反正将来也是要直接送出宫的。 说完后,钟姑姑对着盛淮安行了一礼,而后便要让人上来摁住姜容音直接带走。 “我以学知馆夫子的名义为九公主做担保。” “我信她是清白的。” 盛淮安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了钟姑姑。 学知馆中的人听到盛淮安的话,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为了姜容音,盛先生竟然用自己的前途做担保。 “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姜容音转身看向钟姑姑说了一句。 只要她咬死自己没错,咬死了没有证据,就可以拖延时间,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姜容音的态度十分不卑不亢,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 钟姑姑听到姜容音的话,面色冷下来:“既然九公主觉得自己是清白的,那便和老奴去一趟坤宁宫吧。” “我若是跟姑姑走了,岂不是无错也有错了?” 姜容音掏出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水珠擦干净。 一时之间,两方在学知馆中就这般僵持下来。 姜容音不肯走,钟姑姑也不能强行摁着她。 毕竟还有盛淮安在这边。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林妙妙早就出了学知馆的大门去请皇帝了。 只是没想到,姜昀恰好也在紫宸殿中。 听到郭广义说有学知馆的学子求见,皇帝还有些诧异。 “学知馆此时不是在上课吗?” 皇帝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郭广义连忙低头说道:“是,只不过林小姐说有急事要求见陛下。” “那便让她进来吧。”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对着郭广义说了一句。 没多久,林妙妙便被郭广义带了进来。 见到上座的皇帝和姜昀,林妙妙跪在地上行礼:“臣女林妙妙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学知馆出了什么事?这般匆忙?” 听皇帝问自己话,林妙妙便将学知馆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帝。 皇帝闻言,直接拍了下桌子:“简直胡闹!” 学知馆中可不止有皇室中人,还有各位大臣的子女。 就算姜容音真的做下丑事,也不应该在学知馆拿人。 这传出去,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姜雪萍不知道,皇后难道也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皇帝抬手让郭广义上前。 “你亲自去一趟学知馆,把人带到这里来,朕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奸夫是谁!” 看着皇帝动怒,郭广义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带着林妙妙又回了学知馆。 姜昀看着这一幕,却是一言未发。 学知馆中,钟姑姑已经没了耐心,要上前来强行带走姜容音。 只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再然后,郭广义走了进来。 姜容音看到林妙妙带着郭广义回来,心头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的眼神,妙妙看懂了。 “在学知馆中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郭广义进来厉声呵斥一声,而后走到盛淮安面前。 “盛先生,陛下要咱家带九公主还有六公主去紫宸殿。” 听郭广义的话,是皇帝出了面,盛淮安也松了一口气。 有皇帝在,姜容音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虽然盛淮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毕竟是皇家的私事,他要是跟过去,不合规矩。 “郭总管请。” 他让开位置,看着姜容音跟着郭广义离开。 钟姑姑垂眸,让身边的宫女去给魏皇后回话,然后跟上了他们。 不多时,姜容音还有姜雪萍便被郭广义带回了紫宸殿。 姜昀坐在那,目光淡淡,也没看向姜容音。 “小六,是你说,小九与人苟合的?” 皇帝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落在姜雪萍身上。 无端的威压让姜雪萍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确实看到了有一个男人去了光华殿。” 她派去的人看得真切,绝对不会看错的。 再者,只要让有经验的嬷嬷亦或者太医来给姜容音查验,就能知道她是否清白。 所以姜雪萍也不怕,挺直腰板,将自己对魏皇后说的话,重复一遍。 皇帝听着姜雪萍说得绘声绘色,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他的目光移向姜容音,却见姜容音依旧面色镇定自若,看不出异样。 “只要父皇派人验身,姜容音是否清白,不就知道了吗?” 说到最后,姜雪萍冷哼一声。 “你无凭无据地污蔑我,到头来,还要寻人给我验身。” “等太医一来,我即便是无错也要变成有错,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活?” 说话的时候,姜容音只是抬眼看了姜昀一眼。 男人手中端着茶盏,姿态优雅,赏心悦目。 听着她们吵吵闹闹,也不为所动。 姜容音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裙子。 她早就知道,姜昀不会帮她。 所以她只能把要验身的人选换成太医。 若是老嬷嬷,一看就知,太医,她还可以再想想法子。 “那就请太医来看。” 皇帝正要说话,便听到魏皇后的声音传来。 钟姑姑搀扶着魏皇后上前落座。 “小六这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断然不会拿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攀咬谁。” “既然小九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清白,那就请太医来把脉。” 魏皇后目露几分厌恶的看着姜容音。 姜容音要是真的敢做这种腌臜事,她直接将她乱棍打死,也不用嫁出去了。 “好,若是如此,我斗胆问陛下一句。” 姜容音的目光对上皇帝的眼睛,只见皇帝轻点头:“小九要说什么?” “宫规森严,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清誉,让太医来把脉。” “可若是证明我清白,她,又该如何处置?” 姜雪萍看着姜容音伸手指着自己,那眼神,好似要杀人一般。 “我若是污蔑你,就从长安门跪到你的光华殿,跟你道歉。” 事已至此,闹这么大,哪里还有回头路。 要么姜雪萍死,要么她死。 皇帝和魏皇后听着姜雪萍的话,也是一惊。 但这也恰恰证明了,姜雪萍的话,兴许真的不是假话。 想到这里,皇帝出声让郭广义去请太医来。 姜容音双手交叠,不断揉搓着自己的手腕。 之前在盛淮安给的游记上看过他批注的字。 她无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若是上天执意她死,她也要同天争一争。 第42章 她的心,没他狠 没过多久,太医便被小太监请了过来。 姜容音垂眸,隐在袖子下的手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微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容音一时愣怔。 转过头看去,跪在地上的,正是张太医。 皇帝嗯了一声道:“诊脉吧。” 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太监在路上自然会跟张太医说清楚。 所以张太医也没多言,只是让姜容音伸出手来。 素白皓腕轻摆,如同白玉一般,只是上头却多了许多红痕。 张太医搭手过去,替她遮掩住了那些痕迹。 片刻后,他收回手对着皇帝说道:“回禀陛下,九公主尚是清白之身。” 张太医德高望重,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说谎。 更何况,还是为了姜容音。 所以在听到张太医的话后,姜雪萍也是一惊。 “不可能!” 看着姜容音的人说了,那个男人不止去了光华殿一次。 况且,姜雪萍也撞见过她。 怎么会,绝不可能! “你是不是收买了太医……” “我和你一起从学知馆被带到紫宸殿,跪在陛下的面前,去哪里收买太医?” 姜容音收回手,面露几分苦楚:“我知道,在这个宫中,大家都不喜欢我。” “可女子清誉何其重要,验身我也做了,却还是不能还我清白。” 说到这里,姜容音起身便要朝着一旁撞去:“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变故突如其来,只不过比起姜容音的动作,姜昀的手更快。 他直接伸手扯住了她。 “若是不信张太医,便再去请旁人来。” 姜昀侧目看向姜容音,待她站稳后,才松开手。 他的目光落到姜雪萍身上,冷言出声。 张太医也跪在地上说道:“微臣断然不敢欺君啊。” 听着姜昀和张太医的话,皇帝面上越发不喜。 “够了!张太医在宫中这么多年,难道还能看错吗?” “小六,朕对你真的很失望。” 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姜容音,是真的存了要姜容音死的念头。 皇帝目露失望:“带她去长安门。” 话是姜雪萍自己说的,姜容音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所以姜雪萍必须从长安门一路跪到光华殿,省得让人说皇室的人不守诺言。 姜雪萍听到这句,险些要晕过去。 长安门到光华殿那么远,她要是跪过去,这双腿也别想要了。 姜雪萍还想再辩解一句,却被郭广义带人拖了出去。 皇帝目光转向魏皇后:“你也是,听风就是雨,这样的事情,还让钟姑姑去学知馆大肆宣扬。” 说完,皇帝深吸一口气,让魏皇后也离开。 魏皇后目光冷凝,狠狠挖了姜容音一眼。 看着魏皇后起身离开,皇帝叹了口气。 “今日的事,小九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因为我知道陛下会还我清白。” 比起这宫中对她有恶意的其他人,皇帝虽然也没多管过她,但好歹,也是能听进去话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姜容音要是再扭捏下去,也会得到皇帝的厌弃。 见姜容音如此识大体,皇帝点头:“回去吧。” 说罢,还让郭广义将那盏琉璃灯拿给姜容音。 没曾想,这盏琉璃灯倒是成了安抚姜容音的东西。 姜容音拿着琉璃灯,起身离开了这里。 她走在宫道上,远远便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多谢殿下今日搭救。” 姜容音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身后的姜昀。 他今日穿了一身浅黄色的锦袍,金冠束发,气质矜贵。 听姜容音道谢,姜昀抬步朝着她走来。 “手。” 男人声音冷沉如水,听不出情绪,单一个字,却让人感到几分压迫。 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朝着他伸出手。 长长的宫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怕被人看见。 反正她拒绝,姜昀也有法子让她伸手。 细嫩的手腕上是姜容音摩挲出的红痕和掐痕。 姜昀眸光幽微,抬眼看她:“你对自己还真狠。” 有几道痕迹还冒着血珠子,可当时姜容音跪在紫宸殿的时候,却是一言未发。 “怕孤不救你?” 姜昀的手指缓缓合拢,握住了姜容音的手腕。 “殿下难道,不想我死吗?” 他一句话也没说,对她又厌恶至极。 姜容音当然会认为,他恨不得她死了。 哪里还会去想,他会救她。 通奸一事,世俗大忌,一旦被查出什么,死的也只会是姜容音。 她不自救,难道要等死吗? 姜容音的眉眼染上几分倔强,看着姜昀也不似往日柔顺。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一下将人扯到自己怀中。 宫道上有一条岔路口,姜昀把姜容音压在那道半遮掩的圆门上。 “孤可不舍得你死。”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姜昀握紧的力道松开几分,垂眸看她。 “殿下说这样的话,险些要我误会。” 生不如死确实比死更让人痛苦。 姜昀就是这样,要她日日提心吊胆,要她夜夜担惊受怕。 要她身体和心,都不得安生。 这样折磨人的法子,不比直接杀了她要好吗? 姜昀抱着她,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吻:“若你真会误会,孤自然开心。” 只可惜,她不会。 姜容音没有再回话,只是这样任由他的亲昵。 半遮掩的门外,姜雪萍被人押着,看到姜容音背对着她。 揽着姜容音的人只露出半张脸来,眸光如寒芒,就这般看了她一眼。 她吓得跌坐在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张太医什么都诊不出来。 和姜容音有染的,竟然是姜昀! 姜昀收回目光,拉着姜容音离开了这里。 光华殿中,姜昀细细给姜容音上着药。 低垂的眉眼少去许多锋利,倒是多了些许柔和。 “让红缨近身伺候你。” 给姜容音包好伤口,姜昀抬眼看她,伸手替她梳理了下散乱的发。 听到这句,姜容音摇头:“有宝银一个就够了。” 红缨要是近身伺候,那才是赤裸裸的监视。 她是要利用她,但也不想在去燕射宴前,整日提心吊胆地睡不好。 “看来是她伺候得不尽心,那就杖毙。” 姜昀抱起姜容音,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他笑着说,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要人命。 守在外头的向明听到姜昀的吩咐,应下便要去做。 “等下!” “那就让她进来伺候。” 姜容音握住了姜昀的手指,扯出个笑。 红缨罪不至死,姜昀这是在拿人逼她。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没他狠。 第43章 姜昀毒发 姜昀本来还想在光华殿待一会儿,却听向明说,东宫有要事。 他只能松开姜容音,起身离开。 等姜昀走后,宝银赶忙进来。 手中还拿着伤药,只是在看到姜容音手腕上包好的伤口后愣了下。 “公主……” 姜容音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伤布。 宝银上前:“公主,您今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无人帮我,我若是不想办法,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盛淮安给的游记,是他自己写的,所以那旁边偶尔会有一些他写的批注。 也就是那么恰好,姜容音看到了上面的一句话。 通过来回摩挲手腕,刺激脉搏,可以扰乱大夫诊脉的结果。 姜容音也不确定,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倒是没想到来的会是张太医罢了。 “六公主自小就针对您,如今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平白污蔑公主您的清白。” 谁不知道姜容音在宫中的处境本就艰难。 姜雪萍还用女子最在乎的清白来污蔑姜容音。 要是今日,姜容音进的不是紫宸殿,而是坤宁宫。 如今,怕早就成了尸体了。 魏皇后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来听她辩解什么。 想到这里,宝银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容音制止。 只见红缨从外面走进来:“公主。” 姜容音嗯了下:“今后你就在殿内伺候吧。” “红缨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刚刚她在外面,姜昀说要杖毙她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姜昀而言,别人的命在他手中,只是胁迫和威胁的手段。 他谁都不在乎的。 听着红缨的话,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让她离开。 她只是不想多欠因果罢了。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学知馆也去不成了。 姜容音干脆待在光华殿,只是没过多久,倒是等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小姐?”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林挽歌,姜容音也有些诧异。 “我听说了学知馆的事情,你没事吧。” 林挽歌关切地问了一句。 原先她也只是听过姜容音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的处境会这般艰难。 六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姜容音的姐妹,却能出言直接污蔑清白。 姜容音轻摇了下头:“无碍,有事的不是我。” 听着姜容音故作轻松的话,林挽歌坐到她面前:“原先我还让你想法子,现在看来,真是险些害了你。” 要是让人知道,姜容音帮她去惹皇后厌弃。 到时候挨罚的,怕是也只有姜容音。 宫中的人都讨厌九公主。 这句话还是林挽歌刚入宫时,朝露殿伺候的宫人说的。 姜容音没做错过任何事,却承受了最大的恶意。 林挽歌也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明明素未谋面,却对她有这么大的厌恶。 “没事的,我也没有说什么,林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姜容音笑着安抚一句。 林挽歌性情率真,所以才会在知道这件事急匆匆赶来。 只为当初让姜容音帮忙的事情道歉。 她也没说什么,怎么好意思接受她的这份歉意。 林挽歌在光华殿陪了姜容音不一会儿后,就见红缨走进来。 “公主,六公主在御花园晕倒了。” 听着红缨的话,姜容音才想起来,姜雪萍还要从长安门跪到她的光华殿呢。 “晕就晕了吧,反正也有人照顾她。” 姜容音不甚在乎的说了一句,反正姜雪萍那话,姜容音也没当真。 姜雪萍的生母万昭仪可是魏皇后的人,万昭仪伏小做低这么多年。 在魏皇后面前,自然是能给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求情的。 所以姜容音也没想过,姜雪萍真的能从长安门一路跪到光华殿。 说说而已,当真她就太傻了。 只不过红缨后面的话,却是让姜容音一愣。 “殿下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去扶,既然是六公主亲自说的话,自然要说到做到。” 说罢,红缨低着头没再多说。 御花园围了一圈的人,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毕竟太子殿下的命令,可没人敢违抗。 大家原本以为,姜雪萍整日里围着姜昀转,皇兄长皇兄短的。 姜昀会网开一面,没曾想,在这件事上,姜昀的态度倒是坚决。 “殿下为人,还真是一丝不苟,严苛得很。” 林挽歌感慨一句,要是真的成了太子的侧妃,她都不敢想,自己这一辈子,得有多无聊。 姜容音垂眸,她也没想到,姜昀会真的让姜雪萍一路跪到光华殿。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后,林挽歌便离开了。 还给姜容音留下了自己带来的赔礼,一盒她自己做的糕点。 林家远在塞北,是真正的边军。 只是后来林将军军功赫赫,这才得以调令回京城。 林挽歌纵使有千万般不愿意,也不得不随父回来。 天子诏令,若有违抗,满门抄斩。 她不愿意待在京城,更不愿意进宫。 可偏偏,最不愿意的事情,总是一起发生。 姜容音看着林挽歌有几分落寞的背影,收回视线落在她带来的糕点上。 不似宫中糕点那般精致,却别有一番风味,就同林挽歌的人一样。 入夜后,姜容音刚准备睡觉,就听宝银说,姜雪萍彻底昏死了过去。 万昭仪在宫道上哭的撕心裂肺,皇后娘娘不忍心,便出面罢免了姜雪萍的罪责。 有皇后出面,姜昀也不能再说什么。 听围观的宫人说,姜雪萍的腿都磨出了一大片血,也不知今后那腿还能不能好了。 宝银却是痛快,只觉恩仇得报。 姜容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早些去休息。 恩仇的没得报,姜容音不知道。 只知道,这件事一过,姜雪萍会更加记恨她了。 所幸她那双腿应该能让她安分一段时日,等燕射宴时,她跑出去,从此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光华殿的光亮一瞬灰暗下来。 此时的东宫却是灯火通明得很。 戚如丰站在床边,看着神智不大清醒的姜昀。 “他这伤,怎么还越发严重了?” 听到戚如丰的问话,向明回道:“殿下这几日都没上药,期间,毒发过一次。” 姜昀身上的毒原本是一月都发作不了一次。 可这月已经是第二次了。 毒发时犹如万箭穿心,蛇虫鼠蚁在啃咬一般。 再加上姜昀身上的伤还没好。 今日回到东宫后,姜昀正同戚如丰在商议事情,一时毒发,便昏迷不醒了。 第44章 没人想孤活 戚如丰听着向明的话,无奈摇头。 “算我欠他的。” 谁让他这条命,都是姜昀救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摊开后,便是十二道银针。 向明看着戚如丰将银针扎进姜昀的穴位。 刚刚还面露痛苦神色的姜昀便平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姜昀悠悠转醒。 看到坐在不远处打瞌睡的戚如丰。 “殿下您醒了。” 向明是最早发现姜昀醒来的,他走过来扶起姜昀。 戚如丰听到向明的话,也醒了过来。 “我来看看。” 他起身走到姜昀身边,将手伸过去搭脉。 只见戚如丰点了下头说道:“毒已经压制下去了,只是如今毒发的次数已经在渐渐增多。” “你这毒再不解,迟早得死。” 听着戚如丰的话,姜昀没有出声。 他怎么会不知道,毒再不解掉,他就会死。 “再等等。” “你究竟要等什么?” 戚如丰越发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姜昀还要等什么。 等死?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真的不想让你死。” 戚如丰上前一步,坐到姜昀身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听着戚如丰的话,姜昀嗤笑一声:“烂命一条,又有谁是真的想我活?” 姜昀伸手过去,手落在腰腹上说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戚如丰皱眉:“姜昀,别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你忘了你答应过他什么吗?” 人人都说姜昀幸运,参军就拜入了魏家军名下,而后又被带入宫中成为太子。 只有戚如丰知道,为了达成目的,姜昀付出了多少。 “别再提他了,他已经死了。” 姜昀淡声说了句,戚如丰深吸一口气:“解毒的药我会去找,你的毒,我来解。” 就算绑着姜昀,他也得给他解毒。 说罢,只见戚如丰有几分生气的离开了东宫。 “殿下,戚先生也是为您好。” 向明倒了杯水给姜昀,而后说了这一句。 姜昀伸手接过那杯水:“孤知道。” 正如他刚刚说的一样,烂命一条,无人在乎。 但是戚如丰会在意。 除却救命之恩,他更知道姜昀所有的过往。 烂的发臭的前半生。 一个戚如丰,一个他,还有,姜容音。 他们都见过最狼狈不堪的他。 翌日,姜容音刚到学知馆,那些学子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异样。 昨日的事情,皇帝已经还了姜容音清白,可是姜雪萍跪到几度昏厥的事情,他们也知道。 林妙妙拉住姜容音,瞪了他们一眼。 明明有错的是姜雪萍,可是他们却觉得姜容音不够善良。 让姜雪萍跪地昏死过去也没饶过她。 “容音,别理他们。” 林妙妙笑着说了句,姜容音点头:“昨日多谢你了,妙妙。” “我们可是好朋友,不用道谢。”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谢,不如谢谢盛先生。” 听到林妙妙的话,姜容音一愣:“盛先生怎么了?” “盛先生他,被学知馆罚俸了。” 想到这里,林妙妙叹了口气:“我是凑巧听到的,夫子说,盛先生为你做担保,坏了学知馆的名声。”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姜容音在宫中,被人排挤。 盛淮安为姜容音做担保,若是姜容音真的做错了事情,学知馆的名声也会一并被连累。 “我知道了,谢谢你,妙妙。” 对着林妙妙道谢后,姜容音便走了出去。 学知馆今日没有盛淮安的课,所以姜容音去了盛淮安的住处寻他。 门口的观书看到姜容音,上前行礼:“九公主,您怎么来了?” “先生在吗?” “在屋子里呢。” 观书笑着回了一句,而后就见他要走进去喊盛淮安。 姜容音出声拦住他,上前两步。 “盛先生。” 她没推门进去,而是隔着一层门唤了盛淮安。 听到姜容音的声音,盛淮安起身走过来。 “先生不必开门,学生只是想跟先生说几句话。” 盛淮安要开门的手被姜容音的话止住。 “昨日的事情,是我连累先生,多谢先生于危难之时的信任。” “学生是个不祥之人,同学生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伸手落在门上。 不管是谁,只要和她牵扯上,都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秦时言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姜容音不想再牵连盛淮安。 “多谢先生的照拂,只是今后,先生就当做从未认识学生吧。” 说罢,姜容音便转身离开了。 有姜昀在,她注定是要应验那句,六亲缘薄的话。 无论是她在乎的,还是在乎她的,都只能一一疏远。 直到她的身边,只剩下姜昀一人。 命运从未眷顾过姜容音,荒唐而又可笑的将她同最恨她的人,牢牢绑在一起。 盛先生很好,所以,姜容音不想让这样好的人,因为她,被牵扯进去什么事情。 那样,她会良心不安的。 观书看着姜容音快步走着,而后房门打开,盛淮安眉心皱起。 女娘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只是一瞬便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公子,要奴去追吗?” 观书问了句,良久后,只见盛淮安轻摇头:“她是不想连累我。” 姜容音并不如外界所言的那般不堪。 相反,她是一个活的很通透的姑娘。 正是因为这样,盛淮安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她看得透这宫中的一切,也不贪恋。 观书伸手挠了下头,有些没明白盛淮安这话的意思。 后面几日,盛淮安在课上也没再多看姜容音。 燕射宴将近,姜容音也开始疏远林妙妙。 林妙妙也有些伤心,不明白为什么姜容音要这么做。 姜容音自然是不舍得林妙妙伤心。 可只有和她撇清关系,姜昀才不会把她怎么样。 甚至她还跟林妙妙透露了自己喜欢汀州的事情。 想着到时候,要是姜昀找到林妙妙,她也有话去回。 日子越发接近燕射宴,姜容音照常在学知馆上课,对姜昀偶尔的索取,她也没拒绝。 只不过姜昀伤没好,也做不了什么,姜容音充其量只是陪睡。 这日,她走在去学知馆的路上,只见郭广义带着一个人朝着紫宸殿走去。 “见过九公主。” “郭总管。” 郭广义先看到了姜容音,俯身对着她行礼。 见姜容音回话,郭广义还露出身后跟着的青年:“这是颍州陈家的公子。” 听到这话,姜容音抬眼看去,他就是,魏皇后给她选的夫郎? 第45章 与我做妾你都不配 看到姜容音的视线,陈荣露出一笑。 翩翩公子,笑意盈盈,确实挺迷惑人的。 只是姜容音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一样。 “那郭总管快去吧。” 姜容音侧身让开位置,郭广义笑着点头,带着陈荣离开了这里。 在去紫宸殿的路上,只听陈荣问道:“那位就是九公主姜容音吗?” 郭广义点头:“正是。” 听完郭广义的话,陈荣皱了下眉。 他当然知道此次上京城来,是陛下要九公主相看他。 颍州陈家,听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就烂透了。 他这位嫡长子,也只是空有名头。 所以才需要尚公主,以此来稳固这份荣华。 虽然知道姜容音在宫中不受宠。 但她毕竟顶着公主的名头,嫁到颍州,也会为他家族增加声望。 再者,天子嫁女,嫁妆定然也很丰厚。 陈荣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郭广义一眼就看了出来,心生几分不悦。 这人的心思都在脸上,还真是毫不遮掩。 另一条路上的宝银有几分担忧地说道:“那陈公子看起来,像是心机颇深的样子。” 姜容音看着宝银的脸色,笑了下:“他好或不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不跑,真要嫁人,还有姜昀出面阻挠。 所以哪怕陈荣刚刚看她的目光,带着算计和精明,姜容音也只当没看见。 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染上心疼。 “公主别这样说,将来,您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的。” 等她们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定然可以过上好日子。 姜容音笑着摸了摸宝银的头:“走吧。” 她能跑得掉都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想什么嫁人的事情。 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两人到了学知馆后,就听夫子说,再有不久便是燕射宴,所以学知馆从今日起便开始休假。 皇室的燕射宴每年都是热闹非凡。 所以学知馆也会提前休假,好让贵女同公子们准备。 大家听到夫子的话,面上都露出开心的神色。 只有林妙妙的心情依旧不好。 等学子们陆陆续续离开学知馆后,林妙妙看着要离开的姜容音,喊住了她。 “容音。” 听到林妙妙的声音,姜容音步子一顿,转过身看着她。 “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的事?你为何对我这般疏离。” 林妙妙站起身朝着姜容音走过来。 她的话,让姜容音不知该怎么回。 姜容音想说,林妙妙从未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是她。 是她怕林妙妙到时候被她所牵连。 更怕姜昀那个疯子会不管不顾,对林家出手。 所以为了保护林妙妙,她只能疏远她。 因为她如今这样,本就是不能有朋友,有亲人的。 不管是秦时言,盛淮安还是林妙妙。 “没有,妙妙你很好。” 说完,姜容音转身便要离开,林妙妙伸手过去想拉住姜容音,却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 她有些难受,姜容音是她来到京城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走出学知馆的姜容音同样也不好受。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可以交朋友,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她不能,因为有姜昀在。 “九公主?” 正走在路上便听到了陈荣的声音。 他刚从紫宸殿回来,要出宫去驿站。 刚刚在紫宸殿中,皇帝对陈荣很是满意。 只不过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的目光瞧着那般冷。 “陈公子。” 出于礼貌,姜容音对陈荣颔首示意,露出笑意。 陈荣看着她的笑,一时愣了下,而后朝着姜容音走近一步。 “九公主应该知道我进宫的目的,所以我们也别继续客气下去,直接说可以吗?” 这九公主的样貌,的确拔尖,就算对他没有助力,娶回家也是赏心悦目得很。 想到这里,陈荣心中那分不愿也渐渐消散。 姜容音微微挑眉,出声问道:“陈公子要跟我说什么?” “陛下对我很是满意,我对九公主也很满意。” “所以你看,这婚事,我们何时定下呢?” 陈荣露出笑意,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姜容音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这种事,自然是要听陛下和皇后娘娘的。” 还有姜昀的。 她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听到姜容音这句,陈荣面露几分不悦:“陛下说,都听九公主的。” “我知道,太子殿下得罪了李家,要拿你去联姻,只要你点头,我立刻迎娶你入门。” 陈荣唇角勾起一抹笑:“让你,不必嫁给一个残暴不堪的病秧子。” 谁人不知李执虚儿子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 没人愿意嫁给他,因为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比起李执虚的儿子,他简直好了不知多少倍。 只要姜容音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陈公子牺牲这么大,有何目的呢?” 姜容音嗤笑一声,抬眼看着陈荣。 见姜容音点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上,陈荣悠悠说道:“天子嫁女,嫁妆自然很是丰厚。” “你若能拿出你的嫁妆来帮衬家中,我也会念着你的好。” 姜容音听着陈荣的话,简直有些想笑,而后出声问他:“只有这一件吗?” “还有一件,我有两个爱妾,伺候我多年,自然是不舍得送出去……” “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姜容音说完后,陈荣皱了下眉:“九公主,如今是我要救你。” “不然以你的身份,给我做妾,怕是都难吧。” 全天底下都知道姜容音如今的处境。 也认为她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存在。 陈荣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话音刚落下,就被一人踹倒在地上。 来人力道很重,踹倒陈荣后,还踩在他背上,叫他动弹不得。 “皇室公主给你做妾,怎么,今早起来没睡醒吗?” 姜昀面色冷凝,垂眸看着陈荣。 在他眼中,陈荣已经是个死人了。 “太子,殿下?” 陈荣被姜昀踩在脚底下,从嗓子眼艰难地挤出来四个字。 “带他去见陛下,务必将他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陛下。” 站在姜昀身边的向明蹲下去,一手攥住陈荣的衣服。 等向明带着人离开后,姜昀的目光看向姜容音。 姜容音俯身行礼:“多谢殿下帮我解围。” “你是死的?” 姜昀沉声说了一句,姜容音抬眼看向他。 “殿下这话何意?” 第46章 你就这么喜欢听别人骂你? 姜昀看着姜容音面露不解,心中染上烦躁。 “小九,就算宫中的人再排挤你,你也顶着九公主的名头。” 所以陈荣那些话,她为何不出声阻止? 听他大放厥词,还给他做妾,姜昀看他是找死。 “可这不是殿下教我的,要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他说的,也没……” 姜容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姜昀步步紧逼,走到她面前。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只要姜昀低头,就能吻上姜容音的发。 “你就这么喜欢听别人骂你?” “说你身份低贱,说你别有用心?” 姜容音站在那,手攥住自己的衣袖,而后被姜昀握住她的手腕。 “这样的话,你爱听,是吗?说话。”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眸光凌厉如刀。 陈荣算什么东西,还敢来说姜容音的身份。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的脖颈往一旁偏了下。 “我不愿意听,可这不是殿下教我的吗?” “要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姜容音眨眼,缓缓松开攥着衣袖的手。 “况且,我若是惹是生非,麻烦的也只会是殿下,容音怎么敢给殿下惹麻烦。” 她扯出个勉强的笑,眼眶都有几分泛红。 跟姜昀的这一年多,他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她的身份,如今却又要来怪她吗? 她也是人,那些难堪的,不堪入耳的话,她听了难道不会伤心吗? 如今,罪魁祸首却来问她,是有多犯贱,才爱听这些话。 “昨日紫宸殿中,我也会害怕,害怕皇后娘娘会找经验老道的嬷嬷来验身。” “可殿下看我的眼神那般冷,我是真的觉得,殿下不会救我,正如今日一样,我气急了又能对陈荣说什么,到最后,也只会怪我不够大度。” 姜容音伸手,手攥住姜昀的衣裳,而后低下头去。 她委屈,可她的委屈和难过,不是要跟姜昀说的。 只是有时候,适当地示弱,可以让他放松警惕罢了。 姜昀听着姜容音哽咽的话语,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孤何时说过不救你?” 他皱了下眉,便见姜容音抬头看他:“殿下不喜欢我,怎么会……” “自作主张。” 姜昀眸光下移,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兴许是染了泪水,此时看起来倒是如同晨起的娇花一般惹人怜爱。 “小九,能欺负你的,只有孤。” “换作旁人,打回去,别给孤丢人。” 他抬手过去,有几分粗粝的指腹,将她不自觉流下的泪擦干净。 姜容音抿唇点头。 姜昀彻底松开她:“去东宫吧。” “昨日的事情才发生,会被人看到的。” 姜容音有些犹豫地说了句,姜昀侧身。 他未发一言,姜容音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我回去换身衣裳。” 说完后,她伸手扯住了姜昀的衣袖:“殿下等我。” 姜容音少有的女儿家姿态,不似前几日的锋芒毕露,满身是刺。 倒是软和得像是一滩水一般。 姜昀没多说,抽走自己的衣袖便离开了。 等他走远后,姜容音面上的表情一瞬落下。 她当然知道,姜昀不会被她糊弄过去。 只是坚硬的壳子穿久了,总要露出肚皮给他摸一摸。 不然姜昀防她跟防贼一样。 “走吧,回光华殿。” 姜容音对着宝银说了一句,主仆二人朝着光华殿位置走去。 等姜容音在光华殿换好衣服去了东宫后。 向明也回来了,听他说,陛下得知陈荣的那番话,气得不行。 当即就让人送了陈荣回去,还下了诏令,让陈家此生都不得再入京城。 可见陛下有多生气了。 姜容音走进永信殿中,姜昀正坐在桌子旁批折子。 “殿下。” 她走过去,俯身行礼。 听到姜容音的声音,姜昀嗯了声,让她过来研墨。 “若是不解气,就让向明去颍州一趟。” “为何要向明去颍州?” 姜容音研墨的手一顿,有些不解。 她看着姜昀握笔的手蹲下,抬眼看向她:“替你打一顿陈荣。” “打陈荣还得去颍州?” 姜容音垂眸,从前还从未有过跟姜昀如此心平气和相处的时候。 毕竟姜容音见到姜昀,恨不得捅他一刀。 眼下的忍耐,都是为了燕射宴,再忍忍。 姜昀伸手过去,拉住姜容音,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你以为,陈家真的如外界所言,世家大族,光鲜亮丽吗?” 他的指尖在姜容音手腕间摩挲,眸光晦暗不明。 陈家当然不如表面上的光鲜亮丽,甚至可以说,内里早已腐烂透了。 所以陈荣才没有拒绝这门婚事。 正如他自己想的一样,娶了姜容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即便是这样,陈荣也还是看不起姜容音。 “殿下早就知道?” 姜容音反握住姜昀的手问了句。 如果姜昀承认,那么想来,魏皇后也知道,他们都知道陈荣的为人,却没一个人跟她说。 李家是火坑,陈家又何尝不是? 光听陈荣的话都知道,要是姜容音嫁给他。 怕是一整个陈家都要趴在她身上吸血了。 “想套孤的话?” 姜昀哂笑一声,微微侧身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不敢。” 姜容音摇头回了他。 “那就让人去颍州跑一趟吧。” 他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姜容音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听姜昀这话的意思,怕是陈荣要倒霉了。 后面的几日,姜容音每日都去箭亭练箭,亦或者去跑马场学习骑术。 勤奋好学得很。 姜昀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这几日的姜容音,确实听话,挑不出错来。 姜容音想的也很简单,她总要学一个防身的东西。 也要让自己身体强壮许多,到时候好跑。 这天,姜容音刚从跑马场回来,便见宝银笑吟吟的。 “怎么了?” “奴婢就说,今日阳鸟当头,定是有好事。” 宝银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尤其是在姜容音面前。 “所以,出什么事了?” 姜容音将攀脖收起来,只听宝银说道。 “六公主不知怎么,竟然同那陈荣搅合在一起了,无媒苟合,可是丢尽了脸。” “陛下生了好大一场气呢。” 宝银的话让姜容音皱了下眉。 姜雪萍怎么会跟陈荣牵扯上? 难道,是姜昀出的手? 第47章 活人哪里争得过死人 宝银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姜容音的心中却是在想着这件事。 忽而听到一阵咳嗽声,宝银这才闭嘴不说。 只见钟姑姑站在不远处,出声说道:“皇后娘娘请九公主去坤宁宫。” 听到这句,姜容音嗯了声,将手中的攀脖递给宝银。 魏皇后喊她去坤宁宫,定然也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姜容音不明白,这样的丑闻,喊她去做什么? 跟着钟姑姑到了坤宁宫后,只见魏皇后坐在上面,姜雪萍跪在地上。 “娘娘,九公主来了。” 上座的魏皇后听到钟姑姑的话,抬眼看向姜容音。 “过来坐吧。” 听着魏皇后放软的语气,姜容音俯身行礼后走上前来。 “容音,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 “上次陈荣对你大放厥词,陛下也惩治过他了,颍州虽然距离京城远,但是陈家如今就这一个嫡长子。” 这句话说完后,魏皇后顿了下,目光看着姜容音:“你嫁过去,便是整个陈家的当家主母。” 等了许久才等到魏皇后点到正题上。 怪不得要叫自己来,敢情是还想着让自己嫁给陈荣。 陈荣和姜雪萍的事情,魏皇后不会不知。 如今还要搭上自己,想来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不是已经让陈荣回颍州了吗?” 姜容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了句。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陈荣这人虽然胆大妄为,但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他在议亲。”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姜容音露出一笑,打断了魏皇后的话。 费尽心思地劝自己应下和陈荣的婚约,还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 她要是真的信魏皇后不是另有所图,才是个傻子。 听着姜容音这句,魏皇后皱眉:“容音,女儿家的清誉何其重要。” “不嫁给陈荣,你还想嫁给谁?” 魏皇后的话,让跪在地上的姜雪萍都露出几分期许。 而后便见姜容音摇头:“若是嫁给陈荣这样的人,我宁可一辈子不嫁。” 难不成她不嫁,魏皇后还能摁着她的头让她嫁人吗? 又或者,姜昀会准许她嫁人吗? 燕射宴将近,到时候她跑得远远的,魏皇后哪里还能找到她。 姜容音的话让魏皇后面露不悦,手拍在桌子上道:“姜容音,本宫在这里好言好语地同你说话。” “皇后娘娘,陈荣是陛下亲自下了诏令要送走的。” “我不过是遵照了陛下的话,陈荣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嫁。” 说罢,姜容音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 魏皇后喊住姜容音:“本宫只是来通知你,而不是……” “陛下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郭广义的声音传来。 只见皇帝走进来,看着正在僵持的魏皇后和姜容音。 “陛下怎么来了?” 魏皇后看到皇帝,脸色有几分不好。 到底是谁给皇帝传的信儿。 听到这句,皇帝脸色不虞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姜雪萍,而后又将视线转向到姜容音脸上。 “这就是你解决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坐下。 魏皇后出声回道:“陈家的要求,陛下不应,难道要小六就这般不清不白地嫁过去吗?” “朕是天子,这天下姓姜。” 他说完后,目光染上几分压迫地看向魏皇后。 事情是姜雪萍做下的,看到的人也不少。 两人衣衫不整地从驿站出来。 姜雪萍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陈家自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知道自己已经惹了皇帝不喜,不如趁此机会多要些筹码。 所以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要姜容音和姜雪萍一同嫁进陈家。 一妻一妾。 皇帝听到这话时,简直恨不得将陈家满门抄斩。 从来都是他威胁人,哪有别人威胁他的时候。 还要娶两位公主,当真是看得起自己。 可因为江南私税的事情,姜昀已经得罪了李家。 若是此时发落陈家,只会再次激化皇族和世家之间的矛盾。 正是头疼的时候,魏皇后便站出来,说是她有法子解决。 倒是没想到,这解决的法子,会是答应陈家的所求。 皇帝知道魏皇后讨厌姜容音,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厌恶她。 事到如今,还要将她嫁给陈荣。 “那陛下要怎么做?” 魏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容音不嫁,小六便只能为妾。” 听到魏皇后这句,皇帝冷哼一声:“为妾?直接把她送进寺庙,青灯古佛一生。” 姜雪萍被皇帝的话吓到,慌忙上前:“父皇,父皇,不要。” “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在驿站出现……”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委屈得不行。 谁不知道陈荣要娶姜容音,她又不是寻不到京城的好人家,何必去招惹陈荣。 “陛下,容音是您的孩子,小六难道就不是了吗?” 魏皇后瞥了一眼姜容音,冷哼一声。 皇帝听着她的话,看了一眼姜容音。 “错是她犯下的,为何要让小九给她承担。” 说罢,皇帝抬手让姜容音和姜雪萍离开。 姜雪萍哭着不肯走,生怕这一走,就没人管自己了。 还是郭广义扯着她才离开。 等到坤宁宫只剩下皇帝和皇后,皇帝看着皇后:“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这般表露?” “因为一国之母必须良善,也必须,容忍你心心念念别人的妻子吗?” 她的话让皇帝握紧椅子扶手。 “够了,朕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本宫若是不够大度,她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魏皇后冷笑一声坐下:“本宫不介意陛下的后宫有多少人,可陛下若真是把本宫当做您的妻子,就不该让我如此难堪。” 是谁都没关系,只要不是那个人,魏皇后都能接受。 可偏偏,皇帝明明知道魏皇后的心中有多介意这个人,却还将她的女儿带进宫。 要她日日夜夜的看着,还要魏皇后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她做不到。 “阿音早就死了。” “死了又如何,活人哪里能争得过她。” 死了那么多年,还能让人心心念念。 皇帝看着魏皇后的脸,摇了下头:“朕与你说不通。” “小九的婚事,朕自有安排,至于小六,朕来解决。” 说罢,皇帝便走了出去。 魏皇后露出几分难过,看着皇帝的背影。 钟姑姑上前扶住她:“娘娘您何苦跟陛下置气?” 就算陛下再怎么在意那个人,那都是白骨一堆了。 “小时候,本宫看姜容音,就总觉得,她长得好像那个人。” “那就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一根哪怕死了那么多年,都拔不出来的刺。” 第48章 我知道你和皇兄的事情 魏皇后眼眶有些红,说完后又低下头擦了下眼泪。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 毕竟只是一个死人。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在皇帝的心中,她这个活人,根本比不过那个死人。 死了才会被人心心念念这么久。 年轻的时候,魏皇后也想过得到皇帝的心。 后来也明白了,在这皇宫之中,权势和真心,只能得到一个。 皇帝对她没情意,对旁人也没有。 “去回万昭仪吧,这件事,陛下插手了。” 听到魏皇后的话,钟姑姑点头,扶着她坐下后才离开。 姜容音从坤宁宫中出来后便准备回光华殿。 只是才走了没多远,就被姜雪萍拉住:“姜容音,你别走。” 她扯的姜容音险些摔倒,只好停下步子看她。 “你做什么?” 姜雪萍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憔悴,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姜容音看着她这副模样,面色淡淡,更是刺痛了姜雪萍的心。 “是你害得我,害我成这样,姜容音,你不能见死不救。” 听着姜雪萍的话,姜容音险些想笑:“我如何害你?你变成这样,难道也是我害的吗?” 事到如今,姜雪萍还是想将过错推到她身上。 “你不想嫁给陈荣,所以才设计我的,对不对!” 姜雪萍的手死死攥着姜容音的胳膊。 “我知道,你和皇兄的事情,姜容音,我要是说出来,你也别想活。” 话落,只见姜容音抬起手,直接朝着姜雪萍扇过去。 “六姐,你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姜容音脸上挂着镇定的笑,趁着姜雪萍还未反应过来时,将自己的手抽出。 “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姜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你猜猜,为什么只有你看到了?” 听着姜容音的话,姜雪萍微微启唇。 是啊,为什么,只有她看到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落入圈套了。 “姜容音。” 姜雪萍露出个苦笑:“我原以为,你在宫中当真是任人欺负的存在。” “我真傻,我真是太傻了。” 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不亏。 有姜昀保姜容音,她哪里斗得过她。 姜雪萍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这样,姜容音的心倒是没有动摇半分。 有这样的结局,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入夜后,姜容音正在睡梦中,只感觉到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腰腹上。 带着几分凉意,一路向上攀爬。 她睁开眼,对上了姜昀看来的眸光。 “殿下。” 听着姜容音还不清醒地喊话,姜昀嗯了声。 而后俯身过去亲吻在她唇角:“睡吧。” 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却是一瞬清晰:“姜雪萍的事情,是殿下做的?” 除了姜昀,姜容音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只是姜昀为何要这样做? 总不能是为了给她出气吧,姜容音可不信。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姜昀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伸手将她捞进怀中。 “是孤。”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容音眨了下眼,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姜昀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姜昀阖眸,没有回话。 姜容音被他抱着,久久未等到回应,也跟着一起闭上了眼。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姜昀早就不见了。 宝银走进来说道:“公主,马上就要去燕射宴了,您要带什么东西?” 说罢,她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奴婢已经支开红缨了。” “让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宝银点头:“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红缨透露了许多。” 得了宝银的回话,姜容音露出个笑:“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走的时候别忘了,记得咱们的银钱。” “奴婢都记得呢。” 主仆两人说完后,就见红缨拿着东西走进来。 “公主,衣裳取回来了。” “红缨,你和宝银一起收拾下去燕射宴的东西吧。” 姜容音对着两人吩咐一句,红缨点头,将手中的衣裳放下后,同宝银一起去收拾东西。 后面的两日,姜昀没再来寻姜容音。 听人说,皇帝让他先一步去了玉衡山。 那里距离皇家围猎场不算太远,只是场地更广阔。 今年是第一次将地点改在那里,所以才需要姜昀提前去看看。 没了姜昀在宫中,姜容音倒是松了一口气。 距离燕射宴的日子越发近。 姜容音听说,皇帝拒绝了陈家的请求,还要姜雪萍去寺庙。 万昭仪和姜雪萍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夜,天将明才见到皇帝。 也不知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竟然让皇帝改了口。 又召见了陈荣和陈家的人。 到最后,姜容音也只是知道,陈荣同意娶姜雪萍为妻。 只是经过这件事后,怕是陈家会被皇帝在暗地里狠狠打压了。 陈荣本以为同姜雪萍做下那种事情,可以以此要挟皇室。 如今倒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这些事情,姜容音听过后也没在意。 燕射宴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她的心也越发紧张。 终于到了燕射宴这日,姜容音坐上了前往玉衡山的马车。 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地出行。 朝臣和皇室宗亲早就提前一日出发到了玉衡山。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不自觉地露出一笑。 “公主,外面好热闹哦。” 宝银和姜容音一起趴在马车轩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 只要她们跑出去,今后就能自由自在地看这样的景色了。 坐在另一旁的红缨看着她们,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走得不算太快,天渐晚才到玉衡山。 姜昀带着一群大臣等在那,见到皇帝的仪仗,纷纷跪下行礼。 等皇帝让他们起身后,仪仗从中穿过。 其他皇子公主们的马车便停在了这里。 姜容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群山起伏,仿若天边倾洒的无尽诗篇。 她握紧了手,幸好她要去的地方,也在玉衡山脉下。 从这里走,倒是方便不少。 只是提出将燕射宴从皇家围猎场改到玉衡山脉下的是姜昀。 姜容音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再陷入到他的陷阱中。 “九公主,好巧,要一起进去吗?” 第49章 到底是哪个阿音 楚清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姜容音一转身便看到了朝着她走来的楚清音。 她面上带着浅笑,瞧着和姜容音十分熟稔的样子。 “楚小姐。” 姜容音微微颔首示意,想要同楚清音拉开距离。 每次遇到楚清音,都没什么好事,所以姜容音从来都不愿意跟楚清音多相处。 只是不知为何,楚清音也不是个傻子,能感受不到她的排斥吗? 为什么还要往她跟前凑。 “一起走吧,九公主。” 楚清音笑着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姜容音要是拒绝她,倒是显得她斤斤计较一样。 无奈,只好应下楚清音的话。 这里是玉衡山脉下,地势广阔,还有连绵不绝的山峰。 两人朝着营帐一起走,身后跟着各自的丫鬟。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倒是清净许多。 忽而,只听楚清音问道:“时言要去参军的事情,九公主知道吗?” 姜容音听着楚清音的问话,笑了下:“秦公子是楚小姐的未婚夫,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 “九公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楚清音停下步子,侧身看向姜容音。 她面上端着端庄大方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没那么大方。 隐在袖子下的手都还紧紧握着。 “京城的人,都知道九公主同时言的事情。” “说我是抢了你的姻缘。” 人家自小青梅竹马,楚清音横刀夺爱,一时之间,名声确实不好。 可为了能够嫁给秦时言,楚清音什么都不在乎。 让她在乎的,是算计秦时言的那晚,哪怕他中了催情的药物,也不肯碰她。 口口声声地喊着阿音,说着不能做对不起阿音的事情。 她叫楚清音,小字也可以唤作阿音,可她知道,秦时言喊的,是姜容音。 也只有唤姜容音的时候,秦时言的语气才会那么温柔,好似带着无限缱绻一样, 楚清音承认自己卑鄙,是个无耻的人。 趁着秦时言昏睡过去,脱了他的衣裳,哪怕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逼他娶她。 可即便在心中劝了自己无数回,也还是会在意。 为什么秦时言的眼中只有姜容音。 为什么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楚小姐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营帐到了,就此告别。” 说罢,姜容音便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秦时言要从军,是不想日日对着楚清音。 楚清音固然可怜,但这桩婚姻,是她抢来的,是她求来的。 秦时言爱或者不爱她,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怨不得旁人一丁点。 楚清音看着姜容音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姜容音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真是碍眼极了。 此时的营帐外,姜容音远远就看到了林挽歌的身影。 兴许是到了最熟悉的地方,林挽歌的脸上露出自在的笑。 “九公主,这里。” 姜容音笑着走上前,等看清林挽歌手中拎着的东西后,她眼眸亮了几分。 “哪里来的野鸡?” 林挽歌将自己手中的野鸡往上拎了下:“我打的啊。” 她可是军中一枝花的存在,打一只野鸡,绰绰有余。 “我昨日就来了这里,想着先熟悉熟悉,就去林子里跑了一圈。” “对了,你喜不喜欢兔子,我还打了两只兔子呢。” 说罢,只见林挽歌的侍女银剑拎着一个笼子上前。 雪白雪白的兔子睁着双眼睛看着外面,憨态可掬得很。 姜容音眼中露出几分新奇,弯腰去看:“真可爱。” “那就送你啦,另一只我给阿月了。” “今晚就把这只野鸡烤来吃,我烤东西的手艺那是一绝,你今日可有口福了。” 林挽歌开心的说着,姜容音听到她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养不好小动物的。” 她马上就要走了,养兔子干嘛,也带不走。 听到姜容音的话,林挽歌愣了下,随后说道:“那,先放你这里养几天?这兔子腿受伤了,跑不远,会被人抓到吃掉的,等到时候回宫,我再带回朝露殿。” 林挽歌还以为,像姜容音这样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憨态可掬的小东西呢。 姜容音本来还想拒绝,但视线划过去,看到兔子腿上的伤口,还是点了下头。 “等养好伤,我给你送回去。” 得了姜容音这句,林挽歌点头。 “没问题,申时一刻,小河边见~” 说完,林挽歌便拎着那只野鸡走远了。 宝银的手中还拎着笼子,兔子的眼中露出几分惶恐,姜容音打开笼子将它抱起来。 “红缨,我记得我带了伤药,你去找一下吧。” 姜容音对着红缨说了句,红缨点头,去马车上拿药。 等她走远后,姜容音看着宝银开口:“宝银,还记得来之前,我给你看的那张舆图吗?” 宝银点头:“奴婢记得,这两日,奴婢就去找一下公主您标出来的地方。” 姜容音去哪儿都有人看着,很不方便,但是宝银不一样,她来去可比姜容音自由多了。 燕射宴一共七日。 前五日是骑射围猎,后两日便是宴席。 骑射围猎大家都能参加,而姜容音选定逃跑的时机,就是她上场围猎的时机。 知道地点变了之后,姜容音也照着新的地方重新选了逃跑的出口。 巧的是,玉衡山很广阔,山林茂密,很容易藏身。 姜昀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只是大张旗鼓的找,难免会惊动皇帝。 姜容音赌他只敢私自搜山,这样也给了她更多的逃跑时间。 等红缨拿药回来后,姜容音给这只小兔子上了药,又用毯子做了窝给它。 看着小兔子睡着,姜容音才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今日一整日都没见到姜昀,姜容音的心情自然是松快许多。 刚刚红缨回来的时候就说,陛下留了他陪驾,今日就不来找姜容音了。 在营帐用过午饭,小憩一会儿后,很快就到了申时一刻。 姜容音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朝着林挽歌说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到,就看到有黑烟冒起,伴着滋滋作响的声音。 “林小姐。” “哎,九公主你来啦。” 林挽歌正在处理银剑捞上来的鱼,一旁还坐着江竹月。 盛云晚心高气傲,再加上同林挽歌和江竹月也算是竞争关系,所以不常往来。 久而久之的,林挽歌和江竹月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 两人都知道,太子妃之位非盛云晚莫属。 谁让皇后娘娘喜欢她,她又是太子殿下亲自选定的呢。 姜容音走过去坐下,闻着烤鸡的香气,猛吸一口气:“好香啊。” 听到这句,林挽歌有几分骄傲地仰头:“那是,毕竟行军打仗,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所以这野外存活的技能,必须掌握啦。” 她的话,让姜容音眼眉舒展开来:“林小姐,你这般厉害,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些事情啊。” 多知道一些,就会多增加一些她逃跑的机会。 “没问题啊,小事而已。” 姜容音低头看着那堆柴火,笑着说道:“柴火怎么不够用了,我去拾一些吧。” 林挽歌看着旁边的柴火,点了下头:“那就有劳九公主啦。” 第50章 孤怎么会责怪你 姜容音朝着林子深处走去,将那些干柴火拾起来。 刚弯下腰,就见一只手伸过来,同她一起捡起来。 她抬眼看去,对上了秦时言看来的目光。 “阿音。” 秦时言穿着一身轻便的骑装,将手中的树枝递给她。 姜容音怀中抱着干柴火,转身便要走。 看着她的背影,秦时言几步绕到姜容音面前:“阿音,姜昀改了燕射宴的地方,我给你……” “秦公子,请自重。” 姜容音被他拦住,只好停下步子。 一句疏离的秦公子,让秦时言的心像是被刺痛了一样。 他们何时,成了这样。 “这里没旁人,阿音,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封信上,我所言不假,安排的人也已经候在了外面。” “只要你想……” 秦时言看着姜容音,话语都染上几分哽咽。 “我不想,秦公子,你已经定亲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姜容音的手紧紧抱着那堆柴火,说完后就要越过秦时言离开。 只有疏远秦时言,当做他从未出现过。 将他当成陌生人,才可以保护好他。 “我前几日,去了洪福寺。” “当年你和我亲手挂上的请愿牌被人取了下来。” 秦时言背对着姜容音,面上露出苦笑。 他和她所有的痕迹,姜昀都要抹去。 听着秦时言说到请愿牌,姜容音垂眸不语。 那张请愿牌是她及笄礼那年,秦时言带她去洪福寺挂的。 那也是姜容音第一次出宫,去了秦府以外的地方。 秦时言带着她偷偷从秦府溜出去。 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姜容音一直记得,鸿恩寺的台阶很高,很长。 她爬得累,赖在半路不肯往上走,秦时言哄着她,说等下山了,带她去吃鱼汤馄饨。 也只有在秦时言的面前,姜容音才会撒娇。 肆意撒娇的那种。 她说要秦时言背她,少年面露无奈,却是听话认命地弯腰下去。 他所有的好,都给了姜容音,毫无保留。 “我记得,你拿的签筒里,一共有五十二根,我们一起摇的签筒,每一根都是上上签。” 主持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签,还说他们会姻缘圆满,得偿所愿。 如今的结局同当年的批文,一个不相同。 “都过去了,你也有了新的人生。” 姜容音一字一句地说着,话语是冰冷的,可她的心是滚烫的。 既然决定了,和秦时言从此不再相见,就必须要做到。 不然等到姜昀找上秦时言,那才是追悔莫及。 姜容音说完后,便抬步离开了。 秦时言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什么都没说,但却已然说了千言万语。 在这世上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等姜容音回去后,林挽歌的烤鸡已经做好了。 “九公主?九公主。” 林挽歌唤了姜容音好几句都没等到她回话。 眼瞅着她抱着那堆柴火就要撞到树上,林挽歌赶忙起身去扶她。 “想什么呢?都走神了,险些撞到树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才回过神来:“抱歉。” 林挽歌笑着说没事:“只是你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姜容音摇了摇头:“我骑射不太好,怕到时候成倒数第一。” 她的话让林挽歌听起来着实可爱,惹得她也笑了下:“这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把我的悄悄分你一点。” 一旁的江竹月听到林挽歌的话,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给了九公主,我也要。” “好好好,都给都给,我努力。” 三人笑作一团,姜容音坐在一旁,接过林挽歌分给她的鸡腿。 用完烤鸡后,姜容音又问了林挽歌不少东西。 讲到林挽歌最擅长的东西,她自然是愿意对着姜容音多说的。 从林挽歌的口中,姜容音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三人散场后,姜容音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姜昀。 姜昀的怀中还抱着那只小兔子,雪白的团子窝在他怀中倒是安稳,连挣扎都没有。 看到姜昀,姜容音的脸色变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朝着他走去。 “殿下不是在陪驾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姜昀头也没抬,手指替兔子将毛发梳开。 “兔子哪里来的?” “林小姐送的。” 姜容音上前坐到姜昀不远处。 姜昀嗯了声,这才抬眼看向她:“要是喜欢,将来送你一只狸奴。” “别院就你一人住,难免冷清。” 他更想说的是,要是有个孩子或许会更好。 姜容音点了下头,没有反驳姜昀的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跑的事情,还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又是陷阱吗? 姜昀冲着姜容音招了下手,让她过来。 姜容音抿唇,起身走过去。 小兔子被姜昀放到她怀中,他扯着姜容音坐到自己身上。 “和林挽歌她们玩得开心吗?” 姜昀面上带着几分浅笑,说出的话却让姜容音心中一惊。 箍着自己腰身的手好似要将她压进他的骨血当中一样。 姜昀问得,哪里是和林挽歌玩得开心不开心。 他问的是,秦时言。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孤没有责怪小九的意思。” 姜昀伸手,指尖在她脸庞上划过,看着她有几分苍白的脸。 “别紧张,都吓成这样了。” “他已经是过去了,孤才是小九的现在,还有将来,对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的心跳都好似慢了半拍。 怀中的兔子也感受到主人的不安,睁开眼来,两只前爪不停的刨着。 “是,殿下是我的全部。” 得到这句回答,姜昀满意的点了下头。 “陛下应该醒了,孤要回去了,有什么事,就让红缨来传话。” 他捏了下姜容音的脸,有几分不舍地在她脸上亲吻了下。 而后才松开姜容音,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姜容音抱着怀中的兔子,深吸了好几口气。 姜昀究竟在她身上安置了多少双眼睛?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那宝银,会不会也被发现? 想到这里,姜容音赶忙让宝银过来。 宝银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解,直到听姜容音这样说,也是一惊。 “要不,奴婢找个人……” “不行,会牵连别人的。” 要是姜昀迁怒旁人,但凡是帮过她,哪怕是无意的,也会被姜昀惩处的。 “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去了,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到那天,见机行事。” 姜容音沉思了下,这样的法子虽然有几分冒险,但总好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姜昀的人监视到的好。 第51章 就让猛兽吃了她 翌日,等姜容音醒来后,宝银便说,陛下在观赛场,第一日的狩猎开始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让宝银给她找了骑射装来。 换好衣服后,姜容音带着宝银和红缨去了那边。 玉衡山脉下的这处围猎场比皇家围猎场更加广阔。 所以这次随行的官员,也是往年之最。 等姜容音到了地方后,就听到许多人在讨论,谁能拔得今年燕射宴的魁首。 许多人都选了姜昀,其次便是京城中一些贵公子。 姜容音默默地走过去坐下。 听着前面贵女的交谈,姜容音抿唇不语。 不知不觉间,她们的话题就从姜昀的身上,谈论到了储妃的身上。 说得最多的便是盛云晚将来是太子妃,林挽歌和江竹月是侧妃的话。 “九公主,走啊,你不去吗?” 林挽歌手中拎着个弓箭,从一旁走过来。 听到林挽歌的声音,前面那几个贵女才噤声不再谈论。 林挽歌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忙低下头,生怕被她记恨上。 她拉着姜容音走远后才说:“坐在那听她们说那些话多无趣。”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笑了下:“你都听到了?” “也就站在她们后面听了一二三四五句吧。” 林挽歌笑意加深:“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突然出现吓唬他们一下了,省得她们总是在背后嚼舌根。” “是是是,林将军最厉害啦。” 姜容音有些无奈地说了句,这句林将军却是让林挽歌听得心花怒放。 “还是你最会夸人了,今日我一定多打一些猎物,算你身上。” 两人笑着往前走,一到地方便看到了被人围起来的姜昀。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骑装,束起来的袖口上是泛着寒芒的护甲。 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满头乌发也用金冠束起。 姜容音看着他眉眼飞扬,在众人的恭维中谈笑风生。 可以看出,他心情还算不错。 林挽歌倒是没看姜昀,正在一旁给姜容音还有江竹月挑武器。 姜容音收回视线,走到林挽歌面前,却不知姜昀转过来视线,看着她的背影。 “九公主……” “叫我阿音吧。” 林挽歌的话刚说了一半,便听到姜容音这句,她转头看她,笑着点点头。 “那你就叫我挽歌,林小姐林小姐的叫,多生分。” “阿音你会用弓弩吗?” 只见林挽歌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弩箭。 这玩意儿看起来十分小,装在女子的手腕上却是刚刚好。 林挽歌也是看中这一点,才将这东西递到姜容音面前的。 姜容音垂眸看向这弩箭,点了下头:“给我吧。” 原本她想选弓箭来着,但是没想到,林挽歌拿出的这个弩箭,却是刚刚好。 好到,这日的围猎结束,她可以藏到袖子里,带走这东西。 见姜容音点头,林挽歌将手中的弩箭递给她。 又给江竹月挑好武器后,两人才朝着围猎场走去。 姜容音将那把弩箭装到手腕上,又用袖子遮掩住。 走出不远后,姜容音听到了姜昀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转身看去。 姜昀站在她身后,朝她伸出手来。 姜容音的手捂住那把弩箭,朝着姜昀走去。 “殿下。” “想去围猎?”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了下头:“林小姐邀请,盛情难却。” 姜昀嗯了声,余光看了下向明。 向明转身离开,不多时便牵了一匹小马驹过来。 “围猎场的高头大马不适合你。” 姜昀的手指向那匹小马驹:“这匹马性情温顺,不会伤人。” 还是他坐骑产下的小马,若是有事,母马也是会感应到的。 姜容音看着这匹乖顺的小马驹,对着姜昀俯身行礼:“多谢殿下。” 姜昀没再多说,让她牵走了这匹小马。 看着姜容音走远的背影,姜昀的眸光却是越发幽深。 她刚刚一直捂着手臂,是真当他看不见,那藏在她袖子中的弩箭吗? 这几日,他耐着性子,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倒是不曾想,她想跑的心思,始终如一。 等姜容音将那匹小马驹牵来,林挽歌看着这小马,差点笑出来。 “这马在林子里,能跑起来?” 江竹月看着这一幕,用手戳了下林挽歌。 “马儿看着虽然小,但是品种纯正,性情瞧着也是十分温顺,定然不会受惊狂乱的。” 听着江竹月的话,林挽歌也点了下头:“阿月说得对。” “反正你们的猎物我包了,你们两个就当在林子里跑着玩儿了,只要不进猛兽林就行。” 围猎场毕竟是在山林之中,猛兽野兽自然很多。 为了安全起见,皇帝早早就派人划开区域,以防误伤。 姜容音她们要去的,自然不会是猛兽区。 林挽歌对着姜容音和江竹月又叮嘱了一句后,便同她们散开了。 三人分开进去,姜容音想着舆图上的标记,去了另一处地方。 此时营帐中,万昭仪听着贴身宫女的话,露出一抹冷笑。 “姜容音那个贱人,胆敢算计本宫的女儿。” 姜雪萍的事情,万昭仪岂会看不出,她是招人算计了。 要不然为何姜雪萍出宫,是要给她买糕点,结果却去了驿站,同那陈荣搅合在一起。 陈家也是无耻,为了拿到更多的筹码,还要妻妾同娶,当真是不要脸。 “娘娘放心,只要她进了林子,断然没有一丝活路。” 贴身宫女给万昭仪捏着肩膀,狠辣地说着。 万昭仪闭上眼,嗯了一声:“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是怎么被野兽一口一口的撕咬掉。” 林中的姜容音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随着一阵脚步声,站在树上的飞鸟纷纷振翅飞远。 一股迫人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那股血腥的味道越发逼近,姜容音能感觉到,来者不善的目光。 她没敢回头,伸手摸了摸小马驹的头。 就算不看,她也知道,身后的是什么。 百兽之王,足以让所有人和动物都为之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勒紧缰绳,马儿便朝着前方跑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姜容音转身,用手中的弩箭射中了老虎扑来的爪子。 致命的攻击也因为她射出的弩箭偏了许多,给了姜容音逃生的机会。 还好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箭亭练习,从未松懈过。 只是这里,为何会出现,本应在猛兽林的老虎? 第52章 阴差阳错的逃生路 姜容音一刻也不敢停,马儿也感受到了危险,狂奔着往前跑。 但是老虎的速度何其快,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短。 就在老虎即将再次扑来的时候,姜容音勒住缰绳,让马儿直接绕到了树后。 老虎扑到一棵树上,还好那棵树十分粗壮,倒是撞得自己摔倒在地上。 姜容音和马儿直接趁此在树林里不停地绕着。 幸好这是一处密林,地形还算复杂。 姜容音从怀中掏出一包迷药,朝着身后丢去。 这迷药本就是为了逃跑用,没想到,用在这里了。 老虎吸了许多迷药,步子都有些摇摇晃晃。 迷药分量虽然多,奈何老虎的体积大,也只是让它昏了一瞬。 被姜容音三番四次地针对后,老虎也彻底怒了。 一声虎啸响彻云端。 围猎场外正在攀谈的众人自然是听到了这声虎啸。 “这里怎么会有,老虎的叫声?” 有人说了句,而后姜昀便感到自己手中牵着的马匹开始躁动。 他皱了下眉,随后马匹直接挣脱了他的手朝着林中跑去。 “陛下,不好了,围猎场中跑进去一只老虎。” 负责巡逻的侍卫急匆匆地从林中跑出来说了句。 皇帝听到这句,顿时起身:“快去将林中的人都带出来。” 话落,皇帝便看到姜昀进了围猎场。 “太子!” 他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这下,众人纷纷害怕地往后退。 那可是老虎,百兽之王。 谁敢往前凑,除非是不要命了。 宝银听人说围猎场中闯进了老虎,着急的就要过去。 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营账中拿了不少东西。 外头乱糟糟的,宝银避开人,摸到了围猎场边缘。 只听人说太子殿下也进去了,她眼眸微微睁大。 眼下这么乱,公主也在里头,若是可以,公主应该会趁乱跑的吧。 宝银咬了下牙,那就赌一把,成功了,她们就可以彻底跑掉了。 姜昀看着那匹马留下的脚印,皱了下眉。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很不安。 像是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挣脱了禁锢的线,将要高飞一般。 此时,姜容音和马儿正躲在一处地方。 马儿确实如姜昀所言,很通灵性,知道他们现在是在逃生。 所以很是配合的一声不吭。 不多时,姜容音便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像是老虎的声音,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姜容音心中松了口气,只见小白马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好像要出去一样。 她摸了摸它的头,有人来救他们了,她也该走了。 没想到,被老虎一路追赶着,阴差阳错之下,竟是跑到了自己本来就要找的地方。 姜容音仰头去看,高耸的山峰近在眼前。 她现在犹豫的,是自己走了,宝银要怎么办? 可若是不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明日还能不能进围猎场都难说。 甚至有可能,这次的燕射宴,就此结束。 眼下她被老虎追杀,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快点,老虎朝着外面跑了,别惊扰了陛下。”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不时伴随着一阵老虎的叫声。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正要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句公主。 她猛地抬眼去看,只见宝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宝银。” 她喊了一句,宝银看到她,急急走来。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宝银笑了下:“公主您忘啦?那迷药还是奴婢买的呢。” 当时装药粉的时候,不小心掺了一些香粉进去。 宝银刚进去,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幸好她从小对气味敏感,闻着这味道,一路寻了过来。 主仆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足以让宝银找到她。 “你若是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这次的机会难得,可姜容音怎么会把宝银丢下。 被姜昀发现她跑了,宝银哪里还能有命在。 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感动。 “公主,奴婢给您带了一身衣裳,还有咱们准备的东西。” 宝银将小包裹拿出来放到地上。 姜容音点头,接过衣服,看着马儿。 一刻钟后,众人终于合力将那老虎射杀。 姜昀放下手中的弓箭,抬手用指腹将溅到脸上的血擦掉。 “殿下,九公主没出去,还在林子里。” 向明过来说了一句。 “母马找到了吗?” 姜昀沉声问了句,向明摇头:“也没有。” 听到这句,姜昀握紧手中的弩箭。 那股不安越发明显,他半眯了下眸子。 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母马带着那个小马驹跑了过来。 小马驹的身上还挂着血,破碎的衣裳被它叼在口中。 姜昀看到那些碎布料,瞳孔微微睁大些许。 他几步走过去,拿起那些碎布料。 “这不是九公主穿的衣裳吗?” 向明看着姜昀手中的衣服说了句。 姜昀握紧手中的布料,眸光变得阴沉许多。 “告诉守在去汀州路上的那些人。” “抓到姜容音,直接送到别院。” 她竟然真的敢跑。 姜容音,你真是好胆子。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没有多说,应下后便去做了。 那小马驹的身上都是血,若是旁人看到,怕是要误以为,九公主已经落入到猛兽口中了。 可他们抓到那只老虎的时候,它的牙齿上根本就没有人的血肉。 九公主分明是跑了。 向明也没想到,那般紧急的情况下,九公主竟然都想着跑。 此时的姜容音带着宝银正在翻山。 玉衡山很高,但只要从这里出去,她们就能活下来。 所以两人也不觉得累。 夜色渐浓,为了防止被人抓到,两人找了个茂密的灌木丛准备休息一晚再走。 “宝银,这次,咱们真的能跑出去了。” 姜容音怕姜昀搜山,所以连火折子都没敢点。 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对姜昀有多重要。 只是她跑了,在姜昀看来,是忤逆,是背叛。 因为这么多年来,姜容音忍辱负重,处处退让,为的就是这一天。 姜昀就喜欢,将她掌在手心中,看着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绝望。 可是现在,她跑了,跑得彻底,跑得头也不回。 对于姜昀而言,这便是挑衅。 宝银将饼子掰成两半,递给姜容音一半。 “公主,咱们到了遥州,你想做什么?” 听着宝银的问话,姜容音笑了下:“到了遥州不代表就安全了。” “姜昀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先活下去,再说其他。” 正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姜容音提早就准备好了足够她们度过这段艰难时日的银钱。 若是一年不行,那就两年。 姜昀总有厌烦的一日。 第53章 她才不会去汀州 姜容音和宝银在这处灌木丛躲了一夜。 两人相互依偎着,天渐明就醒了过来。 晨起的山间雾蒙蒙的,缭绕的白雾将整座山峰都覆上一层白。 姜容音揉了揉眼,晃了晃宝银:“宝银,醒醒,我们该走了。” 说罢,宝银也睁开眼,她怀中死死地护着东西,生怕丢下。 这些可是她们去了遥州,安身立命要用的。 断然不能丢。 看着宝银这副模样,姜容音笑了下。 “公主……” “出了宫,就没有九公主了,要叫阿音。” 姜容音的脸上还染着血污,但眸光却是比起从前亮了许多。 宝银在姜容音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 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自在的笑。 “好,阿音!” 宝银上前拉住姜容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快走吧,昨晚上隐约听到猛兽的嘶吼,还有些怕呢。” 听着宝银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姜容音点头。 昨夜,不仅有猛兽的嘶吼,还有,搜查的人。 只是因为这林子太大了,夜色太浓,再加上她和宝银躲避的地方很隐蔽,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发现。 可现在是白天,但凡眼力好的,很容易发现她们。 她们得趁着搜查的人还未到,尽快翻过这座山。 前路虽然坎坷,但是她心中却有无限期待。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姜昀,不会被人肆意欺辱。 她要做回她自己,只做阿音。 就连姜容音这个名字,她都不要了。 从前给予她的,不属于她的,姜容音都会一一舍弃掉。 此时营帐中,姜昀坐在那看着放在一旁的碎布料,眸光平静。 早就知道姜容音要跑的。 也早就在心里想过,真到了这一天,他会是何心情。 后来发现,所有愤怒,不悦,到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姜容音想要的,和姜昀想要的,永远都是相斥的。 “殿下,已经派人去搜山了,只是山林太大。” 向明走进来说了一句,看着姜昀的表情,低下头。 殿下的表情越是平淡,就代表心中积攒的怒火越多。 他也不敢多说下去。 本以为换了围猎场,就能打断九公主逃跑的计划。 却是没曾想,九公主还能跑。 林中那么大,想要找两个本就要隐藏的人,何其难。 “不用在山林里浪费时间了。” 姜昀起身,看着向明说了一句。 她聪明,知道不在山林中浪费时间。 昨夜,姜昀一夜未眠,忽而想通了一件事。 汀州,她究竟会不会去。 那是否只是一个迷惑他的地方。 向明抬头看向姜昀:“那殿下,属下去汀州的……” “不,将玉衡山脉下的州府都打探下。”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下。 姜容音很聪明,知道用汀州来勾着他。 倘若她要去的,不是汀州呢? 听到这句,向明点了下头:“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后,向明便转身离开了。 “殿下,陛下请您过去呢。” 等向明离开后,营帐外响起了郭广义的声音。 姜昀嗯了声,目光深深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布条。 等到了皇帝的营帐后,只见里头坐着魏皇后和几位妃嫔。 见到姜昀来,除去魏皇后,几个位份低的妃子,起身对着姜昀行礼。 万昭仪看到姜昀,目光躲闪一瞬。 “太子来了,坐吧。” 皇帝淡声说完后,又问道:“小九找到了吗?” 听到他的问话,姜昀摇头:“林子太大了,兴许是走迷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得了姜昀这句话,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 “她一个女儿家,在林中定然害怕,让御林军也去找。” “只是这次围猎场中,怎么会出现老虎呢?” 皇帝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人,而后收回。 往年的燕射宴,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老虎,百兽之王,怎么可能会放进围猎场中。 “孤派人看过老虎的尸体,那是一只母老虎。” 说罢,姜昀想起射杀那只老虎时,它眼底的不甘。 不仅是一只母老虎,还是一只刚生产完的老虎。 只是它的幼崽却被人杀了,在幼崽的尸体旁,姜昀还找到了姜容音的衣服布料。 所以那只老虎的目标,本就是姜容音。 有人要让姜容音死在围猎场上。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给了姜容音逃跑的机会。 姜昀抬手,便有人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上前。 “那只母老虎的幼崽被杀,所以才会从猛兽林中跑出来。” 听到他的话,侍卫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属下也是,受人指使。” 在来这里之前,这侍卫就被向明逼问过。 本就不是什么死士,一套刑罚下去,什么都交代了。 听到他的话,皇帝一拍桌子道:“你是受何人指使?” “天太黑,属下也没看清,只记得那人是个女人,不算太年轻。” “对了,她的脚好像有问题,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 侍卫说完后,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属下什么都招了,还请陛下给属下一条活路。” 是他当时鬼迷心窍,被那女人一时迷惑住,收了银钱。 却没想到招惹来这样的祸事,还害得九公主不知下落。 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坐在后面的万昭仪听到侍卫的话,眼眸瞬间睁大许多。 “拖下去,先收押。” 皇帝深吸几口气,落下这句话后,对着郭广义道:“给朕彻查。” 将老虎引进围猎场中,这是想让所有参与围猎的人都死吗? 郭广义点头应下,带着人去查。 姜昀坐到一旁,抬眼看了一眼魏皇后的位置。 万昭仪就坐在魏皇后身边,脸色苍白许多。 “老虎凶残,小九不会是落难了吧。” 魏皇后出声说了句,心中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姜容音死了最好,没死最好也别再回来。 皇帝没有回话,却是闭上了眼。 姜昀侧身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多时辰后,郭广义带着万昭仪身边的方如姑姑进来。 方如早些年为了帮万昭仪争宠,腿在冰湖里泡过。 这些年来,腿伤久治不愈,所以走路会有些一高一低。 只是若不是仔细去看,也看不出来。 那侍卫习过武,虽然天色暗淡,看不清,但却从方如的脚步声听出了端倪。 方如跪倒在地上,对着皇帝磕头。 “奴婢什么都招,是奴婢看不惯九公主,害得我家公主嫁到颍州,这才徇私报复的。” 第54章 我只想嫁给表哥 方如跪在地上,没等皇帝问就招认了全部。 听着方如的话,万昭仪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方如抬头,只看了万昭仪一眼,而后摇头。 事情都是她做的,只要她认下,万昭仪顶多是被降位份,亦或者关禁闭。 无论如何也能保下一条命。 方如还有家人需要万昭仪来护着,她死了也没什么。 万昭仪还会念着她的这份忠心,好好照顾她的家人。 听到方如的话,皇帝的视线转到万昭仪那边。 万昭仪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下:“陛下,臣妾……” 她刚说了一句,方如先一步磕了个头:“陛下,六公主自小就是奴婢在照顾。” “奴婢,一直都把六公主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九公主本就不是陛下的孩子,她该死!” 方如眼中露出狠辣,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姜容音,怎么配和六公主相提并论。” 听着她的话,万昭仪也转过来头,目露几分震惊地看着她。 方如说这话,分明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话一出,皇帝岂会留她性命在? “贱婢出身,还敢将公主当做自己的女儿?” 魏皇后站起身,看着方如,而后转身:“陛下,御下不严,臣妾也有责任。” 万昭仪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魏皇后不会不管她的。 方如已经将所有罪责都担了下来,只要万昭仪顺着她的话说。 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皇帝念在往昔情分,绝对不会让万昭仪去死的。 只是看样子,万昭仪倒像是要救方如。 “监管不力,你的确有责任,但方如毕竟是万昭仪的人。” 皇帝说完后,凌厉目光一下对上跪在地上的万昭仪。 真当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万昭仪指使吗? 只不过她有福气,得了一个忠心的仆人。 “陛下,臣妾治下不严,没能看管好自己的人,可是方如跟了臣妾这么多年,能否饶她一命?” 万昭仪看着这一幕,哭得不能自已。 方如要是死了,她身边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忠心的下人了。 况且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将方如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魏皇后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万昭仪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如今瞧着,却像是犯了癔症一样。 “她引猛虎来狩猎场,害得场中不少人受伤,小九到如今都还下落不明。” “朕如何饶她?饶了她,朕又要怎么同皇室宗亲,朝中大臣交代?” 皇帝冷呵一声,目光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万昭仪。 “来人,将方如拖下去杖毙。” “至于万昭仪,御下不严,犯下如此大错,降为贵人,禁闭两月。” 说罢,也不等魏皇后再说什么,皇帝便起身离开了。 好好的一个燕射宴,到最后扫兴而归。 见皇帝离开,魏皇后走到万昭仪面前:“妹妹,你真是糊涂。” “一个奴婢而已,死就死了。” 奴婢生来就是为主子活的,能为主子挡灾,是她的福气。 万昭仪趴在地上,哭得快要昏死过去。 魏皇后摇头,离开了这里,走时还让姜昀去寻她。 姜昀站起身,朝着皇后的营帐走去。 魏皇后见到姜昀,露出一笑:“承允,那姜容音既然找不到,就别找了。” “你就装装样子,给你父皇看就行。” 一看到姜容音那张脸,魏皇后的心中就膈应。 姜昀嗯了声,他当然会当做姜容音死了,再也找不到了。 等他把她抓回来,定然会让她这个人,在世人眼中成为一个死人。 “对了,母后给你挑的那三个储妃,你中意谁做太子妃?” 储妃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 虽然姜昀都没同她们怎么接触,但总要选出来一个。 到时封妃,行册封礼都要一年半载的呢。 难保这中间不会出其他事。 魏皇后就想尽快将这些事情定下来,也好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 听着魏皇后的话,姜昀眸中露出几分不耐。 “母后来定就好。” 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侧妃,亦或者东宫该有的女人,姜昀都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把那个胆大妄为,满嘴谎言的姜容音抓回来。 “那就定盛云晚吧,盛家的名声于你而言的确很有助力。” “至于林挽歌和江竹月……” 魏皇后说完后,姜昀突然想起了林挽歌和姜容音的关系。 “林家小姐为良娣吧,将军府毕竟手握兵权。” 听姜昀终于对一个人上心,魏皇后点了下头:“那就一个良娣一个良媛,都是侧妃,不至于冷落了谁。” 她顿了下,抬眼看向姜昀,犹豫了下又开口:“承允,若雨是你表妹,少时你在军营,她对你的爱慕之意,你也看到了。既然要册妃,不如也将若雨召进宫中如何?” 盛云晚端庄大方,是正妻的不二人选。 林挽歌和江竹月各有千秋,家族对姜昀也有助力。 至于魏若雨,便是魏皇后的私心。 上次姜昀拒绝过后,魏皇后其实就知道姜昀对魏若雨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她也不想让魏若雨进宫。 奈何魏若雨心心念念的只有姜昀,死活非要进宫,哪怕给姜昀做妾她都愿意。 魏皇后的哥哥又只有这一个幺女,看她为了姜昀茶饭不思的模样,自然心疼。 所以魏皇后才想着,能不能再劝劝姜昀。 即便魏若雨进宫后为妾,但她和姜昀有着表兄妹的关系在。 还有她这个姑母护着,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母后做主就好,无事,孤还要处理折子,先离开了。” 说罢,姜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魏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雨,你也听到了,即便这样,你也要进宫吗?”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屏风,而后就见一个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魏若雨在魏家也是被疼爱着长大的。 魏家是皇后的母家,魏若雨的父亲又是国舅。 这样的家世,满京城的权贵还不是任由她挑。 可魏若雨谁也不要,她只要嫁给姜昀。 “姑母,我心意已决,非表哥不嫁。” 说罢,魏若雨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能看出,姜昀对盛云晚她们也没什么感情。 只是在提到林挽歌时,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他谁也不爱,为何她不能进宫? 魏若雨的话让魏皇后越发无奈,罢了,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将来吃苦,也怨不得旁人。 情爱之事,在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清。 第55章 姜昀的警告 姜容音和宝银不知道营帐发生的事情,而是朝着玉衡山脉的另一面翻去、 这山林很大,两个人想翻过去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不过姜容音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早早就准备了够用的食物和水。 再加上山林中也有野果子。 之前林挽歌也教会了姜容音怎么辨别有毒的果子。 宝银看起来很是开心,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忽而,姜容音步子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阿音,怎么了?” 见姜容音停下步子,宝银过来问了一句。 “已经三日了,这山林却好似没有人了。”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啊了一下,难道太子殿下不找公主了? “宝银,到了遥州,我们怕是得躲很久了。” 姜容音才不会相信,姜昀是放弃寻找了,他分明是,不在山林浪费时间了。 她可是第一个敢背叛姜昀的人。 依照姜昀的性子,他哪里肯放弃找她。 “奴婢不怕的。” “宝银,你又忘了?现在,这里没有奴婢,只有阿音和宝银。” 姜容音伸手过去揉了揉宝银的头,眼眉舒展开一些。 宝银点头,笑着上前挽住姜容音的手。 山林的夜间不好过,尤其越到高处,越是寒冷。 两人夜里就依偎在一起取暖,也能熬过去。 为了早日到达遥州,她们白日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姜容音猜测姜昀或许已经察觉到,汀州只是个幌子。 只是她问了那么多地方,姜昀就算一一派人去查也需要时间。 她得加快速度到达遥州。 五日后,姜昀以姜容音重伤不便回京城为由头,瞒住了姜容音逃跑的事情。 这天,林妙妙刚从学知馆回到家中,就看到了坐在正厅中的姜昀。 男人双腿交叠,姿态惬意地端着一杯茶。 自己的父母则是跪在他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 “林小姐。” 听到林妙妙的脚步声,姜昀出声唤了她一句。 林妙妙几步上前跪在姜昀面前:“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来林家? “小九和林小姐的关系好,孤有些事,想问林小姐。” 说罢,向明上前扶起林父林母,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林妙妙跪在地上,咽了下口水,也不敢抬头去看姜昀。 “九公主和臣女已经不常往来了。” 她都许久没和姜容音说上话了,哪里来的关系好。 甚至林妙妙都不知道姜容音为什么突然就不理自己了。 听到她的话,姜昀却是嗤笑一声,姜容音知道她跑了之后,他定然会找这些人来问。 为了给他们保住性命,这才疏远了他们。 “在去燕射宴前,她向你打听了,汀州的事情。” 姜昀不急不缓地说着,好似循循善诱的尊者一般。 林妙妙眼眸微微睁大:“汀州?” ‘妙妙,要是有一天,我能出宫,定然要去汀州看看的。’ 姜容音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抿唇不语。 “不用替她遮掩,告诉孤,她问了汀州的哪里?” “想想林家,再回答。” 林妙妙的心跳得越发厉害,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角。 问了哪里,难道姜容音不是重伤在外休养,而是,真的跑出了皇宫? 蓬溪县志,她问的是蓬溪,她是不是要去蓬溪。 越是想着这些事情,林妙妙的身子也越发止不住的颤抖。 “我的家乡,山泉镇。” 紧握的手一下松开,林妙妙像是脱力一样坐在地上。 姜昀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走出林府,姜昀步子顿了下:“让秦时言来东宫见孤。” 向明点头,有几分不解地问道:“殿下知道九公主不会去汀州,为什么还要来林府?” 听到向明的问话,姜昀眸中压下嘲讽。 “万一她去了呢?” 知道她原本要去的目的地,他才好去找她真正要去的地方。 她能跑的地方就那么多,再加上现在他又派出去那么多的人。 天罗地网的抓她,她还能去哪里? 若是他没去汀州,姜容音却反其道而行之,依旧要去汀州呢? 这本就是一场赌徒之间的博弈。 两人回到东宫后,秦时言已经到了东宫。 见到姜昀,他起身行礼,姜昀摆手让向明去门口守着。 “姜容音在哪里。” 他开口问了句,秦时言听到这句,皱了下眉。 “九公主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秦时言的回答很是小心谨慎,姜昀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你给她递的信,告诉她,孤要将她嫁给李执虚的儿子吗?” “蛊惑她逃跑,秦时言,少装了。” 姜昀精准无比地将他给姜容音的信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秦时言眼眸微微睁大,他怎么会知道? “孤若是不想,你觉得你的东西,能进光华殿?” “殿下如此神通广大,难道不知道,她根本就没选我给她的计划吗?” 秦时言抬眼看向姜昀。 姜昀要是能找到姜容音,也不会来找自己问话了。 从他问姜容音下落的那一瞬起,秦时言就知道了。 他很开心,开心姜容音真的跑到了姜昀也寻不到的地方。 “不甘心?” 姜昀坐在一旁,看着秦时言眼底的奚落。 “殿下将她囚在不属于她的地方时,可有想过她会跑?” “我有什么不甘心。” 秦时言唇边染上一抹笑意,说话的语气都松快许多。 他的话,无异于在姜昀的心里扎刀子,火上浇油。 听到这句,姜昀轻佻眼眉:“那又怎样,孤得到的,至少比你多。” “我与阿音青梅竹马,我知道她是这世上最不喜欢束缚的人。” “殿下不爱她,不喜欢她,却还要强留她在你身边,你连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得到了又怎样?” “她只会,一次次地想要逃跑。” 秦时言站起身,说完后就要离开,却被向明拦住去路。 “孤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你们已经是过去了。” “而孤,才是她应该依附的人。” 姜昀眼底露出几分厌恶,他最讨厌听秦时言说他和姜容音的过往。 一遍遍地提醒他,是一个横插一脚的人。 明明他认识姜容音的时间,比秦时言要长多了。 “向明,秦公子想从军,那就带秦公子去军营练练手吧。”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点头,对着秦时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姜昀带过魏家军,知道那里头的刺头最不喜欢被人挑衅。 秦时言一个文臣,想要在军营里混下去,难得很。 “秦公子,就算你再不甘心,也得睁大眼好好看看,她究竟是谁的人。” 第56章 要被发现了? 听着姜昀的话,秦时言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姜容音能够跑出去,今后再也不被姜昀所控制着,就算被罚,他也乐意。 看着秦时言面上的无所谓,姜昀只觉刺眼。 等他离开后,姜昀的手紧紧握着杯盏,直到那杯盏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姜容音和宝银终于翻过了玉衡山,到了遥州附近。 城池就在不远处,两个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半山腰看着遥州的城门。 “终于到了。” “不对啊,阿音,你看那些人。” 宝银伸手揉了揉眼,伸手指向城门的地方。 来往的行人中,有两个明显的人正在左右看着,瞧着像是在找人一样。 姜容音的手握住树枝,皱了下眉。 姜昀竟是寻到了遥州吗? 他应当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来这里,所以人手并不多。 广撒网地来捞自己。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摸出来碎银子。 有那两个人在,自己根本进不去遥州,而且遥州的守城侍卫竟然在查路引。 她记得妙妙之前说过,城门口有引路人,专门帮人进城的。 只要给点银子就行,好一点的引路人甚至还能帮忙办贯籍。 “宝银,我们两个一起走,太容易被人发现。” “待会儿,我先下去找个引路人,把你送进去。” 听到这话,宝银摇摇头:“不,还是阿音你先进去,我在……” “听我的,你先进去。” 说罢,姜容音没让宝银继续说,拆乱了宝银的头发,用树枝给她挽发,又用黄泥土给她抹了一脸。 眼下没有灾乱,要是太刻意,反而会被人注意到。 但是两人在宫中养的白嫩,和那些来往的行人一看就不一样。 所以姜容音才给宝银抹成了黄皮肤。 弄好宝银后,她又给自己改了装扮,这才拉着宝银下去,让她先在一旁等着。 遥州虽然不算很富饶,但却是连通两城贸易的城池。 所以来往的行人不少,姜容音跟在人群后,只是微微低着头。 “只要一两银子,我带你进城,还不用查路引,怎么样?” 忽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人刻意的压低声音,不时的左右看着。 姜容音抬头看着站在守城侍卫身边的两个人,在他们即将看来的时候,她又赶紧低下头,同身后的人换了个位置。 “一两银子?” 她掐着嗓子,让声音变得几分低沉沙哑。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那人赶忙凑过来:“姑娘想进城?” 只是说完后,看了一眼姜容音的打扮,又有些失望。 穿的也不是多好的衣服,整个人也灰扑扑的,能拿出钱? “去旁边说话?” 不远处有个专供行脚商休息的茶摊,姜容音余光看了下那两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朝着她和引路人来了。 这人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看着姜容音笃定的语气,半信半疑的跟她去了一旁的茶摊。 姜容音身形娇小,这人走在她身侧,刚好遮掩住了她。 等两人走到茶摊后,那两个人抓住了刚刚排在姜容音前面的人。 她收回视线,松了口气。 “我给你二两银子,你可以带我进城吗?避开视线。” 姜容音将二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两人坐在茶摊的最里面。 背对着城门的位置。 少年看到桌子上的银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人看起来穿着灰扑扑的,倒是挺有钱的。 “带你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少年笑着就要伸手去拿银子,只是银子却被姜容音伸手捂住。 “两个人,我和我妹妹,而且我可以给你多加一两银子。” “帮我们在遥州找一个住处。” 姜容音的话让少年咽了咽口水,一下就赚了三两银子。 “当然没问题,姑娘现在就要进吗?” “我和我妹妹分开进城,你先带她进。” 少年点头:“你在这等我,我把你妹妹送进去就来接你。” “等进了城,我再拿着银子。” 两人都是爽快人,所以少年也没收钱。 姜容音点头,将银子收起来,冲着不远处的宝银招了招手,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宝,这里的人都叫我小宝。” 少年咧嘴笑了下,黝黑的皮肤倒是看出几分老实。 做引路人,最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他刚刚跟茶摊老板打招呼的样子,确实是老熟人了。 宝银抱着包裹走过来,看到齐宝还有些警惕。 姜容音从袖子里掏出铜钱放到齐宝手中。 “见你也是爽快人,这钱就是给你的吃茶钱了。” 齐宝看着手里的铜钱,也没拒绝,收了起来。 姜容音走到宝银面前,对着她说道:“到了城中,先找个地方等我……” “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齐宝看着姜容音小心谨慎的样子,出声问了句。 姜容音默了下,而后开口:“家中让我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我不愿意,是逃婚出来的。” 听到这话,齐宝眨了下眼,原来是逃婚来的。 “放心,你只需要帮我这一遭,今后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齐宝点头,这是自然,他可是引路人,自然不会乱嚼舌根的。 说完后,齐宝便带着宝银离开了。 姜容音看着他们绕到了另一个城门,齐宝挽住了宝银的手,对着那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就进去了。 不多时,齐宝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又用同样的法子带进去了姜容音。 到了遥州城后,姜容音便按照约定,将银子付给齐宝。 “对了,你要找院子的话,想找什么样的?” 齐宝收钱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姜容音想了下回道:“僻静不宜被人发现的。” “跟我走吧,你若是不介意,我知道一处地方,只是要同人一起住。” “阿婆年岁大,早些年儿子也去了别处,不在遥州,空出来两间屋子。” 齐宝边走边说,听着他的话,姜容音点头。 同人住在一起,还能避免被姜昀的人到处排查,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你要不要,贯籍?” 齐宝凑到姜容音面前说了一句。 姜容音笑着摇头。 她在遥州不会待许久,况且姜昀也会查的,太招人眼了。 齐宝露出个失望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把人领到地方后,齐宝便去和那阿婆交谈。 不多时,齐宝就回来了:“一年只要你三两银子,没事儿帮阿婆看看菜园子就行。” 听到这话,姜容音点头,将银子递给齐宝。 给他的银子里,还多了一贯钱,齐宝照单全收。 “我就住在东头巷尾,有事儿尽可以来找我。” 说罢,他就离开了。 门口的阿婆看到姜容音和宝银露出和蔼的笑,让她们两个进来。 姜容音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同宝银对视一眼。 不敢想,她们竟然真的跑了出来。 第57章 殿下丢了一株珊瑚 就这样,姜容音和宝银在遥州住了下来。 阿婆年岁大,有一只眼睛不好使,闲暇时,姜容音也会帮忙照顾她。 只是她和宝银在宫中没学到点儿厨艺,一手菜烧的,实在是难以下咽。 “阿音,这菜,怎么黑乎乎的。” 宝银看着自己炒出来的菜,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菜为什么和她从菜谱上学的不一样?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也看着那菜。 “你这菜啊,炒的时候,火候大了,炒糊了,就是这个颜色。” 门口路过的阿婆看着她们放在桌子上的菜,笑着说了一句。 说完,阿婆便走了进来,重新放了猪油,帮她们炒。 “小火慢炒,味道就会鲜美许多。” “想来在家中,你也不常做这种事,手都烫伤了。” 听着阿婆的话,姜容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我听小宝那孩子说,你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 阿婆问了一句,姜容音点头回道:“是。” “可怜见的孩子,你那爹娘也是狠心,要把你嫁给那样的人家。” 说话间,阿婆就已经做好了两个菜,宝银把菜端到了院子里。 姜容音便扶着阿婆一起走过去坐下。 “我是收养的,父亲待我还算可以,只是母亲不喜,兄长厌恶,姐妹之间更是不融洽。” 皇宫对她而言,本就是高高的牢笼。 皇帝对她有疼爱,但不多,有时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样。 魏皇后更不必说,她和姜昀一样,恨透了她。 那是一个吃人的地方,能从那里逃出来,都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了。 “即便是养女,你也是他们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阿婆拉住姜容音的手拍了拍:“既然下定决心逃了出来,今后就不想那些了。” 姜容音点头:“嗯,多谢阿婆。” 说完,宝银也把饭盛好了给她们。 “这青菜,炒出来的味道,和宫,和府里完全不一样。” 宝银的话险些露馅,还好收得快。 姜容音笑了下,当然和宫里不一样。 御膳房的菜,精致繁复,可宫中的规矩,食不过三。 菜都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就撤下去了。 姜容音在光华殿还好一些,没人管,只是吃的饭却都是各宫剩下的。 偶尔去了东宫,才能吃上些不一样的。 阿婆看着她们两个这么喜欢自己做的菜,笑意更深。 还提出,今后给她们做饭的事情。 她年纪大了,就想有人陪着自己。 看着姜容音和宝银,就好似自己的孙女儿一样。 姜容音自然不好意思辛苦阿婆,可阿婆态度坚决,实在是拒绝不了。 所以她便想,阿婆做菜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也学一下。 一顿饭吃完,宝银去刷碗,姜容音送了阿婆回屋子里休息。 等她收拾好桌子,宝银也刷完了碗,摘了两根黄瓜过来寻她。 “阿音,嗝。” 宝银刚说了两个字,就打了个嗝。 姜容音接过她手中的黄瓜,同她坐在椅子上,打趣道:“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没让你吃饱过饭呢。” “哪有,我只是,许久都没吃这么饱了。” 宝银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伸手揉揉自己的肚子。 在宫中的时候,姜容音总是因为姜昀,吃不上饭。 她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怕自己一时没守住姜容音,她就会出事。 且不说吃不吃饱饭,有时候连睡觉都不安稳。 可是来了遥州,她每日都能吃饱饭,睡足觉。 闲暇的时候,还会陪阿婆去街角卖菜。 这样平淡却又充足的日子,是从未享受到的。 “再忍忍,等他真的放弃了,我们就自由了。” 不管是留在遥州,还是要去其他地方,她都可以选择。 宝银看着姜容音点头:“我相信阿音。” 此时的东宫中,姜昀靠在椅子上歇息,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向明走进来说道:“殿下,都已经排查过了,九公主没去汀州,也没去她打听的那些地方。” “甚至来往的城门都没发现九公主的踪迹。” 听到这话,姜昀一瞬睁开眼,视线看向一旁。 不知何时,这永信殿中多了一个金色的鸟笼,里头站着一只七彩尾的鸟雀。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即便是死人,都能留下一堆白骨。” “你觉得,她一个大活人,能什么都没留下吗?” 姜昀的手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而后从腰间抽出一张带血污的帕子。 他的表情明明很平静,却像是隐在波澜不惊的湖底下,暗自汹涌的潮流。 “这才几日,她跑不远,就在玉衡山的山脚下给孤找。” 她是这世上,背叛了他两次的人,也是丢下了他两次的人。 还真是好样的。 向明应下,转身便要去办。 “对了,再向下行的州府,发一张诏书,就说有贼人潜进孤的别院,盗窃走了孤最珍爱的北国珊瑚。” “一旦发现城中有外来的,可疑人,统统扭送官府。” 那张帕子被姜昀紧紧攥在手中,他眸光变得有些阴沉。 似是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片刻便要降下雷雨。 这日,宝银刚陪着阿婆出去,就见齐宝过来。 “小银子,你姐姐呢?” “阿音在家,怎么了?” 宝银看着齐宝急匆匆的样子,有些不解。 齐宝拉住她,同阿婆打了一声招呼便把她带走了。 “回家再跟你说。” 等到了院子后,姜容音正在浇菜,看到齐宝带着宝银一起回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阿音姐姐,出大事了。” 齐宝满面焦急,走到姜容音面前:“听说太子殿下的别院进了贼,那贼盗窃走了殿下珍爱的北国珊瑚。” “殿下为此大发雷霆,诏书都下到了州府,要求一同协查呢。” 他说完后,姜容音握紧了手中的水壶。 “诏书是不是说,要各州府排查新进城的人?” 听到姜容音的话,齐宝点点头。 “对啊,你说这贼人也真是够大胆的,竟然敢去太子的别院偷东西。” “这下可糟了,万一把你俩查出来怎么办,短时日内,你们就不要出去了。” 传完信儿,齐宝便离开了,宝银紧张地上前握住姜容音的手。 “阿音,我们要离开遥州吗?” 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地查,各州府为了讨好殿下,必定会去揪出那个大胆的贼人。 可殿下哪里是要什么北国珊瑚,他要的,是公主啊。 姜容音镇定的说道:“不,他就是在逼我出去,因为他现在,寻不到我的踪迹。” 所以她不能自乱阵脚,就在遥州好好待着。 她和宝银进到遥州后,几乎足不出户,有什么都是托齐宝买的。 这里又这么偏僻,她不能被姜昀带跑偏了。 第58章 亲自抓她回来 姜容音让阿婆联系了齐宝,托他买了一些药物还有吃食。 在姜昀严查的这段时日,她和宝银已经不打算再出去了。 遥州的日子越平静,姜容音的心却是越发平静不下来。 有时看着这幅岁月静好的模样,她都觉得,这是一场幻梦,一场不真实的梦。 比起姜容音,在东宫中的姜昀却是更加烦躁。 白日里他照常处理公务,可一到晚上,就会想起姜容音的脸。 “殿下,有九公主的下落了。” 听到这话,姜昀睁开眼看向殿门,让向明进来。 “在哪里?” 向明上前说了一句,姜昀嗤笑一声:“孤就知道,她跑不远。” 说罢,他便要起身,向明赶忙拦住他:“殿下的伤还未痊愈,不宜舟车劳顿,就让属下去吧。” 上次的伤,姜昀还没好利索,舟车劳顿的过去,恐会牵扯旧伤。 “不,孤要亲自,抓她回来。” 他丢掉的雀儿,自然要自己抓。 翌日,魏皇后想同姜昀商讨一下太子妃册封当日的事情,却听东宫的人说,姜昀昨晚就出去了。 看样子像是有急事一样。 魏皇后听到钟姑姑的话后,皱了下眉。 “有什么事,需要他大半夜的出去?” 这事儿,总觉得不对劲。 自从姜容音被留在宫外后,魏皇后这心里就总是觉得不安。 好似只要姜容音活着,事情就总会有意外。 “你去查查太子这段时日在做什么。” 听到魏皇后的话,钟姑姑点头。 “说不准是朝中的事情,陛下对殿下寄予厚望,殿下公务繁忙也正常。” “如今,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等殿下大婚过后,娘娘也可以轻松许多。” 钟姑姑温柔地劝着魏皇后。 只要皇后娘娘安心的,什么都不做,将来这太后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可钟姑姑怕的,就是皇后娘娘做其他的事情。 “娘娘,陛下今日去了瑶华宫,就不来坤宁宫了。” 小宫女在门外说了句,魏皇后露出个冷笑。 早就知道皇帝的心不在她这,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钟姑姑抬手让这小宫女离开。 入夜过后,钟姑姑便带来了姜昀的消息。 “丢了一株珊瑚?” 魏皇后听到这句,还有些诧异,她怎么从未听姜昀说过。 况且,只是一株珊瑚,值得他大费周章的吗? “还有吗?” “没有了,奴婢只听到这么一点。” 听到这句,魏皇后若有所思地想着。 与此同时,姜昀和向明也到了收到消息的地方,只不过,扑了个空。 姜容音并不在顺州。 “属下,属下确实在顺州城中看到了九公主的踪迹。” 跪在地上的暗卫瑟瑟发抖,头顶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快要将他给射杀了一样。 姜昀坐在马上,伸手捂住自己腰腹上的伤口。 来到顺州后,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顺州在玉衡山脉的不远处,左右连接的城池他都派人堵了去路。 秦时言,究竟是怎么安插进来的人。 他倒是费尽心思地来帮姜容音。 看来是上次的警告,没让他长记性。 “回宫。” 他脸色冷凝,眸光似是寒冰。 向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暗卫:“自己去领罚。” 暗卫连忙起身:“属下知罪。” “殿下,您的伤,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下再走?” 向明追上来说了一句,姜昀出声说道:“不必。” 这次出宫,他没由头,时间长了,会被人发现弹劾的。 姜容音这么能躲,最好给他藏一辈子,别被他发现。 “去给秦家去个信,告诉秦望,秦时言的所作所为。” “他要是管不好儿子,孤就帮他管。” 当初答应楚清音,让她嫁给秦时言,本以为能断了秦时言的念头。 没曾想,到头来,倒是让秦时言和姜容音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向明点头应下。 秦时言擅作主张,骗得殿下亲自来了顺州一趟。 他想为九公主拖延时间,这样只会让殿下加派人手,堵死九公主所有的路。 这日,姜容音刚浇完菜,就见宝银走了过来:“阿音,我刚刚打开门看了下,外面的官兵更多了。” 听到宝银这句,姜容音手顿了下,而后说道:“没事,那些官兵不认识我们,别出门就行了。”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砰砰的声音。 “官府,例行检查。” 门外的声音粗犷,带着几分不耐。 姜容音和宝银听到这声音后,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苍白。 “阿音……” “别怕。” 姜容音伸手拍了拍宝银的手,走到门口。 门还未打开,官兵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许阿婆。 “官爷,这是怎么了?” “阿婆不在家啊。” 这官差认识许阿婆,看到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刚刚去买了菜,所以不在家,怎么了?” “京都的贵人丢了一件贵重的东西,怕贼人跑到咱们遥州来,知州大人命我过来排查。” 说完,官差便要上前推开门:“你家最近,来人了吗?” 许阿婆笑着挡住他的手:“你也知道,就我老婆子一个人住,也就前几日,我那两个孙女儿过来看我了。” 毕竟是多了两个大活人,就算姜容音和宝银再不出门,邻里之间也会被人听到什么。 所以许阿婆没隐瞒,他有一个儿子,儿子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事情,众所皆知。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阿婆了。” 说罢,官差便要离开,只是隔着那微微推开的一条门缝,看到了女子的裙摆。 他皱了下眉,许阿婆的孙女儿,好像也才十一二吧,可那身形看着,不太像…… 等那官差彻底离开,许阿婆走进去。 姜容音和宝银站在门后看着她。 “你们,真的是,逃婚出来的吗?” 听到这话,姜容音眨了下眼:“对不起阿婆,有些事,确实是我隐瞒了您。” “请恕我不能告诉您实情,这样,您才能安全。” 只有阿婆不知道她的身份,才能瞒住这些事。 这里,她们也不能继续待了。 阿婆听着她的话,上前握住姜容音的手:“好孩子,你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吧。” 从第一次见姜容音,许阿婆便觉得她身上有股不一样的气质。 可这几日的相处,却让许阿婆看出她的坚韧,善良,还有任劳任怨。 这样好的姑娘,宁愿抛弃所有的荣华富贵也要跑出来,在原本的家中,定然也是过得不开心的吧。 姜容音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点明身份。 “无妨,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那官差知道我有两个孙女儿,不会多说什么的。” 听着阿婆的话,姜容音垂眸。 阿婆善良,她不能害了她。 姜昀搜查的范围越来越广泛,遥州确实不安全了。 她必须得离开阿婆家。 第59章 他怎么会来遥州 姜容音和宝银将阿婆哄回去后,便去收拾了东西。 准备入夜之后,趁着人少,离开这里。 遥州怕是暂时出不去,所以她们想寻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先躲过这段时日的搜查再说。 两人趁着天黑,上了遥州的白马寺。 打算在寺庙先住几日。 寺庙中常有往来的香客,多她们一两个也不会太惹眼。 顺州同遥州相连的郊外,姜昀却是遭遇了一场刺杀,来人招招致命,是奔着让姜昀死去的。 “先带殿下去就近的遥州。” 向明抬手斩杀一人,让身边的侍卫带着姜昀离开。 刺杀的人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暗卫点头,护送着姜昀离开。 这些刺杀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刺客被向明断后,等追到遥州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若是进城,必定会引起守城侍卫的注意。 “撤。” 刺客头领不甘心地往后撤退,看着遥州城门:“留人在城门口守着,我就不信,他不出城。” 说罢,剩下的人便离开了这里。 “向明,给京城递一道折子过去,就说孤在遥州追查逃犯。” 这样他才有由头,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 不然被人发现,太子私自出京,乃是大罪。 向明点头:“要不要,属下将遇刺的事情,也一并禀告陛下?” 姜昀嗯了下,垂眸看向自己腰腹上的血。 殷红血迹已经渗透他的衣裳,黏糊糊的血,让姜昀感到几分厌烦。 其实他,最讨厌血的味道了。 “殿下,属下扶您去客栈吧。” “直接去知州府。” 说罢,向明便扶着姜昀去了知州府中。 知州府的衙役看到姜昀后,皱了下眉:“你是何人,擅闯知州府。” 话刚说完,就见向明掏出了东宫令牌。 那衙役看清楚上面的字后,赶忙跪下:“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还不快让你家大人来。” 向明瞪了他一眼,扶着姜昀进去。 不多时,遥州知州便急匆匆地赶来,衣服都没穿好。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知州跪在地上,微微抬眼便看到了姜昀身上的伤。 “去,快去把大夫请来。” 姜昀靠坐在那,面色有几分苍白,不发一言的样子当真是骇人。 他没让知州起来,知州自然不敢起来,只敢抬手擦着额角的汗。 一刻钟后,大夫也赶了过来。 给姜昀看过之后说道:“贵人身受重伤,引发旧疾,可否让老夫看看旧伤口?” 听到这句,姜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大夫有些不解,将视线转到知州身上,知州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 等大夫离开后,知州赶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下官给殿下准备院子,还请殿下暂住下官府邸,您看可好?” 姜昀阖眸不语,向明点了下头:“劳烦陈大人准备了。” “向侍卫客气了,下官这就去。” 知州赶忙起来,让一旁的衙役搀扶着他离开。 出了知州府,陈大人抬手擦了下汗。 “大人,不是说太子殿下最是端方有度,好相处的吗?” 衙役问了句,再待下去,他都怕他克制不住的要颤抖了。 听到这话,陈大人看了他一眼:“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你觉得,能是简单的人吗?” “今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让殿下听到,小心你的命。” 衙役连忙应下,扶着陈大人离开了。 折腾了一夜,姜昀阴差阳错地住进了遥州知州的府邸中。 让向明守在屋子外,姜昀脱掉了衣裳,露出了腰腹上早就血肉模糊的伤口。 狰狞的伤口外翻着皮肉,还未养好的旧伤牵扯着新伤,看起来十分骇人。 姜昀掏出一张帕子塞进口中,而后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血,这才上药。 他不喜欢旁人看到他这幅模样。 脆弱的,丑陋的,肮脏且狼狈的。 上好药后,姜昀重新穿上衣裳,让向明进来。 “刺客查到了?” “身上带着李家的腰牌。” 向明也是刚收到消息,他们的人来得及时,在刺客撤退的时候直接拦了下来。 本来都是死士,要服毒自尽的,被人给拦了下来。 在他们身上搜出了一块要销毁的李家腰牌。 只是向明觉得,李家应该也没傻到,会让死士带着自己的腰牌来刺杀。 “那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家。” “他们要是查不出来人,孤就当是李家的刺客了。” 姜昀沉声说了句,不管是谁想要陷害李家。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李家再被姜昀参一本刺杀储君的罪名,那才是真的要命。 姜昀倒是想看看这出狗咬狗的大戏,究竟如何上演。 翌日,姜昀刚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女声。 “向侍卫,我是陈大人的女儿,来给殿下送伤药。” “不必了陈小姐,殿下正在休息,不见客。” 向明伸手拦住了她,陈小姐将手中的伤药放到一旁:“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倒是没多做纠缠。 向明拿起那一瓶伤药,进了屋子。 “殿下,这是陈小姐送来的……” “扔了。” 姜昀已经穿好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出去。 “您现在要回京吗?” 遥州距离京城虽然不算特别远,可姜昀身上的伤却经受不住颠簸。 向明有些担忧地说了句。 “出去看看。” 遥州也在玉衡山脉下,姜容音,会不会在这里呢? 与此同时,白马寺的大雄宝殿中,姜容音听到宝银的话,顿时睁大眼。 “姜昀怎么会,来了遥州?” 她都已经躲过了姜昀留在遥州的眼线。 再说了,遥州应当是姜昀已经盘查过的地方,他为何会来遥州? “你当真看清楚了?” 宝银点头:“阿音,我刚刚去外面拿东西,看得千真万确,那就是向明,有向明在,殿下,殿下定然也在啊。” “不急,让我想想办法。” 姜容音握紧手,沉思着。 “贵人到此,不知要解什么困惑?” “孤想找个人。” 姜昀的声音就这般从大雄宝殿的前殿传回来,姜容音手中的香散落一地。 他竟是来得这么快。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就让她撞上了他。 第60章 要撞上了 散乱的香滚了一地,姜容音回神,赶忙低头去捡。 “这香怎么倒了?” 跟在主持身后的小沙弥疑惑出声,弯腰去捡。 姜昀微微侧身,看着宝相庄严的释迦牟尼佛像。 他半眯了下眸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几步上前绕到了后面。 “殿下……” “原来是风吹倒的啊。” 小沙弥低声说了句,看着那扇推开的窗子。 “殿下,城中有人说见过九公主。” 向明也在此时过来,姜昀皱眉,看着那扇窗子。 那把檀香,当真是风吹倒的吗? “去看看。” 说罢,姜昀便转过身离开了。 主持看着倒在地上的香,露出一笑,让小沙弥捡完放回去。 出了大雄宝殿,姜昀伸手,微风拂面,不痛不痒。 “今日的风,好像是北风。” 向明听着姜昀这句有些莫名的话,点了下头:“怎么了殿下?” “走吧。” 姜昀缓步走下台阶,而后转身看了一眼大殿的位置。 躲在窗外的姜容音和宝银大气儿都不敢喘,手死死地扒着窗棂的位置。 直到那里头没了声音,她才敢翻进去,掉落的檀香已经让小沙弥收拾干净,重新摆放在了香台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前面,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这才回去将宝银拉了进来。 “阿音,真的是殿下,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此时出遥州,必定会被发现的。” 姜昀刚刚没有发现她,白马寺或许还是安全的。 她离了白马寺也没地方去了,总不能要她带着宝银到山林里去吧。 对了,山林。 “宝银,你避开人回厢房,我去找主持一趟。” 姜容音唇角勾起一笑,朝着主持的屋子走去。 白马寺在山林中有一座佛塔,常年无人看守,很是冷清。 那里头是白马寺藏书的地方,还有得道高僧圆寂后,存放舍利子的地方。 佛塔远在山林中,平常都没有人去的。 若是她提出,帮白马寺照顾佛塔还有那些藏书,也不知道,主持会不会允许她留在佛塔居住。 只要躲过了这段时日,等到姜昀离开,她也会离开遥州的。 姜昀和向明回城的路上,便听向明说:“知州府前几日例查的时候,确实见过两个女子,不过他们说,那是那户主人家的孙女儿。” 话说完,也没听到姜昀的回话,向明便不再说。 等到了知州府后,跪在地上的衙役赶忙对着姜昀行礼:“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把你那日所见,告诉殿下。” 陈知州坐在一旁,踢了一下那衙役。 “属下那日奉命前去例行检查,在东头的许阿婆家,看见了她的两个孙女儿,可,可属下记得,许阿婆的孙女儿,今年不过才十一二,那裙子的样式,还有身形,看着却像是十六七岁。” 说到这里,衙役赶忙低下头,自觉倒霉。 他今日不过是和同僚闲言碎语地说了一句,结果就被殿下的人听到了。 “十六七的姑娘。” 姜昀将这句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才吐出口。 “去寻。” 听到这句,向明亲自带着人去找了许阿婆。 许阿婆在被带来的时候,心中隐约就猜到了什么。 昨日姜容音和宝银走的时候,她其实听到了。 再加上有官府的人在追查,许阿婆知道姜容音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跟皇室牵扯上。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许阿婆见到姜昀,跪下行礼。 “许阿婆,前几日回来的,真的是你孙女儿吗?” 向明看着许阿婆问了句,许阿婆点头:“是,是草民的孙女儿。” “想清楚了回答,殿下在追查的是朝廷的要犯,若是不说实话,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许阿婆赶忙磕了个头:“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殿下。” “哦?那这么说来,是这个衙役,骗孤了?” 姜昀坐在上面,手中转动着扳指,眼眸都未抬一下。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却是惹得那衙役赶忙低下头求饶:“殿下,殿下,属下断然不敢欺瞒您啊。” “陈知州,这可难办了。” 姜昀的视线转到了陈知州的身上,陈知州连忙跪下:“下官这就派人去找许阿婆的儿子问清楚。” 是不是许阿婆的孙女儿,一问就知。 只是这样,往来必定要再耽误个五六日的。 “若不是,孤倒是好奇,朝廷的要犯,是怎么进的遥州城。” 姜昀的话,让陈知州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下官,下官这就去查。” “大人,城中有引路人,或许那人是通过引路人进的。” 一旁的师爷提醒了句,陈知州忙说道:“对,殿下有所不知,这引路人有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可以带人进城。” “那就,辛苦陈大人一并抓来审问了。” 姜昀轻笑一声:“这朝廷的要犯,可不能放过才是。” 陈知州连连点头:“这是自然,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就见姜昀起身离开了这里,陈知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明明姜昀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却让他感到了一股死寂一般的威压。 走出知州府的姜昀看着这繁华的街道,嗤笑一声。 不得不承认,他的小九,确实聪明。 知道跑得远了,他必定会在她要去的路上找到她。 所以用汀州做迷惑他视线的地方,自己则是来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遥州距离京城这么近,她赌赢了,自己没留什么人手。 要不是这次受伤。 “让暗卫看着遥州的出城路,说来,孤倒是要感谢秦时言了。” 若非他擅作主张将他引到了顺州,他又怎么会来遥州。 你跑不掉了,姜容音。 - 前面是断崖,身后是姜昀的追兵,姜容音被逼到绝路,再无可逃离的地方。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手?’ ‘不死,不休。’ 姜容音猛地睁开眼,看着墙上的禅字,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 入夜后的山间还是有些冷,她坐起身推开窗户。 这处阁楼,便是佛塔旁的住处。 主持意外的好说话,要她好生看管藏书,就让她住到这里。 窗户外是茂密的一片竹林,再往外看,便是高耸入云的树木。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刚刚的噩梦中平复过来。 什么不死不休,她才不要和姜昀这个疯子一起死。 第61章 让姜容音滚来见孤 姜容音和宝银在佛塔安了家,寺庙中的事情,她们也不去打听了。 在佛塔的日子,安静得没人打扰。 那股由姜昀带来的压迫感也缓缓消散。 可姜容音却没有放松警惕,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要打起精神来。 遥州城中这几日也有些人心惶惶。 听说太子殿下亲自来追了逃犯,抓了不少引路人。 齐宝也被抓了起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送了姜容音进城,只能挨个儿盘问。 当听到向明问他有没有见过两个女子的时候,齐宝的心就咯噔了下。 不过他低着头,没让向明看出什么。 阿音和小银子竟然不是逃婚出来的,还牵扯到了皇室? “都不说是吧,你们干的事情,本就犯了大雍律法。” “既然不说,我也只好上刑了。” 向明沉声说了句,便有府衙摁着他们上前,一时之间,外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殿下不喜欢吵闹,堵了嘴。” 说完,向明便转身进去了。 负责去许阿婆那打探的人,很快就递回了消息。 许阿婆的孙女儿从未来过遥州,前几日刚回了她们外祖家。 待在许阿婆院子里的,压根儿就不是许阿婆的孙女儿。 姜昀手中拿着一道折子,看着上面的话,姜容音绝对逃不出遥州。 知道她会给许阿婆带来麻烦,所以连夜就跑了。 “殿下,外面那些人要如何处置?” “收押,她心善,若是知道,这么多人因为她,要被问斩,你说,她会不会自己出来?” 将手中的折子扔到桌子上,姜昀的眸光变得幽深。 姜容音还挺能藏。 那就让她滚出来见他。 向明点头:“那许阿婆呢?” “留着。” 吩咐完事情,姜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他隐约知道姜容音躲在哪里。 但他,要她来求他。 作为私自逃跑的代价,总要让她痛了,知道错了才不敢有下一次。 这日,姜容音正在佛塔的藏书阁整理书籍。 这里头除了一些佛法秘闻,倒是有不少用来打发时间的民间野史。 想来是许久无人打理,这些书才没有被扔出去。 “真是作孽啊,要杀那么多人。” “太子殿下说他们犯了律法,按照律法应当处斩的。” 僧人的声音在藏书阁中响起,姜容音握紧手中的书。 “两位师父,你们刚刚说的,处斩,是处斩谁?” 见到姜容音,两人合掌问好,姜容音颔首示意,心中焦急。 “是城中的那些引路人,说是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所以要一并处斩。” 僧人的话说完,姜容音手中的书随之落下。 引路人,齐宝也在里面?! 她以为,什么都不说,跑得远远的,就不会牵连到他们。 可没曾想,姜昀这个疯子,宁可错过,也不肯放过。 他这是在逼她出去! “女施主?” “女施主怎么了?” 听着僧人的话,姜容音回过神来:“我,我没事,多谢师父告知。” 说完,姜容音便要朝着外面走去。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 齐宝要是因为她死了,她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姜昀曾经说过,其实她要是狠一狠心,可以跑得很远。 可她狠不下来心,所以就只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齐宝是无辜的,其他的引路人也是无辜的。 纵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姜昀此举,就是为了逼迫她出来。 告诉她,只要他不放手,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抓她回去。 “阿音,你这是要去哪里?” 宝银过来拦住要出去的姜容音:“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在山林里狂奔的那几日,她们心中想的就是能够跑出去。 为了躲避殿下的追查,她们什么苦都可以吃。 明明马上就能摆脱了,偏偏让殿下发现了端倪。 “宝银,我不能不管齐宝的性命,他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娘说过,做人要是连心都没了,也就不叫人了。” 她不能拿着用齐宝他们性命换来的逃跑机会,心安理得地过一辈子。 姜昀不肯放过她,她又能去哪里。 这段时日已然是她偷来的自由。 “那就让奴婢去吧,公主,皇宫就是一座吃人的牢笼,奴婢不想你回去。” “你走吧,让奴婢去。” 宝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了姜容音的裙角。 “宝银,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命。” 说完,姜容音缓缓跪下来,抱住了宝银:“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姜昀想要的,只是我,跟你没关系。” 既然都出来了,她就不打算再带着宝银回去了。 “你的卖身契,我早就销毁了,宝银……” 姜容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道路尽头的向明。 她的心在这一瞬好似停了片刻。 见到向明,姜容音起身将宝银护在身后。 “九公主,殿下在知州府等您。” “放了宝银,她是无辜的。” 听到这句,向明没有回话,只是侧身让开了位置。 “向明!” “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向明依旧还是那句话,半分不让。 姜容音扭头看着宝银,宝银握着她的手:“奴婢不走,公主,奴婢不走。” 说话间,宝银给姜容音的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两人跟着向明坐上了前往知州府的马车。 看着沿路的风景,姜容音只觉好笑。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被姜昀抓到了。 等马车到了知州府后,姜容音看着门口的守卫。 偌大的知州府除了姜昀带来的侍卫,竟是没有一个人。 向明把姜容音带到屋子门口便退下了。 “殿下在里面。” 说完,他推开门,后退几步。 姜容音的手中紧紧握着宝银给她的东西。 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侍女取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饰和银钱。 她一身素衣,乌发上却无点缀,看着十分淡雅。 姜容音抬步走进去,熟悉的香气传来,她却是转身就想要跑。 “去哪儿?” 身后的声音好似从阴曹地府传来的一样,沉稳中带着不悦。 而房门早已被向明关上了。 “阿音,你真的,很不乖。” 珠帘晃动,姜容音听到了姜昀起身的声音。 他唤了她阿音,语气平静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姜容音却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 第62章 我的命,在姜昀眼中,不值钱 脚步声越发逼近她,在姜容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扣住了她的手。 姜容音的脸紧贴着房门,被姜昀钳制住的双手中紧紧握着一支簪子。 “想杀孤?” 姜昀轻笑一声,掰开姜容音的手,拿走了那支簪子。 “其实孤本来没查到遥州的,不过,这件事,倒是要好好谢谢秦时言。” 簪子的顶端抚过姜容音的脸,一寸寸地下移,落在她的脖颈上。 “不是说好,燕射宴后,就跟孤去别院的吗?” “怎么,外头的风景就这般好看?让你如此不着家。” 听着姜昀轻描淡写的话,姜容音抿唇不语。 她答应他,不过是权宜之计,明明她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这一瞬,姜容音却觉得,自己就是姜昀手中,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鸟雀。 姜容音不言语,姜昀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簪子被他丢到地上,他把姜容音翻了个面,捏住了她的下巴。 “哑巴了?” 男人拇指上的扳指硌得她生疼,她张嘴便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带着恨意,不甘,直到嘴里弥漫出血腥味,姜昀也没松开她。 “殿下既然恨我,不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血的味道,有些腥,有些难闻。 在她话音落下后,姜昀的手指抵在她唇边。 “谁说孤恨你了,孤分明很疼你。” 疼到要抵死缠绵,不死不休。 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唇角血迹顺着流到了她的锁骨上。 这个疯子! “放了那些引路人,还有许阿婆。” “阿音,你现在,可没有跟孤讨价还价的资格。” 姜昀垂眸,温柔的替她擦干净唇角的血:“孤的别院丢了一株北国珊瑚,孤真的很喜欢,眼下不就抓到了这盗贼吗?” 听着他的话,姜容音的眼眸顿时睁大。 他将她当做了盗贼? “问斩的日子还有两日,孤得先审问你这个盗贼才是。” 说完,姜昀松开了姜容音,让向明将她和宝银带进了大牢。 看着这一幕,姜昀抬手,看着虎口的齿印,嗤笑一声。 从前他觉得,姜容音没那么大的胆子。 在明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的情况下,还会生出逃跑的念头。 言语的警告,不足以让姜容音感到害怕。 知州府的大牢里关押着不少通缉犯和穷凶恶极的杀人犯。 向明带着姜容音和宝银到的时候,牢房就已经准备好了。 “还请九公主在此反思,两日后,属下来接公主。” 说完,向明就离开了。 牢门被关上,姜容音的手握着牢门。 “公主……” 宝银扶着姜容音,殿下这是把她们当做犯人一样囚禁起来了吗? 姜容音松开手,走到一旁坐下。 姜昀此举,为的是要她认错。 更想以此来让她记住,这次逃跑,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她现在担心的,是齐宝他们…… “啊!那,那是什么……” 宝银刚要开口再说,就看到从墙洞里钻出来的老鼠。 姜容音的视线朝着那边看去,也被吓了一跳。 她揽住宝银:“没事的,没事的。” 大牢常年不见天日,又很潮湿,有这种东西很正常。 只是刚安抚好宝银,姜容音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鞭打的声音。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牢,再然后,便是烙铁印在皮肉上,滋滋作响的声音。 姜容音抱着宝银,捂住了她的耳朵。 姜昀这是想让她知道,比起在大牢里,她在宫中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倍吗? 这一次,姜昀肯定不会放过她。 宫中,她怕是也回不去了。 听人说,姜昀以她重伤为由,让她在别院养伤。 他抓到了自己,等回到京城,就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存在抹去。 让她成为世人眼中,一个死人。 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姜容音听着外头的惨叫声,心越发冷。 她,绝对不能跟着姜昀回别院。 入夜后,宝银靠在姜容音的身上睡着了,姜容音靠在墙上却是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 逃跑不过几日,她却觉得这是她此生都不会再有的快活日子。 姜昀他究竟,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难道,在他还未回宫的时候,她就得罪过他吗? 纷杂的思绪将她淹没,她也缓缓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陈大人府邸,向明给姜昀递上了戚如丰送来的东西。 姜昀看着那瓶药,收了起来。 “对了,戚先生还托人带了句话,他问您何时回京城。” 想来是解毒的药材找齐了,要给殿下解毒了。 向明脸上露出几分喜悦,要是那毒真的能根治,今后殿下也不会再受折磨了。 “知道了,这两日,先看好姜容音。” “不好了殿下,大牢里有个通缉犯越狱了,还挟持走了九公主。” 姜昀的话说完不久,就见人急匆匆地跑来说了句。 听到这句,向明转身就要离开,姜昀也站起了身,几步走出去。 那通缉犯是他们才抓回来不久,都没来得及审问。 哪曾想,他竟是趁着换班的时候,撬开了锁。 外头夜色很浓,今夜连个月亮都没有,连前路都无法看清楚。 姜容音被这人扛在肩头,险些要吐出来。 “你,你带着我跑不远的。” “废话,不带着你,小爷我更跑不了。” 要不是听那人喊她公主,尉迟瑞才不愿意带着这个拖油瓶呢。 “你不是大雍人?” 他一开口,姜容音就听出来,这口音,倒像是西域来的。 “都死到临头了,还关心这个?小爷我可指望用你换生路呢。” “那怕是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姜昀他,特别恨我,巴不得我早死呢。” 姜容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尉迟瑞在巷子里缓缓停下步子。 “你这人,好生奇怪,此时不应该说姜昀很在乎你,保住你的命吗?” “你不怕我?” 尉迟瑞撕开脸上的胡须,这才看清楚姜容音的面容。 他夜视很好,一下就看清楚了姜容音的脸。 只是姜容音看不清楚他罢了。 “你要带我跑?” “你现在是人质,知道吗?” 听着尉迟瑞的话,姜容音却是笑了下:“我知道一条路,从那里,可以很快出遥州,别带着我了。” “我的命,在姜昀眼中,不值钱。” 第63章 你不恶心吗?姜昀 巷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尉迟瑞扭头看了一眼后便转过了身。 “路在哪里?” 姜容音出声告诉他出城的路。 这条路还是她去白马寺的时候发现的,只是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出不了城,所以没有走。 说完,她便要走出巷子。 突兀的,手中被他塞进去一枚玉佩。 “收好了,我会找你报恩的。” 玉佩质地温润,摸起来也很顺滑,一看就是好料子做的。 面前这人,应该不是普通的通缉犯,肯定大有来头。 “等下,能请你再帮我个忙吗?” 姜容音将玉佩收起来,拉住了要离开的尉迟瑞。 “把我打晕。” 听到这句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像是想到什么,忙点了下头。 “忘了这件事了。” 说罢,没等姜容音再说话,一个手刀就劈了过去。 在姜容音要倒下去的时候,尉迟瑞扶住了她,缓缓将她放到地上,这才离开这里。 等姜昀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姜容音。 尉迟瑞早就不见了。 他走到姜容音身边,将人扶起来。 姜容音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不吵也不闹。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姜昀的手指划过姜容音的脸颊,眸光晦暗不明。 抱起姜容音,姜昀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一刻钟后,姜容音在屋子里醒来,姜昀坐在不远处正在看折子。 她动了下手腕,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链子。 姜容音顿时瞪大眼,看向床头的位置。 链条就挂在那,姜昀竟是把她锁在了这里。 听到链条晃动的声音,姜昀头也没抬地说了句:“醒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姜容音举起自己的手腕,看着姜昀。 “你说呢?” 姜昀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披头散发,身上只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裳,双眸含泪,将落不落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得很。 “殿下要锁我多久?一辈子?还是到我死?” 姜容音别过头,挣脱了姜昀的钳制。 “孤以为阿音回来找孤,是为了那群引路人,哦对了,还有许阿婆。” 姜昀收回手,转动了下手腕,将手落在她的头顶,挑起她的发。 听姜昀提起齐宝他们,姜容音握紧了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情,同他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姜昀微微弯下身,同姜容音平视。 勾着她发的手指修长如玉,逼人的气息在姜容音面前环绕。 他吐息,盯着姜容音的眸子好似被毒蛇缠上一般阴冷。 “擅自放人进城,可是大罪,你说呢?” 引路人本就是在律法边缘徘徊的,以前给官府的衙役亦或者守城的侍卫交钱。 这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 可如今是姜昀要追究,那些个衙役和侍卫为了保命,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恨不得姜昀立马定案,这件事永远都不要被翻出来才是。 “你求求孤,孤给你想个救人的法子。” 姜昀的话说完后,俯身将她压下。 姜容音倒在床上,手腕上还被锁链锁着。 “求殿下,殿下就会放过他们吗?” 她别过头笑了下,姜昀什么脾气秉性,姜容音再清楚不过。 他哪里是那种,她服个软,求个饶,就肯放过她的人。 你见过毒蛇将人缠上后,还有松口的道理吗? “阿音不信?” “可你现在,能求的,只有孤。” 姜昀挑眉轻笑,揽着姜容音的腰身,同她调转了方向。 他看着姜容音的眸子,看她眼中挣扎和犹豫。 他说得没错,如今姜容音能够求得,只有他。 姜容音咬唇,想起齐宝和陈阿婆,还有如今被关在大牢里的宝银。 “我,求殿下,放过他们。” 说完,姜容音垂眸,姜昀伸手抓住了她放在他身上的手。 “阿音,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孤都不计较你满嘴谎言,诓骗孤跑出京城的事情呢。” 姜昀的手掌很大,盖在姜容音手掌的时候,让她动弹不得。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看的,就是她如今无可奈何,只能取悦他的模样。 “我求殿下,放过他们,一切过错,都由我来承担。” 说话间,姜容音的手移到姜昀的衣领上,解开了他衣服的系带,取下了配饰。 姜容音低头,将吻落在他的唇角。 姜昀的手落在她的脑袋后面,带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她身上永远都有一股好闻的馨香,淡淡的香气不刺鼻,却让姜昀感到很安心。 “你确定,你能承担得起?” 唇瓣分离的片刻,姜昀半眯了下眸子,带着几分威压看向姜容音。 “我承担一切。” 姜容音喘了口气,姜昀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烛火明明灭灭,微风将床边的纱幔吹起。 姜容音趁着姜昀吻她的时候,将那枚玉佩藏到了床垫下。 不管挟持她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能用这样的玉佩做信物,身份定然不简单。 说不定,将来她再想离开姜昀的时候,这玉佩能帮上她。 身上的衣服被姜昀丢了出去,姜容音闭眼不想再看姜昀。 只要取悦姜昀,可以换来齐宝他们的性命,也是值得。 “睁开眼。” 姜昀哑声说了一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眼看他。 每次同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姜容音从不爱睁眼看他。 就连声音都微弱得好似猫儿在叫一样。 可她不喜欢的,姜昀偏要她睁开眼好好看着他。 能同她做尽这亲密之事的,只有他。 姜容音的手抵在两人之间,却推不开他半分。 姜昀动情时,最爱亲吻她,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殿下这么恨我,为何还能同我做这种事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听着姜容音的话,姜昀的手指抵在她唇边:“你不想救人了?” “出去一趟,倒是把你胆子养肥了。” 说罢,姜昀没再给姜容音开口的机会。 翻滚的浪潮早已将他们淹没,姜容音泛红的眼憋出许多眼泪。 链条被不断扯动发出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 一夜过去,姜容音累得筋疲力尽,昏沉睡去,姜昀却是越发清明。 “殿下,查到那人的身份了。” 门外响起向明的声音,姜昀看了一眼熟睡的姜容音,起身穿上外衣走出去。 第64章 尉迟瑞的身份 姜昀出门的时候,天将明,外头雾蒙蒙的一片,像是笼罩了一层消散不去的白烟。 向明站在回廊下,对着姜昀说道:“是大耀国的人。” 听到这句,姜昀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尉迟瑞啊。” 大雍,大耀,大月是当今世上国力最强盛的国家。 最鼎盛的,当属大雍,其次是西域大耀,再者便是版图小,但骑兵强的游牧大月。 三个国家,谁也灭不了谁,便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只是近些年来,大雍和大耀开通了商贸之路,两国来往密切。 大月怕他们联合起来灭了自己的国家,一年前才向大雍提出联姻,求娶公主的。 尉迟瑞是大耀当今王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人称小王爷。 在大耀国身份贵重得很,怎么会成了遥州的通缉犯? 姜昀将手中的纸条撕碎,丢进了湖水中。 “怕是朝中,有通敌叛国的人。” 听到这句,向明问道:“那属下,让影卫盯紧了。” “嗯。” “殿下,您的伤好些了吗?” 陈小姐的声音在回廊尽头传来,侍卫将她挡在那,她也进不来。 要不是看到姜昀的身影,陈文素以为自己又要吃闭门羹了呢。 没想到,殿下抓逃犯,会来遥州,还住在他们家。 要是能被殿下看上,带去京城,成了东宫侍妾,岂不是直接一步登天了。 所以陈文素这两日才一直来献殷勤。 看到这陈小姐,姜昀的眼中露出厌恶,向明转身过去处理。 “陈小姐,殿下在处理要事,您请回吧。” 又是一模一样的回复,陈文素脸上的笑也有些维持不住。 “这汤可是要趁热喝才好,劳烦向侍卫帮忙转交了。” “陈小姐,殿下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恕难从命。” 说完,向明便离开了,重新站到了房门口。 看着这一幕,陈文素转过身,气得险些要摔东西。 等走出很远后,她看着身边的丫鬟问道:“你确定,昨夜殿下抱着个女人回来了吗?” “小姐,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殿下抱着那女人,瞧着十分宝贵的样子。” 丫鬟点头,毕竟殿下可是将自己的外衣都给了那女人。 还亲自抱了人回来,看着当真是十分喜欢。 陈文素的手死死地拎着手中的食盒。 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 “不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绝对不能在遥州随随便便的就嫁了。” 想到这里,陈文素将食盒放到丫鬟手中,急匆匆地去找自己爹了。 此时房中,姜容音睁开眼,感到浑身都难受得很。 她咳嗽了下,撑着身子想要起身。 “张嘴。” 姜昀坐在一旁,出声说了句,姜容音看他一眼后转过头。 见姜容音不回他,姜昀钳制住她的下巴,一粒药就这么突兀地被喂了进去。 他捂着姜容音的嘴巴,不让她吐出来。 姜容音不停地咳嗽,药丸却是这么直接被她吞咽下去。 随后姜昀收回手,姜容音抓住他的袖子:“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看着姜容音拉着自己的衣袖,姜昀垂眸回道:“毒药。” “不听话,就会毒发的毒药。” 听到这句,姜容音松开他,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 锁着姜容音的链条还没解开,她不仅哪里也去不了,还被姜昀喂了毒。 “殿下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可以放了那些人了吗?” 姜容音早上什么都没吃,自然是吐不出来东西。 她的手紧紧握着床边的纱幔,转头看向姜昀。 “你还真是记挂他们,怎么就没见你,记挂过孤。” 姜昀将她拉起来,让她贴紧自己的身子,好似要将她嵌入到自己身体中一样。 姜容音抬手擦干净唇边的水渍,看着姜昀。 “殿下受万人敬仰,世人牵挂,何须我来记挂您?” “带你进城的人,是叫齐宝吧。” 听到这个名字,姜容音的眼眸微微睁大许多,而后低头。 “喂你吃的毒,一月就需要一次解药,阿音,孤可以让你在这世上,悄无声息地成为一个死人。” “安分点,你能少受许多苦。” 姜昀的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像是安抚一样。 “这次,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是圈养的鸟雀,跑出来玩了一圈。” 抱着姜容音,姜昀说着近乎残忍的话。 他要把姜容音的所有存在都抹去。 只要她成为一个死人,她就可以永远被他困在他要她待的地方。 姜容音的手紧紧拉着姜昀的衣裳,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他好卑鄙! “那殿下,会放了那些人吗?” “看你表现。” 姜昀的手指在她脊骨上滑落,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轻纱做的中衣。 暗示如此明显,姜容音自然能听明白。 如今她被锁着,困在这方寸之地,同那些取悦他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对她而言,每次和姜昀的亲近,都让她感到耻辱。 “我今后,不会再忤逆殿下,也不会再跑了,求求殿下,放了那些人。” 姜容音伸出手,抱住了姜昀的腰身。 青涩的吻带着无端的撩拔,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姜昀没有回她,也没有动作,好半晌后,才扶起她,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刚刚的心跳,很快,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她才不信,姜昀是因为她才这样的。 回廊处的宝银被向明刚从大牢带出来,口中正骂着姜昀。 听了一路的向明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看到姜昀后,他才伸手捂住了宝银的嘴。 宝银被捂着嘴,只能对着向明干瞪眼。 “宝银姑娘,今后这话,不能乱说,要是被殿下听到,受苦的也只会是九公主。” 听到这话,宝银才看到走过去的姜昀。 她点点头,向明松开她,跟上了姜昀的步子。 等他们两个人离开,宝银才急匆匆地走进屋子里。 看着被锁在床上,衣着单薄的姜容音,宝银赶忙拿着衣裳过去给她披上。 “殿下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您?” 把人像牲口一样地拴在这里,还,还不给衣服穿。 看着宝银泛红的眼睛,姜容音伸手拉住她:“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毕竟姜昀也没打骂她。 姜容音还能故作轻松地安慰她自己一句,小命保下来了。 “殿下他,真是太可恶了。” “先不说这些,我如今不能动,但是,有件事,必须现在做。” 第65章 孤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 姜容音示意宝银上前,宝银附耳过去。 听完姜容音的话后,宝银点头:“奴婢这就去做。” “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等宝银离开后,姜容音拢好衣服重新躺了回去。 姜昀给她上的这锁链,她的能够活动的地方,也只有这张床。 但他既然已经抓到了她,想来距离回京城也不远了。 姜容音握紧床边的链子,不知在想什么。 午时的时候,侍卫送了吃食过来,宝银喂了姜容音吃。 “殿下今日好似不在府中。” “对了公主,齐宝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只是引路人怕是不能再做了,我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他一笔银子。” 齐宝当时还不肯要,是宝银搬出姜容音,他才收下的。 宝银也问了齐宝,会不会怨公主。 听到宝银这句,姜容音低头,语气带着几分嘲意:“小宝定然是怨我的。” 如果不是因为带她进了遥州,也不会招惹来这么多的事情。 “小宝不怪公主的,他还说,有了公主这笔钱,他可以去盘一家铺子,做正儿八经的生意呢。” “再说了,小宝那么聪明,不管做什么,一定都会做好的。” 宝银笑着给姜容音剥了个橘子。 听到这句,姜容音才松了一口气。 “他没怪我就好。” 齐宝和许阿婆都是因为她承受了无妄之灾,所以姜容音的心里一直放心不下。 宝银看着姜容音的笑,低着头却想起了齐宝的模样。 殿下对齐宝他们用了刑,齐宝伤得很重,她给他找了大夫,又拜托人照顾他。 幸运的是,宝银去的时候,齐宝醒了过来,两人交谈了两句。 他说殿下让他们离开遥州,去往边境,此生都不能再回来。 宝银将银子给他的时候,他确实不要,因为齐宝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去边境那时候。 ‘这就别告诉阿音姐了,我不怨她,只是你们今后,一定要好好的。’ 齐宝不知姜容音和姜昀之间的过往。 只是看姜昀这般大费周章地寻她,或许是有仇吧。 “宝银,在想什么?” “没什么公主……” 宝银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姜容音。 “我给姑娘送些吃的,怎么了?” 陈文素的声音在外响起,听到她的声音,姜容音却觉得这声音熟悉。 早上的时候,她好像听过。 她将手搭在宝银的胳膊上,宝银立马会意。 只是出去后,却被侍卫拦住。 “宝银姑娘,有外人,劳烦您在这儿等会儿。” 就这样,宝银又被拦了回去。 可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能随便出去的。 姜容音看着被拦回来的宝银,心中了然。 宝银之所以能出去,是因为姜昀的吩咐,包括她去看齐宝的事情,姜昀定然也知道。 姜昀这是在告诉她,只要他不允许,她和宝银都出不去这里。 “外面的是谁?” 听着姜容音的问话,宝银皱了下眉回道:“好像是陈小姐,这座宅子是遥州知州陈大人的。” “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里,姜容音心中突然就有了计划。 这陈小姐就是很好的由头。 没想到,倒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 这次跟着姜昀回去,他是决心要抹去她的存在。 若是这样,姜容音就再也跑不掉了。 她必须得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这个人,还得是个有实权的,陈大人,十分适合。 她行动不便,看样子,姜昀是打算在离开遥州之前,一直这么锁着她的。 要想戳穿她身份,至少,她得能走出这间屋子。 入夜后,姜昀来了这里,这是陈大人给他准备的院子,他总是要回来休息的。 姜容音背对着他躺着,也看不出睡没睡着。 姜昀脱掉外衣走上前,刚伸手揽住姜容音,就感觉到她身子轻微颤抖了下。 “还没睡?” “睡不着。” 她轻声回了句,声音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 姜昀垂眸,将人拉到怀中,连带着锁链的声音一起响起。 他这才看到,姜容音被磨出血痕的手腕。 “我是人,不是牲畜,殿下准备这样锁着我到什么时候?” “后日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姜昀掏出帕子给她擦了下手腕上的血迹。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手,将手腕举起来给他看。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哪怕回到京城,我也得带着这个东西吗?” “别闹了。” 姜昀扣住姜容音的手,将她再次揽进怀中。 他如今重伤还未痊愈,昨日又被姜容音打到了伤口,今日在外处理了一天的公务。 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疲累。 “我不跑,殿下把这个解开,好歹也让我在屋子里能够自由活动吧。” 姜容音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狗男人,力气大得简直像座山。 根本推不动。 “你想要的是什么,孤知道。” “上次的警告……嗯……” 姜昀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容音的手肘再次捅到腰腹。 他闷哼一声,却没松开姜容音。 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姜容音想起昨夜滴落在自己身上的血。 她动作停下,声音染上几分僵硬:“药在哪里?” “阿音要给孤上药?” 姜昀眸色有些晦暗不明,似乎是在想,姜容音此举,又想做什么。 “殿下要是死了,我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他再次伸手:“药。” 姜昀默声,从床头拿出一瓶金创药放到她手中。 姜容音将他推倒在床上,伸手解开系带,露出他腰腹上的伤口。 这伤,怎么比上次在宫中的时候,还要严重? 姜昀顺势倒在床上,枕着她刚刚枕过的枕头,闻着好闻的馨香。 “为什么要跑。” 他看着低头给他处理伤口的姜容音,出声问了句。 看她手上动作一顿,而后才说:“我不想嫁到李家。” “谁说要把你嫁到李家了?” 姜昀皱了下眉,她就这么相信秦时言的话? 姜容音垂眸,过了一会儿才回他。 “宫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说殿下要把我嫁到李家,以此来平息李家的怒火,好稳住殿下的太子之位。”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反正宫里都这么传。 姜容音拿来说,也无可厚非。 总不能要她现在告诉姜昀,她要跑,就是不想待在他身边,因为她讨厌他吧。 说出来,怕是姜昀直接一剑将她捅个对穿了。 “孤在你眼中,就这么没用?”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握住姜容音的手腕。 他的位置,何时需要靠女人来稳固了? 第66章 万两黄金也不换 姜容音的视线移到姜昀的脸上。 “殿下刚回来一年,朝中局势本就不稳,如今又出了江南私税的事情。” “世家大族看您不顺眼,当然会想法子拥护一个,更听话更仁慈地储君。” 她抽出自己的手,给他包好伤口,穿上了衣服。 姜昀将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阖眸回她:“你倒是懂得多,变着法儿的骂孤。” 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生气了,所以姜容音也没多说。 她的话又不是假话。 朝中的大臣,本就不是那般容易臣服姜昀的。 朝堂上,他的人,不算太多。 也只有武将,还有魏家扶持出来的大臣是姜昀这一派的。 要不然,魏皇后也不会将盛云晚指成太子妃。 好借着盛家的名望,为他拉拢朝臣。 姜昀在百姓的眼中,是为他们伸张正义,不白之冤的仁君。 可在那些贪官污吏的眼中,便是不受掌控的储君。 都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姜昀这人对这些朝中蛀虫,更是手起刀落得很。 这些旧派老臣和贪官可是恨不得姜昀趁早倒台的。 “不会把你嫁给任何人。” 姜容音收着手边的东西,想着这些事情,静谧的屋子里突然响起姜昀的这句话。 她嗯了声,不会把她嫁给任何人。 但是却可以将她困在他身边做禁脔。 “孤的阿音,万两黄金也不换。” 他突然睁开眼,看着姜容音。 这句话,说得真是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姜昀心中分量多重。 “那殿下,可以给我解开锁链了吗?” 她朝前伸了下手,歪着头看他。 锁链磨出的血痕明晃晃地印在姜容音细嫩的手腕上。 看得真是碍眼得很,姜昀伸手,锁着姜容音的锁链一下就打开了。 “根本就没上锁,笨。” 姜昀以为,姜容音好歹会自己试一试开锁。 姜容音却以为,姜昀既然锁着她,定然不会让她有挣脱的时候。 锁链落到床上,姜容音想要收回手,却被姜昀拉住。 他拿过金创药,用嘴将塞子咬住拔掉,而后撒在她的手腕上。 之前看他默不作声,连表情都没变的样子,姜容音以为这药撒上去不疼呢。 受到刺激,姜容音本能地就想要收回手。 “别动。” 姜昀拉着她,不让她动弹。 上好药后,他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包裹好,将人重新揽进怀中。 两人的身上都有着淡淡的药香,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炽热的有些灼烧。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后脑上,将人扣在自己身前。 寂静的夜,窗外偶尔传来风吹湖面,带起水波的声音,再然后便又是长久的寂静。 姜容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今日的姜昀,很是不一样。 遥州城郊,一群黑衣人跪在一人面前:“爷恕罪,属下来迟。” “你们再来晚一点儿,就能给本王收尸了。” 尉迟瑞活动了下手腕,也多亏姜容音给他指的那条路,让他顺利出了城。 该死的姜昀,追得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拐了他媳妇儿呢。 “糟了,忘了问人家名字了。” 尉迟瑞拍了下脑袋,有几分懊恼。 跪在地上的下属刚要说什么,就见尉迟瑞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 “跟了几个尾巴,处理干净再走。”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扣在脸上。 再一转身,刚刚还有几分马虎少年的人立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黑衣人也纷纷戴上和尉迟瑞一样的面具,提起弯刀朝着前面的人刺去。 处理完姜昀的人,尉迟瑞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这里。 翌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还在睡着。 睡着的姜昀,不似清醒时那般令人害怕。 他眉眼柔和,温柔的光晕打在他的发上。 说来也奇怪,姜容音发现,他长得既不像魏皇后,同皇帝也不像。 “好看吗?” 就在姜容音盯着姜昀看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 姜容音有几分慌张的赶忙闭上眼。 后来想起,她这样做,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殿下,陈大人来了,说是有事和您说。” 听到这句,姜昀坐起身,也没对着姜容音多说什么。 姜容音躺在床上,背对着姜昀,听着衣物摩挲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他开门出去的声音。 等他离开后,宝银便走了进来,看到被扔在一旁的锁链。 “殿下给公主解开了?!” “那锁链,压根就没锁。” 姜容音抬手,揉了揉手腕。 姜昀现在,还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与此同时,花厅中,陈大人看着坐在上座悠闲饮茶的姜昀,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既然已经抓到了逃犯,不日便要回京,不知,可否让下官为殿下践行?” 他说完后,姜昀没有回话,只是轻抿了一口茶。 “那就劳烦陈大人了。” 许久后,才听到姜昀这句话,陈大人脸上也露出笑意。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殿下践行,是下官的荣幸。” “下官听说,殿下带回……” 陈大人的话刚起了个话头,便看到姜昀抬眼看他。 淡淡的眼神,却好似利刃出鞘一般。 陈大人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怕是就要变成一具白骨了。 “那,那下官告退,晚些时候,再来请殿下。” 说完,陈大人便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看着陈大人的背影,向明上前说道:“这陈大人看起来,好似目的不纯一样。” “让你查的事情呢?” “遥州有一户富商家的公子,对陈小姐颇有好感。” 听到这句,姜昀轻笑,将那杯茶放回去说道:“那孤这次,就做一次月老。” 得了他这句,向明点头:“属下这就去请人。” 说完,向明走了出去。 这陈大人和陈小姐当真是胆大,敢算计到殿下头上。 不过向明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 等陈大人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时,就见到自己的女儿陈文素在等着。 “爹,殿下应下了吗?” “应下了,今夜你好好表现,说不准,真能飞黄腾达一次。” 听到陈大人的话,陈文素面上露出笑意。 她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天生就是要进宫当娘娘的。 第67章 大雍的九公主 入夜后,姜容音坐在床边看书,不多时,看着姜昀起身离开,她丢下书走过去。 “宝银。” “来了公主。” 宝银推开门进来,还拿了一套衣裳。 “公主,我刚刚看着殿下去了陈府的花厅。”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 摸了摸宝银的头,姜容音便过去换了这身衣裳。 走在外头的姜昀听完向明的话,步子顿了下。 “属下这就去拦住九公主。” “不必了。” 姜昀抬手阻拦了向明。 “可是殿下,不是打算带九公主直接回北园吗?” 向明低头说了一句,北园就是姜昀给姜容音准备的别院。 也是一开始,姜昀要带她去的地方。 “带她回北园,她只会更想跑,况且,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了。” 姜昀沉声说了句:“随她吧。” 姜容音想借此让自己的身份被陈大人知晓。 好让他无法抹去她的存在。 所以姜昀要是强硬地带她回北园,她只会鱼死网破。 向明看着姜昀重新抬步离开,没再多说什么。 陈府的花厅今日摆了不少名贵的花卉在里头。 有几分昏暗的灯更是让这气氛显得有几分暧昧。 陈文素穿着一身似水般顺滑的绸缎衣裳,发髻也只是松松挽在脑后。 见姜昀过来,她轻抬眼看他,暗送秋波,欲拒还迎。 “见过殿下。” 花厅中,只有陈文素和姜昀二人,她柔柔行礼。 姜昀却是没理她,越过她径自走到了上座。 陈文素脸上的笑一瞬就落了下来。 她今日精心打扮,殿下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殿下,人来了。” 此时,向明也带着那位遥州富商的儿子来了这里。 见到那人,陈文素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随后,姗姗来迟的陈大人也走了进来。 “陈大人这主家,倒是让孤好等。” 姜昀的面上带着浅笑,轻声说了一句。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陈大人听来却好似一道催命符。 他咽了下口水,急忙认错:“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还请殿下恕罪。” “陈家原来这么大,能让陈大人在自家还迷路。” 姜昀说完后,便没再看向陈大人。 那富商之子名为钱宝章,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得很,身上倒是没有那种商人的精明。 钱宝章见到向明,听他说是太子殿下请他赴宴时,都有些受宠若惊。 而后才得知,是这陈文素想攀高枝儿,殿下这是要给她惩罚呢。 钱家在遥州是有钱,但士农工商,商人永远都在最底层。 所以钱家才想攀上陈家,能上一个阶级。 奈何陈文素心比天高,看不上他们。 若非今日太子殿下请钱宝章来,他都得另想法子了。 “草民钱宝章见过殿下,殿下金安,今日能得殿下邀请,万分荣幸,特献上一株极品红珊瑚给殿下。” 说完,钱宝章招手,身后的小厮便抱着一盆红珊瑚上前来。 这红珊瑚足足有半人高,色泽更是鲜红,还真是当得起极品两个字。 陈大人看着这株红珊瑚,别过了目光。 这太子请钱宝章过来做什么? 难道他知道,钱宝章一直想和陈家联姻的事情吗? “钱小公子客气了。” “陈大人不介意孤多请了一个客人吧。” 说罢,姜昀将目光对上了站在一旁的陈大人。 听到姜昀这话,陈大人哪里敢多说一句。 “自然是不介意的,钱小公子还请入座。” 等到人都坐下后,陈大人便让舞姬上前,自己则是端起一杯酒朝向姜昀。 “殿下明日便要启程了,下官敬殿下一杯。” 姜昀的目光落在前面的舞姬上,却是看都没看陈大人一眼。 陈大人自觉有几分尴尬,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坐下。 钱宝章看着这一幕,面露几分嘲讽。 陈文素自视清高,没曾想,人家太子殿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姜昀的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就好似在等什么人一样。 他不说话,席上的气氛一下就冷凝了下来。 陈文素握紧手中的帕子,刚要起身说什么。 “皇兄。”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姜容音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她面上挂着浅笑,可心却紧张得很。 姜昀不让她出现在人前,就是想抹去她的存在。 可现在,她擅自出现,姜昀还不知道要怎么动怒。 但在陈府,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姜昀看着她,也收回了手。 “皇兄?” 陈文素疑惑地说了一句,而后就见姜容音缓缓走来。 “劳烦陈小姐,让一让。” 她坐在姜昀身边,占了姜容音的位置。 陈文素好不容易能跟姜昀离得这么近,哪里愿意起来。 只是姜容音唤姜昀皇兄,那她难道是公主? 可她怎么没听说,哪个公主来了遥州? 姜昀没出声,姜容音抬眼看向陈大人:“陈大人,难道是我不够资格参加您的宴席吗?” “敢问,您,您是?” 陈大人看姜容音,左看右看都认不出来她的身份。 “我在燕射宴上重病,皇兄带我来遥州求见名医。” 姜容音只解释了一句,陈大人还没反应过来,钱宝章就已经站起身来作揖行礼。 “草民见过九公主。” 燕射宴上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清楚。 但九公主重伤的消息,钱宝章也是听到了的。 “不必多礼。” 姜容音说完后,陈文素皱眉,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陈大人赶忙呵斥她一声:“还不快给九公主让座。” 陈文素抬头喊了陈大人一句,不是都说这九公主在宫中不受宠吗? “看来这场宴席不欢迎我,既然如此,小九就先告退了。” 姜容音对着姜昀行礼过后便要离开。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陈大人急忙绕到陈文素身边,将她拉起来。 “九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您是贵人,哪有您走的道理。” 陈文素脸上挂满了不满,这场宴席本来是为了让她和太子殿下亲近的。 结果倒是多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见姜容音落座,姜昀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伤好些了?” “多谢皇兄关怀,已经好很多了。” 她口口声声喊着皇兄,为的就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记住她的身份。 姜昀一眼就看透了姜容音的小九九,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戳破她。 酒过三巡后,只见钱宝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想请殿下为草民赐婚。” 第68章 你舍弃了孤两次 钱宝章跪在地上,按照向明留下的指示对着姜昀说道。 “草民心悦陈小姐已久,还请殿下能够圆草民这个心愿。” 听到钱宝章的话,陈文素的脸色一瞬就变了。 “你莫要胡言乱语。” 陈文素可不愿意嫁到钱家去。 钱家不过是个富商,一身的铜臭味,哪有进宫当娘娘的好。 钱宝章低垂的目光中露出几分狠戾。 要不是看中了陈文素的身份,钱宝章才不想娶这个蠢女人。 只是如今娶了陈文素,便是在帮殿下,还能借此攀上殿下。 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钱宝章才会这么做。 “哦?钱小公子,不是孤不想帮你,是陈小姐不愿意嫁呢。” 姜昀的手落到酒杯上,姜容音便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何时见过她这般殷勤的样子。 这是怕他秋后算账呢。 姜昀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容音,而后握住酒杯端起饮下一口。 场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陈大人看着这一幕,直接跪下:“下官多谢殿下为小女赐婚。” 听到这句,陈文素直接睁大眼:“爹!” “闭嘴。” 事到如今,陈大人要是再看不清,这是姜昀授意的,白当官这么多年了。 太子殿下,一直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是他们太过天真,还以为,陈文素的姿色能被殿下收进后宫。 姜昀嗯了声,将那杯酒饮完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也跟着一起起身离开。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陈文素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兜兜转转,到最后,她竟然要嫁进钱家。 钱宝章目的达成,笑着起身:“陈大人,改日小婿便带着聘礼上门交换婚书。” “这可是太子殿下应允,大人应当不会,悔婚吧。” 听着钱宝章的话,陈文素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谁知道他是怎么搭上太子殿下的,还让殿下赐婚。 “自然不会。” 陈大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见钱宝章悠闲地走了出去。 走出陈府后,钱宝章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让姝儿准备些女子喜欢的首饰,要名贵好看的,明日送到陈府给九公主。” 钱家虽然只在遥州有名,但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门路也很广。 之前只听说过,九公主在宫中不受宠。 如今看来,应该不是这样,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带着她来遥州看病。 这传闻也不能全信。 说罢,小厮点头。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边缀着繁星点点。 姜昀走在前面,姜容音就跟在他身后,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步之遥。 “今日错哪儿了?” 寂静的氛围中,姜昀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姜容音启唇回他:“不该擅作主张前来宴席。” 毕竟姜昀是打算抹去她的存在。 可出了这院子,姜容音才发现,根本没有看守自己的人。 那时候,姜容音就知道了,姜昀压根就没找人阻拦她。 所以她去宴席上,去得很轻松。 姜昀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是陈大人知道了你在遥州,你觉得,旁人就会知道吗?” 姜昀停下步子,在回廊处转身看她。 隔着这一步的距离,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的面上。 廊桥下微波粼粼,清风推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姜容音抬眼看他:“殿下要做什么,我自然是阻拦不了。” 她能做的,就是不坐以待毙。 听到她的话,姜昀笑了下,朝她伸出手:“来。” 姜容音将手搭在他掌心,他一用力,她便倒在了他怀中。 “为什么不愿意待在孤的身边。” “是殿下要抹去我的存在,我做人的尊严,我的一切,在殿下的眼中,都是可以轻易被抹去的。” 她拉着姜昀的衣裳,第一次直面他的眸子。 那双漆黑如墨,好似能将她吞灭的黑眸似是带着漩涡的海一般。 “我在殿下心中,是比牲畜还不如的存在,对吗?” 所以姜昀想要让她成为世人眼中的死人,她就只能死。 想要让她从此成为他的禁脔,旁人就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姜容音。 “我是一个人,殿下。” 姜昀看着她有几分泛红的眸子,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 他从未这样说过。 对于姜容音,姜昀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知道了。” 说完,姜昀便欺身而下,将她抵在柱子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姜容音挣扎了下,咬到了他的唇,他都没松开姜容音。 被姜昀吻得天旋地转的时候,姜容音隐约听到他问了句。 “兴元五十六年的花灯节,你在哪里?” “你说……什么……” “姜容音,你舍弃了孤,两次。” 姜昀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姜容音听得更加迷糊。 什么叫她,舍弃了他两次? 到最后,姜容音是被姜昀抱着回去的。 他没碰她,就这么抱着她睡了一夜。 翌日,他们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钱宝章一大早的就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整整两箱珠宝,可见钱家的财力。 “这些都是我家主子送给九公主的,他说昨日不知九公主也在,没有给九公主备一份礼物,实在是失礼。” 东西放在回廊上,向明看着这些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正要去请示姜昀的时候,就见姜昀走了过来。 “殿下。” “留着吧,告诉你家主子,今年皇商的名单上,会有钱家一份。” 听到这话,那小厮露出一笑:“多谢殿下,小的这就去回主家话。” 说完,他便离开了。 姜昀吩咐向明将这些东西都收好,一起带回京城。 整整两箱珠宝,对于姜昀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 他是太子,天下宝物都是他的。 只是对于姜容音来说,这却是天降珍宝。 她在宫中这多年,所有首饰加一起还不如这两箱里的一个小珠子值钱。 唯一能撑场面的,还是姜昀送她的这个玉镯子。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出城的时候,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推开马车的轩窗看去。 齐宝扶着许阿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姜容音抿唇,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睛。 齐宝抬手,举了举她让宝银送过去的钱袋子。 她给了齐宝和许阿婆足够后半生生活的银钱。 姜容音却觉得这样的弥补,都抵不上她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等到马车走远后,齐宝缓缓松开许阿婆。 “走了,该去边境了。” 躲在暗处的衙役走出来拉住了齐宝。 “阿婆照顾好自己。” 说完,齐宝便转过了身,跟着衙役离开。 只是去边境,能留下一条命,他也知道是姜容音的求情。 也多亏了姜容音,他身上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 第69章 还请九公主放过我夫君 回遥州的路比当初姜容音翻山越岭要走的顺畅许多。 想起自己当初为了逃出去受的苦,姜容音都有些想笑。 怕是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姜昀的计算内吧。 姜昀在马车上看折子,她就在他身边看书。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水。” 姜昀突然咳嗽了一声,姜容音抬眼看他。 “伺候人都不会了?” 他往后靠坐了下,抬眼示意姜容音倒茶。 姜容音伸手握住茶壶,给姜昀倒了一杯茶水过去。 匆匆一瞥,看到了摆在小几上的折子,京城加急送来的。 说是户部着了一场火,烧毁不少文件。 上面还特别说明,关于江南私税的文书,也被烧毁了。 “怎么看?” 给姜昀倒完茶水后,就听到了他这句。 姜容音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殿下问的是什么?” 姜昀手中端着茶盏,用手指在那本折子上点了下:“你说呢?” 听到这句,姜容音抿唇:“朝中要事,我怎敢妄议?” “孤免你无罪。” 姜昀轻抿一口茶,眸光淡淡的看向姜容音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懂。” 姜容音避开了姜昀的目光,没有说下去。 户部这场火,起得恰到好处。 刚好在江南私税要结束的时候,一把火烧毁了文书。 皇帝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这些人烧毁文书,怕的是姜昀继续查。 姜昀若是揪着不放,不依不饶,继续查下去,只会揪出更多的事情。 拔出萝卜连带泥,牵扯进去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 这才是户部这些文书,必须销毁的缘由。 姜容音心知肚明,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她要待在姜昀身边,就得是一个,不聪明的人。 只有不聪明的人才可以让姜昀放松警惕。 姜昀看着姜容音低垂的眉眼,唇角扯出一抹笑。 “孤已经传信给了陛下,说小九伤势还很重,要在外面继续休养一段时日。” 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拿书的手不由得握紧许多。 昨天的时候,姜昀就说过。 即便是陈大人知道了她是九公主的事情。 也不一定能让其他人也知道。 可姜容音现在,什么都说不了。 说多了,姜昀对她的掌控欲只会更强。 遥州到京城的路途不算太远。 坐马车也就两三日便到了。 这一路上,姜昀倒是没再对姜容音说什么。 只是还未进城门,姜容音推开马车轩窗的时候,倒是看到了站在城门口的楚清音。 “殿下,我想同九公主说几句话可以吗?” 楚清音抬眼,目光对上了看来的姜容音。 她款步走过来,盈盈行礼。 姜昀未发一言,视线落在姜容音身上。 那眼神好像在说,找你的。 “楚小姐想说什么?”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看着楚清音。 她好似一株病弱芙蓉,面色有几分苍白地站在那,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心生怜悯。 也不知道楚清音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竟然把他们堵在了城门口。 楚清音看着姜容音,手握紧衣袖,而后在姜容音有些错愕的目光中,直接跪下来。 “还请九公主,放过我的夫君。” “只要您肯高抬贵手,清音什么都愿意做。” 她跪在地上,跪得笔直,口口声声要姜容音放过她的夫君。 姜容音搭在轩窗上的手,扣紧许多:“楚小姐此话何意,我听不懂。” 听到姜容音的回话,楚清音露出一抹苦笑。 秦时言为了姜容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两次招惹太子殿下,如今还被困在军营不能回家。 魏家军又是殿下的亲信,楚清音见不到人,但也能想象到秦时言受到的惩罚。 她不知道秦时言为何要顶撞姜昀。 但最大的理由,只会是因为姜容音。 “时言顶撞了殿下,如今还被困在军营,还请九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时言。” 楚清音没有多说,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言。 她怕说多错多,害秦时言再受苦。 “既然是顶撞了殿下,那殿下惩处也无可厚非。” “楚小姐求到我面前算怎么回事?” 姜容音说完后,只用目光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轩窗。 视线被隔绝,楚清音再也看不到姜容音。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向明。 “楚小姐,慎言。” 听到向明的话,楚清音所有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马车再次启程,朝着城中走去。 姜昀阖眸靠坐在那,淡声开口:“不给秦时言求情?” “他顶撞了殿下,殿下惩罚也是应当。” 姜容音轻声说了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好似真的不在意秦时言一样。 她知道,楚清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姜昀的行程,哪有那么好打听。 除非是他有意为之,让楚清音知道了。 刚刚的话,围观的人自然是听到了。 这次过后,京城的人只会说,楚清音待秦时言情深义重。 为了给他求情,不惜下跪。 而姜容音心思歹毒,不顾往日情分,毫不动摇。 姜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多时,马车在京城的一座别院停下。 姜容音下去后便看到了牌匾上的北园二字。 “宫中还有事。” 姜昀推开马车轩窗说了一句,而后马车再次启程,只留下了姜容音和宝银两个人。 门口站着的管家对她行礼:“夫人请进。” “夫人?” 听到管家的称呼,姜容音皱眉:“别叫我夫人。” “殿下说了,送到别院,您就是这北园的夫人了。” 管家笑盈盈地说完后,引着姜容音往里走。 姜容音辩驳不了,也只能随他们去。 早知道那天上药的时候,直接毒死姜昀算了。 但仔细想想,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实在不值得。 “公主,这里怎么种了这么多的剑兰?” “您不是最喜欢剑兰了吗?” 一进北园,入目便是各种各样的剑兰,在如今这个季节,开得正好。 “这不是剑兰,是蝴蝶兰。” 姜容音轻声说了句,姜昀的院子怎么会种她喜欢的东西。 她种在光华殿的剑兰,都是姜昀亲手毁掉的。 管家听着她们的话,却没有出声多说一句。 种在北园的剑兰,还是殿下当初从江南特意带回来的。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殿下可是叮嘱他,务必要养好这些剑兰地。 第70章 六公主要揭发奸情 姜容音往前走,目光将北园一一扫视过去。 姜昀留在北园的人不多,但这些人,都是向明亲自带过的侍卫。 想从这里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更别提,她已经跑过一次,姜昀看她只会看得更严。 “老奴姓全,名苍,夫人唤我全伯便可。” “这些都是给夫人挑的丫鬟,有什么您尽可以吩咐她们去做。” 全伯恭敬地站在一旁,带着姜容音去了一处院子。 里头种着的剑兰更多,还有一株秋海棠花树。 “夫人的院子就在这里。” 全伯抬手,站在院子里的丫鬟便齐整整地对着姜容音喊了一句夫人。 一声声夫人,好似就要把姜容音的身份彻底抹去。 在北园,她只是姜昀的夫人,不是什么九公主,就连名姓都没有。 她转过身,平复了许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我累了,要休息。” 说完,姜容音推门进去,宝银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房门被关上,全伯看着这一幕,抬手让丫鬟们都先退下。 “让小厨房备上滋补的汤药,等夫人睡醒了送过来。” 说完后,全伯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姜容音看着里头的摆设,简直和光华殿如出一辙。 她是不是还得谢谢姜昀如此贴心,给她准备得这么齐全。 “公主,咱们今后,只能在北园了吗?” 宝银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看殿下这架势,好像真的要将公主留在北园一辈子了。 “不会。” 姜昀也困不了她多久,过段时日,她就得回宫。 毕竟要是姜昀想留她在北园一辈子。 就不会说,给陛下传信了。 宝银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看着姜容音镇定的脸色,还是点点头说道:“奴婢都听公主的。” 只是出去一趟,公主比起从前,心事更多了。 此时的紫宸殿中,皇帝看着姜昀递来的文书,嗤笑一声:“户部文书被毁,这些人还真是只手遮天得很!” 在京城就敢动手,只是他们越遮掩,就说明,这里头的东西,牵扯得只多不少。 “孟桂成还没下落?” “暗卫在边境发现了他的踪迹,去的是大耀国。” 听到这个,皇帝冷呵道:“这个时候去边境,看来在边境是有接应他的人。” “江南税务的事情,朕已经着户部重新修订颁布下去。” 说罢,皇帝抬眼看向姜昀:“只是李家今日就已经抵达京城,你打算怎么做?” “皇权自然是要牢牢握在孤的手中,哪里有他李家威胁的份儿。” 姜昀悠悠吐出一句话,起身离开紫宸殿。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面上神色复杂。 姜昀的确很像他的孩子,无论是才能,心计还是手段。 只可惜…… 待姜昀走出紫宸殿后,便看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姜雪萍。 见到姜昀,姜雪萍一愣,俯身行礼:“见过殿下。” 自从知道算计自己的是姜昀后,姜雪萍就没再把姜昀当做皇兄了。 眼下看到他,她的心更紧张。 姜昀看着她,站在台阶上问道:“小六这是准备去寻父皇?” “说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姜雪萍往后退了一步:“雪萍不日就要出嫁颍州,今日来,是想尽一尽孝道的。” 说罢,姜雪萍抬头对着姜昀露出个笑。 “父皇歇下了。” 姜昀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回了句,而后便越过姜雪萍离开了这里。 姜雪萍侧身看着姜昀的背影,手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朝着紫宸殿走去。 只是刚抬脚,便被向明伸手拦住。 “六公主,殿下请您去东宫坐一坐。” 说罢,也不等姜雪萍再说,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做什么,这可是在紫宸殿,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向明的眼神变得有些冷,直接点了姜雪萍的穴位,让她不能再多说一句话。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姜雪萍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姜昀是不是知道她要找父皇做什么? 他知道她要揭发他和姜容音的奸情是不是! 姜雪萍被向明连拖带拽的带到了东宫。 刚进去后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姜昀。 “小六,刚刚在紫宸殿,你还没回孤的话。” “你要寻陛下,说什么?” 姜昀坐在那,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而后,姜雪萍被向明踢了一脚,跪倒在地上。 等穴位被解开后,姜雪萍低头:“殿下,我,我什么都不想跟陛下说。” “是吗?” 姜昀垂眸看着手中断裂的玉佩,上面刻着剑兰花的模样。 岁月已久,花纹被磨得已经有些看不清楚。 他声音淡淡,反问一句,却是让姜雪萍说不出任何话。 “是,殿下,这可是在皇宫,雪萍,只是想去紫宸殿尽孝道……” 姜雪萍整个人都被姜昀吓得开始瑟瑟发抖。 “尽孝道啊,父皇最近的身子确实不好,孤听闻有个偏方,以心头血入药,可以医治父皇的病痛。” 说罢,姜昀抬眼,唇角勾起一笑,轻挑眉。 他说完,姜雪萍整个人都被吓得抖的不成样子。 “不,皇兄!我,我什么都没想跟父皇说,求您,不要……” 姜雪萍不住地给姜昀磕头,直到将额头磕破,血顺着她的脸流下。 “带走。” 向明上前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姜雪萍看着坐在那,一身白衣的姜昀却只觉得这是自地狱来的阎王爷。 “我可是要嫁到颍州的,你不能这么对我!姜昀!” 姜昀松开手中把玩的玉佩,看着被拖走的姜雪萍。 取心头血又不会要命。 他要的是姜雪萍就此怕了,不敢再去皇帝面前嚼舌根。 他和姜容音如何,还轮不到姜雪萍多说一句。 上次让姜雪萍看到他和姜容音亲近,本以为她会怕。 倒是没曾想,姜雪萍还敢去皇帝面前多说什么。 不多时,外头响起姜雪萍凄厉的喊声。 向明端着一碗血过来说道:“殿下,人昏过去了。” “送到太医院,做成药膳给陛下,可千万要说,这是六公主的孝心。”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向明带着那碗血去了太医院。 昏死的姜雪萍被姜昀的人送到了万昭仪那边。 万昭仪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 “姜昀,姜容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第71章 孤这个人,脾气不好 此时坐在东宫偏殿的李家老太君看着被拖下去的姜雪萍,心中不由得染上几分害怕。 而后偏殿的门被打开,姜昀缓步走进来。 “让老太君看笑话了,孤处理了点家事。” 姜昀抬手,露出沾染到手上的血,李老太君不由得往后坐了下。 站在她身边的李家人,也露出几分害怕的模样。 这太子殿下,和传闻中的还真是不一样。 别人说他端方君子,待人良善谦逊。 可这次私税的事情,李老太君才知道,姜昀哪里和这两个词儿沾边。 “殿下,老身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听到她这句话,姜昀走过来坐到上座:“老太君刚来就要走了吗?” 李老太君咽了下口水:“家中……” “家中有什么事?李家不是在肃州吗?” 说罢,姜昀掏出帕子,细细地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做得十分赏心悦目。 姜昀说完后,便不再说,时间缓缓流逝。 长久的寂静下,李老太君和李家众人的心越发下沉。 太子殿下将他们请到东宫来,看了一出好戏。 对待六公主,他都不留情面,李老太君不敢想,对着自己,姜昀能做出什么。 好半晌后,姜昀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李家人。 “说吧。” “说,说什么?” 李老太君手中拄着拐杖,听到姜昀的问话,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自然是说,李执虚的事情了。” 姜昀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下,笑着开口:“听闻老太君要联合世族,弹劾孤。” 他每说一个字,李老太君的脸色就变一分。 “没有这样的事情,殿下这话是听谁说的。” 她在来京城之前,确实有这个打算。 认定姜昀如今在朝中根基不稳,只要她联合世族弹劾姜昀。 姜昀忌惮着这股势力,定然会将自己儿子放出来。 只是没想到,到了京城,联合的那些世族却纷纷改了口风。 她进退两难,却又不能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 还没想出来对策,就被姜昀的人请到了东宫。 顺带看了姜昀不顾手足之情,取姜雪萍心头血的事情。 “老太君,不弹劾孤了?” 姜昀停下手指的动作,微微挑眉看向李老太君。 “殿下爱民,护民,我等,敬重还来不及,怎么会弹劾殿下呢。” 李老太君伸手擦了下额角的冷汗。 “既如此,向明,送老太君离开吧。” 得了姜昀这句话,向明进来,带着李老太君和李家人离开。 从始至终,李老太君都没能为李执虚说上一句话。 胜负已定,她早就知道自己斗不过姜昀的。 送李老太君出宫的时候,向明开口说道:“殿下早就知道六公主犯了错。” 只一句话,让李老太君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早就应该清楚,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 以雷霆手腕镇压住参与江南私税的那些官员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现在,李老太君才晓得,姜昀根本不是高崖上不可攀的君子之花。 而是一条,会在午夜,将人死死缠绕住,直到再无呼吸的毒蛇。 送走李老太君后,向明便走了回来。 他对李老太君的话不是假的。 六公主在殿下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寻了好几次机会去找陛下。 只是都被他们的人拦了下来。 这一次,殿下是故意要带她回东宫。 借取六公主心头血的事情,让李家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若非李家不能死在京城,今日出去的,怕就是一堆白骨了。 “殿下,今夜要去北园吗?” 听到向明的话,姜昀嗯了声。 姜容音还在北园,他当然得去。 落日云霞逐渐攀上湛蓝的天空,晕红的颜色吞没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只剩橙红。 全伯带着侍女,端着吃食上来。 “夫人,用膳了。” 姜容音坐在软榻上,目光落下,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肴。 “我不吃,撤走吧。” 每一样菜,可以说,都是精心准备的。 而且这样的菜,是姜容音留在东宫时,姜昀会为她准备的。 他一直都以为,她喜欢吃这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姜容音话音刚落,就见全伯带着人跪下。 “还请夫人莫要为难奴才们。” “若是夫人在北园,磕着碰着,亦或者病了,殿下便要惩罚我们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站起身。 “我只是没胃口……” “是没胃口,还是在孤的地方,吃不下?” 姜昀的声音从外传来,姜容音后退一步,对着他行礼。 “舟车劳顿,我确实没胃口。” 她再次出声解释一句,只不过姜昀没有回她这句,而是自顾自的走过来坐下。 姜昀抬手,连带着手上缠绕的佛珠也碰撞在一起。 他何时,开始信佛了? 是怕自己造下的杀业太重,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吗? 全伯站起身,给姜昀盛了一碗汤。 而后又重新跪回去。 姜昀用手端起,看向姜容音。 “阿音,孤的脾气,不太好。” 说罢,姜昀抬眼,眼神如寒冰般冷冽,看她的眼神淡淡。 却让姜容音感觉周身缠绕上一层阴冷。 如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姜容音上前接过那碗汤。 “让你坐了吗?” 还没坐下便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后退一步,自觉地跪下。 汤羹做得很鲜香,可她却喝不出什么滋味儿。 直到姜容音把一碗汤喝完,扣在桌子上,姜昀唇边才勾起一抹笑。 他一把扣住姜容音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拽扯入怀中。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他。 未掀波澜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琢磨不透的意味。 “北园因你而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伺候你的。” “阿音若是不喜欢,孤就全杀了,再换一些,直到你满意为止。” 捏着下巴的力道在逐渐加重,好似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样。 姜容音吃痛,艰难开口:“全伯他们,伺候得很好。” 她疼的想去扯开他的手,却勾住了他手腕上的佛串儿。 檀香木的材质,却只让姜容音感到几分邪性。 “他们伺候的好,那阿音,也该伺候孤了。” 姜容音被他拉起来,坐在他腿上,凑近他,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气。 这疯子,不知道又杀了谁。 杀这么多人,他也不怕报应。 第72章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姜容音被他揽在怀中,感觉到他的手顺着自己的脊骨缓缓上爬。 微凉的檀木佛珠撞在她的蝴蝶骨上。 姜容音轻颤,屋子里的人早就退了出去,就连门都被贴心的关上。 宝银被向明拉着带出去的时候,都有些不甘心。 “殿下。” 姜容音止住他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我月事来了。” 听到她这句,姜昀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住了。 “我去给殿下准备沐浴的水。” 说完,姜容音便从他身上起来,姜昀倒是没有阻拦她。 只是眸中清明,根本就没沾染一丁点的情欲。 出了门,姜容音走出很远才敢将自己喝进去的那一碗汤吐出来。 她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再加上午时也没吃多少东西。 在姜昀的逼迫下喝的那碗汤。 喝得她很恶心。 想吐,更难受。 平复好心情后,姜容音重新回了屋子。 姜昀已经坐在软榻上,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殿下,水放好了。” 她说完后却不见姜昀动身。 “过来。” 简短的两个字让姜容音心中再次涌上那股想吐的感觉。 她最讨厌姜昀这样的语气。 上位者的绝对压迫。 “喝了。” 姜昀手中拿着的,是姜容音随意放在一旁看的话本。 “这是什么?” 姜容音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皱了下眉。 “养身体的。” 说罢,姜昀伸手把姜容音扯进怀中,手却是落在她的小腹上。 “孤问过张太医了,他说你身子太虚,得好好养着才是。” 即便姜昀没有多说,姜容音也能从他的动作中明白什么。 养好身体,给他生孩子吗? 姜容音只觉得浑身都染上冷意。 “殿下不是,喂我吃了毒?” “骗你的,那是保胎的药。” 听到这句,姜容音咽了下口水,不想喝这碗汤药。 “在北园养好身子,孤就放你回宫。” “届时,你就告诉陛下,你想去寺庙为他祈福。” 盛着汤药的碗被姜昀端起来,喂到了姜容音的嘴边。 姜容音背对着他坐着,面色染上几分苍白。 她若是不喝,姜昀自然有别的法子喂她。 想到这里,姜容音捧住这碗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姜昀的地盘上,姜容音的确毫无反抗的能力。 只是有了这次的事情,姜昀才不会给她一丁点逃跑的机会。 姜昀的手指把玩着姜容音的头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阿音真乖。” 要是能够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但姜昀知道,只要给姜容音一个机会,她只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姜容音满嘴的苦味儿,却不及心中苦。 几次都想一死了之,不愿再同姜昀纠缠在一起。 可转念一想,凭什么要她死,她偏要好好地活着。 死很容易,可活着才难。 命运从未眷顾过她,她才更要去争一争自己的人生。 姜昀伸手环住姜容音的腰身,露出他手腕上的佛串儿。 “孤的杀业太重,消一消。” 姜容音听到他这句话,面上露出几分讥讽。 他也知道他杀业太重。 该下地狱的人,就算再怎么消也消不掉他犯下的过错。 即便不看姜容音的表情,姜昀都知道她在心里骂自己什么。 一时之间,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只剩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此时秦家却是乱作一团。 秦时言是被魏家军抬着回来的。 秦母看到这一幕,直接当场晕死了过去。 闻讯而来的楚清音,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时言!” 秦时言被自己的侍从搀扶起来,他看着楚清音,眸光冷冽。 “你去找九公主了?” 听到秦时言这句,楚清音一愣:“时言你在说什么?” “城门口,你当众下跪,是为了给她难堪吗?” 秦时言脸色苍白,看着楚清音的目光却是出奇的冷。 她在城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 马车里坐着姜昀,阿音能说什么,她只能对自己不管不顾。 因为他和阿音都明白,以姜昀的性子,但凡阿音为他求情。 他都不能活着回到秦家。 楚清音这一跪,倒是为她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我给她难堪?她可是九公主,我能给她什么难堪?” “你心心念念的人,却不肯为你求情。” 楚清音看着秦时言,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是因为谁,还不清楚吗?” “都是她姜容音!” “够了!” 秦时言呵斥一声,他待人一向有礼,从未这般大声说话。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再去她面前说。” 说罢,秦时言便要转身离开。 “秦时言,你的阿音,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你。” 楚清音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伤痛。 为什么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依旧不肯多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楚清音上前一步,咳嗽一声:“太子殿下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 “就如你那天的行踪,我怎么会知晓。” 她笑了下,咳嗽得更厉害,却依旧还是要说下去。 “要给姜容音难堪的,根本不是我,要算计你的,也不是我,而是太子殿下。” 楚清音怎么会看不出来姜昀对姜容音的不同。 那晚的算计,姜昀的交易,包括,他故意透露的行踪。 都是在告诉楚清音,他就是要姜容音受人指摘。 亲手,斩断姜容音和秦时言最后的可能。 秦时言难道不明白吗? 他明白,可他不甘心。 “秦时言,姜容音,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不会是你的!” 楚清音像是疯了一样,拉着秦时言的衣袖说着这些话。 “小姐!” 花蕊看着楚清音吐在地上的血,扶住她。 “秦公子,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花蕊便让人带着楚清音回家。 背对着楚清音的秦时言握紧手,最终也不堪重负地跪倒在地上。 “公子……” 侍从看着秦时言仰躺倒下去,双眼空空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整个人透露出死寂一般的感觉。 “死了好,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秦时言痴痴地说着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 侍从连忙大喊,让人去寻大夫来。 第73章 给他诵经念佛? 次日,姜容音才刚起身,就见全伯带着人搬着一样东西过来。 姜容音看到那被红布遮盖的东西,皱了下眉。 只见全伯对着姜容音恭敬地说道:“夫人,这是殿下送来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抬眼看去:“这是什么?” 全伯笑了下,将红布扯下,露出了一尊送子观音像。 观音像慈眉善目,眼眉微微低垂,带着慈爱和佛性。 姜容音脸色有几分难看地从佛像上移开,看向全伯。 全伯让人将佛像抬进院子里的厢房。 而后开口解释道:“殿下怕夫人在北园待着无趣,特从鸿恩寺请来了这尊送子观音像。” 待全伯说完后,姜容音拧紧了手中的帕子道:“那殿下,要我做什么?” “既是送子观音像,还请夫人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诵经念佛,好全了殿下的心愿。” 姜昀的心愿是什么,姜容音即便知道也不想做。 送完佛像后,全伯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厢房的门敞开着,姜容音扭头,一眼就能看到那尊送子观音像。 宝银扶着姜容音,眸中染上担忧:“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一边说会放公主回去,一边却又逼公主喝补药,还送了送子观音来。 难不成,他真打算,让公主给他生个孩子吗? 姜容音朝着厢房的位置走去,神情自若地上前取下来檀香。 引燃后插进送子观音面前的香炉中。 而后在宝银有些惊诧的目光中,跪在了蒲团上。 瞧着竟真的是要诵经念佛。 宝银不知姜容音要做什么,但也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姜容音跪在里面,背对着外面的人。 从外面看,就好像姜容音真的在静心礼佛。 但其实,她只是跪在那,睁眼看着面前的观音像。 即便姜容音不跪,姜昀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他可以威胁她的事情,多了去了。 在外人看来,姜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想要一个孩子。 可姜容音知道,姜昀要的,是她的服从。 在北园的这段日子,他要教会她一个道理。 服从,听话,不反抗,姜容音才可以回宫。 不然,姜昀抹掉她的存在,轻而易举。 所以面对姜昀要做的这一切,她照做就是了。 现在跑又跑不掉,还不如利用每日的这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姜容音跪在送子观音像前的事情传到东宫时。 听到向明的话,姜昀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听话。 “孤最佩服她的一点。” “能屈能伸得很。” 姜昀唇角勾起一抹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听得门外传来盛云晚的声音。 “殿下,皇后娘娘让我来给您送些吃食。” 听到盛云晚的声音,姜昀半眯了下双眸看向明。 向明忙低头说道:“是属下失职,让不相干的人进了东宫。” 说罢,向明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盛云晚见到向明,露出一笑:“向侍卫,殿下可在里面?” 听到盛云晚的话,向明的视线落到了她手上的食盒。 “盛小姐,殿下从不吃外面的东西。” 向明的话说得毫不客气,盛云晚也没想到,向明会这么回话。 顿时愣在那里。 盛云晚的丫鬟,素心听到这句,上前一步道:“向侍卫,这可是我们家小姐做了一个时辰的……” “抱歉,盛小姐请回吧。” 他态度坚决,站在那里也不退让一步。 盛云晚还想再说什么,却隔着半敞开的门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姜昀。 华贵的衣袍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露出的侧脸凸显冷峻疏离。 “我知道了。” 说完,盛云晚转身走下台阶。 等她带着素心出了东宫的门后,就听到向明说,今后不许再放不相干的人进东宫。 盛云晚握紧了手中的食盒,眸中划过几分落寞。 素心看着盛云晚的脸色,有几分不满的说道:“当初是殿下亲自指了小姐您入宫。” 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别提多高兴了。 为了进宫,甚至还跟大公子生出了嫌隙。 本以为进宫后,殿下就算对小姐没有多少情爱。 也应该多几分特殊。 现在倒好了,小姐和林小姐,江小姐她们有什么区别。 殿下一样都是不见。 盛云晚拉住素心的手道:“别说了,这是在宫中,小心隔墙有耳。” 素心左右看了看,小声开口:“可小姐,要是殿下一直这样,您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这还没成婚,殿下待小姐就如陌生人一样。 素心都不敢想,要是成了婚,小姐会不会只是东宫的摆件儿。 再加上,她还听说,殿下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也要进宫。 皇后娘娘必定是帮着自己的至亲,到时候,更不会帮小姐了。 盛云晚脸上露出个苦笑。 这些话,她哥哥不知道跟她说过多少次了。 是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学知馆。 学知馆今日休学,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盛云晚站在外面,面上露出几分难过。 在盛家,她也有父兄疼爱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二小姐?” 观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盛云晚步子一顿,侧身看他。 “二小姐是来见公子的吗?” 听到观书的话,盛云晚刚想点头,随后又摇头。 “兄长不想见我,我还是走吧。” 盛云晚垂眸,步子还未抬起,便看到学知馆长廊出现了一个身影。 盛淮安站在那,面色看不出喜怒。 “进来吧。” 听到他的话,盛云晚愣了下,而后便见观书侧身让开位置。 “二小姐,快进去吧。” 盛淮安也没多说,落下这句话后,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盛云晚面上的难过一瞬转变为欣喜,抬步上了台阶朝着盛淮安走去。 只是到了盛淮安的屋子,看着坐在那烹茶的盛淮安。 盛云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兄长。 盛淮安抬手,给盛云晚倒了一杯茶。 “坐吧。” 听到盛淮安这句,盛云晚犹豫了下,上前一步坐到他对面。 “打扰兄长……盛先生了。” 突然想起两人上次见面时,盛淮安那句,他不是她兄长的话。 盛云晚临时改了口,盛淮安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后悔了?” 第74章 这可是皇室的丑闻 盛淮安的手落在茶盏上,转动了下,问出这句。 他视线落在窗外的花树上,眸光微动。 听到这句,盛云晚捧着茶的手,收紧了许多。 后悔吗? 或许吧。 从见到姜昀的第一眼,盛云晚对他便芳心暗许。 她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将来太子储妃的位置,必定有她一席之地。 只是没想到,传旨的人会说,选自己的,是太子殿下。 她期许的,所愿的,在那一瞬全都实现。 那时候,盛云晚甚至觉得,他即便不爱自己也没关系。 她会做好他的太子妃,为他打理好后宫,让他能够安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敬如宾,已然是盛云晚最低的要求了。 但有时候,相敬如宾,却也很难。 她没回答盛淮安的话,屋子里再次弥漫上一层寂静。 “若是这条路,不想再走下去,我帮你想办法。” 好半晌后,盛淮安叹了口气看向盛云晚。 再怎么说也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父亲将盛云晚当做向上爬的梯子,如果他再不管。 这辈子,盛云晚只有死在皇宫的份儿了。 盛淮安的话让盛云晚眸中划过几分诧异。 “兄长……” 她露出个勉强的笑,低头:“就算不是太子殿下亲点我,皇后娘娘也会选我。” “盛家虽然早就不如当初,但父亲毕竟是太傅,兄长又在学知馆执教,名望才是皇后娘娘想要的东西。” 盛云晚什么都知道。 只是没有退路,她也不能回头罢了。 听着妹妹的话,盛淮安的心中也有些堵得慌。 人总要成长,只是有时候,成长的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盛云晚将手中的那盏茶喝完,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再苦再难,她也得走下去。 不然连累的,除了盛家,便是兄长。 盛淮安抬眼,看着盛云晚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此时坤宁宫中,魏皇后用过午膳,刚准备休息,便见钟姑姑过来说,万昭仪想见她。 “万昭仪?她见本宫做什么?” 钟姑姑摇头:“万昭仪只说,她有些话想跟娘娘您说,还请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屈尊见她。” 魏皇后虽然有些不解,但想到万昭仪曾经为自己也是鞍前马后的做事情。 终是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万昭仪的宫中。 储秀宫在万昭仪还受宠时,也是门庭若市。 人人都想巴结着万昭仪,好跟魏皇后攀上关系。 只是,燕射宴上的事情,方如替万昭仪顶替下所有罪名。 万昭仪被皇帝终身囚禁,这储秀宫如今,和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走到储秀宫,门口的宫人看到魏皇后,纷纷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魏皇后颔首示意道:“开门吧,本宫要进去。” 宫人有些犹豫,钟姑姑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只是来探望故人,看过便走了。” 说完,她还给了这两个宫人一些银子。 毕竟之前,万昭仪的话,也是他们传到坤宁宫的。 两个宫人自然不敢收钟姑姑的银子,打开了门,让魏皇后进去。 一走进储秀宫,魏皇后看着满宫疯长的荒草,皱了下眉。 坐在正殿门口的万昭仪看到魏皇后,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看着昔日姐妹如今的落魄模样,魏皇后的心中也很不好受。 “快起来吧。” 听着魏皇后的话,万昭仪却是摇头道:“不,臣妾有罪。” 她这话让魏皇后有些不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昭仪跪在地上,看着魏皇后:“臣妾一直将皇后娘娘当做亲姐姐对待。” “可有一件事,在臣妾心中压了许久,却从未告诉过皇后姐姐。” 她的话让魏皇后听得越发迷糊:“你要说什么?” “在告诉皇后姐姐之前,姐姐能否答应妹妹一个请求。” “我就萍儿一个女儿,如今她将要远嫁颍州,我这个做母妃的,实在无能,帮不到她。” 说到这里,只见万昭仪直接对着魏皇后磕了个头道:“还请皇后姐姐,看在往日情分上,将来,若是萍儿遇难,能伸出援手。” 说完,万昭仪对着魏皇后又磕了一个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万昭仪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有一次向魏皇后开口的机会。 她可以求魏皇后将自己从储秀宫放出来,但她已经被皇帝厌弃,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宠。 所以,这个机会,万昭仪用在了姜雪萍身上。 姜雪萍被姜昀算计,只能远嫁颍州。 颍州陈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善待姜雪萍。 可要是有魏皇后的庇护,姜雪萍在陈家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魏皇后听着万昭仪的话,只觉得,今日过后,自己就见不到她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萍儿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的请求,本宫应允。” 得了魏皇后肯定的话,万昭仪面上露出一笑。 再次对着魏皇后郑重行礼后,万昭仪才开口:“这件事,若说出来,是皇家丑闻。” “可不说,将来东窗事发,姐姐也难以自处。” 她深吸一口气,在魏皇后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道出:“太子殿下,同姜容音,有私情。” “什么?!” 魏皇后听到这句,顿时一惊。 万昭仪点头:“我绝对不敢欺瞒姐姐,我的萍儿还需要仰仗姐姐,我怎敢欺瞒您。” “若非有私情,为何殿下,要三番四次地阻拦姜容音的婚事。” “若非有私情,姜容音即便受伤,又为何非要殿下照顾,养在别院。” 她拉住魏皇后的衣袖,带着几分恨意道:“姐姐这般厌恶姜容音,可为何,殿下明知,是我要出手对付姜容音,却选择了保她。” 桩桩件件,从前未曾细思的事情,在此时好像一颗颗散乱的珠子被串联起来。 是啊,为何当初,姜昀会独独留下了姜容音。 他明明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是那般厌恶她。 可有时候,就连魏皇后都觉得,姜昀是在保护姜容音。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魏皇后的脸色很难看,万昭仪回她:“只有我知道,现在,姐姐也知道了。” “本宫希望,这件事,能够烂在你的肚子里。” 万昭仪露出一笑:“姐姐放心,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 因为她已经告诉姜雪萍,这件事,谁都不能说。 要想活下去,就得当个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哑巴。 第75章 魏皇后的试探 魏皇后从储秀宫出去的时候,隔着即将关闭的宫门,看到了万昭仪面上的解脱。 她收回视线,心中五味杂陈,万昭仪是个聪明人。 用这个秘密,从魏皇后的手中讨了姜雪萍后半辈子的安稳。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她也活不成。 “娘娘小心。” 下台阶的时候,魏皇后想着这些事情,险些栽倒下去。 幸好钟姑姑眼疾手快,一直在看着她。 魏皇后的手紧紧扶着钟姑姑的胳膊。 “去请太子来坤宁宫用膳。” 听到她的话,钟姑姑点头,把魏皇后送回坤宁宫后,她才去了东宫。 当向明把话转述给姜昀后,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去了储秀宫。” 既然姜昀当初毫不顾忌地让姜雪萍看到了他吻姜容音的一幕。 就知道,万昭仪定然也会知道这件事。 她倒是聪明,选择告诉魏皇后。 姜昀将手中的折子批阅好,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殿下,李家的人离开了京城。” 李老太君被姜昀那么一吓,回去就病了一场。 毕竟年纪大了,取姜雪萍心头血的时候,还是让李老太君眼睁睁看着的。 血淋淋的场面,怕是几年内都忘不掉。 从东宫回去后,又找了不少世家去打听,得知自己儿子是真的救不了,只好回了肃州。 “属下已经同军营的兄弟打好招呼了。” 李家人回肃州的这一路,不会太平。 待姜昀到了坤宁宫后,就看到魏皇后坐在桌子旁等他。 见到姜昀来,魏皇后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承允来了,快坐。” 姜昀走过去坐下,魏皇后忙让钟姑姑传膳。 钟姑姑笑着下去,饭厅便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这段时日总在外奔波,都瘦了。” 魏皇后看着姜昀的身形,心疼地说了句。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儿子,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比起旁的事情,魏皇后也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 只是想起万昭仪的话,她眸光划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狠意。 若是姜容音胆敢勾引她的儿子,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如今储妃的名单已经敲定,母后怎么听说,云晚去见你,你都不见啊。” 正说着话,钟姑姑也将午膳端了上来。 姜昀饮下一口茶,淡声回道:“政务繁忙。” 听着姜昀这句话,魏皇后又说:“即便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再者云晚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好孩子,为你研墨……” “母后今日找孤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眼瞅着姜昀的耐心即将要消耗殆尽,魏皇后才开口说道:“东宫也没侍妾伺候你,本宫想给你宫中添两个人。” 有了这两个侍妾,既能够伺候姜昀,也能看看姜昀和姜容音,究竟有没有私情。 “不必,孤喜欢清净。” 姜昀出声拒绝了魏皇后的提议。 “你不要侍妾,对云晚也没什么心思,是心有所属还是……” 魏皇后的话停在这里,深吸一口气道:“罢了,你不喜欢,本宫也不逼你了。” 说完,魏皇后伸手给姜昀盛了一碗汤羹。 看着姜昀的表情,问出一句:“容音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吧。” 姜昀面色如常地端起那碗汤羹喝下去。 “母后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从他进坤宁宫开始,魏皇后的话里话外,便都是试探。 如今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伤好了,也该回宫了。” 正好,她也为姜容音选了一门好婚事。 姜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魏皇后,而后回道:“过几日就让她回来。” 魏皇后还想再说什么,便看到姜昀放下碗筷。 “孤吃饱了,东宫还有些事。” 说完,姜昀颔首示意,离开了坤宁宫。 魏皇后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愣住。 那碗汤,他都没喝完,竟然说自己吃饱了? 看着姜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魏皇后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魏皇后一直都觉得,姜昀和自己不亲近。 之前还能骗自己,说是儿大避母。 可现在看来,在他心中,自己这个母后,怕是都没什么地位。 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魏皇后叹了口气。 不管他和姜容音的事情是真是假。 她都不能容许姜容音继续留在宫中了。 “本宫原先以为,只要让姜容音远嫁,就可以无事,现在看来,只有把她嫁出去,才是正理。” 听着魏皇后的话,钟姑姑问道:“那娘娘打算,让九公主嫁给谁呢?” “自然是,连本宫这个儿子都拒绝不了的人。” 虽然不甘心,也不确定,姜昀和姜容音如今到了哪一步。 但她必须得给姜容音选一个,连姜昀都插手不了的夫郎。 钟姑姑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当魏若雨听到姜昀来了坤宁宫,急匆匆地过来时。 只看到了坐在那的魏皇后。 “姑母,表哥呢?” 看到魏若雨,魏皇后才露出个笑意:“过来坐。” 魏若雨听话的坐过去,在最疼爱自己的姑母面前,她也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骄纵。 因为入宫前,姑母就说过。 当初姜昀不选她,就是因为她太过骄纵,惹得表哥不喜。 “最近朝中事多繁杂,你表哥是太子,自然要劳累些。” “这段日子,不要去他跟前儿晃悠,惹他心烦。” 魏皇后刚说完,魏若雨便露出个委屈的表情。 “姑母,可是我一直不见表哥,表哥迟早有一天会把我忘了的。” 听到这句,魏皇后拍了拍她的手。 “有我这个姑母在,还能让你被忘了?” 再怎么说,魏若雨都是魏皇后看着长大的孩子。 不帮她帮谁。 再说了,就算魏若雨不是皇后,只要她能诞下皇子。 将来,魏家的子嗣,也不是不能做皇帝。 得了魏皇后肯定的话,魏若雨脸上露出一笑。 “就知道姑母最疼若雨了。” 她脸上染上几分得意。 即便选了盛云晚做太子妃又如何。 只要她有表哥和姑母的疼爱,照样过得好。 - 姜容音在北园待了三日,姜昀只来过一次。 不见姜昀,姜容音乐得自在。 他送来的补药,她喝。 每日的诵经念佛,她也照做。 在北园,姜容音也从不会多吩咐全伯他们做什么。 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按照姜昀给她规划的路,一步步地走。 但只有姜容音知道。 每日跪在佛堂的那一个时辰,她在想什么。 从前最惧怕被人发现的事情,或许可以当做自己离开的筹码。 第76章 糜烂又华贵的牢笼 这天,姜容音正跪在佛堂,就见宝银朝着自己跪了几步。 “公主,奴婢刚刚听守门的小厮说,秦公子,病了一场。”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毕竟楚家的小姐和秦家的公子同一时间病倒。 再加上之前楚清音在城门口跪求姜容音的事情。 大家自然是能联想到什么的。 宝银刚刚只是去拿东西,路过后门的时候,听他们在那说的津津有味。 就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说秦时言病的很重,如今都是在用药吊着命。 姜容音垂眸:“别说了。” 宝银也知道,在北园提起秦时言,是不要命的行为。 所以也没再多说下去。 等到今日的诵经结束,姜容音起身离开佛堂。 一进去便看到了姜昀。 他慵懒地坐在棋盘后,手中捻着一颗黑子。 越发衬得他这双手,修长如玉。 棋盘上,是姜容音今日刚摆好的棋。 她静心不下来的时候,就会下棋,让自己的心安宁下来。 “殿下。” 姜容音走过去,对着姜昀行礼。 听到她的话,姜昀缓缓睁开眼。 “孤送你的观音像,可还喜欢?” 他笑了下,唇角漾开一抹笑意,眸色微沉。 “殿下送的,我都喜欢。” 姜容音上前,在他面前坐下。 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如今对着姜昀,她已经可以镇定自若了。 不像以前,见到他,就害怕。 姜昀垂眸,压下心底不悦。 有时候,太乖,也不好。 “过两日,就送你回宫,阿音还记得,孤让你做的事情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的手顿了下。 随后白子再次落下,棋盘上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包围,溃不成军。 但姜昀似乎没觉得这局棋的输赢有多重要。 “记得,我会跟陛下说的。” 说完,姜容音抬眼对上姜昀的眸子:“殿下,你的子,被我吃了。” 姜昀的视线落在棋盘上,将手中这颗反复把玩的黑子落下。 他是最好的棋手,当然也会是最好的猎人。 不管是棋手,还是猎人,最擅长的,便是制造假象,引诱猎物掉入他们的陷阱。 黑子落地位置,让棋盘的局势,再次发生改变。 如死水一般,好似早已没有翻身之地的黑棋,活了过来。 姜容音握紧手中的白子,听他说道:“无妨,孤让你的。” 这一次,姜昀抬眼,灼热目光落在了姜容音的脸上。 肆意的目光仿佛已经将她的内心看透。 他让的,究竟是棋,还是其他。 说罢,姜昀站起身,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今日得空,带你出去走走。” 姜容音松开紧握的手,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篓中。 她握的用力,掌心都印下了棋子的形状。 姜昀会带她去什么地方?又要给她什么样的警告。 她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姜昀带她来的,是贫民窟。 京城繁华,是大雍百姓,人人向往的地方。 这里纸醉金迷,公子可以为听名伶一曲,豪掷千金。 小姐可以为买金簪,日撒三千两。 京城的茶楼不是你有钱就能进。 世家的宴席诗会,官阶不够也进不去。 累世的功勋,堆砌出华丽的莺歌燕舞,就连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奢靡得过分。 只是这里的贫民窟,里面的百姓,却是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姜昀带着姜容音下了马车,靠坐在地上的人便想要凑上去来。 但都被姜昀身上的气势给吓得不敢上前。 姜容音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何,看他步伐稳健,好似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 穿过七拐八拐的巷子,姜昀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地方。 不等他开门,便见到一个约莫十三四的小少年打开门。 看到姜昀,他显然也有些怕,但却没像外面的人一样,往后退。 “是姜公子来了吗?” 里头传来咳嗽的声音,再然后,走出来个中年人。 戚如丰看到被姜昀带来的姜容音,眼中划过几分杀意。 “你带她来做什么?” “闲来无事。” 姜昀只回了一句,也没嫌弃这里的破旧,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戚如丰从姜容音身上收回视线。 “很诧异?” 站在姜昀身后的姜容音听到这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而后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戚如丰听着他的话,扇了下手中的羽扇,嗤笑道:“那是,毕竟太子殿下向来管杀不管埋。” “再说了,阎王爷救人,当真是头一遭听。” 姜容音抿唇不语,只看着刚刚开门的那个小少年走过来,递给姜昀一杯水。 他这般矜贵高傲的人,竟然伸手接过了那杯水。 戚如丰不动声色地看了姜容音一眼,招手让那小少年先带姜容音出去。 等他们走远后,姜容音听他问姜昀:“你是疯了不成?”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 “他,经常来这里?” 姜容音停下步子,看向身侧的小少年问了句。 小少年摇头:“公子不常来,但这里的许多人,都受过公子的恩惠。” 听到这话,姜容音眼眸微微睁大。 受过,姜昀的恩惠? 姜昀还会救人吗? 此时院子中,戚如丰强忍着怒气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究竟要做什么?” 姜昀手中握着那杯水,转动了下手腕:“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带她来,就不怕,你的身份暴露?” 说到这里,戚如丰深吸一口气:“别忘了你我要做什么。” “况且,你不是最恨她吗?” 姜昀眼眸微动,划过一道几不可查的异样。 见姜昀不说话,戚如丰半眯了下眸子继续说:“还是说,在皇宫待久了,真的想,取而代之了?” “孤有分寸。” “徽之,皇宫就是一座,糜烂而又华贵的牢笼,别忘了你要做的事情。” 戚如丰站起身,用羽扇压住他的那杯水,而后弯腰看他。 “若是那姜容音,敢坏我的计划,我不介意,替你杀了她。” 他图谋了十年,整整十年,这个计划,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只听戚如丰压低声音,沉声说道:“别忘了你的名字,叫姜徽。” 做久了旁人,就会忘记真正的自己。 所以,戚如丰才要不断地提醒姜昀。 他究竟是谁,他姓甚名谁,他又为何,坐在了如今大雍太子的位置。 第77章 这是大耀王室的东西 姜昀看着戚如丰,推开了他的手。 “孤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戚如丰后退两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徽之,你最好是真的有分寸。” 说完,戚如丰深吸一口气,看着这间院子,有几分感慨道:“这里,原本应该还有一人的。” 他的话,姜昀没有搭腔。 将银子放到桌子上,姜昀才起身离开这里。 走出院子,姜昀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巷子尾同孩子说话的姜容音。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的糕点。 素雅的帕子里包着几块精致的糕点,被她掰成一块一块,送进孩子的口中。 “姐姐,好甜。” “吃了甜的东西,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姜容音将糕点放到他们手中,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头。 姜昀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柔意。 她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只是她说错了,吃了甜的东西,也不一定可以过上甜的生活。 孩子们笑着散开,午后的暖阳照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墙上。 姜容音站起来,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昀。 她面上的笑意瞬间散去。 “走吧。” 说完,姜昀带着姜容音离开这里。 只不过走的时候,贫民窟的人手中都拿着吃食,也没再来拦他们了。 回北园的马车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姜昀阖眸靠坐在马车上,仿佛带姜容音出来,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事情。 他也不必为姜容音解释为什么。 到了北园后,姜昀下了马车,却是朝着姜容音伸出手来。 她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姜昀会这么做。 “我自己可以。” 姜容音拒绝了姜昀,踩着凳子便要下去。 结果,姜昀直接上前将她抱起来。 飘扬的裙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而后姜容音便被他放到了地上。 “听全伯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北园的厨娘做什么,姜容音就吃什么。 不挑剔,但也不多要。 “我食量小。” 姜容音不想跟姜昀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可姜昀却没打算一笔带过。 他抬步走进北园,吩咐全伯去准备膳食。 还特意交代,必须要滋补的。 姜容音跟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话。 又要逼自己吃东西,还美名其曰,养身子。 她不想吃那么多,毕竟每吃一口。 都是在完成姜昀口中,所谓的,为他生一个孩子的心愿。 “剑兰开得很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昀随口的一句话,让姜容音的步子停了下来。 门口这些长得和蝴蝶兰几乎无二差别的,竟然真的是剑兰? 只不过姜容音却不觉得,这是姜昀特意为他准备的。 北园是他的地盘 不多时,全伯就带着人将膳食端上来。 依照姜昀的吩咐,送上来的膳食,全都滋补得很。 姜昀坐在软榻上,手中翻动着一本书。 “吃吧。”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的视线落在这一桌子菜上面。 宝银眼神染上担忧。 这么大一桌子菜,公主怎么可能吃得完。 但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坐下来握住了筷子。 她就算再不想吃,但姜昀发话,她就得吃完。 哪怕,吃得恶心,吃得想吐。 幸好,吃到一半的时候,向明说宫中急奏,要姜昀回宫。 他这才离开。 等他走后,姜容音扶着桌子便吐了出来。 胃里是翻山倒海的难受,姜容音吐的也是昏天暗地。 宝银站在她身后给她拍着背,然后递过来一杯水。 等姜容音缓过来后,另一旁伺候的全伯他们才上前来收拾。 北园伺候的人,才是真的提线木偶。 无论姜容音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多说一句。 现下就是,干脆利落地收拾好之后便退下了。 姜容音用帕子擦干净唇角的脏污,捧着那杯水喝下去。 “殿下他真是太过分了。” 总是不顾公主的意愿,强迫公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宝银担心,到时候回到宫中,公主会不会更加跑不出来。 姜容音看着宝银的担忧,轻摇了下头。 “我没事。” 宝银上前关住门,然后蹲下身子,将玉佩放到姜容音的掌心。 “您让奴婢打听的,奴婢打听到了。” “这玉佩上的花纹,是大耀王室才有的,给您玉佩的人,应该就是大耀王室的人。” 姜容音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呼吸一滞。 大耀王室的东西? 当初那人给她东西的时候,她只能摸出来,这玉佩的材质,绝对不是凡品。 倒是没想到,会是大耀王室的东西。 姜昀没拘着宝银,偶尔宝银也能出去买些东西给姜容音。 虽然每次出门,都有北园的人一起。 但宝银还是趁机去了珍宝阁,打听了这样东西。 只是她们最远也就到过遥州,公主怎么会有大耀王室的东西? “宝银,这枚玉佩,你一定要收好,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姜容音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宝银点头,将玉佩重新收起来。 两日后,姜容音被准许回宫,进皇城的时候,刚好同出宫的姜雪萍擦身而过。 姜雪萍一身嫁衣,红艳似火。 只是送嫁的人中,却没有最疼爱她的母妃,万昭仪。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只看了一眼便收回。 而后就听外头的人大喊一声六公主。 姜雪萍钻进了马车中。 “姜容音,你当真是好命。” 听到这句,姜容音眸中划过冷意,似腊月霜寒一般。 “我好命?我倒是羡慕六姐姐,能够嫁出去。” 不必在这皇宫之中继续磋磨,也不必,披着华丽的外衣,成为一堆枯骨。 彻底地烂死在这宫中。 姜雪萍听着姜容音的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曾经她也以为,姜昀那般厌恶姜容音,该有多讨厌她。 可现在想来,有些事情,倘若是姜昀有意为之呢? “我母妃死了,我也要嫁到颍州去。” “全都是因为,呵,罢了,我又斗不过姜昀。” 姜雪萍歪了下头,从发上拔下来一根金簪放到小几上。 “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你的礼物,好让你将来求死的时候,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说罢,姜雪萍从马车上下去。 想起一日前,万昭仪自缢在储秀宫的事情。 她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姜雪萍也想不通,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只不过,姜容音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得到的,是一个恶鬼的怜爱。 也只能永远的,待在他身边,享有着他的爱与恨。 第78章 你永远都是太子的妹妹 等姜雪萍离开后,姜容音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金簪。 没想到,万昭仪竟然死了。 也难怪,姜雪萍那副模样,看起来心如死灰。 马车在二宫门的位置停下,姜容音下马车的时候,还是让宝银将那根金簪收了起来。 许久没回光华殿,里头却被红缨打扫得很干净。 姜容音走进去,红缨带着人俯身行礼。 “见过公主。” 她笑着出声,即便知道姜容音是跑出去的。 但却没多说什么。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颔首示意,抬步朝着光华殿中走去。 红缨跟在她身后,缓缓说道:“殿下今早就吩咐了,要将光华殿打扫出来,公主的东西,奴婢们都没动。” “辛苦了,你先退下吧。” 姜容音坐下,让红缨先退下。 在遥州的日子平淡自在,她都快要忘了,宫中的生活了。 红缨点头,退了下去。 这次回来,姜昀说过,学知馆,她还可以去。 看似这一次的逃跑,姜昀没有给她任何惩罚。 反而比起从前,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自由。 只不过姜容音知道,他才不是那样的性子。 放松的背后,究竟是自由,还是深渊,谁也不知道。 待黄昏的晚霞攀爬上天边,照下橙红一片。 红缨站在门口说:“公主,殿下请……” “钟姑姑?” 红缨话还未说完,光华殿外便传来了小太监的话。 说是钟姑姑来了。 姜容音皱眉站起身,殿门被红缨推开。 钟姑姑对着姜容音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听闻九公主今日回宫,特差奴婢来请公主去坤宁宫用晚膳。” 说完,钟姑姑笑了下:“陛下和殿下都在。” 听到这句,姜容音也没多说,点了下头。 魏皇后这个时候请她过去,姜容音可不会觉得有什么好事情。 跟着钟姑姑到了坤宁宫,殿内的桌子上摆着精致的菜肴。 皇帝坐在主座,魏皇后坐在他身边。 而后便是姜昀。 见到姜容音来,魏皇后笑意加深:“容音来母后身边坐。” 她态度同之前截然不同。 姜容音上前,在她身边坐下,对面便是姜昀。 “听承允说,你伤好多了。” 魏皇后关切地问了一句,姜容音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姜容音刚说完,魏皇后眸中划过不悦道:“今后就叫母后。” “从前啊,是母后想岔了,如今你经历生死一遭,母后才觉得,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说完,魏皇后看向皇帝问了句:“是吧,陛下。” 皇帝自然是看出了魏皇后的算计。 只不过,在叫姜容音和姜昀过来之前,魏皇后就已经告诉了皇帝,她的目的。 “自然,容音,永远都是父皇的女儿,也是太子的妹妹。” 皇帝咬重了妹妹两个字,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姜昀身上。 魏皇后点头:“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也是咱们一家人头一次吃团圆饭。” 说着,魏皇后让钟姑姑继续上菜。 她还亲自给姜昀和姜容音夹了菜。 魏皇后态度软和下来,这顿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 等用过饭后,魏皇后拉着姜容音坐到一旁:“陈家的婚事也不是一门好婚事。” “母后这次,为你挑了一门顶顶好的婚事。” 说完,魏皇后让钟姑姑拿着东西上来,微微抬眼看向姜昀。 钟姑姑拿着折子过来,放到魏皇后手中。 姜昀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 魏皇后将折子打开,缓缓说道:“盛家的女儿如今是你太子皇兄的储妃,盛淮安呢,又是你的先生。” 说到这里,魏皇后笑了下。 “若是容音能够嫁给盛淮安,岂不是亲上加亲?” 摊开的折子放在魏皇后和姜容音中间的小几上。 姜容音看着上面的字,明白这是一封婚书。 “容音不满意?” 见姜容音不回话,魏皇后握住她的手。 只不过姜容音还未开口,便听姜昀说道:“盛家一个嫁太子,一个娶公主,母后是打算将盛家扶持到何种地步?” 他轻抿一口茶,语气平缓,只是仔细听,却能听出他的不悦。 而姜昀抬眼看向的方向,不是魏皇后,却是姜容音。 “朕打算,让盛淮安去顺州接任顺州知州的官职,容音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盛家清流,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只是却有着顶好的名声,不会影响什么的。” 皇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道:“那就这么定吧,皇后择个良辰吉日,朕下旨赐婚。” 说罢,皇帝便离开了。 想起魏皇后的话,皇帝心中越发恼火。 他竟是不知,姜昀瞒着他,做了这么多的事。 也是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为何姜昀对姜容音的态度,总是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既然如此,魏皇后所提议的,把姜容音嫁出去,的确是个好法子。 倘若两人有私情,如此一来,也能彻底断掉。 姜昀端着茶盏的手缓缓收紧,而后松开。 “那就依父皇所言。”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光深深地看向姜容音。 “这门婚事,对小九来说,当真是,极好的。” 听着姜昀平淡的语气,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将婚书收起来。 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何万昭仪会死了。 也明白,姜雪萍在马车上的话。 姜雪萍知道她和姜昀的事情,将这件事告诉了万昭仪。 万昭仪以此为条件,同魏皇后交换了什么。 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魏皇后的动作快,快到同皇帝早就商议好。 根本就没给姜昀可以干预的机会。 也没给姜容音可以拒绝的理由。 毕竟嫁给盛淮安,对她而言,确实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她若是拒绝,便是太不知好歹了。 看着姜昀起身离开,姜容音俯身对魏皇后行礼。 “多谢皇后娘娘。” 姜容音垂眸,眼中满是担忧。 姜昀才不会善罢甘休,即便皇帝出口说会赐婚。 但他咬住的猎物,哪有会松口的道理。 改变不了皇帝的主意。 他只会将算计,打在盛淮安的身上。 魏皇后勾唇笑了下,让姜容音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魏皇后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当真是准确无比。 “这么好的婚事,当真是便宜她了。” 但看姜昀态度,怕是万昭仪所言,八九不离十了。 第79章 不舍得退婚? 等姜容音离开坤宁宫,回到光华殿,便知姜昀在那里等着她。 魏皇后这一招,打得姜昀都措手不及。 没想到向来运筹帷幄的猎人,也会有失手的那一刻。 “殿下。” “皇后给你挑的婚约,很满意?” 姜昀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擦拭,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被擦得锃亮的匕首泛着寒芒,光影打在姜昀的侧脸上。 “娘娘和陛下的意思,我也拒绝不了。” 姜容音上前,在椅子上坐下,斟酌着开口:“我会想法子退掉这门婚事的。” 听到姜容音的话,姜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才抬眼看向姜容音。 “退什么,这么好的婚事,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说罢,姜昀抬手,那把匕首便在他手中转了下。 姜容音看着他道:“容音是殿下的人。” 他的人,自然不能嫁人。 她也不想,再牵扯旁人进来。 听到姜容音这句话,姜昀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姜容音起身走过去,他一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 冰凉的匕首就这般贴在姜容音的脸颊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打算,怎么退婚?” 姜容音感觉那把匕首落到了自己的锁骨上。 他用匕首挑开了她的衣裳,姜容音轻颤了下,握住姜昀的手腕。 “我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昀笑了下,却未出言说什么。 只够容纳一人的软榻上,如今挤着两个人,怎么看怎么显得憋屈。 他抬手将小几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抱着姜容音,让她坐到了上面。 姜昀怎么会不明白,姜容音要解除婚姻的原因。 是害怕他出手对付盛淮安。 她的心中永远都挂念着别人。 翌日,魏皇后差钟姑姑来请姜容音过去。 走进坤宁宫后,姜容音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盛淮安。 魏皇后坐在上座,手中端着一杯茶水。 见姜容音过来,魏皇后笑着招手让她上前。 “今日学知馆无课,本宫请了盛先生来。” 说完,盛淮安抬眼看向姜容音。 昨日盛家就来了信儿,说是陛下有意要他娶九公主。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盛淮安都没来得及消化。 陛下怎么会想让他娶九公主。 这样一来,盛家一个做了太子妃,一个做了驸马。 还真是被皇家套得牢牢的。 想起姜容音,盛淮安拒绝的话一下便在口中转了个圈儿,没再说出来。 她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想见见她,问清楚再做打算。 上座的魏皇后看着盛淮安的眼神,心中冷哼。 不过也好,盛淮安要是对姜容音有意,这桩婚事,成的会更容易。 “娘娘,今早看守御花园的小太监说,园子里的暮岁海棠开了。” 钟姑姑上前给魏皇后递了个话头。 魏皇后了然笑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 说罢,还让人去请了盛云晚和姜昀来。 她则带着姜容音和盛淮安先去。 到了御花园,魏皇后坐在凉亭中,让盛淮安和姜容音去露池旁逛逛。 倒是给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你·……” “抱歉盛先生,连累你了。” 盛淮安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姜容音对他道歉。 他停下步子,微微侧身看向她:“此话何意?” “我知道先生也觉得这桩婚事有些荒唐,所以我会找个理由,请陛下收回成命的。” 她的话刚说完,盛淮安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桩婚事,不荒唐。” 盛淮安的语气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姜容音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抬眼看去。 “同我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想盛先生因为我被连累。” “你指的不是好事,是因为太子殿下吗?” 盛淮安朝前走了一步,将手搭在露池的栏杆上。 上次因着楚清音落水,露池的栏杆已经加高许多了。 姜容音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知道,姜昀不喜欢她。 所以同她牵扯上,就是与姜昀作对。 更别提,私底下,姜昀同她的另一层关系。 “九公主嫁给我,可以离开皇宫。” 言外之意,同样也可以不再受姜昀管束。 盛淮安说完,嘴唇微启,而后抿唇不语。 本想问问这桩婚事因何而来,可见到姜容音,到嘴的话,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他并不排斥她,也不觉得这婚事荒唐儿戏。 “盛先生,你是个好人。”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看着盛淮安说出这句。 所以,她更不能,让盛淮安因为她,受到牵连。 秦时言的下场,姜容音不想盛淮安也经历一遭。 “你不愿意?” 盛淮安站直身子,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姜容音的脸上。 姜容音刚要开口回他,便见到了远处走来的姜昀。 玄衣乌发,金冠玉带,矜贵得很。 只是那看向盛淮安的目光,不善极了。 “小九,过来。” 姜昀的声音自盛淮安身后传来,他转身,同姜昀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 姜容音刚要走过去,就被盛淮安拉住了胳膊。 “皇后娘娘还在凉亭等我们,失陪了,殿下。” 说罢,盛淮安上前,挡住了姜昀看来的视线。 姜昀面色淡淡,一旁的盛云晚道:“殿下,我们也去寻皇后娘娘吧。” 到了凉亭之后,魏皇后看着他们,让他们坐下。 “瞧着真是登对。” 魏皇后左右看了看,笑着说了句。 事情解决掉,魏皇后的心情也好,如今瞧姜容音都顺眼许多。 挑好的日子已经递给了皇帝,只等他下旨了。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殿下,招贤书院出事了。” 郭广义急匆匆地过来说了句,姜昀眸光微动,抬步离开了凉亭。 姜容音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这婚事,她要怎么才能拒绝的,不落人口舌呢。 此时的勤政殿中,皇帝看着上奏的折子,气得坐在椅子上。 而后便见姜昀走进来。 “陛下,殿下来了。” “你退下吧。” 皇帝摆手让郭广义离开,折子也被丢到了姜昀怀中。 “李家的老太君死在了回肃州的路上,招贤书院的学子,联名上书,请奏,废太子。” 说罢,皇帝看着姜昀,他只知道,姜昀手段了得。 逼得李老太君只能回肃州,却没想到,李老太君会死在回肃州的路上。 第80章 徽之先生 姜昀看完那封折子后便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做的?” 皇帝开口问了一句。 “孤若是想杀人,也只会让她死在肃州。” 要想不留把柄,自然是得让人死在不会被人察觉和怀疑的地方。 姜昀又不是个傻子,会让李老太君死在回肃州的路上。 这样一来,是生怕别人不会怀疑她吗? 听着姜昀的话,皇帝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招贤书院,毕竟是京城,乃至整个大雍都十分有名望的书院。” 说罢,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做事留些颜面。”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针对姜昀的。 皇帝交给他来处理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为了不让姜昀处理得太狠,得罪了人。 皇帝还是多说了一句。 “孤知道。” 说完,姜昀起身离开了这里,回了东宫。 半个时辰后,戚如丰进了宫。 到了东宫后,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 “徽之啊徽之,这天底下的缘分,还真是令人看不透。” 戚如丰眼中带着笑意,将手中的东西丢到桌子上。 姜昀侧目看着那样东西,拿过来打开看。 “招贤书院三年前来了个先生,自称徽之先生,因其文采出众,深受书院学子爱戴。” 戚如丰坐在姜昀身侧,看着他处事不惊的脸。 这天底下,当真会有,姓名如此一样的人吗?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对了,这次招贤书院的联名奏疏,便是他写的。” 想必姜昀已经在勤政殿看过这位徽之先生的笔迹了。 “谁的人?” 姜昀只问了一句,戚如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不知。” “不过留存在招贤书院的文书上写着,他是大月的人,还是大耀王室的座上宾。” 戚如丰在京城待了这么久都没听过这位徽之先生的名号。 说一句横空出世都不为过。 “大月的人,大耀的座上宾,却来了大雍做书院先生?” 姜昀的手中拿着那封折子,想着戚如丰的话。 “故人吗?” 听到姜昀这句,戚如丰摇着羽扇的动作一顿。 “说实话,我也这么想过。” “可咱俩的故人,早就死绝了。” 若非这个突然冒出的徽之先生,戚如丰都快忘了,当初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个。 姜昀垂眸,将折子上的话又看了一遍。 “你打算怎么办?听说李家可没打算放过你。” 人毕竟死在了从京城回肃州的路上,这次的事情,一看便是冲着姜昀来的。 姜昀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折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凭空出现的人。 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存在,就一定有迹可循。 “徽之先生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的。” 说完,戚如丰便离开了这里。 此时招贤书院中,一人坐在廊下,面前的条案上摊开一本书。 他言语轻柔,弯眸浅笑,下面的学子听着他的讲学,只觉得如沐春风。 “好了,今日的课便到此结束了。” 待他话音落下,学子们纷纷起身道:“多谢先生授课。” 等到学堂的学子都离开后,门口走进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 “徽之。” 听到老者的话,他站起身来,拱手作揖:“老师。” “坐吧,无需多礼。” 说罢,两人一同落座。 老者看着他放在条案上的书,笑着说道:“怎么想起来看《周易》了。” “多学一些,总归没错。” 说完,老者叹了一口气:“朝堂之争,错综复杂,你若是将来想要入仕,现在得罪了太子,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听着自己老师的话,他抬眼,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当初我入招贤书院,老师只对徽之说了一句话。”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人活着,便总要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垂眸看向那本《周易》。 “读圣人书,知圣人言,肩上背负起的,便是为天下万万不能言的百姓,说出他们所想。” 更何况,他要做的,也不止是得罪太子这一件事。 老者无奈摇头:“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那便,放手去做吧。” 倘若他真的能够入朝为官,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书童走过来说道:“先生,临湘阁的东家给您下了请帖,邀您参加三日后的曲水流觞宴。” 听到这句,徽之伸手接过那封请帖。 都说临湘阁一座难求,便是权贵人家,豪掷千金也买不到一个座位。 倒是不曾想,送来的请帖,也非常雅致。 薄薄的竹片上,用万金难买的羊城金墨雕刻着临湘阁的名字。 他勾唇浅笑:“三日后,我会准时到的。” 说罢,书童便转身去回话了。 他将临湘阁的请帖放到条案上,没再多说。 入夜,姜容音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正要起身,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她一瞬惊醒,借着月光才看清来人。 姜昀坐在那,不声不响的,险些让姜容音以为撞了鬼。 “吵醒你了?” 他扭头看向坐起身的姜容音,声音染上几分沙哑。 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竟是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就是长不胖。” 姜昀伸手把姜容音捞进怀中,捏了捏她的腰身,皱了下眉。 “明日让张太医来给你把脉。” 听到这话,姜容音也没多说什么。 姜昀做的决定,哪里能轮到她来反驳。 没听到姜容音回话,姜昀的手落到她的脖颈上。 “阿音,吻我。” 他收紧的手,让姜容音只能向后靠,想要避开他。 低沉的嗓音,犹如恶鬼低声的引诱,要带她一同沦陷。 他说亲亲他,去掉了自称,只是姜昀,不是太子。 可在姜昀凑上来的那一瞬,姜容音躲掉了他的吻。 清冷的月光落在姜容音白色的裙摆上,她低下头。 姜昀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松开她的脖颈,捏住了她的下巴。 “阿音,你在孤的掌心,还能逃到哪里去?” 灼热的吻带着他的呼吸一同落下,她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姜昀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眸中沉静。 戚如丰说,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一无所有的人,一旦抓住了可以掌控的人,就不会再松手。 溺毙于水,死也不放。 姜昀觉得他说得对,所以他抓住了姜容音。 第81章 她得成为一个死人 姜容音被他掌着,的确逃脱不了。 也只能被迫承受着姜昀的吻,他攻城略池,不让分毫。 夺取着姜容音口中所剩无几的空气。 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襟,想要推开他。 可姜昀最明白她的敏感,毕竟无数个缠绵悱恻的夜,他最清楚怎么让她失控。 也只有这样,姜昀才会觉得,他们永远也分不开。 触感最真实,永远也不会说谎。 姜容音倒在下,看着被带动飞扬的帷幔。 摇晃的铃铛让她感觉自己有些难受。 她咬唇,闭上眼不再看他。 姜昀捏住她的脸,一滴汗滴落在她脖颈上:“阿音,睁开眼,看着孤。” 他要她永远都记住,他们此刻的模样。 次日,姜容音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宝银撑着头坐在帷幔外打盹儿,一旁放着热好的饭菜。 同在北园时,全伯给姜容音准备的,无二差别。 听到床上有声音响起,宝银一瞬惊醒:“公主,你醒啦?” 姜容音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撩开帷幔。 “几时了?” 宝银拿着衣裳上前回道:“已经午时一刻了呢公主。” “这么晚了……” 昨日学知馆休学,今日她可是要去上课的。 “殿下说,给公主告假了,这两日您都不用去了。” 宝银想着姜昀临走前说的话。 殿下那表情,看起来活像是公主去了学知馆就跑了。 不过也是,虽然陛下还未下赐婚的圣旨,但宫中的人都已经知道姜容音要嫁给盛淮安的事情了。 现在在外人的眼中,姜容音便是盛淮安的未婚妻。 “公主,有两个林小姐来看您了。” 红缨站在光华殿的殿外说了一句。 姜容音拢紧衣裳,走到铜镜前看了看,这才让红缨把人请进来。 林挽歌和林妙妙手中拎着东西,见到姜容音,露出笑意。 “本来你回宫的那日,就想来看你,但是没想到……” 林挽歌熟络地上前坐下,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姜容音刚回宫不久,便被魏皇后安排了一桩婚事。 要嫁的人,还是自己的先生。 也不知道这桩婚事对于姜容音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听着林挽歌的话,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妙妙。 “妙妙,过来坐啊。” 姜容音的话让林妙妙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来到光华殿,林妙妙才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毕竟之前姜容音待她疏离,林家也被太子殿下盘问了一遍。 她本不应该,继续往她跟前凑地。 林妙妙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坐到了姜容音对面。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朝露殿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林挽歌笑了下,让银剑将手中的笼子拿上来。 “兔子,就送给你吧,你这光华殿冷冷清清的,就当陪你了。” 说罢,林挽歌起身离开。 她能看出林妙妙同姜容音有话要说,自己留在这里,反而是妨碍。 姜容音看着笼子里已经活蹦乱跳的兔子,再看林挽歌离去的身影。 谁说林挽歌性格大大咧咧,马虎得很。 她分明,细心得很。 “妙妙。” 姜容音收回目光后,将视线落到了林妙妙身上。 林妙妙听姜容音唤她,一时之间还愣了下。 “九公主……” “对不起妙妙,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 姜容音伸出手,握住了林妙妙的手。 之前为了逃跑,不牵连到林妙妙,姜容音对她疏离,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林妙妙坐在姜容音面前,感受到她的歉意,忙摇头。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在太子殿下找上她的时候,林妙妙就已经知道了。 姜容音要做什么,她是不想牵连她。 “那你这次回来……” 林妙妙欲言又止,姜容音低头露出一抹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现在脑子也是乱糟糟的。 “对了,盛先生这几日都不在学知馆,我听人说,好像是去参加临湘阁的诗会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皱了下眉。 临湘阁的诗会,就是那个有钱都难买到一个座位的临湘阁? 怎么会突然邀请盛淮安去? 不过,他不在学知馆也好,姜容音现在见他,还有些尴尬。 那日在御花园,姜昀离开后,盛淮安送她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说,其实这桩婚事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愿意,盛淮安会娶她。 帮她离开皇宫。 他帮不了盛云晚,因为她说得很对。 成为太子妃,是皇后为她选的路。 她既然进了宫,就没有出去的道理。 但至少,盛淮安如今还能救姜容音,帮助她,离开这座吃人的牢笼。 姜容音叹了口气,林妙妙视线低垂,看到了她露出的胳膊上,那明晃晃的咬痕。 “这是?” 林妙妙说完后,姜容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而后便看到了姜昀留下的咬痕。 姜容音有几分慌张地遮掩住胳膊上的痕迹:“被狗咬的。” 姜昀可不就是狗,哪里都要留下痕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林妙妙虽然还有些奇怪,但见姜容音不想继续说下去,便没再说。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见林妙妙起身,姜容音也跟着起身送走了林妙妙。 光华殿重归宁静,兔子啃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姜容音打开笼子抱起来它。 说实话,盛淮安的提议,她的确很心动。 有皇帝的赐婚,盛淮安也愿意娶她。 她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皇宫,而大概率,姜昀也无法对她纠缠不休。 只是一想到姜昀的性子,姜容音便将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 姜昀就是个疯子。 疯子做事何曾会有过顾虑。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验了姜昀的那句。 不死不休。 如果不想再被姜昀找到,那就得让他觉得,她是个死人。 想到这里,姜容音深吸一口气。 怀中的小兔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姜容音的想法,用爪子在姜容音怀中刨着。 姜容音低头看着小兔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你也觉得,我想的对吗?” 站在姜容音身后的宝银听着姜容音的喃喃自语。 公主不会是被殿下吓到了吧? 要不然怎么对着只兔子说话呢? 第82章 此局杀的究竟是谁 午后,姜容音怀中抱着那只兔子在小憩。 宝银过来说,殿下出宫了,这几日都不会来光华殿。 不过他让红缨盯着姜容音用膳。 还有之前在北园吃的补药,也得继续服用。 颇有一种,势必要把姜容音的身子养好的坚决。 这日,姜容音去到学知馆的时候,便看到大家异样的目光。 林妙妙朝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坐过来。 “别理他们,这是嫉妒你呢。” 等姜容音坐下后,林妙妙便小声地说了一句。 盛淮安容貌好,家世好,学问又是最拔尖儿的。 学知馆中,不知有多少贵女都想嫁给盛淮安。 奈何师徒有伦,她们也不想主动上前,惹来非议。 倒是不曾想,直接被姜容音给截胡了。 所以学知馆的这些人,看姜容音,自然是当做敌人了。 姜容音倒是不在意,毕竟她的确没打算嫁给盛淮安。 将他牵连进这件事,她心有愧疚。 “不过妙妙,你昨天跟我说,盛先生去临湘阁参加诗会了?” 林妙妙翻开手中的书,点头回道:“对呢,听说这次临湘阁的诗会请了许多名流大儒。” “盛先生名声在外,又有才学,自然会受到临湘阁的邀请。” “而且招贤书院的徽之先生也去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容音愣了下。 有几分熟悉,好似曾经谁在她耳边说过。 这次临湘阁还为每一个参加诗会的人都准备了住宿的地方。 早几日去,也能早看到临湘阁的风景。 临湘阁在京城城郊有一大片庄园,堪称人造江南景。 里头的假山石,用的建材都是从江南运送来的。 听去过里头的人说,临湘阁的布置,虽然看起来低调,但却尽显奢华。 含蓄内敛,但每一样东西,都价值千金。 就连那栽种的花草树木,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名贵品种。 是以,里头的座位才那般难求。 能进临湘阁,全凭东家心意。 你有钱也好,有权也罢,他看不上你,你就进不去。 虽说临湘阁每年都有诗会,但今年的诗会,却是往年之最。 听着林妙妙的解释,姜容音突然想起最近宫中传的事情。 说李家的老太君死在了回肃州的路上。 招贤书院的徽之先生联同学子们,联名上奏,请求废太子。 姜昀不在宫中,是去临湘阁了吗?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趁着这几日,做些什么。 为姜昀被废的事情,再添一把火。 没了权势,姜昀总不能还这般蛮横吧。 姜容音想着这些事情,面上露出几分松快的笑意。 此时的临湘阁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当真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姜昀坐在四楼的栏杆旁,手中拿着一本书。 坐在对面的戚如丰捧着茶盏,轻抿一口道:“你怎么还把盛淮安请来了?” 听到这句,姜昀头也没抬,只有手边翻书的动作。 书页翻动,带起一瞬响动。 “你搭了这么大的戏台子,孤不得给你多叫几个角儿。” 姜昀的话说完,就听戚如丰嗤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怕姜容音和盛淮安独处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姜昀自己看不透的,自然有戚如丰看。 他口口声声说着恨姜容音,恨不得带着她一起进地狱,坠深渊。 但其实,对于姜昀来说,姜容音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 戚如丰之所以要一遍遍的提醒姜昀,就是要让他明白。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不要因小失大。 “殿下,都准备好了。” 门外传来向明的声音,姜昀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戚如丰看着他起身离开,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临湘阁的阁楼有很多,木质的楼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姜昀到棋室的时候,屏风后正坐着一人。 “徽之先生。”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山水屏风上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坐姿如松鹤,倒是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听戚如丰说,这位徽之公子的文采,是连大耀王室都连连称赞的。 为人却是十分低调谦逊,深受那些个酸儒文人的喜爱。 他听到姜昀的声音,轻声笑了下:“不知公子是哪家的?” “仰慕徽之公子,特邀手谈一局。” 说到这里,姜昀从棋篓中捻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他所执的是黑棋,先手便下在天元。 两人中间有一个略微大一些的棋盘,书童将姜昀下的黑棋落在上头。 再然后徽之先生所执的白棋落下。 往来几次后,坐在对面的徽之先生看着被团团围困的白棋,无奈笑了下。 “徽之技不如人,输给公子了。” 听到这句,姜昀将手中的黑棋扔到棋篓中。 “听闻先生是大月的人。” 姜昀靠后坐了下,抬眼看向屏风后的人。 “是,只是大月乃是蛮夷未教化的地方,所以便来了大雍。” 毕竟这三个国家中,也只有大雍,文武都很兴旺。 他这样回答,倒也合适。 姜昀的手交叠搭在身前,摩挲两下后,笑道:“先生棋艺不错。” 说罢,他便要站起身离开。 徽之先生看着他起身的动作,出声问道:“公子的棋,有杀气,似乎不像是文人能下出来的。” 招招都是杀意,好似要将他彻底围困死在这场棋中。 也不知这局棋,他要杀的究竟是谁。 “战场待过。” 姜昀难得对人解释什么,徽之先生了然:“难怪。” 说罢,姜昀便已经走出了屋子。 留在里面的徽之先生看着这一幕,隐去笑意。 不知何时,他的掌心多了一颗黑子。 黑白两子在他掌心,他垂眸看着,半晌后,将棋子丢在棋盘上。 阁楼中,戚如丰看着回来的姜昀。 “探出什么了?” “他不是大月人。” 戚如丰饮茶的手一顿:“怎么说?” “大月蛮夷未开教化之地,怎会养出他这般,风骨。” “亦或者说,即便在外多年,难道就能忘了大月民俗吗?” 姜昀摊开掌心,想起刚刚博弈时,两人的对话。 大月信奉天主,信奉神明。 认为左手尊贵,是不可侵犯的。 可那徽之先生,无论是做什么,都用的左手。 向明说,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 像是,火烧过一样。 第83章 九公主同我,是很相像的人 戚如丰听着姜昀的话,露出一笑:“你可不像是这么武断的人。” 仅凭这些习惯就判断那位徽之先生不是大月人。 姜昀可不是这种性子。 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姜昀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从手腕向下蔓延到虎口的一条伤痕。 在这只本该完美无缺的手上,显得有些突兀难看。 戚如丰的视线顺着姜昀的目光,一同落在他手上。 “别看了,当时我回去查看过,没有一个活口。” 提起这件事,戚如丰的脸色也很不好。 那场火,不仅他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他和姜昀也失去了至交好友。 “你信阎王索命吗?” 姜昀收起手,五指合拢,好似在沉思什么。 戚如丰抬眼看向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他不就是吗? “他的目的,或许,是孤。” 姜昀洞察人心的本事,戚如丰是佩服的,所以他说这话。 戚如丰信。 “那我派人再去查查。” 说罢,便见姜昀皱了下眉,神色染上几分痛苦。 戚如丰看着她这样,便知道他是毒发了。 不等姜昀自己掏出解药来,戚如丰就已经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瓶药。 倒出一粒后,戚如丰放到他手中。 “你的毒,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解?” 看着姜昀服下解药,戚如丰重新坐回去说了一句。 解毒的药,他都已经找齐了,但现在是姜昀这个病人不配合。 他不配合,哪怕戚如丰有着全天底下最好的医术还有最好的药,也救不了姜昀。 就连戚如丰都搞不明白,姜昀为何就是不愿意解毒。 “再等等。” 服用完解药后,姜昀阖眸向后靠去,没再多解释什么。 “你!罢了,早死早超生。” 戚如丰伸出去的手最终落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就没见过比姜昀更固执的病患了。 “想办法把里面的星芒草换掉。” 姜昀睁开眼看向戚如丰说了一句,气得戚如丰险些站起来再骂他。 “星芒草有多难寻,你会不知?药效又是最好的。” “再者,也不会有副作用。” 想到这里,戚如丰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几分古怪。 星芒草是姜昀这毒最关键的解药,要说有副作用。 顶多也就是会难以有子嗣。 只不过他们这样的人,能做到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十分艰难。 还敢奢求后半生能安安稳稳的。 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吗? 他的话让姜昀将视线落到了阁楼外。 湛蓝的天和临湘阁的人造瀑布仿若相连。 几只飞鸟振翅而过,带来鸟鸣。 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仙人倾洒下的琼浆玉液。 戚如丰听他说:“孤知道。” 他们有他们要做的事情。 普通人觉得最寡淡无味的生活,却是他们最想要得到的生活。 就比如现在,能得半日闲暇,已实属不易。 戚如丰也跟着看向外面,欲言又止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姜昀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那样对姜容音,她也不懂他的心思。 到最后,说不定,杀他的,会是姜容音。 临湘阁的诗会还有一日才开始,学知馆也因为盛淮安不在,而变得有几分死气沉沉。 姜容音照常去学知馆上学,没管他们的流言蜚语。 这日,学知馆散学后,姜容音同林妙妙告别。 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那的盛云晚。 见到姜容音,盛云晚笑着对她打招呼:“九公主。” “盛小姐怎么来了?盛先生这几日不在学知馆。” 听到姜容音的解释,盛云晚轻摇头:“我是专程来寻九公主的。” “不介意的话,去御花园走走?” 听到盛云晚这句,姜容音默了下。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自己,除非是有什么话想说。 而姜容音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可以跟她说。 “盛小姐……” “我想跟你说说,兄长的事情。” 盛云晚在姜容音开口前,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出这句。 听到这句,姜容音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她笑得柔和,毫无攻击力。 最终,姜容音还是点了下头:“好。” 两人去了御花园,日暮时分,艳红的太阳缓缓在天边落下。 唯余下一片橙红倒映在露池中。 清风吹来,推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盛云晚走在前面说道:“九公主同殿下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好。” 听到这句,姜容音眸光微动:“殿下厌恶我,宫内宫外人尽皆知。” 所以所有人都传,她不过是因为姜昀良善才得以留下的。 亦或者,是她自己本就贪图荣华富贵,不肯离开皇宫。 只是无论是怎么传的,似乎都能感觉到姜昀对她的厌恶吧。 也不知盛云晚的这句话从何而来。 盛云晚轻笑一声,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的事情。 皇后娘娘差人来请她和太子殿下去御花园。 盛云晚就是在半路上遇到姜昀的。 她同他请安,俯身行礼,再起来的时候,面前的人早已走远。 姜昀甚至,都没有对她说一句,平身的话。 他脚步急匆匆,若是不知,盛云晚还以为,是朝堂急奏。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敏感许多。 更别提,站在姜昀身侧时,她看着他阴沉的脸色。 哪怕只是一瞬他便收起来。 所以盛云晚也在想,姜昀对姜容音,真的那么厌恶吗? 亦或者,他对姜容音…… 盛云晚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轻摇头:“九公主,你是真的不愿意嫁给兄长吗?” “盛先生是个好人,我也并非是他的良缘。” 听到姜容音这句,盛云晚转过去身:“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他的良缘?” 她朝着姜容音走了一步,面上笑意温和。 “所有人都说兄长是难得的天才,加注在他身上的名声越多,他要背负的也就越多。” “对他来说,娶的妻子是不是世家贵女,金枝玉叶,都无所谓。” 盛云晚顿了下,看着姜容音:“懂他,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才是他想要的。” 若是可以,盛淮安也不愿意回到京城。 他最爱的,是游历山河,更是无拘无束的人生。 所以,盛云晚从他口中听到过。 ‘九公主同我,是很相像的人。’ 第84章 又有几分私心在里面 盛云晚的话,说的姜容音是越来越不懂。 所以姜容音直接开口问她:“盛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盛云晚垂眸,轻声说道:“九公主,嫁给兄长,你就可以离开皇宫了。” 无论姜昀是不是厌恶她,亦或者,真的像她想的那样。 只要姜容音离开皇宫,只要她不在。 是不是事情就会拨乱反正? 而且兄长也并非不喜欢姜容音,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可以成为一段佳话。 “即便我真的想离开皇宫,我也不会利用盛先生的。” “盛先生作为盛小姐的兄长,难道盛小姐最关心的不应该是盛先生会不会过得好吗?” 姜容音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听着盛云晚的意思,倒没有那么关心自己的兄长。 似乎,盛云晚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离开皇宫这件事。 姜容音的话让盛云晚呼吸一顿。 她猛地抬起头,握紧手中的帕子说道:“我怎么会不关心兄长。” “盛小姐,你劝我嫁给盛先生……” 姜容音身量比起盛云晚要高一些。 她视线下移,看着盛云晚的眼睛,继续说道:“又有几分私心在里面?” 盛云晚是个聪明人,是个女人。 上次在御花园中,姜昀的态度,应该是被盛云晚察觉到了吧。 “我……的确有私心,但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盛云晚伸出手抓住姜容音的胳膊,看着她:“嫁给我兄长,你可以离开皇宫。” “而且以兄长的性子,也不会强迫你什么,九公主,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姜容音嗤笑一声,甩开了盛云晚的胳膊。 “我不知道盛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你有没有想过,殿下那般厌恶我,我嫁给盛先生,岂不是为他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她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可笑。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姜昀对她没那么厌恶。 盛云晚又不是她,凭什么觉得,姜昀待她,是好的呢? 她在光华殿,在遥州,那么多个孤苦无依,担惊受怕的日子,全都是因为姜昀。 姜昀带给她的痛苦与折磨,姜容音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容音最清楚姜昀的性子。 她清楚姜昀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为了折磨她,他怎么可能让她嫁出去。 同姜容音扯上关系,会有什么后果,盛云晚真的不知道吗? 秦时言的例子就摆在那,她会看不懂? 可即便是这样,盛云晚还是来寻了姜容音。 姜容音的话让盛云晚止不住的后退一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嫁给兄长,你可以离开皇宫,你比我命好,你可以离开!” 盛云晚面上露出苦笑,眼中带着泪珠看向姜容音。 哪怕心里所想,那般惊世骇俗。 可她实在赌不起。 姜昀看姜容音的眼神,哪像是对着一个仇人,亦或者是妹妹。 “盛小姐,这条路,是您自己选的。” 虽然说,以盛家的名声,即便盛云晚自己不进宫,魏皇后也会选她。 但今日这番谈话,姜容音怎么会听不出盛云晚对姜昀的爱慕之意。 说完,姜容音没再理盛云晚,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露池的水波荡漾,就像盛云晚无法安宁的内心。 她看着姜容音的背影,手死死的握着栏杆。 “素心,我错了。” 看着身边的丫鬟,盛云晚说出一句。 素心上前扶住自家小姐,眸光染上几分心疼。 “小姐。” “我不应该来找九公主的,更不应该对她说那些话。” 盛云晚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姜容音说得对,是她选的这条路。 怎么能寄希望于别人,以为赶走了姜昀身边的人,他就会看自己吗? “但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她和兄长在一起,会幸福的。” 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有话可以谈。 兄长对她青睐有加,即便现在没有情爱,成婚后也会相敬如宾。 平复好心情后,盛云晚带着素心离开了御花园。 等姜容音回到光华殿后,红缨看着她有几分不好的脸色。 殿门在面前被关上,就连宝银都被留在了这里。 “公主这是怎么了?” 红缨有几分疑惑的问了一句,宝银看了一眼她。 “让公主自己静静吧。” 这段时日的相处,宝银也知道红缨没什么坏心眼。 甚至殿下让她看着公主,有时候公主吃不完那些膳食和补药,偷偷倒掉。 红缨看到也没多说什么。 所以宝银待红缨也不似从前那么有敌意了。 听到宝银的话,红缨点头:“那我去给公主准备吃食。” 说完,红缨便退下了。 此时光华殿的姜容音看着放在面前的簪子。 想起姜雪萍出嫁那日,她也对她说过一样的话。 她说,姜容音,你真好命。 今日,盛云晚也对她说了这句话。 她们都说,她好命。 姜容音都要被这句话气笑了,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想到这里,姜容音生气的握住那根金簪。 子夜,姜昀刚看完折子,正在雕琢手中的东西,就听到了敲门声。 “殿下。” 听到这句话,姜昀让向明进来。 “东宫起了一场火,但还好,火势小,已经扑灭了。” 说完,向明看向姜昀说道:“只不过,您的书房,丢了一封信。” 向明的话落下,姜昀微微抬眼:“丢了一封信?” “对,是您之前传给暗卫的信。” “孤知道了。” 姜昀的表情十分淡定,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向明低头问道:“要不要属下去跟红缨交代一句?” “不必,那本就是孤给她的鱼饵。” 姜昀垂眸,仔细看着手中的东西。 姜容音了解他,他同样也了解姜容音。 早就说过了,给姜容音一个机会,她会跑。 给她一个把柄,她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用来刺向他。 得了姜昀的话,向明也没再多说。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殿下竟然早就知道九公主要做什么。 借着九公主的手,递上殿下自己的把柄,再借此,钓出来背后的大鱼。 等向明离开,姜昀看着手中的玉佩。 雕刻的剑兰已经被姜昀重新修整过,轮廓比起从前也更加清晰。 她送的,他自当好好留着。 第85章 ‘为何非要走,为何不等我’ 窗外清冷的月色照进来,落在地上,像是一层朦胧的薄纱。 姜昀将玉佩放到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剑兰。 私心里,他的确是怨恨着姜容音的。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姜容音教会的他。 就连这枚玉佩,也是她唯一真心送他的。 只是,在姜容音的记忆中,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曾经向她讨要过吃食的乞儿。 她甚至,都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里,姜昀的眸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伸手握住那枚玉佩。 在这世上,姜容音可以有许多的选择。 而他永远都不会在她选择的范围内。 可她凭什么,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摧毁了他的希望。 明明是姜容音说的,要他等她回来。 “骗子。”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将灯熄灭,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风吹动了帷幔上的铃铛,带来叮铃铃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姜昀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好似一瞬回到了,什么都还有的时候。 ‘姜徽,你等我,等着我,我一定回来。’ 可他从天明等到天暗,一天一天地等。 等到枯木逢春,等到素白染上绿意,等到,那场要了所有人性命的大火,突然来临。 他也没能等来他的阿音。 为何非要走,为何不等我。 哪怕只是一句道别,不是你说的,告别的话,一定要当面说。 只有说了再见,才会有再见的那一日吗? 姜昀的眼前好似又升起了那一场不灭的大火。 橙红的颜色,是姜昀此生见过,最浓烈的色彩。 烧焦的尸体,腐朽的木头,他一辈子也不会忘。 从睡梦中惊醒,姜昀捂着心口的位置,摸到枕边的瓷瓶,倒出一粒药。 戚如丰不知道,其实他的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所以现在他必须保持平心静气,才不会在,目的还未达成之前咽气。 但大概,这世间,想他活的,也只有戚如丰一个人了。 姜昀靠在床头,再也睡不着了。 在光华殿的姜容音同样睡得有些不安稳。 东宫书房的那把火就是姜容音放的,目的也是为了拿到姜昀书房的东西。 幸好前几日,姜昀让她去东宫送东西。 在他的书房,姜容音看到了那封书信。 书信放的位置算不得多明显,压在姜昀常看的折子下。 可偏偏,姜容音看到了。 枕头下就放着这封信,姜容音却觉得,这封信,会不会是姜昀有意为之的。 就像那日他去江南查私税的事情。 摸着她的头,语气染上几分笑意的说。 他要去江南,要她在京城乖乖的,不要妄想逃跑。 那时,姜容音真的以为,她有了可以离开京城的机会。 秦时言知晓她和姜昀的事情,为了救她出来。 他求了皇帝,将她和他的婚事早早提上日程。 他说他只要姜容音。 可却没想到,赐婚前夕,等来的不是皇帝的圣旨。 而是提早归京的姜昀。 她是蠢货,是愚笨,才会被姜昀耍的团团转。 所以拿到这封书信后,姜容音才会这么不安。 在不知第几次翻来覆去后,姜容音终于是坐起了身。 拿起那封书信看了看。 一声长叹,书信被她重新压回到枕头底下。 翌日,姜容音刚到学知馆,便看到屋子里少了一大半的学生。 她走到林妙妙身边坐下,还有些诧异。 “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听到这句,林妙妙笑着回道:“今日是临湘阁的诗会啊。” “他们又进不去临湘阁……” 姜容音翻着手边的书,说了一句,林妙妙扭头看她。 “他们是进不去临湘阁,但临湘阁阔气,包了京城的如意茶楼,请京城的有才学子和贵女们,在如意茶楼喝茶品鉴诗文。” “听说曲水流觞宴席上的诗文都会被传回来,所以他们才着急去看呢。” 说罢,林妙妙还感慨一句,不愧是临湘阁,就是有钱。 姜容音听着这句,伸手捏了下林妙妙的脸:“我们妙妙懂得真多,都快成京城百事通了。” 明明刚来京城的时候,因为官话说的不好,还被学知馆的这些人排挤来着。 林妙妙的头随着姜容音的动作来回晃着。 “阿音想不想去看看?” 反正学知馆剩下的夫子都去了如意茶楼。 他们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林妙妙的话,姜容音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最烦对对子了。” 她松开捏着林妙妙脸的手。 其实是因为,她也出不去。 毕竟出宫这种事情,需要出宫令牌。 但是姜容音不愿意为了这点事情,去找魏皇后。 就算找了魏皇后,她也不一定给,何必自取其辱呢? 林妙妙耸耸肩,没再多说。 她也不爱对对子,本来以为姜容音会想去看看呢。 等到学知馆散学,姜容音走出去。 只见郭广义站在那,面色染上几分凝重道:“九公主,陛下在紫宸殿等您。” 听到郭广义的话,姜容音脸上的笑一瞬落下。 皇帝突然寻她做什么? 心中虽然疑惑,但姜容音还是跟着郭广义去了紫宸殿。 殿内今日熏了番邦进宫的伽蓝香。 香气浓郁,闻来竟然有种颓靡之色。 白雾袅袅飞向窗外,姜容音看着皇帝站在那。 往日被放在书案上,不被人窥见的画作,此时就挂在他面前。 只是皇帝站在画像前,挡住了那幅画像。 姜容音瞧不见那画的究竟是什么。 听到脚步声,皇帝缓缓转身,也就是这一个间隙。 美人的脸一闪而过,和她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这封信,是容音给朕的?” 皇帝拿起桌子上的信,姜容音看着熟悉的信,顿时愣住。 这封信,怎么会在这里?! 她今早起身的时候,明明已经藏好了,也不打算给皇帝了,为什么还会在紫宸殿出现? 姜容音的脸色一瞬变得有几分难看。 只是她很快就低下了头,没让皇帝察觉。 “陛下,容音不知这是什么。” 姜容音握紧手,摇摇头看向皇帝。 听到她这句,皇帝淡声说道:“你的婢女送来的,你不知?” 她的婢女送来的,留在光华殿的,只有红缨。 而这封可以为姜昀被废再添一把火的信,在昨晚,姜容音就已经放弃递给皇帝了。 只是没想到,吃一堑她还是没长一智。 姜昀算无遗策,而她蠢货中的蠢货。 第86章 人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姜容音跪下来,眼中染上茫然:“我真的不知。” “再者,殿下的东宫戒备森严,我怎么会有殿下的东西?” 皇帝听着姜容音的话,眸中划过一瞬异样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封信现在到了朕的手上,你可知,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吗?” 他深吸一口气,信他自然是拆开看了的。 上头写着,太子豢养私兵,结党营私的话。 而历朝历代以来,无论是谁,沾染上这两条罪名,都没什么好下场。 姜容音现在也看不懂了,姜昀到底要做什么。 他就不怕,这封信递到皇帝面前,他也会活不成吗? “陛下,内阁参政郎徐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郭广义的声音,皇帝听到这话,抬手让姜容音先起来。 姜容音站起身退到一旁。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红色官袍,气宇轩昂。 见到皇帝,徐佑拱手作揖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徐爱卿,怎么了?” 皇帝走上前,重新坐下。 徐佑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子递上去,郭广义接过,放到了皇帝面前的桌子上。 皇帝伸手摊开这封折子,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到了徐佑身上。 “徐爱卿这是何意?” “内阁刚收到了这封折子,微臣拿不准主意,便想着来问问陛下的意见。” 徐佑态度恭敬地说着,内阁主理朝中大臣递来的折子。 在呈递给皇帝看之前,内阁都会先看一遍。 收到这样的折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折子的内容,足以让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太子殿下,彻底倒台。 所以徐佑才拿着折子来紫宸殿。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皇帝看着徐佑问了一句,若是看到的人太多,倒是不好处理了。 “只有微臣看到了。” 也庆幸,这折子原本放的位置,最是明显。 但徐佑习惯在离开内阁时再整理一遍今日的折子。 要不然,这封弹劾太子殿下的折子,在明日,必定会被内阁所有人都看到。 “朕知道了,折子留下,辛苦徐爱卿了。” 等皇帝说完,徐佑便离开了紫宸殿。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揉了下眉心。 “郭广义,带九公主下去吧。” 姜容音刚刚站在一旁,听着皇帝和徐佑的对话。 姜昀想做什么,她或许已经猜到了。 果然,在姜昀的手中,人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借着她的手,为皇帝送上罪证。 为了以防万一,还同时给了内阁一份。 等姜容音也离开紫宸殿后,皇帝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画像。 他现在,有些后悔,把姜容音带进宫了。 姜容音回到光华殿,看到红缨,眸光冷凝道:“红缨,那封信,是你给陛下的?”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红缨立马跪下道:“公主恕罪,那封信,的确是奴婢给陛下的。” “殿下要你做的。” “公主,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殿下的手中,奴婢实在是不敢,不敢忤逆殿下啊。” 红缨对着姜容音重重磕了个头。 她本就是姜昀送来监视姜容音的,陛下知道公主没有去紫宸殿送信的时候,就让她去了。 接到这个命令,红缨的内心也挣扎了许多。 可她若是不这么做,家中母亲还需要银钱治病,弟弟还要去私塾读书。 她是真的没了法子。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住磕头的红缨,姜容音说不上什么心情。 要怪红缨?她又防不住她。 倒不如怪自己,起了想拉姜昀下水的念头。 “以后别进来伺候了。” 说罢,姜容音便要进去。 红缨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哭得泪如雨下。 暮色渐渐染上天边,姜容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弹劾姜昀,请奏废太子的折子,这段时日满天飞。 皇帝让姜昀去处理,他却不知去了哪里。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赐婚的圣旨才迟迟未曾下来。 姜容音想着这件事,眼眸眨动。 想要彻底摆脱姜昀,也只有死这条路可以走了。 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在姜昀的眼皮子底下,假死逃离。 夜幕悄然降临,可此时的大耀国却是一片明亮。 “王爷,您让查的那人,不是遥州的罪犯。” 加蛮站在一旁,看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尉迟瑞说了一句。 少年从遥州回来便换上了大耀国的装扮。 一身异域打扮,头发也被整齐地编起来,七彩的珠子穿在发上做装饰。 水蓝色的衣裳更显他容貌明艳,也衬托的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深邃迷人。 也难怪大耀人称尉迟瑞是洛琴湖,最明亮的蓝宝石。 少年合上手中的书,将放在桌子上的腿拿下。 “没找到?本王在遥州大牢劫的人,不是嫌犯?” 加蛮点头:“应当不是,不过听说那日,大雍的九公主也在。” “您描述的样貌,和这位九公主,倒是有点儿像。” 虽然加蛮也觉得不太可能,哪有公主被关到大牢的。 想到这里,尉迟瑞站起身,一手放在腰上,一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大雍的九公主,她长得那般好看,声音也好听,水灵灵的跟百灵鸟儿似的。 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嫌犯。 说不准,真的和加蛮说的一样,是个公主。 尉迟瑞笑了下:“倒是有意思。” “王爷,王上请您去王宫。” 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尉迟瑞收起笑走了出去。 大耀同大月一样,都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 只不过和大月不一样的是,大耀的文明显然更先进一些。 他们可不信奉什么神明。 他们信的,只有自己。 进到王宫后,尉迟瑞便去了寝殿寻自己的王兄。 大耀王上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两人感情很好。 “王兄寻我?” 尉迟瑞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自己王兄腿上的王嫂。 他赶忙转身:“我来的不是时候……” 尉迟流无奈扶额,扶着自己的王后:“你先下去吧。” 而后才看向尉迟瑞:“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你也没说你,白日宣淫啊。” 尉迟瑞的话当真说的十分大胆,尉迟流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混账东西。 “王兄寻我何事?” 尉迟瑞自顾自地走进来坐下,上座的尉迟流扔下来一封折子。 “你去大雍的事情,被那群大臣发现了。” “你说你,没事儿老往大雍跑什么?这次还险些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听着尉迟流的话,尉迟瑞摊开手中的折子,缓缓说道。 “我也想知道,大雍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母后,抛弃我们,死也要回去。” 第87章 要不你杀了我吧 手中的折子只在尉迟瑞的手中转了一下,便被他重新合上丢回到了尉迟流的桌子上。 听到尉迟瑞的这句话,尉迟流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下。 “阿瑞,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尉迟流叹了口气,手落在折子上。 自己这个弟弟,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尉迟流是他哥哥,怎么会不明白弟弟心中所想。 他年长尉迟瑞五岁,至少也有过一段父母都疼爱的日子。 可对于尉迟瑞来说,从出生的那时起,他就已经被母亲抛弃了。 更甚至,为了逃出大耀,他成了自己母亲手底下的人质。 不顾他刚出生时的羸弱,不顾他的身体,将他带出王宫,又扔在丛林。 此后多年,尉迟瑞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的母后,真的爱过他吗? 他们血脉相连,为什么她对他可以这么狠心。 更甚至,尉迟瑞都觉得,他的母后,怀上他,生下他,就是为了逃离大耀。 她谁也不爱,她只想离开。 尉迟瑞低垂着眉目,唇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阿瑞,王兄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的过。” 尉迟流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尉迟瑞抬起头来:“我不会放弃的。” “真相远胜我的命。” 听到尉迟瑞这句,尉迟流也没再劝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找到母后,已经成为尉迟瑞的执念了。 怕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了。 “既如此,王兄手边倒是有个机会。” 话落,尉迟流站起身走到尉迟瑞身边。 “什么?” “早些年,大耀同大雍不是开了一条商道吗?” 听到尉迟流的话,尉迟瑞身子向后靠坐了下,仰头看向他:“王兄的意思是,让我去?” “王兄这江山啊,坐得也不稳,正好,你隐瞒身份帮王兄去看看。” 其实原本,尉迟流没打算让尉迟瑞来做的。 只不过,让尉迟瑞去做,一来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定然会更加用心。 二来,他也有了合适的身份,可以留在大雍,去解他心间的执念。 听到这话,尉迟瑞眼眸中露出笑意:“王兄不怕,我在大雍胡作非为?” “这点信任,王兄对你还是有的。” 说完,尉迟流就让尉迟瑞下去准备。 商队三日后便要从大耀出发。 看着尉迟瑞离开,尉迟流的王后走进来说道:“王上不怕,阿瑞他一辈子都被这个执念困住吗?” 听到自己王后的话,尉迟流握住她的手道:“与其一直束缚着他,倒不如放他出去。” “有些事情,别人再怎么说,也解不开他的心结。” “王上说的是,那我们继续刚刚的事情?” 王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看得尉迟流又是一阵眼红。 虽然很不想承认尉迟瑞的话,但他说得对,的确是白日宣淫。 但没法子,他和王后都成婚两年还未有子嗣,只能加把劲儿了。 尉迟瑞从王宫回到王府后,就让加蛮去收拾东西。 “王爷又要去大雍?” 他们才回来没多久啊。 尉迟瑞点头,看着加蛮笑了下:“本王给你娶个王妃回来。” “啊?” 这下轮到加蛮彻底听不懂尉迟瑞的话了。 娶,娶王妃? 尉迟瑞从桌子上拿出另一枚玉佩,唇角笑意更深。 - 这两日的京城,最热闹的莫过于临湘阁的曲水流觞宴。 其中的诗会,更是京城名流最关注的。 有不少怀才不遇的有才之士更是去了如意茶楼碰运气。 毕竟这里头可不缺乔装打扮的朝中大臣。 若是自己的诗文被瞧上,那可是真的一飞冲天,平步青云了。 学知馆的学子因此也是一天比一天少。 到最后,林妙妙都不来了,说是要去凑热闹。 没夫子授课,姜容音也就没再去了,自己留在光华殿。 看看书,亦或者想想自己的计划。 入夜后,她刚准备关上窗子去休息,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身。 再然后,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姜昀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那一瞬,他感觉到姜容音的轻颤。 “许久未见,阿音不想孤?” 也就两三日,实在当不得许久未见这四个字。 姜容音的手放在窗棂上,未来得及合上的窗子传来些许凉风。 她手指勾住:“殿下是来问罪的?” “孤还以为,阿音会问孤,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昀抬头,炽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姜容音别过头:“我自然是没资格过问殿下的决定。” “想不想去临湘阁?” 他抬手,撩起姜容音的一缕发,语气低沉,姿态暧昧。 “不了。” 姜容音将窗子拉过来关上,转身想要离开。 她不喜欢跟姜昀贴得这么近说话。 距离太近,能听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好像是她在心慌一样。 但姜昀没放手,所以在她转过身后,他将她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双手撑在窗沿上,垂眸看向她。 “那就这么决定了。” 姜昀轻笑,视线在姜容音的身上上下扫视。 明明姜容音的回答是拒绝,可姜昀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殿下都已经决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火气这么大,想来是生气了。” 姜昀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你在东宫放的那把火,孤还没找你算账呢。” “殿下若是想要我做什么,说一声就好,何必如此麻烦。” 姜容音抬眼,目光染上几分冷意。 让她成为一个笑话,忙前忙后,提心吊胆,到最后发现自己本就是被姜昀牵着鼻子走。 男人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手落在腰间,面色淡淡,唇角噙着笑。 微弱的烛火晃动了下,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开口说道:“不这样,你怎么会长记性。” 姜昀抬手,捏住姜容音的下巴,五指收紧。 “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他收紧的力道,让姜容音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 姜容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开口:“那怎么办呢?殿下,我这个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要不你杀了我吧。” 岂不是可以一了百了,再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想着该让她如何听话吗? 第88章 我可以帮你离开姜昀 被姜昀捏着下巴,姜容音的话说得很艰难。 断断续续,但却没有一丝犹豫。 姜昀看着她倔强的眸子,好似回到了当初,她说要他等她的时候。 他缓缓松开手,右手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柔地划过。 “孤自然是要留着你这条命的。” “死多容易。” 要是真的可以毫无眷恋地死去,人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苦苦挣扎的人了。 “明日接你去临湘阁。” 姜昀转身走到床边,淡声落下一句。 好似刚刚捏着姜容音下巴,用力到指骨都要泛白的人不是他。 他在克制什么,姜容音不知道。 但姜昀下的命令,她也拒绝不了。 他在姜容音面前解开外衣,衣袍被他扔到一旁,连带着身上的配饰。 坠在腰封上的玉佩,只在姜容音眼前晃了一下。 却有几分眼熟。 只不过没等姜容音再细想,姜昀就拉过了她。 灼热滚烫的吻落下时,姜容音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 她摇头,眼眸睁大看他:“殿下来找我,只有这种事吗?” 把她当做什么了? 姜昀微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 “不然?” 他还能来找她谈情说爱? 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了。 姜昀理所应得的话让姜容音更生气,她抬手,在即将要落到姜昀脸上的时候,被他钳制住。 指甲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三道血痕。 “有了皇帝的赐婚,还有了盛淮安这样好的未婚夫郎,就不愿意让孤碰了?” 姜昀嗤笑一声,摸了下自己的脖颈,指尖染上几分血。 他俯身,一手钳制住姜容音的双手举过头顶。 “夜夜入东宫的不是你?阿音,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一旦接受了她对盛淮安也有爱慕之意的想法。 姜昀的脸色就变得阴沉。 她是他的,无论是身还是心。 在姜昀吻来的时候,姜容音直接张嘴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青筋暴起,她的口中都弥漫着血的味道。 姜昀脸色如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乖乖的不好吗?” “阿音,你不听话。” 他今日来,原本没想做什么的。 姜容音又哭又闹,这一次的反应尤为激烈。 她不想被姜昀碰,可他力道大,掌控着她动弹不得。 哄了也不停,还要给她擦眼泪。 “你想盛淮安死?” 落在耳边的话让姜容音挣扎的动作顿下。 姜昀嗤笑,却没再做什么。 “不准哭了,孤不动你。” 半褪下的衣裳被姜昀又拉上,他脸色阴沉,到底是没再继续做什么。 他又不是色中饿鬼,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继续。 只是看到姜容音因为他提起盛淮安才停止挣扎。 心情实在算不得多好。 揽着姜容音躺下,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中,姜昀才拉过被子。 清浅的呼吸打在姜容音的发上。 她脸上还有着未干的眼泪,心却是凉透了。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要尽快离开皇宫。 离开姜昀这个疯子。 翌日,姜容音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一旁坐着姜昀,正在闭目养神。 她枕在姜昀的腿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 姜昀的手落在她的身上,露出胳膊上的齿印。 姜容音眸光微动,想要坐起,同他拉开距离。 “闹了一宿,安静会儿。” 他闭着眼,出声制止了姜容音的动作。 搭在姜容音胳膊上的力道却是悄悄加重许多。 外头的街道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没再继续挣扎下去。 同姜昀闹,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临湘阁距离京城有些距离,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城郊。 姜昀睁开眼,带着姜容音下了马车,从临湘阁的后门进去。 刚到四楼,姜容音就看到了戚如丰。 “我说你昨晚回去是干什么。” “干什么都要带着她,你怎么不把她拴你裤腰带上?” 戚如丰的话中带着嘲讽的意思,姜容音没有出声。 她总共也才见过戚如丰两面。 可他对她的敌意,却是分毫不减。 她究竟是何时,得罪过他? 说罢,戚如丰没等姜昀回话便离开了。 走时,深深看了姜容音一眼。 若不是有姜昀在这里,姜容音都要以为戚如丰要杀了她呢。 姜昀把姜容音带到这里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也没说让姜容音做什么。 她站在四楼,向下看的时候,还看到了盛淮安的身影。 临湘阁的诗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盛淮安因其才学,在这临湘阁,自然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不过视线转到一旁的时候,她对上了另一人向上看来的目光。 精致的容貌,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自是勾人心魄。 他只看了姜容音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姜昀住的地方,是和前面临湘阁隔开的。 中间还有一条溪流。 只是因为站得高,自然能看到前面的场景。 那个人的眼神,好像是认识姜容音一样。 “向明,带她下去逛逛。” 姜昀手中握着折子,坐在那对着向明说了句。 这次出来,姜昀甚至都没把宝银带过来伺候。 带人闲逛的事情,也只能是向明来做了。 向明点头应下,对着姜容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从四楼下来,便见戚如丰走来:“九公主,聊聊?” 他的视线在姜容音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 几分怨恨同犀利交缠在一起,姜容音点头。 她也想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向明还想说些什么,被戚如丰制止。 “怕我对她做什么?你家殿下还在上头看着呢,我敢做什么?” 说完,戚如丰便转过去身,姜容音跟上他的步子。 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倒是不远,领着姜容音进去后,向明就被他留在了外面。 戚如丰上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而后抬眼看向姜容音:“我能帮你从姜昀的身边离开。” 话落,戚如丰的眼眸中露出几分耐人寻味。 “并且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你。” “我与先生只见过两次面,甚至都不知道先生的姓名。” 姜容音走到戚如丰对面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端起。 “戚如丰,临湘阁的东家。” “九公主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离开姜昀。” 谁说恨意就不会生出爱意。 戚如丰怕的是姜昀会有心软的那一日。 与其防患于未然,倒不如,直接将源头掐灭。 “考虑考虑,你也清楚,在姜昀的手中,你逃不了的。” 第89章 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他 戚如丰侧身坐着,手中捧着一盏茶,视线落在窗外。 “多谢先生美意。” 姜容音饮下那盏茶后便要起身离开。 戚如丰喊住她:“我的承诺,一直都有效,不会变。” “九公主若是需要,派人来临湘阁传信就是。” 听到戚如丰这句话,姜容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有一件事,想问戚先生。” 戚如丰仰头对上姜容音的视线:“九公主想问什么。” “我同殿下,还有先生,之前是否是旧相识。” 要不然,为何姜昀看她的目光,总让姜容音觉得,他们曾经见过。 就连戚如丰这莫名其妙来的杀意,也让姜容音觉得奇怪。 一个人,真的会对素未谋面的人这么有敌意吗? 姜容音的问话,换来戚如丰的笑。 “记不清了,或许吧。” 但实际上,戚如丰永远都不会忘了姜容音。 不会忘了,当年的那场火,她是如何舍弃他们离开的。 姜容音听到他的回话,沉默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她当然知道,在姜昀的手中,想要逃离,有多难。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需要戚如丰的帮助。 谁知道这是不是姜昀派来试探她的。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总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三次吧。 戚如丰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转动几下后,在桌子上敲了敲。 他不着急,姜容音总会有回来找他的时候。 即便她不来,他也会递上让姜容音无法拒绝的东西。 从戚如丰的院子出来,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 一墙之隔的前院里不时传来文人高谈阔论的声音。 偶尔夹杂着盛淮安的声音,姜容音站在墙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阁楼的时候,姜昀已经处理完了政务。 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大臣想要废太子。 他在临湘阁,待得却是十分惬意。 根本不受外界影响。 见到姜容音回来,姜昀坐在软榻上抬眼看她:“戚如丰跟你说了什么。” 说话间,姜昀还伸出手来,让姜容音过来。 她朝着他走近,将手搭在姜昀的掌心。 姜昀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戚先生问我,如果他有法子帮我离开殿下,我愿不愿意离开。” 姜容音面色淡淡,话说完后,姜昀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阿音怎么回的?” 他尾音上挑,带着笑意,倒是听不出生气。 “戚先生是殿下的人。” “阿音很聪明,知道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信。”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捏住姜容音的脸,让她转头看他。 “之前不是告诉阿音了吗?你在孤的掌心,还能逃到哪里去?” 姜昀已经让姜容音跑过一次了。 怎么会让她再跑第二次。 就在他吻要落下的一瞬间,门外传来向明的声音。 姜昀眉心动了下,最终还是松开了她。 “去歇着吧。” 说罢,姜昀起身离开。 姜容音坐在软榻上,不知姜昀把她带来临湘阁做什么。 只是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姜昀让她来临湘阁,似乎和盛淮安脱不了干系。 姜昀和向明走到三楼的书房,向明才开口说道:“殿下,那个徽之,的确是大月人,籍贯和身份都能对得上。” 向明将手中的折子交到姜昀手中。 “身份可以伪装,人是骗不了的。” “他在大月,很受王宫贵族的礼待,是大月王姬的入幕之宾。” 说到这里,向明的声音顿了下。 说好听点儿,是入幕之宾,实际上,大月的人都知道,徽之先生是王姬的面首。 向明递来的折子上,是徽之先生的生平。 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当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份。” 姜昀嗤笑,将折子丢到书桌上。 他们去查,这份折子便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就好像是,等着他们来查一样。 “那属下继续去查。” “不用了,这个徽之先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若是不想你查到,你什么都查不到。” 话落,姜昀靠在桌子上,凝眸说道:“你去市井中查,孤的鱼饵放了那么多,总得钓上来一条鱼吧。” 向明点头,离开了这里。 距离临湘阁不远的一处庄子上,有一大片湖泊。 老者临湖垂钓,戴着一顶草帽,静静地坐在那。 “大人,失手了。” 属下站在身侧说了一句,老者摆摆手:“失手就失手吧,别把我的鱼儿吓跑了。” 听着这句话,属下没再出声。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夜幕悄然降临,他才收杆起身。 湖面静悄悄,他身旁的木桶里,一条鱼也没有。 老者叹了口气:“这大鱼果然难钓。” 听到老者这句话,属下上前拎起那个木桶。 “太子追得太紧,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他们都追到了大雍和大月的边境,打算将孟桂成杀了,永绝后患。 他知道的太多,一旦落到太子手中,会牵连许多人。 只是孟桂成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故意留了假消息在边境。 实际上,他早就离开了边境。 他们的人和太子的人都扑了个空,连孟桂成的影儿都没摸到。 再然后,太子的人反应过来,开始追查他们。 迫于无奈,他们也只好先回来京城,以免暴露身份。 “真是个不依不饶的人,比起他爹都难缠。” 老者笑着说了句,语气带着几分慈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数落家中不听话的后辈呢。 “那大人,我们还要继续追查吗?” “先不用了,他如今身陷囹圄,自顾不暇,我们隔岸观火便是。” 只是他可不认为,姜昀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 倒也不排除他以自身为诱饵,引蛇出洞。 所以,如今,不动才是上上策。 说罢,老者抬步离开了这里,月华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他抬头,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慈眉善目地好似佛堂供奉的弥勒佛。 从城郊回到京城,马车停在府门口。 “相爷回来了,夫人已经备好饭菜等您了。” 管家笑盈盈地说了一句,待老者走进去后,抬头看门匾,赫然印着丞相府三个字。 高居丞相之位,统领内阁之权。 更是百姓口中,最清廉不过的好官。 第90章 吻我,就现在 入夜之后,姜容音原本不想同姜昀住在一起,但是姜昀只给她留了这一间屋子。 她躺在他的床上,辗转难眠。 再翻身的时候,直接撞进他怀中。 姜昀的身上带着凉意,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睡不着?” 他出声问了句,姜容音往后退了下,同他拉开距离。 男人本就坐在床边,见她后退,伸手将人捞进怀中。 夏夜蝉鸣,清风裹着些许热浪袭来。 姜昀抱着姜容音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窗子只开了一半,夜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屋子响起。 “做什么?” “你说呢。” 他低头吻下来,继续了午后想做但被打断的事情。 姜容音的手被他扣在窗子上,他抽走了她用来束腰的腰带,绑在窗边。 下颌被人仔细地摩挲片刻,又是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吻。 她看到姜昀阖眸又睁开,分开时,他出声说道:“吻我,就现在。” 姜容音的手被绑在窗边,动弹不得。 避不开他,也逃离不得。 他一条腿半跪在软榻上,手掌落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间。 带着些催促的意味,姜昀掐了她一下。 屋里没有点烛火,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姜昀的眸光,随着姜容音的沉默,一瞬变得危险许多。 “为盛淮安守身如玉?” “我和殿下之间,关旁人什么事?” 姜容音被迫仰头,不知道姜昀又在发什么疯。 “旁人?哦。” 他松开捏着姜容音下巴的手,弯身下去,将手搭在窗边。 “别惹孤生气,这段时间,孤待你的耐心,已经足够多了。” 听着姜昀这句话,姜容音别过去头。 “我不想。” “他死或者取悦,你选一个。” 姜昀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不再等姜容音开口说话,他便伸手解开她的衣服。 “殿下要强迫我?” “孤是第一次强迫你?”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姜昀嗤笑一声。 心是留不住的,他能留住的,除了人还剩什么。 “恨也恨了,骂也骂了,孤为什么碰不得你?” 难不成她还真的想嫁给盛淮安?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退婚,能不能不要再牵扯旁人进来?” 姜昀低头吻在她的锁骨上,她仰头,吃痛地挣扎。 行伍出身,姜昀最是知道怎么绑着人,才不会让人挣脱。 他这手法,就算是军中的猛汉都挣脱不掉,更别提姜容音了。 “不能,阿音在乎的人太多,总得有一个,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人。” 说完,姜昀的手带着姜容音的身子贴紧自己。 “你选一个。” 即便是看不清姜昀的表情,姜容音都能从他的话中听到压制的怒气。 今夜若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明天就能去对付盛淮安。 疯子! 姜容音在心中骂了他一句,终是仰头凑到他唇边。 主动纠缠的吻,让姜昀烦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两人也不少做这种事,但每次,都是姜昀主动。 她从不睁眼看他,也不享受。 姜昀也明白,在她的心中,有多抵抗和他的鱼水之欢。 他贴近她的耳朵,一句放松,一句别哭,是姜容音头一遭听到的温柔。 但她的心中,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她才不会留在他身边,她要跑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跟他有交集! 翌日清晨,曦光从窗边照进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还躺在那张软榻上。 手腕上磨出些许红痕,上面覆着一圈莹润,好似是舒痕的膏药。 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遮掩满身痕迹。 她坐起身,靠在窗户上。 姜昀不在屋子里,向明也不在。 房间里安静得很,姜容音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她还得谢谢姜昀没有撕衣服的习惯。 要不然,她就这一身衣服,被撕烂了可没换洗的。 此时的临湘阁前院,一扇屏风把姜昀和其他人隔开。 他坐在不远处,身后是哗啦啦的瀑布。 手中的茶杯转了几转,露出他虎口上的齿印。 一旁的戚如丰看见他脖颈上的抓痕,啧啧两声。 “你别告诉我,你还真想让姜容音给你生个孩子。” 问完后,没得到姜昀的答复,戚如丰脸上的笑凝固一瞬。 “不是,你真这么打算的?” 姜昀依旧没回,只见盛淮安朝着这边走来,戚如丰起身,一甩袖子离开。 他的感觉还真没错,再不送走姜容音。 姜昀只怕是会昏了头。 “殿下。” 盛淮安隔着屏风唤了他一句。 “盛先生,何事?” 姜昀抬手,守在屏风外的向明将人请过来。 他坐在那,抬眼对上盛淮安的视线。 露出的脖颈,恰到好处地展示着那些抓痕。 盛淮安看着这一幕,眸光幽深。 前院的院墙并不是很高,一抬头就能看清楚后院的场景。 他昨夜因为睡不着,在前院行走的时候,看到了被压在窗台的人。 淡绿色的镯子套在皓腕上,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他看不清姑娘的脸,却认得那枚镯子。 更从半开的窗子,对上了姜昀看来的视线。 震惊,不解,纷乱的思绪攀上盛淮安的心头。 他的脑子比心更乱,那是姜容音,而吻着她的,是姜昀。 “殿下昨夜,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哦,你说阿音?” 姜昀挑眉,露出一笑,盛淮安隐在袖子下的手握紧许多。 “殿下把九公主当做什么了?” 若是这件事被旁人知道,被惩处的,只会是姜容音。 姜昀贵为太子,又是魏皇后最在意的儿子。 为保皇家名誉,魏皇后只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容音的身上。 所以他这样,把姜容音推进无底的深渊,究竟是为何? “盛先生,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孤的?” 姜昀垂眸,手在桌子上敲了下,带着压迫。 “自然是,九公主的未婚夫。” “殿下做事毫无顾忌,可我身为九公主的未婚夫,自然要,护着她。” 直到现在,盛淮安才知道,为何姜容音成婚,姜昀的反应会那么大。 原来在姜昀的心中,姜容音早已是他的所属物。 只是他们的关系,是皇室的丑闻,更是不为世俗所容许的。 盛淮安也明白了,为什么姜容音会推拒这门婚事。 她是怕他,被姜昀牵连,受到伤害。 她一直都是这样,为别人考虑。 第91章 给姜容音把脉 姜昀听着盛淮安的话,面上笑意始终淡淡。 瞧着无悲无喜,也不在乎盛淮安的指责。 他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 “未婚夫?” “陛下赐婚了?” 连续的两个问话,堵得盛淮安回答不了。 没有婚约,他的确不是姜容音的谁。 本来之前,已经择好了日子准备让皇帝赐婚的。 但因为招贤书院联合请奏废太子的事情。 再加上朝中大臣也借机弹劾姜昀,陛下倒是忘了这件事。 只是现在看来,盛淮安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姜昀故意的了。 “她在孤手中,就是孤的人,秦时言娶不到她,你觉得你能?” 姜昀的话说得好不嚣张,盛淮安的眸光随着姜昀的这句话微变了下。 “是吗?我也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盛淮安淡声说了一句。 “少做些救世主的事情,你以为你是在救她?” “总要做了,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到。” 两人的话针锋相对,有来有往,盛淮安落下这句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之前,他觉得,如果盛云晚救不了,那至少他还能救姜容音。 更别提,如今盛淮安知道姜昀和姜容音之间的关系。 他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无论是不是她的先生,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就不会置之不理。 盛淮安走出前院,只觉得压在自己心底的,是一种无可言明的心情。 坐在不远处的徽之先生看着这一幕,收回视线。 这出戏,当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书童在徽之先生耳边轻语一句,他点了下头。 临湘阁的诗会持续了三日,声势浩大的结束,拔得魁首的,自然是最近京城炙手可热的徽之先生。 后面的两日的诗会,盛淮安没再参与。 他提早离开了临湘阁。 等姜容音离开临湘阁的时候,才听那些人说。 京城最近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便是秦时言病好后,瞒着所有人,独自去了边境投军。 还有一件,是盛淮安辞掉了学知馆教书先生一职,投入严阁老门下,如今已是内阁之人了。 起点之高,令人简直瞠目结舌。 秦时言此举,是想拖着不成婚,他先斩后奏,旁人自然是追不到他。 姜容音能看出秦时言内心的挣扎。 对于楚清音,他丢不掉,甩不掉,皇帝赐婚,不接受便是抗旨。 只不过,不知道当时楚清音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再次下定决心,去边境投军。 可盛淮安突然要入仕却是让姜容音有些看不透。 朝中本就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踞,暗流涌动。 他那样清正的人,进到朝堂,又该如何。 姜容音垂眸,只是她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回到皇宫后,姜昀便被皇帝下令禁足在东宫。 他借姜容音手递到皇帝面前的折子,不知为何,被朝中其他人知道了。 原本皇帝是想瞒下来的,可奈何,姜昀想这把火烧得旺盛。 无奈之下,皇帝只好把姜昀禁足在东宫,以防再节外生枝。 至于姜容音,还没进光华殿,便被钟姑姑带到了坤宁宫。 魏皇后要见姜容音。 到了坤宁宫后,姜容音看到站在魏皇后身边的太医,心中一惊。 魏皇后该不会是要给她验身吧。 “皇后娘娘。” 魏皇后神色淡淡,让姜容音起身。 “最近陛下事多繁忙,还没来得及给你和盛淮安赐婚,本宫想着,怎么也是要出嫁的姑娘了,请个太医来看看身子,也当安心。” 姜容音听着魏皇后这几乎不加掩饰的话。 心跳不免加快了些。 “容音的身子一向康健。” “无妨,来都来了。” 姜容音的话刚落下,便被魏皇后截断。 她看着姜容音的脸,想着前两日从光华殿递过来的消息。 自从听到万昭仪的话后,魏皇后就留了个心眼。 派去的眼线说没有看清楚光华殿的人,因为那周围,有暗卫。 魏皇后当时听完后便冷笑了下,皇帝还真是在乎姜容音。 竟然派暗卫去守着。 只是眼线的话,却让魏皇后的心沉了下来。 不给姜容音验身,她无法安心。 “李太医,好好给九公主看看。” 姜容音坐在那,双手死死扣在一起。 魏皇后是怕她察觉到她的意图,所以才会不给她多考虑的机会,直接让钟姑姑把她带了过来。 李太医上前:“九公主,还请伸手给微臣把脉。” “皇后……” 姜容音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太医把脉,必定会知道,她服用避子汤的事情。 未出阁的姑娘,哪里需要用避子汤。 除非,她同人暗通款曲,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皇后娘娘,不好了,殿下,殿下受伤了。” 姜容音的脑子中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便见一个宫女从外跑进来,急急地说着。 听到这话,魏皇后直接站起身来。 姜昀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听到姜昀受伤,自然坐不住。 “殿下旧伤复发,流了好多的血。” 没等宫女继续说下去,魏皇后便让李太医跟着她去东宫。 也没管坐在一旁的姜容音。 姜容音松了口气,那小宫女见四下无人,低声道:“九公主,殿下让您子夜过后再去东宫。” 说完,小宫女也赶忙跟了出去。 姜容音坐在那,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她险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魏皇后已经开始怀疑她了,继续待在宫中,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姜容音扶着桌子站起身,平复好心情后,从坤宁宫中走出去。 魏皇后赶到东宫后,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姜昀。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姜昀面色有几分苍白,乌发散落下,瞧着的确狼狈。 魏皇后伸过来的手被姜昀避开。 “孤没事,劳母后担忧了。” 姜昀吸了口气,说话都有几分压制着痛苦。 听得魏皇后又是一阵心疼。 “别动,让李太医再给你看看。” 说完,魏皇后让李太医上前。 李太医将手搭在姜昀手腕上的时候,只觉得头顶投来的视线,带着些杀意。 “怎么样?”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这便给殿下开几贴药。” 说罢,李太医便退了出去。 他这才敢抬手用袖子擦了下额角的汗。 “承允,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段时日,母后的心不安极了。” 魏皇后坐在姜昀的身边,目光带着担忧地看向姜昀。 听到皇帝要禁足姜昀,魏皇后去找过皇帝。 皇帝只说了一句话,这是姜昀自己求的。 怎么会有人,自己求着要被禁足? 第92章 那就做一把,杀他的刀 姜昀抬眼看向魏皇后。 她眼中的担忧与心疼,就快要溢出来。 盼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终于回到身边,可惜已经长大成人。 魏皇后甚至都没体会过,被自己儿子缠着喊母后的时候。 可再怎么说,姜昀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哪怕,姜昀对她足够尊敬,却依然很疏离。 “无妨,是朝堂上的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昀原本没想对着魏皇后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她眼中的关切,终于是道出这一句。 听到姜昀的解释,魏皇后松了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 连说两个好后,魏皇后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 从前姜昀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她多解释什么。 如今他开口解释,也算是,开始亲近她了吧。 “那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母后再来看你。” 说罢,魏皇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永信殿。 走出去后,钟姑姑看着魏皇后面上的笑意。 “娘娘每次来见过殿下,都很开心呢。” “钟兰,他第一次,对本宫开口解释,本宫的心中的确很开心。” 听到这句,钟姑姑点头:“殿下的心中一直都是有娘娘的,母子连心,殿下怎么会不在乎娘娘呢。” 魏皇后嗯了声,脸上带着笑意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从坤宁宫回来就在梳妆台前坐着。 宝银几日没见姜容音,本想上前问问她,可看着姜容音这样,她也不敢上前去问什么了。 只怕自己说出伤心的话,让姜容音的心情更不好。 “宝银。” 姜容音唤了一声宝银,她急忙上前:“怎么了公主?” “替我梳妆。” 她的话让宝银愣了下,梳妆? 公主何时去见殿下,还要梳妆了? “他说得对,我在他手中,的确逃不了。” 姜容音的目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只要她跑得远远的,跑到姜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就可以彻底摆脱姜昀。 所以姜容音想出了假死的法子,死了,总不会还要被姜昀找到吧。 想到这里,姜容音抽出妆匣,挑了一支海棠花发簪。 “用这支。” 宝银不知姜容音要做什么,但还是上前帮她梳妆。 到现在,姜容音才想明白,她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惧怕,同姜昀纠缠什么。 即便要逃出皇宫,她也得让姜昀,丢掉权势才是。 这样,她才能跑得更远,走得更远。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再困住她。 她要做,杀他的一把刀。 不多时,宝银就给姜容音挽好了发髻,插上了那支海棠花发簪。 姜容音取出口脂,抿在唇上。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宝银瞧着姜容音这样,都要急哭了。 姜容音侧身替宝银擦干净眼泪,笑着说道:“傻丫头,哭什么。” “我不过是想通了一件事,好好在光华殿等我。” 说罢,姜容音披上斗篷,用兜帽遮住头,离开了光华殿。 向明正等在外面,旁人派来的眼线,早就被他解决掉了。 论眼线,有谁能比得上姜昀布置在宫中的眼线。 跟着向明到了永信殿后,他便带人远离了永信殿。 “殿下。” 姜容音上前,对着姜昀俯身行礼。 他依旧是靠坐在那的姿势,抬手示意她过来。 姜容音解开斗篷放到一旁,这才朝着姜昀走近。 原本闭着眼的姜昀,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一瞬睁开眼。 姜容音很少上妆,更别提扑香粉了。 永信殿的烛光不算明亮,可姜昀还是一眼看出她描了眉,还抹了口脂。 环蛇发髻上还插着一支海棠花发簪。 “阿音见孤,何时开始装扮了?” 姜昀的手指在她脸颊上划过,姜容音眸光微动,开口回他。 “只是想明白了,在殿下的掌心,我的确跑不了。” 姜容音握住他的手,勾唇笑了下:“殿下觉得我今夜,好看吗?” 他见过她倔强隐忍的模样,见过她刻意讨好的模样。 却唯独没有见过她眼波流转,勾人心魄的妩媚。 可姜容音的眸中,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最清明的纯粹。 琥珀色的眸子,是上等的宝石。 最引人沉醉。 姜昀眸光下移,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很。 小衣的带子系在脖颈后,好似有些拖不住重物。 姜昀收回视线,抽出自己的手,指腹压在她唇角,晕染着她的口脂:“好看。” 旁人不清楚姜容音的性子,他还能不清楚? 若是想妥协,早就妥协了。 不过他说过,姜容音很聪明,知道怎么做,对她自己最有利。 一时的服软和讨好,对她来说,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嫣红的色彩,使得姜容音白净的脸庞越发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姜昀挑眉,将指腹上的口脂抿在她锁骨的位置。 “樱桃的味道?” “那殿下,看在我迷途知返的份儿上,能不能也给我一些自由?” 姜容音启唇说了句,他身上有血气,想来那伤也不轻。 她知道,他今夜是动不了她,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那阿音打算拿什么来换?” 姜昀的手指勾住她小衣的带子,看着她唇角的笑意,神色未明。 他眸光越发幽暗,姜容音凑上去,吻在他唇角。 “我乖乖听话,不跑,也不逃。” “孤可不信你。” 姜昀伸手推开她,姜容音抵着他的手掌,皱了下眉。 就知道姜昀不好骗,老狐狸。 “那殿下要我怎么做?” “你不是说,会想法子跟盛淮安退婚,给孤一个交代吗?” 他的话在这里停住,姜容音也明白了。 姜昀想要的,是她的退婚。 “好。” 她点头应下,姜昀嗯了声:“这几日,别出光华殿了。” 说罢,姜昀没再解释什么。 魏皇后既然已经盯上了姜容音,这次没探出来,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姜容音待在光华殿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了。” 得了这句话,姜昀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样东西递给姜容音。 “扔掉。” 被帕子包着的东西,沉甸甸的,摸着,好像是一把匕首。 帕子渗透出来血迹,沾染到姜容音手上。 她起身,将这样东西送到门外给了向明。 再回去的时候,姜昀已经躺下了,还给她留出了外侧的位置。 等姜容音走过去时,他伸手拉住姜容音。 “阿音,希望你的话,不是在诓骗孤。” 不过似乎,他的心愿,要落空了。 第93章 也并非是无用的东西 姜容音自觉地躺上去,而后腰间搭上一条胳膊。 被子扯上来,盖住了两人。 姜昀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再说。 姜容音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因为姜昀也知道,她的话,或许是诓骗,所以他也是不信的。 她今夜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揽着姜容音的腰身,让她贴紧自己的身子。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倒也在这一瞬达成了某种短暂的和平。 翌日,姜容音再醒过来的时候,姜昀已经起身了。 虽然是禁足,但姜昀在东宫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每日送来姜昀查看的折子,也是一封没少。 “用过早膳再回去吧。” 姜昀坐在书桌前,对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她抬眼,对上了他看来的眸子。 许是身上伤势还很重的缘故,他的面上染上一层病态的苍白。 薄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也病怏怏的。 姜容音点头,拢上自己的衣服。 “穿另一套。” 他的视线在姜容音身上划过,眸光变得有些幽深。 姜容音随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 小衣不知何时,早已不翼而飞,绸缎面儿的衣裳,凸显曼妙身姿。 她要是穿着这个出去,只怕是真的要被魏皇后抓到现行了。 床边放着的那套衣服,本就是姜容音的衣裳。 是向明去光华殿取回来的。 姜容音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换好衣服,简单挽了个发髻。 只是昨夜带来的那支海棠发簪,却不知丢到了哪里。 姜昀的手指点在书桌上,出声说了一句:“过来。” 听到这句,姜容音顿了下,朝着他走去。 他伸手拉过姜容音,目光在她挽好的发上看了下。 而后姜昀从桌子的抽屉中,拿起一支玉簪别在她发上。 “阿音昨夜戴的那支海棠花发簪,不好看。” “还是木兰花更适合你。” 玉簪清透,雕刻的木兰花栩栩如生,插在乌发中,的确更衬姜容音的气质。 她背对着姜昀,坐在他腿上,看不见他的表情。 想起那支海棠花发簪,姜容音点了下头:“都听殿下的。” 姜昀不喜欢的,不是那支发簪,而是因为,秦时言曾经为她亲手种过海棠花树。 在他的心中,一切跟秦时言有关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去用膳吧。” 姜昀收回手,轻咳一声,让姜容音去吃饭。 他在一旁批折子,姜容音就坐在敞开的窗子旁用早膳。 永信殿外是一片有些空旷的地,栽种的花草很少。 但在窗外的台阶上,却种了不少剑兰。 和北园的那些,如出一辙,想来应该是同一个品种。 “殿下可以允我一盆剑兰吗?” 姜容音扭头,微微抬眼看向姜昀,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姜昀头也没抬,专注地批着手中的折子。 男人眉眼低垂,长睫好似翩飞的蝴蝶,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 听到姜容音的话,他只回了一个嗯。 姜容音收回头,嗯,那就是,同意了。 用过早膳,走出东宫的时候,姜容音看着抱在怀中的剑兰,抿唇不语。 要是以前,姜容音肯定不会想要姜昀的任何东西。 只是如今,她要日日看着这盆剑兰,提醒她自己,要做什么。 清晨的宫道中没有多少人,只有洒扫的宫女在忙活。 姜容音走着走着,不知怎么,便到了通向学知馆的路。 这条路,她走了十多年,只是今后,怕是她来得也没那么勤快了。 “九公主。” 就在姜容音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她。 她朝前走了一步,这才看清楚穿着一身青色官袍的盛淮安。 他换了装扮,眉眼中也多了不一样的东西。 和在学知馆时,全然不同。 “盛先生……现在应该叫盛大人了吧。” 姜容音站在他三步之外的距离,他皱了下眉,朝着姜容音走近一步。 “你这是要去学知馆上课?” 说完,盛淮安看向姜容音的身后,目光最后落在她怀中抱着的剑兰身上。 姜容音听到他的话,摇摇头:“今日不去学知馆,我告了假。” 现在的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听姜昀的话。 这样,才能做他心中,乖巧懂事的姜容音。 一把合格的刀,自然是要懂得在何时扎进去才会最痛。 所以姜昀说,不让她出光华殿,她就会乖乖听话,不出光华殿。 “原来如此。” “你怀中抱的,是江南有名的报春兰,形如蝴蝶,听闻淮州知州,孟桂成的家中就有许多。” 盛淮安说完,姜容音低头看着轻点了下头:“盛先……大人懂得真多。” “九公主,若是觉得别扭,不如今后唤我表字。” “明方,记住了吗?” 听到盛淮安的话,姜容音抱着剑兰的手收紧些:“我唤您的表字不合适。” 盛淮安轻摇头:“无妨,很合适。” “你那日的话,我回去后,有仔细想过。” 他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目光瞥见姜容音面上的浅笑,盛淮安唇角勾起继续说道:“如果我说,我有能力自保,且也能够救你,这桩婚事,你会不会答应?” 便是存了要救人的心思,也得问问被救的人愿不愿意他救才是。 姜容音有些讶然,抿了下唇。 她和姜昀之间的事情,已经牵扯了太多人进来,实在是,不应该再连累他了。 “我还是唤你先生吧。” “这件婚事,先生是无辜的受害者,所以我不愿意,牵扯您进来。” 说完,姜容音便转身离开。 她能看出盛淮安眼中的关切,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她要做的事情,只能自己来。 盛淮安看着姜容音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盛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啊,严公已经在内阁等您许久了。” 小厮喘着气儿对盛淮安行礼,他颔首示意:“这就去。” 收回目光,盛淮安转过身,抬步离开。 曾经他嗤之以鼻的,如今才是他能握在手中的。 盛家已经衰败,唯余清流名声勉强支撑门面。 云晚入宫,他制止不了,也干预不了。 那时候的他只是学知馆的教书先生,仅此而已。 但如今不同,他入仕,拜名相,为的便是能有更多的权势。 一旦掌握了这种东西,不管将来做什么,盛淮安都可以有底气的说出那句,拭目以待。 权势有时候,也并非是无用的东西。 至于姜容音,她不愿他插手这件事,他总不能不顾她的意愿。 第94章 有仇就好办了 盛淮安跟着小厮一路走到内阁,里头坐了不少官员。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严唯的身边,轻声唤了一句老师。 “明方来了,坐吧。” 严唯的面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昨日我去垂钓,这次可钓上两条鱼儿,今日就去丞相府用饭,让你师母给你做鱼生吃。” 听着严唯的话,盛淮安点头:“都听老师的。” 说罢,严唯的视线从他身上落到其他人身上。 内阁辅政,传达圣听,能进内阁的人,无论是才学还是政见,都是最拔尖。 在盛淮安还没进学知馆前,严唯就去盛家寻过他。 希望他能够跟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学生。 还允诺他,将来必定让他走到他的这个位置上。 毕竟严唯没有儿女,也不肯从旁系过继一个孩子。 这么多年来,只有他的夫人陪着他一起过。 多少人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往他跟前儿凑,想做他严唯的学生。 可严唯想要的也只有盛淮安这个学生。 毕竟盛淮安无论是才学还是能力,在他心中,都是最拔尖的。 所以在盛淮安表示自己想要入仕后,严唯才会满心欢喜地让盛淮安跟在自己的身边。 “太子的事情,你可清楚陛下的意思?” 严唯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下一口后问了句。 听到严唯的问话,盛淮安想了下才回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太子,若是有罪,也应处罚。” 盛淮安的回答让严唯笑了起来,他摸了下胡子道:“明方的性子啊,果然还是没有变。” 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封折子递给盛淮安:“你说得没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去做吧。” 看着严唯递来的折子,盛淮安弯身接过:“多谢老师。” 说罢,盛淮安从内阁退出去。 严唯面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他之前就说过,盛淮安会成为他最得意的学生。 当然,也会成为他最锋利的一把刀。 “大人,需不需要属下跟着盛大人?” “不用,他同太子有仇,这有仇啊,就好办了。” 身后的仆从刚说完,严唯便拒绝了他。 这件事,只有盛淮安能去做。 他就在背后,做那个隔岸观火的人。 太阳逐渐在天边升起,晨起的曦光逐渐落下,被明媚的阳光占据。 姜容音回到光华殿,便见宝银过来,带着关切地问道:“公主,您还好吗?” 她拉住姜容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公主这次从东宫回来,倒是没有受伤。 姜容音笑了下:“怕我缺胳膊少腿儿啊。” 听到姜容音打趣的话,宝银眼眶一红,都要哭了。 “公主,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以往每次从东宫回来,姜容音都有一种快要死了的感觉。 身上也是青紫交错的痕迹,还会将自己关在光华殿中,不声不响。 可这次,宝银听着姜容音说着轻松的话,心中却止不住的难受。 公主的态度越是平静,宝银反而更担心。 “没事的,宝银。” 姜容音伸手摸了摸宝银的头,带着她走进光华殿。 “公主,殿下没有为难您吗?” 听到这话,姜容音摇头:“放心好了,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姜容音的话让宝银听得迷糊,她皱眉看向姜容音:“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着就好。” 说完后,姜容音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说多错多,有些事,不必多说。 昨日的事情,魏皇后没有达到目的,便想着今日让姜容音过来。 她必须得知道,姜容音如今是不是完璧之身, 只不过差人去光华殿,却听守在门口的红缨说。 姜容音听说殿下受伤,心中难受,如今正在光华殿的佛堂中为殿下抄写佛经祈福。 听到这话,宫女也只好如实回禀。 魏皇后听到后,面上露出几分冷意:“她倒是好心机,知道拿太子来做挡箭牌。” 钟姑姑走到一旁给魏皇后倒了一杯茶:“听说殿下也默许了,这几日都不让她出光华殿了。” 茶盏被钟姑姑放到魏皇后的手中。 “从前没这么想过,可自从……” 魏皇后的话顿了下,这才继续说道:“自从听过万昭仪的那一番话,本宫的心中就不可避免地多想。” 甚至会觉得,姜昀不让姜容音出光华殿的举动,是在保护她。 钟姑姑听到魏皇后的这句话,上前劝慰:“娘娘已经说服陛下给九公主赐婚,等九公主嫁出去,一切都会好的。” 即便是真的有什么私情,钟姑姑就不信,姜容音嫁出去还会再出事端。 再者,太子殿下也即将娶妻,一切都会重回正轨的。 得到钟姑姑的劝慰,魏皇后点头:“但愿如此。” 若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她也不想继续节外生枝了。 姜昀被关在东宫三日,外头的天都快要闹翻了。 李家的人请了肃州的万民书,要皇帝给无辜枉死的李老太君一个交代。 招贤书院的那封檄文更是被民间传阅。 言辞犀利,语句诚恳,原本在民间口碑很好的姜昀,一时之间,成了人人讨打的存在。 只不过姜容音在东宫时,却没见姜昀有半分的异样。 面色如常,依旧和平日里一样处理折子。 这日,姜昀刚处理完折子,抬眼看到姜容音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软榻上。 她这几日,倒是听话乖巧得很,不吵也不闹,偶尔还能听到她撒娇的话。 确实是给姜昀带来不少新奇的体验。 “阿音。” 姜昀放下手中的折子,唤了姜容音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姜容音抬眼看来:“殿下。” “来。” 姜容音站起身,朝着姜昀走过去。 他伸手把姜容音拉进怀中,姜容音顺势坐在他腿上。 “魏小姐!您不能进去。” 姜昀才刚凑到姜容音耳边,话还未开口,便听到门口传来向明的声音。 “让开,我来看表哥。” “魏小姐,殿下如今被陛下禁足,您不能进去。” 向明挡在魏若雨面前,愣是不让她进东宫。 魏若雨抽出腰间的长鞭,打在地上:“让开,就算我进去,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他们可是一家人,陛下又怎么会责怪她。 向明看着抽在地上的长鞭,继续重复了刚刚的话。 “殿下如今在禁足,属下不能放您进去。” 第95章 她要算计姜昀? 魏若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依不饶的向明,气就不打一处来。 “向明!你信不信我让太子表哥把你革职?!” 向明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动弹:“魏小姐请回。” 魏若雨晃动了下手中的长鞭,直接抽在向明身上:“狗奴才!” 外头吵吵闹闹,姜昀揽着姜容音却坐得安稳。 “殿下不去救向侍卫吗?” 怎么说,向明也跟了姜昀这么久。 “阿音觉得向明是个废物吗?” 姜昀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刚刚那个没有落下的吻,印在她唇上。 而此时,外面也响起了拔剑的声音,再然后便是魏若雨不可思议的话。 “你敢砍了我的长鞭?” “宫中禁止私带武器,魏小姐,您已经违反宫规了。” 魏若雨的眼睛瞪大,低头看着断裂在地上的长鞭。 “你,好样的,我一定会跟太子表哥好好说的!” 留下这句咬牙切齿的话后,魏若雨便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 听完全程的姜容音,抿唇笑了下。 “笑什么?” 姜昀的视线落在姜容音的面上。 只听姜容音回道:“我有些害怕。” 姜昀的手指在她腰间打转,似乎是在思考该从哪里下手。 姜容音觉得有几分痒,而后便听到姜昀的问话。 “怕什么?” 话落,他的手指也攀上她脊骨的位置,缓缓上移。 “魏小姐是殿下的人,自然是怕将来魏小姐知道我和殿下的关系,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姜容音说完,脑中渐渐浮现一个计划。 魏若雨瞧着,倒是一个好利用的人。 他笑了下,将人压在小榻上,手指挑起她的乌发。 “阿音这么聪明,还对付不了她?” “殿下不保我?” “当然……不保。” 姜昀看着躺在小榻上的姜容音,她眉眼似乎又长开许多。 多了许多,女人该有的妩媚。 姜容音的视线落在姜昀的手指上:“那殿下,还真是狠心。” “姜容音,孤不管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最好,都把你不该有的念头,给孤全都藏起来。” 他的手指划落到她的脖颈上,而后狠狠掐住。 缓缓收紧的力道,平静的面容,好似在姜容音面前割裂了一样。 “我没有别的念头。” “殿下说的,要我乖乖听话。” 姜容音仰起头,轻咳一声后露出一笑。 看着她这样,姜昀松开手:“阿音最好是没有。” 说罢,便听到永信殿外传来向明的声音,好似是有急事要说。 姜昀起身走下去,让姜容音离开东宫。 向明走进来时,同姜容音擦身而过。 看着姜容音离开,向明才关上门走过来。 “殿下,孟桂成说,他愿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您。” “但是您得保下他的命。” 说罢,向明将怀中的信件掏出来,放到姜昀的桌子上。 姜昀伸手拿过来,看了一眼,眸中划过几分轻蔑。 “他还真是爱惜自己这条命。” 不过,倒也聪明,知道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 那倒不如在死前,拉人下水。 “告诉他,他的条件,孤允了。” 向明点头,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姜昀说了一句:“那个魏若雨,太聒噪了。”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立马反应过来:“属下会给她一个警告的。” 若是换作旁人,他有许多手段,只是魏若雨要是在宫中出事,不好交代。 所以也只能给她一个警告。 有了姜昀的话,他做什么,都不会被责骂的 “嗯,下去吧。” 两个人谈完事,向明便退了出去。 姜容音之前借着给姜昀抄佛经为由,将自己关在光华殿。 所以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要避着人的。 “不行,再见不到表哥,我在他跟前儿可就真的是个陌生人了。” 前面传来魏若雨愤愤不平的声音。 姜容音停下步子,躲在树后听着她的声音。 “你去给我……快去。” 中间的话,姜容音没有听清楚,但似乎也能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等魏若雨走远,姜容音的眸光划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危险。 魏若雨该不会是想,先斩后奏? 即便魏皇后已经将她带进宫中,她还是会担心,自己的地位。 想到这里,姜容音也有些期待。 她要算计姜昀,会不会成功,被姜昀发现,她还能不能活。 依照姜昀的性子,怕是不死也得残。 但魏若雨毕竟是魏家的女儿,还当真是有意思。 姜容音回到光华殿,让宝银关上门。 “公主,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奴婢问过了。” 宝银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人听见一样。 姜容音低下头,听着宝银继续说:“柳儿那日出宫采买的时候问过,说是京城的黑市里,有您说的东西。” “只是那东家说,只卖给有缘人。” 说到这里,宝银有些苦恼道:“所以柳儿也买不到那东西。” 黑市本就鱼龙混杂,规矩自然很多。 再加上那里卖的,都是朝廷禁止的东西,有这样的规定倒是不奇怪。 如果他真的有姜容音想要的那样东西。 她就要想想办法,出宫一趟了。 “这是给柳儿的报酬,让她这段时间就别来寻我们了,好生做差。” 姜容音掏出银子给宝银,让她寻时间转给柳儿。 宝银点头,主仆两人说完话,宝银便出去传膳。 姜容音坐在屋子里,想着后面的事情。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退掉和盛淮安的婚事。 皇帝最近忙,没顾上这件事,但魏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既让她出宫,又让她退婚的呢? 姜容音的手指扣在床边,一旁小几上放的书本,让她眸光亮了起来。 有了。 用过晚膳不久,姜容音正在沐浴。 身子没入水中,缓缓闭上眼。 一只手却在此时落在她的后背上,有几分凉意。 灼热的目光,让姜容音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 他目光缠绵悱恻,却又如烈火一般,要将她灼烧。 当那只手绕到前面的时候,姜容音握住他的手腕。 “殿下怎么来了?” 姜昀半蹲下身,头垫在她肩膀上,手指撩起水,撞起层层涟漪。 “看好戏。” 他起身,双手撑在浴桶旁,唇角笑意清浅,盯着姜容音的视线,却好似要吃人。 姜容音背对着他,用手护住身子:“殿下的伤还没养好。” 言外之意,不宜沾水,更不宜做些什么。 “阿音的发,的确长长了许多。” 姜昀轻笑出声,这句话,姜容音是第二次在他口中听到了。 她的头发长长,难道还有别的含义? 第96章 薄情寡义的人 只不过姜昀似乎也没有想要多解释的意思。 “洗好就出来。” 说罢,姜昀从屏风后绕出去,腰间玉佩碰撞发出些许声响,在这静谧的屋子,倒像是乐声。 姜容音靠在浴桶上,深吸一口气。 即便是被禁足,可姜昀依旧有法子从东宫出来。 亦或者,无论是在哪里,只要姜昀想,这世上,就不会有困住他的地方。 她从浴桶中出来,换上中衣。 擦了下头发才走出去。 姜昀倚靠在床上,手上还拿着她闲来无事翻看的书。 大多是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也是姜昀最看不上的那种。 “光华殿可没有殿下要看的热闹。” 姜容音上前说了句,从姜昀手中抽走了那本书。 万一姜昀看恼火了,把她的话本都收走了怎么办。 手里落了空,姜昀目光上移,看向姜容音。 “有没有好戏看,也得孤说了算。” 说罢,他伸手拉住姜容音的手,将人扯进自己怀中。 闻着姜容音身上的馨香,姜昀吐出一口气。 “给孤上药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姜容音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药? 他在东宫禁足了那么多日,都没让她给他上过药。 这伤口如今都要好了吧,她上什么药? 看到姜容音有些诧异的神色,姜昀躺下,解开自己的衣服。 小腹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又长又狰狞的伤疤。 “殿下要上什么药?” “舒痕膏。” 姜昀阖眸落下一句,姜容音的手一顿,舒痕膏? 怪不得姜昀来的时候没拿药。 因为知道,他要用的药,在自己这里有吧。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舒痕膏。 “我去给殿下拿药。” 姜容音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 几近透明的膏药涂抹在他腹部,姜容音看着肌肉动了一下,放缓了动作。 姜昀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想了下,开口:“殿下,我有件事,能不能请您帮忙?” 说话间,姜容音还悄悄看了姜昀一眼。 他没有回答,她便收回了眼神。 “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这药都要涂完了,才听到姜昀这句话。 姜容音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药膏,回了他的话:“我想出个退婚的好法子,只是,这件事,还需要司天监出面。” 说罢,姜昀睁开眼,一双黑眸深沉如水,带着探究。 姜容音总觉得,在姜昀的眼神下,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所遁形。 他在示意姜容音继续往下说。 “我听司天监的大人说过,八字纯阳或带有魁罡,亦或者日支坐伤官、伤官旺、食神多、官杀混杂的女子,不宜成婚,会害了未来的夫君。” “巧的是,我这命带伤官,四五年内,怕是无法成婚,若是可以让司天监的大人出面,说我命中带煞,有损国运,陛下自然不会再将我嫁给盛淮安。” 姜容音面上露出一个浅笑,纯真无害得很。 不仅如此,到时候,她还会自请去鸿恩寺祈福,那样,去黑市,也会方便许多。 只不过姜昀这人,最善洞察人心,还很不好糊弄。 也不知道自己这套说辞,能不能让他放下戒心。 可若是不告诉姜昀,只怕他到时候会出手阻拦。 所以姜容音才这么说,一来表忠心,二来也是想借他的势。 “阿音很聪明,倒是个好法子。” 姜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姜容音只能往前探着身子。 “这么说,殿下应允了?” “允了。” 听到姜昀这两个字,姜容音抿唇,倒是没想到,姜昀今日这么好说话。 该不会,后面还有什么陷阱吧? “你命中当真伤官旺?” 姜昀问了她一句,捏着姜容音的下巴摩挲两下,也不知是不是调笑。 “司天监的大人是这么说的。” 姜容音想后退,这个动作,逼得她只能同姜昀对视。 “无妨,孤命硬。” 他出声吐出一句话,听得姜容音越发迷糊。 她伤官旺,同他命硬有什么关系? 难道还怕她能克死他? 祸害遗千年,要是能克死他,姜容音倒是省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头传来红缨的话,说是坤宁宫出事了。 听到这句,姜昀松开捏着姜容音下巴的手。 “坤宁宫出事?” 姜昀拢住衣裳,听着姜容音的自言自语。 “红缨,去打听打听。” 殿内传来姜昀的声音,站在门外的宝银一惊,而后便听红缨应下,转身离去。 他伸手揽住姜容音的腰身,启唇咬在姜容音的脖颈上。 “殿下……” “孤都答应了你这么大的一件事,不打算付出些报酬?” 姜昀唇角勾起笑,一只手从她身后绕过来,落在她的锁骨上。 他的吻,缠绵又暧昧,不似从前,攻城略池的让人难以忍受。 没多久,红缨便回来了。 隔着光华殿的门,出声说道:“殿下,是魏小姐,她爬了皇后娘娘宫中大太监的床……” 听到这句,姜容音愣了下,姜昀嗯了声,让她下去。 “殿下做的?” “向明做的。” 他解释了一句,姜容音却还没回过神。 今日回光华殿的时候,听到魏若雨的话,她就知道魏若雨不会成功。 只是没想到,姜昀出手这么狠。 魏家可是帮了姜昀不少,他竟然反手将自己舅舅唯一的女儿送到太监的床上。 “她想算计孤,给孤下了催情的药。” 姜昀摸着姜容音的头发,继续说:“若是被她得逞,孤在禁足期间,与还未正式册封的妾侍有染,死的,可就是孤了。” 不过也得多谢谢魏若雨这个蠢货,原本,他是打算留她一命的。 “阿音不喜欢她,那就让她去死。” 他揽着姜容音倒在床上,怀中抱着姜容音,面上的笑意缓缓消散。 姜容音嗯了下,没再多说。 姜昀这个人,还当真是,薄情寡义得很。 此时坤宁宫中,魏若雨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哭着。 “姑母,姑母,求您救救我,我可是太子表哥的人,怎么会去爬一个阉人的床啊!” 坐在上头的魏皇后看着魏若雨,眸中划过几分厌恶。 “怎么,那催情的酒,不是你下的?” 魏皇后一想起带着人看着魏若雨在床上扭动的样子,就恨不得打死她。 如此行径,简直败坏魏家门楣。 这也幸好是在坤宁宫,她还能摁下这件事。 “不是,那酒……” 魏若雨此时百口莫辩,她明明拿着酒去了东宫,买通了看守的小太监啊。 怎么会,会在坤宁宫。 “娘娘,殿下刚刚派人来说,在永信殿发现了这样东西。” 小宫女急急地走进来,手中还捧着半壶酒,同刚刚在大太监屋子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你个贱人!好啊,竟敢拿这种腌臜的东西来祸害本宫的儿子!” 第97章 倒是天定的良缘 从未对魏若雨动过手的魏皇后,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直接将拉着魏皇后衣角的魏若雨扇倒在地上。 魏若雨趴在地上,眼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似乎是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姑母竟然会对自己动手。 可转念一想却也明白,太子表哥就是姑母的命。 谁要是敢算计姜昀,魏皇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姑母……” “魏若雨,念在本宫和你父亲的关系上,这件事,本宫可以不追究。”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去。 听到这句,魏若雨好似也明白了魏皇后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从地上起来,朝着魏皇后跪过去。 “姑母,若雨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表哥对若雨丝毫不动心,若雨只是,只是太着急了。” 魏若雨哭得梨花带雨,魏皇后不为所动。 她如今这样,不过是怕被送回魏家,从此跟姜昀再也没了关系。 魏皇后在宫中这么久,还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太子的身边,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罢,魏皇后抬手就让钟姑姑将人送出去。 甚至怕魏若雨哭得太大声引起注意,还让人将她的嘴堵了拖出去。 等钟姑姑回来,就看到了撑着头的皇后。 “娘娘,人已经送出宫了,大太监,也已经杖毙了,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听到钟姑姑这句,魏皇后叹了口气:“她那性子,本就不适合在宫中,如今也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娘娘此举,是有意为之?” 魏皇后的话让钟姑姑顿时愣住。 “若雨这孩子,虽然骄纵,但心高气傲得很,她怎么会去爬一个太监的床。” “太子的那壶酒,送来的又那般及时,本宫难道是个傻子吗?” 说到这里,魏皇后坐直身子,看着不远处放在桌子上的酒壶。 她还得谢谢太子,这件事做在坤宁宫,没让她丢脸。 “奴婢知道了,只是魏小姐的性子实在是太过娇纵跋扈,宫中的确不适合她。” 钟姑姑上前扶起魏皇后,宽慰一句。 娘娘此举也是为了保全魏小姐。 若是等到太子殿下出手,可就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 魏皇后的心情也很复杂,她也没想到,姜昀出手会这么狠。 那可是他的亲表妹啊。 翌日,等姜容音再醒过来时,姜昀已经离开了。 宝银进来伺候她梳洗的时候,红缨也走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 宝银没好气地说了句,红缨俯身行礼说道:“殿下说,让奴婢带公主去司天监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握住宝银的胳膊。 “你先出去吧,我梳洗完就去。” 红缨点头,离开了光华殿,退到门外。 宝银上前关上门,走到姜容音面前。 “公主去司天监做什么?” 姜容音换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让宝银给自己梳妆。 “自然是,出宫了。” 她不确定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但如今,有姜昀出手帮助。 出宫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只是他昨夜那么好说话,姜容音总觉得,这里头,可能会有别的事。 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宝银点头,给姜容音挽发。 两人走出去后,红缨带着她们去司天监。 这个时辰,宫里静悄悄的,走在宫道上,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宫人。 “听说了吗?昨夜魏小姐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送回魏家了。” “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将她许给殿下了吗?” “嘘,小声点儿,被人听到你不要命了吗?” 等姜容音路过的时候,她们背对着宫墙,不再出声。 想起昨夜姜昀的态度,姜容音抿唇。 怪不得姜昀要说魏若雨是蠢货。 下药下到姜昀的身上,不被他算计才怪。 “公主,司天监到了。” 正想着这些事情,红缨也带着姜容音到了司天监。 她上前推开门,里头的人正在忙碌着。 硕大的推演法器立在正中央。 司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 此时正是忙的时候,但红缨轻车熟路地带着姜容音到了一个房间。 “褚大人。” 听到红缨的声音,男人起身打开门,他倒是不似司天监的其他大人。 衣服穿得歪歪扭扭,头上还插着一根笔,看着不像是司天监的官员。 倒像是京城街道上,招摇撞骗的骗子。 褚余把衣服穿好,让姜容音进来。 姜容音拍了拍宝银的手,示意她没事。 走进褚余的屋子,姜容音看着落了一地的宣纸,还有桌子上的摆件。 “说吧。” 褚余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姜容音将自己昨夜对姜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她的话,褚余面上露出笑意,本想将腿伸到桌子上,但看到姜容音,生生忍住了。 “行,我知道了,不过此计,还得九公主配合微臣。” 他低头,从一旁的盒子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姜容音。 “这是?” 姜容音伸手接过,只见褚余的手指掐算了下,回她:“三日后,是个好日子。” “正好,这东西,你当晚涂在身上,能引阳鸟飞扑。” 得了这句话,姜容音也明白了。 “好,多谢大人。” 姜容音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留给褚余,这才起身离开。 褚余拿过姜容音的生辰八字,面上露出个未明的笑意。 从司天监出来,姜容音深吸一口气。 她回去也得收拾些东西,为离宫做准备。 等姜容音走远,盛淮安从一旁走出来。 九公主怎么会来司天监? “盛大人,您来了,林大人等您多时了。” 守在门口的太监看到盛淮安,俯身行礼。 盛淮安收回看向姜容音的视线,颔首示意,抬步走进司天监。 小太监引着盛淮安上到摘星楼的二层,这才退下。 “林大人。” “是明方啊,过来坐吧。” 伏案的林大人听到盛淮安的话,抬头看他,示意他坐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穿着一身官服的盛淮安,叹了口气。 “之前劝你入仕,你就是不肯,也不知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想法。” 盛淮安的父亲同林大人是故交,幼年时,盛淮安就常去林大人府上。 盛淮安轻笑:“在朝为官,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大人点点头,不再多说。 “你给我的八字,我看过了,这两个人要是在一起,怕是只有一死一伤的结局。” 听到林大人这句,盛淮安握紧手,点了下头。 “原来如此。” “不过这女子的八字,我倒是替你合了下,当真是良缘。” 林大人拿出那两个生辰八字还给盛淮安。 “是九公主的生辰八字吧?” 第98章 阿音打算,付出什么报酬呢? 林大人揶揄的话让盛淮安的耳尖悄悄红了些许。 看着这一幕,林大人笑意盈盈。 “不过话虽如此,可九公主的八字,也注定了她生来颠沛流离的命。” “明方的命格倒是好,隐隐有官拜一品大员的趋势。” 林大人的话停在这里,盛淮安听到这里,皱了下眉。 “颠沛流离?” “是啊,九公主这一生,命中有大劫,还是无法化解的那种。” 准确来说,应当是遇到了一个能改变她命运的人。 她的劫难,因此人起,也因此人落。 “多谢林大人,我会转达她的。” 盛淮安起身,谢过林大人就要离开。 林大人喊住他:“明方,你真的想娶九公主?” 听到这句,盛淮安突然想起了之前姜容音的话。 他摇头:“是她不愿意嫁,九公主是个好姑娘,勇敢,聪敏。” “所以对她而言,我相信那不过是一时的困境。” 盛淮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同姜容音相处过,才会知道她真正的性子。 她是注定要高飞的雁,而不是被困于牢笼的雀鸟。 他相信她。 “我真是鲜少从你的口中听到这般的评价,就算是云晚,你也不曾这么说过。” 林大人跟着一起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封折子递过去。 “这么着急走?东西都忘了拿。” 盛淮安伸手接过:“就算云晚是我的妹妹,她和九公主,确实比不得。” 将折子收回来,盛淮安拱手作揖,离开了这里。 林大人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即便盛淮安不说一句喜欢,可这般袒护的样子,他可不信,他没上心。 只是,刚刚他没说。 虽是良缘,却是有缘无分,若是强行在一起,也不得圆满。 午后,姜容音正在光华殿中看书,就见宝银急急过来。 “公主,东宫遇刺了。” “东宫遇刺?” 宝银点点头:“听说殿下的伤更重了,如今都昏迷不醒了呢。” 姜容音握着手中的书,而后摇头笑道:“那看来,他很快就能从东宫出来了。” 听着姜容音的话,宝银越发迷糊。 公主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此时的东宫,魏皇后看着一地的血,险些腿软栽倒。 “承允!” 皇帝站在门口,伸手扶了她一把。 紧闭的殿门,让魏皇后心中越发担心:“承允怎么样了?” “伤很重,太医正在里头诊治。” 听到这句,魏皇后直接倒在皇帝怀中:“究竟是谁?!” 敢在东宫行刺,是不要命了吗? 站在一旁的向明直接跪下来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刺客,都死了。” 向明的话让皇帝面色越发冷凝。 “都死了?” “是,不过属下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太医院的令牌,她们就是装作医女进来的。” 皇帝让郭广义扶住皇后,而后说道:“给朕彻查。” 他转身离开,脸色阴沉如墨。 即便没有证据,皇帝的心中隐约也能猜到是谁。 毕竟会有谁,这么盼着姜昀死呢? 等太医给姜昀上好药后,魏皇后急匆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泪就落了下来。 “太子怎么样了?” “娘娘,殿下受的伤很重,再加上之前还有旧伤……” 太医欲言又止,而后叹了口气道:“能不能挺过今夜,只怕难说啊。” 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让魏皇后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钟姑姑赶忙扶住她:“还不快来给娘娘把脉。” 说完,太医上前给魏皇后把脉:“娘娘这是情绪波动太大,歇息下就好了。” 魏皇后扶着钟姑姑的手,摇摇头:“本宫没事,务必尽全力医治殿下,不然,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钟姑姑,去请兄长进宫。” 她站起身,眼中划过狠厉。 谁敢动她的儿子,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钟姑姑点头,忙让人去请国公爷来。 魏皇后弯腰给姜昀掖住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向明看着魏皇后走远,伸手关上门走进来。 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姜昀突然睁开眼,坐起身来。 “和殿下预料的一样,的确是李家的人。” 听到这句,姜昀抬手擦了下唇角的血迹。 “老狐狸,还挺精。” 姜昀曲起腿坐着,启唇说道:“那就将计就计,告诉戚如丰,鱼上钩了。” 向明点头应下:“那个徽之先生,收到了严公的邀请,明日要去严府赴宴,盛淮安也在。” “知道了,这老狐狸,说不定能利用。” 姜昀的手垂下,稍加思索说出这句话。 毕竟严唯的目标,似乎和他们的,殊途同归。 “属下这就去寻戚先生。” 说罢,向明转身离开。 当晚,姜容音刚准备入睡,像是想到了什么,换上衣裳悄悄溜出去。 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那瓶舒痕膏。 不管姜昀是真的受伤,还是假的受伤。 她要是不去,依照姜昀的性子,定然会为难她。 姜容音不想在出宫前再出幺蛾子,所以,她必须得去东宫一趟。 现在应付起来姜昀,姜容音倒是越发得心应手了。 只是没想到,到了东宫,却看到了不少侍卫。 姜容音皱眉,这么多人,那也不能怪她进不去咯。 “九公主,属下正要去寻您呢。” 一转身,险些撞进一人怀中,姜容音看着站在面前的向明颔首示意。 “侍卫太多了,我进不去。” “属下带您进去。” 说罢,向明绕到别处,而后伸手揽住姜容音的腰身:“得罪了。” 他一个飞身,直接带着姜容音进了东宫。 落到地上后,向明很快松开手,前方的永信殿中,亮着一盏灯,好似就是给姜容音留的。 “殿下在里头等您。” 姜容音点头,抬步朝着永信殿走去。 殿内烛光幽微,昏黄的灯盏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姜昀阖眸倚靠在床边,身上的衣服扯开些许,露出胸前的肌肤。 “殿下。” 听到这句,姜昀嗯了声,不过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皇后娘娘?” “本宫不放心太子,过来看看。” 毕竟太医那句,能不能挺过今夜,的确让魏皇后慌了神。 同自己哥哥谈完事后,就来了东宫。 姜容音一瞬慌神,魏皇后竟然来了,要是被她发现,自己肯定死定了。 想到这里,姜容音上前:“殿下……” “怕了?” 他睁开眼,轻笑一声,丝毫没被影响。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姜容音拉住他的衣角:“殿下,被皇后娘娘发现,我会死的。” 早知道今日,她就不来看姜昀了。 姜昀伸手,捏住她的脸颊:“那阿音打算,付出什么报酬呢?” “孤可不做,赔本儿的买卖。” 就在脚步声越发逼近的时候,姜容音握住姜昀的手,露出一笑。 “任凭殿下处置。” 姜昀才是真正的狐狸吧。 第99章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听到姜容音这句话,姜昀轻笑,在那扇门即将被推开的时候,他将人扯到了床上。 姜容音躲在他的被子中,被他挡住身形。 帷幔的挂钩被他用手边的枣子打下来,遮住这一方天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魏皇后走进来便看到了帷幔中,若隐若现的人。 “承允?” 她正要上前,姜昀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病容不宜见母后。” 说罢,姜昀还咳嗽了下,魏皇后只好在不远处坐下。 “太医说你今夜能不能醒来还未知,可把母后吓坏了。”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虽然没见到姜昀的面儿,但至少人是醒来了。 “劳母后担忧了。” 姜昀再次咳嗽一声说出这句话,听到这句,魏皇后面上的担忧依旧没散去。 “要不要太医再来看看?” 不让太医看过,魏皇后的心中是不会安宁的。 这一次,姜昀没有回话,而是伸手握住姜容音的手把玩着。 帷幔外便是魏皇后,姜昀倒是大胆得很。 姜容音想抽回自己的手,姜昀却不肯松开。 两人在被子底下来回拉扯,姜容音都想上去咬他一口。 “不必了,孤休息两日就好。” 姜昀出声回绝了魏皇后的提议。 攥着姜容音的手,他低头:“别动。” “承允你说什么?” 魏皇后刚要开口,就听到了姜昀的这句。 她刚刚应该没听错吧,姜昀这是让谁别动? “没事。” 姜昀唇角勾起一抹笑道:“母后若是无事,还请先回吧。” 听到这句,魏皇后点头,正要起身时,像是想起什么,走到帷幔外。 “承允,若雨毕竟是你的亲表妹,母后知道她做了让你不喜的事情。” “只是母后只有这一个哥哥……” 魏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姜昀坐在床边,勾着姜容音的手道:“母后放心,孤做事有分寸。” 得了这句,魏皇后点头笑了下:“那母后就先回去了,明日让钟姑姑给你送些补药来。” 等魏皇后离开,姜容音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殿下故意的?” 当着魏皇后的面儿对她动手动脚。 也幸好这次,魏皇后没有发现,要是被魏皇后发现,那还得了。 姜昀捏住姜容音的脸道:“不是阿音说的,任由孤处置的吗?” 她被迫趴在姜昀的身上,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衣裳。 平坦的小腹上,除了那道狰狞的伤疤,再无其他。 他根本就没受伤。 “看够了?” 姜容音慌张要起身,姜昀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将手落在她腰间摁着她。 “殿下……” “我只是来给殿下送药的。” 她抬手,将手中的小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姜昀的视线却落到她的身前,姜容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松开了许多。 “我先回去了。” 姜容音撑着身子坐起来,拢住衣裳。 姜昀这次倒是没有阻拦,只出声问了一句:“计划还顺利?” “褚大人说,三天后是个好日子。” 她回了他的话,从他身上越过就要下去。 姜昀拉住她的手,面上笑意深深。 “孤这几日禁闭,倒也听说,盛淮安在查孤的案子。” 听到姜昀这句,姜容音抬眼看向他:“殿下的把柄岂是那么好找的?” “孤的阿音,的确很吸引人,走了一个秦时言,又来一个盛淮安。” 姜昀看着姜容音站到地上,缓缓道出这一句。 “盛先生只是我的先生。” 姜容音出声辩解了一句,而后便见姜昀的眸光一瞬变得危险几分。 “那我先走了。” 说罢,姜容音转身离开。 帷幔被撩动,带动着珠帘也跟着一起晃动。 姜昀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这次过后,姜容音就没再来过东宫。 怕被魏皇后再次撞上。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东宫的刺客也被查了出来。 听说是姜昀的舅舅,魏国公带着人亲自去抓地。 李家怀恨在心,买通杀手,潜入宫中。 只不过还没等魏国公把人带回京城,驿站的一场火就把李家人全部烧死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只是人都死了,倒是死无对证了。 随着李家人的死,有些事倒是逐渐浮出水面。 什么结党营私的罪名,还有谋害李老太君的事情。 都是李家的人为了陷害姜昀做的。 皇帝直接让人抄了李家,姜昀也被放了出来。 此时的招贤书院中,徽之先生手中握着那枚棋子,而后丢在棋盘上。 “先生,有贵客到访。” 书童走过来说了一句,徽之先生嗯了声,让人走进来。 “这次,是你心急了。” 来人的一句话,让徽之先生冷笑出声:“我是心急了,不过,怕是我们谁都没想到,他早就识破我们的阴谋了吧。” “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等我去过严唯那边再说、” 他得探一探,这个严唯的底细,是敌是友。 “这是大月王姬给你的信。” 黑衣人上前,将一封信放在棋盘上。 徽之先生看着上面的大月字,抬手让他离开。 不用看,他都知道这信里写的什么。 无非是一些想他的话,还有就是催他尽快回大月。 他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怎么可能回去。 他丢失的身份,丢掉的一切,必须要姜昀,血债血偿。 三日后,姜容音按照褚余的话,将那瓶药粉涂在身上。 他说,后面的事情,自有他来安排。 这是可以出宫的唯一机会了。 没多久,就听外头的宝银说,有好多阳鸟朝着光华殿飞来。 姜容音起身走出去,黑压压的阳鸟带着无限的压迫,冲着姜容音就要撞来。 她抬手去挡,红缨拔剑砍掉几个,阳鸟落在地上,血顺着光华殿的台阶往下流。 “姜容音?!” 魏皇后的话从光华殿门口传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皇帝也站在门口,紧皱眉头。 “陛下,这便是微臣说的煞星冲撞,看来,九公主便是那个人。” 褚余从皇帝身后走上前,对着姜容音挑眉。 “煞星冲撞?” 魏皇后听着褚余的话,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情。 “正是。” “要想化解,还得请九公主,暂居寺庙一段时日了。” 姜容音放下手,后退两步,面上也染上几分慌乱。 第100章 是她不想嫁 褚余转过身来,看着魏皇后和皇帝。 “你确定,只要她离开宫中,便可化解?” “正是,皇后娘娘放心,只是近日,孤星撞上了天星,许是受到了影响。” 听着褚余的解释,魏皇后握紧手,既然是煞星,她真想借此了结了姜容音。 姜容音看着魏皇后怨恨的眼神,直接跪下来。 “父皇,母后,是容音不好,让宫中见了血。” 她低下头,再抬头时,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我愿意去鸿恩寺中为大雍,为父皇母后祈福。” 魏皇后看着姜容音这副模样,哭的梨花带雨的,倒是让她又想起了那个贱人。 她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口,就听皇帝说道:“容音是个好孩子,先起来吧。” 宫中许久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阳鸟了。 还偏偏都来了姜容音的光华殿。 这太巧合了,像是有人故意的一样。 “还有一件事,这煞星冲撞,九公主的命格也有了偏移,怕是四五年内,都不能成婚啊,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褚余皱了下眉,似乎很是苦恼。 毕竟姜容音如今已经十七了,再耽搁四五年,那可就二十多了。 听到这句话,魏皇后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若是成婚,怕是夫妇二人都有血光之灾啊。” 褚余手中的罗盘随着他的话也猛烈晃动了下。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话。 看着这一幕,魏皇后握紧手,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姜容音身上。 这该不会是姜容音故意的吧。 可盛淮安那样的人物,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嫁给他。 这么好的婚事,姜容音也不会傻到要退婚吧。 她会不想嫁吗? “那便这样吧。” 就在魏皇后思考的时候,皇帝直接开口说了这句。 “容音定会在鸿恩寺,好好祈福的。” 姜容音对着皇帝再次磕了个头。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跟着皇帝离开了这里。 其实刚刚她本来想说,既然是煞星冲撞,不如直接杀了。 但转念一想,皇帝定然不会同意。 这下好了,把姜容音嫁出去的事情又被打乱了。 魏皇后死死握着手,扭头看了姜容音一眼。 既然她要出宫,不如就让她一辈子都留在宫外! 等到光华殿看热闹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褚余从袖子中掏出一瓶药。 “沐浴的时候倒进去,可以洗掉那个药粉。” 姜容音伸手接过,同褚余道谢。 “九公主客气了,一月后你就能回来了。” 说罢,褚余转身离开。 姜容音看着手中的药瓶,松了口气。 翌日,等盛淮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姜容音已经离开皇宫了。 “不宜成婚?” 盛淮安口中呢喃着这一句,手中的折子掉到地上都没发现。 身边的同僚弯腰给盛淮安捡起来:“明方,脸色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好?” 听到同僚的话,盛淮安回过神来:“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 说完,盛淮安将折子收起来,走上前,放到严唯的桌子上。 走出内阁的时候,盛淮安像是突然想明白了。 不是不宜成婚,而是她不愿意嫁。 想到这里,盛淮安无奈摇头。 只是自己的心,为何有几分空落落的。 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城郊的鸿恩寺停下。 红缨先下去,帮着姜容音把东西拿进去。 随行的还有两个侍卫,是姜昀派来的。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可姜容音却也没放松警惕。 在姜昀手中吃了那么多次亏,她必须得多留个心眼。 进了鸿恩寺后,姜容音就让他们守在厢房外。 宝银将包裹里的衣裳拿出来给姜容音看。 “公主,你打算怎么出去?” “不急,那个黑市在哪来?” 姜容音问了一句,宝银凑上前,低声说道:“城东有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柳儿说,给老板三个铜板,说要买胭脂,她就知道了。” 只是鸿恩寺在城郊,没有马车,光是走过去都得天黑了吧。 姜容音点头:“明日,我去佛堂里,就说要念经,不许任何人打扰。” “也不知那黑市是什么情况,怕是要耽搁几日。” 听着姜容音担心的话,宝银说道:“奴婢一定会守好的。” 宝银露出个视死如归的表情。 姜容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啦,应该两日就够,我快去快回,无论能不能拿到东西,我都先回来。” 褚大人说了,一个月后她才能回去,所以,她有的是时间。 入夜后,姜容音躺在厢房,看着一旁的禅字,却是感到久违的安心。 这里没有姜昀,更不会有想她死的人。 没有算计,只有一片安宁。 在这里,姜容音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当晨钟响起,鸟雀鸣叫的声音响起,姜容音才从睡梦中醒过来。 宝银端着水盆进来,给姜容音挽了个简单的发。 “宝银,我今日要去佛堂诵经念佛。” 见红缨进来,姜容音对着宝银说了一句,宝银点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红缨,你也去帮忙吧,多准备点。” 听到这句,红缨点头:“奴婢晓得了。” 等她们准备好,姜容音才朝着佛堂走去。 进到佛塔,红缨正要跟进去,却被宝银拦住。 “公主是为大雍,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祈福,自然要静心。” “奴婢不会打扰公主的。” 红缨出声说了一句,殿下要她看着公主,她必须得时时刻刻都跟在姜容音身边的。 “你是怕我会跑?” 姜容音微微侧身说了一句,红缨赶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在外面守着,宝银都没进来。” 说完,宝银便上前关上了门。 红缨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宝银不善的眼神,也不好再说。 姜容音在里头匆匆换好衣服,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缠在木头上。 幸好她看的书杂七杂八,倒是派上用场了。 绳子的另一端有块儿石头,另一头便是敲木鱼的木头。 风轮随着水位的移动,便会让木头落在木鱼上。 她算过,这套装置,能支撑一上午,等午时,宝银进来送饭的时候,会再换水的。 外头的人听到敲木鱼的声音,自然不会怀疑。 做完这一切,姜容音走到另一旁,推开窗子翻了出去。 鸿恩寺,她来过许多次,对这里很熟悉。 希望可以顺利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红缨和守卫站在门口,听着里头敲木鱼的声音,对视一眼。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101章 请你吃糖葫芦 姜容音翻出去后,看到停在鸿恩寺的马车,还有牛车。 她用帕子遮住脸,给了驾着牛车的老者几个铜钱,这才被他带到城中。 天色尚早,姜容音依照宝银的话,去了那家胭脂铺子,给了老板娘三个铜板后。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姜容音,而后说道:“这黑市,可都是一群不要命的人,姑娘想清楚了?” 姜容音点头:“多谢老板娘提醒,我想明白了。” 听她这么说,老板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引着她上了二楼。 那里头有一个暗道,她让姜容音一直朝前走,里头就是黑市。 姜容音笑着掏出一支簪子放到老板娘手中。 “我见姐姐亲切,这簪子就给姐姐戴,您簪上肯定很好看。” 听着姜容音讨好的话,老板娘拿着那支簪子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就你嘴甜,收了你的东西,我也得提醒你一句。” “里头的东西,不能砍价,都是一口价,还有,别轻易和人赌,小心出不来。” 得了老板娘的提醒,姜容音点头:“多谢姐姐提醒。” 说完,姜容音转身走进去。 暗道很黑,只有零星两盏灯照亮了前行的路。 所幸这条暗道不算太远,姜容音看着前面的光亮,推开了这扇门。 里头热闹得很,一点儿也不输给外面的街道。 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不少姜容音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她想起宝银的话,朝着那个店铺走去。 只是很不凑巧,店铺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匾。 掌柜的,外出了。 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她叹了口气,本想着来得早一些,还能赶得上。 还真是不凑巧。 “真是你?” 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姜容音转身,面上也露出几分诧异:“是你?” 尉迟瑞一身大雍打扮,弯曲的发被发带束缚起,瞧着倒是有些违和。 “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尉迟瑞每年都往来大雍和大月,一口官话说得别提多好。 听着这句话,姜容音点头。 她也没想到,会在京城的黑市遇到他。 只是,他给的那块儿玉佩,是大耀皇室的东西…… “上次走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遥州的监牢里?” 尉迟瑞说完,又觉得太冒昧,赶忙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叫我阿瑞就好,我是来京城做生意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她点头开口:“我叫容音,上次的事情,说来话长。” 在姜容音说话的时候,尉迟瑞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没关系,咱们都见过两次了,也算是,朋友了吧。” 尉迟瑞走到她面前,挑眉一笑:“请你吃糖葫芦啊。” 说完,他向前走去,还示意姜容音跟上。 黑市中的东西,比起外面,更是琳琅满目得很。 有人在这里买东西,都要逛上一整日,吃食自然是有的。 姜容音犹豫了下,抬步跟上尉迟瑞的脚步。 等她走过去时,尉迟瑞已经买好糖葫芦了。 “你们姑娘家,应该都喜欢吃这些吧?” 尉迟瑞笑容明媚,在这有些昏暗的黑市中,宛如耀阳的阳光一般。 姜容音从他手中接过那串红艳艳的果子。 晶莹的糖衣包裹着红色,引人垂涎。 她垂眸看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这样寻常孩童吃的东西,她从未吃过。 “不喜欢?” 尉迟瑞见姜容音迟迟没有下嘴,还以为她是不喜欢,出声问了一句。 “不是,你不吃吗?” 姜容音看着他,他只买了一串儿糖葫芦。 “我是男人,男人才不喜欢甜果子。” 听着尉迟瑞有几分少年气的话,姜容音笑了下。 两人坐在黑市的小桥边,她启唇咬下一口糖葫芦。 尉迟瑞说得不太对,糖葫芦是酸甜的,不是甜的。 但是,很好吃。 “你来黑市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尉迟瑞的手中把玩着一串珠子,听到这句,姜容音嗯了声:“可惜,掌柜的不在家。” 所以刚刚她打算,在这里等他一个时辰。 能早点拿到那样东西,她也会安心许多。 “臭小子,敢骗老子?!” 没等尉迟瑞再说什么,一旁传来一个猛汉的声音。 尉迟瑞看到他,直接拉着姜容音就跑。 那串糖葫芦也掉到了地上。 身后的人穷追猛打,尉迟瑞对这里倒是熟悉,七拐八拐就把人给甩开了。 两人靠在墙角,不住地喘气:“抱歉,连累你了。” 听到尉迟瑞这句,姜容音轻摇了下头:“那群人,为什么追你?” 她在进黑市的时候,老板娘就说过,这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尉迟瑞惹了他们,怕是今后都进不了这黑市了吧。 “我哄着他们,低价买了一样东西。” 尉迟瑞抬手,那串儿彩珠落下,在姜容音的眼前晃着。 “就是这个,不过,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姜容音的目光在这串彩珠上看了下,没有多说什么。 他隐瞒了身份,没有说实话,不过她也没说实话,也就不便去打听人家的事情了。 “从这里出去,我请你吃饭吧,再怎么说,也连累你了。” 说完,尉迟瑞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路。 姜容音摇头:“我还想在这里等掌柜的回来。” 她时间有限,不能在外停留太久的,不然宝银可支撑不了多久。 “没事儿,不是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吗?我让人在这里看着。” 说完,尉迟瑞拉住姜容音的胳膊:“不让我请,我可是会良心难安的。” 少年说话时,对着姜容音歪了下头,眼眉弯弯。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胳膊,还想再拒绝,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让老子抓到他,绝对把他手剁了。” 看样子,她似乎也只有跟着尉迟瑞走这一个选项了。 “好吧。” 见姜容音答应,尉迟瑞带着她离开这里,两人穿过一条暗道,走出去后,姜容音才发现,这是城外。 “那条暗道……” “既然都叫黑市了,这不是怕某一日被人端了吗?” 尉迟瑞轻车熟路地在一个面摊停下:“两碗阳春面。” “对了,上次我送你玉佩的时候,跟你说过,若是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嗯……可瞧着,你好像,也不需要我帮吧。” 第102章 我帮她赌 尉迟瑞的话带着几分试探,姜容音弯唇笑了下。 “那你这个人情,还作数?” 听到姜容音这句,尉迟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容音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这个人情,自然一直作数。” 说完,老板也将阳春面端了上来。 尉迟瑞将话题绕开道:“你尝尝,这家的阳春面,很好吃。” 姜容音拿起筷子,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等两人吃过饭,再回到黑市的时候,那几个壮汉已经不见了。 “铺子开门了。” 尉迟瑞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铺子,姜容音欣喜地走过去。 “我是商人嘛,帮你看看,这个忙,算送你的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抬步走进铺子中。 掌柜得戴着一张面具躺在铺子中的摇椅上。 铺子中什么都没有,若不是里头还躺着个人,姜容音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 “要买什么?” 掌柜的都没起身,只是问了一句。 姜容音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他这才懒懒地睁开眼。 看清纸张上的东西,他笑了下:“姑娘,这东西,你买不起。” “掌柜的都还没报价,怎知我买不起?” 姜容音收起来纸张,看着掌柜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掌柜的懒懒起身道:“姑娘要的这东西,只赌不卖。” “赌赢了,你就能拿走,赌输了嘛,你的命就得留我这儿了。” 他的视线在姜容音身上扫视了一下。 好似在思考,姜容音这身皮囊,能值多少钱。 尉迟瑞上前一步挡在姜容音的面前:“我替她赌。” 他的身形挡住了掌柜的视线。 “你替她赌?你是她什么人?” “相好的?” 嘲讽的话传来,姜容音刚要出声反驳,就听尉迟瑞说:“是,所以,我帮她赌。” 掌柜的起身,看了他们一眼后,打开身后的门。 “跟我来吧。” “既然你替她赌,那输了,我自然是要收你们两条命的。” 他的话好不嚣张,张口便是要两条人命。 人命在他手中,便是如此不值钱的东西。 听到这句,姜容音拉了下尉迟瑞的衣袖。 “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吧。” 少年垂眸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低声说了句:“我在赌坊,可没输过。” 他在大耀,妥妥一个小霸王。 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去的多了。 两人小声的说着话,前面的掌柜的转过身,尉迟瑞立马揽住姜容音的腰身。 “阿音你别怕,你想要的,我一定帮你拿到。” 见到两人这副亲昵的样子,掌柜的才转过去身。 尉迟瑞收回手,眼含歉意地说了句:“抱歉,一时情急。” 姜容音摇摇头,说着话,两人也被掌柜的带到了一个地方。 没有牌匾的赌坊却比外头还要热闹。 掌柜得从一旁小厮的手中拿过烟杆儿,小厮忙给他点上。 他抽了一口道:“我这赌坊啊,从不赌钱。” “赢了,他们想要的,我拱手相让,输了嘛,自然是要把命留下来的。” 说完,掌柜的手中的烟杆指向不远处的鼓。 “人皮鼓,品相越好,声音就越好听。”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姜容音,随着白雾被吐出,两个字也随之而来:“极品。” 尉迟瑞护着姜容音道:“那这次,我们赌什么?” “你们选。” 掌柜的笑了下,坐到一张空的赌桌面前。 尉迟瑞和姜容音也坐下来。 “风牌。” 他说出一样东西,掌柜的听到这句,笑了下:“行手啊。” 一般在赌场中,可是很少有人会玩风牌这种赢面不大的东西。 掌柜的抬手,便有人拿着一个盒子过来。 骨头做成的风牌摸起来很是清凉。 “人骨做的?” 尉迟瑞抽出一张牌,看向掌柜地问了一句。 “不做成牌,我这儿都要尸骨成堆了。” 说完,他也抽出一张牌。 尉迟瑞低声对着姜容音说了句:“你就别摸了。” 他杀过的人不少,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只是姜容音再怎么说都是个姑娘。 “风牌是什么?” “其实就是麻将的简版,一共二十四张牌,谁先打出高分,就算谁赢。” 姜容音问完后,尉迟瑞便对着她解释了一句。 赌场里的人,很少有人会喜欢玩风牌。 毕竟这东西,太靠运气了。 又不像是骰子一样,武功好的,还可以听声辨别。 风牌长得都一样,摸出来什么,全靠自己。 还得自己算,手中的牌怎么才能打出高分。 姜容音看着两人有来有往地打着风牌。 “出这张。” 就在尉迟瑞即将出牌的时候,姜容音的手指隔空点了另一张。 尉迟瑞点头,抽出另一张放过去。 后面的几次,姜容音都点了牌。 不多时,掌柜的看着面上的牌,笑了下:“第一次输这么多。” “那东西,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听到这句,掌柜的摇头。 “现在给不了你。” “你骗我们?” 姜容音站起身,眸中划过几分冷意。 “非也非也,你要的东西,那是药啊,得现做。” “五日后,再来拿吧。” 说完,掌柜的便要离开,姜容音走到他面前:“口说无凭,还请掌柜的给我一个凭证。” 她的话让掌柜的笑起来:“小丫头片子,还挺谨慎。” 说完,他从桌子上摸出来一张风牌给她:“这是我赌坊特有的,旁人不敢仿造,五日后拿着来,我给你药。” 话落,掌柜的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手中拿着那张人骨做的风牌,心中紧张。 “容音,你真聪明。” 刚刚那几张牌,她出得恰到好处。 “你也不差嘛,即便没有我那几张牌,你也能赢。” 两人相视一笑,姜容音低头看着手中的风牌,五日后,她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谢谢你帮我赌这一局,这下,是我欠你人情了。” 姜容音的话让尉迟瑞皱起眉来:“我说过了,这次不算你欠我的。” “那也不能白白欠你的啊,还好是赢了,输了可是要死的。” 说完,姜容音想起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东西。 那样东西,是大雍特有的,在大耀一定没有。 “你请我吃糖葫芦,吃面,还帮了我这么多,那我,请你吃槐花糕怎么样?” 姜容音将手中的风牌装好,和尉迟瑞一起走出黑市。 外头已经是午时,灿阳照在大地上,还有几分灼烧的感觉。 刚买完槐花糕,姜容音转身的时候,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 在轩窗推开的时候,她拉着尉迟瑞挡住自己。 姜昀怎么出宫了?这是要去鸿恩寺吗? 第103章 心跳的怎么这么快? 尉迟瑞手中拿着槐花糕,有些疑惑地看着姜容音:“怎么了?” “我先走了,改日有时间再见。” 说罢,姜容音就要离开。 尉迟瑞伸手拉住她:“看你这么急,该不会是从家中溜出来的吧,要不我送你吧。” 说完,站在不远处的人牵着一匹马过来。 马儿身形高大,却乖巧地俯身在尉迟瑞的身边。 姜容音看着马匹,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她肯定没有马车走得快,万一姜昀真的去了鸿恩寺,却没见到她的人,就真的完了。 尉迟瑞将槐花糕包起来放到马袋中,而后翻身上马。 朝着姜容音伸出手来:“上来吧,我送你过去。” 姜容音把手搭在他掌心,被他一下拉上来。 “鸿恩寺,多谢。” 她报上要去的地名,尉迟瑞嗯了声,带着姜容音朝着鸿恩寺奔去。 去鸿恩寺的路只有这一条,无论他们怎么走,都绕不开姜昀的马车。 尉迟瑞似乎也看出来姜容音的愁思,低声说道:“若是你不介意,可以抱着我。” 这样一来,她的身形便完全被尉迟瑞遮掩住。 姜容音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虚虚环着他的腰身。 少年身形看起来瘦弱,浑身的肌肉却不少,姜容音的脸贴在他心口的位置,还能听到他加快的心跳。 尉迟瑞也没跟人这般接触过。 原本他想通过姜容音,探听一下大雍皇室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姜容音似乎并不想过多地提起大雍的皇室。 他们都没对彼此说实话,却相处得很融洽。 不知身份,的确能够体会到不一样的东西。 尉迟瑞抬眼看着前面的马车,伸手将兜帽拉下。 马儿疾驰,从马车身边一瞬飞奔过。 向明看着早就消失的两个人,皱了下眉。 马车中闭目养神的姜昀也在这时睁开了眼。 “殿下。” “还有多久到鸿恩寺?” 听到姜昀的问话,向明看了看山路道:“还有半个时辰。” 姜昀嗯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姜容音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了鸿恩寺,想做什么。 姜昀可不信,她会为了退一个婚,如此大费周章。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鸿恩寺门口,姜昀弯身走下来。 鸿恩寺的钟声响起,阵阵诵经声从寺庙中传来。 隔着高耸入云的古树,悠远到好似穿透厚重云层一般。 他抬步走上去,面上染上几分未明的神色。 与此同时,姜容音也到了那间佛堂中,同尉迟瑞道谢后,他便离开了鸿恩寺。 甚至还贴心地说,若是五日后,她不方便出来,他会来鸿恩寺寻她的。 姜容音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虽说尉迟瑞帮了她不少,但是姜容音和他也才见过两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如今的处境,还是要小心谨慎得好。 况且,一个人,怎么会对只见过两面的人,如此热心呢? 可姜容音又想不出来,自己身上到底有哪里,值得尉迟瑞这样帮她。 想着这些事情,姜容音翻身进到佛堂中,换了衣裳,重新挽了发髻,又将敲木鱼的装置藏起来。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殿下,随后门被人推开,姜容音跪在那,闻声转过身来。 “殿下?” 她站起身,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似乎是没想到姜昀会来。 实则气儿都没喘匀,却怕姜昀发现异样,只敢缓缓吐出一口气。 姜昀的视线在姜容音的身上看了一眼,而后看着柱子旁的一点儿水渍。 “这么诚心?” 他抬手,示意向明关上门。 佛堂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怕陛下也派人在看着。” 姜容音露出一笑,只见姜昀步步紧逼地走过来。 她后退几步,而后,他伸出手,掐着姜容音的腰身,将她放到供台上。 身后的果子滚落到地上,她眨了下眼:“怎么了殿下?” 姜昀双手撑在她身侧,凑近她,视线落在她唇上:“阿音的心跳地怎么这么快?” 听到这句,姜容音露出一笑:“见到殿下,有些激动。” 她伸出手,两只胳膊交缠勾住他的脖颈。 “我怕回不去宫。” 毕竟褚余给的罪名可是煞星冲撞,婚约虽然就此作罢,但难保魏皇后不会借此,让姜容音再也回不了宫。 依照她对姜容音厌恶的程度,姜容音觉得还真有可能。 姜昀轻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摩挲两下道:“孤还以为,阿音不想待在宫中呢。” 他眸光灼灼,眼中翻腾着名为欲望的海。 姜容音抿唇,凑上去,吻在他唇角:“殿下在宫中,容音自然是要回宫的。” 浅尝辄止的吻好似蜻蜓点水一样。 姜昀视线下移,精准地吻了上去。 一个吻可不够,填满他的心。 姜容音的身子往后退,他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阻止了她后退的动作。 攻城略池,呼吸急促得好似要将她吃掉一样。 姜容音的手落在供台的瓜果上,眼眸微微睁大。 这可是佛堂,姜昀这是在做什么? “殿下……” 她伸手推了下姜昀,他顺势松开姜容音。 那双黑眸也在此时清醒了一瞬。 “槐花糕的味道。” “还有,糖葫芦。” 听到姜昀的话,姜容音的心好似漏掉了一拍一样。 他伸手替姜容音擦拭了下唇角的莹润,笑着问道:“鸿恩寺,还有这种东西吗?” 槐花的味道清甜,糖葫芦的味道酸甜。 倒是交织出别样的滋味儿。 “殿下是不是闻错了,鸿恩寺的槐花还没开呢。” 姜容音喘了口气,回了他这句话。 她要是说今日的素斋有槐花,姜昀一查便知,倒不如直接否认。 又没抓到现行,她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那就当孤吃错了吧。” 姜昀咬重了吃这个字,倒是让姜容音的脸又红了一分。 她从供台上下来,险些摔倒,还是姜昀伸手扶了她一下。 “孤今日宿在鸿恩寺。”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那我让主持帮殿下准备厢房。” “孤跟你住一起。” 姜昀的话让姜容音愣了下。 她皱眉说道:“殿下,这是在寺庙……” 姜容音的话,让姜昀不由得笑了下:“孤瞧着,就这么像是昏君?” “明日要去顺州一趟,正好过夜了。” 说完,姜昀便离开了这间佛堂。 他要去顺州? 那岂不是,这段时日,他都不会在京城了? 第104章 姜昀不是皇家的人吗? 姜容音跟着姜昀走出去的时候,还对着宝银使了个眼色。 宝银了然,在他们离开后,进去把姜容音藏起来的东西全部收走。 姜昀到了姜容音的厢房后,目光扫视一圈,也没说什么。 向明将带来的折子递给姜昀。 姜容音伸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他微微抬眼看向姜容音,端起水杯饮下一口。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厢房安静得很。 不多时,姜容音撑着头昏昏欲睡,只听得外面再次响起钟声。 晨钟暮鼓,这是到晚课的时候了。 她伸手揉揉眼,不知何时,姜昀已经不在厢房中了。 桌子上摆着他刚刚批阅完的折子。 姜容音起身走过去,看着封页的话。 都是内阁先看过一遍才送来的,那上面还有盛淮安的名字。 她收回视线,推开门走出去。 “公主您醒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出来,笑着说了句。 “殿下呢?”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宝银道:“殿下去大雄宝殿了。” 看样子,姜昀对鸿恩寺也是十分熟悉。 轻车熟路的,都不需要带路。 姜容音点头,重新退回到厢房中。 此时大雄宝殿中,姜昀站在佛像前,手中还捻着那串儿佛珠。 戚如丰走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向明伸手将门合上,给两人留出来谈话的地方。 戚如丰走到姜昀身边道:“你何时信佛了?” “东西呢?” 姜昀没有回他这句话,而是开口问了其他的事。 戚如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他手上:“见孟桂成还需要你亲自去顺州一趟?” “他手中捏着的东西不少,不过,孤不是去见他。” 姜昀从戚如丰的手中接过来东西。 “那你去顺州做什么?” 他的话倒是勾起了戚如丰的好奇心。 “皇帝已经开始怀疑孤的身份了,所以,孤的做个局,打消他的疑虑。” 听到这句,戚如丰疑惑地问道:“皇帝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 “他不知道,但是他收到过一封密信,徽之先生给他的。” 信上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他是假的,但也足够在皇帝的心中掀起波澜。 所以之前,出手帮孟桂成逃离的人,姜昀也猜测过,很有可能就是皇帝。 不管皇帝出于什么目的做了这件事。 只是在他的心中,怕是早就觉得姜昀是假冒的。 继续任由皇帝猜测下去,哪怕是真的都有可能变成假的。 所以姜昀才要做这个局,看看这个徽之先生究竟要做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徽之先生似乎对我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戚如丰说完后,姜昀哂笑道:“你才发现?”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 戚如丰无奈的盘腿坐到蒲团上:“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叫徽之,他也叫徽之。” 而且还总是跟他们对着干,戚如丰当然会多想的。 “可是也不应该,我回去看过的,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戚如丰觉得这事儿简直跟撞了鬼一样。 “你和孤都能活,万一呢?” 姜昀仰头看向面前的佛像,缓缓吐出这一句。 他的话让戚如丰沉默了下,而后才听到他缓缓开口:“我去查。” “没必要,他要是真的有备而来,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更别提,姜昀早就派人去查过一次了,什么都没有。 “那你说,眼下怎么办?” 戚如丰有几分烦躁地挠了下头,要是他,直接杀了那个徽之就是了,哪里用得了这么麻烦。 姜昀收回视线,垂眸看向戚如丰道:“将计就计。” “他想把孤拉下水,应该也是猜测到了我们想做什么。” 说到这里,姜昀话音一顿:“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戚如丰听到他的话,站起身来:“你我所谋,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王朝覆灭,改朝换代,一旦失败,他们两个都活不了。 他的仇,更报不了。 “不会出差错的,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你盯紧他们就行。” 每一个人都想让姜昀死,那他可得好好珍惜这条命才是。 “知道了。” 两人谈完话,戚如丰转身,在即将开门的时候问道:“倘若他真的是他,你当如何?” “难道还指望孤将如今的一切归还给他吗?” 姜昀握紧手中的佛串儿,他是亏欠他,但并不代表,他如今得来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他。 走到如今,姜昀付出了多少,只有戚如丰知道。 戚如丰深吸一口气:“那我走了。” 等戚如丰离开,姜昀又看了一眼佛像,这才走出去。 他回到厢房,宝银早就将素斋端了过来。 姜容音趴在桌子上,瞧着倒像是在等他。 只不过姜昀有自知之明,她分明是怕先吃了饭后,他会责怪她,这才不敢吃的。 姜容音皱了下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再然后,姜昀看着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她赶忙坐直身子。 “殿下回来了。” 姜昀抬步走过去,看着素淡的菜倒是没多说什么。 “寺庙只有素斋,只能委屈殿下了。” 姜容音说完,他伸手拉住姜容音:“阿音这么乖,孤要如何奖励你呢?” 听到这句,姜容音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要了姜昀的东西,那可是要十倍百倍地还他的。 再说了,她讨好卖乖,为的也是让姜昀放松警惕。 虽然姜容音也能感觉到,姜昀对她的不信任。 姜昀哦了下,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一旁放着折子的桌子上。 “坐下吃饭吧。” 他收回视线,让姜容音坐下。 姜容音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折子她看完都好好地放回去了,连摆放的顺序和角度都没变。 姜昀应该发现不了吧。 不过,看了才知道,什么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折子上,竟然有请奏重新验姜昀血脉的话。 而姜昀给的批阅,是一个准字。 也不知道私底下,姜昀会怎么报复这个人。 竟然敢说他血脉不纯。 可姜容音却也觉得,姜昀和皇帝看起来,并不是很像。 但他举手投足间的仪态,却又很像王公贵族。 “看孤做什么?孤脸上有菜?” 姜昀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察觉到姜容音的视线后,他抬眼看向她。 姜容音赶忙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第105章 谁才是他要钓的鱼 姜容音同姜昀一起用过饭后,他便让向明进来将那堆折子收起来送回宫中。 她站在一旁看着向明抱着那些折子离开。 再一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姜昀。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好似要透过姜容音平静的脸,窥探到她的内心。 “殿下,怎么了?” 姜容音露出一个笑,看着姜昀。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隐于衣袖中。 “孤只是在想,阿音的身上,究竟有什么。” 说罢,姜昀伸出手,姜容音将自己的手搭在姜昀的掌心。 他拉着她,让她坐在他腿上。 “盛淮安最近在朝上,对孤可是穷追猛打得很。” 姜昀的手指划过姜容音的脸颊,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没有回话,而是握住了姜昀继续向下的手指。 “我跟盛大人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褚余给了她那样的一个批命,已经足以打消皇帝要赐婚的念头了。 盛淮安和她的确是没关系了。 姜容音不想连累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成为陌生人。 “可孤瞧着,他对你倒是有些念念不忘。” 姜昀的手指在她掌心挠了下,带来些痒意,姜容音抿唇不语。 如今的盛淮安已经不是曾经在学知馆中,温文尔雅的公子了。 出入朝堂,人自然是要八面玲珑的。 上次见他,姜容音就发现了。 他待人,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 况且,姜容音也不认为,盛淮安针对姜昀是因为自己。 说不定姜昀又落了什么把柄在内阁的手上。 见姜容音迟迟不回话,姜昀眸光变得幽深许多。 “睡吧。” 等姜容音回过神来,只听到了姜昀的这句话。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再多言。 翌日,等姜容音再醒来,姜昀已经不见了。 宝银说,殿下一大早就走了,走得还挺匆忙。 想来是顺州那边的事情很着急,这才催着他不得不离开。 姜容音起身梳洗完,将昨夜看过的东西写到纸上。 送来的折子中,除了要求重验姜昀血脉的折子,还有的便是,各州府递来的,因私税而影响的民生。 其中有说,顺州因此出现了暴乱,流民四散。 姜容音的手中转动着笔。 姜昀何时,会为了这些事,亲自出去。 虽是流民,但朝廷自然有镇压的法子,哪里需要姜昀一个太子亲自去顺州。 除非,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姜容音垂眸看着纸上的东西。 他可最擅长,放长线钓大鱼了。 莫非,顺州有他想钓的鱼? 亦或者,去了顺州,能钓出他想要的东西。 姜容音将手中的笔放下,将纸张点燃烧成灰烬,这才走出厢房。 “公主,您今日还要去佛堂吗?” 站在门口的宝银问了一句,姜容音摇头:“不,我在鸿恩寺走走。” 说罢,她让红缨他们留在这里,只带了宝银一个人。 红缨的脚步顿在原地,终是没有跟上去。 姜容音和宝银在鸿恩寺走着,看着宝银的神色,姜容音开口说道:“东西拿到了。” “真的?那公主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就要成功了?” 宝银脸上染上欣喜,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姜容音轻摇头:“这只是第一步。” 寒玉蛊是她的退路,只有拿到这样东西,她才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到时候就算计划失败,服下寒玉蛊她也可以离开。 但姜昀太聪明,哪怕是假死,姜容音都不敢放松警惕。 之前姜容音想过,要让姜昀失去一切,一个没有权势的人,怎么还有精力追她到天涯海角。 可现在,姜容音想他死。 只有死了,才可以再也追不上她,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不管这两个计划,哪一个能成功,姜容音都能摆脱掉姜昀这个疯子。 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给自己寻求一个,有利的盟友了。 “公主?公主。” 宝银喊了姜容音一句,伸手拉住她,姜容音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面前的树。 “公主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听到宝银这句话,姜容音抬眼看向面前的屋子。 而后瞳孔微微睁大。 “公主……” 只见姜容音伸手推开这扇门,清风将供台上的灯烛吹得摇晃。 拉扯着挂在上面的画像,将画中人的身影不断地拉长又拉远。 “是我阿娘……” 姜容音愣神地看着这幅画像,仰着头,伸出手想要去触摸。 宝银听着姜容音失神的话,也看向了那幅画像。 画中女子明眸皓齿,鬓耸堪观,一双新月弯眉笑意盈盈。 仔细看,的确和姜容音很是相像。 两人那双眼眸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宝银没见过姜容音的母亲,她是姜容音入宫后才跟在她身边的。 “我阿娘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 姜容音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而后垂眸看着供台上的长明灯。 又是谁,为她供奉了这一盏长明灯…… “公主的娘亲是谁啊?” 宝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姜容音退后一步,从一旁拿出檀香,引燃后拜了下。 “是丰州容家的女儿。”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对于自己的母亲,姜容音的记忆也很模糊了。 依稀记得,母亲嫁给了家族的旁支,保留了容姓。 所以她才的名容音二字作为姓名。 只是容家覆灭,一夜之间不复存在,带她离开丰州的,便是皇帝。 他说他是母亲的故人,可以带她回宫做公主。 冠上皇族姜姓,她有了新的名字,姜容音。 那时候,姜容音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附着皇帝。 所以在宫中这十多年,哪怕魏皇后厌恶她,不喜欢她,她却什么都没说。 女子及笄后便能出嫁,她想出宫,只有成婚。 可她没想过,会遇到姜昀。 “容家……” 宝银像是想到了什么,没再继续说下去。 大雍七大世族,容家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当年陛下登基时,容家竭力反对,若非有魏家支持,怕是今日坐在皇位上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新帝登基不到一年,容家就因为被牵扯进废太子一案,全家抄斩。 听说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宝银也没想到,自家公主会是容家人。 “我也没想到,会在鸿恩寺看到我阿娘的画像。” 她之前和秦时言来鸿恩寺的时候也没发现。 姜容音带着宝银离开这里。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鸿恩寺最隐蔽的地方。 也难怪,之前她从未发现过。 第106章 求你把时言还给我吧 姜容音站在花树下,看着红丝带飘扬。 祈福牌碰撞发出声响,她眨了下眼。 之前同秦时言来鸿恩寺,便是为了祈福。 她不信这些,毕竟从未得到过命运眷顾的人,自然不会信有神佛能帮自己脱离苦海。 只是秦时言信。 他说他要和她岁岁年年长相守,自然要求佛祖庇护。 祈福牌还要挂得高高的,不然佛祖看不到。 那时候,秦时言想的很简单,他只想和他爱的人岁岁年年。 他们都认为彼此会是今后唯一的相伴。 想着这些,姜容音垂眸收起情绪。 走出这里后,姜容音才走到厢房门口便看到了一个自己不想见的人。 楚清音。 她竟然找到了这里。 “姜容音!你站住。” 楚清音被人拦着不能进去,而后转头看去,便看到了姜容音。 她几步走来便要伸手去拉姜容音,却被她躲开。 “楚小姐,有事?” 姜容音声音冷淡,毕竟每次遇上楚清音,都没好事儿。 现在见到她,姜容音就恨不得当做看不见。 奈何楚清音不依不饶。 “九公主,我求求你把时言还给我吧。” 这话一出,姜容音就知道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觉得她抢了秦时言。 “楚小姐慎言,秦公子是你的未婚夫,你来寻我做什么?” 姜容音退后一步,同楚清音拉开距离,生怕她待会儿又要下跪。 楚清音看着姜容音后退的动作,眸中划过怨恨。 “时言是我未婚夫,可九公主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她眼中带着泪,看着姜容音。 秦时言为何抛下一切也要从军,为的还不是姜容音吗? 他什么都不要,甚至连秦家的一切也都丢下。 楚清音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对姜容音念念不忘。 “我不放过你们?” 听着楚清音的话,姜容音都要被气笑了。 “我哪里没放过你们?我是给秦时言写信要他带我私奔,还是给他说,别娶你,为我守身如玉?亦或者说,是我让他抛下这一切的?” 姜容音眸中藏着霜雪,站在楚清音面前,句句反问。 她做什么了? 也是,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在她的眼中,她都是抢走秦时言的那一个。 当真是可笑。 “楚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时言本就是我的,抢走他的人,是你。” “婚事是你算计得来,姻缘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我要人?” 姜容音压低声音,对着楚清音说了这句,而后伸手落在她脸上。 看着楚清音难看的脸色,她嗤笑。 那一瞬,在楚清音的眼中,她便同生气的姜昀无二差别。 他们好生相像,宛若一体。 “你志得意满,以为只要留住了他的人,心便也属于你,这么有把握,为何还要来寻我?” 姜容音的话让楚清音的脸色一下苍白,她伸手推开姜容音。 “你还说你没有!” 楚清音的手扬起,就要朝着姜容音的脸落下。 姜容音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反手打在她脸上。 “楚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她猛地松开楚清音,看着她踉跄几步被自己的丫鬟扶住,这才转身离开。 刚刚那一巴掌,打得楚清音脸火辣辣的疼。 “你,你竟然敢打我?” 从小到大,便是犯下错,家中长辈都顾及她的身子,从未对她动过手。 姜容音竟然敢打她? 只不过面前的人早就走远,一副懒得和她计较的模样。 宝银跟着姜容音离开,扭头看了楚清音一眼。 她上前扶住姜容音道:“这楚小姐莫不是癔症了,每次都要来找公主的麻烦。” 姜容音唇角扯出一抹冷笑道:“她才不是癔症了,因为她心知肚明一件事,秦时言是不属于她的。” 所以她只能靠卑劣的手段,哪怕搭上自己的名声也要得到他。 可秦时言跑了,她算计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只能来找姜容音的麻烦。 “她也真是的,自己留不住人,还来怪公主。” 宝银说完,拉住姜容音的手揉了揉:“公主的手都打疼了呢。” 听到宝银这句,姜容音没忍住笑了下:“你啊。” “不过,楚清音受了委屈,可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得给自己找个人撑腰才是。” 她唇角笑意深沉,回到厢房后便提笔给姜昀写了一封信。 这男人虽然有时候阴晴不定,但关键时候,还是能用得上的。 书信间,姜容音一字不落地把话全部转达,除去那些压低声音同楚清音的谈话。 末了还写了一句。 ‘若是给殿下添麻烦,容音自己去受罚就是了。’ 写好信,姜容音把信折好,让宝银找人送出去。 同姜昀相处了这么久,姜容音最清楚他的性子。 吃软不吃硬,偶尔软硬都不吃。 但大多时候,他很喜欢自己讨巧卖乖的样子。 刚出城门不久的姜昀便收到了姜容音递来的书信。 信是暗卫送来的,上头的字迹还沾着泪痕,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看完信,姜昀轻笑一声。 “向明,差个人去楚家传句话。” 信纸在姜昀手中,被折成一支飞鹤,他缓缓吐出一句话:“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孤不介意,亲自管。” “只是落到孤的手中,是死是活,就不敢保证了。” 飞鹤从马车的轩窗飞出去,落到了向明的手上,他点头应下。 信是九公主递过来的,向明本以为,殿下不会管的。 谁曾想,殿下还当真给九公主撑腰了。 有了殿下的话,楚清音即便是受了委屈想讨回来。 楚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得罪得起殿下了。 楚清音刚从鸿恩寺回到楚家,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疼的脸,刚要去找自己父亲诉苦,就看到了姜昀的人。 他的影卫,怎么会在楚家? 难不成,是为了给姜容音那个贱人撑腰? 等到影卫离开,楚清音走到自己父亲面前:“爹……” “来人,把小姐带下去,这一段时日,不要让她再出门。” 听着自己父亲的话,楚清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爹?您这是要关我禁闭?” “你如今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关着你,也好过你再去寻九公主的麻烦!” 楚远胜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怕姜容音那个小丫头片子,他怕的是自己女儿会因此受到伤害。 太子殿下可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落到他手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单看李家的下场就知道了。 第107章 我要让姜容音不得好死 楚远胜不敢再看自己女儿的眼睛,让人将她拉了下去。 楚清音回到自己的院子,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还真是好本事,能勾的男人为她如此鞍前马后。” 花蕊扶着楚清音坐下,宽慰道:“京城的人都知道,和秦公子定下婚约的是您,不是九公主。” 听着花蕊的话,楚清音伸手握住桌子上的茶杯。 即便京城的人都知道,秦时言的未婚妻是她楚清音。 那又怎样,在秦时言的心中,他想娶的只有姜容音。 她是他此生最想得到的女人。 可楚清音想不通,姜昀为什么要出手帮姜容音,明明他们才是盟友的。 想到这里,楚清音面上露出怨怼。 “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这一切都是她凭本事得来的,凭什么姜容音要说她是偷来的。 “小姐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 花蕊上前给楚清音拍着背,生怕她因为姜容音的事情把自己给气坏了。 楚清音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自己的心情平复好。 “父亲只是不让我出去,你帮我带个信给盛小姐。” 听到楚清音的这句话,花蕊点头。 翌日,盛云晚便收到了楚清音送来的信。 素心拿着信进来时,盛云晚正坐在那看书。 “怎么了?” 听到这句,素心将手中的信件放到盛云晚手中。 “是楚家小姐送来的,还特意交代了,要给小姐。” 素心说完,盛云晚抬眼看向她手中的那封信。 她和楚清音又不熟,楚清音给她递信做什么? 想到这里,盛云晚示意素心将信拿上来, 接过信后,她拆开信看了一眼,而后眉心紧皱。 “楚清音,她究竟要做什么?” 盛云晚的话让素心有些疑惑,她不解地问了句:“小姐,怎么了?” “拿去烧了,今日,我从未见过这封信。” 她重新折好信递给素心,让她去处理掉。 素心点头:“奴婢这就去。” 等素心离开,偌大的瑶光阁便只剩下了盛云晚一人。 她手紧握着手中的笔,想到那封信上的内容,她深吸一口气。 楚清音想一石二鸟,就那么笃定,她会为了太子殿下,而对姜容音出手吗? 想起姜容音,盛云晚叹了口气。 “如果你真的能嫁给我兄长就好了。” 这样,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姜容音说得对,谁跟在姜容音身边,就注定了会有性命之忧。 盛云晚,你真自私,为了自己,竟然要害哥哥。 在心中骂了自己好几句,盛云晚才起身。 楚清音在家中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盛云晚的回信。 好似那封信石沉大海了一样。 可是花蕊明明说过的,信的的确确交到了盛云晚侍女的手上。 她不会没有收到,除非是她自己不想这么做。 盛云晚也会怕,信上的话是真的,姜容音会抢走姜昀吗? “小姐,要不奴婢再去递一封信?” “不必,她会考虑清楚的。” 花蕊的话刚说完,便听到了楚清音拒绝的话。 她相信盛云晚会想明白的。 三日后,姜容音正准备去佛堂,和掌柜的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她得去黑市拿寒玉蛊了。 只是刚从厢房出来,却看到了皇后身边的钟姑姑。 “钟姑姑,您怎么来了?” 钟姑姑站在厢房门口,对着姜容音说道:“娘娘让奴婢来瞧瞧九公主。” “这段时日,奴婢就住这里了。” 听到这话,姜容音微微皱眉。 钟姑姑怎么会来鸿恩寺? 站在她对面的钟姑姑看到姜容音的神色,眸中划过几分冷意。 也不知宫中哪里来的流言蜚语,说九公主自请去鸿恩寺,是为了私会情郎。 皇后娘娘让她来,自然是拿她的把柄。 姜容音猜不到缘由,但还是带着钟姑姑去了佛堂。 顺便想想该怎么摆脱钟姑姑。 寒玉蛊是她计划完成中最重要的一环,她必须拿到。 更别提她费了多少力气才得到的。 钟姑姑就跟在姜容音身后,一起进了佛堂。 “九公主的心果然很诚。” 钟姑姑瞧着这一幕,心中则是盘算着魏皇后交代的事情。 ‘就算没有那个奸夫,也得给本宫找出来一个,本宫要让她,一辈子也回不了宫。’ 姜容音没有多说,走上前将檀香引燃,而后转身对着宝银说道:“把门关上吧。” 说罢,她看向钟姑姑:“姑姑是要陪我一起吗?” “自然,奴婢陪着公主。” 话落,钟姑姑便跪到了蒲团上。 说实话,她不信姜容音能做出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 奈何自家娘娘恨她,巴不得她犯下错去死呢。 也是正巧,要是她能在鸿恩寺抓到姜容音的错处。 到时候就能在宫外直接发落了姜容音。 也省得带回宫,让娘娘看了心烦。 姜容音站在钟姑姑的身后看着她,手却是伸到了一旁,抓起了木棍。 只要敲晕了钟姑姑,就有了可以去黑市拿东西的时间。 到时候让宝银在这里看着,她快去快回,应该能赶得过来。 总之,今日她必须得去黑市将寒玉蛊拿回来。 就在姜容音举起木棍准备将钟姑姑敲晕的时候,一个石子儿隔着窗户打进来,钟姑姑便倒了下去。 少年趴在窗边,手中拿着几颗石子儿。 灵巧的石子儿在他掌心被抛起又接住。 “原来,你是大雍的公主啊。” 尉迟瑞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你……” “放心,我不会多说的,只是想到,今日是约定的日子,可是鸿恩寺下,却没有你的踪影,我不放心,来寺庙看看。” 他从窗户翻进来继续说道:“我打了她的穴位,应该能晕个两三天。” “多谢,又麻烦你了。” 姜容音松开握着木棍的手,看着尉迟瑞道谢。 尉迟瑞轻摇头:“无妨,小事。” “等我一下,我跟我的婢女交代几句。” 说罢,姜容音喊了一声宝银,宝银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站在佛堂的尉迟瑞,她惊了一下:“你,你是谁啊?” 姜容音拉住宝银,示意她没事。 “我去黑市取东西,钟姑姑被……” “她不会被饿死吧?”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尉迟瑞摇头:“喂些水就可以了。” “那你就喂她喝点儿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宝银点头,但还是带着警惕地看向尉迟瑞。 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108章 想逃到天涯海角 叮嘱完宝银,姜容音和尉迟瑞从窗边一起翻出去。 下山的路上,尉迟瑞看着姜容音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在寺庙吧。” 尉迟瑞刚刚就说过,她是大雍的公主。 想来是在寻她时,从小沙弥的口中得知的。 “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呢?” 姜容音的步子顿了下,扭头看向尉迟瑞。 两人目光相对,少年轻笑:“我是什么时候暴露的呢?” 他似乎很苦恼,自己这扮演游戏还未玩够,就被姜容音戳破了身份。 “玉佩。” 姜容音收回视线,吐出两个字,尉迟瑞恍然大悟。 “原来是玉佩出卖了我。” “既然如此,我的身份想来你是知道的吧。” 他未点明,只说了这半句话,姜容音也没再追问下去。 “司天监给我批命,说我是煞星冲撞,宫中会有血光之灾,所以把我送到了鸿恩寺来祈福。” 姜容音抬步走下去,尉迟瑞听着她的话,皱了下眉:“你信?” “我不信,只是有人信。” 若不是皇帝和魏皇后信,她还出不了这宫呢。 “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你定然是不会信的。” 尉迟瑞几步跟上她。 他和姜容音相处的时日虽然短,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不算少。 姜容音是什么样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那你还挺了解我的。” “我不是故意探听你的事情,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是被困在皇宫的人。” 尉迟瑞走在姜容音身侧说了这句。 “如果可以,我也想逃到天涯海角,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彻底摆脱了姜昀,的一个自由身。 尉迟瑞的余光瞥向她,看着她带着哀愁的眼神。 “会有那么一天的,也欢迎你来大耀。” 说完这句,尉迟瑞便先一步走了下去,马儿乖巧地等在那。 见到姜容音和尉迟瑞来,它才抬起头。 “它叫曜日,在大耀话中,便是炽热的太阳。” 尉迟瑞的解释,让马儿扬起高傲的头颅,好似能听懂这是主人在夸赞他一样。 “走吧,我们去黑市。” 他翻身上马,朝着姜容音伸出手来。 等姜容音坐稳后,尉迟瑞调转方向,带着她离开鸿恩寺。 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在黑市停下,尉迟瑞带着姜容音从上次的暗道进去。 黑市依旧和前几日一样热闹。 姜容音走到店铺的位置,门口的打杂小厮看到她,笑着说道:“是容姑娘吧。” “是我,我来取东西。” 听小厮这话,姜容音便知道,老板定然早就交代了他。 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候着,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您这边请。” 小厮侧身让开位置,引着两人走进去。 他从柜台中摸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姜容音。 “这是您的东西,主子交代了,子蛊下在受体上,母蛊捏碎便可以苏醒。” 说罢,小厮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姜容音拿着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难掩面上欣喜。 “还有,主子说,若是姑娘这段时日不用,也可以先用指尖血喂着。” 她点头:“多谢。”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那张风牌放到柜台上。 “这是掌柜的东西,还请收好。” “主人说了,相识一场便是缘,这东西便留给容姑娘了,今后有需要,也可以来黑市寻他。” 小厮依旧是笑着回了姜容音这句话。 见状,姜容音也没推脱,将那张风牌收了起来。 兴许将来,她真的能用得上呢? 不过这黑市的掌柜,做事果然猜不透,竟然肯许下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从铺子出来,姜容音松了口气。 “那,就此别过,这两次都多谢你了。” 姜容音对着尉迟瑞说了一句,诚恳的道谢让少年听得有些想笑。 旁人对着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求求你,放过我。 也只有姜容音,每次都会对他说,谢谢你。 “我在京城也有铺子,就在胭脂铺的旁边,容音,我们是朋友吧?” “是朋友。” 姜容音从尉迟瑞的身上没感觉到恶意,他对她最多的,是探究。 “我在京城会待许久,有时间我就去鸿恩寺寻你。” “你还是我在大雍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尉迟瑞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他来大雍,是为了找自己的母后,而这一次,好奇心,让他收获了姜容音这个朋友。 他对她的过往很好奇,但也知道,即便问出口,姜容音也不会回他。 只是尉迟瑞觉得,她和他的母后,很像。 尉迟瑞把姜容音送回到鸿恩寺后便离开了。 “主子。” 加蛮看着尉迟瑞从山上下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咱们的人遭了暗算。” 尉迟瑞从加蛮手中接过那根银针,看着这根银针,他嗤笑一声。 他甩了下手,银针直接钉进树中。 “他们也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说罢,尉迟瑞将手背在身后,缓步走下台阶:“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加蛮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派两个人来守着鸿恩寺,这小公主,有点儿意思。” 少年面上露出有几分恶劣的笑容,好似在琢磨什么。 她和姜昀之间的关系,很是不一般。 “对了,这是您要的,大雍九公主的生平。” “不过,好像有人刻意抹去了不少。” 加蛮将一个小卷轴放到尉迟瑞的手中,待尉迟瑞展开看完后,轻佻眉目。 “她这婚事,倒是一波三折得很,无妨,今后有的是机会。” 话落,卷轴被丢回到加蛮怀中,他骑马离开,加蛮赶忙也骑马跟上。 回到佛堂的姜容音扶着钟姑姑,用水泼醒了她。 “钟姑姑,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听到姜容音这句,宝银率先进来,而后便看到了悠悠转醒的钟姑姑。 宝银和姜容音对视一眼,过去扶住钟姑姑。 “钟姑姑,您现在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姜容音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钟姑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得厉害。 尤其是脖子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 “姑姑您可是吓死我了,刚刚突然就晕倒了,是不是累着了?” “红缨,还不快扶着姑姑下去休息?” 就这样,钟姑姑晕乎乎地醒来,而后便被姜容音送了出去。 她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第109章 你怎么这般凉薄 等到红缨扶着钟姑姑离开后,宝银忙上前将那些藏起来的东西放好。 “公主,您拿到东西了吗?” 姜容音点头:“拿到了,现在,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她摸着胸口的寒玉蛊,深吸一口气走出佛堂。 此时的丞相府中,却是歌舞升平。 严唯很少宴请朝臣来府中,他如今的位置,大多是别人巴结他,请他去府中赴宴。 再者,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最忌讳结党营私。 身为内阁之人,若是与朝臣来往密切,难免会引起皇帝猜忌。 严唯这样的性子,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今日这场宴席,便是家宴。 他请的是自己的学生。 远处湖心中,舞女乘船,婀娜多姿地展示着自己的曼妙身姿。 凉亭内,严唯身上戴着围裙,笑眯眯地低头切着鱼。 “这鱼生啊,也是有技巧的,你若是切得太厚,口感不好,若是太薄,入口便无。” “像这样,厚度适中的,才能最大程度地保留鱼的鲜美。” 严唯脸上的笑始终没有散去,就这般看着坐在对面的盛淮安和徽之。 一旁的女子伸手给他打着扇,不时地给他擦擦汗。 “老师和师娘当真令人艳羡。” 盛淮安端起手中的茶盏,看着他们二人说了一句。 女子韩氏是严唯的夫人,比他小十岁,老夫少妻自然是浓情蜜意得很。 再加上两人膝下无子嗣,严唯对这个夫人一向疼爱得很。 “明方也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吧。” 说着话,严唯将片好的鱼生放到盛淮安和徽之的碗里。 “徽之先生尝尝。” 徽之轻点头,蘸取了些许调味后送入口中。 “严公的手艺很好。” 得了这句夸奖,严唯笑了下,而后放下手中的长刀,让人将鱼生端下去再处理一下。 他同自己的夫人一起坐下,继续了刚刚没说完的话。 “明方可有心仪的女子?” 严唯自然是知道她之前同姜容音那桩不作数的婚事。 只是对他而言,一个本就没有用处的公主许配给盛淮安,是皇帝对盛淮安的不满。 如今婚事作罢,倒是可喜可贺。 盛淮安摇头:“大男子,自当先立业再成家。” 他的话让严唯笑起来:“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 婚事的话题就这般绕过去不再提,严唯轻抿一口茶水,又同二人谈起了朝中的事情。 远处的丝竹之音刚好盖过三人谈话的声音。 不多时,严唯起身带着自己的夫人韩氏先回去歇息,凉亭之中便只剩下了盛淮安和徽之。 徽之启唇吃下一口鱼生,微微侧目看向盛淮安。 “盛大人最近似乎,对太子颇有微词。” “殿下若无错事,我自然不会做什么。” 盛淮安听到徽之这句话,轻抿一口茶水。 他能看出这个徽之别有目的,再加上之前他联合招贤书院,弹劾姜昀的事情。 这让盛淮安更加确信,徽之和太子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过节。 可不管他们有什么过节,都碍不到他身上来。 他也不想夹在他们中间,被人利用。 “我吃好了,您慢用。” 说罢,盛淮安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离开了这里。 坐在原地的徽之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轻声笑了下。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看来这个盛淮安,的确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他端起手中的碗,将剩下的鱼生吃干净。 盛淮安从丞相府离开,回到盛府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明方回来了?” “父亲如此匆忙,是要去做什么?” 他问了一句,盛太傅叹了口气:“阿晚病了。” 两人自从上次,便不怎么说话。 毕竟当初盛太傅请的家法,是结结实实打在盛淮安身上的。 之前盛淮安在学知馆,还有地方可以住。 可如今不同了,他是外臣,自然不能住在宫中。 回盛府,倒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了。 “宫中有太医,病了自然有人医治。” 盛淮安说完便要回自己的院子,盛太傅听着他这有几分淡薄的话,转身走到他面前。 “阿晚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这般凉薄?” 他怎么也想不通,曾经那个有温和有礼的儿子,如今究竟去了哪里。 盛淮安垂眸,而后抬眼看向盛太傅。 “父亲既然这么心疼阿晚,又为何要送她进宫?” “难道您不清楚,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说到这里,盛淮安露出一分嘲弄的笑:“可您不还是为了盛家的前途,将她送进了宫?” 虽说这里头,也有盛云晚自己求的。 可说到底,当初盛淮安劝过他们不少次,他们不听,他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他们就不清楚,什么叫做一入宫门深似海吗? 进了宫,那便是后宫的人,即便是病了,他们这些外臣还能随意进去看望吗? “你!” 盛太傅也没想到,这样的话会出自盛淮安的口。 可他的确这么说了。 “宫中有太医,她不会有事,你若真的心疼她,倒不如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从宫中脱身。” 话落,盛淮安抬脚,绕开了盛太傅,朝着里头走去。 盛太傅站在门口,想起盛淮安的话,眉心紧皱。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却依旧进了宫,看看能不能托关系,给盛云晚送些东西。 盛淮安回了自己的院子,观书瞧着他不太好的脸色,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对着观书说完这句,房门也在观书的面前合上。 盛淮安走到书桌前坐下,整个人却好似脱力一样。 他自觉自己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可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事实上,他的话却没有错。 执意要进宫的是盛云晚,送她进宫的是她的父亲。 那他又有什么好愧疚的。 “观书。” 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观书站在门口应声问道:“怎么了?公子。” “你寻人给二小姐送些东西吧。” 盛淮安说完,观书点头应下。 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到底是有些不舍得的。 他也希望,盛云晚能过得好。 只可惜,她没选到一个良人。 第110章 对她究竟是于公还是于私 待观书离开后,盛淮安推开书桌旁的窗户。 窗外树影婆娑,夕阳拉扯着影子,在格菱窗上来回摇曳。 他心绪万千,也在想着,自己如今选的这条路,算不算后悔。 平心而论,有一点,只不过不多。 盛淮安选择入仕,其实也是为了盛家。 如今盛家只有他能够撑得起门面。 所以他必须爬到很高的位置,才能够护得住家中的人。 如果盛云晚真的无法从宫中离开,那至少,他能够做一个护得住她的人。 还有九公主。 这个名字撞入心间的时候,盛淮安有些吃惊。 但那一瞬,他便反应过来。 他这是把姜容音当做了同类。 曾经看过的书本里说过,同类之间,会有莫名的吸引。 盛淮安欣赏姜容音,她豁达通透,在那样的深宫之中还能有这样的品性,很是难得。 作为姜容音的先生,盛淮安能发现她的品质。 作为局外人,他看得更宽也更广。 如今细细想来,就连盛淮安都有些茫然。 当初出言说救她,究竟是于公还是于私。 他看着窗外落下的太阳,收回了视线。 姜容音在鸿恩寺并不知盛淮安是如何想的。 如今她已经拿到了寒玉蛊,自然不需要再出去。 钟姑姑愿意留在这里看着她,就让她留。 她苦恼的,是其他的事情。 一个可以扳倒亦或者给姜昀找点儿麻烦的盟友,选谁呢? 这日,姜容音带着钟姑姑在佛堂礼完佛,又用了素斋,她想着出去走走。 钟姑姑听到这句,面上露出几分冷笑。 这就按捺不住了? 想到这里,钟姑姑出声说道:“九公主,就让奴婢也跟着您一起去吧。” 瞧着她的表情,再想到这几日她寸步不离的样子。 姜容音皱眉,怎么感觉,钟姑姑来鸿恩寺,是另有目的呢?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在寺庙与人私会吗? “姑姑不累的话,跟着就跟着吧。” 说完,姜容音带着宝银朝着前面走去。 宝银挽着姜容音的胳膊,悄声说道:“公主,钟姑姑有些怪怪的,昨日奴婢还看见她翻您的东西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伸手拍了拍宝银的手。 “我知道了。” 看来这钟姑姑,果然是带着魏皇后的任务来的。 依照姜容音对魏皇后的了解,只怕这件事,不会是什么好事。 说不准,魏皇后是想让她一辈子也回不了宫。 若是换作以前,她肯定是想的,可她要是不回去,就真的是姜昀的囊中之物了。 就算是要死,她都得是在宫里死了被抬出去的。 姜容音带着宝银和钟姑姑在鸿恩寺逛了一圈。 钟姑姑因着前几日被尉迟瑞打晕,身子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如今又走了这么久,累得她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旁。 好在姜容音也没想做什么,瞧她这样,便说要她起身回去。 只是不曾想,三人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小沙弥便撞上了姜容音。 他手中签筒的竹签洒落一地,忙弯腰去捡,口中还说着道歉的话。 姜容音只是被他轻轻撞了下,也不是多疼,便要帮他一起去捡。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将散落的竹签捡起来放到小沙弥的签筒中。 “多谢两位施主。” 小沙弥对着两人行了个谢礼,这便匆匆离开。 “姑娘刚刚好像抽中了一支签。” 他声音温润,如朗月一般,带着几分明亮。 姜容音微微抬眼,对上了徽之看来的眼神。 男人伸手,指着她的衣袖,她低头,这才看到,刚刚不知何时,勾住自己衣服的竹签。 这竹签好似有灵气一样。 姜容音取出这根竹签,看着上面的签文。 听意思,倒是个好兆头。 “在下徽之,是招贤书院的先生,对这签文略知一二,如果姑娘不嫌弃,可否让我看看?” 徽之容貌生得俊美,待人自然是十分谦和有礼。 只不过在姜容音看来,同样是教书的先生,徽之和盛淮安却是完全不同。 面前这人,瞧着有几分目的不纯。 “不劳烦先生了,我自会去找主持解签。” 说罢,姜容音便离开了这里,没给徽之再说话的机会。 他垂手站在那,眼中带着笑意。 “徽之先生,慧真师父等您许久了。” 身后传来小沙弥的话,徽之点头,这才收回视线去寻了慧真。 他想,有些事,或许可以寻一下别的突破口。 恰好,姜容音会是那个口子。 姜容音回到厢房,想着那个徽之的态度。 “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我是不是,早就听过呢?” 她晃晃头,着实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外头夜色渐浓,姜容音打了个哈欠,梳洗过后便上床休息了。 而此时的顺州,静悄悄的街道上,却是两方势力在追逐。 向明带着人追着这队黑衣人,而客栈的二楼,姜昀靠窗而坐。 门外有人在不住地拍门求助。 他神色淡淡,转动了下手中的酒盅,就在那几名黑衣人即将逃脱的时候。 酒盅被丢出窗外,精准无比地砸到了那黑衣人的头。 飞身的动作被制止,他摔落在地上。 向明让人将他摁住,掀开了他的面具。 “殿下,我什么都说,求求您,救救我。” 姜昀门外求饶的人还在不停地磕头,直到扭头看到向明手中拖着那个刺客上来。 房门被打开,刺客被丢在姜昀面前。 “殿下。” 原本坐在那宛如雕像的人,听到这声才微微转过头来。 “你的人?” 姜昀只问了三个字,跪在那的人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的人,殿下还请您救救我。” 他在地上砰砰砰地磕着头,而后便感觉到姜昀起身走了过来。 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而后便是血肉被反复碾压的声音。 噗嗤噗嗤的声音,再然后,飞溅的血肉喷到他头顶,他也不敢抬眼去看那个刺客。 “严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对孤下手。” 姜昀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 “还是说,他以为,找到了你,孤便不是皇家的血脉了?” “彭奇,孤待你不薄,得了孤那么多的好东西,怎么还是死性不改呢?” 抓着头发的那只手在不断地用力,好似要将他的头发连带着头皮一起拽下来。 男人疼得哭喊起来,求着姜昀放过他。 是他不该鬼迷心窍,妄想用曾经和他一起乞讨的事情,得到更多。 现在的姜昀,根本就不是他曾经认识的姜昀。 他,他就是一个恶鬼! 第111章 她聪明着呢 不多时,彭奇才感觉姜昀松了手。 血顺着他的头往下流,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姜昀已经扯下了他的头发。 发冠歪倒在一侧,他的头发从姜昀的指间落下。 姜昀起身,哂笑一声:“许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么卖命?” 听到这句,跪在地上的彭奇来回摇头:“不,不是的,殿下,小民,小民对您的忠心……啊!” 话还未说完,姜昀抬脚踩在他的手上。 “少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孤问你,就老实回答。” 他的脚底还有刚刚踩着那刺客时的血肉,血腥的味道传来,彭奇只感觉自己手都要废了。 “我真的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是他们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要我指证殿下的身份。” “五百两?” 彭奇磕磕绊绊地将话说完,姜昀面上依旧淡淡,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说罢,姜昀不再说,他转身,向明便带着人上前拉着彭奇离开。 “殿下!殿下,念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彭奇的哀嚎声渐行渐远,不多时,向明便返回。 “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那个彭奇自然不会死,只是不死也得掉层皮了。 至于其他的刺客,倒是没留下活口。 姜昀嗯了声,突然问了一句:“九公主那呢?” 听到这句,向明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宫中不知怎么起了流言,说九公主出宫去鸿恩寺,是为了私会情郎。” “皇后娘娘特意派了钟姑姑去看着。” 向明说完都觉得这事儿有点离谱,先不说其他。 九公主进鸿恩寺,本就是为了解除婚约,这事儿还求到了殿下头上。 再者,负责看着九公主的,可是殿下的人。 但凡她不傻,都不会做这种事的。 “要不要属下去……” 向明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姜昀打断:“她聪明着呢。” 再不想承认,姜昀也得这么说。 在姜容音的心中,情爱反而占据不了什么位置,她想要的,是他死。 他也很想知道,姜容音会用什么样的法子,让他死,而后再摆脱他。 只是在她还握不住刀时,他才是那个能掌控她的人。 有了姜昀这句话,向明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殿下,孟桂成又递了信儿来,问您何时肯见他。” 他们来到顺州也不过才两日,孟桂成已经给姜昀发了三封信来催促。 看样子,他那边的事情,的确很棘手。 毕竟有严唯的穷追猛打,还有朝廷的通缉令,孟桂成招架起来,不知有多心力交瘁。 “不急,让他再等等。” 姜昀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来顺州又不是为了他。 向明点头:“那属下给他回信。” 说罢,他让人进来将那刺客的尸体收拾干净,然后关门退出去。 此时坤宁宫中,魏皇后摔了一地的东西。 贴身侍女上前劝着:“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啊。” “那群人,竟敢说太子不是本宫的儿子,当真可恶!” 魏皇后生气地坐下,侍女招手让人上前来收拾,自己则是过去给魏皇后倒了一杯茶水。 “娘娘喝口茶。” 她伸手接过侍女的茶,深吸一口气:“明日让国公爷进宫,就说本宫病了。” 魏皇后面上划过几分狠辣,她倒要看看,是谁敢说姜昀不是她儿子。 那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谁想毁掉他,她都会杀了他的。 侍女点头:“奴婢明日就出宫去请国公爷来。” 翌日,魏皇后的哥哥,国公爷魏庆义便进了宫。 魏皇后让太医院呈上了自己生病的信儿,魏庆义进宫倒是合情合理。 他带着自己的夫人李氏在坤宁宫见了魏皇后。 魏皇后脸色的确有几分苍白,瞧着倒真的像是病了一样。 “哥哥。” 见到魏庆义,魏皇后面上露出几分委屈。 魏皇后同魏庆义一母同胞,魏皇后在闺阁时,魏庆义就很宠爱这个妹妹。 后来,魏皇后为了家族入宫,再到后宫争宠,丢失了嫡子,魏庆义更觉愧疚。 近些年来,但凡有需要用到武将镇压的地方,魏庆义都会请兵出征。 为的,就是能够找到丢失的姜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姜昀的踪迹,更没想到,姜昀早就在自己的军队之中。 见到魏皇后因为姜昀的回来,笑容变得越发多,魏庆义心中自然是开心的。 “朝中的流言,我都听说了,娘娘不必忧心。” 魏庆义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 “殿下的血脉是我亲自验的,断然不会出错,再说了,你瞧他的性子同陛下多像,怎么可能不是皇家子嗣。” 说完这句,魏庆义顿了下,继续开口:“只怕是宫中的人,毕竟陛下也不止殿下一个儿子。” 有些话点到即止,魏皇后自然明白。 “本宫会好好查查的,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更不容人质疑,一旦任由这样的流言蔓延,承允的一辈子就毁了。” 魏皇后的手紧紧椅子扶手,说罢,她轻咳一声。 “这事儿,有劳哥哥也在外查一查了。” 不管是谁,只要想毁了她的儿子,她就绝对不会饶过他们。 魏庆义嗯了下:“你也要照顾好身子,承允那孩子是个性子冷的,做事又太狠辣,说到底,还是需要你这个做母后的帮他多周旋着。” 他知道姜昀就是魏皇后的念头,所以才用姜昀来劝魏皇后照顾好自己身子的。 魏皇后点头:“本宫晓得了。” 说罢,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氏道:“娘娘,如今您病着,不如让若雨进宫来陪您,如何?” 李氏长相本就温婉可人,坐在五大三粗的魏庆义身边,瞧着越发柔弱。 这么多年,魏庆义不在家,她把整个国公府打理得很好。 魏皇后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她却是不能答应。 当初把魏若雨送回去的时候,魏皇后并未告诉魏家缘由。 只说魏若雨惹了她不喜。 但魏庆义怎么会不明白,魏皇后将魏若雨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若是魏若雨没有犯下什么大错,魏皇后怎么会把她送回来。 “闭嘴。” 魏庆义呵斥了李氏一句,李氏眼中划过几分难受,不再多说。 “若雨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哥哥和嫂嫂还是尽快为她定下一门婚约吧。” 成了婚也不会一直惦记着姜昀了。 听到魏皇后这句,李氏也明白了,若雨进宫,这是再也不可能了。 第112章 她才不信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 魏庆义同魏皇后谈完事情后便离开了,李氏还有几分依依不舍的。 走出坤宁宫,她眼眶都红了不少。 “我不是故意要拿这件事来烦扰皇后娘娘的。” 听着李氏这句话,魏庆义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我知道,只是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若雨的性子吗?” “皇后娘娘让她归家,反而是一件好事,她必定是做了什么让皇后娘娘无法忍受的事情。” 那是他魏庆义的女儿,他再清楚不过她的性子了。 虽然觉得,魏若雨进宫也不算什么太坏的事情。 可一想到魏若雨那样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魏庆义也很头疼。 “我知道了,回去就帮若雨相看人家。” 他们魏家有权有势,即便若雨是被宫中送回来的,也不愁能找到一个好的夫郎。 魏庆义轻轻点头,带着李氏离开了皇宫。 只是走的时候,魏庆义却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钟粹宫中,美妇人侧躺在软榻上,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良妃娘娘,皇后今日急匆匆地见了国公爷,想必是急了。” 良妃柳玉秀懒懒起身,挑开珠帘,露出一张明艳大方的脸。 她只比皇后入宫晚了两年,在魏皇后因为失去儿子痛苦时,她很受皇帝宠爱。 只不过姜昀被寻回后,她便称病,一年内,几乎从不出钟粹宫的大门。 “那可是她的命根子,能不急吗。” “三人成虎,说得多了,假的总会变成真的。” 宫女迢儿上前扶着柳玉秀起身,问了一句:“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去添把火?” “不必多此一举,姜昀做事那么狠,有的是人要他不好过。”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乌发中已经隐约生出不少白发。 宫中的女人啊,果然老的很快,哪怕日日精细供养着。 “三皇子这些日子,有好好学习吗?” 迢儿点头:“三皇子在学知馆学的可用心了呢。” 听到这句,柳玉秀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他是个笨的,知道努力也行,不枉费本宫为他费心谋划。” 说到这儿,柳玉秀的心中有几分难过,当初要不是生的时候费了太大的气力。 也不会让她的行儿憋太久,伤了脑子。 不过那又有何妨,有她这个母妃在,她一定能扶着他坐到那个位置的。 “给楚清音送些东西去吧,就说这件事,本宫觉得她办的很满意。” 迢儿应下,继续给柳玉秀梳妆。 当楚清音收到柳玉秀的赏赐后,冷呵一声,不屑的看着那些珠宝首饰。 楚家又不缺钱,这些东西,她多的是。 “小姐,您为什么不把那件事直接告诉良妃娘娘呢?” 花蕊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既然楚清音知道姜昀和姜容音的私情,直接告诉良妃娘娘,那姜容音定然没活路啊。 谁不知道,皇后和良妃一向不和,也就因着良妃近些年来有些收敛,关系才缓和不少。 再加上良妃自从太子殿下回来后,便告病不出,隐约都要成了这宫中不存在的人了。 她现在别提多想扳倒皇后了。 楚清音轻笑:“你以为良妃是什么善茬吗?不过是以退为进的路子罢了。” “要把姜容音踩在脚底下,自然得让她的依靠不复存在才是。” 最大的王牌,必须得捏在她手中才行。 不过楚清音倒是不信,只有这一件事能够扳倒姜昀。 只是剩下的事情,就是良妃该想的了。 说罢,楚清音像是想到了什么,握住花蕊的手问道:“有没有时言的消息?” 秦时言自从留下一封书信离开后,就杳无音信了。 楚远胜当初气的要到皇帝面前参秦家一本,只是被楚清音给拦住了。 哪怕秦时言给她这样的奇耻大辱,她也不愿意对秦时言做什么。 只能暗中派人去寻秦时言,看看能不能找到消息。 花蕊摇头:“还没有呢,小姐别急,秦家和楚家都派了人出去,一定能找到姑爷的消息。” 楚清音眼中划过几分落寞,只是对姜容音的怨恨却是更深。 后面几日,宫中的流言蜚语倒是消停了些。 魏皇后抓住由头,处死了不少人,这才有所收敛。 姜容音自然不知宫中发生的这些事情。 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那个徽之先生,她在鸿恩寺偶遇了许多次。 从小沙弥的口中,姜容音才知,这个徽之先生和鸿恩寺的慧真师父是好友。 徽之先生隔一段时日便会来鸿恩寺住几日,和慧真师父诵经论禅。 如此一来,他来鸿恩寺的动机倒没有可疑的。 这日,姜容音在佛堂诵经结束后,一出佛堂的门,倒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徽之。 他手中拿着一张宣纸,身后的书童手中拿着文房四宝。 “姑娘,好巧。” 徽之看着姜容音说了一句,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左右看了看,落在跟在姜容音身后的钟姑姑身上。 颔首示意后,徽之便离开了。 姜容音余光看向身后的钟姑姑,这钟姑姑最近倒是跟的越发紧了。 就好像要找出自己的什么错处一样。 再加上之前宝银说,她翻过自己的东西,姜容音总觉得这里头,藏着什么事儿。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鸿恩寺的徽之。 姜容音倒是发觉,他绝非偶然出现,倒像是,为她而来。 不然怎么每次出门,她都能遇到他。 她可不信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 这个徽之之前还联合招贤书院的学子参了姜昀。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容音唇角勾起一笑。 盟友,这不就来了吗? “哎哟,谁砸我?” 钟姑姑刚要上前问姜容音话,就被一颗石子儿给砸到头。 她捂着头转身,却什么都没看到,结果一颗石子儿又砸了过来。 这下,钟姑姑是真的生气了,也顾不上姜容音,气冲冲地回去找人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 姜容音扭头看着树上的尉迟瑞,没忍住笑了下。 “我家姑姑可是很凶的。” “那我就再拿石子儿砸她好了。” 尉迟瑞从树上头跃下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姜容音点头,让宝银在这里等她,顺便看着钟姑姑。 宝银点头,看着姜容音跟着尉迟瑞去了一旁。 “我要离开京城了。” 听到尉迟瑞这句,姜容音愣了下:“这么快?” “京城的生意做完了,得去其他地方,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说罢,尉迟瑞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向姜容音:“那枚玉佩是我的信物,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拿着玉佩去铺子,会有人帮你的。” “我们萍水相逢……” “可我们是朋友,容音。” 他收起有些散漫的笑,郑重地落下这句话。 她是他在大雍,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第113章 是你陷害容音的吧 尉迟瑞有一双很好看的浅蓝色眸子,好看到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就能让姜容音相信。 他的话,不是假的。 因为那样认真的神色,她很少在旁人眼中看到。 又怎么会怀疑他的话呢?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姜容音站在尉迟瑞对面,笑着对他说了这句。 尉迟瑞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今日来鸿恩寺,本就是为了跟姜容音道别的。 目的达成,他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想到自己兄长递来的消息,尉迟瑞的眸中划过几分凌厉。 等他解决了事情,自然是会再回来的。 待钟姑姑带着人回来,将这块儿地方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后都没找到那人的踪影。 气得不得了,也只能不了了之。 翌日,当姜容音再看到徽之时,眼眸一压,主动上前,口中还说着:“宝银,你看看,我的簪子是不是掉这里了。” 身后的宝银赶忙跟上:“奴婢看看。” 说罢,宝银便带着钟姑姑去一旁寻那‘丢失’的簪子。 钟姑姑被宝银连拖带拽地给拉走,毫无抵抗的能力。 看着她们走远,姜容音才收回视线。 “徽之先生。” 她走到徽之身边,出声说了一句。 手中握着画笔的徽之转头看向姜容音,露出一抹笑意:“姑娘。” “先生这是在画,树?” 姜容音站在一侧,低头看着徽之画板上的树,而后抬眼看向他面前的那棵树。 徽之点头:“慧真师父说,这棵树是鸿恩寺的古树。” 说罢,最后一笔落在了树叶上,徽之收起画笔,继续说道:“古树如人,也有四季,我也是想看看,四季的树是怎么样的。” 姜容音听着他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只觉得意有所指。 他指的究竟是人还是树。 “我听闻先生前段时日,联合书院的学子弹劾过太子殿下?” 姜容音走到一旁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徽之。 听到这句,徽之点头:“姑娘也关心朝中的事情?” “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懂这些,只是先生以白身对抗皇家,倒是让我有些佩服。” 说罢,姜容音看着徽之有几分怪异的目光。 那眸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太快,快到她几乎就要捕捉不到。 可那东西,姜容音太熟悉了,是恨意。 “我与姑娘相谈甚欢,今后若是有机会,可以来招贤书院。” 说罢,徽之将画板收起来,微微颔首离开了这里。 宝银手中拿着簪子,跟钟姑姑一起走过来。 “公主,这是不是您的簪子。” 姜容音点头,让宝银将簪子收起来,目光却是看向徽之离开的方向。 他明明是知道她的身份,初次见面时,宝银就唤了她公主的。 “九公主,您是来鸿恩寺为陛下还有皇后娘娘祈福的,莫要横生枝节才是。” 钟姑姑刚刚被宝银拉着在那边转了一大圈儿,就为了给姜容音找这个簪子。 如今气儿还没喘匀,说话都断断续续。 别以为她刚刚没看见,姜容音跟一个男人在说话。 寻摸了这么久,可算让她找到证据了。 “九公主,您毕竟是皇家的人,可不要做出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才是。” 钟姑姑冷哼一声,面上带着些鄙夷。 姜容音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表情,也从中明白了些什么。 她还真是来捉奸的。 既然是魏皇后派来的,那是宫中有什么流言吗? 说她与人私通?所以魏皇后才派钟姑姑来鸿恩寺,是为监视她吧。 想到这里,姜容音的眼中划过几分杀意。 她不想与人为敌,只想偏安一隅,完成她要做的事情,离开皇宫。 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姑姑说的是。” 说完这句,姜容音也不等钟姑姑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这里。 钟姑姑看着她的背影,又扭头看了一眼另一条路。 等着吧,她一定会抓到她的把柄,让她再也回不了宫的。 午后没多久,盛云晚正在瑶光阁休息,便听素心说,林挽歌来了。 “她来找我做什么?” 盛云晚坐在床边皱了下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就说我睡了,不见客。” 如果她是为那件事来的,那她更不能见她了。 只不过盛云晚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林挽歌的声音:“盛小姐,见一面,总不难吧。” “还是说,你希望我将你做的事情捅出去?” 林挽歌不顾宫女和太监的阻拦,直接冲到了瑶光阁的内殿。 她站在门外,声音清晰地传来。 盛云晚透过门,仿佛还能看到她手中拎着的人。 她抿唇,心中紧张,但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林小姐,你我好像也没有熟到可以擅闯寝殿的地步吧。” 见盛云晚出来,林挽歌将这个宫女丢到一旁。 她的侍女银剑便控制住了她。 主仆两个都是一脸的不好惹,盛云晚的心中也有几分紧张。 “那倒是,毕竟我做不出用这样的事情侮辱人家的名声。” “是吧,盛小姐?” 林挽歌自顾自的坐在一旁,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手中端起茶盏,她抬眼看向盛云晚,话语带着嘲讽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云晚双手紧扣,低头看着那个宫女。 林挽歌笑而不语,仰头将那杯茶喝完。 “不用跟我装,难道你想我将这件事捅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 “你!” 茶杯随着盛云晚的这句直接砸在桌子上,林挽歌站起身,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你也是女子,会不知道名声于一个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吗?” “盛云晚!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 林挽歌步步紧逼,直到将盛云晚逼到内殿的门口才停下步子。 “宫中的流言,是你做的吧,你陷害容音做什么?” 林挽歌看着盛云晚苍白的脸色,还有什么好问的。 要不是今日林妙妙去寻她,说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在同人交谈,她凑过去一听,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姜容音的事情。 林妙妙觉得有些不妙,便悄悄跟了上去,那宫女跟人说完后就去了瑶光阁附近。 和她接头的,便是盛云晚的贴身侍女,素心。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盛云晚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像是被林挽歌吓坏了一样。 一旁的素心见状,赶忙过去扶住盛云晚。 “林小姐,我家小姐还在病中呢。” 林挽歌满面冷凝,看着盛云晚道:“她不值得同情。” 第114章 没人会抢你的位置 盛云晚靠在素心的怀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喃喃自语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受惊了一样。 入宫的时候,林挽歌,江竹月还有盛云晚是见过的。 那时候,她和江竹月只觉得盛云晚这人不太爱与人说话。 再加上宫中的人也都说,她是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妃人选。 所以林挽歌和江竹月也不常跟她来往。 生怕盛云晚觉得她们要抢她的位置一样。 再后来,燕射宴上,她和江竹月同姜容音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林挽歌自然会上心姜容音的事情。 她知道姜容音并不像是宫中传闻的那样。 姜容音有许多万不得已的事情,但她从未在困境中放弃过挣扎。 如今她都被逼得去了鸿恩寺,盛云晚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她? 在林挽歌的印象中,姜容音和盛云晚之间从未有过争执的。 这样毁人名声,不亚于毁人终生,盛云晚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什么都有了,可是容音什么都没有,盛云晚,你的心思,当真歹毒。” “皇后娘娘已经派了人去鸿恩寺看管容音,你的目的达成了。” 林挽歌讥讽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了盛云晚的心间。 她眉心紧锁,仰头看向林挽歌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她才是那个,什么都有的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确的,盛云晚当然能感觉到姜昀对她们的不喜。 他娶他们,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甚至当初她得意扬扬的,自以为是他喜爱自己才亲自点了自己进宫的事情。 在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姜昀根本都记不得她是谁。 多可笑,明明是他指了她进宫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她是谁。 而楚清音递到皇宫的那封信,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真是无药可救。” 林挽歌轻摇头,看着盛云晚如今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盛云晚伸手拉住她:“你不能走!” “松手。” 林挽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盛云晚却只是说着这一句,她不让林挽歌走。 她走了,定然要去给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告密的。 到那时,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皇室不仅不会容得下那样的丑闻,更不会容下她这样善妒的储妃。 “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陛下和皇后娘娘。” 盛云晚死死拉着林挽歌,不让她离开。 林挽歌皱眉,想要甩开她。 但转念一想,不管盛云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陷害容音。 这件事告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容音也是吃亏的。 流言恐怕也不会因此而被遏制。 倒不如,让盛云晚自己想法子去解决了这件事,悄无声息的,还不会再节外生枝。 “不想我告密也可以,你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不仅要恢复容音的名声,还要她毫发无伤。” 林挽歌冷声提出条件,盛云晚点头:“我会的。” 事已至此,她无话可说,被人抓住了把柄,她只能这么做。 “盛云晚,容音出嫁之后,并不会影响什么,我虽然不知你为何要这般针对她,但我最后告诫你一遍。” “倘若再让我发现有下次,我决不轻饶你。” 说罢,林挽歌从盛云晚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这里。 盛云晚看着林挽歌离开,身形有些不稳。 素心扶着盛云晚坐到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茶。 “小姐,您喝口茶。” 盛云晚从素心的手中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我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而她,才是什么都有。” 即便亲情淡薄,可依旧有陛下护着。 旁人说姜容音婚事坎坷,可她却有殿下爱着。 如今还有林挽歌这样的朋友为她的事情出头。 她说错了吗? 可她做错了事情……伤害了那个曾经劝过她的人。 “这件事,别让兄长知道。” 盛云晚想起这件事,对着素心吩咐了一句,她不想让盛淮安知道,她对姜容音做的这件事。 他会生气的。 素心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不会多说出去一句话的。” 说罢,她又看向了一旁的宫女。 “那这个人,小姐打算怎么处置?” 听到这句,盛云晚也看向了跪倒在地上的宫女。 “今后你就在瑶光阁伺候吧,素心,你去同内务府说一声吧。” 她如今是储妃,要个宫女在自己身边伺候不成问题。 留在自己身边,才不会横生枝节的。 素心应下,起身去了内务府。 林挽歌带着银剑回到朝露殿后,越想越气。 总觉得自己就这么放过了盛云晚,今后她不会再做出什么坏事吧。 等在朝露殿的林妙妙见到林挽歌回来,迎上去:“挽歌小姐,怎么样?” “她会解决的,帮容音正名。” 听到林挽歌这句,林妙妙才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宫中定然不会有人再传这不实的流言了。 “那我就先走了,今日的事情,多谢您。” 林妙妙朝着朝露殿外走去,林挽歌笑着摇头:“我们都是容音的朋友嘛,一点小事。” “要是今后你在宫中遇到难事,也可以来朝露殿寻我。” 朋友的朋友,自然是朋友。 说罢,林妙妙面上露出几分感激之色,转身离开了。 林挽歌看着她离开,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给姜容音。 “银剑,你亲自去送这封信。” 听到这话,银剑伸手接过信,拿了出宫的腰牌离开。 她们这些储妃,本来进宫之后,若无令是不能回去的。 但是魏皇后给了她们出宫的腰牌,一月内,也是能回去看一次家人的。 林挽歌的家人上月刚来见过林挽歌,所以这个月,林挽歌就不打算让他们来了。 毕竟将来,她在宫中,同家人见面只会更难。 倒不如现在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姜容音在鸿恩寺见到银剑的时候还有些诧异,然后便听银剑说,是林挽歌让她来的。 她用余光看了一下跟着她的钟姑姑。 “挽歌是想我了吧。” 说罢,宝银便会意,装作手中不稳的样子,将钟姑姑撞到。 “哎呀姑姑,实在抱歉,奴婢毛手毛脚的。” 温热的茶水洒了钟姑姑一身,她看了看姜容音和银剑。 “姑姑先去换身衣裳吧,我在宫中时就同挽歌关系好,想来是挽歌想我了,这才让银剑给我送东西来。” 说罢,姜容音伸手点了点那食盒。 林挽歌也不傻,知道钟姑姑在这里,特意吩咐银剑在街上买一盒糕点做伪装的。 第115章 当姜昀是香饽饽吗? 钟姑姑看着银剑,自然不想离开,万一能从她们二人的交谈中知道些什么,那便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奈何姜容音也精着呢,如今打湿了衣裳,宝银半推半就地又把她带走了。 被宝银拖走,钟姑姑一脸怒火道:“你别拉我!” 听到这句,宝银乖巧地松开手,险些又让钟姑姑摔到地上。 “你这死丫头!” 钟姑姑没忍住地骂了宝银一句,宝银低着头没有出声。 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这钟姑姑一向对公主有意见,私底下指不定怎么说公主呢。 如今她就当没听见好了。 钟姑姑扭头一看宝银缩成个鹌鹑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口中又说了两句,这才离开。 厢房内,银剑从糕点盒子中拿出那封信递给姜容音。 “这是我们家小姐给九公主您的。” 姜容音看着那封信,笑着拆开,只不过看完信后,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下。 钟姑姑来鸿恩寺,果然是为了监视她。 而宫中传出来的流言蜚语,姜容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盛云晚做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容音从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她。 “小姐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公主安心在鸿恩寺待着就行,她在宫中也会看着盛小姐的。” 银剑出声说了一句,姜容音点头:“帮我谢过你家小姐,等回宫,我再去寻她,当面道谢。”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免得宫门下钥。” 听到这句,姜容音亲自送走了她。 回到厢房后,姜容音看着手中的信,眸光微动。 盛云晚陷害她,辱她名声做什么? 她又对她造不成什么危机…… 想到这里,姜容音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楚清音的脸。 那日她在鸿恩寺被她打了一巴掌,这样的委屈,楚清音能受得了? 只不过姜容音求到了姜昀面前,而姜昀应当是出手了,所以这段时间,楚清音才不能来找她的麻烦。 但是姜容音两次和楚清音交锋,早就明白了她的性子。 她可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性子。 所以撺掇着别人一起对付姜容音,也不是做不出来。 恰好,她选的这个人,的确对她也很有敌意罢了。 楚清音知道姜昀和她的事情吗?难道这才是盛云晚对她出手的理由? 为了姜昀?她还真当姜昀是什么香饽饽吗? 姜容音是想不通自己何时得罪了盛云晚,只是她对自己出手,那今后,她们就是敌人了。 在心中盘算一番后,姜容音心中也有了成算。 倘若那个徽之对姜昀真的有仇,那么明日,在鸿恩寺,她肯定还能见到他。 就是不知道姜昀何时从顺州回来,她的动作也要快了。 此时的顺州,向明站在姜昀身边把姜容音近日来的行踪告诉他。 姜昀眼眉压低些许,遮掩住里头黑沉沉的情绪。 “人找到了吗?” 听到姜昀的问话,向明回道:“已经找到了,也让他们按照殿下的吩咐,改了口风。” “把人送到国公府,孤的舅舅知道怎么做。” 说完这句,姜昀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而后松开手,青瓷底的茶盏一瞬四分五裂。 “将孟桂成在顺州的消息散布出去。” 向明一一应下,孟桂成那里,他早就派人守着了,无论是谁来,都伤不到孟桂成。 就看他们要钓的那条鱼,肯不肯冒险一次了。 说完话,姜昀便让向明退下,房门合上,他坐在那,安安静静的好似这天地间最孤寂的人。 或许,戚如丰说得对,总有一日,他是要死在她手里的。 不过姜昀也想知道,有朝一日,姜容音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会怎么做? 爱恨真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五日后,魏庆义便见到了姜昀送来的这几个人。 听到姜昀的人转述的话,魏庆义点头。 他这个外甥,从不让人操心的。 当天,他便带着这几个人进宫去寻了皇帝。 因着宫中近日来的流言蜚语,皇帝整个人也憔悴不堪,整日里都要用药补着身子。 魏庆义到的时候,严唯并几个内阁官员都在场。 盛淮安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微臣见过陛下。” 魏庆义跪下行礼,皇帝轻咳一声让他起身。 “魏国公前来,有何要事?” 这些年来,魏庆义已经渐渐远离朝堂,怕的就是皇帝猜忌魏家,说他魏家外戚干权。 魏庆义每日里在府中也不常出门,整个人倒是低调得很。 今日进宫,着实罕见。 不过皇帝一猜,也能猜出这是为了姜昀的事情来的。 那可是魏皇后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的人,前几日魏皇后不还见了魏庆义吗? “事关皇家血脉,微臣知晓陛下近日来忧心,特意寻了当年的证人。” 这话说的,倒是巧,刚刚内阁这几名官员要说的,也是这件事。 倒是不知姜昀血脉不纯,并非皇家之人的谣言从何而起。 只知道朝中一些和姜昀不和,还有被姜昀针对过的官员,这下可算是找到了把柄。 纷纷请奏,重验血脉,不能让来路不明的人将大雍的江山给偷走了。 而皇帝的手边,也多出了一封出自姜昀故人的书信。 他说真正的姜昀,在心口的位置有一朵祥云印记,魏皇后是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皇帝听着魏庆义的话,微微抬眼:“那正好,几位大人也在,就让证人进来吧。” 魏庆义点头,对着郭广义点头。 不多时,几名身着粗布衣裳的人便被带了上来。 “草民见过陛下。” 几人行跪拜礼,不敢抬头看上座的皇帝。 天家威严,多看一眼都让人畏惧。 皇帝摆手,便听郭广义问了一句:“你们几人,报上名来。” 其中一个年长者道:“草民庄山,是,是……” 庄山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陛下宅心仁厚,不会怪罪于你。” 魏庆义早已起身坐在一旁,出声安抚一句。 庄山这才说道:“草民便是捡到殿下的人……” 说罢,皇帝眼中划过些什么。 “继续说。” 得了这句话,庄山才将后面的话接上。 “草民,草民当时并不知殿下身份,捡到殿下时,他便已经昏迷不醒,只是手中紧紧握着一枚玉佩,那玉佩很是华贵,不似普通寻常人家有的。” “草民是个乞丐,娶不了媳妇儿,膝下自然无子,就,就养了殿下,随着草民一起沿街乞讨了五年。” 庄山没敢说,把姜昀认作养子的事情,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那在街上可以任人随意欺辱的乞儿。 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后来国公爷行兵至潭州,殿下便投军了,对了,那枚玉佩当年摔碎了,还有一半在草民的手中。” 第116章 魏家人,真该死 说到这里,庄山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来半块玉佩。 郭广义下去将这玉佩拿过来给皇帝看。 当初姜昀被寻回时,身上的确带着一块认亲的玉佩。 那是他出生后,魏皇后寻大雍名匠雕琢的羊脂玉玉佩。 双龙盘珠,日月相衬,最中间的珠子是琉璃做的,金贵无比。 如今碎裂的琉璃珠子已经不见往日明亮,盘龙上也蒙上不少灰尘。 “当初殿下回宫,草民并不知殿下身份,这半枚玉佩也就没有归还给殿下。” 说罢,庄山再次磕了一个头:“还请陛下恕罪。” 他跪在那,只感觉到那个大太监将玉佩交给了皇帝,可是皇帝却没出声。 整个勤政殿中安静得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皇帝问了一句。 “太子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皇帝的声音很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庄山头磕在地上,沉声回了一句:“乞讨的日子,算不得好,只能捡旁人不要的剩菜剩饭,有时……也会饿上几顿,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 “但殿下总会将讨来的食物分给我们。” 听到这话,跟在庄山身后的几人纷纷跪下磕头道:“陛下,草民是受过殿下恩惠的人。” 在他们口中,皇帝仿佛见到了那个有着怜悯之心的孩童。 可如今的姜昀,和他们口中的所描述的姜昀,全然不似。 “下去吧。” 皇帝开口让他们下去,几人起身退了出去。 魏庆义起身上前一步道:“陛下,殿下在军营时,便十分能吃苦耐劳,从不抱怨一句。” “他心性纯良,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陛下和皇后娘娘身边,也不知是谁如此歹毒,竟然拿殿下的血脉来说事。” 说罢,魏庆义淡淡看了严唯一眼,而后这才收回。 “郭广义,传旨下去……” “陛下,有些流言兴许并非空穴来风,虽然有这些证人作证,到底是抵不上滴血验亲,更能让人信服啊。” 站在严唯身旁的一个内阁官员走上前,将皇帝想说的后半句话尽数堵了回去。 “刘大人,你这话的意思是,即便有了这半枚可以印证殿下身份的玉佩,也不足以表明殿下的身份吗?” 魏庆义冷哼一声,目光带着几分凌厉地看向说话的那名内阁官员。 这些人,之前被姜昀针对过,内阁也被洗牌一次,如今就这么惦记着,怎么整垮姜昀是吧。 刘大人面上一脸正派,倒是瞧不出什么表情。 “魏国公,殿下是您的亲外甥,想来是情分比理智更胜,只是为了皇家,还请陛下,滴血验亲。” “即便滴血验亲后,能证明太子是皇家血脉,有了此事,陛下将来想要太子如何自处?” 还没等魏庆义再说什么,便听到了魏皇后的声音自勤政殿门口响起。 两个小内侍拦不下她,正跪在门口。 “还是刘大人觉得,本宫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魏皇后走到魏庆义身边,而后跪了下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跟着下跪。 “陛下若是要滴血验亲,那便一并废后吧,臣妾不想承允将来背上被自己父皇怀疑血脉的罪名,既然陛下有疑,那便是臣妾也有罪。” 看到魏皇后这样,其他人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一国之后,若无过错,就此废掉,影响的不仅是皇家,还有整个大雍。 刘大人扭头悄悄看了严唯一眼,而后收回。 皇帝看着魏皇后,让郭广义下去扶起她。 “你这是做什么?朕何时说要滴血验亲了。” 这样的事情,早在姜昀回宫的时候就验过的。 如今若是再验,即便能证明他的确是皇室中人,这样的污点也会跟随他一辈子。 所以当初皇帝有怀疑的时候,都是私底下派人暗中调查的。 如今魏庆义带来的人,只要派人再去查验一番,这件事便是十拿九稳的。 再验一次,伤的是他和皇后之间的情分。 “陛下,承允是您和臣妾的儿子,十多年,臣妾丢了他十多年,日日夜夜都在自责,倘若当年,臣妾再细心一点儿,怎会让他离开臣妾。” 魏皇后哽咽出声,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母亲的真心。 皇帝叹了口气,起身将魏皇后揽入怀中:“好了,朕从未不信过,只是流言猛如虎,总要拿出证据来堵住悠悠众口。” 魏皇后靠在皇帝身边,眼中却划过几分冷意。 刘大人还想再说什么,便被魏庆义瞪了一眼。 “陛下,皇后娘娘,顺州出现流寇,殿下被困在顺州了。” 门外传来统领的话,魏皇后从皇帝怀中起来,急急走过去:“你说什么?” “殿下前几日去顺州捉拿朝廷通缉犯,只是没曾想,顺州出现了流寇。” “那还不,还不快派人去救殿下。” 魏皇后心中咯噔一声,上次姜昀受的伤还没好,如今又被流寇围在了顺州。 皇帝沉声道:“从就近的遥州调兵过去,严唯,查一查,这流寇因何而起。” “陛下,微臣愿领兵前往解救殿下。” 魏庆义抱拳说了一句,皇帝看着他,最终点头:“那便有劳魏国公了,即刻出发。” 说罢,皇帝摆摆手便让他们离开。 严唯被盛淮安搀扶着从勤政殿出来,魏皇后心中着急,站在门口同魏庆义说了几句便回了坤宁宫。 此时,严唯和魏庆义一起在宫道走着。 “魏国公当真是好手段啊。” 几个证人,三言两语便扭转了局势。 “严公此话何意?殿下血脉纯正,我大雍江山后继有人,岂不是一件美事?” 魏庆义笑着说了句,严唯也跟着笑起来:“国公爷这眼睛可要擦亮了,不要被什么冒牌货给骗了才是。” 没有亲眼看到滴血验亲,严唯可不信。 他早就派人去打听过了,巧的是,那时候,乞丐窝起了一场大火,烧毁了许多东西。 “与其操心这件事,严公不如想想,该怎么让孟桂成早点死了才是。” “不然若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严公自己岂不是也得死?” 说罢,魏庆义也不想再跟严唯打马虎眼,他还得领兵前去顺州帮姜昀。 至于那伙流寇,他自然会查明缘由上禀皇帝的。 严唯看着魏庆义走远,一向和蔼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层冷意,魏家人,真该死! 第117章 你从前同他,也是相识的 盛淮安搀扶着严唯,不动声色地看着严唯面上的冷意。 从前想不通,他这位老师为何看似对朝中之事毫不在意,却独独在太子的事情上,有些上心。 旁人都说他这人,清正廉明。 只是盛淮安却不觉得。 如今瞧他表情,想来是跟魏家有仇的了。 “明方,这件事,便由你去查吧。” 严唯收敛面上情绪,对着盛淮安吩咐了一句。 盛淮安低声应下:“是,我这就去办。” 将严唯扶着上了回府的马车,盛淮安才转身去了内阁。 顺州流寇的出现并非是偶然,莫非是姜昀自导自演的? 还有血脉一说,姜昀他…… 盛淮安脑子有些乱糟糟的,跟手底下的人吩咐完事情后,便看到观书神色有几分怪异的过来。 “怎么了?” 听到盛淮安问,观书抿唇,而后走上前。 只听观书压低声音说道:“公子,您前几日让奴打听的事情,是,是二小姐做的。” “什么?” 盛淮安面上覆上一层霜寒,站起身来。 他如今在前朝,对后宫的事情自然不关注。 只是前几日偶然听同僚提过一句,说是九公主被人扣上了污名。 她出宫是要去鸿恩寺私会情郎。 盛淮安自然是不信的,便让观书留意了这件事。 倒是不知,这件事,竟然会是盛云晚做的。 “不过,林小姐知道了这件事,已经去寻过二小姐了,还警告了二小姐。” “这两日,二小姐已经在帮九公主洗脱污名了。” 观书又补充了一句,他也实在看不透自家二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九公主平日里也没得罪过她啊。 “你给她带个信儿,让她到宫门来,就说是我要见她。” 盛淮安手中把玩着一样东西,待观书应下后,那样东西便被盛淮安丢进了抽屉里。 那原本是他在街市上寻来给盛云晚解闷儿用的。 只是如今,却是送不出去了。 盛云晚这几日都在帮着帮姜容音洗脱污名。 再加上上次被林挽歌的话给吓到,到如今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未入宫前,盛云晚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做出这种陷害旁人的事情。 毕竟为人正妻,就不能有妒忌之心。 如今,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当真是假清高。 怎么会不在意。 “小姐,大公子让观书来递了信儿,说想见您一面。” 素心走进来说了一句,面带担忧。 自从小姐上次和大公子谈过后,大公子已经很久没来见过小姐了。 现在来见,素心不免担心,是为了九公主的事情。 “兄长……不会也是为了姜容音吧。” 盛云晚手中紧握着茶杯,想到这里,她猛地吸了两口气,茶杯被她摔在地上。 “她,还真是好命。” 无论是谁,都想替她出头。 素心跪在地上,她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动怒的样子。 “我病了,这几日都见不了人。” 说罢,盛云晚直接起身朝着内殿走去。 这意思,瞧着便是不见盛淮安了。 素心只好让人进来先把这一地的碎片收拾了,自己去回话。 当观书把话带回去后,盛淮安也没多说什么。 她不见他,便是知道自己因何要见她。 也好,至少能让她收敛下。 翌日午后,姜容音在厢房休息好后,便准备起身。 宝银进来说了一句:“公主,奴婢刚刚听人说,顺州出现了流寇,还将殿下困在了顺州呢。” 听到这句,姜容音心中有几分讶然。 姜昀去顺州,顺州就出现在了流寇? 莫非,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起效果了? 还是引蛇出洞的戏码终于引出来他要引的人了? “知道了,替我更衣吧。” 说罢,宝银上前给姜容音换了一身衣裳。 “待会儿你想办法拖住钟姑姑。” 宝银啊了一下,又问一句:“那红缨呢?” 钟姑姑是皇后娘娘派来监视公主的,红缨是殿下派来的。 公主还真是腹背受敌得很。 “我来想办法解决红缨,快去吧。” 姜容音笑着说了句,也不知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让红缨心中产生了几分愧疚。 有时候,她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涉及到什么大事,她倒是从未阻拦过姜容音。 况且,她要做的事情,也不怕姜昀知道。 姜昀要是想查,根本瞒不住他。 她还得利用红缨给姜昀传信呢。 钟姑姑见到厢房的门打开,正准备进去,就被宝银寻了个由头带走了。 姜容音从厢房中走出来,对着红缨吩咐了一句:“红缨,你去佛堂帮我拿些檀香来。” 红缨听着姜容音的吩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奴婢这就去。” 公主这几日在鸿恩寺的行踪,她早就告诉了影卫。 想来殿下早就收到了。 等到红缨走远后,姜容音才朝着外面走去。 兴许是因为有守卫在,她在鸿恩寺中倒是自由,不受什么束缚。 徽之也如姜容音所想,很是‘凑巧’地又在大雄宝殿碰上了。 这次,徽之看着姜容音笑了下开口:“姑娘,好巧,又遇上了。” “不巧,先生想必在此等我许久了吧。” 姜容音轻提裙子,拾阶而上,走到殿内看向徽之。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目的。” “若是不知,今日便不会来寻先生了。” 两人的话开门见山,少去了前几日的那股客气疏离。 徽之站在佛像前,背对着那宝相庄严的佛像,而后笑道:“九公主,果然是个聪明人。” 姜容音上前走到一旁,引燃檀香道:“既是聪明人,那便不要再绕弯子。” 白雾升起,让姜容音的面庞显得有几分朦胧。 “可我有一问,不知先生能否解疑?” 她淡声问了一句,徽之转过身来看着她:“九公主想知道什么?” “太子殿下,和先生有仇?” 听她问了这句,徽之轻笑,不过并未立即回答,似乎是在想,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 待姜容音拜完佛祖,将那檀香插进香炉后,才听徽之缓缓开口。 “是有仇,他想杀我,奈何我命大。” “我还可以告诉九公主,你从前,同他,也是相识的。” 徽之的话让姜容音一瞬愣在原地,她认识姜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转身,眸中划过探究,徽之笑意加深,没有再解释下去。 第118章 你又为何想杀他 徽之不愿意过多解释他刚刚的话,姜容音也问不出来。 可心中却信了他的话,毕竟那个戚如丰的态度就挺耐人琢磨的。 自打进了宫,姜容音很少出去,魏皇后也没给她行过出宫的便利。 她去哪里认识姜昀和戚如丰,而且这个徽之,不会之前同她也相识吧。 既然不是入宫相识的,那也只能是在入宫前了。 是在容家时吗? “所以先生想跟我合作?” 姜容音将脑子里纷杂的思绪甩掉,问了一句:“可即便如此,你又怎么知道,我和殿下,也有仇?” 她句句试探,徽之自然听得出来。 “因为我是这天底下,除了戚如丰,最了解姜,昀的人。” 徽之的语气有几分怪异,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说出这句。 在念姜昀名字的时候,恨意最重,仿佛那个名字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一样。 姜容音敛眸回他:“所以呢?” “所以我当然知道,他对你做的事情,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过他的人。” 徽之抬手,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撩到耳后。 “要不要合作,在你。” 其实他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来寻姜容音。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足以让姜昀身败名裂,将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可徽之也很想看看,姜昀口中又爱又恨的人,会做出什么决定。 别人都说姜昀厌恶姜容音,他不觉得。 毕竟姜容音,可是姜昀在无垠黑暗,踽踽独行时,唯一能握住的光亮。 爱又或者恨,只有姜昀自己知道。 “先生能给我什么?毕竟我是想杀他。” 姜容音的声音很轻,淡淡地说着。 徽之唇角勾起笑:“巧了,我也想杀他。” “可死,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他轻佻眉目,带着几分彻骨的疯狂,似是要彻底的和姜昀同归于尽。 姜容音觉得,那看来,还是这位徽之对姜昀的恨意,更胜了。 “你想怎么做?” “大月有一种药,名为银蝶花,人服用久了,便可以日渐虚弱下去。”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镶嵌着珍珠的盒子。 “虽不知九公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想来,只要姜昀没有反抗的能力,你也可以达成你的目的。” “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徽之打开手中的盒子,鲜艳的口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好似致命又明艳的彼岸花。 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瓷瓶。 “不过我得告诉九公主,银蝶花是情毒,越是情动,越能要命,瓷瓶里的是解药。” 徽之准备得很齐全,眼神带着几分灼热,像是要看这场好戏要如何登场。 他想,姜容音会答应他的,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姜容音的视线从那盒口脂上移开,看向徽之。 他知道还真是多,不然也不会拿出这样东西。 毕竟正常人可不会觉得,姜昀和她有什么情。 “那我可否,也让先生帮我做一件事?” 姜容音垂眸,接过那盒口脂和解药。 徽之轻点头:“你说。” “先生既然这么有本事,那我就向先生讨个身份了,我要离开皇宫。” 姜容音缓缓吐出这句话,徽之应下:“成交,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人送九公主离开京城。” “等到那时候,天高皇帝远,九公主就是自由的了。” 她若是真的能够做成这件事,一个身份而已,徽之自然会给她。 “我的人寻来了,先生还请离开吧。” 说罢,姜容音朝前走去,而后便听徽之问了一句:“你为何要杀他?”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杀姜昀。 “先生既然知道我和他的事情,那我反问先生,你会放过一个毁了你一辈子的人吗?” 她原本,也可以有一个平凡却顺遂的人生。 徽之看着姜容音走远,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回了一句:“自然不会。” 大雄宝殿的台阶下,红缨手中拿着一把檀香,正在寻姜容音。 见到姜容音,她上前来:“公主,您去哪里了,让奴婢好找。” 姜容音早就将银蝶花和解药收了起来。 徽之给的东西,她肯定不会乱用,两个人也算开诚布公地说着话。 只是这毕竟是毒,姜容音还是得找个人看看才是。 正巧,黑市的老板,可以帮她解决这件事。 “出去逛了逛,我们回去吧。” 说完,姜容音已经越过红缨走了过去,红缨看着大雄宝殿,忙转身跟上了姜容音。 回到厢房,自然又得了钟姑姑一顿数落,不过今后,她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皇宫里来的人,是魏皇后要钟姑姑回去。 而相应的,她住的厢房,多了更多的守卫。 不过还好,要做的事情,她都做完了。 两日后,天气渐渐冷了下来,秋日提早进入,姜容音也不怎么出去了。 只是听红缨提过一嘴,说是顺州的流寇,越发猖狂了。 起因是因为顺州百姓说,姜昀私藏江南私税一案的主谋,淮州知州孟桂成。 流寇便是这些因为受到私税一案影响而无处谋生,只好落草为寇的百姓。 听到这件事,他们自然是要向姜昀讨要个说法的。 此时的顺州,进不得,出不得,都在逼姜昀交出孟桂成。 而姜昀坐在客栈中,却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面前依旧是一盘棋,只不过棋盘之上,却多了许多肃杀之意。 仿佛身处的不是这小小的客栈,而是战场。 坐在姜昀对面的人笑了下,没有出声。 “殿下此局,当真高妙。” “孟大人此棋,用得也巧。” 黑子落下,白棋落败,姜昀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孤若是把孟大人交出去,岂不是可以解此围困?” 姜昀说完,孟桂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意加深:“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殿下要功亏一篑了。” “毕竟我这手中,可有着不少东西,不仅可以帮殿下解顺州之围,还能帮殿下解朝中之困。” 孟桂成将手中白子丢进棋篓中,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就看殿下觉得,孰轻孰重了。”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这条命值钱。 值钱的,是他手上握着的东西,不然姜昀怎么可能和他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下棋。 严唯又怎么会对他穷追猛打,恨不得他死得不能再死呢? 第119章 偷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孟桂成倒是看得开,反正他如今做的事儿。 落到姜昀的手中倒是比落到严唯的手中要好。 至少在姜昀的手中,他还能活。 “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先去歇着了。” 说罢,孟桂成便要起身,只是刚站起来,就见坐在那儿的姜昀掀翻了棋盘。 而后利剑刺穿窗户,朝着他的心口而来。 站在一侧的向明拉了一把孟桂成,这才没让他被那长剑捅个对穿。 棋盘上的棋子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姜昀起身,抽出剑直接插进那刺客的喉管。 他出剑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孟桂成惊魂未定的看着姜昀抬手将溅到脸上的血擦干净。 “看来孟大人的这条命,比孤想的,还要值钱。” 姜昀微微侧身,看着孟桂成说了一句。 言语中的嘲弄让孟桂成的脸变得有几分惨白。 他好歹也帮严唯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一朝落败,严唯不保他就算了,竟然还要想方设法的杀他。 “我可以告诉殿下一个,严唯的秘密。” 孟桂成看着那个刺客的尸体,上前一步,带着恨意的说出一句话。 “严唯,有一个儿子。” 听到这句,姜昀抬手让向明将刺客的尸体带走。 “孤今日乏了,明日再说吧。” 说罢,姜昀朝着里面走去,孟桂成看着晃动的珠帘,唇角勾起一笑。 这太子殿下,当真是有意思。 不过,他会是严唯,最难缠的对手。 等到房间里的人都退出去后,姜昀才跪倒在地上。 心口的疼痛密密麻麻,是毒发的征兆,他从怀中掏出瓷瓶服下一粒。 等到药效上来,才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密集,若是再不解毒,怕是真的性命不保。 就在此时,从床底下出来一人,手中短刀朝着姜昀的脖颈便划去。 他仰面后倒,躲过这致命的攻击。 黑衣人也不知在这里埋伏了多久,反应过来后,转身便丢出了短刀。 “大月人?徽之的?” 姜昀快速起身,抬脚踢飞那把短刀,短刀朝着一旁的柱子而去,直直插在上面,还有几分颤动。 听到姜昀问话,黑衣人没有回话。 “主子让我给你带句话,偷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得,姜徽。” 黑衣人的官话说得并不好,带着几分生硬。 姜徽二字从他口中念出来,有些许生硬别扭,让人听起来更是难受。 姜昀的面容也在此时彻底冷凝下来。 心中的想法好似在这一瞬变得越发坚定清晰。 他从一旁拔出长剑,黑衣人失了武器,自然不想恋战。 话已带到,他的目的就完成了。 窗子被他一脚踹开,他飞身而下。 门外的向明听到动静,赶忙走进来,看见这一幕,他就要追上去。 “不用追了。” 姜昀出声,止住了向明的动作。 他手中握着长剑,立在地上,好似支撑一般。 “殿下,是属下失职。” 向明跪在地上,低头说了一句,只预料到了严唯的人,倒是没想到,会让人藏到姜昀的卧室来。 “该收网了。” 姜昀看着碎裂的窗子,眸中划过几分阴沉。 黑衣人的主子,想来就是那个徽之。 他知道他的名字,那他又是谁? 真正的,姜昀吗? 翌日,天一亮,向明便让顺州的知州去告诉那些围在城外的流寇。 就说孟桂成昨夜遭遇刺杀,已经身亡。 尸身他们自会交出,让这些流寇查验。 还让他们选出几人进城。 顺州的知州自然应允下来,急急忙忙便去办了。 没多久,他带回消息,说是流寇已经安排在知州府。 问太子殿下是亲自带着孟桂成的尸身过去,还是他带着去。 向明没有回他,只是一刻钟后,一具尸身被人抬着走出客栈。 姜昀也从客栈中走出来。 他脸色有些白,好似受了伤一样。 “殿下,您这是……” 听到这话,姜昀摆手:“昨夜刺杀,不小心被伤到了。” 顺州知州忙让人来一起扶着姜昀上轿,一行人朝着知州府而去。 轿夫压轿的时候,姜昀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扫视一眼。 等他坐好,轿夫起轿,姜昀的眼神也变得有几分凌厉。 知州府距离客栈不算太远,轿子到的时候,门口围着不少百姓。 那具盖着白布的尸身被抬进去,众人也都没出声。 直到姜昀被向明扶着下了轿子,大家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走进知州府后,那群本来散落在一旁的流寇看见姜昀,目光一瞬变了许多。 向明的手悄悄握紧腰间的长剑。 低声对着姜昀说了一句:“不是流寇。” 那样的反应和眼神,只能是军中的人。 “太子殿下可不要想着诓骗我们,那孟桂成长什么样子,我们都是见过的。” 其中一人上前,连对姜昀行礼都没有,就要去掀白布。 姜昀的侍卫出手拦住他:“放肆!见了殿下为何不行礼?” 听到这话,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带着怨恨地说道:“行礼?若非他包庇藏匿孟桂成,我们又何苦被逼着做了土匪!” “他要是敢拿假的人来蒙骗我们,就别想活着出顺州了。” 这人甩开侍卫的手,上前掀开白布,躺在上面的人很快出手,直接钳制住了他。 “你!果然在骗我们。” 姜昀轻咳一声,看着他怒目圆睁的样子笑了下:“孤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他被侍卫禁锢着,动弹不得,向明朝着他走出,从他身上摸出一样东西。 严唯那只老狐狸,可不会给人留把柄,派来的人身上搜不出什么,只有毒药。 眼瞅着他就要服毒自杀,向明直接伸手卸了他的下巴,而后打断了他的四肢。 剩下的人看着这一幕,正准备拔剑去救人,便听到姜昀悠悠道出三个字。 “疏影楼。” 他手中拿着的令牌,一个字也没有,却说出了他们背后的组织。 “杀了吧,一个也不留。” 姜昀的声线稍显低沉,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 既然是疏影楼的人,留着也问不出什么。 想必刚刚在人群中藏着的,才是严唯真正的人。 孟桂成死不死,对他而言不重要,可对于严唯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向明点头,让侍卫动手,这群人被带下去处理。 而后,三两个身穿布衣的男人便被丢了进来。 没等他们开口,姜昀抬脚踩在他们的身上。 “劳烦诸君替孤给严唯带句话,可好?” 第120章 他就是大雍的太子 姜昀的力道有些重,压得这人喘不上来气儿。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暴露的。 再者,姜昀那话的语气,哪里像是在跟他们商量? 怕是他们不同意,直接就能把他们也杀了。 “殿下要我们带……” 什么话…… 这句还未说完,他便被姜昀直接抹了脖子。 染血的长剑指向了另一个人:“孤没什么耐心。” “殿下请说。” 那人有几分哆嗦,但还是装作镇定地说出这句。 “告诉严唯,孟桂成跑了,至于跑到哪里,孤也不知。” 滴滴答答的血落在他面前,姜昀缓缓道出的话仿佛一道催命的符咒。 他点头应下,向明弯腰将他拎起来,将那枚疏影楼的令牌塞到他怀中。 “还不快滚。” 说罢,这人慌不择路地朝着知州府的大门跑去。 衙役将门打开,他还险些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姜昀斜睨了顺州知州一眼,知州忙跪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额头上布满了一层汗,却不敢去擦。 只觉得这苦差事怎么落到自己头上。 “今日的事……” “今日的事情,下官绝对不会传出去一个字儿的。” 见他还算上道,姜昀也没再多说什么。 “殿下,城外的流寇已经被人解决了,是魏国公领的兵。” 侍卫在门外说了一句,姜昀嗯了声走出知州府。 顺州的城门已经打开,魏庆义只带了些亲信走进来。 看到姜昀,他走快几步过来:“殿下。” “舅舅。” 听到这句,魏庆义仔细看了看姜昀,见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收到消息,我便向陛下请命赶来顺州,幸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他领来的,都是魏家军,是他的亲信,曾经也是姜昀手底下的兵。 只不过后来姜昀进宫做了太子,鲜少再去军营了。 这些人听闻姜昀有难,都是自告奋勇跟着魏庆义一起来的。 “有劳舅舅跑这一趟了。” 姜昀淡声说了句,刚一抬眼,便伸手将魏庆义推开。 凌厉长箭破空而来,他伸手握住,才没能让这长箭将他一箭穿心。 掌心自是被割破,鲜红的血落了一地,他眼底压着霜雪,看向城楼匆匆离开的人。 “殿下!” 魏庆义反应过来,赶忙让人去追刺客,而后上前去查看姜昀的伤势。 “无碍。” 他声音依旧无波澜,松开握着箭矢的手,魏庆义这才发现,那箭的一端已经刺进了姜昀心口的位置。 所幸并未深入,被姜昀挡下了 若非姜昀刚刚推了他一把,那箭矢只怕是要将他都刺穿了。 魏庆义有些心疼的想扶住姜昀,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见此,他也只好收回手。 他听魏皇后说过,姜昀同她也不算太过亲近。 兴许是自幼骨肉分离的缘故,不过魏庆义觉得,若是姜昀的心中真的没有他们。 刚刚也不会推开他,自己挡下那一箭了。 “快带殿下去包扎伤口。” 说罢,一行人又急急地回了客栈。 大夫给姜昀包扎时,魏庆义就站在一旁,那心口的伤不算严重。 半朵祥云印记露出,魏庆义叹了口气。 也不知说姜昀并非皇家血脉的流言从何而来。 等到大夫给姜昀包扎好后,魏庆义问道:“不如在顺州多歇息两日再回。” “舅舅,晚回去,被动的就是我们了。” 听到这话,魏庆义皱眉:“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李家的事情开始,孤在朝堂上就一直被人针对,再到血脉不纯的流言传出,而后借着孟桂成,逼孤来顺州抓他,桩桩件件,都在引孤落到他们的圈套中。” “为的,不就是想让孤先失民心,再失帝心,而后孤立无援吗?” 姜昀将衣服拢好,三言两语便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剖析给魏庆义。 无论是严唯,还是那个徽之,他们都想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他们这是要,废太子?” 魏庆义声音变得有几分冷。 “孤未回宫之前,最有可能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的,是良妃诞下的三皇子。” “可三皇子并不聪慧,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内阁,便是另外一个小朝廷。” 扶持一个傀儡登基,朝臣能得到的利益,会比现在多出许多。 可姜昀太聪明了,无论是能力,还是心计,都是皇帝最好的继承人。 一旦姜昀登基,首先要做的,便是重组朝廷官员。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个不听话的朝廷蛀虫,亦或者倚老卖老的老臣,都是姜昀要下手的对象。 所以,他们不能让姜昀成为新皇。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私底下会去再查,殿下是中宫所出,为嫡为长,是我大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姜昀嗤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为了报仇。 大雍的江山如何,关他什么事。 至少在他的事情没做成前,他就是大雍的太子。 姜徽这个名字,他只会烂在肚子里。 同魏庆义谈完事情,他们一行人启程回京城。 魏庆义先一步传信给魏皇后,告知了在顺州的事情。 包括刚刚与姜昀之间的谈话。 前朝后宫密不可分,是他们太过大意,只想着姜昀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却忘了,有的是人,不想姜昀活。 这夜,姜容音在睡梦中,梦到了一个人。 少年拉着她的手,唤她阿音,街道的场景,好似是在丰州。 年少的记忆,其实她早已记不得,宫中日复一日的时光,将这些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甚至都看不清少年的模样。 那应当也不能称之为少年,应该是,一个只比她高一些,看起来大一些的孩子。 她什么时候见过他? 为何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他? 次日清晨,鸿恩寺的晨钟响起,姜容音悠悠转醒。 墙上的禅字提醒她,这里是哪里。 她做了一夜的梦,像是碎裂的瓷片一样,那些记忆混乱而又散落。 根本拼凑不到一起。 ‘你与他,也是旧相识。’ 徽之的话再次响起,姜容音捂着头,皱眉。 算了,认不认识的她也不想知道,她如今,只想尽快达成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里,姜容音起身穿上衣服,今日得寻个机会去黑市一趟。 第121章 你的情郎,可是付了不菲的价格 姜容音刚坐起身,宝银便端着水进来。 “公主,外面那些守卫,看得可严了,跟防贼一样。” 宝银愤愤不平地走进来说了句,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对公主有这么大的敌意。 姜容音走过去,打湿帕子后给自己洁面。 “钟姑姑走了,可不代表皇后娘娘的眼线就不在了。” “不过,我今日得去黑市一趟。” 等姜容音洗完脸,宝银接过毛巾。 “可是公主,如今,你要怎么脱身啊?” 之前姜容音怕佛堂的东西被发现,早就让宝银收了起来。 况且,同样的法子,再一再二不再三,这群守卫看起来也不像是好糊弄的。 “昨个儿我打听过了,今日鸿恩寺的主持要讲经,宝殿那边有不少人,待会儿你和我一起混进去。” 姜容音轻声说着自己的安排,反正她来鸿恩寺,本就是为了祈福。 “可是公主,红缨不会跟进来吗?” 宝银有几分担忧地说了句。 姜容音想了想道:“她怕是跟不进来。” 听到姜容音这句,宝银还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看姜容音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笃定,宝银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等两人准备好,去了大雄宝殿时,也没见红缨跟过来。 宝银脸上才带上些喜悦。 守卫看着里面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僧人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香客,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守在门口和其他出口的位置防止姜容音跑出去。 姜容音拉着宝银坐到角落的位置,宝银还有些奇怪,为什么红缨没有跟过来。 “昨日用斋饭的时候,我看红缨没有吃那碗野菜,问过才知道她吃了那个,会过敏。” “不过,她不知道,柴米是用泡过野菜的水蒸出来的。” 姜容音小声解释着,红缨用得不多,在床上躺一日就好了,她也给她留了药的。 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姜容音也不会选在今天去黑市。 可是再拖下去难免夜长梦多。 毕竟顺州那边的事情,估摸着也快要解决了。 姜昀就要回来了,她想再出去,会很难的。 “待会儿我溜出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午时的斋饭会有人送进来,你别出去。” 见讲经的主持还未回来,姜容音拉住宝银叮嘱一句。 宝银点头:“公主放心,奴婢一定遮掩好。” 听到宝银这句,姜容音笑着伸手摸了摸宝银的头。 没有尉迟瑞帮忙,她脚程要慢许多,所以必须快去快回。 姜容音扭头朝着外面看了一下,那些守卫倒是看的严。 她寻了时机,看着几名香客起身要出去买佛经,跟在她们身后走出去。 那些守卫朝着她们看了一眼,但没有多说。 姜容音身上披着披风,用兜帽遮掩住了面容。 在姜容音离开后,守卫视线看向大雄宝殿中跪着的宝银,这才收回目光。 在山脚下寻了一辆驴车,姜容音便被带着朝城中走去。 去了两次黑市,姜容音早就轻车熟路得很。 到了城中后,她又给了架驴车的老者铜钱,让他在这里等她,而后朝着胭脂铺走去。 老板娘认得姜容音,收了她的钱后就让她进去了。 黑市依旧热热闹闹,她直接去了铺子。 巧的是,今日掌柜的也在。 “又来了?这次是想要什么?” 掌柜的依旧躺在那张摇椅上,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姜容音。 见到是她,他摇扇轻笑问了句。 “今日不买货,是想请掌柜的帮我看一样东西。” 说罢,姜容音上前,将装着口脂的盒子递给他。 “真当我这儿是鉴宝的了?” 掌柜的继续笑着,打趣一句,但也没拒绝,反而坐起身来。 他的目光在看到姜容音拿出的东西后,微微一变。 “银蝶花?你怎么会有大月王室的东西?” 听到掌柜的这样说,姜容音倒是松了口气。 徽之给的东西,是真的。 “有人给我的,他说,银蝶花是情毒,越是动情,毒便会越深。” 姜容音出声说了一句,掌柜的笑着伸手接过,而后闻了下。 “是银蝶花,他说的,也不假。” “还做成了口脂的模样,不会是要你以身下毒吧?” 说罢,掌柜的看向姜容音,目光染上几分探究。 “这是解药?” 瓷瓶也被姜容音放到了掌柜的手中,他拔出塞子,闻了下,点头回她。 “是解药。” 掌柜的的话和徽之的话一模一样,看来,他给的这样东西,的确是真的。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情毒种下后,无药可解。” 掌柜得将东西还给姜容音,起身走到柜台旁,侧身倚靠在那里。 “毕竟这东西,在大月,是给俘虏用的。” 众所周知,大月就是一群未被教化的蛮夷之人,信奉天神,自然会有各种各样让人臣服的药物。 银蝶花这样的情毒,本身就是为了让人成为欲望的化身。 而人,最不能克制的,就是欲望。 姜容音的手中握着这两样东西。 “情动是心还是……” “两者皆有,无药可解,也只有等死了。” 掌柜的伸手从柜台下拿出一个东西,眸中染上几分玩味:“也不知那人和你什么深仇大恨,不过,相识一场,全当我救你一命好了。” “这是?” 他给姜容音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小瓷瓶,里头好似是药水。 “混在一起,可以掩盖银蝶花的气味,这东西不难寻,见多识广的大夫都能闻出来。” 掌柜的话意有所指,姜容音一下便想到了宫中的太医。 姜容音垂眸看着手中的小瓷瓶,轻点头:“多谢。” “我可不是无缘无故的帮你,之前同你来的那个,你的情郎,可是付了不菲的价格。” 说罢,掌柜的重新走到摇椅的位置躺下去。 没再跟姜容音解释下去。 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知道得越少,才能明哲保身。 听到掌柜的这句话,姜容音的确没有再问下去。 她又欠尉迟瑞一个人情,等将来见到他,再还给他吧。 同掌柜的说完话,姜容音便离开了。 等她走后,原本阖眸小憩的掌柜的一下便睁开了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第122章 阿音可要盼着孤长命百岁才是 姜容音一刻没停,办完了事情便出去了。 老者拿着一个饼子在吃,见到姜容音出来,赶忙收起来。 “姑娘要回去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嗯,辛苦您了。” 她从腰间的荷包掏出一块儿碎银子递给他。 “若是今后有人问起来,劳驾您别说见过我。” 姜容音小心谨慎的话让老者也察觉到点儿不一样,所以他点头应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人家都不让他说,那他就当没见过她好了。 说罢,驴车再次行驶,带着姜容音回了鸿恩寺。 她怀中装着那盒口脂,心中却有万般思绪。 掌柜的见多识广,没必要骗她。 况且她离开时,也留了一块儿金子给他。 黑市买卖,无论是实物还是消息,钱货两讫。 掌柜的在黑市那么多年,没必要为了骗她,砸了自己的招牌。 徽之给她这个东西,倒是和她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拖垮了姜昀的身体,再重创他。 杀了他。 姜容音眸光划过几分杀意,手握紧了许多。 回到鸿恩寺后,她便朝着大雄宝殿走去,只不过,视线在看到站在大雄宝殿门口的人后,她呼吸一滞。 姜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一身玉色锦袍,乌发被高高束起,腰间只挂着一枚玉佩。 站在高大的古树之下,不言不语,神色也没有不耐烦,好似在等心上人一般。 没多久,只听得大雄宝殿中响起钟声,有僧人从中走出来。 姜昀微微侧身,眸光落在走出的人身上。 看到这一幕,姜容音几步过去,趁着人多时,伸手拉住了姜昀的衣袖。 “殿下。” 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喘息,好似是着急出来一般。 姜昀收起眸中一瞬而过的异样,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的姜容音身上。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容音朝着姜昀露出一笑,一双灵动的眸子转动了下,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纯真。 “何时喜欢听讲经了?” 他的手从袖子中伸出,把姜容音的手牢牢握在手中。 男人掌心带着长剑磨出的厚茧,有些磨人。 总能让姜容音想起,这只手在她身上游走时,带来的酥麻痒意。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人来人往的,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 奈何姜昀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松手,是她先撞上来的,那就别怪他。 “在北园的时候,殿下不是让我日日都跪观音吗?” 挣脱不了,姜容音也没再继续挣扎下去,而是回了姜昀的问话。 “怪孤了?” 姜昀轻笑,稍加用力,便把姜容音扯进自己怀中。 她撞进他的怀抱中,似乎闻到了血的味道。 “怕是主持的讲经,你一句也没听吧。” 只见姜昀声音淡淡,话语间带着几分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他抬头,从姜容音的发上取下来一片落叶。 落叶明晃晃地露在姜容音的眼前,他却好似不在意一样,将那片叶子丢到地上。 “走吧。” 姜昀没想再继续说下去,拉着姜容音离开大雄宝殿。 姜容音原本还担心这些守卫会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魏皇后。 但见这些守卫对姜昀恭敬的态度,姜容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也是姜昀的人。 他还真是只手遮天得很啊。 姜容音被姜昀拉着,在他抬手的时候才发现他右手上被纱布缠绕着。 再想到刚刚他身上,血的味道。 他这是有多招人恨,出去一趟就得受伤。 就是这仇人不太给力,没能杀了他。 “在想什么?” 姜昀头都没转,直接问了姜容音一句。 “没想什么……殿下的手,受伤了?” 姜容音怕姜昀再问下去,自己就要暴露,直接将话引到了姜昀的伤势上。 包那么严实,怕是伤得不轻。 “箭伤,险些要了孤的命。” 就在姜容音以为姜昀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了他开口解释了一句。 跟在两人身后的向明上前推开厢房的门。 姜昀拉着姜容音进去后,宝银还没进去就被向明关上了门。 “你!” “殿下不会对公主做什么的。” 向明出声解释了一句,宝银瞪了他一眼,只好守在门口。 到了厢房后,姜昀便松开了姜容音,他走到桌子旁坐下。 即便没有说话,姜容音也自觉地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包扎好的伤口被姜昀拆开,姜容音看着他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箭矢的箭头很锋利,从远处的城楼射来,带着劲风,他徒手去接,生生止住了这长箭。 不然那箭刺穿的,可就是他的心了。 “遗憾?” 姜昀从怀中掏出瓷瓶,抬眼看看向姜容音说了一句。 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平静,不像往日一般,带着压迫。 姜容音便回了一句:“殿下指的遗憾是什么?” 是遗憾他的仇家没有一箭直接将他射穿,让他这祸害早早去见阎王爷吗? “替孤上药。” 姜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出声让姜容音坐下来。 他似乎,倒是挺钟情让姜容音给他上药。 几次受伤,给他处理伤口的,都是姜容音。 姜昀手上的伤在顺州的时候,魏庆义早就派大夫给他处理过。 只是赶了一夜的路,伤口此时外翻,露出里头的软骨,瞧着倒是骇人得很。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将药粉撒上去。 她低头,带着几分不情愿地给他吹了吹。 ‘我阿娘说,伤口疼的时候,吹一吹就不疼了。’ ‘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也不哭啊?’ 稚嫩的声音在姜昀的脑海中重新回荡起来,他目光染上些许灼热的看着姜容音。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他没有爹娘,也没有家。 即便哭了,也没人会心疼。 那是他离开姜家许久后才明白的一个道理。 所以,从那往后,即便是受了濒临死亡的伤,他都没有哭过一次。 “阿音可要盼着孤长命百岁才是,孤要是死了,你也得死。” 冷不丁儿的,姜昀突然说了一句,姜容音皱眉,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快速给姜昀包扎好伤口后,姜容音就要起身同他拉开距离。 只是他用另一只手拉着姜容音直接坐在他腿上。 “别回宫了。” “孤送你回北园。” 姜容音被他一手圈着,听到这话,心中一紧。 他怎么又起了让她去北园的心思? 第123章 讨好和取悦是侍妾的手段 圈在姜容音腰间的手带着些许温度,隔着衣裳,在她敏感的地方打圈。 姜昀抬眼看向姜容音,目光之中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要。” 他在期待姜容音的回答,而她的回答,也的确在他的预料之中。 去了北园,就代表姜容音一辈子只能在北园生活。 她怎么可能答应。 姜昀唇角勾起,伸出那只刚刚被姜容音包扎好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阿音,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换句话说,他想做什么,根本用不着给姜容音打招呼。 无论在哪里,姜昀都可以把姜容音掌控在手心,让她永远也逃不脱。 这个认知,令他有些糟糕的心情在这一瞬变得好了许多。 姜容音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一双眸子中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殿下是不是又要说,取悦你,或者讨好你,我才有资格不去北园。” “可讨好和取悦,是侍妾的手段,我在殿下这里,连个侍妾都不算。” 她歪了下头,指尖划过姜昀的侧脸。 姜容音从未在这张脸上看到过什么失控的表情。 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这样的镇定自若,成竹在胸。 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困住他,更不会让他为此表现出一瞬的动摇。 纵使天崩地裂,他也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也难怪,陛下这般喜爱他这个继承人,姜昀当真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储君。 “想要名分?” 姜昀的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眸中的情绪。 姜容音看不清楚,反正她也从未看透过姜昀的心思。 这世上,能看透他的人,少之又少。 “殿下愿意给?可我们如今,可还在一个皇家玉牒……” 话还未说完,便见姜昀抬眼,那双黑眸中像是搅动了风云,生生止住了姜容音后面的话。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姜容音也从他眼中看到了警告。 话题到此结束,姜昀也没了耐心继续陪姜容音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扣住了她的头,吻上了自己肖想已久的红唇。 姜容音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反应过来时,姜昀已经抱着姜容音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她扯住他的衣襟,睁眼看他:“殿下,这里是寺庙。” 在这里行这种事,也不怕遭报应? 但显然,姜昀同她一样,从不信这些。 “衣裳或者人,你只能保一个。” 姜昀单腿跪在床上,一手钳制着姜容音的双手,出声问了一句。 “既然阿音对佛祖这般虔诚,待会儿还请记得,嘴巴闭紧了,勿扰了佛祖清净。” 她身上的衣裳随着姜昀的动作落在一旁,他的吻落在姜容音的耳边。 热气像是烈日下的炽阳,要把姜容音烧透了一般。 都说小别胜新欢,姜昀待她倒是格外的热情,动作都带上了轻柔。 奈何姜容音从不喜欢同他做这些。 她在姜昀这里,什么都不是,可他依旧可以心安理得地压着她做这些事情。 姜昀看着她倒在床上,只露出一双紧闭泛红的双眸,呼吸都变得混乱。 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能让姜昀相信。 在这世间,他们永不分开。 无论是爱,还是恨。 厢房内没有帷幔,房中燃着的檀香袅袅升起,丝绸衣裳中落下一只素白皓腕。 浅绿色的玉镯撞在男子腰封的玉佩上,发出脆响。 而后便有另一只手伸来,将她的手包裹起来,紧紧握住。 “阿音,别咬这里,嗯?” 姜昀眉心皱起,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醉。 应当是许久没有在一起,她的反应,一如当初,像一颗青涩的果子。 是有些疼。 他叹了口气,用手撩开她被汗打湿的发,舒缓着她的情绪。 午后的阳光从鸿恩寺的窗户中透进来,落在地上。 细微的灰尘随光影飞舞,交缠。 厢房外的宝银听着里头的动静,抿唇不语,而后瞪了向明一眼。 “我去给公主打水。” 向明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宝银气愤地转头离开。 他听着这声音,也走远了些。 只不过宝银打来的水,直到入夜都没能给姜容音送进去。 姜昀手受伤,都能折腾得她招架不住。 她心里担忧东西被发现,趁着姜昀解衣裳的时候藏到了被子里。 只剩下个口脂的盒子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等姜昀发现的时候,姜容音早就被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 姑娘的眉宇间还有散不去的忧愁和疲惫。 姜昀看着落在地上的口脂,倒是没说什么。 对于姜容音在鸿恩寺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她聪明,倒是避开了他藏在暗处的人。 只是明面上,她见过徽之的事情,却是瞒不住。 那个徽之跟她说了什么,姜昀的确有点儿好奇。 他披着衣裳下床,将那盒口脂捡起来,小巧精致的盒子托在掌心,姜昀看着,眸光未明。 然后,将口脂放到桌子上,这才重新躺回去。 把姜容音的睡姿调整了下,姜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只是她闻到他身上的云松香,却是再次皱了下眉。 皇家人爱用昂贵且名贵的天石香,香气温和,闻多了,能抚慰人焦躁的内心。 也是在时刻提醒着皇室中人,无论何时,都得平心静气,不可失了皇家仪态。 可姜昀不爱这种带着几分苦涩沉重味道的香气。 他偏爱带几分青橘酸涩清甜的云松香。 姜容音在他身边闻了一年多,哪怕他身上有血,有药粉的味道,她也能闻到。 她伸手想推姜昀,可他却抓住她的手,沉声道:“别闹。” 听到这两个字,姜容音抽回手,又沉沉睡去。 云松香的味道,很涩,像是山间春日刚结出的果子,一口咬下去都能酸到胃里。 可这样的香气,却让姜容音偶尔能想起丰州的家。 那时候,母亲总爱摘这样的酸果子,她说酿酒来喝,很好喝。 姜容音只喝过一次,可味道,已经随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消散在云烟里了。 姜昀很像她记忆里的丰州,可她在丰州,已经没有家了。 “阿娘……” 她呓语一句,将自己蜷缩在姜昀的怀中,轻薄的亵衣带着些许凉意。 唯有他的怀中,是温暖的。 姜昀垂眸看她,将手落在她的后背上、 “容音。” 他启唇,唤了她的名字,不是阿音,也不是姜容音。 他一直都记得,她叫容音。 第124章 她比从前更听话了 等姜容音醒来时,外头的天是雾蒙蒙一片。 她肚子有些饿,空空的。 姜昀已经不见了,只有床边放着他昨夜换下来的衣裳。 唯独缺了那枚玉佩。 他似乎很喜欢那玉佩,几乎日日都要戴在身上的。 外面传来长剑破空的声音,姜容音心中一紧,还以为是有刺客。 她套上外衣下床,推开门便看到了只穿着一件单薄衣裳,正在练剑的姜昀。 秋日的天,是有些冷。 尤其是晨起这会儿,他那件衣服单薄地紧贴着他的肌肤,像是被汗洇湿了一样。 姜昀的伤在右手,可他左手握着剑,依旧能行云流水地做出动作。 漂亮的剑花在半空中被挽出,而后姜容音看到他停下动作,长剑刺穿树上的落叶。 姜昀收手,转身看向姜容音。 “向明,传膳。” 他出声说了一句,长剑被丢到向明的手中。 姜昀看向站在门口的姜容音,视线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一番后,落下一句。 “待会儿让张太医给你看看。” 说罢,姜昀已经走到了厢房中,姜容音跟着走进去。 “张太医?” 她如今身在鸿恩寺,张太医怎么给她诊治? 况且,姜容音也不觉得自己身体有需要张太医诊治的地方。 她好得很。 只不过姜容音觉得,这话要是说出来,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她没说。 “愣着做什么?等孤请你?” 姜昀已经走到了桌子旁坐下,微微侧身看向姜容音。 她抬脚走过去,坐到了姜昀的身边。 鸿恩寺的早膳自然还是素得不能再素的素斋。 姜昀也没介意,吃饭的动作,自是赏心悦目。 等他吃完后,便让人打水沐浴,只留下姜容音一个人坐在厢房吃饭。 姜容音昨天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就在黑市用了一块儿饼子。 这会儿早就饿得不行。 可是姜昀面前,她又不能吃太快,会被姜昀说的。 此时她离开,姜容音自然是加快了进食的动作。 素斋也好好吃,不比皇宫的饭菜差一点儿。 姜容音此时的吃饭的动作实在算不上什么优雅,宝银站在一旁给她倒了一杯水。 “公主,您慢点儿吃。” 她可是在外头守了一夜,自然是知道姜容音没吃午饭和晚饭。 心疼得不得了。 殿下怎么那么独裁专断,饭都不让人吃。 姜容音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好似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待她吃完后,宝银便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趁着姜昀不在,姜容音赶忙去将被她藏在被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药水倒在口脂上,很快便渗透了进去。 姜容音让宝银把这瓶子拿出去扔掉,收起了口脂。 不多时,姜昀便从外面走过来,他沐浴过,重新熏了香。 云松香的味道越发重了。 “给孤更衣。” 他走过来,拉住姜容音走到床边,姜容音认命地拿起衣裳给姜昀穿上。 她低眉顺目,柔和的光将她的侧脸衬托得有些朦胧。 姜容音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明艳美人,可她的眼眸,总是会让人沉溺。 像是最温柔的绞杀,带着引诱。 给姜昀佩戴好腰封后,姜容音手中拿着他解下来的玉佩。 这才发现,这玉佩竟然是断的。 可姜昀一直戴在身边,没人发现吗? 姜昀伸手从她手中拿走玉佩挂在腰封上。 而后将她揽在怀中:“从前军中将士跟孤说,若是娶了夫人,最大的欣喜,莫过于看着清晨时她为自己更衣。” “如今孤也算是体会到了一次,阿音像不像是孤的夫人?” 姜昀的手箍得很紧,两人之间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他不给姜容音逃脱的机会,但似乎,也没想得到这句问话的回答。 “在鸿恩寺再待几日。” 姜昀低头,将一吻落在姜容音的额头上,而后松开手。 姜容音看着他走到门口后,步子一顿,带着揶揄的声音传来。 “下次想吃什么,跟红缨说,孤还不至于少了你一顿饭。” 这话说得突兀,可姜容音一下便听懂了。 她刚刚用饭时,被他看到了? 可她吃不饱饭究竟是因为谁! 姜容音坐回到床上,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枚玉佩。 有几分眼熟,凑近看,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姜昀这块儿玉佩,难道是他之前流落民间带来的? 姜昀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张太医便过来了。 今早上,天还没亮,张太医就接到了太子殿下的旨意,要他来鸿恩寺给姜容音看身体。 既是姜昀的命令,姜容音根本拒绝不了。 更别提,红缨今日已经大好,脸色有几分苍白的站在一边看着。 张太医给姜容音把完脉后,笑着点头:“公主的身体并无大碍。” “之前有些体虚之症,如今倒是好多了,仔细养着,没有问题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姜容音不是太想知道。 姜昀之前说过的话,再次浮现,他想要个孩子。 “多谢张太医。” 姜容音起身,客客气气地将张太医送走。 垂眸时,视线落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她是绝对不可能给姜昀生孩子的,一个本就不被期待的孩子,根本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姜容音的手握紧了桌子。 此时的皇宫之中,魏皇后听说姜昀今日回来,早早就等在了坤宁宫。 倒是不曾想,皇帝留了姜昀在勤政殿谈话,一谈便是一个上午。 到了午饭的时间,她都没见到姜昀。 勤政殿内,姜昀坐在一旁,对面坐着严唯和盛淮安。 皇帝的手中拿着魏庆义递来的折子,脸上瞧不出什么表情。 “这便是孟桂成留下的东西了?” 好半晌后,皇帝出声问了一句。 姜昀嗯了声:“孟桂成已经交代了所有的罪行,只是贪污下的三十万两,仍旧不知下落。” 听到这句,皇帝叹了口气:“那便这样吧,银子的下落,再派人去查。” “孟桂成已死,这件事,就此翻篇。” 说到这里,皇帝的视线落到了严唯的身上。 “严公年事已高,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学生,督查贪官污吏的事情,便交给盛爱卿来做吧。” 皇帝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便将严唯手中的权利分到了盛淮安的手中。 严唯唇角含笑,自是应允。 第125章 大月再次求娶 谈完了大雍内部的事情,皇帝开口说起了外面的事情。 如今三国鼎立,谁也不肯相让。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内里却是暗流涌动。 大雍国土辽阔,民生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 大耀疆域多半都是连绵不绝的山,但如今的王室同大雍交好,也能从大雍得到不少的好处。 只有最北边的大月,在世人眼中是一群未被教化的蛮夷。 国家虽小,但骑兵强悍,人人好战,是虎狼之军。 同大雍,时常有些小摩擦,搞得边境将士,苦不堪言。 如今皇帝的生辰就快要到来,一国之主的生辰,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国家。 更关系到其他国家,这是一场盛宴,大家可以从这里,得到许多的好处。 “礼部前几日送来了各国的名单,这次大月来的,是他们王室的王姬还有大殿下。” “至于大耀,则是他们的王上携王后和小王爷一同前来。” 说完,皇帝不动声色地看了姜昀和严唯一眼。 大雍和大耀交好,每逢皇帝大寿,大耀的王上都会亲自前来。 但大月,只来过几次,可这一次,他们竟然舍得让他们的王位继承人前来。 倒是有几分意思,也不知是想交好,还是交恶。 “太子,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办吧,正好也可借着这次的寿宴,让各国见见大雍的储君。” 皇帝说完,姜昀微微颔首示意。 事情商议完,皇帝便让他们离开。 走出勤政殿后,严唯看着姜昀右手上的伤,笑着说道:“殿下这伤,似乎看起来很重,还是要多加注意身体,若是需要,也可来寻微臣帮忙的。” 姜昀听着这话,抬起自己的右手,斜睨了他一眼。 “无妨,孤还年轻,自是身强力壮,倒是严公,五十天命,年岁已高,可要多注重身体,切莫因小失大,迈不过去这个坎儿,一命呜呼才是。” 说罢,姜昀眼中划过一丝轻蔑。 他从不是轻敌之人,应对严唯,也没那么轻松。 但话说得没错,严唯都五十了,还能在朝中多久。 姜昀有的是时间,逼他露出狐狸尾巴来。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严唯拱手作揖,对着姜昀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姜昀看着他的背影,面上冷凝。 “殿下,娘娘在坤宁宫等您多时了。” 只听得勤政殿的台阶下传来钟姑姑的声音。 姜昀抬步走下去,朝着坤宁宫走去。 到坤宁宫后,姜昀看着坐在魏皇后身边的盛云晚,眸中划过几分不悦。 “承允回来了,快让母后看看,你这手,怎么又受伤了?” 魏皇后看着姜昀手上缠绕的纱布,心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每次出去都得带一身伤回来,你是太子,有什么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何苦伤了自己?” 她叹口气,想拉着姜昀坐下。 姜昀抽出自己的手,淡声安抚了一句:“孤无碍,为君者,高居庙堂又怎知民生哀苦?” 听到这句话,魏皇后除了心疼,也生出自豪来。 瞧她的儿子,不仅文韬武略,还懂体谅民生。 这样的性子,简直和皇帝如出一辙,怎么能不是她的儿子? 想到那段时间处置的宫人,魏皇后的眼中划过几分冷意。 站在一旁的盛云晚忙附和一句:“殿下体谅民生,不惜纡尊降贵,有此储君,是我大雍之幸。” 皇后赞赏地点头看向盛云晚。 “云晚说得不错,你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都是云晚来陪本宫的。” “正巧,前几日礼部送来了大婚要用的器物名册,等有时间,承允也看看。” 魏皇后让他们坐下,钟姑姑转身去传膳。 精致繁复的菜肴传上来,三人默不作声地用完。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不知为何,姜昀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姜容音的脸。 她吃得狼吞虎咽,活像是几天都没吃饱一样。 腮帮子鼓起来,好似一只小仓鼠。 她的眼中,永远都带着一股不屈服的灵动。 有恨意的时候,她瞪着你,像是在琢磨,要怎样才能杀了他。 扮作乖巧,虚情假意的应和时,又总是能勾得他欲罢不能。 姜容音是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中,唯一能让他感到鲜活的人。 而原本,他和她也应有一个,更好,更鲜活的人生。 想到这里,姜昀放下碗筷。 门外的向明适时的站出来道:“殿下,急报。” 姜昀看向魏皇后,开口:“母后,事多繁杂,孤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魏皇后再说什么,姜昀已经起身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落到盛云晚的身上。 盛云晚垂眸,心中刺痛。 魏皇后看到这一幕,伸手拍了拍盛云晚:“太子生性冷淡,便是对本宫,也没多少热情。” “他是储君,更是未来的皇帝,肩上的担子重,将来你们成婚,这后宫还要你来打理操持,切莫因为这些事,劳心伤神才是。” 魏皇后是过来人,自然是清楚盛云晚对姜昀的情意。 可在皇宫之中,在这深宫宅院之内,情意才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少女慕艾,一腔真心错付,到头来才发现,唯有握在手中的,才是最牢固的东西。 魏皇后经历过,所以她才会去开导盛云晚。 她希望盛云晚能够明白,只要她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将来再有个一儿半女。 那她,以及她背后的盛家,还有如今在朝堂之上的盛淮安,都会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的稳固。 “云晚明白,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盛云晚轻声说了句,魏皇后笑了下:“今日的红糖酥不错,待会儿走的时候,让钟姑姑给你装一些。” “多谢皇后娘娘。” 盛云晚勾唇浅笑,有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 人的贪心啊,果然是在日复一日的增长。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心。 等盛云晚也离开后,魏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便见钟姑姑过来说:“娘娘,奴婢刚刚听人说,此次大月来的,是他们的大殿下。” “大月有意要和大雍联姻,想求娶咱们的公主呢。” 此话一出,魏皇后眼眸微微睁大些。 “一年前没能把姜容音嫁出去,如今,倒是又给了个机会。” 第126章 她就那么不情愿 魏皇后的脸上浮现出冷意。 一年前,大月就有心为自己的国君迎娶大雍的公主。 当时也定好了人选,就是姜容音。 皇帝起初是不同意的,是魏皇后以死相逼,这才让皇帝不得不应下。 大月的国君只比皇帝小两岁,可魏皇后根本不在乎, 那时候,魏皇后想的只有,把姜容音嫁出去这一个念头。 起初魏皇后刚见到姜容音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 那时候,她没了孩子,姜容音又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可随着姜容音越长越大,她那双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眸,便让魏皇后心生厌恶。 她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帮着自己的男人抚养他心爱女人的孩子。 她又要怎么说,大雍的皇帝,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当真可笑。 站在一旁的钟姑姑看着魏皇后的脸色,劝慰一句:“娘娘,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只会被那良妃抓到把柄。” 钟姑姑怕魏皇后一脑热再做出什么事情。 要是被良妃拿住了把柄,可就处在被动的位置上了。 魏皇后听到钟姑姑的话,轻笑道:“她那个儿子是个傻的,哪里有本宫的承允聪慧。” “本宫明白。” 见魏皇后听劝,钟姑姑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在鸿恩寺的时候发现,那姜容音和一个叫徽之的倒是见过许多次。” “只是那丫头贼精,每次见面都会让宝银将奴婢支走。” 钟姑姑想起这件事便有些烦躁。 要不是被宝银支走,她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找到姜容音的把柄。 “无妨,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要是能把她嫁到大月去,更一了百了。” 魏皇后的语气染上几分恨意。 她倒是没想到,一个姜容音会这么难对付。 万昭仪的话不由得又浮现在脑海中,她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她绝对不会允许姜容音的出现,会毁掉她的儿子。 夜幕降临,在鸿恩寺的姜容音却扶着桌子不停的干呕着。 “公主,好些了吗?” 宝银站在姜容音身后给她拍着背,心疼的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公主,这药太伤身了,今后就别吃了,奴婢再去寻些温补的。” 听着宝银的话,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坐到桌子旁。 宝银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猛药是伤身,但管用,我也绝对不能有姜昀的孩子。” 姜容音将那杯水一饮而下,目光坚定的说着。 之前她就觉得,避子药的事情会被发现。 所以后来让柳儿买药的时候,便买了这猛药。 吃一次,便会让她的身子看起来像是病了一样。 大夫把脉,自然是把不出什么。 只是这样,长久下去,她也会再难有孕。 可孩子对于姜容音而言,这辈子都不可能,所以她也不会有所期待。 她自己都活的这么艰难,还要什么孩子。 坐了一会儿后,姜容音才感觉到自己恢复过来。 “把那些药丸藏好,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听到姜容音的吩咐,宝银点头应下。 而张太医回到皇宫后,去了太医院一趟便朝着东宫而去。 东宫的廊下挂着灯盏,照亮了门口的位置,里头只点了几盏灯烛,看起来有些昏暗。 姜昀坐在一旁正在批阅折子,听到脚步声,他手下的的动作也未停下。 “九公主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微臣已经给她开了滋补养身的汤药。” “吃上一个多月,会有效用的。” 张太医站在姜昀对面说了一句,姜昀出声问道:“熏香有效吗?” “有效的,殿下给的制香原料都是名贵的药材,长久闻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张太医也没想到,姜昀会想到替换九公主房中的熏香。 那些香闻着和寻常的香没什么区别,但却都是名贵药材制成的,闻多了,身子自然会变好。 说罢,便见姜昀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眼看向一旁。 张太医这才发现,还有个宫女在那边。 只见这宫女哆哆嗦嗦的将一样东西递给张太医。 “看看。” 姜昀只说了两个字,张太医了然接过那东西看了下。 没多久,他面色一变:“这,这药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藏红花?” 这样的量,若是长久服用下去,只会让女子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还会再也不能有孕的。 “殿下,奴婢,奴婢……” 柳儿听到张太医的话,扑通一声跪下,整个人都颤抖着。 “想法子,把这药换成坐胎药,不要让她察觉。” 姜昀的神色隐在半明半昧的灯烛后,张太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觉得这永信殿内,好似突然冷了下来。 “微臣这就去办。” 张太医点头应下,而后只听姜昀又说了一句。 “药做好后,你自己收着,等下次九公主找你要的时候再给。” 姜昀双腿交叠,换了个姿势,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他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从前只知道,姜容音为了避孕,服用避子的汤药。 倒是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心,为了避子,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 她还当真是不情愿。 “奴婢晓得了。” 柳儿低着头,说完这句后,姜昀就让她和张太医退出去了。 刚出永信殿,她脚一软,险些从台阶上跌落下去。 要不是站在一旁的张太医拉了她一把。 柳儿泪眼婆娑的朝着张太医道谢:“多谢大人。” 说罢,她便哭着离开了。 她和宝银是同乡,两个人之前一起伺候过宫里的娘娘,那娘娘被打入冷宫后,她们也被送回了浣衣局。 后来九公主进宫,宝银被选中去伺候九公主。 她见柳儿在浣衣局过得辛苦,时不时的接济她,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后来宝银就托她买些东西。 她是宝银的好友,起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可也知道姜容音在宫中的艰难,所以没有声张,帮她做了一年的事情。 这一年多来,靠着姜容音给的银钱,还治好了她母亲的病。 柳儿哭的越发伤心,只是觉得,看殿下的意思,是一定要九公主生个孩子了。 这一夜,永信殿的灯亮了一夜。 向明守在门口看着坐在里面的姜昀,低下了头。 第127章 皇兄,还是夫君 翌日天明,姜昀便去上了早朝。 好巧不巧,在太和殿的门口,遇到了盛淮安。 两人神色淡淡,却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在里头。 姜昀一身紫色朝服,蟒袍上的图案栩栩如生,金丝银线藏在暗纹之中,更显华贵。 盛淮安一直都觉得,像姜昀这样的人,仿佛生来便是要做皇帝的。 杀伐果决,偶尔也兼具明君的仁善。 是天生的王者。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姜昀的身上,有着很浓重的杀意。 像是来寻仇的。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盛淮安站在太和殿的台阶下,朝着姜昀拱手作揖行礼。 姜昀开口让他起身。 “盛大人,惩治贪官污吏时,若是有问题,尽可以来寻孤。” 他站在那儿,俯视着盛淮安,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漫不经心。 姜昀记得盛淮安说过的话,所以他拭目以待。 对手的成长也没有让他失望,他成长得很快。 “多谢殿下关怀,微臣定会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盛淮安收回手,朝着太和殿走去。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也走进了太和殿中。 皇帝这几日又病了,龙椅前支起了一张用来遮挡病容屏风。 时不时地有咳嗽声传来,而后便是皇帝的声音:“范阳水患,死伤无数,可为何,一月前就该收到的折子,朕到今日才收到?” 即便是在病中,皇帝的声音有几分虚弱,却依旧带着威压。 这种威压,是与生俱来的,天家威严。 底下的臣子听到这话,纷纷跪下:“陛下恕罪。” “陛下,事已至此,不如尽快调遣银两和粮草,由官员护送前往范阳。” 严唯站出来说了一句,皇帝咳嗽了下,深吸一口气:“那便让太子来办吧。” “若有胆敢贪污赈灾银两的官员,格杀勿论。” “严公,此事你督查不利,这段时日,便在家中歇息吧。” 说罢,皇帝便起身离开了。 天气一冷,他这身子就越发不好,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姜昀微微俯身,送走了皇帝。 严唯的目光看向姜昀,带着些许恨意,但消散得很快。 其他的人看着严唯难看的脸色,也没往上凑。 严公可是皇帝刚登基时,亲自选上来的新科状元,才能自是很出众。 这么多年来,严唯陪着皇帝走过了多少风雨。 可也架不住,一句年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严唯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甚至他觉得,皇帝隐约也能猜出他的心思。 午后,姜昀处理完折子便去了鸿恩寺。 马车低调地从宫门口出去,那马车上连个牌子都没挂,无人知晓是他的马车。 姜容音因着昨日吃的避子药丸药效太过猛烈,此时还晕乎乎的。 今早起来,红缨看到姜容音这样,以为她是病了,转身就要去寻大夫。 但是却被姜容音拦住。 要是找了大夫,姜昀肯定就知道了。 他昨日刚来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姜容音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红缨心中着急,但见姜容音躺在那,脸色也没那么红了,便跟着宝银守在外面了。 厢房里燃着安神的香,或许是在病中,感官不知为何十分灵敏。 姜容音好似从中闻到了其他的味道,可她也说不上来。 她也没想到,那避子药的药效那么猛,今早起来,整个人都虚弱得很。 脸有些烫,像是发热了一样。 还好宝银给她喂了一碗退热的汤药,估计躺一躺就好了。 迷迷糊糊间,姜容音好像听到了厢房门被推开。 有人迈着步子走来,还有环佩叮当作响的声音。 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而后替她松开些许衣襟。 像是凉玉一样的触感,她不由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 姜昀坐在床边,看着姜容音依赖的拉着自己的手。 她闭着眼,做出本能的反应。 此时的姜昀在她眼里,便是可以为她舒缓身上燥热,纾解难耐的宝物。 “阿音。” 他出声,放低了声音唤了一句。 姜容音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中的姜昀有几分模糊,看不清楚面容。 “张嘴。”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哄着姜容音启唇,将张太医给的药喂给她。 “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也是全天下独一份儿了。” 姜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姜容音却是死死抱着不撒开。 她不要这块凉凉的玉石离开。 可是玉石怎么像是长了腿,要跑一样? 被姜容音抱着,姜昀也只能和衣躺到床上,将她揽在怀中。 厢房的床不大,两个人挤在上面,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 尤其是姜昀,长腿长手,无处安放。 他只好曲起一条腿,让姜容音靠得更舒服些。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才感到自己舒服了许多。 鼻间是熟悉的云松香,耳边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她睁开眼,对上了姜昀低垂的眸子。 他手中拿着的,是姜容音用来打发时间的话本。 秀才小姐的情意写得十分感人,偶尔,姜容音也会有几分向往。 “醒了?” 他一手揽着姜容音,语气平淡地问了句。 “殿下怎么来鸿恩寺了?” 问完后,姜容音才觉得有几分不妥。 “我去洗把脸。” 说着,她就要从姜昀身上爬过去。 只听啪嗒一声,话本掉到了地上,姜昀揽着她,让她坐到了他身上。 “用完孤就丢?” 姜昀伸手过去,指尖抚过姜容音还有些发烫的小脸。 “孤可是在这里照顾了你两个时辰,阿音连句谢谢也没有?” 这一次,他的手倒是规矩,没有做什么额外的动作。 姜容音抿唇不语,好半晌后才开口:“多谢殿下,这种事情,让宝银来就是了……” “身为阿音的夫君,照顾你的职责,自然在孤身上。” “不如,阿音唤孤一声夫君听听?” 她的话被姜昀打断,掐着她腰身的手也收紧许多。 她既然这么不情愿,姜昀便得时时刻刻的提醒她。 他们如今是什么关系。 姜容音抬眼看他,从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看到了藏下的警告。 她突然很想笑,然后再甩他一巴掌。 告诉他,他究竟是毫无血缘的皇兄,还是夫君。 第128章 我有亡妻 姜容音的手落在姜昀的身上,她咳嗽了一声道:“殿下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若是殿下想听,我唤也不是不可以。” “夫君?殿下喜欢吗?” 姜容音绯红的面上染上几分笑意,她唤他夫君,唤得十分顺口。 没有姜昀想象之中的不愿意。 姜昀唇角漾出一抹笑意,看着姜容音:“下去吧。” 他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出声让姜容音下了床。 姜容音背对着姜昀站着,眸中却划过几分嘲讽。 她和姜昀,就是风筝和放风筝的人。 只要姜昀扯一扯线,她即便想飞得远远的,也会被他扯回来。 因为风筝的线,永远都掌握在姜昀的手中,他不松手,她哪里也去不了。 一旦姜容音有别的心思,姜昀便会出声警告她。 要想好会付出什么代价,否则,永远也别想要自由。 姜容音在水盆里浸湿毛巾,擦了下脸。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姜昀待了一会儿,同姜容音用过饭后才回了皇宫。 - 范阳的天比往常黑得都要早,水灾淹没了范阳多半的村落。 可范阳的县令却不作为,怕皇帝怪罪,迟迟没有上报。 如今实在是瞒不住了,才给朝廷送了折子上去,第二日,就带着家眷跑了。 现在范阳乱成一团,朝廷派来的官员和赈灾粮都未到。 如今在范阳的这支军队,是上行州府彭州的驻军。 “时参将,都已经安排好了。” 夜色下,有一人高坐在马上,面容有几分黝黑,带着些冷峻之意。 听到士兵的话,他翻身下马:“明日先将灾民的情况打听清楚。” “是。” 说完话,秦时言朝着驻扎的营帐走去。 掀开营帐,只见里头坐着一个人,皮肤比他更是黝黑,只是眉宇之间染着肃杀之意。 “将军。” “时言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沙治林看着秦时言问了一句。 秦时言摇头:“受灾面积太大,灾民数量也很多,仅凭我们带来的粮食,怕是不够,还是要等朝廷的赈灾粮过来。” 听到秦时言的话,沙治林叹了口气。 “范阳是彭州的下行县,这里本也是个富饶之地。” 奈何这上任的县令不做人,不仅鱼肉百姓,还残害乡里。 将一个好好的富饶之乡,搞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眼下范阳有水灾,他跑不远的。” 秦时言坐在沙治林的对面说了一句。 两月前,他从京城一路来到彭州,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当时被狼群追赶的沙治林。 经由沙治林的推荐,他成了彭州守将,如今在他麾下做事。 沙治林见秦时言虽然少言寡语,但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之前还有意撮合他和他的女儿。 秦时言便告诉沙治林,他有亡妻,他也很爱他的妻子。 这才打消了沙治林的念头。 阿音在他的心中只能是妹妹,这份感情,他会永远都放在他内心的最深处。 于他而言,多年前鸿恩寺,那棵挂满红丝绸的树下,他早就和阿音拜过堂了。 “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同秦时言商议完事情,沙治林起身离开。 秦时言送走他后,一个小士兵直接撞到了秦时言的身上。 “沙小姐?” 秦时言伸手扶住她,看清她的脸后,顿时一惊。 这是沙治林的女儿沙雪雁,在彭州的时候,她第一次见秦时言,便暗许芳心。 只是没想到,秦时言成过婚,娶过妻,他的妻子还去世了。 沙治林也劝过沙雪雁,世上的好男儿千千万,切莫吊死在一棵树上。 奈何少女暗自许下的情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更改。 “时大哥,嘘。” 沙雪雁见秦时言要喊她父亲,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拉着他往里头走。 “时大哥,你千万别跟我爹说,要是被我爹发现,我就死定了。” 她脸上带上几分忐忑,在秦时言的眼神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秦时言点头,沙雪雁这才松开捂着秦时言嘴巴的手。 “沙小姐,范阳太过危险,我派人送你回去。” 见秦时言依旧面色淡淡,还要将自己送回彭州去,沙雪雁有些生气。 “我不回去,我来范阳是有要事的。” 沙雪雁赌气的说了一句,秦时言皱眉。 “我会医术,水患过后,必定会有疫情,有大夫在,可以帮到你们的。” 这话倒是不假,沙雪雁的母亲便是医者,早些年,沙治林出去打仗的时候,她还跟着去过。 所以沙雪雁说自己会医术的话,不是假话。 只是即便如此,秦时言却依旧没有松口。 “那我去同沙将军说,让他为你安排……” “时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你,你有心爱的妻子,所以我来,不是为了打搅你的。” 沙雪雁见秦时言话里话外都是疏离,心中也很难受。 “我娘说过,医者如果畏惧,那么病患只会痛苦百倍。” “我跟着娘学了那么多的医术,可是我爹怕,怕我重蹈娘经历过的事情,从不允许我行医。” 沙雪雁的声音染上几分哽咽,看向秦时言道:“我娘是为了救人死的,她从不后悔。” “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范阳危险,而选择退缩,我就要留在这里,哪怕你差人送我回去,我也会想方设法的回来。” 说罢,沙雪雁也不再管秦时言,转身跑了出去。 秦时言被她的话感染,好似在她身上看到了姜容音的身影。 沙雪雁和姜容音,有些相似,一样的倔脾气,认定了的事情,就是死也不改。 想到这里,他抬步跟上沙雪雁,在她要跑出去的时候,拉着她去了一个营帐。 “今后你就住在这里,不许乱跑,等寻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去向沙将军坦白。” 听着秦时言的话,沙雪雁的眼眸亮起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土:“你,你同意了?” “不是你说,就算把你送回去,你也还会跑回来吗?” 秦时言难得对沙雪雁露出一个笑,看得她一瞬愣住。 “我就知道,时大哥对我最好了。” 沙雪雁想扑上去抱住秦时言,却被他伸手挡住。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说罢,秦时言离开了这里,沙雪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好奇。 时大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定是特别特别好的人,才能让时大哥挂念这么久吧。 第129章 静水之下暗流涌动 翌日,秦时言醒来后,就听手底下的虞侯来报。 范阳的灾民因为分粮的问题,在河道旁争执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秦时言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时大哥。” 沙雪雁自然是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营帐就在秦时言的旁边。 “在这里待着。” 秦时言见到沙雪雁,只说了一句便急匆匆离开。 沙雪雁看着秦时言匆忙的背影,抿了下唇,转身回了营帐。 如今大水还未退去,人长时间处于这种阴湿的环境之中,迟早有一天会生病。 还好她在来范阳之前,准备了不少药材,希望可以帮上忙。 此时的河道边围了不少人,都在看着那争执的两拨人。 范阳的水灾已经发生了一个月,百姓流离失所,不仅没了住处,连吃食都不够。 也就彭州的驻军来了之后好了些。 可那些粮食,依旧还是不够吃。 久而久之,强者就开始抢弱者的粮食。 尤其是老弱妇孺,被欺负的很惨。 之前秦时言发现过一次,狠狠惩治了那些地皮无赖,奈何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他今日惩戒了这个,明日新的又会冒出来。 人生存的本能,是对粮食的依赖,所以,根本管不了。 除非能够让所有人都吃饱饭,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求求你了,这是我们母女两个唯一的口粮了。” “一个女人,死了就死……” 跪在地上的妇人怀中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对面的两个男人倒是身强力壮得很。 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人一脚踹进河水里。 秦时言站在一旁,面色冷凝地看着他。 “每日分发的粮食足够你们保证基本的温饱,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粮食?” 他们带来的粮食虽然不够多,但按照范阳如今的人口算。 每人每日分到的粮食完全够吃。 除非,这些人不是用来吃的。 想到这里,秦时言的脸色越发不好,那个被他踹进河水里的男人爬上来,跪在他面前。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 他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一句话,秦时言冷呵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打在他身上。 “分给你的粮食,去哪儿了?” 秦时言的声音像是含着腊月霜雪一般的冷。 通身的威压让跪在地上的男人只感觉害怕。 若是换作从前,秦时言不会这样做,他自幼读圣贤书,奉行的原则是仁和。 可是从京城一路来到彭州,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不公。 凌厉的手段虽然违背了他的原则,却是最好用的。 “大人,查到了,这狗杂碎,竟然拿粮食来,换银钱和女人!” 虞侯小跑过来,呸了一声。 这人靠着抢别人的粮食,卖给那些有钱的富商,亦或者给不起银钱,但家中有女儿的人。 为了一口吃的,被交易的人,心甘情愿地付出所有,只为了活下去。 那些个不情愿的姑娘在被糟蹋了之后,直接跳进了水里死了。 听到这话,秦时言握着手中的剑,真想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扒了他的衣服,每日在河道口鞭刑二十下。” “告诫所有人,倘若有人胆敢再做出倒卖粮食,抢别人粮食的事情,这就是下场。” 长剑被秦时言收回时,割断了男人的头发还有一只耳朵。 秦时言的力道用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他死,却能让他日日忍受着痛楚,生不如死。 这样的折磨,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男人疼得倒在地上来回翻滚,秦时言转身看到跪在不远处的母女。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两人眼中闪着泪花儿,对着秦时言不住地磕头。 秦时言走到她们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过去,虞侯将男人抢来的粮食放到他手上。 “拿着吧。” 他递过去,小姑娘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伸手接过。 秦时言唇角勾起一抹笑,起身离开。 等他走远后,才有人拖着男人的身体过去,将他绑在河道口。 见此,人群中有几个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了。 秦时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离开,让手底下的人跟上去。 “时大哥,这是金盏花,你待会儿让伙头兵熬成水,给大家发下去。” “大水过后必有时疫,能提前预防一下是最好的,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沙雪雁的手中拿着一包药材,里头装得满满当当的金盏花。 秦时言伸手接过,看着里头的金盏花,对着沙雪雁出声道谢。 “你客气啦,我爹来了,我先回去了。” 远远看到沙治林朝着这边走来,沙雪雁忙转过身离开。 不多时,沙治林走过来,看到秦时言手中的东西还问了一句。 “一个大夫给的,说是煮成药水可以防范时疫。” 秦时言对着沙治林淡声说了一句,沙治林点头:“这大夫有心了。” 说罢,他朝着秦时言的营帐走去,秦时言将手中的金盏花交给下属,让他们去煮金盏花水。 等到了营帐后,便听沙治林长长地叹息了一句。 “我听说你刚刚处置了一个倒卖粮食的人。” “是,怎么了?” 沙治林不会无缘无故地来问,更不会特意为了问这一句话,来寻他。 “你应当也发现了吧,混在灾民中的人。” 沙治林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秦时言点头:“瞧着不像是普通百姓,我已经派人去跟着了。” “如今的朝廷,党派之争暗流涌动,我怕的是有人借此次范阳水患生事。” “若是这样,苦的只会是百姓。” 听着沙治林的话,秦时言了然,他当然清楚大雍的朝廷。 秦楚两家联姻,为的就是打压旧族,秦时言当然看得清楚。 两人说完话,沙治林便离开了。 秦时言坐在那儿,眸光划过几分未明的情绪。 范阳的消息传回京城,已经是五日后了,而姜昀却收到了一封折子。 “病了?” 向明点头:“都水局的李大人感染风寒,如今已经卧床不起了。”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姜昀接手治理范阳水灾时病了,谁不说一句巧合。 他们想借此来逼姜昀不得不去严府请严唯出山,好让严唯重回朝堂。 姜昀将手中的折子折好,嗤笑一声:“那就病着吧,一辈子都别起来。” “去都水局。”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应下,既然那个李大人不想干了,有的是人干。 第130章 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不多时,太子的仪仗停在都水局门口,另一个主事的官员向傅忙出来迎接。 只见姜昀从马车上下来,面色淡淡,根本看不出情绪。 向傅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暗自骂了那个李志茂一句。 李志茂是严唯一党的,知道太子殿下要是想治理范阳的水患,想用这法子逼殿下。 奈何太子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他看那个李志茂真是活到头了。 “殿下亲临都水局,微臣带殿下去看看?” “不必,把都水局的官员都叫过来。” 姜昀只说了一句,然后朝着正堂走去。 向傅应下,转身去寻人,没多久,都水局的官员便全都被向博叫来了。 姜昀坐在上座,手中拿着都水局的名单,只抬眼轻扫了他们一眼。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姜昀开口。 “孤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 “愿意随孤前往范阳治理水患的,归来后,论功行赏,并额外恩赐加官一级。” 听到姜昀这句,众人皆是一惊,太子殿下为了收买人心,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吗? 向博站在一旁,制止了他们的小声议论。 姜昀把手中的名册放到一旁,收回目光。 “殿下,已经把李大人请来了。” 没等大家做出决定,就见几个太子亲卫抬着一个人过来,李志茂身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 此时像是被人丢牲口一样的丢在都水局的正堂,别提多丢人了。 姜昀端起旁边的茶盏,也没说话,只是轻抿一口。 李志茂看着堂上坐的姜昀后,心中顿感不妙。 “殿,殿下。” “李大人,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孤的人去请你都请不动。” 姜昀勾唇,隔着茶盏中升起的袅袅白雾看向坐在地上的李志茂。 此话一出,李志茂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当然知道太子的人去请他,他就是故意给太子闭门羹吃的。 谁能想到,太子的人竟然敢破门,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直接抬着他招摇撞市的过来。 李志茂都快丢死人了,他现在衣冠不整的,只能抱紧了怀中的被子。 “殿下此话何意?微臣都病得起不来了,您却是直接抬着微臣过来……” 说完,李志茂就要朝着后面躺去,他就不信,自己都要病入膏肓了,姜昀还能对他做什么。 只是没想到,姜昀根本不在乎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姜昀放下手中的茶盏,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似乎是在想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便听姜昀说道:“既如此,孤总不能让李大人带病上阵。” “来人,去李大人家中,将朝服取来,从今往后,李大人便在家中好好养病。” 李志茂听到姜昀的前一句话,以为姜昀是妥协了。 可后面的一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这是直接将他革职了啊! “殿下!微臣再怎么说也是朝中四品大员,即便是革职,也得上禀陛下吧。” 上报的折子可是要经过内阁的,他…… “李志茂,孤很少说一个人是蠢货,你算一个。” 姜昀唇角噙着嘲讽的笑意,向明站出来将手中的东西丢到李志茂的身上。 “贪污受贿,强抢民女,仗着有人护着,为所欲为。” 他声音淡淡,一字一句地将李志茂的罪行说出来。 李志茂听着这话,顿时脸色煞白,这些事情,他藏得很好的,怎么会被人发现? “带走。” 没等李志茂再为自己辩解,就有人过来将他带走。 关到诏狱审一次,保管李志茂什么都会招的。 姜昀原本不想动他,毕竟这人在治水方面的确很有才能。 奈何他这个人,的确是吃软不吃硬。 “向博,你自己点人,愿意去的,孤的话,一直有效。” 说罢,姜昀便起身离开,向博恭敬地把姜昀送出去。 他算是明白太子殿下为何要来都水局一趟了。 当着众人的面儿处置李志茂,一出杀鸡儆猴,可以按捺住许多蠢蠢欲动的人。 他可不信太子殿下不知道都水局有多少严唯的人。 不过是现在还用得到他们罢了。 姜昀从都水局离开后,向明问要回宫时,他开口说道:“去临湘阁。”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临湘阁而去。 仪仗只留下了这辆马车,其他人先行返回宫中。 路过繁华的街市,姜昀听到外面喊着槐花糕,他眸色有些幽暗,敲了敲马车轩窗边沿。 “怎么了殿下?” 向明凑近问了句。 “去买一块儿槐花糕,还有,糖葫芦。” 姜昀顿了下,才说出这两样东西,向明也是一愣,但很快就买来了这两样东西。 鲜红的果子被包裹在晶莹的糖衣里,看起来十分诱人。 刚出锅的槐花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姜昀看着手中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咬下一口,而是用油纸包起来放到了暗格中。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临湘阁外,姜昀从马车上下来走进去。 躺在凉亭椅子上的戚如丰看到姜昀,啧了一声。 “稀客啊,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要解毒?” 戚如丰看到是姜昀后,又将书本盖到了头上。 “范阳有你的人?” 姜昀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桌子上摆着从南方运来的新鲜水果,瞧着倒是喜人。 “有啊,不是你说,大雍越乱越好吗?” 说完,戚如丰将盖在脸上的书扯下来,坐起来看向姜昀。 “你别跟我说,你现在觉得当太子也挺不错的,想认贼作父了?” 戚如丰话落,见姜昀依旧没回答,直接站起身来。 “徽之,你可别忘了是谁灭你满门,害你小小年纪,只能流落成乞丐。” “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公子,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说到这里,戚如丰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 他说姜昀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你和我,走到如今的地步,究竟还剩下什么?” “就算你整日挂着那个破玉佩,姜容音有想起来你是谁吗?” 戚如丰双手抱胸说了一句,看着姜昀身上的玉佩,他别过目光。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姜昀同姜容音曾经还有婚约呢? 要不是姜家和容家覆灭,两个人也不会成仇人了。 第131章 我能跟着殿下去范阳吗 戚如丰说完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是说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现在,似乎已经背离了我们最先开始要做的事情。” 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拿着玉佩先潜入进魏庆义的军队。 为了能够成为‘姜昀’,戚如丰知道他付出了些什么。 他要舍弃掉自己原有的一切,将自己丢弃掉的东西,重新拾起来。 成为另一个人。 “孤知道,先把人撤回来吧。” “徽之,你不能心软。” 戚如丰重新坐回到躺椅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来,他目光灼热的看着姜昀。 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奈何姜昀这人的脸上从来都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为的本就是怕人从他的表情猜出他的心思。 “把人撤回来,去疏影楼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严唯的儿子在哪里。” 姜昀身子朝前弯了下,双手交叠在一起,缓缓吐出这一句话。 听到这句,戚如丰皱了下眉:“他还有儿子?” 不是都说严唯和他夫人成婚多年,至今都未有子嗣吗? 所有人都说是严唯夫人身体有问题。 但严唯这人,竟然从未纳过妾室,倒算是个钟情之人。 没想到,姜昀听到这句,却是笑了下:“去查查,也许,有用呢?”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戚如丰有些奇怪,要是姜昀早就知道严唯有个儿子,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来查? “孟桂成,这事儿就留给你来查了,过几日,孤得去范阳。” 范阳那么多的妖魔鬼怪,他当然得去掺和一脚了。 戚如丰听到这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 “等下。” 说罢,戚如丰朝着屋子里走去,没多久,就见他拿着一个瓷瓶走出来。 “新研制的解药,按照你的要求改的,你那个毒,再不解,真的没命,好好考虑吧。” 瓷瓶在半空中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丢进了姜昀的怀中。 姜昀起身,也没回戚如丰的话便离开了临湘阁。 “真是倔驴一个。” 戚如丰满脸的无奈,要不是他打不过姜昀,就能直接摁着姜昀给他解毒了。 反正是姜昀自己的命,他要是真狠心下来,干脆就不管他了。 姜昀从临湘阁出去后,本打算回宫,却让向明朝着鸿恩寺去。 向明驾着马车去往鸿恩寺,到了鸿恩寺后,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一场小雨。 秋雨绵绵,打湿了姜昀的衣摆,他手中拿着槐花糕和糖葫芦,像是要去寻自己的心上人一样。 姜昀从向明的手中接过伞,撑着伞走上台阶。 厢房里的姜容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的口脂,正想着该如何用。 那个徽之倒是贴心,将银蝶花做成了口脂的样子。 似乎也只有和姜昀亲密接触,他才会中毒。 她叹了口气,刚准备起身,就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 “殿下?” 伞被收起来放到一旁,姜昀带着几分湿意走进来。 姜容音已经沐浴过,此时只穿了一件浅绿色的亵衣,外面搭着一件白色的罩衣。 满头乌发散落下来,那张小脸上更显清丽。 姜昀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示意姜容音过来。 “槐花糕和糖葫芦?” 油纸被雨水打湿了一点,姜昀伸手拆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糖衣化了些许,但那串红果子却显得越发鲜艳。 好似诱人采撷的毒药一般。 “尝尝。” 姜昀出声,让姜容音拿起那串糖葫芦。 他神色淡淡,也不知为什么非要姜容音吃。 姜容音拿起那串儿糖葫芦,在姜昀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然后,姜昀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就着她的手,咬了另一半。 “很酸,不甜。” 和他记忆里的那串糖葫芦不一样。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递给他的。 姜容音有些愣神,似乎是没想到姜昀会突然做这样的事情。 “山楂都是酸的。” 可外面裹着糖衣,怎么会很酸呢? 姜昀听到姜容音这句,目光从糖葫芦上,落到了姜容音的唇上。 她的唇没有涂口脂,却好似三月里盛开的桃花一般明艳。 他一直都知道,姜容音有一副好容貌的。 “嗯,这块儿是甜的。” 姜容音看着姜昀眸色变得幽暗,喉结滚动了下,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吻精准无比地落在她唇角,晶莹的糖衣在两人的唇齿间炸开。 他喜欢看姜容音茫然无措的模样,好像这样,又回到了从前。 可是,她把他忘了。 原本温柔的吻在他想到这件事后,一瞬变得狠戾起来。 糖葫芦掉在地上,姜昀抱着姜容音坐到了桌子上。 “张太医说你的身子好了许多。” 姜昀沙哑的声音传到姜容音的耳中,听到这句话,她身子僵硬了些许。 宽厚的手掌落在姜容音的小腹上,姜昀微微按压了下,想说什么,尽在不言中。 他的念头,果然从未放弃过。 “不要……” 在他的手探进去时,姜容音皱眉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月事提前了。” 说完,姜容音主动伸手抱住姜昀的脖颈,凑上前吻了他。 “过段时日好不好?” 姜容音的声音带着几分轻颤,些许讨好。 她一直以来都很怕姜昀,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只不过姜昀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姜昀听到她这句,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了下,这才收回手。 “知道了。” 说罢,他站起身,抱着姜容音朝着床边走去。 姜容音的心中有几分忐忑,她只是怕姜昀最近索取的次数太多,她的避子药不管用。 所以只能想出这个借口来逃避。 本以为即便逃过了那一遭,自己的手的遭殃,但今日的姜昀,格外的好说话。 说完后,便没有再动手动脚。 “孤过几日要去范阳。” 揽着姜容音时,姜昀出声说了句。 姜容音听到这句,仰头看向姜昀。 范阳? 他去范阳做什么? 不过,姜容音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说了一句:“殿下能带我去范阳吗?” 她不知道范阳有什么事,但姜昀亲自过去,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所以,她跟着过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然,要做的事情,还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才会成功了。 听到姜容音说要跟着去范阳,姜昀垂眸对上她的视线。 这个眼神中,带着探究,还有些许一闪而过的狠意,像是在警告姜容音一般。 第132章 殿下,你也会害怕吗? 姜昀的眼神中有太多东西,姜容音低下头没再和他对视。 “不可以的话,就算了……” 去不了范阳也没事,至少不能被姜昀看出端倪。 姜容音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就感觉到姜昀的手落在自己腰腹上。 他的掌心带着几分温热,也不言语,就这么贴着姜容音的小腹。 姜容音心中有几分忐忑,有些懊恼自己操之过急。 “想跟着孤去范阳,是知道,秦时言也在范阳吗?” 听到这句,姜容音一惊,她哪里知道秦时言也在范阳,她想跟着去,纯粹就是因为她想搞事情…… “我不知道秦时言在范阳。” 想到这里,姜容音伸手拍掉姜昀的手,从他怀中翻身过去。 “我在鸿恩寺,左右都是殿下的人,我知不知道,殿下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姜容音的声音染上几分闷闷不乐,倒是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气性。 姜昀的视线落在姜容音的身上,看着她的背影。 “生气了?” “我哪里敢跟殿下生气。” 他问完后,姜容音便回了他。 满满的怨气,话却还是不敢露出一丁点的不满。 也不知为何,姜昀突然觉得这样的姜容音看起来,似乎更加可爱。 不像之前那样,他说什么,都不敢反抗。 这样的她,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容音。 “秦时言从京城离开后便去了彭州,得了彭州守军沙治林的欣赏,还有意要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他。” 说话时,姜昀伸手再次揽住姜容音,将人紧紧抱住后,他伸手捏住了姜容音的下巴。 “可是秦时言说了,自己成过婚,有妻子,所以拒绝了沙治林。” 姜昀低头,有些灼热的呼吸吐在姜容音的面上。 “你说他这个亡妻,究竟是哪个阿音?” 他的手指在姜容音的下颌处摩挲了下,勾起的唇角,露出些许讥讽。 在姜容音的记忆里,有秦时言,盛淮安,但却从来没有她。 明明他是最早和她相识的人。 可她世界里,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殿下,你也会害怕吗?” 姜容音露出一笑,伸手握住了姜昀的手腕。 “还是说,殿下觉得,秦时言的存在,是扎在殿下心间的一根刺呢?” 她主动靠近姜昀,送上有些青涩,但还算热烈的吻。 唇齿碰撞时,姜容音轻抿了下唇,落在他耳边一句话:“你说过了,我逃不了的,对不对?” “可我也实在不想做什么外室。” 她眉眼染上几分懊恼,想要抽身回去。 姜昀揽着她的腰身,加重了这个吻。 满室的清香,带着两个呼吸不稳的人。 “看来鸿恩寺的确能让人参透许多道理。” 可是阿音啊,你骗人的手段虽然不高明,也是真的让人忍不住的沉醉。 姜昀在心中嘲笑自己一分,松开了姜容音。 “范阳如今有水灾,大水过后必有瘟疫,你要是去了,孤还得保你平安。” 听着姜昀这句,姜容音眸光亮了下:“殿下同意带我去了?” “嗯。” 她留在京城,变数太多,倒不如带着一起去。 更何况,范阳距离丰州并不是很远,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多谢殿下。” 姜容音笑着抱住姜昀,做戏做全套。 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姜昀察觉到异样。 “不过,有条件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愣了下,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什么条件?” “等你好了再说。” 他的视线从上而下的划过,即便没有动手,都让姜容音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几分酥麻。 “我知道了。” 她重新缩回去,没再继续动手动脚。 姜昀无声的笑了下,揽着她睡去了。 她有没有来月事,他比她都清楚。 再说了,他从军多年,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受过,怎么会闻不出来血腥的味道。 姜容音的身上除了淡淡的熏香,便只有药香,哪里有血的味道。 只不过这样的小谎言,他也没戳破。 翌日清晨,姜容音醒来时,姜昀已经离开了。 她揉了下头,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竟然莫名昏沉。 不过,也让姜昀松口答应她去范阳了。 倒是没想到,范阳发了水灾,更没想到,秦时言也在范阳。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遇到秦时言,还得小心应对,别让姜昀看出端倪才是。 用早饭的时候,红缨端着一碗煮好的姜糖水过来。 “殿下说公主来月事,身子虚,还是得喝些姜糖水养养。” “过几日去范阳,殿下让奴婢跟着您去,宝银要留在鸿恩寺掩人耳目。” 红缨将红糖水放到桌子上后说了两句。 听到红缨的话,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 姜昀的话是通知,而不是商量,况且她也不知道范阳如今是什么情况。 把宝银留在鸿恩寺,确实更安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罢,姜容音捧起那碗姜糖水,红缨点头退下。 宝银看着姜容音和红缨几句话便做下了什么决定,有些茫然地问了句:“公主……” “你就留在鸿恩寺,这里更安全。” 听着姜容音这句,宝银蹲下身:“公主,你要去做什么啊?” 怎么听着像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没事,你留在鸿恩寺也别闲着,得空就跟来寺庙上香的香客聊聊。” 鸿恩寺作为皇家寺庙,能来这里上香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 她离开鸿恩寺,那些守卫不会像看着她一样看宝银。 多打听点事情,对姜容音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奴婢听公主的安排。” 主仆两人说完后,姜容音便开始准备去范阳的东西。 梳妆台上的口脂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她看了一眼后,最终还是装了起来。 寒玉蛊自然是托付给了宝银照顾。 做完这一切后,姜容音才有空去想自己要做的事情。 范阳的水灾,若是出了岔子,姜昀定然会被皇帝责罚的吧…… 此时的严府中,严唯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上。 “老爷……” 茶盏和文房四宝落了一地,砚台滚落到了韩氏的脚边。 听到韩氏的声音,严唯坐到椅子上,让人进来收拾。 “夫人怎么来了?” “听管家说,你没怎么用午饭,我心里担忧,过来看看。” 韩氏手中拎着汤盅走上前,严唯看到她,轻摇摇头:“无妨,只是朝中的事情。” “老爷,要不我们回去吧,离开京城,我不想看到你最后……” 第133章 皇帝在查姜昀 韩氏将手中的汤盅放到一旁,伸手拉住严唯的手。 两人风风雨雨走过了几十年,如今他早已满头华发,而她也不再年轻。 争来争去的,为的不过都是能够站在权利的顶峰。 韩氏虽然是个妇道人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明白,伴君如伴虎这句话。 严唯是皇帝刚登基时提拔上来的新科状元。 可如今皇帝也会忌惮他,一句话便能把他隔绝在外。 让他在家中,夺了他的权。 “老爷,如今我们什么都有了,回乡下吧,辉儿还在家中等我们呢。” 韩氏眼中划过几分难过,严唯听着她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他拉住韩氏的手拍了拍:“阿妹,走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能救辉儿的药在他们手上,我不替他们卖命,辉儿也会没命的。” 严唯无奈地笑了笑,他对外说自己没有子嗣,为的就是保护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 当年一步错步步错,可他并不后悔。 能和韩氏有此一生,他已然知足。 “兄长,这些年,苦了你了。” 韩氏听着严唯的称呼,心中染上几分酸涩。 “好了,让我看看夫人给我带了什么吃的。” 严唯笑着替韩氏将眼角的泪擦拭干净,伸手去碰那个装汤盅的食盒。 韩氏打开食盒,拿出汤盅:“是你最爱喝的莲藕汤。” 两人坐在一起,午后的阳光从窗子倾洒出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温柔的光晕。 待夕阳西下,晕红的晚霞挂在天边,魏皇后听姜昀说自己要去范阳,皱了下眉。 “范阳如今不是有水灾吗?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 魏皇后还以为这是皇帝下的命令,心中不由得又埋怨上了皇帝。 姜昀没有多解释,只是说了句:“母后在宫中还是要小心良妃。” “范阳,孤必须得去。” 他去范阳,那些人才好动手,况且,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魏皇后启唇,还想再劝什么,却见姜昀已经放下了碗筷。 “这便要走了?” “嗯,政务繁杂,不能多陪母后了。” 说罢,姜昀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魏皇后看着这一幕,心中叹息,儿子知道上进是一件好事。 “母后会多小心的,你在外也是,可别再受伤了。” 话落,姜昀已经离开了坤宁宫,魏皇后心中有几分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不过,有姜昀那句关怀,她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姜昀离开坤宁宫回到东宫时,便听暗卫说,皇帝似乎在查他的事情。 查的还是他在未投入魏庆义军队前的事情。 看来上次的事情,还是不足以打消皇帝的念头。 他心中还是有疑虑的。 “去临湘阁寻戚先生,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姜昀吩咐完后,抬手让暗卫下去。 “殿下,去范阳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向明过来说了一句,姜昀嗯了声,朝着柜子的方向走去。 抽屉被抽出,里头静悄悄地躺着一把匕首。 朴实无华的匕首却是用世上最坚硬的玄铁所铸造。 他拿出这把匕首,从刀鞘中抽出匕首。 “把这个也收起来吧。” 姜昀把匕首递给向明,向明接过收起来。 听闻姜昀要去范阳,盛云晚也送来了一些伤药和用的东西。 只不过姜昀没收罢了。 他待盛云晚,和陌生人无异。 见姜昀态度如此冷淡,盛云晚险些又因此大病一场。 林挽歌和江竹月倒是没有来凑热闹。 盛云晚都被姜昀拒了,她们就不信她们能够在姜昀身上讨到好。 三日后,姜昀递了折子,出发前往范阳。 姜容音早就从鸿恩寺去了城门口等姜昀。 听到马车的声音,她推开马车轩窗看向姜昀的马车。 “九公主。” 向明走过来敲了敲马车的车壁,对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怎么了?” “殿下请九公主去他的马车上,路上有人,两辆马车不好遮掩。” 姜容音问完后,向明解释了一句,她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也就两三件换洗的衣裳,还有女儿家要用到的,零散的东西。 只不过为了不节外生枝,姜容音便扮作了男子的模样。 胸口用了束带,衣服穿得厚实一点,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同。 少年眉眼清秀,脸上不施粉黛,也能糊弄过去人。 上了姜昀的马车后,姜容音便看到姜昀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坐在一旁,也没多言语。 马车启程朝着范阳而去。 拨给范阳的赈灾粮食还有银两早在两日前便已经出发了。 负责运送粮食的人选是姜昀亲自选的,不是严唯一党的。 连同粮草一起前去的,还有都水局的官员。 姜昀落后一步,在路上便要紧赶慢赶些。 他靠在那小憩,姜容音怕吵醒他,也只敢拿着自己带来的书打发时间。 许是昨夜睡太晚,不知不觉竟然倒了下去。 姜昀的马车自然宽广,中间还能摆上一张小几供姜昀在前往范阳的途中处理公务。 姜容音抱着书倒在一旁,马车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倒是摔不到她。 听着这道清浅的呼吸,姜昀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坐直身子,将一旁的毯子盖到姜容音的身上。 姜容音蜷缩在角落,也没醒来。 姜昀伸手拿过小几上的折子处理起来。 等到日落,马车才在一处驿站停下来,姜容音揉了揉眼起身。 姜昀不在马车中,她坐起身,便听到红缨的声音:“公主醒了吗?” “这里是哪里?” 姜容音伸手推开马车的门走下去,看样子像是一个镇子。 “是京城外的万和镇,殿下说今夜在此休整,明日再出发。” 红缨扶着姜容音走下来,出声回答了姜容音的话。 驿站外站着守卫,姜容音点头,正要朝着驿站走去,便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踩断竹节的声音。 在长剑刺来的时候,她拉着红缨躲避了这致命的伤害。 再然后,向明手持长剑挡住刺客的攻击。 “带公主进去。” 匆忙间,向明只说了这一句。 等姜容音和红缨进到驿站后,便看到了坐在桌子旁,镇定自若的姜昀。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场刺杀…… 第134章 他的仇人多到数不完 姜容音松开拉着红缨的手朝着姜昀走去。 “殿下。” 她坐到姜昀身边,顺着姜昀的目光看向驿站柜台的方向。 几个守卫手中拿着长剑挟持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身上穿的衣裳和刚刚刺杀她的人,一模一样。 “孤看了一路的折子,你倒是睡得香。” 姜昀手中端着一杯茶,驿站的茶自然比不得他带来的。 那股子茶香一瞬散开,满室清香。 见他如此镇定,姜容音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坐到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昨晚上想着能出去,睡得有些晚。” 听到这句,姜昀没有回她。 “殿下早知道会有刺客?” 姜容音捧起茶杯饮下一口,这茶,意外地有些甘甜,倒是没有多少苦涩。 她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微弱下来。 没想到,向明还挺厉害的。 也是,姜昀的仇家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要是向明不厉害,估计姜昀也没活路了吧。 “孤要是像你一样,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姜昀的眸光落在姜容音的身上,倒是让人听出几分调笑的语气。 “殿下,都处理干净了,还是疏影楼的人。” 向明推开门走进来,他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看着姜昀说了这句。 姜容音坐在那儿,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知道了。” 说罢,姜昀起身朝着二楼上去,木质的楼梯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还不上来?” 在他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姜容音听到了这句。 她站起身,跟上了姜昀的脚步。 二楼的房间自然是留给姜昀和姜容音住的。 刚刚向明已经排查过了,这里头没有危险。 上面的房间很大,一个内间并一个大的会客厅。 姜容音跟着姜昀走进去后,他便坐到了软榻上,抬眼看向姜容音示意她过来。 “殿下。” 她束起发,身上穿着浅色的男装,清朗俊秀的少年郎的确很适合她。 姜昀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怀中。 “朝堂上,想要孤死的人,太多了。” “你跟着孤去范阳,这一路上,可不会安生。” 也不知他是吓唬姜容音还是有什么警告。 只不过这话,并没有让姜容音退缩。 当初她带着宝银翻过玉衡山脉时,可是在山上走了许久。 山林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猛兽。 那时候,姜容音和宝银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能听到猛兽的嘶吼声。 呼啸的山风,还有猛兽的声音都让两人害怕。 可她们没有回头路,只有朝前走,才能活下来。 再者,姜容音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因为困难而退缩的人。 “有殿下在,我不害怕。” 不过,这话说出口,当然还是得让姜昀心里开心一下了。 姜昀听到姜容音这句,勾唇露出一笑。 那把匕首被他拿出来放到姜容音的手上。 “拿着防身吧。” 姜容音垂眸,看着被放在自己手上的匕首。 古朴的匕首似乎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风霜雨雪的吹打。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放在手上沉甸甸的。 “这是玄铁做的,削铁如泥,藏好了。” 姜昀的手包着姜容音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合拢,直到她握住了这把匕首。 藏好了? 姜容音有些听不太懂他的话,不过也没反驳。 有东西防身,确实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两人说完话,红缨也送来了吃食。 “殿下,沐浴的水已经在准备了。” “下去吧。” 房门再次关上,姜昀松开姜容音,朝着桌子走去。 万和镇就在京城外,百姓富足,饭食自然也不差。 但范阳发了水灾,想来越是往范阳走,粮食也会短缺的。 两人用过了饭,向明来报说是有急事,姜昀便离开了。 姜容音坐在床上看着那把匕首,刀出鞘,寒芒毕露,果然很锋利,而且姜昀开过刃的。 用来防身,的确不错。 驿站外,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姜昀站在那两个黑衣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竟然是大月的人。” 向明扯下这两人的面具,那样深邃的样貌,一看就不是大雍的子民。 “说,谁派你们来的。” 他手中的剑逼近了两人,这两人却是冷笑一声,叽里咕噜的说着大月的话。 “殿下……” 向明转头看向站在那儿的姜昀。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能不能吃下大雍,得看他的胃口有多大了。” 话落,姜昀抽出剑杀了另一个人,只留下了另一个人的性命。 那人似乎也没想到姜昀竟然能听懂大月的话,一脸震惊。 向明松开了这人,他左右看了看,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 长剑丢到了向明的手中,姜昀转身走回了驿站内。 回到房间时,姜容音已经抱着被子睡在了软榻上。 那软榻刚好容得下她,只是姜容音却依旧蜷缩在最里头。 姜昀和她同床共枕的这一年来,她似乎都是这样防备的姿态。 他脱去外衣,直接连人带被地抱到了床上。 几乎是在寒气袭来的瞬间,姜容音就醒了过来。 “殿下……” 她被姜昀裹在被子里,像个粽子一样地丢到了床上。 “窗边冷。” 姜昀只说了三个字,就没再理姜容音。 他上来,扯过了姜容音盖着的被子,将人圈在怀中。 在外面站了站,他身上比那窗边还要冷,冻得姜容音都哆嗦了下。 而且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姜昀这么喜欢挤着她。 这床大的都能躺下四五个人了,结果他偏偏要把她挤到最角落。 她贴着柔软的被子,鼻间是他身上的云松香。 姜昀身上的气息简直像是要沾染了她满身一样,浓郁得根本化不开。 “殿下……” “不睡就做些别的事情。” 他闭着眼,一句话便堵住了姜容音剩下的话。 她闭嘴,心中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身上盖着一张被子,没多久温度便升了上来。 姜昀揽着姜容音,这才觉得,自己空掉的心中好似有了东西。 子夜,大雍边境,一只飞鹰盘悬着落在了木桩上。 “大雍的太子,不简单啊。” “王兄这就怕了?” 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男人爽朗一笑:“你非要跟着本王去大雍,不会是为了那个徽之吧?” “当然,他可是我的驸马,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到这句时,她那双漂亮的碧绿色眼眸中划过几分狠意。 第135章 抓我逃婚的驸马 阿古达木听到她的话,将手中的信纸丢进火堆中。 “阿茹娜,那个男人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他的野心,比起整个大月还要辽阔。” 自己哥哥的话不是假的,阿茹娜当然清楚。 可她也不甘心,自己养了那么久的人,说跑就跑了。 她给他去了那么多封信,他却一封也没回。 阿茹娜怎么会不知道他在躲着她。 可他能有今日,凭借的也是她,阿茹娜绝对不允许,这个胆敢欺骗她的人,逍遥自在的活着。 “王兄,我也不是要驾驭他。” “可我们曾经在草原上,过得是那么好,我以为,那是一辈子。” 然后,他偷走了从大月出去的令牌,骑着她为他挑选的骏马,一去不回头。 阿茹娜这辈子只付出过一次真心,可那人利用她也利用得彻底。 “他逃了我们的婚礼,这是他欠我的。” 阿古达木看着阿茹娜眼中的恨意,到底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是她的亲哥哥,当然清楚她的脾气。 两人说完事情后又说了些别的事情便回去休息了。 飞鹰在营帐上盘旋,像是巡视一样。 翌日,姜昀和姜容音休整过后重新出发。 范阳距离京城很远,为了赶路,后面的日子,恐怕不会再有这样休息的时候。 姜容音想从姜昀的口中听到范阳的事情。 也好想法子下手。 可姜昀一整日都在马车上看折子,当真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得很。 姜容音找不到由头插话,只好低下头。 “想问什么?” 姜昀手中的笔顿了下,而后放下,目光看向姜容音。 盯了他一路了,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范阳的水灾是不是很棘手,殿下都看了一整日的折子了。” 姜容音换了个说法问了一句,姜昀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坐了过去。 “这么关心孤,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姜昀拉住她的手,将人圈在怀中。 小几上摆着的折子就这么映入眼帘,他似乎,从不避讳在姜容音面前处理政务。 有关范阳水灾的折子就这么明晃晃地摊开来。 “百姓死伤无数,县令也跑了,如今留在范阳的,是沙治林的军队。” 姜昀身子靠后,怀中圈着姜容音,他手指摩挲了下,在她腕上留下痒意。 说话的时候,姜昀的目光落在姜容音的身上,似乎是在透过这一句话,观察她的表情。 姜容音以为,她和他只相处了一年,所以他们之间算不得太熟悉。 可他认识了她那么久,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性子。 这是觉得逃跑无望了,不如先搞垮他,再寻出路。 姜昀那双眼睛明明毫无波澜,姜容音却觉得自己被从头到尾地审视了一番。 “灾民那么多,殿下这个时候去,不是有性命之忧?” 姜容音抿唇露出一笑,转身对上了姜昀的目光。 刚刚她已经看过了那几道折子,将那些东西记在了心里。 再盯着看下去,姜昀会察觉到的。 “你非要跟着孤来,不怕死吗?” 姜昀松开握着姜容音的手,用手指向一封折子,让姜容音拿起来。 姜容音伸手拿过,就听姜昀说:“念。” 他阖眸只落下这一个字便不再说。 姜容音的手中拿着这封折子,一字一句将上头的字念出来。 念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 范阳的水灾,竟然有人为干涉? 怪不得姜昀必须要亲自去范阳一趟。 有他这个太子在范阳坐镇,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都掂量掂量了。 姜容音握着这封折子,悄悄抬眼看向姜昀。 男人双眼紧闭,似乎是疲累极了,他睡着的时候,额前的碎发为他遮去不少凌厉。 而这样毫无防备的时候,他也只在姜容音面前展现。 她收回视线,将折子合上重新放到小几上。 所有人都说,太子殿下很好,心怀万民,仁义之君。 百姓爱戴他,朝臣拥护他。 他事必躬亲,铲除了不少贪官污吏,所以人们称颂他。 可姜容音没有从他这里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善意。 他给予她的,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的禁锢在里面。 而后不断的收紧,再收紧。 姜容音想要挣脱这张网,最有效的方法,只有先让拉紧这张网的人松手才是。 她悄悄从姜昀的怀中起来,坐到了一旁推开了马车的轩窗。 轩窗外,景色迷人,偶尔伴有几声鸟鸣的声音。 姜容音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入夜后,山路难行,姜昀便吩咐了原地休整,天明再出发。 向明拿着吃食送了过来。 姜容音刚接过来,就见姜昀起身要下马车。 “你先吃。” 说完,姜昀也走了下去,马车内便只剩下姜容音一个人。 姜昀一走,姜容音便觉得这马车宽广得实在是令人舒心。 她打开食盒,只见里头放着饼子和一些腌菜,值得一提的是,最下面的一层,竟然放着女儿家才喜欢吃的零嘴。 她眸中划过几分异样。 马车的不远处,向明将打探到的事情告诉姜昀。 末了,只听他说:“我们的人跟上去,只知道的确是大月的人,但并不是大月王室那边的人。” 前几日的刺杀还历历在目,姜昀自然不会忘。 看来是有人想借这一次刺杀,借刀杀人,一石二鸟罢了。 “戚如丰有信传来吗?” 听到姜昀的问话,向明摇头:“戚先生那边暂时还没有信传回。” 姜昀站在那儿,面色淡淡,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动。 “暗地里查一下,我们这行人里,是不是混进了别的人。” 向明顿时一惊,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要是混进来别的人,那可真是他失职了。 “殿下……” “只是直觉,你先去查查。” 若是那个徽之真的想利用姜容音达成什么目的,那么这次去范阳的队伍中,就一定有一个跟姜容音联络的人。 怕是姜容音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向明低头应下:“属下这就去查。” “切莫打草惊蛇。” 吩咐完后,姜昀便回了马车上,姜容音已经用过了饭,正靠在一旁休息。 食盒里的零嘴,她一口也没动。 “不喜欢?” 姜昀重新坐回去,拿起零嘴问了一句。 姜容音听到这句,摇摇头:“我以为是殿下自己准备吃的。” “孤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 她的回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能逗乐姜昀。 第136章 寻常夫妻的日子 姜昀的回答在姜容音的意料之中。 她怎么会不知道,姜昀不喜欢吃这些零嘴。 他对食物向来没什么欲望,吃食在他面前,只是温饱的东西。 只是姜容音也不会信,那些东西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蜜饯果脯被推到她面前,姜昀重新拿起了折子开始处理。 他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动作却代表了一切。 两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一时之间,倒有些和谐。 前去范阳的路程还有很远,相对于姜容音的轻松。 姜昀却是在不停地批阅折子,还有吩咐事情。 又过了三日,姜容音用过饭后,下了马车出去散心。 队伍里的人也在给马儿喂马草,她伸了个懒腰,就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九公主。” “你是?” 侍女借着打水的名义,凑近了姜容音。 “奴婢是徽之先生的人,先生知道您跟着太子殿下去范阳,特意让奴婢给您带句话。” “范阳水灾,陛下看得很重,有人已经在范阳做了手脚,太子殿下这次,在劫难逃,还请九公主到时切莫牵扯进去。” 说完,那个侍女便离开了。 姜容音扭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侍女。 她皱眉,想着那个侍女的话。 范阳的水灾,果然有人插手,而且还是针对姜昀的事情。 徽之说姜昀在劫难逃,他知道是谁插手了这件事吗? 千里迢迢派个侍女跟着,总不能只是为了传这一句话吧? 这件事儿好生蹊跷。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正常。 那个徽之不简单,有些话,她也不能全信他。 收拾好心情后,姜容音便回了马车,姜昀手中的事情还没停。 “倒杯茶。” 他头也没抬地吩咐了这一句,姜容音上前倒茶给他。 休整过后,马车重新启程。 她手中依旧捧着那本话本子,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纷杂的思绪在她脑中不断撕扯,姜容音有些后悔求了这个来范阳的机会。 马车又行了将近十几日后,终于快要抵达范阳。 临近范阳的蓟门镇因着水灾,人也跑得七七八八。 只有一间客栈还在。 向明进去打点好后,便请了姜昀和姜容音过去。 经营客栈的是一对儿夫妇,麻利地招呼着他们。 姜昀原本想去二楼用饭,不知为何,却留在了大堂之中。 没多久,饭菜端上来,姜容音手中拿着筷子,看向了站在柜台的夫妇二人。 娘子算不得貌美,却十分精明能干。 客栈的掌柜的憨厚可靠,什么都听自家夫人的。 两人的眼中满是彼此,瞧着倒是十分的恩爱。 姜昀轻咳一声,她才收回视线。 “阿音觉得,寻常人家的夫妻怎么样?” 他握着筷子,出声问了一句,姜容音低头,不知要怎么回他。 不是所有人都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平凡的生活,反而是最难得的。 她当然也想过这样的生活,远离皇宫,远离姜昀,过只属于自己的人生。 “殿下觉得呢?” 她将这个问题又抛回给了姜昀。 本以为这样无聊的吻,姜昀不会回答。 却听他说:“很好。” 他如今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没有。 竟然也会说,别人的日子,过得极好。 估计也是敷衍下的回答吧。 姜容音没有多加在意,垂眸将这顿饭用完。 这次姜昀上楼的时候倒没有要姜容音陪着了。 客栈外都是他们的人,他也不怕姜容音跑掉。 姜容音坐在大堂内看着客栈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侍女的话。 “姑娘喝杯茶吧。” 老板娘走过来,倒了一杯茶给姜容音。 见姜容音要开口解释,老板娘了然道:“我之前跟着我爹走南闯北的时候,为了方便行事,也穿过男装的。” 言外之意便是,姜容音的伪装,她一眼就看透了。 “范阳的水灾,是不是很严重?” 姜容音扭头看向老板娘,问了一句。 老板娘轻点头:“十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水了,其实范阳多水,所以以往每任县令刚上任,都是先治水。” “毕竟范阳境内有一条乌江河,大坝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以前的范阳,民生富庶,家家户户都有余钱。 连带着这周遭的镇子都能吃到红利。 只可惜,这一任县令上任后,除了贪图享乐,便是鱼肉百姓。 好好的一个鱼米之乡,如今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看姑娘和那位公子,非富即贵,莫不是上头派来的赈灾官员?” 老板娘也是见多识广得很,见姜昀和姜容音带了这么多的人,一身华贵,自然有所猜疑。 姜容音听到这句,轻轻摇头。 “不是啊。” 老板娘见她摇头,心中有些失望。 本以为来了赈灾的官员,这范阳的水灾会好一些呢。 “虽然不是赈灾的官员,但却能决定许多事情,如果你有难处,可以告诉他。” 姜容音只留下这句便准备起身离开。 老板娘听着她的话,好似从中觉出些什么。 只不过姜容音已经上了二楼。 “比赈灾的官员还要厉害……莫不是天潢贵胄?” 老板娘摇摇头,可想到刚刚姜昀那通身的气度,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她这小店要是接待过天潢贵胄,那还真是蓬荜生辉了。 入夜后,姜容音正准备躺下入睡,却被姜昀直接拉着躲到了一旁。 这一路来经历的刺杀让姜容音很快反应过来。 烛火被姜昀熄灭,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一个黑衣人摸黑进来。 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地朝着床上凸起的人形刺去。 意识到不对劲后,这人就想跑,只是没想到,姜昀抬手,挂在一旁用来装饰的兽牙就这么刺穿了他的腿。 他摔倒在地上,向明带着进来,挟持住他。 姜昀松开姜容音,朝着外面走去。 这是姜容音第一次见姜昀审问人。 而他的手段,虽然粗暴,但却很见效。 黑衣人显然也不是什么死士,三言两语就交代了。 “是,是我家老爷让我来的,他说只有杀了赈灾的官员,他才能活……” 第137章 引殿下去丰州 黑衣人被姜昀踩在脚底下,哆哆嗦嗦地回答。 “我家老爷就是范阳的县令陆志元,范阳的水灾控制不住,老爷怕牵连到自己,早就跑了。” “但是他听说朝廷派了赈灾的官员前来,所以……” 后面的话不用刺客再说下去,他们也明白了。 陆志元怕朝廷通缉他,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只要杀了赈灾的官员,他再控制住范阳的人。 没有人敢胡言乱语,有了发下来的赈灾粮,就能安抚住灾民。 这样他也不用死了。 可若是朝廷赈灾的官员看到了一切,那他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姜昀抬脚,在黑衣人以为他要放过他的时候,直接踩在他的头上。 “他以为孤是什么蠢货吗?” 如此拙劣的谎言,也难为他费心来编了。 向明站在一旁,顺着姜昀的话说下去。 “陆志元,元和三十七年的十二甲,寒门出身,因被严唯看中,投入门下,三年后,下放范阳为官。” “任职期间,鱼肉百姓,大肆敛财,所有银子的最终去向,是淮州。” 说罢,姜昀松开了黑衣人,坐回到椅子上。 “是吧,陆大人。” 姜昀的称呼传来,趴在地上的黑衣人脸色顿时一变。 他抬眼看向姜昀,神色染上几分不可思议。 “孤是怎么知道的?大概是你这人做事,有些粗心吧。” 姜昀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姜容音。 “出去。” 他落下这一句,姜容音点头,知道后面姜昀要说的话,自己不能听。 所以姜容音利索地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老板娘正在柜台的位置盘算账本。 姜容音走到老板娘面前,同她闲话家常。 房间中留下的人都是姜昀的亲卫和心腹。 陆志元的脖颈上被长剑挟持着,根本逃脱不了。 “太子殿下,果然很聪明。” 他被向明拎起来,坐在地上。 低头看到内里露出的中衣,陆志元才知道自己是何时暴露的。 “严唯给你的命令,不是刺杀孤吧。” 姜昀坐在陆志元的不远处,看着陆志元抿唇不语的模样,他也没生气。 审讯的手段,他多得是。 陆志元有家有室,才应该是最怕的那一个。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姜容音和老板娘正说到蓟门镇的事情,便见到有人押着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进来。 老板娘看到这一幕,刚要上前却被姜容音拉住。 “哎……” “苏娘子,大人要问话,我们就别掺和了。” 两人刚刚交谈完,姜容音也知道了这老板娘姓苏,这里的人都叫她苏娘子。 而不是冠以夫姓,用夫君的姓氏。 苏娘子被姜容音拉着,最终是止住了要上前的步子。 只是心里也知道,今后伺候他们,怕是要更用心了。 这位大人,想来没有那么简单。 而当陆志元看到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孩子后,一直紧闭的嘴才张开。 “我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殿下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冲着我来。” “殿下贤良之名在外,怎么能对妇孺动手?” 陆志元想挣脱开钳制,却见姜昀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漫不经心地说着。 “谁告诉你,孤是个贤良之人了?” “陆大人在范阳,难道没听过孤是怎么处置贪官污吏的吗?” 姜昀伸手,匕首落到了陆志元儿子的脸上。 七八岁的孩童哪里见过这番场面,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哭声传来,陆志元听得更加揪心。 “旁人都唤孤,索命的阎王爷呢,陆大人,孤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只给你一次说真话的机会。” 锋利的刀身顺着孩子的脸颊移到了他的脖颈上。 陆志元很爱他的夫人和孩子,所以他的命脉,自然是他们。 姜昀总说,人一旦有了软肋,便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也得跪下来求饶。 所以,当陆志元看到那把匕首划破了自己的儿子的脖颈后,立马出声制止。 “我说,我什么都说,放过我的夫人和孩子。” 听到这句,姜昀唇角微微勾起。 陆志元闭上眼,低下了头:“严公给的命令,是引殿下去丰州。” “范阳的水灾,也并非是我愿意看到的,可严公于我有恩,我不得不这么做。” 在陆志元的口中,姜昀也知道了这场所谓的天灾,从何而来。 范阳多水,所以每年朝廷都会拨给范阳一笔用来加固大坝的银两。 直到三年前,陆志元被严唯派到范阳上任,这笔用来加固大坝的银两便进了严唯的口袋。 他和孟桂成同为严唯做事。 陆志元也只知道,那些银子最终被运到淮州,由孟桂成负责变成合法的来源。 直到后来,江南私税被姜昀查到。孟桂成假死逃脱,陆志元的心中很是不安。 他觉得,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 所以,他连夜写了信送到京城,却没想到,范阳大坝决堤,连日的秋雨最终还是导致乌江河水蔓延。 事情,已经到了再也瞒不住的地步。 而严唯给的指令只有一个,秘而不报,拖到事情严重。 他要逼姜昀亲自来范阳。 而后,引他去丰州。 至于丰州有什么部署,陆志元并不清楚。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他低着头,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说出来这些,能不能换他妻儿的性命。 “和严唯勾结的,是大月人?” “我不知道,严公对我,只有命令,没有其他。” 从陆志元嘴里问不出来其他,姜昀摆手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殿下,能不能放过我夫人和孩子,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志元被人拖着起来,还在苦苦哀求。 他的夫人眼中满是泪花,死死抱着两人的孩子。 听到这句,姜昀头也没回道:“带回京城,下放诏狱。” “殿下……” 陆志元最终也没能等到姜昀说放过他们的话。 姜容音手中端着糕点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陆志元口中还在呢喃着后悔。 姜昀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面对想要自己性命的人。 尽管姜容音也觉得陆志元的家人无辜受累,可陆志元在做下错事的时候,为何不想想自己的家人。 “姐姐……” 姜容音想要避开他们离开,却被陆志元女儿拉住裙角。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喊她,姜容音别过头,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裙角。 等到他们被带着走下楼梯时,姜容音还能听到小姑娘的问话。 “娘,圆圆以后是不是都吃不到栗子糕了?” 第138章 心软就是最大的破绽 栗子糕…… 姜容音听着小姑娘的话,竭力想要当做没听到。 她如今都自身难保,更救不了别人。 再者,朝堂上的事情,她也干预不了。 “没看够?” 姜昀背对着门坐着,微微敞开的门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他有些冷淡的声音从门缝传来,姜容音推开门走进去。 “殿下。” 等她进去后,守在门口的向明将门关上,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姜容音和姜昀两个人。 他手中拿着那把用来威胁人的匕首,正在擦拭。 看样子,这把匕首似乎没有他给姜容音的那把更加锋利。 “阿音觉得,孤要不要放过陆志元的家人?” 听到姜昀的问话,姜容音摇头:“我不知道。” 糕点被姜容音放到桌子上,飘着香气的栗子糕看起来色泽十分诱人。 “孤还以为,阿音心善,看到那样的情景,会求孤放过他们。” 姜昀侧身,将匕首放到一旁,抬眼看向姜容音。 以前的姜容音,遇到这样的事情,总会心生怜悯。 可遇到姜昀的姜容音只会觉得,心软是她最大的软肋和破绽。 姜昀要如何处置陆志元还有他的家人,那是姜昀的事情。 “陆志元的家人可怜,但因他一己私欲,而死伤无数的范阳,更是无辜。” 他伸过去手,拿起一块儿栗子糕放进嘴里。 如今的板栗吃起来,没有冬日的那般软糯,但混在糕点里,吃起来也很不错。 姜昀唇角微扬,继续说道:“大雍有律法,祸不及家人。” 听到这句,不知为何,姜容音却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去睡吧。” 一块糕点被姜昀吃下,他起身离开了屋子。 姜容音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姜昀有些奇怪。 他有时候看起来,并不如表面展露的那样,狠戾,毫不留情。 可有时候,姜容音却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名为仁慈的东西。 她甩甩头,目光落在栗子糕上。 次日清晨,队伍补给充足后,再次踏上了前往范阳的路。 临走时,客栈的老板娘苏娘子送了姜容音一瓶药酒。 “那位大人看起来很是壮硕,若是伤到了,不妨抹上些。” 苏娘子压低声音说出的话让姜容音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她脸红了些,推拒着不要。 再说了,姜昀哪里看起来壮硕了?! 奈何苏娘子太过热情,根本推拒不了。 姜容音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她误会了自己和姜昀的关系,虽然也是事实。 总之到最后,她还是抱着那瓶药酒上了马车。 姜昀靠在马车上正在闭目养神,闻到药酒的味道,他才睁开眼。 “拿的什么?” “苏娘子给的。” 姜容音把那瓶药酒放到马车的暗格里,等着一会儿出了蓟门镇再扔掉。 苏娘子热情大方,可这东西,她实在是消受不了。 她也不想和姜昀做那种事情。 好在姜昀问完这一句话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马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走了不到五日,马车外传来向明的声音。 马车走不了了,得骑马。 前方有水,泥泞难行。 姜昀从马车上下来,将马车留在了这里,留了两人在此接应。 剩下的则是跟着他一同前往范阳。 姜容音不会骑马,所以姜昀带着她一道走。 两侧的风景极速倒退,姜容音身上还披着姜昀的外衣。 她微微抬头看向姜昀,男人面色冷凝,发丝被风吹起。 其实她很好奇,为什么姜昀要带着她来范阳。 毕竟她什么忙都帮不上,鸿恩寺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她都觉得姜昀不会答应。 想不透,她干脆不想,只能让自己做事情时,小心谨慎些。 姜容音只怕在这一次,自己在姜昀的手中,就是一个可以用的棋子。 越是临近范阳,便能闻到一股难掩的尸骨被水泡过又腐烂的味道。 姜容音刚探出头就被姜昀伸手捂住了眼。 视线变得漆黑,而姜昀入目之处,还能看到有士兵在河里捞尸体。 房屋被摧毁,树木也倒了下来,现在的范阳,便是人间炼狱。 “参见太子殿下。” 马儿缓缓停下,姜昀翻身下马,而后把姜容音抱下来。 她的脸隐在姜昀的外衣之中,看不清脸,只感觉到她身形瘦弱。 可秦时言却一眼就认出了姜容音。 他将目光移开,跟在了姜昀的身后。 而姜容音则被向明带去了早就准备好的营帐。 这里是之前的县衙,如今却已经是一片废墟,只能立起营帐。 向明把人带到后就去了姜昀的身边。 之前给姜容音传过话的侍女趁机来了姜容音的身边。 “九公主。” “徽之先生又有话说?” 姜容音站在营帐中,压低了声音。 侍女点头:“先生说,如今他和九公主也是合作关系,不知九公主能否告知太子关于范阳水患的安排。” “如果能有都水局的布局,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冷笑一声。 “先生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莫不是想干涉范阳的事情?” 她就知道这个徽之没安好心。 “先生可以向公主保证,范阳的水灾一定会解决,只是他要这些东西,是为了让太子,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四个字一出,姜容音的眸光也随之一变。 “他想做什么?”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侍女左右看了看道:“江南的私税,有一笔银两,不知去向,银子如今就在丰州,只要太子去丰州,便是中计。” “公主昨夜也见过陆志元了,他是个不中用的,被太子识破,先生自然要换个法子了。” 不必侍女继续解释下去,姜容音也明白了徽之想做什么。 他们是想,将那笔丢失的银子,算到姜昀的头上。 当朝太子,贪污受贿,笼络朝臣,还引来范阳水灾,足够被废了。 可姜昀不是个傻子,一眼就看透了陆志元,昨夜的审问她虽然没有在场,但听侍女这么说,应当是从陆志元的口中吐出了些什么。 “你家先生,是严唯的人?” “公主,奴婢跟您说的已经够多了,至于要不要这么做,决定权在您。” 侍女说完便离开了,营帐内只剩下了姜容音。 要不要信徽之,替他们做事,是姜容音要考虑的事情。 第139章 长辈戏言,做不得数 姜容音坐在床上想着侍女的话,这头的姜昀同秦时言却是有些剑拔弩张。 沙治林不知道秦时言真正的身份,所以更不知姜昀同秦时言之间的过节。 同姜昀禀报完范阳的事情后,沙治林便注意到了姜昀看向秦时言的目光。 “殿下,如今范阳的情况便是如此。” 听到这句,姜昀收回目光,他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淡淡出声:“赈灾的粮食发下去了吗?” “已经按照要求,分发下去了。” 沙治林回了一句,姜昀没再多问。 只是末了附上一句:“司天监预测,过几日会有雨,乌江河水还会漫延,尽快将大坝的缺口堵住。” 沙治林听到姜昀的话,连忙点头。 若是乌江河水再次决堤,别说如今的范阳保不住,连带着下面的几个村镇全都会被淹没。 他不仅得去堵住大坝的缺口,还得差人去下面的村镇疏散百姓。 “这位是沙将军的副将?” 沙治林带着秦时言刚要起身离开便听到了姜昀的这句话。 “回殿下的话,是末将的参将。” “这两日不如跟在孤的身边做事吧。” 沙治林回完,姜昀就开口说了这句。 他本想说秦时言还有其他的公务,但一想到,若是能跟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将来只会前途无量。 是以,他便没有再拒绝下去。 “时言,还不快谢过太子殿下。” 在沙治林说完后,秦时言便对着姜昀道谢。 “那沙将军去忙吧,孤同这位时参将还有话要说。” 姜昀换了个坐姿,出声让沙治林离开。 等沙治林离开营帐口,姜昀抬眼看向站在那儿的秦时言。 “秦公子抛妻弃子,哦不对,应该是抛下未成婚的妻子离开京城,千里迢迢跑到彭州,是为何?” 秦时言面容冷静,不再像从前一样,遇到什么事情,便都写在脸上。 姜昀会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京城吗? 因为他不想再和楚清音去争执那些事情,不想再为了什么大义牺牲掉自己。 他是个人,不是马厩里配种的马,更不是任由旁人肆意摆弄的畜生。 他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个死物。 “殿下若是无事,末将便先去处理事情了。” 秦时言没有回答姜昀的这个问题。 两个人明知故问,心知肚明的问题,有什么好说的。 姜昀盯着秦时言看了一会儿,出声让他离开了。 范阳的事情,一直都是秦时言在做,比起沙治林,他更清楚如今范阳的情况。 秦时言从营帐出来后,便遇到了走出来的姜容音。 她穿着一身不算太合体的男装,乌发束起。 少女的身量本就瘦弱,如今看起来更显清瘦。 她比起他离开京城时,消瘦许多。 姜容音自然也看到了秦时言,他目光移开得很快,几乎是在对上姜容音的那一瞬就移开了。 等到秦时言走远,姜容音才注意到姜昀看来的目光。 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营帐旁,身姿挺拔如松鹤,眸光晦暗不明。 姜容音暗叹不妙,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 入夜,姜昀同沙治林还有一些官员商议事情,快到子夜才回来。 姜容音本想看看这营帐有没有关于范阳的东西。 后面才想起来,姜昀人都不在这里,那些东西,自然也不会在。 她躺在营帐的床上,有些睡不着。 一翻身,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姜昀。 姜容音吓了一跳,姜昀走路都没声儿的吗? 姜昀侧身坐着,目光看向姜容音,似乎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一个就连他都思考不出答案的问题。 下一瞬,姜容音便被姜昀直接从被子里捞出来,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容音。” “别装了。” 姜昀唤了姜容音的名字,印象里,他每次唤她,都是容音二字。 像是知道她名字一样。 听到这句,姜容音只好睁开眼:“殿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孤若是放你走,你愿意吗?” 他的手指在姜容音细腻的肌肤上不断地摩挲,他目光似鹰隼般,紧紧盯着姜容音。 似乎是想通过姜容音脸上的表情来确定她的答案。 姜容音的手握紧被子,露出个笑:“殿下是不要我了吗?” “你和秦时言,孤成全你们如何?” 在姜容音落下这句话后,便听到了姜昀的另一个问题。 她被迫仰头看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回旋着未知的风暴。 莫名的让姜容音想起了今日午时,他站在营帐中看她的那一眼。 可她和秦时言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又发什么神经。 姜昀的视线由上而下的扫视过姜容音。 她和秦时言的确没有言语上的交谈。 可姜昀看着他们无声的对视,突然有一种想撕碎一切的感觉。 即便不用多说一句话,青梅竹马的默契也足以两人从彼此的眼神中读懂什么。 秦时言放手,不是因为他不爱姜容音了。 而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爱只会给姜容音带来不好的后果。 那个后果,他和姜容音都承担不起。 所以他只能放手。 姜容音放弃秦时言,也不是因为她心里真的没有他。 她是为了他的性命,才不得不放弃。 他们青梅竹马,有过十多年相伴相知的日子。 日日夜夜,陪着姜容音的,都是秦时言。 而他却是那个拆散他们的恶人。 “丰州容家,是你的母家吧。” “啊?” 姜昀话题跳的太快,姜容音压根都没反应过来。 他抬手,手指在她唇上来回碾磨,直到红唇变得越发嫣红。 “容家的大小姐当初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同在丰州的姜家,你不知道?” 姜昀的话让姜容音有些散乱的思绪重新归笼。 那时候,她尚且年少,记不太清。 丰州姜家,那是如今皇帝的哥哥,宁王一脉。 婚事,她好像听过…… “想来是族中长辈戏言,做不得数。” 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个未婚夫,若是让姜昀知晓,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所以保险起见,姜容音只说记不得,不作数。 “不作数,呵。” 他重复了姜容音的这句话,盯着姜容音的目光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架在火上烤一样。 就在姜容音想着姜昀的话,正准备再开口时,他松开了她。 而后起身离开了营帐。 姜容音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淡淡的血气传来。 姜昀常年习武,手上自然是有武器磨出来的茧子,那样重的力道,直接划破了她的唇。 第140章 结识沙雪雁 姜容音心里骂了姜昀一句有病,破裂的唇让她疼得更是睡不着了。 而姜昀从营帐出来,站在河道边,想起姜容音的那句,都是戏言,做不得数。 他的心好似被射中了千万箭一样。 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可笑他还留着当初她留给她的玉佩。 “真为那片刻的心软感到恶心。” 姜昀垂眸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而后抬起头来。 “殿下。” 向明走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听到这句,姜昀嗤笑一声。 攥着玉佩的手,握紧到连指尖都开始泛白。 早该知道的,她有多想让他死,可巧,他是死也想拖着她。 姜昀没有多说,转身去了另一个营帐。 翌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都没见到姜昀。 除了一个负责看着自己的侍卫外,再没旁人了。 或许是姜昀觉得自己跑也跑不出去,也没必要留这么多人在自己身边吧。 “咦?你是昨日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来的吗?” 姜容音刚走出营帐不久便遇到了一个姑娘。 她倒是热情大方地跟姜容音打了个招呼。 “你受伤了?” 说着,她便伸手去自己背着的包里拿东西。 没多久,一小瓶药被递到姜容音面前。 “范阳现在很乱,最好还是不要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外,会感染的。” 沙雪雁笑着对姜容音说了一句。 她虽然一直待在这里,但也听人说过,外面死伤无数。 即便有了朝廷的粮食,可百姓在脏污的水中泡了那么久,身体早就出现问题了。 之前她给时大哥的金盏花,也只能起到预防的作用。 这样大面积的死亡,是避免不了的。 这样的话,她也跟时大哥说过。 姜容音看着沙雪雁递来的伤药,出声道谢:“多谢。” “不客气啦,照顾病人,是身为大夫的职责嘛。” 听着沙雪雁的话,姜容音看着她的打扮,还有她放在一旁的药篓。 “你是大夫?可军营不是不让女子……” 姜容音的话戛然而止,沙雪雁凑近他道:“军营不让女子进来,所以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你可不要跟太子殿下说哦。” 同为女子,沙雪雁一眼就看出了姜容音的身份。 想来她的伪装也没多刻意,应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沙雪雁长了一张鹅蛋脸,笑起来时,两颊还有梨涡,眼眉弯弯的甚是可爱。 姜容音都收了她给的伤药,又怎么会去多此一举。 再者,军营里有没有女人,和她也没关系。 “好,我保密。” 得了姜容音的话,沙雪雁点头:“那我先去晒药了。” “我闲着也没事,帮你一起可好?” 在沙雪雁要转身离开时,姜容音出声说了一句。 沙雪雁倒是不介意,人的好坏她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当然可以。” 有了沙雪雁的话,姜容音便跟着她一起去了她的营帐。 沙雪雁的营帐不算大,毕竟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可以给她住。 只是能留在这里,她已经心满意足得很了。 两人聊着天,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许多。 姜容音这才知道,沙雪雁竟然是彭州守将沙治林的女儿。 她是瞒着她父亲来到范阳的。 “时大哥说,让我寻个合适的时机去告诉我爹,奈何他们整日里忙得都见不到人,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说。” 将今日刚采到的药剪去根须,沙雪雁有几分忧愁地说了一句。 “时大哥?” 姜容音手中拿着草药,疑惑地问了句。 沙雪雁点头回道:“就是我父亲的参将,叫时言,我爹有意撮合我们俩,奈何时大哥没这个意思,所以我也不强求。” “缘分嘛,到了自然就有了。” 沙雪雁倒是看得开,笑着跟姜容音说着这些话。 她的话,让姜容音突然想起了之前姜昀说过的话。 那个被撮合的人,原来就是沙雪雁。 “你喜欢他?” 姜容音看着沙雪雁问了一句,沙雪雁脸红了下,轻轻点头。 “时大哥很好,我在彭州还从未见过像他这样有涵养的男子,想来他的夫人也是一位极好的人吧。” 沙雪雁的语气中有着向往,却不像是楚清音一样,满是埋怨。 楚清音就像是一个固执的,守着自己怀中宝物的人。 不管是谁,只要走进她所圈定的范围,她都会视作敌人。 或许她是爱秦时言的,只是她的爱,给秦时言带来的,只有窒息。 将秦时言最后一点稀薄的空气都尽数挤走。 所以秦时言才会想要逃离。 可沙雪雁是不一样的,在她的心里,爱从来都不是强求。 她会因为秦时言的好,而觉得他的夫人也是一位好人。 她相信缘分都是注定的,时机未到,那都做不得数。 或许,这也是秦时言愿意同沙雪雁多接触的原因吧。 “我听说,时大哥是从京城来的,你之前在京城,认不认识时大哥啊?” 沙雪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地看向姜容音。 “我只是,只是殿下的侍女,连宫门口都出不去呢。” 姜容音对着沙雪雁解释了一句。 沙雪雁哦了一声,有几分失望:“不过殿下愿意带着姐姐来这里,想来对姐姐也是很疼爱的。” “我还不知道姐姐的姓名呢。” “叫我阿音就好。” 姜容音简单地介绍了一句,沙雪雁点头:“阿音姐姐。”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午时,姜容音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从沙雪雁的口中,她也得知了范阳不少事情。 范阳形势严峻,大坝的缺口急需要堵上,不然又是死伤一片。 而徽之要的东西,姜容音也在琢磨。 或许,她可以只给徽之一半东西,然后引着姜昀去丰州。 徽之需要她的帮忙,在这件事上,他对她有利用之心。 所以姜容音不能完全相信他。 她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夕阳渐渐落下,天边一片橙红晚霞,姜容音给伤口抹上了药,等着姜昀回来。 东西在姜昀那里,她也有些紧张。 姜昀这人,太过难搞,还看不出什么心思,同他在一起,姜容音都不敢睡太死。 生怕哪一日,在姜昀面前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正想着这些事情,没等来姜昀,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饿死人了!快来看啊,饿死人了!” 第141章 沙雪雁知道你的身份吗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姜容音听着那几句高昂的话,不由得起身走出去。 沙雪雁也听到这声音,从营帐中走出来。 “阿音姐姐。” 她朝着姜容音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沙雪雁轻轻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还是因为粮食的事情。” 下午交谈的时候,沙雪雁就跟姜容音说过。 在之前朝廷的赈灾银没下来之前,范阳的粮食都是她爹从彭州带来的。 那些粮食少,不够分,之前就出过几次事儿。 可如今朝廷的赈灾粮运来了不少,怎么还会出现饿死人的事情呢? “我去看看。” 说着,姜容音将发挽起,用发带束起来。 沙雪雁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灾民聚集在一起,正中央躺着个昏迷不醒的老者。 一人手中捧着米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粮食里,怎么会有,会有蛀虫和草杆!” 听到这句,姜容音凑上去,只见这人手中捧着的黍米里面,竟然混着不少草杆。 里头的黑色虫子看的人头皮发麻。 可如今范阳发下去的粮食,是朝廷的赈灾粮,这赈灾粮中,又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姜容音收回视线,没再继续看下去。 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突然撞进了一人的怀中。 姜昀的怀抱带着夜间的凉意,身上的配饰硌得她有些疼。 他圈着姜容音,垂眸看她,似乎是在等姜容音给他一个解释。 “刚睡着便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出来看看。” 姜容音在他怀中仰起头,一双无辜的眸子染着月下的霜华。 若是不知她本性,姜昀都要觉得她是个单纯无害的姑娘了。 只可惜,罂粟花,有毒的。 姜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 “到底是黍米里有蛀虫,还是孤带来的人里面,有蛀虫呢?” 他轻笑,说出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姜容音听得心跳加快,伸手拉住他的外衣:“那殿下慢慢查,我先回去睡了。” 再待下去,谁知道从姜昀的口中能说出来什么。 她要走,姜昀也没拦着,等她走远后,姜昀才朝着人群走去。 向明带着人给那老者诊脉,只见大夫摇摇头:“无碍,只是饿着了。” “你,你是谁?” 捧着黍米的青年看到姜昀,目光有几分躲闪。 姜昀未发一言,他被向明扣住手,露出一双常年握刀,布满茧子的手。 “范阳的耕地不少,大多数百姓都是农民,你爹那双手,常年劳作,你的手上,怎么会有刀茧?” 向明押着这青年说了一句。 围观的灾民顿时一惊,不多时,四五个大汉抬着粮食过来。 那里头的黍米,干干净净。 “现在说,孤还能留你个全尸。” 青年听着姜昀冷淡的声音,咽了下口水,而后向明弯腰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一场闹剧就这么被姜昀解决,他转身离开。 “殿下,那人手上也有疏影楼的标志。” “知道了,盯紧刚刚那几个人。” 向明点头,知道姜昀指的是刚刚他们在处置那个青年时,围观的几个人。 范阳如今混进来的人可不少。 吩咐完向明后,姜昀回了营帐,姜容音身子蜷缩在最里面,怀中还抱着个枕头。 他脱下外衣,从她怀中抽出那个枕头。 她背对着姜昀呓语一句,也没挣扎。 将人圈在怀中,姜昀才感觉到自己身体有几分回暖。 他知道姜容音没睡,那一瞬的僵硬,他感觉到了。 次日清晨,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还在睡着。 头一次,她比他醒得早。 姜容音不想惊醒他,从床尾的位置爬出去。 而后就见他腿曲起,顶住了姜容音的下巴。 “去哪儿?” “我答应了雪雁,今日要和她去采药的。” 姜容音的身子卡在他腿上,下巴还被他的膝盖顶着。 他缓缓睁开眼,眸光平静地看向姜容音。 “雪雁?” 她倒是认识了沙治林的女儿。 “殿下,能松开我了吗?” 姜昀不动,姜容音哪里敢动,万一惹毛了他,她今日就别想出去了。 只是这句话刚说完,也没听到姜昀回话。 姜容音只好扭头去看他,他又合上眼。 “殿下。” “沙雪雁知道你的身份吗?” 姜昀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漫不经心地出声问了一句。 她收回目光,低垂眉眼道:“不知,我说我是殿下的婢女。” “不敢告诉她?” 说到这里,姜昀似乎心情很好的轻笑一声。 “也是,秦时言的身份都是假的。” “既然是孤的婢女,不在孤的身边伺候,你要去哪里?” 说完,姜昀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姜容音只好退回去。 看来今日是不能跟沙雪雁出去套话了。 她坐在床尾,百无聊赖,姜昀这一觉睡的却是安稳。 半个时辰后,姜昀再醒来时,便看到了靠在成堆的被子上,睡着的姜容音。 姜昀坐起身,伸手过去,她缩了一下,做出防备的姿态。 看着这一幕,想到昨日她说的那句话。 婚约她不记得,只当作是族中长辈的戏言。 他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一想到这里,姜昀的心情实在算不得美丽。 他抬脚,踹在她腿上,姜容音摇摇晃晃,从被子上滑下来。 一睁眼,正对上了姜昀不悦的目光。 “殿下醒了。” “你比孤睡得还香。” 姜昀冷呵一声,站起身来。 姜容音赶紧从床上下来。 要是可以,她都想去和沙雪雁住了。 姜昀给人的压迫感,不亚于阎鬼罗刹。 “更衣。” 他斜睨了姜容音一眼,她拿过一旁的衣服给他穿上。 来到范阳,姜昀的衣裳多是以轻便为主。 毕竟范阳的水还没退去,可今日这身衣裳,瞧着似乎是要见什么人物。 绛紫色的衣袍凸显贵气,腰间悬挂的玉璧更是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佩戴。 她抿唇,正要抬眼,就听姜昀说道:“跟孤一道去。” 听到这句,姜容音心中一喜,却又有些疑惑。 只是姜昀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带着人便离开了。 营帐后,是一条临时修建出来的路,再往上走,是地势稍高的地方。 那儿站着一个人,轮廓瞧着十分眼熟。 竟然是尉迟瑞? 第142章 小心姜昀 姜容音一时愣住,似乎没想到,能在范阳遇到尉迟瑞。 而尉迟瑞如今的装扮,和姜昀一样,穿得很是正式。 “太子殿下,王兄听闻范阳水灾,恰好我在彭州,特此来送些能用得上的物资。” 尉迟瑞笑着开口,爽朗而富有朝气的声音在这死气沉沉的范阳的确很有感染力。 他侧身让开位置,身后的几辆板车上,堆满了要用的东西。 听到这句,姜昀那张脸上也露出笑:“有劳小王爷了。” “客气,大雍之前也帮过大耀不少,往来恩情,总是要偿还的。” “也是凑巧,我负责大耀的商队,恰好在此罢了。” 尉迟瑞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 怕姜昀误会他在彭州别有所图,他还特意说自己负责大耀的商队。 “向明,将东西带下去,小王爷,这边请。” 两人客气一番后,姜昀把向明留在了这里,带着尉迟瑞回营帐。 尉迟瑞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姜容音,而后很快收回。 “阿音,愣着做什么?” 姜昀走在前头,看到姜容音落后,出声喊了她一句。 姜容音小步跟上,只见姜昀伸手把姜容音拉进怀中。 他姿态暧昧,揽着姜容音的动作不言而喻。 似乎是在告诉旁人,他这个侍女,不是普通的侍女。 尉迟瑞看着这一幕,面上笑意消散不少。 营帐内摆上了酒席,因着水灾,这顿饭十分简便。 但尉迟瑞并没有介意。 不多时,沙治林带着秦时言也来了主营帐。 听闻大耀的小王爷送来了东西,太子殿下正在款待他。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便看到了被姜昀揽在怀中的姜容音。 她脸色有几分不好,却只能趴在姜昀曲起的腿上,任由姜昀喂酒。 秦时言握紧了手,而尉迟瑞却没有多说什么。 “小王爷当真是雪中送炭,孤会记得大耀的恩情。” 说罢,姜昀抬起酒杯,对着尉迟瑞举起。 尉迟瑞颔首示意:“那便祝大雍和大耀,百年之好,万世千秋。” 一杯酒饮下,宴席上也松快了些。 秦时言的目光都没敢往姜容音那边看。 许是被姜昀灌了几杯酒,姜容音脑袋有些晕。 这酒,后劲儿怎么会这么大。 她扯住姜昀的衣角,仰头过去:“殿下,我,头晕。” 酒气拂面而来,混着姜容音身上的香气一道吹到姜昀的下巴上。 他垂眸看她,只看到绯红晚霞攀上她的脸。 少女醉酒,姿态旖旎,秀眉轻蹙,看样子十分难受。 “那阿音出去醒醒酒,先回去歇着吧。” 姜容音迷糊间,只听到姜昀有几分温柔的语气。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落下这句。 说罢,姜昀伸手扶住姜容音的腰肢,让向明把人送回去。 姜容音步子踉跄,被向明带着走出营帐。 走远了似乎还能听到姜昀的那句:“孤的婢女,不善酒力,见笑了。” “她醉酒时,就爱撒娇。”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只可惜姜容音现在脑袋昏沉,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河道上吹来的风,让她意识清醒了一瞬。 向明把人送回营帐后,还特意嘱咐一句:“殿下的公文还在营帐内,九公主切莫乱走。” 说罢,向明便离开了。 姜容音晃晃头,听着公文二字。 范阳的布局,还有姜昀的计划,都在这里吗? 她伸手扶住柱子,朝着条案的方向走去。 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堆公文,而在折子最底下,压着一张图纸。 她感觉自己浑身有些烧得慌,脑袋也越发不清醒。 可手下的动作却是比脑子的思考更快。 那张图纸,还有公文,已经被她拿到了手上。 她读得很快,记得也很快。 大抵是从小寄人篱下,姜容音从小就要求自己看过什么,听过什么,要牢牢记在脑子里。 皇宫的规矩不可以忘,有些事情,记在心里才能保命。 所以这也导致,姜容音读书的速度很快,可以过目不忘。 尽管此时她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看完之后却还记得将这些东西复原。 等到姜昀招待完尉迟瑞,回到营帐的时候,姜容音已经跪坐在地上,趴在床上睡着了。 酒是最寻常的酒,当然不会让姜容音喝几杯便醉成这样。 只是他的酒杯里,加了点儿料罢了。 姜容音做事小心谨慎,他总得给她一个机会才是。 趴在床上的姜容音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凉凉的。 她睁开眼,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姜昀。 居高临下的姿势,像是睥睨众生。 “殿下。” “还记得孤是谁,不算醉得太厉害。” 说话时,姜昀的视线落在条案上,希望她清醒过来,还能记得那些东西吧。 姜容音仰头望着姜昀的脸,他身后是午时洒落进来的光影。 逆光而立,却无神性。 她有些害怕,松开了拉着他衣服的手,又重新趴了回去。 少有的,憨态可掬的一面。 姜容音这一觉睡到快傍晚才清醒过来。 起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碗醒酒汤。 她头疼得厉害,可看过的东西却记得非常牢固。 “这酒,好烈性。” 姜容音坐起身,揉着自己的头。 她从营帐走出去,便听到一句戏谑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你何时成了姜昀的婢女?” 尉迟瑞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笑意。 姜容音左右看了看,他回道:“放心,那个看着你的侍卫已经,被叫走了。” 尉迟瑞倒是无所谓,比起旁的,他更感兴趣,为什么姜容音会和姜昀在一个营帐。 一个太子,一个公主。 “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明白,不过阿音,之前在京城的许诺,永远都有效。还有,小心姜昀。” 尉迟瑞并没有走近,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他只是奉命来给范阳送物资,这毕竟是大雍的家事,他不能掺和的。 姜容音想着他的提醒,小心姜昀? 她当然知道得小心姜昀,可尉迟瑞为何会知道? 难道姜昀对大耀也做了什么? 想起这些事情,姜容音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九公主。” 侍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容音转身,对上了她看来的目光。 第143章 人的喜好不会骗人 “你来做什么?” 姜容音声音染上几分清冷,转身重新走回营帐中。 侍女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这才跟上了姜容音的步子。 “九公主不必对奴婢如此防备,奴婢只是来给公主送醒酒的药丸。” “范阳的酒没有那么烈。” 话说完后,侍女将那醒酒药丸放到了门口的桌子上离开了。 她的话,让姜容音同刚刚尉迟瑞的话联系在一起。 ‘小心姜昀。’ ‘范阳的酒没有那么烈。’ 两句话在姜容音的脑海中重叠,某根弦好似在这一瞬突然,断了。 姜昀今晚有事要办,差人回来告诉姜容音,今夜不用等他了。 姜容音坐在床边,手边放着那碗醒酒汤。 她想不通,姜昀灌醉她做什么? 从她嘴里套话?可她喝醉酒后一句话也没说。 想不通,姜容音暂且将这个疑惑压下。 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摆在条案上的公文,此时那堆公文已经被人收走了。 只留下砚台和一支狼毫笔。 想起自己看到的东西,姜容音垂眸。 姜昀的计划很简单,修补大坝,疏散百姓。 只是那张都水局的图纸,让姜容音却产生了几分疑惑。 看样子,姜昀没有上报给朝廷的事情,是泄洪。 毕竟如今的乌江河大坝已经承受不住持续上涨的河水。 倘若再下一场雨,后果不堪设想。 泄洪是如今能够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办法了。 可他们没有炸药。 不能炸开另一个缺口。 要想引姜昀离开范阳,前往丰州,炸药或许就是突破口。 将所有事情想明白后,姜容音深吸一口气,趁着夜色,将这件事告诉那个侍女。 徽之应该在这边留了人,他们的人,会想办法引走姜昀的。 能不能引姜昀上不上当,就是徽之要做的了。 侍女听姜容音说,姜昀需要炸药,点头离开。 倒是和之前徽之先生预料的差不多。 范阳容纳不了这样的水,就只能泄洪,将水排到其他地方去。 而范阳是鱼米之乡,炸药这样的东西,这里绝对没有。 姜容音看着侍女离开,眸光染上几分探究。 她隐瞒了姜昀其他的计划,但这一件也足够徽之完成他的事情。 次日,沙治林便来告诉姜昀,说是他们需要的炸药在丰州。 丰州距离范阳不算太远,骑马前去,一来一回也就三日半的距离。 他决定前去。 只是姜昀制止了他。 他要亲去丰州,沙治林留在这里稳住局面,尽快将要泄洪地方的百姓安置妥当。 而这次去丰州,姜昀只带了姜容音一个人,连向明都留在了这里。 姜容音不知道他带着自己的目的,也只能更加的小心谨慎。 丰州比起范阳,繁华多了,但因为怕范阳的灾民涌入丰州,所以这里,城门紧闭。 姜昀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手中拿着沙治林给的令牌,这才进到丰州。 他手中牵着马匹,带着姜容音前去寻丰州知州。 “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听到姜昀这句莫名的话,姜容音有些不明所以。 容家是在丰州,可她小时候就被带进宫,许多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 “我记不清了。” 她轻声说了句,姜昀没再问。 明知故问的问题,自取其辱的自己。 前去知州府的路上,姜昀也没说话了。 巧的是,两人刚到丰州,就听说丰州的知州今日不在。 堂堂太子,被一个知州拒之门外。 他眸光微动,带着姜容音离开了这里。 “殿下要去哪里?” “客栈。” 他只说了一句,奔波一整日,还吃了闭门羹,姜昀当然得休息。 姜容音看不透他,只是小步跟上了他。 路过一个摊贩前,她步子一顿,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 前头的姜昀自然是注意到这一点。 即便记忆已经模糊,有些事情记不太清,可幼年时钟爱的东西,也不会忘记。 那是丰州特有的青栀糖。 此时的京城之中,范阳的消息快马加急的传回来。 严唯虽然被皇帝一句话夺了权,但至少他还顶着内阁老的名头。 来往的折子,他也有看的权利。 “有些人,操之过急了。” 严唯坐在家中的河水边,手中握着一柄鱼竿说着。 “太子在查疏影楼,这几日,楼主的动作有些频繁了。” 听到这句,严唯冷哼一声:“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是他自己要去送死的。” “不过,还是提醒一句吧,莫要牵扯到我们的身上。” 得了严唯的吩咐,黑衣人点头,这才离开。 夜色深沉,他刚从严府出来,迎面便被撒过来药粉,等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软倒在地上了。 半个时辰后,这黑衣人就被拖到了临湘阁。 戚如丰此时正是火大的时候。 姜昀出京之前只交代了一件事,结果谁能想到,严唯那个老狐狸,藏得可真深。 气得他直接去严府蹲人了。 只要蹲到严唯的人,十八般酷刑先上一遍,他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了。 “主子,人带来了。” 听到手底下的人把黑衣人带来,戚如丰坐到摇椅上。 那黑衣人意识昏沉,压根儿没想到在严府还能被偷袭。 一盆凉水泼过来,他才清醒。 “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 戚如丰冷呵,抬手直接上刑,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沾着辣椒水的鞭子便抽打在身上。 一刻钟后,黑衣人就没了反抗的力气。 “我听说,严唯有个儿子,在哪里?” 黑衣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听着戚如丰的问话。 他哪里知道严唯的儿子在哪里,他不过是替严唯打探消息的。 “不说?” 戚如丰见他不言语,顿时没了耐心。 “废物一个,拖出去喂狗算了。” “我真的不知道,只听说过,严公买过宅子。” 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戚如丰微微挑眉。 买过宅子? 那就好查了,查个人兴许不好查,但查个宅子,那最好办了。 “算你有点儿用处,先留着吧。” 戚如丰勾唇笑了下,吩咐人去查严唯买过的宅子。 严唯是只老狐狸,关于自己的过往,清理的很干净。 不过人嘛,只要活着,就一定会留下些什么。 第144章 透过孤,在看谁 姜昀和姜容音在客栈待了半日,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瞧着是累得不轻。 姜容音则是坐在窗边看着来往的人。 丰州和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似乎在这里,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姜容音悄悄看了姜昀一眼,随后收回。 他来了丰州,丰州的知州却闭门不出,若是往常,姜昀可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可今日…… 他实在是有些反常。 姜容音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暴露出什么,让姜昀察觉。 此时的知州府中,那知州手中端着一杯茶,悠闲地坐在椅子上。 身边的衙役将话传给他,只听他笑了下:“东西都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 得了这句,知州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晚点儿再去请太子殿下,月黑风高夜,好杀人嘛。” 江南私税一案牵连甚广,知州是严唯一党,自然牵扯其中。 太子不死,迟早有一天死的会是他们。 入夜后,姜昀还是没醒,姜容音都险些要怀疑姜昀睡死过去了。 只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一道讨好的声音随之而来。 “殿下恕罪,下官不知今日殿下来了丰州,手底下的人不知殿下身份,怠慢了殿下。” 知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姜昀依旧躺在那里没有动作。 时间缓缓流逝,外头的知州拿不住姜昀的意思,只好一直跪着。 姜容音坐在窗边也没去喊姜昀。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姜昀起身的动作。 他看向姜容音,抬手朝着她勾了下。 姜容音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走过去。 待她走到床边,姜昀直接伸手拉住她,让她坐在了他腿上。 “阿音出去告诉他一句话。” “向来只有别人等孤的份儿,没有孤等别人的份儿。” 姜昀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其实很期待,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陷阱,会有什么反应。 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雀,看到露出一丁点缝隙的笼子,就想要拼了命地往外钻。 可深渊之外,也有可能是下一个深渊。 “去吧。” 姜昀说完这句后便松开了姜容音,他推了一把姜容音,唇边带着浅笑。 她从他的笑中,好似窥见了某些东西。 门被打开,跪在地上的知州露出一笑,却没想到看到的会是一个女子。 “殿,殿下呢?” “殿下说了,向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儿,还从未有过,他等人的时候。” 姜容音在宫中养了这么多年,又跟在姜昀身边一年,通身的气度拿出来也够唬人了。 “殿下……” 知州刚开口说了一句,便听到了姜容音冷声说道:“殿下在休息,大人可不要吵醒了殿下。” 说完,房门在知州面前被关上。 姜容音转身,对上了姜昀饶有兴趣的目光。 他靠在床头,双手抱胸,眸中含着浅笑。 “阿音这番唬人的姿态,倒是让孤想起来一个人。” 姜容音站在屋子中,像是被姜昀打量拆开的礼品一样。 他起身朝着她走来,手插进她的发中:“和孤很像。” 说罢,姜昀顺着她的头骨摸到了她的后脖颈上。 他摸着她的脖颈,撩惹起一番痒意。 “殿下不是来丰州找炸药的吗?” 姜容音哆嗦了下,身子止不住地想往后退。 “孤觉得,现在有求于人的,不是孤,阿音觉得呢?” 听到姜昀这么说,姜容音抿唇,他将她带进他怀中。 “看了一日的街景,孤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说罢,姜昀拉住了姜容音的手,带着人从客栈的暗门走出去。 他对这里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可姜容音怎么不记得姜昀和丰州有什么关系? 魏国公是在潭州遇到的姜昀,丰州距离潭州不说千里之遥,但也没到往来便捷的地步。 姜昀带着姜容音下去后,夜市的街景也开始慢慢展现在眼前。 直到姜昀拉着她到了一个卖云吞面的摊子面前。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哎?姜郎君?” “两碗云吞面,一碗不加葱花。” 姜昀对着这位老伯说话时,刻意放缓了声音。 他们似乎,认识。 两人坐到位置上,姜容音看着姜昀,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 “我,没什么。” 姜容音并不想去窥探姜昀的事情,对于她而言,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所以她没继续问下去。 “之前跟着军队出去的时候,来过丰州。” 姜昀解释的时候,老伯已经端着两碗云吞面上来。 不加葱花的那碗被姜昀推到了姜容音的面前。 “尝尝。” 听到姜昀这句,姜容音垂眸看向这碗云吞面。 是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还算熟悉的味道。 “好吃吗?” 姜昀没有动筷子,只是出声问了姜容音一句。 他坐在那儿,身后是升腾起的白雾,面容有几分朦胧。 含笑的眸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她看着他,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出了别人的影子。 那日他问她,记不记得婚约。 其实她听过的。 只是后来,容家被一场火烧没了,姜家也没了。 儿时的戏言随着那场火,成为了灰烬,留在了丰州。 连带着她的记忆,也全部封存。 姜容音没有喜好。 可容音有,丰州的青栀糖,还有热腾腾的云吞面,她都喜欢。 “好吃。” 鬼使神差的,姜容音看着姜昀回了这句,而后收回视线。 她怎么能从姜昀的身上,看到旁人的影子。 他们连性情都是天差地别。 “阿音刚刚看着孤,是在想谁?” 说这话的时候,姜昀依旧是笑着,可那笑,不达眼底。 姜容音似乎还能感觉到几分寒意。 “在看殿下的眼睛,很好看。” 她出声回了句,语气诚恳,倒是句实话。 姜昀嗤笑,到底没再继续问下去。 云吞面吃完,两人在丰州的街道走着,姜昀走在前,姜容音跟在他身后。 青栀糖的香气传来,姜容音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而后便听到一句。 “殿下,殿下,下官在客栈等了您许久,没想到您已经下来了。” “炸药,下官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那个知州也不是个傻的,没有干等着,本想先回去,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姜昀。 第145章 所有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 知州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看着姜昀,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儿什么。 “蒋大人,你觉得孤的脾气如何?” 姜昀出声了一句,被唤作蒋大人的人愣了下,赶忙回道:“殿下脾性自是温和……” “眼拙了,还是耳聋了?” 蒋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姜昀这句。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无端的威压。 听着姜昀这么说,蒋大人赶忙低头:“殿下,这话是,何意啊?” “孤还以为蒋大人为官多年,明白孤的意思呢。” 蒋大人脸色一白,有些琢磨不透姜昀的意思。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一句好话。 奈何蒋大人只能装傻充愣。 “下官愚钝,不知殿下的意思……” 姜昀面上扯出个嘲讽的笑,出声道:“去拿炸药吧。” 有了姜昀这句,蒋大人才松了口气,带着姜昀去拿炸药。 地方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一行人到的时候,有几人提着灯盏等在外头。 “大人,炸药就在里头。” 听到这句,蒋大人转身看向姜昀道:“殿下,您请。” 姜昀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姜容音一起走进去。 不算大的屋子里头摆放着整齐的炸药,箱子堆叠在一起,一旁放着防火的东西。 姜昀伸手落在箱子上,从里头拿出炸药包看了眼。 “点几个人,把东西送回到范阳去。” “是,下官这就去做。” 蒋大人听着姜昀的吩咐,应声下来。 不多时,这一层的炸药便被装点好。 从这里出去时,姜昀看着剩下几个盖着的箱子,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而蒋大人依旧带着人尽心尽力的装着箱子,准备今夜就启程前往范阳。 夜色浓重,休息了一整日的姜昀状态比起姜容音要好许多。 而姜容音也没想到,姜昀要赶夜路。 蒋大人瞧着姜昀着急回去,压下心中喜悦,忙派了几人一起护送炸药前往范阳。 姜容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子有些突突的疼。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从一开始,自己就落到了姜昀的陷阱之中。 而这个陷阱将她层层围住,逃脱不得。 “想什么呢?” 姜昀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姜容音的头,看着她神色冷凝的模样,出声问了句。 姜容音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她放在一旁的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姜昀全当作没看见,眼中笑意更深,一场好戏即将开演,他的确很期待。 队伍出发前往范阳,姜容音坐在马上,仰头看了一眼今夜的月色。 一弯残月,不算明亮,隐在乌云之中,好似风雨欲来。 回范阳的路,比来时要好走得多,姜昀抱着姜容音,让她靠在他怀中休息。 今日的他,待姜容音温柔得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越是笑,姜容音越觉得心里发毛。 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在回到范阳后,越发明显。 他们在丰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那位蒋大人给炸药给的也是十分爽快。 可徽之明明说过,只要把姜昀引去丰州,就一定能够让他有来无回。 那笔私税丢失的银子难道不在丰州? 事情的进展,好似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姜昀把炸药给了沙治林后,便让姜容音跟着她去了主营帐,而那个之前负责传递消息的侍女已经被人摁在了地上。 向明上前对着姜昀说了句。 “殿下,已经招了,她是奉徽之的命令,来和九公主传递消息的。” 姜昀听着这句,也没回头去看姜容音,而是走上前坐下。 “阿音,不打算和孤解释一下吗?” 他的声音犹如数九寒冬的罡风一样,落在姜容音的耳边,吹得她生疼。 她感觉她的头疼得也越发厉害。 “孤在丰州,给过你机会了,你有许多次,可以向孤坦白的。” 姜昀哂笑一声,身子靠后,玉扳指在他手上转动了下,他目光如凌厉箭矢一样看过来。 “可你没有,你甚至觉得,那么愚蠢的计划,孤也会上当。” 随着姜昀的话落下,姜容音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彻底断掉。 “鸿恩寺的一切,你都知道?” 她抬眼看向姜昀,浑身都有些颤抖。 她的自以为是,自诩聪明,一切的安排和计划,他都看在眼里。 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也不算是,比如,你和尉迟瑞是怎么认识的,孤就不知道。” “你想逃,孤总得给你个机会,好让你能够明白,你跑不了这个事实。” 姜昀坐在上座,像一个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对手底下的蝼蚁一样。 他落在扶手上的手好似生出无数根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在姜容音的躯体之上。 动动手指,他便可以掌控她的所有。 “范阳的酒没有那么烈,那日是你在酒里面加了东西,故意引我去翻看公文。” “是不是所有人在你手中,都可以被你利用,成为你的棋子?” 这个男人,当真可怕。 姜容音的声音有几分颤抖,传到姜昀耳中的时候,却像是取悦了他一样。 “你除外,孤只不过是身体力行教给你一个道理罢了。” 姜昀抬手,示意姜容音走过来。 也就是那一瞬,她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姜昀的心口就要刺进去。 可他的手更快,咔嚓一声,她的手腕便无力地垂下,连带着那把匕首也落在地上。 “想杀孤?” “刀送给你,是用来防身的。” 他一手握着她,一手落在她头上,逼迫她跪下来。 “姜昀,你不杀我,这把刀,总有一次是用来杀你的。” 姜容音如今只感觉到满心的绝望。 她在他的手底下,便是蝼蚁。 他碾死她,像是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杀你,阿音,我们还要长长久久呢。” 姜昀腾出一只手,用指尖划过姜容音的脸颊。 倘若有别的法子,他也不会这样了,只可惜,有些事情,注定不能两全。 爱和恨,他只能要一个。 姜容音别过头,咬住了姜昀的手,她眸中划过恨意,死死地咬着他,直到他的虎口被咬出血来,留下一个深深的齿印。 第146章 跑得远远的,永远别回头 姜容音的口中满是血腥的味道,唇齿的血是姜昀手上的。 他不在乎自己手上的伤,反而是用指腹温柔地替她擦拭干净唇角的血。 “性子还是这么倔。” 姜昀勾唇浅笑,压着姜容音的手也松开。 “向明,带她下去吧。” 那把匕首被姜昀弯腰捡起,重新放到了姜容音的腰间。 他不怕姜容音的手中有武器,也有把握她杀不了自己。 更甚者,姜昀一点儿也不在乎姜容音对他的感情。 反正她忘得彻彻底底,心也留不住,只要人就好了。 他们是注定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姜容音被向明扶着重新送回了营帐,手上的伤疼的她流出眼泪。 可她却只能感觉到巨大的绝望笼罩着自己。 在这世上,想要从姜昀的手中逃脱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还真是要不死不休。 那名负责传信的侍女,自然是被姜昀乱棍打死丢出去了。 姜昀对待密探,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晚些时候,沙雪雁便来了这里看望姜容音。 “阿音姐姐,你,你怎么样?还好吗?” 她是偷偷来的,看着姜容音下垂的手,上前摸了下:“是骨头错位了,你忍着点儿。” 要不是沙雪雁刚刚出来拿东西时,看到了被向明扶着的姜容音。 恐怕姜容音今日就得生生受着这痛苦了。 她扶着姜容音的手臂,给她把错位的骨头接回去。 姜容音没忍住惊呼一声。 “我拿了药,敷上就好了。” “刚刚我看殿下离开了,估计今日不会回来了,阿音姐姐不用伺候殿下,伤也能好得更快些。” 沙雪雁露出个宽慰的笑,替姜容音敷上药,缠上了纱布。 “谢谢你,雪雁。” “不客气啦,不过,我以为殿下不会对女人动手呢。” 倒是没想到,在太子殿下身边伺候,还有生命危险。 沙雪雁的话说得可爱,姜容音阖眸苦笑。 “殿下不喜欢旁人和我接触过多,待会儿你离开时,莫要让人瞧见了。” 听到这句,沙雪雁啊了一声:“殿下连这个也要管的吗?” 当真是独裁专制得很。 “那我明日再溜进来看你,药我就放这里了。” 沙雪雁担忧地站起身,姜容音对着她点头,表示自己无碍。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有心的,只有姜昀,是没有心的。 送走沙雪雁,姜容音撑着手站起身。 而姜昀的确如沙雪雁所言,今夜没有回来。 她像是被姜昀彻底遗忘在这里一样,可姜容音知道,自己也跑不出去。 姜昀费尽心思地教会她,逃不出去的道理,又怎么会给她一个逃脱的机会。 亦或者,他也断定她如今没有逃跑的力气。 姜容音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秦时言的声音。 “阿音,你还好吗?” 声音是从营帐外传来,位置刚好对着她床头。 “你怎么来了?” “我听沙雪雁说你的手……还好吗?” 秦时言站在外面,眸中划过心疼,出声宽慰姜容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在滴血。 “我没事,你不要再来了。” 姜容音撑起身子对着秦时言说了一句。 经过今日的事情,姜容音已经知道,姜昀就是不可忤逆的存在。 他有没有在这里留下眼线,有没有人监视姜容音,这些都不得而知。 若是被姜昀知道了,秦时言如今的安稳日子也要没了。 “没有人看着,放心。” “阿音,你跑吧,我给你铺路,你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秦时言声音染上哽咽,他实在无法想象,在姜昀手底下的姜容音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的阿音,他捧在手心都不舍得碰一下的阿音。 “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是我救不了你,我没有用……” 秦时言深吸了一口气,泛红的眼中还有着泪水。 听着他的话,姜容音摇头:“不是的,他说如今的一切,是我欠他的。” 虽然她并不知,自己究竟欠了姜昀什么。 可她和姜昀之间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牵扯旁人进来。 秦时言已经受她连累,她不想再让秦时言卷进来了。 “我来安排,阿音,跑得远远的,永远别回头,只要你过得好,我就会很开心。” “过几日,我会寻个时机再来的。” 说完,秦时言没等姜容音再说话便离开了。 姜容音皱眉,想要起身,却觉得自己的手疼得厉害。 秦时言刚刚的话便是在告诉她,这件事,他一定会管。 而姜容音也清楚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到死也不会改。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那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秦时言回去后,便看到了站在他营帐门口的沙雪雁。 听到脚步声,沙雪雁转身,对上了秦时言有些泛红的眼眶。 “时大哥?你怎么了?” 秦时言抬手揉了下,走进营帐道:“没什么,风沙迷了眼。”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听到秦时言问话,沙雪雁露出几分担忧道:“太子殿下身边的婢女阿音,和我有些关系,她受伤了,但是那个药,我留得不多。” “时大哥若是明日得空,能不能同我一起去采药?” “地方有些远,我怕出事。” 怕秦时言误会,沙雪雁还补充了一句,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劝说秦时言,却没想到,他直接点头应下。 “我陪你去。” 沙雪雁眼眸一亮,忙嗯嗯嗯几声:“那太好了。” “我,我先走了,时大哥早些休息。” 说完,她转身离开,看样子很是高兴。 今日的时大哥可真好说话啊。 秦时言想起刚刚姜容音有气无力的声音,心中便是一阵揪痛。 阿音必须离开姜昀的身边。 哪怕将来姜昀把这笔账算到他身上也无所谓。 只是要怎么让姜容音离开,却是个问题。 既然要走,也要走得悄无声息,如同死了一样,让姜昀这辈子都寻不到才好。 秦时言半眯了下眸子,思考着这件事。 翌日一大早,沙雪雁来寻秦时言去采药的时候,便看到了挂在他眼角下的乌青。 像是一夜没睡好一样。 第147章 鸳鸯玉佩 沙雪雁看着秦时言问了一句:“时大哥,你昨夜没有睡好吗?” 听到沙雪雁的话,秦时言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听他这么说,沙雪雁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营帐的后面便是一片林子,只不过沙雪雁今天要采的药不在这里。 距离有些远,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才寻了秦时言。 “时大哥,泄洪之后,是不是范阳的事情就会好转啊。” “现在我还没找到机会跟我爹说呢。” 沙雪雁一边寻找草药,一边同秦时言谈话。 秦时言嗯了一声:“其实,将军知道你在军营。” 听到这句,沙雪雁一愣,转过身去:“我爹知道?” “军营中多了一个人,将军怎么会不知道。” 沙治林又不是傻子,只是秦时言将沙雪雁之前说过的话告诉了他。 那时,沙治林叹了口气,说沙雪雁和她的母亲简直如出一辙。 可他也为有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所以沙治林才想尽快解决范阳的事情,好带着沙雪雁早日返回彭州。 “我爹就那样,口是心非。” “不过泄洪之后,我还是担忧,会有时疫。” 沙雪雁将草药放到身后的背篓里,担忧地说了句。 “小王爷送来的东西里,有防疫病的。” 秦时言话刚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杀意,在沙雪雁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把拉住了她。 沙雪雁被秦时言护在身后,看着那支射到树干上的箭矢。 他转头去看,只看到几个黑衣人。 “你先回去。” 秦时言伸手握住腰间的长剑,推了一把沙雪雁。 沙雪雁看着这一幕,点头应下。 她留在这里只会给秦时言添麻烦,倒不如回去搬救兵。 沙雪雁没有犹豫,转身就跑,秦时言在前面挡住了要攻击的黑衣人。 刀剑相撞,发出一阵铮鸣声。 秦时言抬眼看向这几个黑衣人,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又是你们?” 在他来到范阳时,就遇到过这些黑衣人,他们刀刀致命,毫不留情。 秦时言甚至都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刺杀他。 他隐姓埋名,在彭州也从未招惹过任何人。 这群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一刻钟后,涌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秦时言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胳膊被黑衣人的剑划破,眼瞅着那把剑就要对准他的心口。 “时大哥!” 石头精准无比地朝着那个黑衣人砸来,沙雪雁带着士兵赶来,瞬间扭转了局势。 “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这话,沙雪雁回道:“我总得带着大家找你嘛。” “你手受伤了?” 她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看着秦时言手臂上的伤,扶住他。 “没事。” 秦时言不动声色地避开沙雪雁的搀扶。 她一个未婚的女子,这样同他拉拉扯扯,名声有碍。 沙雪雁有些失落的看着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士兵将那些黑衣人全部制服,秦时言上前看着他们。 “说,谁派你们来的。” 听到这话,黑衣人别过头。 “带下去吧。” 说完,士兵直接带着几个还活着的黑衣人下去。 秦时言在前走着,沙雪雁在后面跟着。 她抬步,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待沙雪雁移开脚,就看到了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玉佩。 那玉佩上雕刻的是鸳鸯,边缘都被磨得十分光滑。 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很爱惜它,时常拿出来赏玩。 而这个玉佩,沙雪雁在秦时言的身上看到过。 “时大哥,你的玉佩。” 沙雪雁几步上前追上秦时言,听到这句,秦时言步子停下,转身看向沙雪雁手中的玉佩。 他伸手接过:“多谢。” “这玉佩,是时大哥妻子的吧,怪不得这么看重。” 古往今来,除了夫妻,也没人会用鸳鸯做玉佩了。 “嗯,是她。” 秦时言将鸳鸯玉佩收起来,看着沙雪雁回了这句。 那还是幼年时,懵懂无知的姜容音送的。 她说这是锦鲤,能保佑他平平安安。 那时候姜容音没什么银钱,去摊子上买来的东西,雕刻得实在瞧不出来是鸳鸯模样。 她说是两条大肥锦鲤,他也没有戳破。 就这么收在身边许多年,时不时地拿出来把玩,磨得棱角都没了。 想到这里,秦时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看着这一幕,沙雪雁的心中有几分刺痛。 时大哥看起来真的很爱他的妻子,她继续追下去,怕是也不会打动他的心吧…… 带着心事,沙雪雁同秦时言一起回了营帐。 沙治林听闻这里有刺杀,急匆匆地过来。 见到沙治林,沙雪雁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沙治林揪住了耳朵。 “躲什么?当我眼瞎瞧不见你?” “爹,别揪了,我耳朵疼。” 沙雪雁脸色一红,当着时大哥的面儿被自家爹这么不留情分地揪耳朵。 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啦。 “你啊你,真是不让我省心。” 沙治林叹了口气,松开了沙雪雁,她忙上前去挽住自家老爹的胳膊讨好地说了句:“我这不是想着范阳也能用得着我,这才来了嘛。” 听到这话,沙治林伸手揉了下她的头。 “你先回去吧,我跟时言有些话要说。” 听到这句,沙雪雁点头,有些担忧地看了秦时言一眼:“那我待会儿给你送药过来。” 秦时言没有多说,道过谢后点了点头。 等沙雪雁离开,沙治林看着秦时言身上的伤。 “这黑衣人,还是之前那伙?” “是,招招致命,像是江湖杀手,不见血,不收剑。” 听到这句,沙治林眉心紧紧皱起。 “我在彭州从未招惹过人,这些人杀我,有些想不通。” 秦时言捂着胳膊,顿了下道:“我感觉,和范阳的事情有关。” “的确和范阳的事情有关。” 姜昀的声音从沙治林身后传来,他缓步走过来,只看了秦时言一眼。 两人对着姜昀行礼,便见他朝着营帐中走去。 到了营帐,姜昀坐下,这才继续接上那句话。 “范阳中混进了不少势力,有人不想孤解决范阳的事情,更想将孤,留在范阳。” 此话一出,秦时言才想起来,之前那群闹事的人中,看着就不像是灾民。 “也难怪,最近诸事不顺。” 第148章 银蝶花的滋味怎么样 姜昀看着秦时言道:“杀你,是因为有你在,范阳的事情,会解决得很顺利。” 这不是严唯想要看到的。 虽然如今还不知道严唯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姜昀能猜出,他所谋之事。 三番四次地对他出手,他也得给严唯一点儿教训才是。 “孤需要,做个局。” 营帐的帘子被向明放下,姜昀缓缓吐出一句话。 沙治林看着姜昀,又看了一眼秦时言。 “但凭殿下吩咐。” 秦时言出声回了句。 半个时辰后,秦时言才从营帐走出去,他刚刚封了自己的穴位,这才没有让血继续流下去。 而沙雪雁趁着姜昀同沙治林还有秦时言谈事情的时候,已经给姜容音处理了伤口。 她手腕的伤不是太严重,只是这几日还是不能灵活运转。 姜昀又不是真的想让她成为一个废人,没下死手。 否则姜容音的手腕要是真的被姜昀折断了,沙雪雁也给她接不上。 等秦时言出来,沙雪雁将伤药放到他手上。 她知道,秦时言不想要她给他上药的,所以也没提出这个请求。 秦时言接过药,依旧是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沙雪雁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回了自己的营帐。 等姜昀从营帐出来,去寻姜容音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沙雪雁来过了?” “殿下不是明知故问吗?” 姜容音靠坐在床头,连个正眼都没给姜昀。 那日她拿匕首要捅姜昀时,被他控制住,还说什么,这辈子,要和她长长久久。 姜容音只感觉到一阵恶心。 谁要和他长长久久,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烂死在泥地里,永远也别想活。 “怎么教了这么多遍,还是学不会乖呢?” “你以前不是哄孤哄的挺好吗?怎么不继续了?” 姜昀走过来,伸手捏住姜容音的下颌,虎口处被姜容音咬出来的齿痕如今已经结出一层浅褐色的伤疤。 “你听话些,自己不也少受些苦吗?” 他的手指摩挲在她的下巴上,而后抵在她的唇上。 “呵,听话?我凭什么听话?” “你毁了我的人生,让我像一个玩物一样被囚在你身边,听话?多可笑的话,你见过有人会对自己的仇人俯首称臣吗?” 姜容音伸手打掉他钳制着自己的手,眸中恨意明显,好似要将姜昀吞没了一样。 “俯首称臣?” 姜昀倒是没在意姜容音的态度,笑着重复了她这句话。 “是个好词,不过孤的臣子已经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说着,姜昀的手指下移,挑开了姜容音身前的衣裳。 “孤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可巧,待你,有足够多的耐心。” “学不会,那孤就一遍又一遍地教你,直到你能够学会,记得住。” 这一次,他勾着姜容音衣裳的手再也没能让姜容音打掉。 “张嘴。” 姜昀站在姜容音面前,用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吐出这两个字。 见姜容音不配合,姜昀再次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仰头。 药丸被送进姜容音的口中,姜昀捂着她的口。 “徽之给你的银蝶花,味道可好?” 姜昀弯身,贴着姜容音的耳朵落下这句。 他语气含笑,却像是从地府而来的阎王,说着最残忍的话。 “别怕,只是分量多一些,会让你更依赖孤而已。” “徽之这个人做事,依旧和从前一样,总是能留下些蛛丝马迹。” 即便姜容音在口脂用用了遮掩气味的药水,可依旧被戚如丰发现了。 银蝶花这种情毒,是大月用来惩罚最下等人的。 欲望的依赖,是人的本性,谁也挣脱不开。 可姜昀却觉得,这药挺好,所以找戚如丰要了,做成了药丸。 姜容音睁大眼睛,被迫吞咽下这个药丸。 他从袖子中拿出那盒口脂,抿在她的脸颊上,像是最浓稠的晚霞一般,晕染开来。 “别哭。” 什么银蝶花,要死就一起死。 姜容音浑身的血液随着他的话逐渐冷了起来。 他是她见过最可怕,最疯狂,最绝情也最冷血的人。 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他是,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一夜,姜容音好似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离开了姜昀,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可这个梦,被他撞碎,他阴沉沉的黑眸掀起腥风血雨,要将她重新抓回去。 “不要!” 姜容音睁开眼,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口脂已经被姜昀全部蹭走,如今面上滑下来的,是她的泪水。 她急切地喘着气,想要将营帐中的这股气息全部清走。 姜昀明知银蝶花是情毒,却丝毫不避讳。 但还好,她有徽之给的解药。 姜昀这个疯子,她才不要陪他去死。 姜容音急急忙忙下床,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翻出那瓶解药吃下去。 忽而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 这是在,泄洪吗?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姜容音捂着头,将那攥在手里走出去。 而后趁着没人看她,扔了出去。 这一片的灾民也被沙治林疏散走,姜容音站在营帐门口,看着那把朝着她逼近的剑。 再然后,远处飞来的箭矢打歪了刺客的手,姜昀几步走来,把姜容音抱起来。 另一只手抽出长剑,刺穿了那个刺客。 “傻了不成?” “阿音姐姐,时大哥,时大哥被洪水冲走了!” 两道声音一起落在姜容音的耳边,她被姜昀抱在怀中,眉心皱起。 “你说什么?” 她下意识的就要朝着沙雪雁走过去,而姜昀箍着她腰身的手却没有松开。 “去哪里?” “你放开我!” 姜昀站在姜容音背后,视线冷冽看向沙雪雁。 沙治林急匆匆赶来,拉着沙雪雁离开。 “不装了?这么关心秦时言。” 只听啪的一声,姜容音转身,扬手给了姜昀一巴掌。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扇的姜昀头都偏过去几分。 “我和秦时言早就没有关系了,若是太子殿下听不懂人话,我可以再告诉你一遍。” “你我之间的事情,同旁人没有半分关系,和秦时言更没有关系,你也不必费尽心思地想让他死。” 姜容音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那一巴掌扇的姜昀的眸光越发阴沉。 他抬手掐住姜容音的脖颈,少有的表情中,好似要将她吞灭了一样。 第149章 她一去不回头,奔向别的男人 窒息的感觉传来,姜容音皱眉,露出难受的表情。 她的手扒着姜昀的手,在他眸光看向她时,匕首出鞘,稳准狠地插入到姜昀的身上。 姜昀突然笑了起来,连低头去看都没看。 她用他送她防身的匕首,杀他。 脖颈上的力道消散,姜容音双手紧握着匕首,再送进去一寸。 她是真的想杀他,也是真的不犹豫。 “容音,你可真狠。” 姜昀嗤笑,用手握住刀身,抵住了她的动作。 “你为了秦时言,打了孤,捅了孤刀子,真是好样的。”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他的力道十分大,带着姜容音的手,将那把匕首拔出来,扔在地上。 满是血迹的手抚上姜容音的脸,却被她别过去头避开。 姜昀的手掌住她的脸,让她不得不和他对视。 “是,孤是烂到你泥地里的人,那你呢?” “容音,你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可曾想过你当年许下诺言时,有人当了真?” 姜容音听着姜昀的话,瞳孔微微睁大,满是茫然。 他说的话,姜容音根本就听不明白。 什么叫做她把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什么叫做她许下的诺言。 她和姜昀,从未见过。 可脑海中却好似有什么在拉扯着她,强迫她想起来这些事情。 哗啦啦的水流在身后响起,姜容音猛地推开了姜昀。 他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了别的男人。 一如当年,她起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少女的身影与年幼时重叠,他伸出手,却连她的裙角都没碰到。 “殿下!” 向明赶来时,就看到了姜昀朝前伸出的手,还有被血浸染了一身的衣裳。 “属下带您先离开这里。” “把她带回来。” 姜昀收回手,看着姜容音走到沙雪雁身边问秦时言的下落。 沙雪雁扭头看了一眼姜昀,脸色苍白的快速转过来头。 而后姜容音点了点头。 向明已经带着姜昀离开,而派来带姜容音回去的人,却跟丢了姜容音。 炸开泄洪口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汪洋大海。 混乱之中,姜容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姜昀受的伤也很重,姜容音是真要他死,下了死手,扎进他心口的匕首只差一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昏昏沉沉间,只给向明留下了一句话。 姜容音就算是死了,也得给他带回来。 她是他的人,这辈子都是,永远也别想逃。 约莫半个时辰后,姜容音顺着下游的河岸一直走,终于在一棵树旁边看到了被拦住的秦时言。 他清醒着,见到姜容音也是一惊。 “阿音?你怎么会来?” “别说话,我拉你上来。” 姜容音找了一根粗壮的棍子递给秦时言,她一身脏污,脸上还有血迹。 整个人比起如今泡在水中的秦时言还要狼狈不堪。 秦时言不算重,可姜容音手腕的伤却没有好。 拉秦时言上来时,姜容音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断了。 “姜昀怎么肯放你过来?” 姜容音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到秦时言的问话后,她不愿意多说什么。 总不能说,她刚刚气性上头,扇了姜昀一巴掌,又捅了他一刀子吧。 说不定如今姜昀的人正在寻她,要抓她回去给姜昀偿命呢。 “泄洪的炸口不是早就确定好了吗?你怎么会?” 姜容音扭头问了他一句,秦时言脸色有几分难堪道:“本来是知道的,但他,没告诉我。” 所以,溢出来的乌江河水一瞬倾泻而来,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冲走了。 秦时言才明白,说是合作,其实是姜昀想要他的命。 他的存在,就是姜昀心头的一根刺。 这根刺拔不出来,姜昀想杀他的念头只会一日比一日强烈。 “我就知道。” 姜容音听着秦时言的话,眸中划过恨意。 秦时言站起身,拉着姜容音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先离开。” 他隔着衣裳,攥着姜容音的手腕,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珍重。 姜容音自然是感觉到了秦时言掌心的温度。 两人心照不宣,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侍卫的声音。 这些人,是来寻姜容音的。 “时言?” 在姜容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秦时言的手滑落,这一次,他拉住了姜容音的手腕。 “我带你离开。” 他重复一下刚刚的话,可那句话,好似和姜容音理解的不太一样。 因为秦时言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方向。 “你要做什么?” 姜容音顿感不妙,想起之前秦时言的话,她心中有几分慌张。 “姜昀没有追来,趁乱,现在是你逃跑的好机会,到时我伪装成你溺水而亡,从此天高任鸟飞,阿音,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秦时言扭头看向姜容音,那双清洌的眸子中好似有泪花在闪动。 姜容音的心跳随着秦时言的话一瞬停止了下,而后疯狂地跳动,就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声音颤抖,挣脱开秦时言握着自己的手。 她从姜昀那里跑过来寻秦时言,到时候她要是不见了,姜昀更不会放过秦时言。 所以这就是姜容音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能跑,却不跑的原因。 况且,宝银被姜昀留在了鸿恩寺。 那就是姜昀拿捏她的明白,他知道她心软,放不下在乎的人。 用他们威胁姜容音,她只会乖乖地回去。 “阿音,你还不明白吗?姜昀他什么都知道,你继续留在他身边,根本跑不了的。” “现在,就是你离开的最好的时机,我知道你担心宝银,我来想办法。” 秦时言朝着姜容音走近一步,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求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要让我一辈子后悔,明明有能够救你的机会,却救不了你。” 他藏在心中,从未敢告诉别人的愧疚。 倘若那一日,他能够早点儿回京城,早些求陛下赐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的阿音,他的明月,他从小疼到大的人是不是也不用经历这些。 “你不必对我说抱歉,时言哥,你不欠我的。” 姜容音被秦时言抱在怀中,他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是很轻,很轻的抱着她。 明明没有错,可他偏偏要求她。 求她让他,救她。 第150章 她死也不愿意跟你走 秦时言听着姜容音的话,感觉到她的手扯了下自己的衣裳。 而后他松开了她,拉着她离开这里。 他早就来了范阳,他对范阳很熟悉。 所以秦时言知道,从哪里离开,才不会被人发现。 姜容音挣脱不了他,也劝说不了他。 在秦时言的心中,他只有让姜容音摆脱姜昀这一个想法。 两人顺着山林间的小路一直走,身后侍卫的脚步声好似在逼近一般。 秦时言皱眉,拉着姜容音快步走着。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出了山林后,见到的会是姜昀。 “阿音要去哪里?孤送你一程如何?” 他面色有几分苍白,心口处的伤包扎过,没再往外流血。 只是视线在落到姜容音同秦时言拉着的手上,变得阴沉无比。 像是要杀人一般。 “过来。” 姜昀对着姜容音出声,让她回到他身边。 秦时言把姜容音护在身后,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秦时言,你当真是好本事。” 姜昀看着他们郎有情妾有意的场面,倒显得他像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回来。” 他的视线,像是穿透了站在姜容音面前的秦时言。 一字一句地落到姜容音的耳中。 侍卫也随着姜昀的话,将他们包围,就连后路都截断。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姜容音松开秦时言,抬步走过去。 看着这一幕,姜昀唇角微微勾起,眸色也变得有些温柔。 “阿音,你很听话,所以孤不会计较这些。” 他就连语调都变得温柔,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尊者一样,引诱着猎物,跳进他的陷阱中。 姜昀觉得,他的阿音,很聪明。 知道审时度势,知道挣脱不开,所以她听话的,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千钧一发之际,姜容音看着姜昀,扭头推了一把秦时言。 远处射来的箭矢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刺进姜容音的肩膀中。 强劲的力道带着她连连后退,树木之后,是湍急的乌江水。 挟裹泥土与断裂的树木,在姜容音身后哗啦啦地流着。 她站在高处,满身狼狈,脸色苍白,肩膀上插着那支箭矢,瘦弱的身躯,任风一吹便要掉落。 姜昀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微睁大,没等姜容音避开第二箭,那支箭矢便朝着她的面门而去。 他拔出剑,砍断了那支箭,侍卫朝着刺客的方向追去。 而姜容音的身子在高处摇摇欲坠。 那河流可以冲走她。 几乎是在一瞬间,秦时言便明白了姜容音的意思。 她心中担忧若是她就这么走了,宝银,还有秦时言会怎么办。 可秦时言,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太子殿下,她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在姜昀转身的刹那,姜容音脚底下的泥土被乌江河水冲得松软。 秦时言想要去拉她,姜容音朝前走了一步,泥土彻底倒塌,带着她一同落进河水中。 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秦时言塞进了她手中一个很小很小的药瓶。 那是之前沙雪雁给他的金创药。 “容音!” 姜昀几步走来,只看到浪花炸起,姜容音的身影早就混在了河水之中。 “还不快去找!” 向明听到姜昀这句,解决了剩下的刺客,忙带着人去下游找人。 而河岸的姜昀伸手拎住了秦时言的衣襟。 “你还真是命大。” “你没看到吗?她就是死也不愿意跟着你回去,姜昀,你真可怜。” 秦时言跪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姜昀。 “我和阿音,青梅竹马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以为将她困在身边,做一个玩物,她就甘愿吗?” “还是你觉得,一辈子将她当做你的掌中之物,她就会被麻木,爱上你?” 秦时言的话中带着讥讽,他站起身,嘲讽地看着姜昀。 他脸上的笑,就像是一把利剑,把姜昀的心划成一半又一半。 “那又如何,你和她认识十多年,你知道她在没进宫前,是同孤有婚约的吗?” “丰州容家和姜家,世族联姻,若要讲先来后到,你算什么东西。” 姜昀说完,丢开了秦时言。 而秦时言听着姜昀的话,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闻一样。 “你!” “姜昀早就死了,你现在知道孤的身份了?” 他从不吝啬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公诸于众又如何。 他就如姜容音说的一样。 像一滩烂泥一样,被人狠狠踩在脚底下,活得像条狗,同人乞讨。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哪怕成为最卑微的人。 他想要的,不过是推翻如今的皇帝,为他姜家枉死的一百三十口人命讨回公道。 他从来都不叫姜昀,他有名字,他叫姜徽,可惜,姜徽在世人的口中,就是一个死人! “你是,宁王一脉,宁平世子,姜徽?” 秦时言愣愣地看着姜昀,吐出的这个名字,让姜昀唇角勾起讥笑。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你说孤,要怎么处置你这条命?” 姜昀视线冷冽,上下打量着秦时言。 “她心软,最在乎身边的人了,孤得留着你。” 他不信姜容音会死,至少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姜容音就是活着的。 让人把秦时言带下去,姜昀转身朝着另一处走去。 而姜容音在河水中漂了许久,才找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河水太过湍急,又因为泄洪,水深得简直无法想象。 可谁也不知道,姜容音会凫水。 这是她保命的后招,没告诉过任何人。 肩膀上的伤疼得她快要昏厥。 可姜容音知道姜昀是个不见尸体不罢休的性子,来不及多加思考,姜容音便从地上起来,踉跄着步子朝着林子走去。 为今之计,她要先安置好自己,才能想后面的事情。 没想到,这一次的逃跑,意外的不能再意外,却也是,最顺利的一个。 视线越来越模糊,姜容音握着箭矢的尾端,想要抽出来。 可那箭矢将她整个肩膀都刺穿,她好疼,根本没力气。 不知道走了多远,姜容音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怎么这么狼狈?”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姜容音的眼睛睁开又闭上,朦胧中,他身上的气味,好闻的让她安心。 “带我,带我走,求你了。” “那你可得跟着我,去大耀咯。” 第151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十日后,等姜容音再醒来的时候,肩膀还有些隐隐作痛。 只是身上很是清爽,有人救了她,还帮她敷了药,换了衣裳。 她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漆黑。 是天黑了吗? 为什么她只能看到一片黑。 伸手朝着一旁摸过去的时候,姜容音的手碰到床头有几分温热的水杯。 而后她听到有人朝着这边走来,脚步声轻缓。 床边的位置凹陷下去几分,来人伸手扶住她。 可姜容音的眼前,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阿音?” 少年的声音传来,姜容音循声仰头去看他。 “尉迟,瑞?现在是夜里吗?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 说话时,姜容音想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只是手腕上的伤疼得她险些栽倒下去。 “你先躺着。” 尉迟瑞扶着姜容音重新躺下。 姜容音的心中不安极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像是置身在无底的黑暗之中一样。 “箭矢上有毒,你又在水中泡了许久,毒素蔓延,不过我问过大夫了,他说这只是暂时的。” 尉迟瑞宽慰着姜容音。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乌发散乱,面上有几分慌张。 “也幸好,我回范阳送东西,这才救下了你,不然……” 听着尉迟瑞的话,姜容音自然知道他后面的话。 她那时那样,要不是尉迟瑞救她,怕是她就真的得死在那里了。 可姜容音也明白,绝处逢生,那是她唯一能够把握得住的机会。 要么跟着姜昀回去,继续做那只永远也挣脱不开牢笼的金丝雀。 要么跳到河水之中,留有一线生机。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姜容音慢慢恢复平静,问了一句。 尉迟瑞回道:“在随州,我听说,姜昀在四处搜查你的下落。” 他的话中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姜容音握紧被角。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他的。” “那枚玉佩,可不可以抵掉你救我的恩情……” 姜容音的话让尉迟瑞笑了下,他端起水杯,扶着姜容音。 “喝口水吧。” “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救你也是应当。” 尉迟瑞看着姜容音喝下水,而后说道:“你当时求着我救你,我说要带你回大耀,只不过,大雍皇帝寿辰在即,我得和王兄一起去京城。” 他的话顿了下,姜容音也明白。 尉迟瑞这个时候,回不了大耀。 “你可以留在随州,等伤养好了,再想想今后的打算。” 这是他的私宅,不会有人闯进来,再加上身份的缘故,这里是最安全的。 姜容音听到他的话,皱了下眉。 “我留在这里,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尉迟瑞帮了她这么多,姜容音也不想连累他。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 他微微俯身凑近姜容音,对着她说出这句。 微微戏谑的语气中,仿佛让人听到了几分认真。 姜容音一愣,尉迟瑞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逗你的,安心在这里住着,不会有事的。” 他毕竟是大耀的人,不是大雍的人。 况且,看姜昀那个找人的动作,想来是搜不出姜容音,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想起暗卫打探来的消息,尉迟瑞看着她。 “阿音,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过,你不愿意说,也可以将事情压在心底,今后的每一日,都是新生。” 她很像尉迟瑞的母亲,她们有着一样的遭遇。 那个被掠夺而来,困在大耀王庭,终日想要逃脱的人。 她逃出去了,留下了他和王兄在大耀。 尉迟瑞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母亲那么狠心。 但现在,或许他明白了,母亲先是她自己,才是母亲。 没有感同身受,谁也不能劝她永远地留下。 大耀对于她而言,是牢笼。 “歇着吧,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红豆,照顾好姑娘。” 说完,尉迟瑞起身离开了这里,黑暗之中,听到的声音越发明显。 他身上戴着的配饰相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被唤作红豆的侍女上前问了句:“姑娘这会儿要用饭吗?王爷一直吩咐小厨房煨着粥呢。” 姜容音摇头:“我不饿,你能扶我起来吗?” 听到这句,红豆扶着姜容音起身。 她动了动手腕,只感觉疼得厉害。 “姑娘别动了,大夫说您的手有旧疾,还没恢复便用了力道,这才伤到,要是想恢复如初,需要一段时间呢。” 红豆说着,从一旁拿出热贴给姜容音敷上。 她不知姜容音身份,也不知她遭遇。 只知道当时王爷带着她来时,浑身都是血,她还以为王爷怀中抱了个死人呢。 后来大夫来看,她看着那支刺穿姜容音的箭,更是可怖。 养了十多日,人才养回来。 姜容音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暖意,没有再问下去。 尉迟瑞的确帮了她许多,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待在随州,她才是安全的。 而在这段时间,她也可以好好想想,今后的打算。 姜容音的计划没有成,姜昀又是个不见尸体不罢休的人。 或许,只有离开大雍,是唯一的办法了。 此时的书房中,尉迟瑞看着尉迟流给自己来的信,让加蛮去回话。 “王兄已经出发了,就说再过几日,本王会先一步前往京城。” 听着尉迟瑞的话,加蛮点头应下。 入夜后,红豆伺候着姜容音用了一碗粥。 她如今眼睛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身边必须有人照顾。 红豆去给姜容音准备敷眼的药材时,还特意叮嘱姜容音,不要乱跑。 可她有些口渴,想倒杯水,扶着柱子,倒也一路走到了桌子旁。 只是她没想到那茶水有些烫,碰到便让她猛地收回手。 身后是椅子,眼瞅着就要绊倒,尉迟瑞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伸手去拉她。 “小心。” 姜容音被他拉进怀中,鼻间传来几缕叫不上名字的香气。 少年低头看着磕在自己身前的姜容音,脸色一红,扶稳了人。 “没被烫到吧?” 听到尉迟瑞的关心,姜容音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红豆呢?” 姜容音以为尉迟瑞是要惩罚红豆,赶忙说道:“她去帮我准备药了,不怪她。” “是我自己口渴,想喝水。”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看不见的人,姜容音一时之间也很难转换过来。 “我给你倒吧。” 尉迟瑞让姜容音坐下,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两人手指触碰在一起,尉迟瑞只感觉自己脸更红了。 第152章 就是尸体,孤也要 尉迟瑞庆幸姜容音如今看不到他有几分窘迫的模样。 实在是他还从未跟女子接触过。 身边的女人,除了王府伺候的婢女,就只有他王嫂了。 “又麻烦你了。” 姜容音手中捧着那杯茶水,无措的眸子似乎是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愣神的模样,瞧着十分惹人疼。 “不麻烦,过几日我就要去京城了,随州的宅子毕竟多了个人,也得想个由头。” 尉迟瑞坐到姜容音的旁边,斟酌了下道:“我在随州有个暗线,是个花楼的姑娘,以往也会去花楼和她拿情报。” 说到这里,尉迟瑞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 “不如就对外说你是她吧,她要跟着一起去京城,这身份就空下来了。” 姜容音倒觉得没什么,凭空出现的人自然是没有原本就有的身份好。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怀疑。 “好。” 听她答应下来,尉迟瑞唇角勾起,露出一笑。 “她叫华盈,今后府里的人便叫你华姑娘,你在府中好好养伤,有什么就吩咐他们去做。” “等到伤好之后,可以告诉我你的打算,无论是想留在大雍,亦或者,是想去大耀。” 尉迟瑞看着姜容音,眸光微动。 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明明他们相识连一月都没有。 可内心却有一个欲望,在告诉尉迟瑞。 帮了她,就像是在帮曾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阿娘。 尉迟瑞什么都没说,姜容音却从他的态度中,读懂了千言万语。 “我能做的很少,但若是将来,你有需要,我一定倾尽全力。” 姜容音循着声音看向尉迟瑞,对着他许下了这个诺言。 尉迟瑞像是被她的话逗乐了一样,笑笑不言语。 等红豆回来,看到坐在这儿的尉迟瑞,特意等了许久,等到尉迟瑞同姜容音说完话,起身离开,这才走进去。 次日,尉迟瑞就把姜容音的身份告诉府中的人。 今后,她在随州的身份,就是尉迟瑞养的外室,名唤华盈。 而如今在彭州的姜昀,一连十多日都没寻到姜容音的下落,整个人都变得阴沉几分。 他褪去了往日沉着的面具,宛如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狮子,蓄势待发。 “殿下,下游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人。” 向明看着姜昀如今的模样,出声说了句。 说来也怪,从高处落下,那湍急的河水只会把姜容音冲进下游的位置。 无论是死是活,都会留下痕迹,可偏偏九公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寻不到一丁点的踪迹。 姜昀坐在那儿,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 这么久过去了,被姜容音捅的伤口其实已经愈合了。 可姜昀每次看到那道伤疤,都能想起来她发狠的模样。 姜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像是提前发作的毒一样。 涌上来的痛楚,如万蚁噬心一般,在他的四肢百骸游走起来。 她可以将她的所有,全部给了另一个男人。 可她不能,一点儿也不记得他。 就好似姜徽这个人出现在她的世界,刹那间又如烟火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连一道痕迹都没在她心上留下。 姜容音总说他狠心,是这世上最绝情的人。 可她才是最狠心,最绝情的那一个。 “再去搜,就算是尸体,孤也要。” 姜昀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冷冽如数九寒冬的大雪一般,飘入了向明的耳中。 向明低头,没有再说什么。 泄洪一举,让范阳的水灾得到了根治。 这十多天来,沙治林带着秦时言一点点地修复着范阳。 而姜昀也要回京城,去找那些想要算计他的人,清算这一笔账。 临走的时候,他带走了秦时言。 那日的对话,姜昀就说过,他会留着秦时言。 只要他一日寻不到姜容音,秦时言就得待在京城,继续做他拿捏姜容音的手段。 回到京城,有的是人折磨秦时言。 沙雪雁得知秦时言要回京城,失魂落魄地来寻他。 而沙治林则是拦下了她。 “雪雁。” “爹?” 沙雪雁转身看向喊住自己的沙治林。 见沙雪雁眼眶红红,明显是刚哭过的模样,沙治林也有几分心疼。 “去找时言?” 沙雪雁点头:“时大哥不是要回京城吗?我去给他送点儿东西。” 听到这话,沙治林叹了口气:“不必去了,待会儿我给他送过去就行。” “爹……” 沙雪雁皱眉,闷闷不乐道:“时大哥就要回去了,我想去见他一面。” 京城和彭州离得那么远,沙雪雁知道自己今后想再见秦时言一面都难。 他也不喜欢她,将来两个人男婚女嫁也各不相干。 可沙雪雁放不下秦时言,只想着见过这一面后,就将他放在心里,慢慢忘记。 “雪雁,时言他的身份,是京城尚书之子,同楚家早就婚约,名门贵族,我们高攀不起,爹也不舍得你去做他的妾室。” “既然没结果,今后就不要再见面,省得见过了,心里忘不掉。” 沙治林的话让沙雪雁顿时愣在原地。 尚书之子,名门贵族,还早有婚约。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沙雪雁失落地低下头:“我知道了,爹。” 她转过身,拿着给秦时言准备的东西,离开了这里。 沙治林看着沙雪雁的背影,露出心疼的神色。 长痛不如短痛,此时疼了,也好过将来割舍不断。 当晚,姜昀就离开了彭州,秦时言跟着一起离开时,看到站在彭州城门那个身影,收回了视线。 没有可能的事情,何必继续耽误下去。 从一开始,他就没给沙雪雁可能。 秦时言知道楚清音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疯子,简直和姜昀一模一样。 要是让她知道沙雪雁的事情,即便两人真的没什么,她也不会放过沙雪雁。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沙雪雁。 三日后,姜昀的书信快马加鞭地传回京城。 戚如丰也不负所托地打听出了严唯儿子的下落。 他倒是没想到,严唯看着挺正经的,竟然能做出娶妹妹的事情。 虽然是异父异母的妹妹。 第153章 我就要他,死也不松手 而秦时言要跟着一起回来的消息也送到了楚家。 楚清音知道后,心中除了喜悦,却生出了怨恨。 他当初那么决绝地离开京城,让楚清音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即便她不在乎这些,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尊严被秦时言狠狠踩在脚底下侮辱。 如今秦时言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回来的,楚清音虽然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 但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太子和秦时言可不是能够和平共处的关系。 花蕊看着楚清音面上的欣喜逐渐转变为平静,问了一句:“小姐,咱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当然要,我要去城门口迎接他。” 她要让秦时言看清楚,在这个世上,究竟谁才是最在乎他的人。 更要让秦时言明白,她楚清音,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他也永远都别想挣脱她。 从一开始,他就要明白的道理,直到现在才明白。 她给他的时间,也足够多了。 五日后,太子的仪仗穿过城门口,楚清音带着花蕊,看着跟在仪仗后的秦时言。 坐在马上的秦时言也看到了楚清音,他面色一变,别过头去。 楚清音走上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时言,欢迎你回来。”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秦时言跑了。 明明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不知为何,落在秦时言的眼中,却显得有几分狰狞。 在秦时言的眼中,楚清音和姜昀就是同一种人。 只会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事,将人牢牢地困在自己身边。 谁要是敢忤逆他们,下场一定是最凄惨的那一个。 所以这也是秦时言在和楚清音定亲后,一次也没给姜容音传信的原因。 要是被楚清音知道,他和姜容音还有联系,她会不择手段地对付她。 “时言,怎么见了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呢?” 楚清音走到秦时言身边,对着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小厮伸手便夺过了秦时言手中的缰绳。 “伯父伯母一早得了消息,此时正在秦府等我们回去呢,你和我一起坐马车吧,切莫让他们等急了。” 楚清音字字句句都是商量的话,可仔细听,那语气,不容任何人反驳。 小厮夺走了秦时言手中的缰绳,他被逼得只能翻身下马。 不远处就是楚清音的马车,她笑着上前挽住秦时言的胳膊。 见秦时言要甩开她,她出声说道:“你要是甩开了我,我倒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可不好向陛下还有殿下交代。” 楚清音笑意盈盈,挽着秦时言,将自己的身子贴上去。 “若是被陛下还有殿下知晓,我们貌合神离,只怕是要被猜忌,你对九公主,念念不忘呢。” 她的话,每一句都是威胁,紧贴着秦时言,像是一条阴冷黏腻的毒蛇,缠绕上了他。 “不装了吗?我还以为,你这副良善温和的外貌,要装一辈子呢。” 秦时言吐出一句讥讽的话。 听到他的话,楚清音也不生气,面上依旧挂着笑。 “你我夫妻一体,自是要坦诚相待,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就好了?” 说着话,两人上了马车,秦时言甩开她的手,目露几分厌恶。 他实在是不明白,楚清音即便身子羸弱,可有楚家在,嫁给谁,都不会受委屈。 为何偏偏要攀着他不放。 楚清音伸手给秦时言倒了一杯茶,而后抽出帕子:“舟车劳顿,喝杯茶吧。” 推过去的茶水,秦时言自然是一口也没喝。 “怕我下毒?” 她笑了下,将茶杯拿过来饮下一口:“我还没傻到会给自己的夫郎下毒。” 只不过话说完后,秦时言依旧没有理楚清音。 他同她,无话可说。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秦府的门口,秦家一早就得了消息。 秦夫人更是眼巴巴地派人等在门口,只为迎接秦时言回来。 等秦时言从马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要离开时,楚清音出声喊住了他。 “时言。” 听到这句,秦时言依旧没有停住步子的意思。 楚清音抿唇,惊呼一声,秦时言只好被迫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 她手扶着马车,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似乎是在等秦时言回来扶她。 那架势,活像是,秦时言不来,她就不从马车上下来一样。 秦时言看着她威逼利诱的动作,手握紧许多。 若非是在秦府门前,楚清音哪敢这么威胁秦时言。 想到这里,秦时言只好上前去扶住楚清音。 她将手搭在秦时言的手上,走了下来。 楚清音弯唇浅笑,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了,她有的是法子拿捏秦时言,只要他有在乎的人。 两人一起进了秦府后,秦夫人看到秦时言,泪当场就流了下来。 比起离开京城时的模样,如今的秦时言,黑了,也壮实了。 不再如京城这些贵公子一样,端的是面如冠玉。 “你这个不孝子,丢下母亲就走。” 秦夫人哭着说了句,秦时言沉默不语,任由秦夫人的手打在他身上。 一旁的秦父看着这一幕,却是将目光转向了楚清音。 “清音,这段时日多谢你了,时言刚回来,明日我让他上楚家登门道歉。” 听着秦父的话,楚清音摇摇头:“无碍。” 她装作没有听懂秦父的言外之意,上前几步坐下。 俨然一副将自己当做这个家女主人的姿态。 秦父面露几分不悦,可却无可奈何。 当初秦时言离开京城,已是抗旨不遵,若非楚清音劝服她父亲,秦家如今能不能安然无恙都难说。 如今秦时言回来,依照之前楚家的意思,是要提前给两人完婚的。 以免将来秦时言再做出来离家出走的事情。 想到这里,秦父看了一眼秦时言,而后出声:“既然回来了,明日就去楚家商议婚事吧。” 听到秦父的话,秦时言的眼中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而秦父早已移开目光,没有再看秦时言一眼。 楚清音听着秦父说出这话,笑了下起身。 “那清音便先回去等消息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等楚清音离开,秦时言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在您的眼中,我究竟算什么?” 第154章 严唯的儿子 秦父听着秦时言的问话,沉默了下。 他当然知道秦时言为什么这么问他。 他只有秦时言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楚家咄咄逼人,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那楚清音看起来是非要让秦时言娶她不成。 一旦拒绝,不仅秦家落不到好,秦时言更是会背上抗旨不遵的名头。 他们担待不起这样的罪名,所以也只能妥协。 总不能让秦家这么多口人,都去死吧。 “是秦家对不起你,可你如今,只有娶楚清音这一个法子。” 说罢,秦父转身离开了这里。 秦时言看着这一幕,垂下了眸子。 秦夫人拉着秦时言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你父亲,秦家的担子压在他身上,若是有一丁点旁的法子,他也不会这么逼你。” 抗旨不遵,若是陛下真的怪罪下来,满门抄斩。 秦时言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母亲。” 听着秦时言这句话,秦夫人的心中满是心疼。 也不知道上辈子做错了什么,遭这样的罪。 此时的皇宫中,皇帝面上挂着笑意。 姜昀这次当真是十分妥善地处理了范阳水灾。 不仅解决了难民的事情,还保证了赈灾银和米粮顺利到了灾民的手中。 泄洪一举,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朕要嘉奖你。” 听着皇帝的话,姜昀轻摇头,皇帝有几分疑惑道:“不要嘉奖?” “陛下在京城,应该也听到些风声吧。” 姜昀坐在下面,悠悠道出这一句。 “送来的文书,朕看过了。” 皇帝指的是陆志元的供词,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姜昀面前说的供词,到了京城后,全然不一。 陆志元,翻供了。 哪怕姜昀拿他在乎的家人去威胁,他也不肯再指认严唯,只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贪污做下的事情。 倒是将严唯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 姜昀对这件事,似乎有几分预料。 严唯可不傻,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他早就想好了退路。 姜昀好奇的是,他究竟是怎么拿捏陆志元的。 在蓟门镇的时候,陆志元眼中的情绪可不是假的,他很在乎他的夫人和一双儿女。 “他跟了朕,二十多年,是朕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皇帝的话中带着几分感慨,对于严唯,皇帝的情绪也很复杂。 严唯和他,亦师亦友,他们不像是君臣,倒像是挚友。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背叛他的人,会是严唯。 姜昀听着皇帝的话,眸中划过几分讥讽,但很快收敛起来,没让皇帝发觉。 “物是人非,陛下也应当想到的,喂养的野心,只会一日比一日强盛,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散的。” 可能当初严唯是真的只想做个忠臣,做个纯臣。 但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上,忠臣亦或者奸臣,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 更何况,他背叛大雍,应当还有别的理由。 那个理由,才是最致命的。 皇帝从姜昀的话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 心里头有某种念头又浮现出来,皇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去看看你母后吧,你外出的这段日子,她很担心你。”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姜昀点头,起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姜昀的背影,皇帝目光低垂。 有些债,欠下了,终归是要还的。 姜昀从紫宸殿出来,随侍的内侍问了句:“殿下,此时要去坤宁宫吗?” 闻言,姜昀摇头。 “不必了,向明,你去一趟吧。” 说罢,姜昀走下台阶,不多时便已经消失在宫道的转角口。 向明带着内侍前往坤宁宫。 九公主如今还没找到,是死是活也不知晓。 殿下心中烦躁,已经接连几日都是这般样子。 他是怕他见到皇后娘娘,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魏皇后在坤宁宫中眼巴巴地等着,结果等来了向明。 见到向明,她心中有几分难过。 只听向明说道:“范阳的事情还未解决,殿下忧心灾民,故而先去处理事情了。” “不过殿下的心中也是挂念娘娘您的,所以差属下来跟娘娘说一声。” 有了向明的话,魏皇后还能说些什么,她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 魏皇后叮嘱一句,向明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坤宁宫。 姜昀从宫中出来后便去了临湘阁。 戚如丰早知他要来,特意等在临湘阁没有外出。 见到姜昀的模样,他笑了下问道:“你怎么活像是死了媳妇儿一样?” 姜昀没有回答戚如丰的话,只是坐到一旁。 戚如丰看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姜容音出事了?” “明知故问。” 姜昀冷声吐出四个字,戚如丰无奈耸肩:“我哪里是明知故问,我只知道一点点。” 不过那一点点也够了。 还好戚如丰给姜昀留着面子,没有让他太过丢人。 姜容音可是又扇巴掌又捅刀子,临了,还跟着人家的旧情人一去不回头。 便是死,她也不愿意回到姜昀身边。 这对姜昀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是,戚如丰如今也得说他一句活该。 他早提醒过他了,狠不下来心,他不杀姜容音,迟早有一日,姜容音会杀他的。 “那便不说这些了,说说其他的。严唯的事儿。” 戚如丰收起心思,坐到姜昀身边。 他从袖子中抽出一样东西递给姜昀。 “严唯瞒得很死,孩子生下来时,就被送走了,你怕是不知这孩子是因何有病的吧。” 戚如丰压低声音在姜昀耳边落下四个字:父死子继。 严唯的夫人韩氏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严唯的父亲娶了韩氏的母亲为续弦。 两人的确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韩氏生的着实貌美,引来严唯父亲的觊觎。 后面的话,不必戚如丰多说,姜昀自然明白。 “找到那个孩子,他会是严唯最大的软肋。” 也许这就是严唯为何要帮大月的缘由。 姜昀只说了一句,戚如丰靠在椅子上,点了下头:“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可最喜欢看严唯那个老狐狸,露出把柄了。 “姜容音的下落,我帮你找找吧,不过徽之,既然想要报复她,倒不如等你坐稳了位置再说。” “只是我总觉得,你对她,倒没那么像是恨。” 第155章 她的存在,和他的私心,毫无关系 戚如丰的话中带着探究,目光看向姜昀时,略含警告。 姜昀起身,扭头看向戚如丰。 “是不是恨有那么重要吗?” 他要的是人,她本就属于他,他们才应该是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人。 听着姜昀这句,戚如丰险些对着他翻出个白眼来。 “行行,反正说你什么,你都有道理。” 戚如丰也是纳闷儿,那姜容音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不过他感觉,现在问姜昀,也问不出什么,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后面几日,姜昀以公务为由,早出晚归,几乎连宫中都不再回。 可姜容音的下落,却依旧没有查到。 她像是凭空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样,就连尸体都没留下。 姜昀的脸色也日渐变得越发冷凝起来。 他不信一个人能够凭空消失,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费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到痕迹。 而秦楚两家也在此时敲定下了婚期。 就在一月后。 虽然稍显匆忙,但成婚要用的东西,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只等着婚期定下,就能用上。 两家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都忙忙碌碌,只有秦时言,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肯出门一步。 秦夫人担心秦时言,亲自去了他房中。 秦时言手中拿着一本书,靠坐在床头的软榻上看着。 书的折页已经有些泛黄,他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样,目不转睛。 秦夫人走近,只见那折页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 可她认得,这是姜容音的字。 姜容音被带进宫中后,初次开蒙,学会写的字自然不会太好看。 那时候的秦时言已经跟着夫子学了不少字,他主动担起老师的职责,说要教姜容音识字。 两个人的字,天差地别,一个下笔有力,已经能初见如今的风采,一个自然还是写得有几分歪歪扭扭。 可秦时言从不生气,也很有耐心,一笔一划地教着姜容音。 她喊他小老师,秦时言还会板着脸说,要叫时言哥,不能叫老师。 少年怕她叫习惯了,将来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毕竟师徒有伦。 想起这些事,秦夫人垂眸,如今再去回想,也只能道一句,物是人非。 “时言。” 她将食盒放到秦时言身旁的小几上,听到秦夫人的声音,秦时言起身收起书:“母亲。” “婚事,有我操持就够,若是觉得心烦,不妨出去散散心。” 秦夫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像是在安抚秦时言一样。 他是她的儿子,秦夫人自然知晓,他如今的心中,该是何等的烦闷。 “不用了母亲。” 秦时言拒绝了秦夫人的提议,他如今,哪里也不想去。 一想到今后要跟楚清音生活在一起,秦时言只觉得,这一辈子的路,到此已经能望到头了。 “是秦家对不住你,让你娶一个不爱的人回来。” 秦夫人哽咽出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听到这句,秦时言摇摇头:“母亲,这是我该担起的责任。” 秦家那么多条人命都握在他手中,他是未来的家主,不能再任性下去。 那一次出逃,已经是他鼓起所有的勇气了。 况且,他知道姜昀还没找到阿音的下落,也是舒心的。 他已经逃不出去了,那倒不如,让阿音能够自在的活着。 “我儿受苦了。” 秦夫人用帕子抹着眼泪。 母子二人相对无言,站在门口的秦父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前他想过,若是辞官归家可以保得住一家老小的性命,那他就辞官。 可如今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被牵扯进去太多事情,根本挣脱不了一丁点。 命运向来都是如此,半点不饶人。 这日,姜昀从外面回到宫中,在宫道上遇到了等在那儿的盛云晚。 见到姜昀,盛云晚上前:“殿下。” 姜昀的视线只落在她身上一瞬,而后收回。 他步子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朝着前面走去。 盛云晚看着这一幕,小步跟上:“殿下,臣女有个问题想问您。” 她今日如果问不到答案,只会任由这个问题纠缠着她,彻夜难眠,永日不安。 “孤看起来很闲?” 姜昀嗤笑一声,连看都没再看盛云晚。 听到这句,盛云晚拎起裙子,跑过去站在他面前。 “殿下当初,为何要选我入宫?” “您对我,有意还是无意?” 因着盛云晚的动作,姜昀被拦在了宫道上,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也幸好周遭没有几个宫人。 不然姜昀觉得,他的回答,怕是能让她直接羞愧地撞死在宫墙上了。 “皇后要选储妃,递来的所有人中,只有盛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不依不饶,纠缠不休的人。” “有什么问题吗?” 姜昀唇角微微勾起,语气略带嘲讽,眸光划过盛云晚的脸,将她所有的难堪尽收眼底。 他弯起的唇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说出来的话,把盛云晚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下。 盛云晚听着他的话,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她以为…… “以为孤对你有意?所以选了你?” “盛小姐,其实你也明白的,你进宫,并非是孤强求,盛家也需要你进宫。” 所以,就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 即便姜昀没有说这句话,可盛云晚还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这个意思。 他在警告她。 姜昀说完后,也没再管盛云晚如何,他越过她,缓步朝着前面走去。 他不需要什么太子妃,只不过因为在那样的情形下,一个太子妃可以帮他遮掩身份。 只是姜昀没想到,盛云晚会贪心罢了。 今日的话,他掰开了揉碎了,一字一句地告诉盛云晚。 她的存在,和他的私心,毫无关系。 等姜昀走远后,盛云晚跌坐在地上,素心赶忙去扶她,却见盛云晚双手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她真蠢,她一点儿也不可怜。 因为丁点儿的可能和猜忌,她害了人。 一直以来,盛云晚都觉得,是姜昀对她有意,才会选择她。 凭借着这份期许,盛云晚以为,即便不能做到相爱,相敬如宾也是可以。 “小姐……” 素心看着这样的盛云晚,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第156章 王爷十分疼爱我 姜昀回到东宫后,并不知被他丢在宫道上的盛云晚如何。 他寻不到姜容音的下落,她这个人,就像是被生生从他心口挖去的一样。 让他整颗心都是空落落的。 可姜昀也知道,寻不到人,人就一定活着。 只有活人,才能做到所谓的凭空消失。 派出去的人越来越多,他就不信,这样一张天罗地网,会让他寻不到姜容音的踪迹。 在随州的姜容音自然是不知晓京城发生的事情。 尉迟瑞离开后,随州的这座别院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主子。 兴许是有尉迟瑞临走前的警告,伺候的仆人对她很是恭敬。 红豆每日给姜容音用热贴敷眼,姜容音都觉得自己这眼睛快要好了。 为了保险起见,姜容音从不出别院的门。 随州虽然距离范阳还有京城很远,可她不敢赌。 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 可她心中也十分担忧宝银,不知道被留在鸿恩寺的宝银如今怎么样了。 要是姜昀对她出手…… 姜容音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红豆笑着说:“姑娘别总是唉声叹气的,大夫说了,您这病都是心病,可不能心情不好。” 红豆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到姜容音手边。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厨娘的问话,问姜容音今日要吃什么。 姜容音随后回了句,厨娘应下离开。 “再说了,姑娘您有王爷的宠爱,王爷临去京城前,可是吩咐了奴婢们,要好生照料您的。” 红豆笑着说了句,姜容音知道她的话是宽慰,也就顺势而为地点头。 她如今的身份,是被尉迟瑞从花楼里赎身出来的花娘。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她不能说出口,只能自己瞒着。 这日,姜容音正在院子里练走路,手中竹竿在鹅卵石的路上瞧着,只见红豆从外面进来。 她有些疑惑地说了句:“真是怪了,城中怎么多了那么多卫兵?” 红豆的话让姜容音心中一紧。 “卫兵?” 红豆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轻轻点头:“是啊姑娘,那卫兵凶神恶煞地,在街上巡视,吓得奴婢都不敢再乱逛了。” 说完,红豆自己都哆嗦了下,像是怕极了。 姜容音故作镇定地问了句:“你可看清楚,那卫兵长什么样?” 红豆想了想,回了句:“身上的甲胄和奴婢见过的随州守军不一样,帽子上有一根黑金的翎羽。” 虽然凶神恶煞,可看起来,却是贵气逼人,不像是寻常守军。 啪嗒一声,姜容音手中的竹竿掉落在地上,红豆疑惑,上前给姜容音捡起来。 “姑娘是被吓到了?您别怕,这是王爷的别院,他们不敢招惹咱们的。” 姜容音接过竹竿,死死握着。 帽子上有黑金翎羽,那是姜昀的督卫军,只听命他一人的私兵,从不轻易示人。 他为了找她,竟然派了人在各个州府寻找,就不怕被人看见吗? 正想着这件事,就听外面传来敲门声,红豆疑惑转身,而后被姜容音拉住手。 “红豆,我身子不舒服,你扶我回去歇息吧。” 听到姜容音的话,红豆没有起疑,伸手扶着姜容音回后院儿。 “不知外头是什么人,跟管家说,切莫放了人进来。” 说完,姜容音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王爷不喜欢我和旁人多接触,他这人,爱吃醋。” 对不起了尉迟瑞,只好委屈你先背一下黑锅了。 红豆笑道:“奴婢知道,姑娘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您这样的容貌,是要金屋藏娇的。” 虽然不知王爷为何要在大雍养个外室。 但姜容音这样的容貌,能勾得王爷走不动道儿,也是理所应当。 把姜容音扶回屋子后,就听姜容音说,风大,吹得她头疼,让红豆关上门窗,她想躺会儿。 红豆自然是一一照做。 等她离开后,姜容音裹着被子,躲在最角落。 她脑海中闪过许多场景,姜昀的脸在这些场景中不断地拉扯。 他发现了她,他要带她走,他说她敢逃跑,就要做好被打断腿的准备。 面前是漆黑一片,脑中的场景在逐渐放大,她闭上眼,身子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尉迟瑞的别院,她如今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 她叫华盈,她不是姜容音,姜昀他也找不到她。 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后,姜容音才缓过来。 她靠在墙边,裹着被子,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外面响起敲门声,红豆的声音传来,是问姜容音好受些了没有,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姜容音睁开眼,身上覆了一层薄汗。 红豆的声音将她从那些可怖的场景中唤回。 她出声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说完,红豆推门而入,看着姜容音脸色绯红,额上还有一层薄汗,险些以为她是发了高热。 “姑娘?” 红豆伸过去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摸着是有些发烫。 “奴婢还是去请大夫来看看吧。” 听到红豆转身的动作,姜容音拉住她道:“我没事,就是休息时,闷着了,外面敲门的是谁啊?”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红豆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就是奴婢说的那些卫兵,说是咱们府里新添了人,要姑娘去知州府呢。” 红豆的话让姜容音再次一惊。 “那,管家怎么说的?” “管家自然是亮明了身份,还拿了姑娘的契书给他们看,他们也就不再纠缠了。” 红豆也想不明白,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是怎么和知州府扯上关系的。 不过她也懒得再去猜想,管家都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他们也亮明了身份,想来今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了。 得到这句回答,姜容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还好,华盈是个有身份的姑娘,她有契书,曾经的花楼也有她存在和生活的痕迹。 所以有了这些东西,她便彻底坐实了华盈这个身份。 而此时,督卫军也将随州的消息,快马加鞭地传回了京城。 毕竟是大耀的小王爷,即便是养了一个外室,也得将这件事回禀给太子殿下。 万一这个小王爷,是别有所图,亦或者培养了一个暗探呢? 第157章 要么回来,要么送个死人给她 三日后,督卫军的信件传到了姜昀的手中。 尉迟瑞在随州养了个外室的消息自然也在其中。 督卫军是怕尉迟瑞养的外室是个暗探,姜昀看完后,默了一瞬。 “向明,你亲自去查。”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突然出现的异样。 督卫军的人没见过姜容音,可向明见过。 倘若这个外室是姜容音,亦或者有什么关联,那就直接将人带过来。 “对了,她不是有个宫女,叫……” “叫宝银,殿下。” 姜昀顿了下,似乎是没想起来这个宫女的名字,向明出声提醒了一句。 “若真是姜容音,就告诉她,要么回来,要么孤送她的宫女去陪她。” 只不过,是死是活,他就不敢保证了。 向明应下,转身离开。 而姜容音得知姜昀派了人在随州搜寻她的下落后,便让人守好门。 对外还是说,尉迟瑞不喜欢她外出见人,不然他会吃醋的。 红豆笑着揶揄姜容音一句,她也不恼怒,只是羞红了脸装作一副娇弱模样。 还好尉迟瑞走时,留了足够多的银钱,随州城中也有他的商队。 说是要是家中短缺了东西,需要使银子,就拿着他的令牌去商队。 而令牌,在姜容音的手中。 他们现在吃穿不愁,根本用不着钱,府中每日除了厨娘需要出去采买以外,便没人外出了。 可姜容音还是怕,怕得要死。 怕姜昀会察觉到。 他这个人,敏锐的很,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异样,都能发现。 这日,厨娘照旧出去买菜,只是刚出门,直接就被人打晕了。 再醒来时,屋子黑漆漆的,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你家主子是谁?” 听到这话,厨娘哆哆嗦嗦报上了尉迟瑞的名号。 大雍和大耀交好,尉迟瑞往来两国做生意,这件事,大雍是知道的。 他有个别院,不奇怪。 “院子里如今住的,是谁?” 厨娘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露出几分茫然。 犹豫了下,贴着她脖子的刀便逼近一寸。 “是,是临江阁的华盈姑娘。” 说罢,漆黑的屋子顿时灯光通明,厨娘有几分不适的闭上眼。 再然后,一张画像放到她面前,逼着厨娘睁开眼。 “你家姑娘,长这样吗?” 那副画像是姜容音的,这还是之前姜昀给姜容音画的,没想到如今倒成了指证她的证据。 厨娘看着,皱了下眉,然后摇头。 “不是,我家姑娘不长这样。” 听到这句,向明对着身边的人示意,让厨娘把华盈的容貌描述下来。 不多时,一张新的画像便形成,向明拿着这画像给厨娘看,厨娘才点头。 做完这一切,向明低声说道:“回去之后,你若是敢把这件事告诉旁人。” “我,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绝不胡言乱语。” 厨娘哆嗦了下,向明这才把人放走。 厨娘从这里出来,手中拎着菜篮子,逃命似的跑了。 向明手中拿着那张画像,又去了厨娘所说的临江阁。 迎接她的是个满身脂粉香的老鸨。 沉甸甸的金子被丢进了老鸨怀中,姜容音的画像出现在老鸨面前。 “我来寻华盈姑娘。” 向明盯着老板,眸光一瞬不瞬,没有放过老鸨脸上的表情。 她看着这画像,先是皱眉,而后靠近。 “贵客可是拿错了画像?您这画像里的姑娘,我可没见过。” “不过您要找得华盈,前段时间,已经离开临江阁了。” 老鸨拿着那金子,一甩手帕,在向明的身上打量了下。 “贵客身强体壮,不如我给您寻个能招架得住的花娘?” 这句粗俗大胆的话让向明皱了下眉:“她去哪里了?” “自然是去大户人家做妾了,谁让人家样貌出挑呢。” 老鸨一副可惜了的模样。 向明收起画像,知道在她这里问不出来什么,直接找了个花娘来。 这华盈既然是临江阁的花娘,那么这里的人,一定认识她。 九公主若是出现在临江阁,又被尉迟瑞带走,也一定会留下痕迹。 娇柔的花娘身姿娇软的就要往向明身上倒,却被他用刀柄抵住身子。 “她是华盈?” 厨娘描述的画像展开,放在这花娘面前,她用手推开,笑吟吟的看向明:“贵客是觉得奴的姿色,比不得华盈妹妹?” “那还真是可惜,华盈妹妹有人给她赎身,早就离开这虎狼窝了。” 她没有直面回答,可她的话,也让向明了然,厨娘的话,不假。 他眉心皱起,像是有无限烦恼。 若不是那别院周围有太多暗卫,他早就进去一探究竟了,哪用得着这般迂回。 可这花娘和厨娘的话一致,就说明,别院里的人,不是九公主。 向明有些烦躁,花娘趴在他腿上,抬手去摸他的脸。 只是还没碰到就被向明推倒在地上,他起身离开,花娘脸上的笑落下。 “真是个孟郎的公子~” 这句话,隔着好远都传进了向明的耳中。 他脚步急匆匆,逃也似的离开了。 老鸨看着他走,抬步进了花娘的屋子,关上门问了句:“没露陷吧。” “放心吧妈妈,王爷交代的事情,我怎么会办砸。” “王爷还真是料事如神,看来得尽快给王爷去一封书信了。” 花娘出声说了句,老鸨点头。 虽然不知道被尉迟瑞藏在别院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王爷肯费劲心思这么做,那姑娘想来,身份定然不简单。 向明在随州什么也没探查到,而老鸨她们为了以防万一,还刻意引着人告诉向明,华盈是个瞎眼的姑娘。 之前临江阁,华盈也从不对外见客,只接见尉迟瑞一人。 她眼睛瞎了的事情,旁人也不知道。 而别院的人也时常去药堂买治眼疾的药,向明也问了那大夫,大夫说华盈的眼睛,是天生的。 向明心中有疑,走时还带走了一包用来治眼睛的药,为的是想带回去给张太医看看,这药究竟是还不是如他们所说的一样。 姜容音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红豆见她整日愁眉不展的,倒是想尽了法子来宽慰她。 在向明带着药回到京城后,尉迟瑞也给姜容音来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八个字:万事小心,切莫出门。 第158章 背叛的人,才最应该下地狱 红豆拿着这封信,将这八个字读给姜容音听。 姜容音听得心中一紧,这意思是,姜昀派了别人来随州探查? 所以尉迟瑞让她万事小心,切莫出门。 毕竟别院外有尉迟瑞留下的暗卫护着,可要是一出门可就不敢保证了。 “王爷好生奇怪,怎么跟姑娘写这样的信?” 红豆有些匪夷所思,但转念一想,万一这是王爷跟姑娘之间的暗号呢? “他担忧我出门磕着碰着,伤着了又娇气。” 姜容音随意胡诌了理由,红豆了然点头。 “王爷可真宠爱姑娘啊。” 听着红豆感慨的话,姜容音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得越发小心谨慎了。 而这边的向明将信传回去的时候,姜昀就让张太医来辨别了那包药。 张太医拿着药闻了闻,点头说道:“的确是用来治眼疾的,还是那种沉疴旧疾,想来用此药的人,应当是患上此病许久了。” 听到张太医这句,姜昀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那个华盈,不是姜容音。 “你们下去吧。” 他挥手屏退向明和张太医,两人退下。 姜昀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向后仰去,他扯开了束发的金冠,乌发垂落到地上。 一室清静,满是孤寂。 她究竟去了哪里,让他竟是寻不到一丁点儿的踪迹。 姜昀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好似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 还有,从未感觉到的恐慌。 张太医跟着向明出来后,问了一句:“向侍卫,这药,是给谁用的?” “怎么了?” 听张太医这么问,向明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发现,可张太医却是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问问。” “一位瞎眼的姑娘。” 此话一出,张太医皱了下眉,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张太医,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你想起来,亦或者这药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来东宫。” 见向明神色冷凝起来,张太医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送走张太医后,向明守在门口,看着屋子里那一盏有些微弱的烛火。 京城的夜,入了秋后,越发冷了起来。 姜昀就这么仰靠在椅子上,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神色未明。 他的指尖敲在椅子的扶手上,落下一片错落光影。 在还没有成为姜昀前的记忆,就这么突然的,再次涌上脑海。 他叫姜徽,是如今皇帝的亲哥哥宁王的儿子。 同样也是,丰州的世族。 其实那日同姜容音的话,不是假话,容姜两家的婚事,并非是什么戏言。 那张被烧毁的仅剩一半的婚书,如今还在他手中。 若非是那场祸事,他合该是容音,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可是她,丢下了他,抛弃了他,一走了之,再也不回。 而他,失去了所有,成为了这世间,只为复仇而生的棋子。 姜昀,不,姜徽,他如今已经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 他究竟是谁,就连他也不知道了。 其实他不是什么执掌棋盘的人,他也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以身入局,以己为饵。 走到如今的地步,他不认为自己走错了。 她那样狠心,将过往温情与回忆尽数丢弃,让他看着她和秦时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凭什么。” “不是你说,只有说过再见,才算是分别吗?” “那你又凭什么,忘恩负义,舍弃我,抛弃我,忘了,我。” 那盏灯烛被姜昀猛地起身扫落在地上。 烛火摇曳一瞬,而后熄灭,他散着发,手撑在桌子上,一双黑眸迸发出的满是怨恨。 他像是一只,只敢藏匿于阴暗处的老鼠,窥探着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浓情蜜意。 秦时言也好,盛淮安也罢,在她的心中,都是最值得她保护的人。 姜昀低着头,突然笑了起来,散落的发也随着他身子的轻颤抖动着。 “阿音,我不好过,你也别好过。” “背叛的人,才最应该下地狱。” 他偏要撕碎这一切,什么好的坏的,他全都不要,就是死了,他也要拖着姜容音。 ‘你会回来的,对吗?’ ‘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骗子,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姜昀阖眸,抬手将那滴要落下的泪擦拭干净。 骗子,姜容音是这世上最会说谎的骗子。 可这句低声的呢喃,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口时,却又轻到好似要随风飘散。 它从唇齿间轻泄而出,带着幽怨,含着苦楚,宛如孩童稚嫩而又偏执地询问,为何不要他。 他不甘心,可又不敢信,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将他当作一件随意丢弃的物品,忘得一干二净。 姜昀身子轻晃,跌坐在地上,向后躺去。 翩然而飞的宣纸落下,每一页都是空白,却将他失神的脸映照得清清楚楚。 隔着窗外皎皎月光,将他从未展露于人前的情绪,尽数收揽。 姜昀仰头,喉结滚动,吞下了过往十几年的难堪。 他痛,他是烂到泥沼里的人,更是被人随意踩在脚底下的一条狗。 所以,要他如何能释怀,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 是谁容不下宁王府一百三十多条人命,又是谁在他跌落深渊时,松开了他的手。 万丈深渊,无间地狱,修罗恶鬼,只剩他一人面对。 “殿下?!” 门外的向明听到声音,出声唤了一句,姜昀嗯了声,让他不要进来。 “让督卫军,暗中调查,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不见到人,孤,绝不放手。” 姜昀哂笑,声音从殿内飘到门外,平淡,沉着,好似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可向明却知道,姜昀如今,有多生气。 怒火翻涌,就快要把姜昀淹没。 他想毁掉一切,毁掉如今,所有,全部。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姜昀躺在地上却没有起身去拿药。 其实这毒,本来不是毒。 是为了抑制他曾经被迫服下的寒玉蛊。 可寒玉蛊在他体内太长时间,根本解不了,药便成了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着他。 就连妙手神医戚如丰都做不到根治。 解毒,只是会让他少受折磨,可折损的阳寿,并不会因此减少。 姜昀想,若是真到了大仇得报的那一日,他也活不成。 那姜容音,他可得好好给她选一个,死法儿。 第159章 你在看什么? 临近皇帝寿辰前,他突然想起了还在鸿恩寺的姜容音。 于是让郭广义去请司天监的褚余过来。 想问问姜容音如今能不能回宫来。 褚余早就得了姜昀的指示,以天有凶相为由,借口让姜容音继续在鸿恩寺。 皇帝听到这话,也没多说,抬手让褚余下去了。 “他如今在宫中,当真是只手遮天得很。” 皇帝端起一旁的茶盏说了句。 听着这句,郭广义问了句:“可要奴才去做些什么?” 闻言,皇帝只说了一句不必。 姜昀被魏庆义带进宫中后,魏皇后喜极而泣。 当初滴血验亲的结果,当然也是不出所料。 再加上姜昀能拿得出信物,还有魏庆义这个舅舅做担保,皇帝也不好再查下去。 后宫争斗,让魏皇后失去了这个唯一的儿子,皇帝的心中,很是愧疚,也不想因此再生嫌隙。 “你替朕去一趟鸿恩寺,看看九公主吧。” 听到皇帝的话,郭广义躬身应下。 “奴才这就去。” 等郭广义离开,皇帝的眸光变得冷淡许多。 郭广义带着东西和人来了鸿恩寺,那群守卫见到他,倒是没有多加阻拦。 只不过他却在厢房的门口被拦下。 宝银愁眉不展地说了句:“奴婢见过郭总管,公主她这几日病了,不能见风。” 听到这句,郭广义有些诧异道:“公主病了?可差大夫看过吗?” “已经看过了,大夫说让公主好好休息几日就可以了。” 有了宝银这句,郭广义也没有再多问下去。 将自己带来的东西留下后,郭广义便回去了。 宝银看着那些东西,转身进了厢房。 里头坐着的人,是姜昀。 “殿下。” 宝银跪下来,低着头唤了他一句。 “你的主子也是狠心,舍得把你丢在这里。” 坐在椅子上的姜昀说了一句,宝银低头没有说话。 比起姜昀的话,宝银更想问问姜昀,为什么去了一趟范阳,回来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公主去了哪里? “今后再有人来,知道怎么回了吗?” 姜昀冷声问了句,宝银点头:“奴婢晓得了。” 得了宝银这句回答,姜昀才起身离开。 向明跟在姜昀身后,看了宝银一眼,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宝银聪慧,知晓该怎么回答,毕竟九公主不在鸿恩寺,若真是追查起来,谁也落不到好。 姜昀回城时,在城门口遇到了同样回来的盛淮安。 皇帝交由他去查办朝中的贪官污吏,这段时日,盛淮安也忙得很。 两人似乎都没想到,能在城门口遇到。 盛淮安翻身下马,走到姜昀的马车旁对着他行礼。 姜昀推开马车轩窗,视线落到他身上:“盛大人,好巧。” “微臣见过殿下。” 他低头时,看到了姜昀马车上的泥土,如今有泥土的地方,也只有鸿恩寺了。 山林下的泥土,才会沾染上这么多的落叶。 “陛下交给盛大人去查那些贪官污吏,看盛大人眼底乌青,想来近日,很是辛苦吧。” 姜昀的手从轩窗伸出来,目光看向盛淮安时,带着几分淡然。 盛淮安哪能听不出姜昀话里话外的意思。 处置贪官污吏,便是在动他们的利益。 别看这群蛀虫往日里贪婪无度,一旦碰上这种事情,团结得很。 查起来,自然很费心思。 皇帝将这件事交给盛淮安,却又夺了严唯的权。 盛淮安是严唯一手带起来的徒弟,甚至许多人猜测,将来这盛淮安便要接替严唯,做丞相。 如此紧要关头,一个明升暗降,倒是让人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盛淮安。 他如今顶着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多谢殿下关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盛淮安抬眼看向姜昀,露出一笑。 两个人的目光中,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昀收回手,视线划过几分凌厉。 马车重新朝着城中走去,盛淮安看着这辆马车,拉紧了手中的缰绳。 其实盛云晚入宫为储妃,盛淮安作为她的哥哥,理应同姜昀打好交道。 可盛淮安觉得,姜昀对盛云晚也没什么感情。 对于姜昀,也实在是做不到熟稔。 “公子,咱们是回府还是?” 观书跟在盛淮安身后问了一句,盛淮安重新上马道:“去内阁。” 在追查这些事情时,盛淮安也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所以,他必须尽快查到真相,或许这件事,才是陛下让他来查案的真正目的。 而在随州的姜容音,这段时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 红豆听信了她的话,以为她不出去,是因为尉迟瑞不喜欢。 所以尽心尽力地在院子里陪着姜容音。 两人打打叶子牌,或者做些女红,日子倒也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姜容音的眼疾,却还是不见好。 她自己看得开,倒是没什么,红豆却觉得有些可惜。 即便姜容音长得再美,可容貌只是一时的,总会有年老色衰的时候。 如果姜容音的眼睛一直都恢复不了,红豆只怕王爷的宠爱也会有消失的时候。 对此,姜容音很是看得开。 她又不是尉迟瑞真正的外室,即便眼睛养不好,将来她也是要离开的。 如果眼睛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自由,那么,她愿意交换。 “你干什么?” “不过一个瞎了眼的外室,你还真把她当主子了?” 门外传来争执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的一般,只不过姜容音和红豆坐在外面,听得十分清楚罢了。 “你们在做什么?” 红豆起身走出去,打开院门便看到了两个丫鬟在争夺一个盒子。 “红豆姐姐。” 见到红豆,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红豆上前:“抢什么呢?” 两人后退一步,眼睛里露出几分慌张,见到这一幕,红豆直接过去从她们手中将东西夺过来。 “好啊你们,竟然敢偷姑娘的首饰。” 红豆打开盒子,看着那里头的东西,脸都气红了。 见状,两人赶忙跪下,开始互相推脱责任。 “怎么了?” 红豆迟迟没有回来,姜容音便起身走了过来。 她如今对这院子熟悉,也用不着竹竿,是以,红豆才没听到竹竿的声音。 “姑娘怎么出来了?” 红豆赶忙过去扶住她。 “院子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丫鬟。” 还不是这些人,欺负姑娘看不见,这才敢将手伸到姑娘的院子里来。 姜容音垂眸,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纱布,随风飘扬。 跪在地上的一个丫鬟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很快地低下头。 她没资格进到这里来伺候,所以并不知道姜容音的模样,只是她怎么和昨日她在城中看到的那幅画像有几分相似呢? “你在看什么?” 第160章 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姜容音垂眸,声音冷冽的看着那名丫鬟问了一句。 闻言,丫鬟再也不敢继续看下去。 “奴婢,奴婢……” 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姜容音的眼睛看不见,可却让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像是要把她看透了一样。 “我听红豆话里的意思,你们偷拿我的东西了?” 姜容音站在那儿,声音听不出怒气,却带着几分森然寒气。 两人也不知为何,面前的人,明明是花楼出身,可通身的气度,却一点儿也不输皇家。 “姑娘莫恼,奴婢这就让管家来。” 红豆冷哼一声,想要扶着姜容音回去休息。 姜容音握住她的手,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在这个别院里,见过她的,只有红豆,管家,还有一个厨娘。 其他的人,都不被允许靠近这里。 可这两个丫鬟,尤其是刚刚抬头看她的那个丫鬟,看见了她的脸。 “怎么了姑娘?” “红豆,王爷走之前,是怎么说的?” 听到姜容音这句问话,红豆看着那两个丫鬟说道:“王爷说了,但凡有人敢扰了姑娘的清静,一律丢到外头去。” “去请管家来吧。” 红豆说完后,那两个丫鬟哆嗦的越发厉害了。 “那奴婢先扶姑娘回去吧。” “不必。” 姜容音拒绝了红豆的安排,只说让她去请管家来。 红豆无奈,只好转身先回了院子里,给姜容音搬了一张椅子让她坐着。 等她离开去请管家时,姜容音坐在院子门口,看着这两个丫鬟。 “我听王爷说过,管家是跟着他走南闯北过的。” “王爷手底下的人,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你们今日偷的,毕竟是我的东西……” 姜容音双腿交叠,手落在扶手上。 她歪了一下头,唇角微微勾起。 此时她的身影同姜昀的身影重叠,两个人好似成为了一个人一般。 “奴婢,奴婢都听姑娘的。” 其中一个心思活络的丫鬟立马明白了姜容音的意思。 她们拿的是她的东西,只要她不追究,管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可要是落到了管家的手中,她们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想到这里,她赶忙低头表明忠心。 “那我且问你们,今日你们,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做。” 听到她们卖乖的话,姜容音唇角微微勾起:“这样啊,那你们,可会对着旁人,胡言乱语?” “亦或者,有好事的人,问你们这宅子里住的是谁……” 姜容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利器划破肌肤的声音。 她抬头,闻到了很浓郁的,血的味道。 “姑娘。” 管家的声音传来,姜容音愣了下。 “你杀了她们?” “是我一时不察,让宅子里混进了别的人。” 管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可说出来的话,实在算不得多好听。 “红豆,你先下去。” 没等姜容音再说什么,管家便让红豆先退下。 他看着那两具尸体,而后走上前。 “姑娘,王爷说过了,姑娘的身份不能被外人知晓,可最近随州城中,多了许多暗自打探的人,这两个丫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我一时不察,险些暴露姑娘身份,自然会去向王爷请罪,但还请姑娘记住一句话,无论你如何敲打,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说完,管家便往后退了一步,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呼吸加快几分。 管家说得没错,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她赌不起,所以才会在院子里待着,从不外出。 “若无事,我便先告退了。” 说罢,管家让人清理了丫鬟的尸体,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重新坐到椅子上,闻着面前的花香,将那股血的味道给遮掩掉。 “姑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红豆走过来,扶起姜容音。 她脸色比起姜容音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姜容音看不到,可红豆却是看着管家手起刀落的解决了那两个丫鬟。 “没事,我们进去吧。” 姜容音握着红豆的手落下这句。 管家走出去很远后,想了想,还是给尉迟瑞去了一封信。 这院子被人盯上了。 姜容音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自从那次的事情后,她再也没有出过院子一步。 而宫中的张太医从向明那里要了那包药过来,思来想去,他总觉得这药里头,有熟悉的东西。 直到这日,新进宫的太医看着张太医对着这包药发呆,问询过后,捻起一点闻了下。 “这药是治眼疾的?” 张太医轻点头:“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多了一味凤阳草,用药的是男子?” 听到他的话,张太医恍然大悟:“我就说这味道,怎么会如此熟悉。” 他一拍手站起身,难掩心中喜悦。 九公主体虚,之前他给她开过凤阳草来调养身子。 只是凤阳草多数是给男子用的,是以,九公主的药方子里,凤阳草的数量极少。 又混了其他药材,张太医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 而这副治疗眼疾的药中,用的凤阳草更少,再加上里头还有气味极其重的药材,他闻不出来也正常。 “哎?张太医,你这是去哪里?” 新太医看着张太医急匆匆的离开,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么着急? 可那药看着也不像是让人吃了就能立马重见光明的啊。 张太医拎着那包药,在宫道上走着,没曾想,走得太急,一下便撞到了一人身上。 他扶了下帽子看向来人。 “盛大人。” “张太医?如此匆忙?” 盛淮安被他撞得险些跌倒在地上,还好有观书扶了一把。 闻言,张太医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实在对不住,我的确有急事。” 说罢,张太医再次出声道歉,急匆匆地走了。 盛淮安知道张太医是姜昀的人,这么急,手里还拎着东西…… “张太医!我好像,骨头断了。” 他转身,喊住了张太医,而后扶着观书的手滑落在地上。 听到盛淮安说骨头断了,张太医只好停住脚步,折返回来。 他蹲下身,盛淮安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劳烦张太医帮我看看了,像是摔着了。” 盛淮安皱了下眉,一副疼得很厉害的模样。 无奈,张太医只好同观书架起他,带着他去太医院。 那包药,自然而然地到了观书的手上。 盛淮安垂眸,视线落在药包上的封口上。 ‘济安堂。’ 京城中,可没有什么济安堂。 第161章 盛淮安察觉 张太医和观书带着盛淮安回了太医院。 那个新来的太医瞧着这一幕,愣了下。 “林太医,来来来,你帮盛大人看看。” 张太医拉过林太医说了句后便离开了,林太医无奈笑了下:“哪里见过张太医这般急匆匆的样子。” “张太医这是要去见太子殿下吗?” 盛淮安倚靠在软榻上问了句,林太医走过来回道:“不知道,只知道拿着那包药,急得像是着火了一样。” 林太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盛淮安是哪里不舒服。 “这里,好像刚刚被张太医撞到了,实在是有些疼痛难忍。” 闻言,林太医点头,摸着盛淮安的腿。 “林太医是新进宫的?” 盛淮安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林太医点头:“对。” “我看张太医拎着的药包上写着济安堂,能让张太医这般看重,这济安堂想来,也是十分的厉害了。” 没曾想,林太医听到这话后,却是皱了下眉。 “济安堂?” “林太医可知这济安堂在何处?我想着日后家中若是有什么灾病的,也能去瞧瞧。” 盛淮安没有放过林太医的任何一个表情,看着他皱眉,便顺势说了下去。 “济安堂,我记得,不在京城啊。” “哦,想起来了,那是随州一家有名的医馆,里头的大夫是个女子,医术极高,故而慕名前往的人也不少。” 林太医的话让盛淮安眉心微动。 “哎?盛大人您这腿,挺好的啊。” 摸着也没断啊, 盛淮安已经问到了自己想问的,起身说道:“那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有劳林太医了。” 他站起身,林太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迷茫。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莫名其妙。 待盛淮安走出太医院后,心中也染上几分疑惑。 济安堂在随州,可张太医拎着那包药,却是急匆匆的去了东宫。 那药,是给谁用的? 又或者,这药里面有什么? 不由得,盛淮安突然想到了那日在城门口遇到姜昀时,他似乎是刚从鸿恩寺回来。 “观书,你去一趟鸿恩寺,寻一下,九公主。” “记住,莫要被人看到。” 听到盛淮安的话,观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 此时,张太医寻到东宫时,姜昀却不在,问了东宫的宫人后才知姜昀出去了,今日回不回来都两说。 张太医只好给东宫的宫人留了话。 “就说那药的确有问题。” 留下这句话,张太医便转身离开了。 倒是不曾想,一连两日都没见到姜昀的面儿。 姜昀在临湘阁住了两日,终于等到了严唯儿子的信儿。 “严唯那个老狐狸,竟然早就将人给转移了。” 戚如丰有些气的说了句,好不容易找到严唯的把柄,却没想到,这人倒是严防死守得很。 “或许一开始得到的消息就是假的,不过也证明,我们的方向没错。” “那你说,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听着姜昀的话,戚如丰问了句。 “这个严唯,处处跟我们针对,若要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他必须得除掉。” 姜昀听到这话后,身子向后靠去。 “疏影楼,能联系上吗?” 听到这句,戚如丰坐下,看着姜昀笑着回了句:“怎么?你要买凶杀人吗?” 疏影楼是江湖杀手组织,前面几次刺杀,严唯用的都是疏影楼的人。 倒是一点儿也没留下把柄。 “你都这么问了,我就算联系不上,也得想法子联系了。” 戚如丰将手枕在脑袋后,靠在躺椅上。 “说实话,徽之,我们走到如今,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你想,他们吗?” 他的话顿了下,仰头看着这漆黑一片的夜。 临湘阁的景色无疑是最好的,可两个人却没有一丁点欣赏的意思。 “不想。” 姜昀淡声回了两个字。 只有被在乎的人才有资格去思念,可他本就无人在乎。 “事成之后,我打算回老家去。” 他的妻儿还在家中等着他。 一个人,两抔土,便是戚如丰为自己选好的余生。 “随你。” 姜昀起身说了句,戚如丰摇头:“你可真是,薄情得很啊。” 但还好,戚如丰知道姜昀的性子,不跟他计较。 等姜昀从临湘阁回宫后,就听宫人说,前两日张太医来过。 听完张太医托宫人带来的话后,姜昀眸色一暗,让向明带张太医过来。 只是,好巧不巧,张太医今日受盛淮安所托,去了盛府给盛太傅看病。 “盛淮安?” 姜昀面色冷凝,对着向明说道:“随州,有信传来吗?” “并无。” 向明低头回了句,尉迟瑞的别院除了日常采买的丫鬟婆子外,就没人出来了。 “盯紧了,让其他州府的督卫军也过去。” 姜昀抬手揉了揉头,只觉得自己的头都疼了起来。 而此时,张太医在盛府帮盛太傅看完病后,开完药方,正准备离开就见到了盛淮安。 “盛大人。” “张太医,我爹的病,怎么样了?” 听盛淮安询问,张太医便回了句:“盛太傅这是沉疴顽疾,不过还好,靠药物调养,不算太糟糕。” “那便好,有劳张太医了。” 盛淮安对着张太医道谢,张太医摇头说了句客气了。 “若无事,那我便先回宫了。” “还真有一件事,想请张太医去我院子里坐坐。” 张太医拎起药箱,正准备离开就被盛淮安喊住。 他有些疑惑,面前的观书伸出手道:“张太医请。” 听到这句,张太医只好跟着观书去了盛淮安的院子里。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得罪盛淮安的事情吧。 盛淮安看着张太医的背影,眸光划过几分冷光。 那日观书从鸿恩寺回来说,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九公主出来。 门口有层层守卫,他也进不去,所以便去了鸿恩寺的厨房,发现给九公主厢房准备的饭菜,这几日一直都少一份。 他看着僧人将斋饭送过去,宝银出来拿饭菜,没有回厢房,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九公主,或许并不在鸿恩寺中。 盛淮安想起之前姜容音的话。 她说过,若是真的想出宫,也不会利用他的。 那她,是跑了吗?去了随州?亦或者其他地方? 但不管是什么,张太医手中的药,或许跟她有关系,盛淮安不会置之不理的。 第162章 带她离开随州 等张太医坐到盛淮安院子里快半个时辰了,盛淮安才走过来。 “久等了,张太医。” 盛淮安在张太医面前落座,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尝尝,我新的的茶,味道不错。” 看着盛淮安脸上的笑,张太医竟觉得有几分瘆得慌。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这笑,不像是能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 “那日我看张太医手中拎着济安堂的药,可我问了旁人,京城中,没有济安堂。” 盛淮安弯唇,笑意更深地看着张太医说了一句。 张太医愣了下,随后说道:“京城中,的确没有济安堂,只是我愚笨,不知盛大人此话是何意?” “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跟张太医说,药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盛淮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而后抬眼看向张太医。 “盛大人……” “我不为难你,只是张太医,你是医者,救死扶伤才是你的责任。” 言外之意便是,其他的,那都不是他应该管的。 盛淮安虽然不知这包药到底关系到什么。 只是观书从鸿恩寺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他心中一紧。 若姜容音真的不在鸿恩寺中。 那姜昀去鸿恩寺,便是为了善后吧。 而张太医又这般巧地发现了这包药有问题,盛淮安猜,这药和姜容音必定有所关联。 若是任由张太医去寻了姜昀,他怕姜容音逃脱不了。 “盛大人,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只是您的职责,怕也不是坐在这里威胁我吧。” “可我如今,能够坐在这里威胁你,包括,你的家人。” 盛淮安抬眼,将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压下。 他鲜少有这般仗势欺人的时候,但也不代表,他不会这么做。 “你!” “太子殿下可以只手遮天,觉得无人敢动他身边的人,所以您也理所应当地觉得,没人敢威胁您。” 张太医站起身,盛淮安将手中茶盏放下。 “你要我做什么?” 在盛淮安将那支簪子放到桌子上后,张太医所有的话都被尽数堵住。 他重新坐回去,低着头问了句。 那簪子,是他夫人的。 “只需要告诉殿下,药没有异样,亦或者,你自己想办法,总之,不要让他怀疑随州。” 盛淮安缓缓道来,无论那药跟姜容音有没有关系。 他都要把姜昀的目光从药上面吸引走。 随州的事情,他会去查。 能帮到姜容音,也算是,为盛云晚之前做的事情,偿还了。 不是他的私心…… “我夫人……” “尊夫人受人之邀,去了江南游玩,过段时日就会回来了。” 盛淮安的话让张太医吊着的心松了一瞬。 “我会想办法,让殿下打消疑心的。” 张太医起身便要离开,盛淮安颔首示意:“那便有劳张太医费心了。” 他步子一顿,急急地走了。 观书走进来,不解地问了句:“公子是觉得那药有什么问题?” “药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不过,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盛淮安的手指点在桌子上说了句,观书躬身下去,听到盛淮安的话,观书眼眸睁大些。 “公子你确定?” “嗯,去的时候,遮掩着点儿身份,莫要让人察觉到了。” 姜昀肯定留了人在随州。 观书点头应下这话,总觉得自家公子自从在内阁任职后,就越发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 而张太医回宫后便见到了刻意候在宫道上的向明。 “向侍卫?” “张太医,殿下在东宫等您。” 闻言,张太医点头,两人一道朝着东宫走去。 “盛大人寻张太医给盛太傅看病?仅此而已吗?” 走在路上的时候,向明出声问了句,张太医点头:“之前盛太傅的病也是我看的,所以盛大人便请我过去了。” 张太医回话时,神色自然,看不出来一丁点的异样,向明点了下头,没有再问下去。 到了东宫后,张太医进了永信殿中。 姜昀靠窗而坐,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来。 “你说那药有问题?” 他的话直截了当,张太医点了下头。 “我发现这药中,多了一味名贵药材,似乎是出自宫廷之中。” 姜昀听完张太医的话后,皱了下眉。 “只是如此?” “不知殿下对这药有何疑问?微臣回去可以再研究下。” 张太医面露几分茫然,姜昀看着他,挥手让他下去了。 向明看着张太医离开得这么快,进来时还有些疑惑。 “殿下,可有什么发现?” 听到向明的问话,姜昀轻摇头:“没有,不过孤打算,亲自去一趟随州。” 他的心中隐约觉得,随州是有问题的,那他就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属下去安排。” 向明低头应下,离开了永信殿。 入夜后,姜容音刚准备歇下,就听红豆说,管家来了。 “管家?” 红豆扶着姜容音点了下头:“是的,说是有要紧事。” 都这么说了,姜容音自然是得见了。 管家走进来,隔着门对姜容音说:“还请姑娘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护送姑娘离开随州。” “是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的话让姜容音心中一紧,管家倒也没瞒着,只说了一句:“我们被人盯上了。” 他给尉迟瑞的信中也说了这件事,而尉迟瑞的回信上只有一句话。 带她离开随州。 至于要去哪里,听她的。 “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姜容音没再问下去,直接让红豆去收拾几件衣裳。 不多时,房门打开,姜容音走出来。 “那我要去哪里?” “王爷说,都听姑娘的,我给姑娘选了两个护卫,红豆和她们会跟着您一起离开。” 管家说完,姜容音点头:“有劳了,那便送我去边境吧。” 原本之前她就想过,只有离开大雍,才能摆脱掉姜昀。 所以,去边境,才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 只是之前,尉迟瑞想等她眼睛复明后再让她离开,如今倒是迫不得已,只能先离开。 这座院子已经被盯上,迟早有一日会被发现的。 “好,红豆,替姑娘收着银票。” 管家看了红豆一眼,而后低声说道:“姑娘放心,红豆是大耀人,也是王爷的人,不会出卖您的。” 他怕姜容音有所思虑,补充了这句。 姜容音道了一声谢,抬手将兜帽带上,趁着夜色,离开了这里。 别院有暗道,可以悄无声息地去到另一条街,不被人发现。 第163章 孤会这么轻易放你走吗? 红豆扶着姜容音从暗道出去,管家早就备好了马车。 四人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姜容音坐在马车中,垂眸不语。 曾经也想过,真的从皇宫中离开,过的日子,大抵也是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直到现在,姜容音都不知道,姜昀对她的执着,从何而来。 “姑娘别担心,王爷给了令牌,咱们这一路都有商行保护,不会有事的。” 红豆看着姜容音面上的忧愁,出声宽慰一句。 姜容音露出一笑,表示没事。 麻烦了尉迟瑞这么多事情,将来的人情,她都要还不清了。 “对了红豆,你之前,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吗?” 姜容音问了一句,红豆点头:“奴婢之前是在王府伺候王爷的,后来王爷来了大雍做生意,负责商行的事情,就把奴婢也带来了。” “奴婢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王爷对一个姑娘这般好呢。” 听着红豆的话,姜容音没有再多说下去。 红豆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叹了口气。 “王爷在大耀,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最早来大雍,是为了寻找先王后。” 闻言,姜容音有几分诧异,大耀的先王后,怎么会在大雍? “姑娘不知道?” 红豆有些疑惑地问了句,姜容音摇头:“王爷没跟我说过这些事情。” “其实这事儿在大耀,算不得什么秘密的。” 从红豆的口中,姜容音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尉迟瑞会这么帮自己了。 因为尉迟瑞的母亲,是被大耀当时的王上掳走的,被迫做了他的王后。 那几十年间,他的母亲逃了不知多少次,但无一例外,都被发现,然后带回去。 于是有了尉迟瑞的哥哥,还有尉迟瑞。 可尉迟瑞的母亲,是在生下尉迟瑞后,挟持着尉迟瑞离开的。 换句话说,他是被他的生身母亲舍弃的。 “这么多年来,王爷一直想找到先王后的踪迹,可都音信全无,奴婢也只知道,先王后最后一次有消息传来,便是在大雍。” 红豆是尉迟瑞身边的老人了,对这些事情,自然清楚些。 说出来这些事情,也只是想让姜容音能够多心疼心疼尉迟瑞。 人生在世,能得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一份真挚的情意,是这世间最弥足珍贵的。 可姜容音和尉迟瑞本就不是真夫妻,红豆说再多,对于姜容音而言,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心疼。 而尉迟瑞帮她,或许,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经历同她相似吧。 年幼的尉迟瑞当年没能帮到自己的母亲,还被当做人质,用来威胁他的父亲。 而如今,即便姜容音没有跟尉迟瑞说过自己的经历。 可那么聪明,不问她,也能猜出来些许。 “王爷也是个苦命人。” 姜容音对着红豆说了一句,红豆点头。 “不过王上对王爷可好了,说句当成自己亲儿子养都不为过。” 红豆的形容让姜容音无奈地笑了笑。 她说这话,倒也不假。 姜容音听人说过的,大耀如今的皇族,就只有王上和小王爷尉迟瑞二人。 大耀的王上对自己这个唯一的胞弟,可谓是有求必应。 如今听了红豆的话,姜容音觉得,其实这份好里,也多了一些,愧疚。 两人说完话后,红豆问了驾着马车的两个护卫如今到哪里了。 护卫回话说,已经出了城,听到这话,两人松了口气,打算先歇息会儿。 既然管家都说他们被人盯上了,想来后面的路程,不会太顺利。 姜容音不知道盯上自己的是谁,但想来,能这般紧咬着自己不放的,也只有姜昀了。 他还真是敏锐,嗅到一丁点的味道,都能推算到自己或许在随州。 面前红豆睡得都打起了细小的鼾声,只有姜容音心中装着事情,睡也睡得不安稳。 他们一连赶了五天的路,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走着,从未停歇。 生怕被人给追上。 而五日后,姜昀也到了随州。 别院对面有一座茶楼,他站在二楼的雅间,看着那座别院。 “殿下,这别院里的人,几乎从不出来,除了采买的厨娘和一个管家。” 向明出声说了句,姜昀看着那别院,开口:“药查过了吗?” “拿去查了,说是没问题。” 就连张太医都觉得没问题,只说里头多了一味宫廷用药。 可尉迟瑞也是皇族,宫廷用药并无不妥。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掉了,可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唯一发现有异样的地方了。 姜昀负手而立,眸光染上几分危险。 “召集一下我们的人,今晚闯进去看看。” 向明有些诧异,但还是应了下来。 “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他退下去准备。 等到雅间只剩下姜昀一个人后,他的手撑在栏杆上。 冥冥之中,他能感应到,这里有姜容音生活过的痕迹。 他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姜容音是怎么和尉迟瑞有的关系,又为何会成为他的外室。 “你觉得,孤会这么轻易放你走吗?” 哪怕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手的。 入夜后,管家正准备带着人撤离,便听到屋檐上瓦片松动,他仰头去看。 一把锋利长剑朝着他便刺来。 来人一身黑衣,戴着一张黑色面具,看不清楚脸。 他拔出腰间长剑去抵挡。 “敢问阁下是何人,竟敢擅闯大耀小王爷的别院。” 管家后退几步,无意与人争锋,谁都知道尉迟瑞此时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又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行刺。 除非来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尉迟瑞。 想到这里,管家半眯了下眸子,朝着他便攻击过去。 黑衣人手挽剑花,趁其不备,长剑刺穿他的肩膀。 等管家反应过来后,面前的黑衣人抽出长剑便往后院走去。 管家捂着肩膀追上,他猜的果然没错。 这伙人,就是冲着那位华盈姑娘来的。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后院已经没有黑衣人的踪影了。 姜容音住过的院子,房门大开,里头的东西被长剑挑得到处都是。 “白护卫。” 剩下的护卫赶来时,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愣神。 “那伙黑衣人,究竟是谁?” 管家低头看着掌心处撕扯下来的衣料,沉默不语。 “我们去寻王爷。” 第164章 没打算把姜容音还给他 其他护卫不疑有他,忙收拾东西,去追尉迟瑞了。 而客栈内,黑衣人走进屋子里,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 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格外精致的脸庞。 姜昀的手指放在鼻间,闻着那股熟悉的香气,他嗤笑一声。 “孤就说是她。” 旁人或许并不清楚姜容音身上有何特殊。 可姜昀与她,同床共枕一年多,对她比对自己还要了如指掌。 这股檀香,当初是姜昀让张太医做的。 为的是给姜容音调养身体,弥补掉因为避子汤药而留下的后遗症。 在鸿恩寺那么久,她日日熏着,闻着,早就沾染上这些檀香的香气。 这檀香就好似是她的体香一般,但凡她用过的东西,都会留下这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 床榻之上的东西虽然放的很齐整,但也能看出有人住过。 他很幸运,一下便寻到了她住的屋子。 她夜夜枕着的枕头,自然会留下她身上的味道。 姜昀嗤笑一声,手指摩挲了下。 “去查查,最近出随州的人,顺便让边境的将士留意着。”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向明听到后,嗯了一声。 九公主若想彻底摆脱掉殿下,唯有离开大雍。 那大耀的小王爷想保下九公主,就一定会让她去大耀。 姜昀站在那儿,一身黑衣隐藏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他一定会,亲手将她抓回来的。 这日,姜容音感觉马车又走了很远,再问护卫时便说,他们快要到下一个州府了。 “约莫十五日,可以赶到边境。” 护卫说完后,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声,马车停下,护卫伸手过去。 “姑娘,我们或许,得换一条路走了。” 他看完手中的信后,脸色冷凝,还好姜容音此时瞧不见。 “怎么了?” 姜容音心中有股不妙的预感。 护卫看着她这样,出声回道:“白管家来信说,别院前几日遇袭了,来人虽然不知身份,但武功高强,是冲着姑娘来的。” 所以白管家猜测,兴许那人可以从尉迟瑞的身份推断姜容音的去处。 这才给他们来了信,信鸽是专门培养过的,护卫一路走来也有留下记号,方便他们传信。 “我知道了,让我想想。” 姜容音的手握紧马车的轩窗,那个不知身份,武功高强的人,该不会是,姜昀吧。 之前他派来的人都按兵不动,只有姜昀来了,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闯进北园吧。 若是他,看来,不仅边境去不了,他们后面的路,也会很难走。 想到这里,姜容音出声吐出一句话。 “去就近的州府,不要再拿王爷的腰牌。” “红豆,你带着一个护卫,去买些东西来。” 她在红豆耳边说了几句,红豆了然点头。 一个时辰后,红豆和另一个护卫从就近的镇子买来了姜容音需要的东西。 只听姜容音说道:“从现在起,我姓李,是从江南来的,李娘子,夫郎早逝,我怀有他的遗腹子,家族争斗不断,想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养胎。” “今后你们便唤我夫人,若遇到人问,就这么说。” 姜昀知道她会前往边境,只会一路排查。 那倒不如,她将所有身份全部遮掩。 红豆和两个护卫自然不会多问一句,来时白管家就吩咐过了,一切都听姜容音的。 “是,夫人。” 安排好一切后,姜容音将马车中的小抱枕塞进衣服里,又让红豆用系带兜住底,以免露陷。 红豆聪明,兴许能猜出些什么,只是有尉迟瑞的命令在,她断然不会多说什么的。 就这样,四人前往了就近的州府,揭州。 在最早逃离皇宫的那次,姜容音看到过揭州。 这里风土人情很淳朴,如今暂时离不开大雍,也只好先在揭州待一段时日了。 待姜容音进了揭州城中,便让红豆拿着银钱去置办了一座宅院。 两个护卫一个被她当做了管家,一个则是家中的护院儿。 她买卖宅子也没有低调行事,遮遮掩掩,宅子刚买回来,她便扶着肚子,戴着幂篱从马车上下去。 挺起来的肚子从侧面看,已有五个月身孕。 住进这宅子后不久,姜容音便让红豆拿着几样礼品去拜访了隔壁的宅院。 红豆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三言两语便哄得隔壁宅子的夫人笑起来。 她便趁机问那夫人,这揭州城中,有没有妇科圣手,想给她家夫人请来保胎。 得了隔壁宅子夫人的话,红豆将礼品留下便走了。 做完这一切,红豆回了家中。 “夫人,都办妥了。” 听到红豆的话,姜容音点点头。 但愿,这一次,她在揭州能够躲得时间长一些吧。 姜昀在随州待了两日后,得知前一段时间,的确有一辆马车出城。 向明跪在地上说道:“是属下看管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他们派了这么多的人在随州看着,竟然都不知有人悄无声息的从这座宅子中出去了。 “查到去哪了吗?” “和殿下预料的一样,是去边境的路。” 姜昀抬手,让向明起来。 “你,亲自去追,她很狡猾,别再被诓骗过去了。”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重重点头:“属下一定会将九公主带回来的。” 说罢,姜昀转过身,出了客栈。 这一趟,倒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此时前往京城的路上,尉迟瑞也见到了匆匆赶来的白管家。 听到白管家的话,尉迟瑞皱了下眉。 “本王知道了。” 幸好,他留了一手。 “去把华盈叫来。” 白管家听着尉迟瑞的话,默默后退一步。 不多时,一个容貌精致的女子走上前来,尉迟瑞轻笑,让她去打扮。 “眼睛上,蒙上一层白布,华盈,今后,你可是看不见的。” 听到尉迟瑞的吩咐,华盈点头。 她本就是尉迟瑞培养的暗探,可以应对各种情况。 “妾身知晓了。” 尉迟瑞满意点头,眸中划过几分玩味。 他倒是不知,姜昀能够追到随州。 那看来,姜容音对姜昀而言,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人。 只可惜,他没打算把姜容音还给姜昀。 “多派几个人去护着她,莫要让人发现了。” 第165章 你和姜容音,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姜昀从随州回到京城后,便收到了礼部递来的折子。 上头写着这次皇帝寿宴的安排。 姜昀看过没问题后,便让礼部的人去准备了。 “殿下,大耀王上的仪仗,过两日就能到京城。” “尉迟瑞呢?” 听到督卫军将领贺威的回话,姜昀问了一句,而后便见贺威回道:“还要过两日才能到。” 闻言,姜昀冷呵一声:“给孤盯紧了他。”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他的人,他还真是大胆。 “是,不过督卫军的暗探说,那尉迟瑞的身边,多了一个叫华盈的女子。” 姜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皱了下眉。 “不用管,掩人耳目罢了。” 姜昀坐到椅子上,吩咐了一句,贺威了然点头。 皇帝这次的寿宴因着有他国国君前来,规格相较于往年,十分盛大。 礼部这段时日忙得要死,而主要负责的礼部尚书王大人,更是直接住在了礼部。 寿宴所需的东西都需要经过王大人的过目,方可使用。 入夜后,王大人刚将东西都归拢好,便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他起身去开门…… 屋内灯影摇曳,有液体从房门中悄悄流出。 翌日,姜昀便收到了王大人死亡的消息。 “派人看过了,是刀伤,这次,动手的人之间在血迹之中留下了这个印记。” 贺威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宣纸上的血迹有几分干涸,印记有些模糊,但他认得。 双枝飞鸟,那是疏影楼的标记。 出手的,是疏影楼。 “去礼部看看。” 姜昀眸光微动,落下这句后,又让人去临湘阁,将戚如丰请来。 到了礼部之后,王大人的尸首已经被府衙收走,现场不算凌乱,只有几本公文掉落在地上。 “殿下。” 吏部侍郎卫宇帆更是愁眉苦脸,眼下还挂着乌青。 竟像是一夜未眠一样。 “说说。” 姜昀站在那儿,看着里头凝固的血迹,出声道出两个字。 府衙的沈豪沈大人站出来道:“回殿下的话,是贯穿伤,一击毙命,而且,没有挣扎的痕迹,除了本能反应的脚印。” “应当是熟人,还是王大人极其熟悉的人,这才没有让他起疑,毫无防备地被杀。” 若非如此,礼部近日来人来人往,王大人只要察觉到异样,惊呼一声,一定有人前来搭救。 “丢什么东西了吗?” “丢了宴席上的座位图,还有,当日菜肴的食谱。” 卫宇帆拱手行礼,回了姜昀的话。 他都想不通,这东西丢了,他们必定会临时更改,就算要拿去害人,也不现实。 可他同府衙的衙役,还有礼部其他官员都寻遍了,确定只丢了这两样东西。 在卫宇帆回话的时候,姜昀的余光看到围观的礼部官员中,有一人悄然离去。 他看了一眼贺威,贺威了然退出去,悄悄跟上了那人。 王大人的屋子被封锁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至于礼部的其他人,则是正常安排事情。 皇帝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当即召见了姜昀回宫。 紫宸殿内,他看着姜昀,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陛下的寿辰有误,便是孤办事不利,罪名落到孤的头上,对谁有利,就是谁做的。” 他话音淡淡,回着皇帝的话,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姜昀说得没错,十分在礼。 即便他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谁是最大的获利者,谁便是真凶。 而这个目标,毫无例外地指向了,严唯。 “此次,大耀和大月来大雍,朕的寿宴,绝对不能出一丁点儿的纰漏。” “孤明白。” 姜昀回了一句,皇帝看着他眼神淡淡,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止住。 “下去吧。” 皇帝说完后就让姜昀下去了,姜昀看出皇帝有话要说,只是他没说,姜昀自然不会多问一句。 看着姜昀离开,皇帝咳嗽了下。 “朕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听着皇帝的问话,郭广义摇头:“王府当年的旧人都不在了,想要找到,还需多费一番力气。” “加快速度,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了。” “奴才晓得,只是九公主那里……” 郭广义说完这句后,看向皇帝,只见皇帝身子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让朕的暗卫暗中去寻吧,若是能找到她的踪迹,送出大雍吧。” 对于姜容音,皇帝很是愧疚,若不是他将她带进宫中,兴许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把人送出大雍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 至于她和姜昀的事情,只要人不在大雍,姜昀又能做什么? 他伸手握住了手中的信纸,将他们揉成一团后,无情地丢弃在地上。 郭广义得了命令后便下去了。 姜昀刚出紫宸殿便见到了魏皇后身边的钟姑姑。 “殿下,皇后娘娘有话要跟您说,还请您跟奴婢去一趟坤宁宫吧。” 说罢,钟姑姑看了姜昀一眼,见他面色虽然依旧冷淡,但好在没有出言拒绝。 想到这里,钟姑姑悄声提醒了句。 “盛小姐这段时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病了,有人在娘娘跟前儿说,是殿下同盛小姐说了些话,盛小姐急火攻心,这才病的。” 听到这话,姜昀嗯了声。 他就说,魏皇后一般无事也不会来寻他的。 两人到了坤宁宫后,还没等钟姑姑通禀,就听里头传来魏皇后的话。 “在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 魏皇后说完后,便开始猛地咳嗽,钟姑姑赶忙走进去。 姜昀跟在她身后,一同走进坤宁宫的正殿。 只见魏皇后歪倒在一旁,见到姜昀过来,咳嗽得越发猛烈。 “母后。” 姜昀出声唤了一句,听到这句,魏皇后抬眼看向他。 “你跟母后说,你,你和姜容音,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看着姜昀的目光很是复杂,好似要从他这双古井无波,毫无波澜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 可姜昀,向来都是她看不透的存在。 这是她的孩子,可魏皇后却觉得,他们之间疏离得简直不像是一对母子。 想到这里,她又猛地咳嗽了一阵。 “你和她,是不是真的如旁人所言!” 第166章 她可是你的妹妹 魏皇后没等到姜昀的回话,眸中染上几分失落。 她站起身,走到姜昀面前:“你,是本宫的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你怎么可以,对她有非分之想!” “难道你要世人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离经叛道,罔顾人伦吗?” 魏皇后的手拉着姜昀的衣裳,一句接一句地问着,她多想姜昀此时告诉她,这一切不过都是猜想。 可他没有,他抿唇不语,好似默认一样。 魏皇后想起前几日去看盛云晚时,她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时的话。 她说,殿下怎么能爱上姜容音。 那一瞬,魏皇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炸掉了一样,她以为这个秘密,无人知晓。 盛云晚又是怎么知道的。 “母后,是谁在您面前乱说的,孤定会好好处罚。” 姜昀出声问了句,魏皇后看着他,满心失望。 “你告诉本宫,你告诉本宫,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万昭仪,盛云晚的话在魏皇后脑海中不断拉扯,像是要迫使她承认。 承认这件事是真的,要她不要再自欺欺人。 “她,可是你的妹妹,同你在一张皇家玉牒上的人!你是疯了不成。” 魏皇后的手死死的攥着姜昀的衣裳,而后,只见他抬手,握住了魏皇后的手腕。 “母后怎么会这么想?再者,她也不是孤的妹妹,您忘了吗?” “您不喜欢她,等将来,孤自会安顿好她的,绝不会让她来您眼前碍事的。” 姜昀扶着魏皇后坐下,却是直接点明了这件事。 “你!你和她,当真是……” “阿音伺候得很舒心,孤不想再从母后口中听到这些话。” 魏皇后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姜昀的话,气得她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本宫当真是,从不知晓,你有这样的心思。” 若是被旁人知晓,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姜昀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都另说。 “母后放心,这些事情,孤都会处理好的。”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他不会放手的。 魏皇后气得抬起手,可看着姜昀的脸,她抬起的手却又落下。 “本宫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孩子,太子,你明白吗?” 她低下头,到底是没忍心对着姜昀下手。 “孤知道。” “下去吧,本宫累了,想歇着了。” 说罢,魏皇后侧身不再看他,姜昀应下,抬步离开了坤宁宫。 钟姑姑出来送他的时候,便听姜昀道:“今后若是有好事者再对着母后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孤绝不轻饶。” 这段时日,姜昀本就忙得心烦,如今魏皇后知道了他和姜容音的事情,今后的麻烦只多不少。 “奴婢明白,这便去排查。” “还有,母后身体不好,盛云晚就不要让她见了。” 姜昀眸中划过冷意,钟姑姑听到他的话便知他这是动怒了。 “奴婢知道了。” 吩咐完这些事情后,姜昀便离开了坤宁宫。 钟姑姑转身回到正殿内,魏皇后看着她问道:“本宫这个儿子,是不是说,今后不让本宫再见云晚了?” “娘娘,殿下这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再者,盛小姐一点小事便病倒了,奴婢觉得,实在是难以担当起太子妃的职责啊。” 太子妃可是将来的国母,一国之后,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病倒。 若是今后总这样病怏怏的,难不成要将管理六宫的职责给了旁人吗? “你说的,不无道理,罢了,他主意大,哪需要本宫来操持这些事情。” “只是本宫竟是从不知,他何时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 钟姑姑过去扶住魏皇后,宽慰一句:“娘娘无需多想,殿下不是那种毫无分寸的人。” 说白了,姜昀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有能力藏得住,不被人发现。 “或许娘娘可以想个法子,让九公主不再是皇家的人,这样等到时候东窗事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钟姑姑的建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魏皇后点头:“本宫想想。” 而此时在揭州的姜容音倒是度过了几日悠闲自在的日子。 揭州是个好地方,她在这里招了个厨娘,还有两个做洒扫的婆子,只让她们在外院儿伺候。 护卫有时候也会出去探听一下消息。 虽然姜容音觉得,只有彻底离开了大雍,才算得上安全。 可显然,姜昀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既然揭州还能待,姜容音也不打算现在离开。 “夫人,刚摘的果子,您尝尝。” 红豆手中拎着一个篮子走过来,里头的瓜果水灵灵的,很是喜人。 姜容音伸手接过,听着护卫的话。 “大雍的皇帝要过寿辰,边境的管控只会越发严格,我们现在去边境,只会让人瓮中捉鳖。” “夫人是想等到时候寿辰结束,和王爷一起回去吗?” 红豆将篮子里的水果分给两个护卫,疑惑地问了一句。 姜容音摇头,姜昀已经知道她和尉迟瑞有关系,那就不会轻易放尉迟瑞离开。 跟着尉迟瑞,反而连累他。 所以姜容音想,等到寿宴结束前,才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到那时候,姜昀抓不到她,定会以为她已经离开,亦或者藏匿在大雍中。 大雍国土辽阔,想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等他将人从边境撤走,她才能从那里离开。 “红豆,我感觉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一点点了。” 姜容音抬手摸上自己的眼睛,红豆听到这话很是开心,赶忙扶住她的手。 “夫人能看见了?” “只是一点点,还是有点模糊。” 眼前只有一片白光,还有雾蒙蒙的人影。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兆头,她日日都敷着带来的药,也不敢在揭州城中找看眼疾的大夫,生怕会被姜昀盯上。 “那就好,那就好。” 红豆连说几个好,看得出,比起姜容音,她更开心。 入夜后,姜容音在睡梦中,听到外头响起一阵雨声,哗啦啦的声音敲打在窗户上。 她睁开眼,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再然后,便重归黑暗。 ‘姜徽,收了我的信物,将来可要记得来娶我哦。’ “姜徽……信物是什么?” 姜容音猛地喘了几口气,容家获罪那日,大火将整座宅子都烧毁,她在那一日,不仅失去了父母,还失去了许多记忆。 大夫说她选择遗忘的,是记忆深处她最难以割舍的。 正是因为那些记忆太深刻,所以她才不敢去回想。 有些记忆,触之即痛,是狠狠扎在她心间的东西。 第167章 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棂上,红豆听到这声音,本想进来给姜容音关一下窗子,却看到她坐了起来。 烛火被点燃,红豆手中拿着灯烛走过来。 “夫人,是被吵醒了吗?” 说完,红豆便将窗子关上。 姜容音听到红豆的话,轻轻摇头:“只是突然睡不着了。” 她的梦,像是碎片一样,在她脑海中突然炸开,片片飞散。 很模糊的记忆,如何也拼凑不起来一幅完整的画面,唯有那句话。 姜徽…… 若是她没有记错,姜徽,她在母亲口中听过,宁平世子,宁王的儿子。 可姜容音记得,姜徽在宁王府被抄家后便不知下落了。 生死不知,而且皇帝还派了许多人去寻,如今早就不知在哪里了。 姜容音抿唇,红豆看到她的表情,伸手探过去。 “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她摇头,垂眸,漆黑一片的夜里,她的视线也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红豆笑着说了一句:“夫人的往事定然很是不同。” “你也能猜出来的。” 尽管红豆从未说过,但是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红豆视线移到别处道:“那奴婢,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夫人不想说,那您在奴婢这里,永远都是奴婢的夫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听着红豆的话,姜容音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红豆伸过去手握住她。 “多谢。” “夫人同奴婢客气什么,您要是想谢,也应该谢谢王爷。” 毕竟没有尉迟瑞的命令,他们也不会跟着她一同来到揭州。 说完话后,姜容音便让红豆下去了。 “灯留下,别熄灭。” 在红豆起身准备离开时,姜容音扭头过去说了一句。 红豆虽然不解,但到底是没有熄灭那盏灯。 姜容音看不见,可知道房中点着一盏灯烛,她心安。 重新躺下后,姜容音却是再也没了睡意。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可她实在是记不起来,她究竟,忘了谁呢? 翌日,红豆进来要伺候姜容音起身,却发现她还在睡着。 想来昨夜有几分辗转难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才睡着。 红豆看着那盏只剩下微弱火苗的灯烛,上前熄灭后离开。 揭州的日子,轻松自在,姜容音的眼睛也总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亦或者是有几分朦胧的身影。 她的眼睛也在渐渐变好,姜容音想,如果眼睛能够在出揭州前好,到时候行动也方便许多。 只不过她的日子悠闲,京城最近却是如暴风雨一般。 礼部的王大人被人暗杀,缘由是同皇帝的寿宴有关系。 刺客敢在京城行刺,可见有多嚣张。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姜昀也在此时称病,说自己要在东宫好生歇着。 朝中没了他的身影,倒是冒出不少牛鬼蛇神。 这日入夜后,严唯正准备歇息,便看到书房中点起一盏灯。 昏黄烛火摇晃,将窗边摇曳的身影不断拉长。 他暗自说了一声不妙,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了身后的贺威。 “严公,殿下在里头等您,可别让殿下等急了才是。” 贺威的手拦着严唯,他身后还站着几个督卫军的人。 “便是太子殿下,擅闯朝臣私宅,也是不妥吧,” 严唯也没想到,姜昀会直接来了自己的宅子,他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若是进了书房,他都怕自己有去无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怎么,严公不是大雍的臣子?” 姜昀的声音含着几分冷淡从书房中传来,听到这话,严唯脸色一变。 “微臣自然是陛下的臣子,大雍的臣子。” 他转身,侧目看向不远处,而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书房内,姜昀坐在严唯平日里处理折子的地方。 那一摞都是内阁文书,看不出什么异样。 严唯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所以从不在府中留任何东西。 毕竟这些东西一旦被人发现,那都是要命的把柄。 姜昀手中拿着一封折子,见到严唯进来,将那封折子丢到一旁。 “严公,许久未见,怎么看着面色憔悴许多?” 听到姜昀的问候,严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向姜昀。 “微臣年老,自然不如太子殿下,精力旺盛,也只能在家中为君担忧了。” 说罢,严唯还咳嗽一声,好似在说,自己有多衷心一样。 “孤看严公,老当益壮,想来,十分的想回朝堂之上吧。” 姜昀靠后坐去,双腿交叠,手指落在自己的膝头上,敲了下。 “礼部的王大人,死的当真是有些无辜。” 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中,似是压着无底的深渊一般,语气淡淡,风雨欲来。 严唯听着姜昀意有所指的话,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 王大人的事情,严唯在府中自然是听到了的。 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如今已经被陛下下旨,以养病为由夺了权地。 他在他的府中养病,朝中的事情,自然是两耳不闻了。 “严公,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孤听闻,疏影楼中,也能买到些有用的消息,就比如,辉儿的消息。” “您说呢?” 姜昀的手指在膝头上漫不经心地敲着,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就像是落在严唯的心上。 他眸色微变,随着姜昀说的话,心跳加快。 “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恕老臣愚笨,实在不知。” 他藏得那般隐蔽,没人会知道辉儿是谁,他在哪里。 即便姜昀知道辉儿的存在,只要他不承认,就不会有事。 “少装了,孤没那个耐心陪你耗。” “严唯,通敌卖国的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孤的这句话。” 话落下,姜昀站起身看向严唯。 “陛下念在你陪伴多年,给你赎罪的机会了。” 他缓步走到严唯身边,冷声出口:“你可切莫,误入歧途啊。” 反正横竖是个死,就看严唯会不会被姜昀逼得狗急跳墙了。 说完,姜昀便离开了书房,贺威对着姜昀点了下头,两人离开严府。 严唯看着姜昀的背影,抬手让人去严府搜查。 家里进了老虎,总得看看有没有留下些什么味道才是。 第168章 要么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姜昀 等姜昀坐上马车后,贺威将一样东西放到马车的轩窗口。 “是在韩氏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一枚小巧精致的长命锁,看样子,似乎是刚满月的孩童戴的。 “去临湘阁。” 姜昀把那枚长命锁收起来,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句。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临湘阁而去。 他最近的心中,很是烦躁,前所未有的感觉,只觉得,若是再寻不到姜容音,他便要压抑不住这股怒火。 可偏偏,向明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姜容音,到底去了哪里? 临湘阁中,戚如丰打着哈欠站在二楼上,他身子倚靠在栏杆处,无奈地说了句。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跑到严府威胁了一番严唯,然后现在,又来临湘阁,不让我睡觉?” 姜昀这段时日,动作频繁,连带着他也一刻不停,像个陀螺一样地转。 好不容易睡会儿觉,又被姜昀叫起来,戚如丰现在只想骂街。 连带着姜昀一起骂的那种。 “疏影楼给回信了吗?” “没有。” 姜昀听到戚如丰的回话,深吸了一口气向后躺去。 摇椅晃了晃,被灯盏投下的身影也来回摇晃。 “严唯狡猾得很,威胁不管用,还是得拿出来点儿实在的东西,比如,那个辉儿的东西。” 他只知道严唯儿子的名字中带了个辉儿,还是这么多日来,派人跟着韩氏,才得知的。 除此之外,他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不过,辉儿这个名字也让严唯的脸色变了许多,想来,他们查探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既如此,姜昀非要揪出来这个辉儿,摁着严唯的头,把他彻底踹下去。 “先不说疏影楼的事情,你没发现,那个徽之最近,也消停不少吗?” 戚如丰说完后,从二楼下来。 “像是在憋什么坏一样。” “皇帝的寿辰在即,你觉得,他能做什么?” 姜昀冷呵一声道:“盛淮安是严唯的得意门生,也是他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为了自己,严唯也不会让盛淮安去做什么脏事。” “可徽之不一样?” 戚如丰挑眉,一下便明白了姜昀话里的意思。 徽之和严唯,只是合作的关系。 严唯和大月,徽之和大月,都是紧密联系的关系。 “只是,我发现,这个徽之对大月,没什么感情,他所图谋之事,都是为了自己。” 不像是严唯,好歹有给大月去过书信什么的。 徽之自打来了大雍,可从未给大月写过一封信,倒是大月给他来了不少信。 “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这一次,皇帝的寿宴上,都会露出马脚。” 姜昀阖眸,淡淡说了一句。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该彻底结束了。 “其实我觉得,你做皇帝也不错。” 戚如丰打了个哈欠说了句,他们谋划多年,是为复仇,可戚如丰现在却觉得,若是姜昀做了皇帝,也算是复仇的一种吧。 “当年,宁王被诬陷谋反时,你的心中,是不是恨不得将皇帝千刀万剐?” “他坐他的皇位,当他的皇帝,为什么非要父王死,孤不明白,也的确想,千刀万剐他。” 姜昀缓缓睁开眼,眼中划过一分狠厉。 戚如丰摸了下自己的胡子道:“皇帝嘛,自然疑心病很重。” “皇权地位,向来都是踩着白骨上去的,便是亲哥哥,也不过是,猜忌的人。” 皇帝生性多疑,戚如丰知道,他一直都怀疑姜昀的身份。 只是他们取得了魏庆义和魏皇后的信任,魏皇后想儿子想得都快疯了。 皇帝不想再多生事端,就不会明着说姜昀的身份有问题。 他只会暗地里地查。 “皇位吗?的确有几分兴趣了。” 姜昀嗤笑,只有当了皇帝,姜容音才会永远都跑不出他的禁锢。 皇宫那般孤独,没她,他可怎么办? 戚如丰扭头看着姜昀面上的嘲弄,抿唇不语,心中盘算。 他比姜昀先一步寻到了姜容音的下落。 只是,他不打算告诉姜昀。 杀姜容音,只会引起姜昀的注意,所以,戚如丰想帮姜容音离开。 这个祸害,能走多远算多远。 最好这辈子,都不再和姜昀扯上关系。 他们报他们的仇,姜容音跑她的,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了。 三日后,姜容音在揭州收到了一封信。 红豆说,不知是谁送来的,只是这纸上用的墨,是羊城金墨,雕刻着临湘阁的名字。 “临湘阁?” “对。” 姜容音听到临湘阁三个字,顿时清醒,赶忙让红豆将信给她。 “夫人眼睛看不见,不如奴婢帮您读?” 红豆贴心的问了句,姜容音沉默了下,最后才点头。 “咦?好奇怪,怎么只有一句话?” 一句话? 红豆疑惑出声,姜容音的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那位临湘阁的戚先生,曾经跟她说过,若想离开,就去寻他。 他知道了她在揭州,那姜昀那边,他会告知吗? “上头写了什么?” “从揭州南面的林子离开,改乘水路,航运之后,再从岭南穿过,那边是三国交界之处,鱼龙混杂,无人知晓。” 红豆说完,眼眸一亮。 “夫人,这临湘阁来的信,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三国的交界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虽然危险,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把信留下,临湘阁的东西,是烧不掉的。” 姜容音握紧手底下的被子,让红豆去收东西。 红豆点头应下:“那夫人,我们要这么走吗?” “明日,让白浪去打探一番,南面的林子里,有什么。” 戚如丰的话,姜容音不敢全信。 她如今待在揭州,按照最先制定的计划,也能离开。 可戚如丰都发现她了,她怕,姜昀也会知道…… 次日,护卫白浪便先去探查,带回来的消息说,那南面的林子,的确有一条路,只是不好行走。 而过了这林子,再往前走上个四五日,有一个码头,是前往岭南岭北两地的。 水路上,无人排查。 听到这句,姜容音抿唇让他们下去。 只不过,她还没决定好时,戚如丰便又给她来了信。 这次,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么离开揭州,离开大雍,要么我便将你在揭州的消息,告诉姜昀。’ ‘姜容音,跑了这么久,落到姜昀手中的后果,你想过吗?’ 第169章 去揭州寻人 戚如丰的话就像是警钟一样,让姜容音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要姜容音继续留在揭州,为的是不想要姜昀能够查到她的消息。 似乎在戚如丰的心中,她的存在,能够影响到姜昀什么。 想通这一层意思后,姜容音没有继续犹豫下去,当即便决定离开揭州。 就按照戚如丰给的线路。 红豆和两个护卫麻溜地过去收拾东西,不到半天就收拾好了。 既然决定要离开,姜容音自然不会带太多东西。 只是基础够用的银钱并几件换洗的衣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收拾好这一切后,一行人便朝着揭州南面的林子走去。 临湘阁的人见姜容音离开,将这个消息传回了京城中。 戚如丰收到信儿后,将信直接烧毁,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痕迹。 这姜容音还真是小心谨慎,他都给了她逃亡的路线,她还疑心。 不过也是,谁让他是姜昀的人,小心驶得万年船,倒也没错。 姜容音从揭州离开后,一刻也没停,甚至他们离开揭州的消息,无人知晓。 他们是趁着黑夜离开的。 红豆给船老大交了钱,带着姜容音和两个护卫上了船,四人手中各自拿着一部分银子。 看起来倒是不显眼。 上了船后,红豆和姜容音一间屋子,两个护卫住一间。 船上鱼龙混杂,姜容音吩咐了大家不要乱走,尽量在航行的这几日,都待在屋子里。 船老大虽然长得凶巴巴的,却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 一行人走了五六日,都没遇到什么风险。 姜容音偶尔会趴在屋子里的窗边,朝着外头去看,眼睛虽然看不见,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可姜容音吹着海风,也觉自在。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坐过船,有几分好奇。 红豆拎着食盒走过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夫人,吃饭了。” 红豆唤了她一句,姜容音起身走过来,上了船后,姜容音依旧让红豆他们喊她夫人。 以防万一,若是姜昀派人来寻,定会先找姑娘,夫人怕是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名称更改,也是为了遮掩一二。 “今日的饭菜倒是丰富了些,奴婢听人说,昨个儿靠岸时,上来几位贵人。” 红豆给姜容音夹着菜,说着外头的事情。 “贵人?” “是呢,不过奴婢打听过了,他们下一个码头就下了。” 船老大开门做生意,付了钱,自然是能上这条船。 姜容音点头,没再多问,不管是谁,只要她不出门,就一定不会被撞上。 再说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她也没那么倒霉,会被姜昀的人抓到。 只是听到红豆的话,姜容音便让她给了船上打杂的小二一些钱,托他每次来送饭。 对外就说她病了,不便出门。 她之前问过船老大,只需要再走半个多月日,就能到岭南,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节外生枝。 而此时在京城的姜昀,看到向明的回信,半眯了下眸子。 向明奉命去查姜容音的下落,倒是不曾想,沿路搜查下来,竟然真的找到了什么。 姜容音聪明,一路遮掩行踪,若非向明带着她的画像,又仔细盘问,一路寻去,兴许真的会错过。 她的眼睛需要用药,再怎么小心谨慎,只要买过药材,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姜昀给向明去了信,要他直接去揭州把姜容音带回来。 “殿下,礼部的折子。” 信写好后,姜昀让贺威去传,而后让门口的太监走进来。 厚厚的几本折子被放到姜昀的书桌上,随后,另一本稍微薄一点的折子放到姜昀手边。 “内阁老严大人递了折子上来,说是病体难以痊愈,想告几日假,回乡下去。” 太监说完,就见姜昀直接越过了这本折子,连看都没看一眼。 “下去吧。” 他出声吩咐一句,太监先是一愣,而后退了出去。 看样子,殿下是不打算准许严公回乡下养病了。 “殿下,您为何不应允严唯,若是他回乡下,说不定我们还可以顺藤摸瓜下去。”站在一旁的贺威有几分不解的问了句,严唯在此时离开,应该是有什么打算,他们跟着追去,说不准,真能追到些什么。 “调虎离山计罢了。” 姜昀看着礼部递上来的折子,出声说了一句。 前几日,他是威胁了严唯一番,可严唯又不是那种会惧怕的人。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不动便是万全之策。 若不是姜昀提到了辉儿,怕是严唯此时还在装死。 听姜昀这么说,贺威也没再多说什么。 “那属下查到的那个人,还需要继续跟着吗?” 上次在礼部,那个鬼鬼祟祟的人。 贺威都已经跟了他好几日了,可是姜昀没有下一步的指令,贺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盯着就行,” 说完,贺威领命离开。 距离皇帝寿辰还有一月左右时,大耀的王上携同自己的王后还有弟弟一道来了京城。 原本之前定好的,由吏部侍郎卫宇帆接待,只是没曾想,等人到了京城后,接待的人,变成了姜昀。 尉迟瑞坐在马车中,远远地便看到了站在城门的一行人。 一旁停着一辆黑檀木马车,好生气派。 他勾唇一笑,在马车停下后,伸手揽住了华盈。 “外臣见过大耀王上,王后,小王爷。” 卫宇帆站在黑檀木马车旁,对着为首的马车行礼。 尉迟流伸手推开马车轩窗,看着卫宇帆颔首示意:“不必多礼,大耀同大雍一向交好,此次大雍皇帝寿辰,孤王自当前来。” “王上深明大义,两国交好,实乃百姓之福。” 姜昀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而后便见他走下来,一身绛紫色锦袍,凸显贵气。 他说话时,看着尉迟流,余光却落在后面的马车上。 “想来这位便是大雍的太子殿下吧。” 尉迟流笑了下,姜昀勾唇,露出浅笑:“孤同小王爷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相见甚欢,不知可否请小王爷,别院一叙?” 听到姜昀的话,尉迟流先是一愣,而后对着身后的马车说了句:“瑞儿。” “王兄先进宫吧,我也想同太子殿下,闲聊闲聊。” 有了尉迟瑞的话,尉迟流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如今他们人在大雍的地盘上,同姜昀交好,没什么坏处。 等到卫宇帆引着尉迟流的马车离开,尉迟瑞推开车门,揽着华盈走出来。 “许久未见啊,太子殿下。” 第170章 把孤的阿音,还回来 尉迟瑞露出一笑,搂紧华盈的腰身道:“还不见过太子殿下。” 华盈的眼睛上覆着一层白色纱布,闻言俯身行礼:“奴家见过太子殿下。” 说罢,尉迟瑞带着她走下来。 “前段时日,本王在随州的宅子遭了贼,留华盈一人在那儿,本王实在是担心。” 尉迟瑞说话时,眸光对上姜昀,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话意有所指,姜昀也不甘示弱,轻抬眼道:“巧了,孤也丢了东西。” “只不过这贼人大胆,竟然敢潜入孤的私宅,直接强取。” 姜昀的视线落在华盈身上一瞬,而后收起来。 “他最好祈祷自己,别被孤抓到,不然,孤可不会放过这窃贼。” 听着姜昀咬紧窃贼二字,尉迟瑞挑眉:“那看来,这小贼,可得寻个好地方藏起来了。” “殿下,若是无事,那本王就先进宫了。” 说完,尉迟瑞带着华盈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尉迟瑞根本就没打算遮掩什么事情,所以也不怕姜昀问。 他是铁了心要护着姜容音,况且姜昀也不知道随州别院里的一定就是姜容音。 只要姜昀拿不出证据,尉迟瑞才不会管他说什么。 姜昀看着尉迟瑞的马车离开这里,半眯了下眸子。 两人一共就见过两次面,上次见面,是尉迟瑞为范阳水灾的事情送东西。 这次见面,却成了仇人。 皇帝为尉迟流他们准备了洗尘宴,到时候在宫中的宴席上,两人还能见到。 无妨,反正等到时他在揭州寻到了人,定会带到尉迟瑞面前的。 告诉他,姜容音究竟是谁的人。 入夜后,盛淮安也受邀前往宫中参加洗尘宴。 刚出盛家的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旁边。 严唯的脸从马车的窗口露出,见到他,盛淮安也是一惊。 “老师?” “明方。” 说完,严唯便咳嗽一声,盛淮安几步走来,关切地问了句:“只是几日不见,老师怎么病成这样了?” 一脸苍白,活像是病重一般。 听到盛淮安关切的话,严唯摇头:“无妨,老毛病了,你这是准备进宫了?” “是,此次进宫,我会向陛下求情,让老师尽快返回内阁。” 盛淮安说完后,就见严唯笑了下:“我回不回内阁,已经不重要了。” “明方,还记得老师之前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严唯说完,就见盛淮安垂眸:“记得。” “趁早为自己做打算,明方,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思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之前说过,盛淮安会是最好用的一把刀。 因为盛淮安的心中,有太多人想要照顾,有软肋,便会更想要人人都得到善终。 他要离开京城了,和姜昀的博弈,严唯要将盛淮安这颗棋子,重重地压在棋盘之上。 说完,严唯便让盛淮安进宫去了。 盛淮安看着严唯的马车离开,眸中划过几分异样。 他感激严唯的提携之恩,但这不是他心甘情愿被严唯利用的理由。 他是一个人,不是什么棋子。 想到这里,盛淮安抬步上了马车之中。 观书还没从随州回来,盛淮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今夜的宴席,是皇帝为尉迟流他们准备的,规格自是盛大。 尉迟瑞的怀中揽着华盈,一副浪荡王爷的模样。 姜昀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陪同的大臣除了礼部的几位官员,还有便是六部的其他官员。 内阁现在是另外一个人在管,除此之外,盛淮安的官阶最大。 严唯有意提拔,之前让盛淮安做了不少事情,政绩上来,这官阶自然也就上来了。 明辉台中,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从远处传来,皇帝带着魏皇后坐在上座,同尉迟流说着话。 两国交好多年,早在尉迟流父王还在的时候,就来过大雍一趟。 当时大耀内乱时,皇帝还曾派人前去相帮。 不知魏皇后同尉迟流的王后说到了什么,只听魏皇后眉眼露出一喜:“若是能够永结秦晋之好,本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小王爷如今还未成婚,不知大雍王室之中,还有哪位公主也没婚配呢?” 说完这话,魏皇后面上的笑意消散些许,而后说道:“倒是还有一位五公主。” 生母出身低微,五公主在宫中便是一个透明般的存在。 若非早知姜容音和姜昀的事情,魏皇后都恨不得说,没成婚的是姜容音呢。 “五公主?” “正是,只是今日宴席,没跟那孩子说,不如改日让她来见见王后。” 魏皇后出声说了句,王后点头:“那好。” 她出声应下,对着一旁的尉迟流轻点了下头。 这次来大雍,除了要参加大雍皇帝的寿辰,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是为了给尉迟瑞选一位王妃。 自古以来,姻亲关系都是最紧密相连的。 若是可以同大雍联姻,两国的关系只会更加牢固。 对他们吞灭大月,只会有诸多助力。 况且这件事,尉迟流也同尉迟瑞商量过。 无非是娶回家做个摆件儿,尉迟瑞当时也没什么意见。 尉迟流在进宫前,便同王后望舒提了一嘴。 皇帝听着两人的谈话,唇角笑意淡淡。 一场宴席用完,倒是吃得其乐融融。 只不过姜昀离开得早,似乎是有要事处理。 尉迟瑞酒喝了不少,从明辉台出来准备散心时,一下便遇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昀。 男人身形颀长,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冷峻面容隐在黑夜之中,眸光染上几分杀意。 “太子殿下,真巧啊。” “把孤的阿音,还回来。” 尉迟瑞皱眉,下一瞬,长剑出鞘,直逼尉迟瑞面门。 他躲闪不及,剑风削断他一缕发丝。 “姜昀,我如今可是他国使者,你杀我,就不怕引起两国战乱?” “她不在揭州,去了哪里?尉迟瑞,孤说过,敢抢孤的东西,孤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姜昀刚刚中途离场就是听贺威说,有向明的信传来。 揭州的宅子,早已人去楼空,无人知晓宅子里的人去了哪里。 姜容音,又跑了,这一次,他甚至连她的踪迹都不得而知。 “什么揭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尉迟瑞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姜容音去揭州的事情,他的确不知。 事实上,自从姜容音离开随州后,尉迟瑞也只收到过一次消息。 如今,他也不知姜容音在哪里。 只是姜容音带着红豆,尉迟瑞能肯定,到最后,她一定会去大耀罢了。 第171章 去岭南还是返回 姜昀的长剑就抵在尉迟瑞的脖子旁,尉迟瑞用手中的短刀去抵挡。 “你最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姜昀听到声音,将手中的长剑收起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莫名其妙,还被削去一缕头发的尉迟瑞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 只是姜昀的话让他心中却安定了下来。 听姜昀那么说,就知道他此时根本寻不到姜容音的踪迹,那便代表,姜容音是安全的。 等到时候她去了大耀,他再想法子联系她吧。 姜昀回到东宫后,整个人面色都阴沉下来。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可每一次生气都是因为姜容音。 她还真是,跑得快,生怕他抓到她。 “贺威,封锁所有边境线,就说陛下寿辰,戒备森严。” 大月和大耀的人已经进了大雍境内,姜容音此时离开揭州,定是以为,他不敢大张旗鼓地找。 那他就封锁了边境线,将她困在边境。 “这,用不用跟陛下说下?” “不必,去办。” 贺威刚说完,就听姜昀说了句不必。 皇帝寿辰,他派人封锁边境线,为的也是不想让鱼龙混杂的人混进来。 闻言,贺威应下,没再多说什么。 姜容音她们在海上又航行了五日后,红豆口中所说的贵人也在码头下了船。 船老大要在这里补给一日,特意告知船上的人,可以下船去看看,次日寅时记得回来就好。 红豆本来想拉着姜容音下去,但是姜容音怕被人撞见,便说了自己想在船上休息。 船上的人坐了这么久的船,大多数都下去闲逛了。 姜容音从屋子里出来时,一路摸着船体到了甲板上。 她头上戴着帷帽,遮掩了容貌,甲板上还有两个人,见到走出来的姜容音,也只是看了一眼。 “我刚刚下去听那几个人说,要将咱们的边境线给封锁呢?” “啊?为何?” 听到这句,姜容音默不作声地听着。 那几个人,是说的从船上下去的人吗? “说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咱们陛下不是快要过寿辰了吗?估计是怕有什么人混进来吧。” “那谁知道,哎,大月虎视眈眈,我就怕哪一日打起来了。咱们做点儿小买卖不容易啊。” 两人的谈话以另一人的叹息结束,姜容音听完后,又重新回了自己的屋子。 姜昀竟然封锁了边境线,那岭南的路,还走得通吗? 她心中一紧,姜昀究竟有多恨她,甚至不惜封锁了边境线,就为了把她堵死在大雍境内。 可她都已经走到了这里,距离岭南也没多远了。 是继续去岭南,还是另做打算? 姜容音握紧了手。 此时在街道上的红豆同两个护卫也买了一些吃食。 船上的物资可没有这边的多,买一些小零嘴,到时候也好打发时间。 三人同样也听到边境线封锁的消息,他们如今距离岭南还有十多日的距离,也不知这封锁的诏书会不会比他们快。 想到这里,三人赶忙返回到船上。 “夫人,边境……” “我已经听到这个消息了。” 姜容音坐在椅子上,手边拿着一张纸,她如今的眼睛,勉强可以看到一丁点的东西。 可依旧还没有恢复,明明之前大夫看的时候就说过,若是好好休息,按时敷药,眼睛是绝对能够恢复的。 “那咱们还去岭南吗?” 红豆将手中买来的果脯蜜饯放到桌子上,担忧地问了句。 一旦封锁,怕是就连三国交界的地方都出不去。 这样一想,似乎只有等着王爷离开大雍时,一起跟着走这一条路了。 “既然我们都到了这里,那就去岭南看看,三国的交界处鱼龙混杂,即便被封锁,也有人会有办法离开的。” 姜容音把手中的纸团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红豆听到她的话,点头应下。 “夫人说得没错,既然都到了这里,那就去看看。” 本来红豆以为,事到如今,姜容音会选择在这里等着。 等到时候王爷参加完大雍陛下的寿宴,离开京城时,他们再给王爷去信儿,同他一起离开。 看得出来,姜容音不是太想继续麻烦王爷。 红豆也有些好奇,她如今的主子,究竟是何来头。 翌日,船只补给成功后,朝着岭南而去。 姜容音沉思,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只是她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绝对不可能再回去。 姜昀要死就去死,她才不会陪着这个疯子去死。 - 十日后,大月使团抵达京城,卫宇帆同礼部几个官员负责接待。 阿古达木态度倒是好,只是大雍的官话说得并不标准,卫宇帆听起来有些费劲。 “大王子殿下,怎么不见王姬?” 卫宇帆看着只有阿古达木一个人,还有些疑惑。 闻言,阿古达木道:“本殿的妹妹实在调皮,想着大雍京城繁华,先一步去逛了。” 听到这句,卫宇帆了然:“原来如此,只是王姬对京城并不熟悉,要不外臣派人去迎一下王姬?” “不必了,她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卫大人不如先带本殿前去驿站。” 有了阿古达木这句,卫宇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带着阿古达木前去驿站。 此时招贤书院外,阿茹娜已经换上了一身大雍的衣裳。 若非她长相明媚,眉眼深邃,一看便是异域人,不然来来往往的学子怕是要以为这是哪家的贵女。 “敢问这位小姐,您来书院是寻谁?” “寻你们的先生,徽之。” 阿茹娜轻笑,她的官话倒是比阿古达木要好很多。 会说大雍话,这还是徽之教她的呢。 “先生今日不在书院,小姐不如改日再来?” 学子见到她面上明媚笑容,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说出这句话后,阿茹娜早就进了招贤书院中。 她才不信徽之不在里头。 摆明了是不想见她,知道她今日进京,躲起来了。 她究竟是有多不招他待见,处处躲着。 阿茹娜的眸中露出几分恨意,拉过一个学子问了徽之的屋子在哪里,而后便离开。 房门被她一脚踹开,里头坐着的人,正是徽之。 “阿茹娜?” “看来驸马还没忘记我,我是不是该觉得有几分欢喜呢?” 第172章 皇家玉牒划掉她的名字 阿茹娜嗤笑,朝着徽之走过来。 他比起在大月时,看起来,心事更多了。 当初,是她捡到了奄奄一息,身上还有烧伤的徽之。 救活了他的命,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 阿茹娜本以为,即便是念在这份救命之恩上,徽之也会记得她的好,只是她高估了徽之。 他这人,简直薄情的很。 “离开大月前,我已经将你的恩情偿还清楚了。” 徽之垂眸,对着阿茹娜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阿茹娜像是被气笑了一样道:“偿还清楚?你偿还清楚什么了?” “徽之,你欠我的太多了,哪里能还清楚。” 阿茹娜自顾自地走上前,走到徽之身后,弯下腰去。 她的双手如水蛇一般,就这样缠绕上徽之的身子。 “我给你个机会,和我回大月,我就不再计较这些事情。” 徽之的衣襟散开,任由阿茹娜探进去。 曾经,他们可是最亲密的人,那时候,浓情蜜意的,阿茹娜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徽之会离开自己。 “我不会跟你回大月,阿茹娜,你该离开了。” 徽之猛地抽出他的手甩开。 阿茹娜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徽之站起身来。 “这么说来,你非要和我作对了,对吗?” “我说过了,你的恩情,我已经还清楚了。” 徽之的话再次落在阿茹娜的耳边,听到这句,阿茹娜面上的笑意也彻底落下。 “好,会有你来求我的那一日。” “阿郎,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都这么运筹帷幄。” 说完,阿茹娜便离开了这里,徽之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划过几分冷冽。 若不是因为阿茹娜的身份,他早就杀了她了。 哪里还会留着阿茹娜在这里威胁自己。 他的计划,虽然算不得失败,但却没想到,姜容音自从去了范阳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徽之原本还等着姜容音给姜昀种下情毒,利用情毒让姜昀身子变差。 “主子。” 徽之抬手,身后走出来一个黑衣人看着他喊了一句主子。 “去跟着阿茹娜。” 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事端。 筹谋了这么久,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在大月活了那么久,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光明正大的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一切。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失败。 阿茹娜从招贤书院出来后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 她的心彻底沉到谷底,曾经以为的爱人,到如今竟然成了互相猜忌的存在。 对徽之说的那番话不是假的,阿茹娜在给他机会。 可他不想要,他甚至说了,过往恩情全部偿还给她,他不欠她的了。 想到这里,阿茹娜就恨不得直接杀了徽之。 杀了他,一了百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跟自己说这些话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怒火压下。 无妨,她才不会杀徽之,她要留着他的命慢慢玩儿。 招贤书院发生的这一切,自然是被姜昀的人看到并将消息传回去。 姜昀之前在调查徽之的时候就查到过,徽之同大月的王姬有某种不可言明的关系。 徽之是阿茹娜的入幕之宾,也可以说,是阿茹娜自己选中的驸马。 所以当时姜昀也很好奇,究竟是有什么事情,逼迫的徽之来了大雍。 又或者,徽之是真的喜欢阿茹娜,还是利用她? “殿下,皇后娘娘差人来问,今夜要不要去坤宁宫用晚饭。” 闻言,姜昀点头应下,自从上次同魏皇后摊开后,他同魏皇后已经许久未见了。 盛云晚也渐渐被魏皇后疏远。 这次来请他过去,不知是为了何事。 入夜后,姜昀前往坤宁宫,到了之后,魏皇后正坐在不远处,见到姜昀,她轻咳一声。 “三鲜煲还没好,先过来这里坐吧。” 她对着姜昀招手,姜昀走过去。 魏皇后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汤药,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有几分苦涩的味道。 姜昀微微皱眉,魏皇后出声解释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日日都要靠着汤药来吊命。” 听到这句,姜昀出声回道:“待会儿让张太医来给母后看看。” “本宫如今倒是觉得,你这性子,不似之前那般冷淡了,到底是身边儿有了想要的人。” 魏皇后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姜昀沉默了下。 “姜容音的事情,本宫想过了,等到陛下寿宴一过,就同陛下商议,将她的名字从皇室的玉牒上划去。” “你有分寸,本宫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担忧,将来若是被人看到,东窗事发,也好有个由头,不必将你牵连得彻底。” 魏皇后深吸了一口气,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即便再不喜欢姜容音,可也真的不能舍弃姜昀不管。 儿子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 “这件事,儿臣来办,母后好好养病。” 听到姜昀的自称,魏皇后目光越发温柔。 如今的姜昀,对她也没那么疏离,母子二人终于也像是寻常人家一样,能够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说话。 曾经渴望的东西,魏皇后如今也得到了。 “你要操持陛下的寿宴,还要看着朝中的那些大臣,后宫的事情,本宫来做就行。” “昀儿啊,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母后不为你打算,为谁打算?” 魏皇后笑着说了句,姜昀垂眸,轻点了下头。 母子二人难得和睦地吃完一顿饭,姜昀差人去请张太医来给魏皇后看病。 把完脉后,张太医便说魏皇后的病是沉疴旧疾,需要好好将养,心态好了,这病自然也就散去了。 有了张太医的话,魏皇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是一国之母,要操持的事情,自然有很多。 想要放平心态,太难了。 姜昀临走时,看着魏皇后还说了一句:“母后不必为良妃的事情感到担忧。” “她动不了孤。” 听到这句,魏皇后笑着点头。 “本宫知道了,快回去歇着吧。” 他什么都明白,有这样的儿子,魏皇后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的事情。 至于良妃,魏皇后当然知道,她撼动不了姜昀的位置。 只是魏皇后也得给良妃一些教训,好让她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碰不了。 永远都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173章 你永远只会逼迫她 翌日,良妃的人行走在御花园时,撞到了钟姑姑。 魏皇后以此为由头,直接治了良妃一个御下不严。 良妃连辩解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魏皇后直接给关在了钟粹宫中,气得柳玉秀在宫中砸了不少东西。 “该死的魏蓉,这个贱人!” 发了好大一通火后,柳玉秀才坐下来。 而后便听宫女迢儿道:“魏皇后此举,是为了敲打娘娘呢。” “奴婢听人说,那个钟姑姑在御花园时,说娘娘即便是妃,也抵不过皇后娘娘正妻之位。” 这话说得好不嚣张,听得柳玉秀又是一阵怒火翻涌。 正妻之位,是柳玉秀一辈子的执念。 谁不想做正妻,可皇帝的正妻是皇后,那个位置,不是她想要坐就能坐上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柳玉秀费尽心思的爬上这个位置,到头来,竟然还是被魏皇后一句话给重新打回原形。 “她这么多年来,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成了皇后,还有了姜昀。” 想到这件事,柳玉秀就有些气。 当年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根本就没想到过,姜昀有朝一日能够被找回来。 “你说,那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站在一旁的迢儿听到这句,上前给柳玉秀倒了一杯茶水。 “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如今整个朝政都是太子殿下把控,前朝后宫,太子殿下的势力不容小觑。 虽说钟粹宫中都是他们的人,谁又能保证,这里头就一定都是他们的人呢? 万一被人听到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当初我们的人怕被追上,只是将他丢下了悬崖,那悬崖那么深,即便不死也残。” “可太子殿下看起来……” 迢儿的话戛然而止,柳玉秀自然清楚。 姜昀如今,别说是个残废了,简直就是人中龙凤。 “罢了,能活着,算他命大。” 柳玉秀端起茶盏饮下一口:“让家中的人再去查,本宫总觉得,这个姜昀有问题。” 听着柳玉秀的话,迢儿点头应下。 若当年,他们的计划没有出错,姜昀早就摔下悬崖,成了一摊烂泥死掉了。 可姜昀死了之后,如今活着回来的姜昀又是谁? 鬼吗? 东宫永信殿内,姜昀坐在屏风后。 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最深处。 乌黑瞳孔在烛光下显得有几分幽深,眸光如有实质,如同剑锋一般直指苍穹。 姜昀手中捧着茶盏,视线落在屏风上,被人随意勾画的几笔线条之上。 “阿音。” 他口中呢喃两个字,念着姜容音的名字。 如今边境线封锁,她出不去大雍,只能留在大雍。 可大雍这么大,想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殿下,我们的人发现良妃给柳家递了信。” 贺威站在永信殿门口对着里头的姜昀说了一句。 听到贺威的话,姜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中划过一道暗芒。 “还有一件事,严唯两日前,已经将他的夫人秘密送出去,属下无能,没能看住。” 这句话,让姜昀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 “不是你无能,是严唯太聪明,看来,接下来,孤和他之间,得有一场恶战了。” 他想做的,同严唯想做的,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同一种目的。 可姜昀如今想要的,是大雍能够安稳地立于三国中最强的存在。 戚如丰说得对,当皇帝也不错。 他的仇人,是皇帝,想要报复皇帝,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坐在他的位置上吗? 所以,严唯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岂能容下他。 “传孤的令,就说内阁事多繁杂,想请严公,重回内阁。” 贺威听到这话,眼眸微微睁大,让严唯重回内阁,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姜昀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贺威的表情,缓缓吐出一句话:“放虎归山也可以是,引蛇出洞。” 只有将严唯放在他能够看得到的地方,才能引得严唯出手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贺威了然点头:“殿下运筹帷幄。” 说罢,贺威便离开了,至于良妃派出去的人,殿下没有明说,应该就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既然殿下没说,贺威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 傍晚的时候,郭广义来东宫请了姜昀去紫宸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倒是不巧,走到紫宸殿外后,同尉尉迟瑞正好遇上。 “太子殿下。” 尉迟瑞说完后,姜昀的目光从他的身上划过。 “本王的王兄同大雍陛下谈些事情。” 姜昀移开视线看向郭广义。 “奴才去请殿下时,王上刚来。” 有了这句解释,姜昀没再多说什么。 尉迟瑞同姜昀一起站在外面,他突然开口说了句:“太子殿下上次问本王的话,本王回去想了想。” “怎么,王爷也觉得,抢了别人的东西吗?” 姜昀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视过尉迟瑞的脸,嗤笑一声。 尉迟瑞听到这话,缓缓吐出一句话:“在殿下的心中,容音是什么可以被抢来抢去的物件儿吗?” “殿下为何从来不想想,为什么,她不想回到你的身边。” 他的话,像是一根尖刺一样,狠狠刺进了姜昀的心中。 姜昀听到这句,半眯了下眸子。 “你管得太过了。” “本王是阿音的朋友,当然,也可以是她的,未来夫君,说来,本王是不是还得唤太子殿下一句,皇兄?” 尉迟瑞的每一句话,都踩在姜昀的敏感点上,让姜昀恨不得将尉迟瑞,千刀万剐。 他本来就是故意的,阿音在姜昀的手底下,没少受苦。 可如今两国之间交好,有要事商谈,尉迟瑞也对姜昀做不了什么。 只好说些让他扎心的话,让他觉得,在这世上,姜容音也有人护着。 “哦对了,刚刚的话,本王忘了跟殿下说。” “她为何要逃,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你永远只会逼迫她。” 逼迫她成为他的附属品,只会掠夺和强取。 那对任何人来说,即便是真的有爱,也是一座,将她牢牢困在身边的牢笼,算不得爱。 姜昀听着尉迟瑞的话,眸中划过杀意。 恰好此时,尉迟流从里头走出来,止住了姜昀的动作。 第174章 岭南商人齐宝 尉迟瑞看着姜昀有气无处撒的样子,露出一笑。 “王兄。” 他唤了一声王兄,朝着尉迟流走过去。 听到这声王兄,尉迟流对着姜昀颔首示意。 两人一道离开了皇宫,姜昀看着尉迟瑞的背影,真的恨不得刚刚直接杀了他。 未来夫君?还要唤他皇兄? 他想的美,姜容音这辈子都只会是他的。 姜昀跟着郭广义进了紫宸殿,一进去便见皇帝正站在一旁,手中拿着折子。 “大耀想同大雍,重修岭南商道,你觉得,大耀是什么意思?” 听到姜昀的脚步声,皇帝出声问了一句。 大耀提出重修岭南商道,为的自然不是想真正和大雍做生意。 岭南商道处在三国交界之处,这条商道一旦重新建立起来,为的是将大月围困住。 尉迟流不是什么昏庸无能的君主,相反,他是个很有野心的君主。 大月不敢对大雍做什么,但是跟大耀之间的摩擦却是最多的。 大耀对此苦不堪言,所以尉迟流上位后,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吞灭大月。 若是大雍同意重开岭南商道,那到时候大月被吞灭后,两国便可以将大月分割掉。 这件事,无论是对大耀,还是对大雍,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儿臣以为,重开岭南商道,没有坏处。” 姜昀出声回了一句,皇帝听到后,转过身来。 “大耀虎视眈眈,尉迟流也并非是等闲之辈,他吞灭大月后,下一个目标,会是大雍。” “一统三国,做天下霸主,是每个帝王都想有的成就,他会没有?” 皇帝冷呵一声,坐到椅子上看向姜昀。 “你是朕的儿子,同样,也是将来的皇帝,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听这话的意思,便是在说姜昀刚刚的回话,同皇帝,背道而驰。 “无论尉迟流有什么样的想法,陛下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若战,大雍不怕,若和,大雍也可不允。” 姜昀站在皇帝面前,冷声说着这话,他语气有些嚣张,可那般轻蔑的姿态落在皇帝的眼中,竟然让皇帝相信了这句话。 “你就这么自信,大雍打得起?” “打不打得起来,全看陛下想怎么做了,只是重开岭南商道,并非是一件坏事。” 皇帝问完后,姜昀便出声回了他。 在这世上,什么都不可信,唯有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大雍的国力一日比一日强盛,那么,真到了大雍和大耀要打起来之时,尉迟流也得好好想想,打不起的是谁。 姜昀当然能看出皇帝的忧虑从何而来。 他担心的,是怕大月覆灭后,三国会重新洗牌。 但这么多年来,即便大雍不想发动战争,可大月一直虎视眈眈的在挑衅。 毕竟没有哪一个国家愿意一直做附属品。 也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君主,愿意一直对他国俯首称臣。 所以,这场战争,迟早都会发生,只不过提前了一些,主动权落到了她们手中罢了。 “你说的,倒也不假,那这件事,等朕的寿辰过后,便由你来办吧。” 说完,皇帝正准备让姜昀离开,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而后说道:“朕听闻你封锁了边境线?” “陛下寿辰在即,儿臣是担心有人混进来。” 姜昀解释完这一句话后,顿了下,继续说道:“严唯前两日已经将他的夫人韩氏送出了京城。” 此话便是在提醒皇帝,严唯或许,要孤注一掷了。 毕竟今年皇帝的寿辰上,来了大月的人。 “嗯,朕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皇帝听到这句后,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回了这句。 对于严唯,一开始,皇帝真的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 姜昀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紫宸殿中。 从紫宸殿出去,姜昀便让贺威去办了一件事。 刚刚在紫宸殿中,姜昀便想到了,还得多谢尉迟瑞,不然他都想不到。 姜容音,孤一定会找到你的。 - 经过十几日的航行,姜容音四人终于抵达了岭南。 岭南果然如戚如丰信上所言,荒凉,是蛮夷之地。 但有个好处,这里鱼龙混杂,想要隐藏身份,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姜昀下达的命令让岭南这块地方如今也被封锁,想要出大雍,有几分难。 “先去寻个客栈吧。” 姜容音拉住了帷帽,将自己的容貌遮掩住,生怕被人看到。 红豆应下,带着她和两个守卫朝着一家客栈走去。 付了钱后,红豆开了两间房。 姜容音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听到客栈中传来的嘈杂人声。 “掌柜的生意真好。” 她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没曾想,柜台后的掌柜的听到这话,笑了下回她:“夫人谬赞,实在是咱们这望城镇上,我们这客栈,是最好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话,姜容音也不少听。 只是没想到,掌柜的下一句话,让她险些惊呼。 “若是夫人需要小郎君,尽管差人来寻我,我必定给夫人安排得妥当。” 起初,姜容音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后,红豆先一步出声:“我们家夫人可是正经人家。” 掌柜的听到这话,连忙应和:“是,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夫人有需要,尽管来寻我就是了。” 说完,掌柜得让小二带着姜容音去二楼。 红豆哼了一声,扶着姜容音走上楼梯。 正在这时,只听得靠近楼梯的一桌客人说道:“我还想着到大月去买些东西呢,如今这路一封锁,当真是耽误事。” “你想出去?我有条门路。” 一人说完后,另一人出声说了句。 “哦?许兄有何门路,快快告诉我,你也知道,我这耽搁一日,铺子里就损失不少银钱啊。” “咱们这儿有个叫齐宝的商人,甭管你想去哪里,只要你有钱,他都能给你办到。”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姜容音却是没有继续听下去,齐宝二字传进耳中,实在是让姜容音有几分恍惚。 齐宝?对了,她想起来了,齐宝当时说的就是,要来边境。 倒是不曾想,他来的是岭南。 第175章 再遇齐宝,计出岭南 姜容音默默将他们的对话记在心中,打算待会儿让红豆去问问。 如果真的是齐宝,那他们说的话,应当不会是假话。 不知为何,听到齐宝后,姜容音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 到了房间后,姜容音便跟红豆说,让她待会儿出去打听一下齐宝的消息。 “齐宝?” 红豆皱了下眉,这个名字,不是刚刚上楼时,在楼下谈论那两个人说的吗? “我认识他,你若是见到了他本人,就说有一个叫阿音的人寻他。” 之前在遥州的时候,姜容音没能够救下来齐宝,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如果能够在岭南见到,也是一桩幸事。 红豆点头:“奴婢现在就去,夫人在这里好好休息。” 说完后,红豆便出了房间。 出客栈前,红豆还寻了掌柜地问了一嘴。 掌柜的却是摇摇头:“这个齐宝啊,也是不久前才来的岭南吧,但这小子头脑灵活,没多久就在岭南混开了。” “只不过,他行踪不定,也没个固定地方,只能碰运气,不过我知道他喜欢在那边的面摊吃面,姑娘去那边,兴许能碰碰运气。” 听完掌柜的话后,红豆拿了碎银子给掌柜的,这才离开。 这个齐宝,还真是神秘。 红豆按照掌柜的的话去寻了那面摊,只是却没找到什么齐宝。 倒是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前面的路因为边境封锁的缘故,已经不让人行走了。 等她将话转达给姜容音后,只听姜容音说道:“看来,我们要是离开岭南,只能找到齐宝了。” “奴婢在面摊那边问的时候,那老板也说,这个齐宝可有本事了,年纪虽然小,但是人特别机灵,别人办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办到。” “就是这费用啊,可是不便宜呢。” 听着红豆的话,姜容音笑了下:“他一向机灵,尤其是在做生意这件事上。” 见姜容音露出笑意,红豆点点头:“不过夫人怎么会认识岭南的商人?” 这岭南这么远,想要结识也挺难的吧。 “我同他不是在岭南认识的,这几日有时间再出去问问吧。” 姜容音对着红豆说了一句,反正他们现在时间充裕,在岭南多停留几日,也没关系。 红豆笑了下,说自己明日会去再问问。 此时的街道拐角处,少年被几个壮汉围在正中间。 “跑啊,怎么不跑了?臭小子,还挺能跑的。” 壮汉气喘吁吁,少年反而镇定自若:“大家做生意,公平竞争咯,你现在把我堵在这里,是想抢生意了?” “抢你奶奶个头,这片儿本就是我们兄弟几个的地盘。” “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吗?” 几人显然不想再跟齐宝多费口舌,直接上去就要将齐宝给拉住。 齐宝手撑在墙上,给了打头阵的那人一个飞踢。 解决完这个人后,齐宝三步并作两步地直接翻墙跑出去了。 只剩下那个为首被踹翻的壮汉捂着一张脸嚎啕大哭:“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啊呜呜呜。” “别哭了,还不赶紧去追。” 另外一个壮汉直接拍在这个壮汉的头上,绕过这堵墙去追人了。 齐宝扭头看了一眼追自己的这几人,弯腰进了一条只供一人通行的巷子。 他身形瘦弱,在这里行走如鱼得水,可是后面跟着他的几个壮汉却没他这么轻松。 三人被卡在墙壁中间动弹不得。 等齐宝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这三人还没从里面钻过来。 齐宝走到一处宽阔的地方,掂了下手中的银子。 钱还不少,只是今日惹了这三兄弟,后面的生意怕是就不好做了。 “阿宝来啦?吃碗面?” 齐宝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面摊面前,听到老板的问话,齐宝摇摇头:“不了,今个儿不吃了。” 他怕待会儿那三兄弟追过来。 “今天还有个姑娘来打听你呢,听那意思是,也想出岭南,她给留了信,说是在前头的平安客栈。” “穿得虽然不是太富贵,但是那说话的语气还有仪态,瞧着应当也是非富即贵的。” 老板一边捞着手里的面,一边同齐宝说着话。 他那意思便是,若齐宝想做这桩生意,可以去平安客栈寻一下人。 齐宝微微挑眉,从腰间拿出一个碎银子递给老板。 原本齐宝想着这几日便先不做什么生意了,这要是再被那三兄弟抓到,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但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所以齐宝步子一顿,直接朝着平安客栈走去。 平安客栈的掌柜,齐宝自然认识,所以进去一打听,那掌柜的就把姜容音要寻他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听那身边丫鬟唤她夫人,这夫人眼睛还不见,但是一身气度,能瞧得出来,不差钱。” “放心,生意要是谈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齐宝又丢下一个碎银子,这才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姜容音在屋子里刚用完午饭,打算歇息一会儿,而后便听到了外头传来敲门声。 “敢问夫人可是在寻齐宝?” 少年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姜容音一下便听了出来。 “去开门。” 姜容音对着红豆说了一句,红豆起身去开门,齐宝看到门打开,还十分有礼貌地唤了一句夫人。 “阿宝。” 听到这两个字,齐宝的瞳孔突然睁大许多,然后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姜容音坐在那儿,微微抬眼看来。 那双眸子有些失神,齐宝几步走进来道:“阿音姐姐,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说来话长,你快坐。” 姜容音循声看去,齐宝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红豆给两人倒了水后便离开了。 她知道两人这是有要话要说,所以识趣的没有多问一句。 等红豆离开后,才听姜容音说道:“你不是去了边境吗?怎么会在岭南?” 闻言,齐宝笑了下:“押送我过去的那两个衙役,觉得边境太远,不肯去,我便用你给的银钱收买了他们。” “这才逃到了岭南,倒是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了姐姐,你呢?您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宝银没跟你一起吗?” 第176章 是老天替她哭了一场 齐宝连问了两个问题,姜容音面上的笑意也随着这句问话而落下来。 “我,我从宫里逃出来的,宝银没能跟着我一起出来。” “上次在遥州,那个人,我是为了躲他才跑到岭南来的。” 姜容音叹了口气:“至于眼睛,是病症。” 她简短地解释了一句,齐宝便明白了。 姜容音此次出逃,为的就是躲避上次在遥州的那个男人。 想到那个人,齐宝的脸色也有几分不好。 “姐姐想出岭南,我有法子,只是最近这里有些不太平。” 齐宝的话欲言又止,姜容音自然是明白的。 如今这望城镇实在是不安稳,姜昀封锁边境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虽说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将她困在大雍。 “我留在大雍不安全,而且这一路逃过来,他总能寻到我,我怕在岭南也呆不久,我必须离开这里。” 听到姜容音这么说,齐宝自然不会有任何阻拦。 “我认识大耀的商人,可以托他们把姐姐带出去。” “真的吗?阿宝,又给你添麻烦了。” 姜容音的语气染上几分惊喜,只是听他这么说,她的心中却有几分担忧。 “姐姐不用怕,望城镇没有遥州管得那么严,我对这里也很熟悉了。” 姜宝一下就洞察到姜容音的顾忌,出声安抚了一句。 他为什么会被那三兄弟针对,就是因为他挡了他们的道,碍事了。 因为他齐宝办事,不做亏心事,也从不坑主顾的钱。 无论是他们想要出岭南,亦或者是其他的事情,齐宝都会给他们办得妥妥帖帖。 但是那三兄弟不一样,他们拿了钱不办事,有时候坑了人,都让人家寻不到。 所以久而久之,人家也就不找他们办事了。 结果这三人,非说是齐宝将他们的生意抢走了,是他害得他们没有生意做。 将人给堵住,要给教训。 也因为齐宝机灵又踏实,所以在这岭南,他也因此结交了不少好友。 想平安的把姜容音带出去,不算一件难事。 “那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姐姐不必担心。” 齐宝说完便准备起身去办这件事,姜容音喊住他,将银子放到他手中。 “打点也需要银钱,你拿着,方便些。” “姐姐,不用的,你那日给我的银钱,我到现在还没用完呢,也多亏你给的钱,我才能来岭南,没有去边境,对不对?” 齐宝将银钱重新给姜容音推回去。 说完后,生怕姜容音再塞钱给他,利索地跑了。 姜容音有眼疾,哪里能追得上他,等回过神来,再听到的声音已经是红豆的了。 “这孩子……” “夫人,那就是齐宝吗?” 红豆进来扶着姜容音坐下,听到这话,姜容音点头:“是,我之前的故友,他说会帮我们出岭南的。” 有了姜容音的这句话,红豆也十分开心:“那太好了。” 姜容音微微点头,但愿别再出什么差池了。 - 在皇帝寿辰之前,京城最津津乐道的事情,摸过去秦楚两家的大婚。 婚期定得仓促,但办的却一点也不仓促,该有的东西早就都准备好,就等着成婚了。 家中一派喜气洋洋,秦时言麻木地坐在一旁,任由小厮给他穿衣。 “公子,您就笑一下吧,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白事呢。” 小厮也是苦着一张脸劝说,秦时言这一脸好似家中要办丧事一样的脸,当真是快要愁死了。 “和白事也没什么区别了。” 秦时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这世间早就没了什么希望可言。 等了这么多年,娶的是自己不爱的女人,可为了秦家,为了阿音,他只能硬着头皮娶。 哀默待遇心死,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多看一眼了。 “公子……” 小厮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从外面走来的秦母。 “你先下去吧。” 秦母走到秦时言身边,看着他一身喜服,却死气沉沉的模样,叹了口气。 “不想笑就别笑了,反正她也知道你心中装着谁。” 她伸手给秦时言整了下衣服的褶皱:“从今往后,我儿要更谨言慎行,那个楚清音,不是个好搞的女人。” 秦母能看得出来楚清音对秦时言的逼迫,但有一点,楚清音的心中,有秦时言。 有她的儿子,最好办的一件事便是,将来的秦家,至少不会垮。 可秦家的前途,是用秦时言的终生换回来的。 秦母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的想哭。 反倒是秦时言出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娘,大喜的日子,别哭。” 秦母低头捂着嘴道:“这老天爷,为何就是如此的不公,为何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一想起这件事,秦母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难过得要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也不过是想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过得幸福罢了。 可为什么,总是天不遂人愿。 秦时言抬手给秦母擦了下眼泪:“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圆满,好了娘,别哭了。” 在秦时言的安抚下,秦母这才止住眼泪。 小厮站在门口说,吉时已到,该去接新娘子了,秦时言嗯了声,转身离开。 只听外头轰隆一声,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便开始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不多时,瓢泼大雨如约而至,秦时言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幕,眼眶红了许多 姜容音曾经说过,若有一日,他成婚,新娘不是她,那老天爷便会替她狠狠哭一场。 曾经以为的戏言,如今没想到,却成了真。 这雨下得这么大,她一定,很难过吧。 就像他一样,一颗心,都已经碎裂得再也找不到完整一片。 “怎么下雨了?真晦气啊。” “快别说了,赶紧进去躲雨吧。” 七嘴八舌的宾客从秦时言面前穿过,他走出去,小厮跟在他身后替他撑伞。 喜轿启程,朝着楚家而去。 楚清音坐在床上,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皱了下眉。 这该死的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是存心膈应她,不让她顺利吗? 第177章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去,搭个雨棚在门口,拿上铜钱和糖果,就说,但凡是今日说了吉祥话的,每人都有钱拿。” 楚清音对着身旁的花蕊吩咐了一句。 既然天公不作美,那她就自己做。 她就要嫁给秦时言。 等到秦时言带着秦家的花轿来到楚府门口时,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楚府门口。 “公子,是楚家在发铜钱。” 打头的小厮撑着伞,打听清楚后便走了回来。 “楚家的人还说,吉祥话说得最多的,能拿到最多的钱呢。” 小厮手中还拿着几枚铜钱,秦时言坐在马上,看了一眼后翻身下马。 门口的人见到秦时言,忙喊了一句,姑爷来了。 随后便是一阵敲锣打鼓,秦时言面无表情地走进去,面对喜婆一句接一句的吉祥话,他也没搭理。 喜婆有几分尴尬,门口那些原本做好堵门拦亲的楚家人也没敢拦他。 只是任由他走到了楚清音的院子。 他们都觉得,这秦时言倒不像是来娶亲,倒像是来杀人的。 “小姐,姑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听到这句,楚清音皱了下眉:“外面没人拦门吗?”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花蕊看向楚清音,有几分尴尬道:“姑爷看着凶神恶煞的,咱们的人也不敢拦……” 那秦公子活像是死了媳妇一样,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看着哪里像是娶亲啊,谁敢拦他。 听到花蕊的话,楚清音冷呵一声,直接伸手将盖头掀开。 “小姐,这个时候不能掀盖头啊,不吉利。” 花蕊赶忙上前来,想重新给楚清音将盖头盖上,却被楚清音伸手拦住。 “他都不想娶我,还守这些规矩做什么。” 楚清音直接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花蕊手中拿着那张盖头,在后面追着楚清音。 “小姐……” 秦时言手中撑着伞,见到楚清音出来,也没说话。 “夫君想来是史上第一个就这么轻松将新娘子接走的吧。” 没等花蕊给楚清音打伞,楚清音已经走到了秦时言面前。 雨水打在她的金冠上,顺着她的长发流到了脸上。 “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是吗?” 楚清音伸手拉住秦时言的衣裳,而后就见秦时言毫不客气打掉她的手。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如愿以偿了,楚清音。”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纷纷雨幕下,楚清音看着秦时言的背影越走越远,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弃在这里。 楚清音朝前走了几步,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揪起来。 “小姐!” 花蕊撑着伞走过来,刚要扶住楚清音,就见楚清音直接倒了下去。 到最后,秦时言当然没能从楚家将楚清音接走,反而是秦父秦母来了楚家。 当着楚家人的面儿,狠狠打了秦时言一顿,让他去跪了祠堂,等到楚清音醒来,再来给她赔罪。 带着伤的秦时言却只觉得松了一口气,没有拜堂,他和楚清音就不算成婚。 他没有娶她。 此时在宫中的姜昀听到消息后,眸光淡淡。 秦时言还真是,想尽了办法,也不要娶楚清音啊。 “殿下,向明回来了。” 站在门口的贺威看到进来的向明,颔首示意。 “殿下,属下回来了。” 向明走进来,姜昀抬眼看向他。 出去这么久,整个人倒是显得有几分狼狈。 “属下无能,没能找到九公主的踪迹,只是属下在揭州的别院发现了这个。” 向明上前,将一张帕子放在姜昀的桌子上。 那是一张帕子,而里头掉落着不少金粉。 “羊城金墨?” 姜昀看着被包在帕子里的金粉,手中力道收紧,咔嚓一声,那支上好的狼毫笔被彻底折断。 “临湘阁的纸,那上头有特制的金墨,旁人不知道,放久了,会掉,属下在搜查揭州院子的时候,在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些掉落的金粉。” 待向明说完后,姜昀直接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要去的地方,自然是临湘阁。 这么多年来,羊城金墨向来只供应临湘阁使用,可金墨出现在揭州,还在姜容音的手中。 他就说,查到揭州的时候,他都没有暴露,姜容音怎么会知道。 原来是有人早一步就给姜容音去了消息。 等到了临湘阁时,戚如丰刚走出来,就看到了面带怒火的姜昀。 “你这是……” “为什么要给姜容音传信?” 姜昀开门见山的话让戚如丰直接愣在原地。 可是他毫不在意地说道:“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昀的话语中有着强压下的怒火,听到他这句,戚如丰坐到一旁:“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在提醒你,你现在要以什么为重。” “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我才是那个最有资格替你做决定的!” 姜昀说完,戚如丰冷笑一声,而后抬眼看向他:“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的你,是谁把你从废墟中背出来,给了你第二条命。” “姜徽,别再执着姜容音了,你好好想想,你现在要做什么,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等你安安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不会管你。” 戚如丰咽了下口水,一双眼中有几分泛红,起身看向姜昀。 “我等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我只有报仇这一个念头,你懂吗?” 他和姜徽都是苦命的人,造成他们如今结局的,是皇帝,他复仇有什么错? 世家贵族林立,戚家甚至都算不得权贵,为什么要成为皇帝继位后,杀掉的第一人。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像姜昀,至少在这世上,姜容音还是他的牵挂。 他什么都没有了。 “你懂吗?姜徽,我一无所有,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懂吗?” 戚如丰仰头闭上眼,将心中所有苦楚全部咽回去。 他只想复仇。 “她去了哪里。”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但你也知道,我不能没她。” 直到今日,姜昀才能承认一句,姜容音,是他无论如何都舍弃不掉的存在。 “皇帝的寿辰,只有二十日不到了,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的。” “戚如丰!” 姜昀几步走到戚如丰面前,只听戚如丰道:“想知道她的下落,就拿我要的东西来交换。” 第178章 栽赃姜昀 戚如丰难得强势一句,说完后,便不再管姜昀有什么反应。 姜昀也知道戚如丰的性子,既然他留下了这句话,那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就绝对不会告诉他,姜容音的下落。 只是姜昀猜,姜容音到最后,估计去的地方,还是大耀。 可是他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办法离开大雍,可偏偏,戚如丰知道,却不打算告诉他。 姜昀只觉得自己现在整颗心都烦乱得很。 从临湘阁出来,姜昀看着外面的景色,想到戚如丰那句,他一无所有的话。 他又何尝不是一样,一无所有。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 回到宫中后,姜昀便开始着手处理这段时间的事情。 戚如丰想要的,便是能看到他在为他们的计划而努力。 “贺威,去把那个人带来。” 姜昀对着门口的贺威吩咐了一句,而后让向明寻人去盯着大月的人。 严唯既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那说明,皇帝的这场寿宴,绝对不会太平。 不多时,之前他们在礼部见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便被贺威带到了东宫。 暗牢里的人对他用过刑,所以,他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 “属下问过了,嘴挺硬,什么都不说。”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姜昀他们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王大人是你杀的吧。” 姜昀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眸光低垂,对上了他想看来的视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人别过目光,依旧还是那句。 “你以为你不说,孤就不知道了吗?” “杀了王大人,不是为了那两份东西,而是为了混淆视听,因为你们真正想要的,是这个吧。” 姜昀的手边放着一样东西,那人虽然看不真切,却从姜昀的眼中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瞳孔随着姜昀拿起那东西,睁大许多。 “怎么会,在,你手中?” 听到这句不可思议的话,姜昀半眯了下眸子:“还不说?” “你们想要这个东西,是想调配礼部的东西,让孤猜猜,为什么要调配礼部的东西。” “拿走了菜肴和宾客的名单,是不是在陛下的寿辰上,出现什么不好的预言,就可以让陛下陷入到民情的舆论中。” 姜昀的手指敲在桌子上,说完后,他笑了下:“大雍内乱,大月趁机而入,甚至还可以控制住大耀君主,以此来换好处?” “你!” “如果是以前,或许你的计划会成功。” 毕竟他的目的和他的,不谋而合。 留下这句话后,姜昀就让贺威把人带走了。 至于他会不会招认王大人是不是他杀的,那就是贺威的事情了。 姜昀抬手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刚刚那些话,全都是用来诈他的。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继续逼问下去,这个人就什么都招认了。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低下头去。 ‘皇帝也在查你,他可能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你确定,到最后,他还会传位给你吗?’ 戚如丰的话重新浮现在姜昀的脑海中。 皇帝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还在登基最初,以雷霆手段解决了那些人,就不会是个能够被糊弄过去的人。 紫宸殿。 皇帝坐在椅子上,轻咳一声,而后就听郭广义说:“太子殿下已经将杀害王大人的嫌疑人送到刑部了。” “不过殿下差人来说,这人,跟严公有些关系。” 听到郭广义的话,皇帝将那碗汤药端过来,一饮而下。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吧,不仅跟严唯有关系,还跟大月有关系。” “陛下英明。” 郭广义低声说了一句,皇帝冷呵一声:“不是朕英明,是早知他本性。” “你以为太子没有给朕其他的东西吗?” 皇帝说完后,再次咳嗽一声,而后郭广义就看到了摆在皇帝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之前姜昀给过皇帝的折子。 上面写着严唯这些年来做过的事情。 包括他为何同大月勾结的原因。 “他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君主,无论是才能还是这份心计。” 皇帝轻声说了句,姜昀无异于是最适合的接班人。 郭广义听到这句,没有多说什么,皇家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妄议的。 而站在门口的良妃听到这句,皱了下眉。 姜昀查严公的事情,竟然是陛下授意的吗? 想到这里,她赶忙转身离开,给自己父亲去了一封信。 这几日,盛淮安在内阁中,一连几日都没再见过严唯,哪怕姜昀让严唯重回内阁,可严唯依旧称病不出。 不仅如此,盛淮安前去严府拜见,管家也说严唯如今在病中,不见客。 这样的反常让盛淮安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再联想到之前严唯跟他说过的话,盛淮安皱了下眉,转身刚要离开内阁,就遇到了向明。 “盛大人,殿下在东宫等您。” 等他说完后,盛淮安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点头应下。 姜昀此时见他,兴许要说的事情,就是严唯的事情。 跟着向明到了东宫后,盛淮安见到站在东宫庭院的姜昀,俯身行礼。 “严唯自缢了,你知道吗?” “什么?” 姜昀的话让盛淮安有些震惊,他去了严府,严府的管家只说严唯在病中,却没说过…… “我不知道。” 他如实回答,只听姜昀继续说道:“他死之前,留了一封认罪书,直到死前,他都在陷害孤,盛淮安,你想和他做一丘之貉吗?” 姜昀转过身看向盛淮安,那道有几分冰冷的视线中,盛淮安看出了姜昀的试探。 “殿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严唯不是自杀,而是有人要用他的死来达成某种目的,比如,用来陷害孤,当然,你也是这盘棋中的棋子。” 听着姜昀的话,盛淮安只感觉自己的心口都像是被揪起来了一样。 “我能不能看看认罪书。” 盛淮安说完,姜昀就让人将那封认罪书拿上来给盛淮安看。 他展开书信,匆匆看完后,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老师,竟然会将自己推入到万丈深渊中。 但盛淮安其实早有猜测,从那次严唯寻他时,他似乎就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只是一个被利用的人。 第179章 你到底是还不肯放过朕 盛淮安的手中紧握着那封认罪书,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眼看向姜昀。 “殿下今日寻我,难道只是为了这件事?” “或者我应该问,殿下此举,是为何?” 他的视线中带着几分疑虑地看着姜昀。 两个人一向不对付,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互相交换信息的地步。 严唯的死,如今怕是只有姜昀知晓,他就这么告诉他,又是所为何事? “孤可以放盛云晚回盛家,就看盛大人,愿不愿意,做做这枚棋子了。” 姜昀坐到椅子上,出声说了一句,听到这话,盛淮安皱了下眉。 “殿下的意思,我不太理解。” “严唯留下的认罪书,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孤,盛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陷害姜昀的目的,无非是能够让他身陷囹圄,自顾不暇。 对于那些想在皇帝生辰宴上搞事情的人来说,姜昀的缺席,是他们出击的机会。 可盛淮安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能够扮演什么角色。 “拿着这个,去找徽之,你就知道了。” “盛大人是严唯的爱徒,为无辜枉死的老师报仇,再合理不过了。” 姜昀身子靠后,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盛淮安疑惑的表情,淡声道出这一句。 听到这话,盛淮安一瞬明白过来。 严唯之前的话,还有如今姜昀要他做的事情,他们都清楚的知道。 在这场权利追逐的事件中,他在其中所要扮演的角色。 “还请殿下,说到做到,事成之后,放云晚归家。” 盛淮安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弯腰对着姜昀行礼,他答应了他要他做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盛云晚,更因为,他盛淮安是大雍人,而不是一个叛国贼。 说罢,盛淮安上前将那封认罪书放到桌子上,起身离开了。 从东宫出去后,盛淮安坐在马车上,朝着招贤书院而去。 姜昀给他的东西,是一枚造型奇特的令牌,但是这令牌上写得是大月字。 徽之也是大月人…… 此时在招贤书院中的徽之听到书童说,盛淮安来了时,他还有些诧异。 这盛淮安一向不喜欢和他多加交谈,怎么今日来寻他了? 想到这里,徽之轻呵一声,让人将盛淮安请进来。 不多时,盛淮安便进了招贤书院中。 见到徽之,他礼貌行礼,徽之自然是回了他一礼。 “盛大人,不知来招贤书院寻我,所为何事呢?” 徽之的面前摆着一张棋盘,看样子,刚刚是自己同自己对弈。 盛淮安见此,坐到徽之面前道:“来寻徽之先生的帮忙。” “老师死了。” 盛淮安的神情染上几分难过,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徽之。 而徽之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一愣:“严公怎么?” “老师留下了一封认罪书。” 盛淮安出声将认罪书的内容告诉徽之,说话时,还在不断的观察徽之的表情。 而徽之的反应也在盛淮安的预料之内。 他看样子,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脑海中的计划,成型很快。 不到一会儿,就已经想到要怎么回答他的话了。 这个人,反应真的很敏锐。 “看来,太子应该没少逼迫严公,可怜严公为大雍江山殚精竭力,到头来,竟然被太子给逼死了,那盛大人可知,太子的身世……” 徽之欲言又止,盛淮安摇头:“这件事,我的确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盛淮安抬眼看向徽之问了一句,只听徽之说道:“严公所言应该不假,之前宫中不也传出过,太子并非皇后娘娘所生,而是有人冒名顶替吗?” 徽之的话让盛淮安眉心皱起:“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了。” “盛大人,我同严公相识虽然不久,但严公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这件事,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徽之露出一笑,盛淮安点头:“如此一来,那就太好了,能够扳倒太子,也是我心之所愿。” 两人颔首示意,而后盛淮安起身离开这里。 等他走出很远后,徽之才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几分扭曲。 他知道,严唯跟大月其实一直都有所勾结。 在他还没离开大月之前,严唯往来大月的书信,徽之也是看过的。 如今严唯的死,定然是有人逼迫,那逼迫他的人,除了阿古达木,也没其他了。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大雍,可不单单只是为了给皇帝祝寿的。 “姜徽,抢了我的东西,总要还回来了吧。” 徽之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疤痕,想起烈火焚心的痛苦,只觉得,自己恨不得要把姜昀还有戚如丰一起生吞活刮了。 严唯自缢的消息传出去后,就有人开始猜测他的死因。 皇帝知道后,便让人宣姜昀去紫宸殿。 他站在紫宸殿中央,看着姜昀神色淡定的走进来。 “严唯的死,你早就知道了?” “也就比陛下早知道两日而已。” 姜昀说罢,还将严唯的那封认罪书递上,皇帝看着那封认罪书,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晕。 “大雍也是他的家,他怎么能?!” 皇帝身形不稳,郭广义赶忙上前扶住他:“陛下息怒。” “严唯有个儿子,只是刚生下来便因为先天不足,一直病怏怏的,能维系他生命的药,在大月那里,阿古达木知道后,便开始威胁严唯。” “他没有后路可以退,所以这么多年来,大雍内部的矛盾,也是在被严唯一直激化。” 姜昀说到这里后,看着皇帝道:“这不过是第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年魏家行军时,惊扰到了他藏孩子的地方,害得那个孩子被行军的声音吓到,变得痴傻。” “他要报复的,是整个大雍,跟他是不是大雍人没有半分关系。” 姜昀难得说了这么多的话,听得皇帝紧皱起眉头。 “那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这里面有大月的手笔,不如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姜昀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要做的事情。 皇帝抬眼看他,只觉得,他的眉眼间,像极了自己的哥哥。 哥哥啊哥哥,你到底是还不肯放过朕,如今你的儿子,想要的,可不只是朕的姓名了。 姜昀垂眸,他刚刚好似在皇帝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许名为懊悔的东西。 第180章 活下来,已然不容易 皇帝摆摆手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太子。” 他说完后,就见姜昀要离开,皇帝出声唤了他一句,姜昀步子止住。 “陛下还有什么事?”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转身看向皇帝问了一句。 “当年,丰州的容家出了事,容音的母亲,是朕的故友,朕当时南巡,恰好在那里,所以便带走了奄奄一息的容音。” “朕还记得,朕抱着容音时,她口里还在呢喃着一句话,说小哥哥,你等我。” 说到这里,皇帝抬眼看向姜昀。 “那孩子回到宫中后,就大病一场,太医说,是火势太大,浓烟入鼻,她能够醒过来,活下来,已然不容易。” “丢失了些记忆,朕也觉得无伤大雅,可后来却觉得,若是她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兴许,她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皇帝说着跟刚刚话题毫不相干的话,姜昀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许多。 “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是朕一意孤行,将她带入宫中,害了她。” 若不是他将她带入宫中,又让魏皇后将她认下,兴许也不会招惹了姜昀,为她带来这么多无妄之灾。 他说这么多,为的就是要告诉姜昀。 姜容音不是忘掉了那么多的事情,不是故意不记得。 有些事,有些人,该忘也应该忘掉。 “小九的身世原来这么坎坷,那孤今后,定然会好好对她的。” 姜昀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模样,对着皇帝说了一句,说罢,他便离开了。 皇帝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折子,缓缓闭上眼。 他早就怀疑过姜昀是不是姜昀,却没想到,他不是姜昀,却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这孩子,是复仇来的。 “九公主还没找到踪迹吗?”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问了句,而后就听郭广义道:“还没有。” “那就行,没有消息,兴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说罢,皇帝再次咳嗽一声,他这身子越来越不中用了。 其实大雍的江山如果真的交到姜昀的手中,也没什么不好。 他聪慧,所有的谋略的心计,都是皇帝认为最好的。 皇帝担心的只是,在他的心中,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是否还能够,做好这个皇帝。 姜昀从紫宸殿出来后,一双眸中划过几分杀意。 皇帝今日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吗? “去临湘阁。” 姜昀脚步调转,直接吩咐人去临湘阁寻戚如丰。 两个人自从上次吵过之后,已经许久未见过了。 到了临湘阁之后,里头的小厮便说,东家这两日不在。 话还没说完,姜昀直接去了后院,果不其然,一进去,戚如丰正在晒药。 “你来做什么?” 戚如丰见到姜昀,冷呵一声后,就不再看他。 姜昀走上前:“皇帝或许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 原本戚如丰准备离开,但是一听到姜昀这句话,立马走过来:“你说什么?” “皇帝知道你的身世了?” “他今日对我说了姜容音的事情。” 姜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过戚如丰晒的药材说了一句。 “他要是知道你的身世,为何不处置你,或者,杀了你。” 戚如丰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 若他是皇帝,知道自己中意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还会继续留着他吗? “等下,他该不会是,觉得有愧于宁王,想要弥补吧?” 戚如丰摸着自己的下巴,越是继续猜测,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没有错。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目前要解决的只有一件事,保证皇帝生辰的正常进行。” 姜昀说完后,抬眼看向戚如丰:“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城外,寻人,将京城的各个入口把守住。” “戚如丰,你答应过我的,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要告诉我,姜容音的下落。” 听到这话,戚如丰有几分无奈,上次那话,不过是为了让姜昀好好做事。 但是没想到,姜容音还真能影响到他。 “放心吧,姜容音那里,我已经找人帮你拦住了,至少也能拖个把月。” “等到时候,我们解决了这些事情,你亲自去寻她都行。” 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他回来罢了。 姜昀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而此时在岭南的姜容音却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齐宝说,最近不知怎么,这周边看守的人不知为何多了许多。 想要出岭南,有几分难。 听到这话后,姜容音叹了口气,就知道出岭南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在岭南暂时还算安全,所以也就不着急。 于是齐宝便给他们四人寻了一处居住的院子,让他们在岭南先安心住着。 办完这些事情后,姜容音喊住齐宝道:“阿宝,这里有些钱,你可以拿着去做生意。” “阿音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宝有些疑惑地看着姜容音,而后就听姜容音道:“上次你跑到客栈,是因为被人追杀了吧?” 听到这话,齐宝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姜容音知道了。 “他们自己做生意不厚道,却觉得是我抢了他们的生意。” 齐宝在姜容音面前,就跟个孩子一样,他伸手挠了挠头。 姜容音无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做这个事情,但是,你要是有一家自己的铺子,风险也小一些。” “阿宝,你若当我是姐姐,那就听姐姐一句劝,我只想你能够安安稳稳地,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 “在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拼命,你平安了,我才能放心啊。” 姜容音那双有些失焦的眼睛中满是温柔。 齐宝看得有些动容,他是个孤儿,之前在遥州的时候,也只有许阿婆对他好。 何其有幸,能够遇到阿音姐姐。 “好,我听姐姐的,这就当姐姐的资金了,等赚了钱,我再还给姐姐。” 说完,不等姜容音再说什么,齐宝就离开了。 他知道,这钱,姜容音给了他,就没打算再收回去。 所以他才不想等姜容音再说话。 “这孩子。” 姜容音有几分无奈地说了句,红豆端着吃食过来时,就见齐宝已经离开了。 “他对夫人还是蛮好的。” “好都是互相的,但是阿宝,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第181章 动荡与纷争 姜容音说完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我这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几日,总觉得模模糊糊能看到一点东西。” 红豆听到姜容音这句话,笑着说道:“夫人要是觉得眼睛好了许多,那说明,这药还是有用的。” “也多亏了那位阿宝兄弟,帮夫人找的医师。” 说着,红豆便拆开姜容音的布条,将刚刚已经熬煮好的药给她敷上。 姜容音身后便是躺椅,红豆让姜容音躺下,给她敷药后,又用干净的布条给她缠住。 “岭南暂时还是安全的,夫人在岭南就权当是养病吧。” 红豆坐在一旁,安抚着姜容音。 姜容音唇角勾起一抹笑,没再多说什么。 岭南现在确实很安全,毕竟是边境,姜昀想要寻来,也得费一番功夫。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渐渐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京城却实在算不得太平,皇帝寿辰临近,可之前的内阁老严唯,严大人却自杀身亡。 临死前留下的一封认罪书,矛头直指太子姜昀。 不仅说姜昀逼死了他,还说姜昀是冒名顶替的太子。 这认罪书一出,大雍朝堂之上再次动荡起来。 皇帝更是勃然大怒,还被气的晕了过去。 而此时,盛淮安站出,愿意彻查此事,不仅是为了还太子一个清白,因为查清楚恩师严唯死亡的真相。 皇帝应允此事,再次把姜昀禁足。 魏皇后急火攻心,险些病倒。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说,她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 明明人就在这里好好的站着,可所有人都不信她的话。 这日,盛淮安刚下早朝,就被魏皇后的人请了过去。 她站在太和殿不远处的地方,见到盛淮安,出声说道:“盛大人,云晚如今已经入宫,再有不久便可以同太子大婚,你是云晚的哥哥,同太子,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盛淮安听到魏皇后的话后,沉默了下,而后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微臣忠于的,是大雍的江山。” 一句话表明立场,让魏皇后听得皱了下眉。 “那这么说来,盛大人是不会帮太子了?” “殿下若是问心无愧,自然不需要微臣来帮。” 说完,盛淮安拱手作揖,离开了这里。 魏皇后的目的很简单,她希望盛淮安如果真的查到了什么不利于姜昀的事情,也能够隐瞒下来。 甚至还搬出了盛云晚,希望盛淮安能够看在自己妹妹的份儿上,记得他和太子之间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但现在看来,盛淮安显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魏皇后握紧手,让钟姑姑去寻了魏庆义进宫。 姜昀被关禁闭的事情传到驿站的时候,尉迟瑞有几分奇怪,姜昀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会被这种手段就给陷害的人。 尉迟流为此,还特意来寻了尉迟瑞,要他这段时日少出门,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 而大月的驿站中,阿茹娜得知这件事,匆忙来寻了阿古达木。 “哥哥,这件事,是你做的?” 听到阿茹娜的问话,阿古达木笑了下:“自然,咱们大月的勇士也到大雍,只要大雍在这个时候内乱,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还能挟持大耀的人,一箭双雕。”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几分冒险,哥哥,当初不是说好了,先静观其变吗?” 阿茹娜难得露出几分退缩的表情,倒是让阿古达木像是在看乐趣一样。 “我还从没见过你害怕的样子,别害怕,我心里有数,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阿古达木出言安抚了阿茹娜一句,却见阿茹娜道:“哥哥,这件事,我总觉得有几分蹊跷,你后面的计划是什么,你告诉我。” 有些太过顺利,顺利的阿茹娜都不敢信,姜昀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上当了。 听到阿茹娜的话,阿古达木将自己后面的计划告诉她,待阿茹娜听完后,阿古达木还问了一句。 “可是觉得哪里有蹊跷?” 闻言,阿茹娜点头:“是有些蹊跷,哥哥难道不觉得太过顺利?那姜昀,可是让严唯那只老狐狸都没办法的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中计吗?” 阿茹娜起身,皱眉继续说道:“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不做也得做,不过,我们可以换个法子。” 阿古达木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向来聪敏,所以她说的话,阿古达木是会听得。 不多时,阿茹娜就已经想好了新的对策,并出言告诉阿古达木。 “的确是个好法子,我也觉得那个姜昀,不像是个会这么认输的人。” “那哥哥要千万叮嘱做事的人,不要露出马脚。” 再怎么说,他们现在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放心吧。” 兄妹二人商议完事情后,阿茹娜出了阿古达木的房门,而后就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徽之?你来寻我做什么?” 阿茹娜看起来十分开心,但一想到之前两人不愉快的见面,她脸色又染上几分气愤。 “王姬。” 徽之往前走了一步,驿站的守卫将他拦在门口。 “你上次说过,恩情你已经偿还清楚,今后不会和我再相见的。” “王姬想要做的事情,可以去寻一个叫做盛淮安的事情,严唯是他的老师,对他有恩,他会帮你们的。” 徽之也没想再往里走,被拦下后,他便后退一步,听到这话,阿茹娜有些生气。 “你来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那王姬还想让我说什么?” 阿茹娜话音落下,徽之便回了一句,面前这个女人,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帮过他,救过他。 可是他的世界,除去复仇,再无其他,也给不了阿茹娜想要的一切,所以,不如不给。 徽之转身离开,阿茹娜看着他的背影,气的恨不得拔剑去将他逼回来。 “徽之!” 前面的人明明听见了她的声音,却依旧不管不顾的离开,走的那样决绝和坚定,不留一丝一毫的后路给他自己。 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她牵扯上的,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阿茹娜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瞬刺痛。 他当真是她见过的,最绝情的男人。 第182章 十五日,回到我身边 只不过阿茹娜听话,派人去打听了盛淮安后,想办法见了他一面。 他的确和徽之说的一样,是严唯的学生,也很想为严唯报仇。 所以,阿茹娜将严唯的事情告诉了盛淮安,只不过,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则是阿茹娜自己编的。 她说严唯跟大月合作,为的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治病。 大月也从未威逼利诱严唯,要他给大月做什么事情。 而盛淮安很好的扮演了一个一心只为自己老师的学生,想要急切地找出老师是如何被逼迫自杀的愚蠢学生。 阿茹娜看着盛淮安,微微挑眉:“我和你的老师严公,是好友,严公只是为了求药,却被姜昀污蔑,而后逼死,盛大人,若是这样的人将来成了大雍的皇帝。” “这江山该是何等的危险?” 听到阿茹娜的话,盛淮安垂眸回道:“老师待我恩重如山,亲如父子,他含冤而亡,我必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两人说完后,阿茹娜起身将盛淮安送走。 隔天便听到了盛淮安在朝中弹劾姜昀的消息。 说姜昀以强权逼迫死不少人,且都有证据可言。 他是负责查案的人,这话传到皇帝耳中后,皇帝更是派人去彻查。 事情俨然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地步,眼瞅着皇帝都要废太子了。 魏皇后更是急得团团转,当晚便去了东宫见姜昀。 只是东宫封锁,魏皇后进不去。 她担心的茶饭不思,又将皇帝怨恨上。 这朝中的人,怎么一个两个地都不想要她的儿子好过? 此时的姜昀却是去了驿站寻尉迟流。 他要跟大耀,做一笔生意。 就这样,日子又过去了七八日,弹劾姜昀的越来越多。 朝中那些曾经被姜昀针对过的人,纷纷跳出来指责姜昀。 就连戚如丰都觉得,这次的事情已经闹大到快要无法收场的时候,姜昀给他来了一封信。 要他将信传给姜容音。 气得戚如丰破口大骂,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给姜容音传信? 他还说他恨姜容音,这话,鬼都不信吧! 但戚如丰到底还是照做,将信传到了岭南。 姜容音收到临湘阁的信时,还有些紧张,只是那封信上,却是姜昀的字迹。 那样强硬的口吻,姜容音再清楚不过。 ‘阿音,你可以不要孤,不过,陪你长大的宝银也不要了吗?亦或者,你的朋友林妙妙,林挽歌,还有秦时言呢?’ ‘阿音,你心太软,在乎的人太多,所以我可以拿捏你的东西有很多,十五日,回到我身边,否则,你来给他们收尸。’ “夫人?” 红豆给姜容音读完后,就见姜容音两眼一黑要晕过去。 这来信的人到底是谁,写这样的话,看着也太可怕了。 该不会就是一直追着夫人,让她无路可逃的人吧。 “他……” 姜容音的手扶着桌子让自己冷静下来,姜昀应该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不然这封信也不会由戚如丰的手,到了她这里。 但姜昀知道,她有太多在乎的人,每一个人都可以威胁到她。 所以他在这封信上,将她在乎的人都点了个遍。 “让我冷静下……” 姜容音起身,步子有几分踉跄地朝着屋子里走去。 姜昀可真了解她。 她抱着腿坐在床上,突然想到了那只寒玉蛊。 其实寒玉蛊,也可以当做毒来。 既然不管她跑到哪里,姜昀都不肯放过她。 那就,杀了他,若是不死不休才可以破局,只有活下来的那个才能得到新生。 姜容音握紧手,仿佛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楚许多。 次日,姜容音就把红豆他们叫到了跟前。 “岭南距离大耀已经不远了,你们就留在这里,等封线解锁,就回大耀去。” “夫人你要去哪里?” 红豆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划过几分不妙。 昨日那封信,是她读给姜容音的,所以红豆也能猜到一点姜容音的决定。 “去了结我的前尘往事。” 要么死,要么生,她和姜昀之间的事情。 红豆有些担忧,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姜容音态度坚决,不肯让他们跟着去。 只是红豆也没想到,姜容音会去得那么快,隔天便出发了。 甚至还瞒着他们。 银钱什么的,她都给他们留下来。 齐宝护送着姜容音出了望城镇后,深吸了一口气:“姐姐怎么突然想到回去了?” “去处理一点事情,阿宝,照顾好自己。” 姜容音笑着摸了摸齐宝的头,那双有些失焦的眸子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石大哥之前走过镖,定能够护着姐姐一路平安的离开。” 齐宝有几分不舍,可也明白,姜容音做的决定,旁人是无法更改的。 况且之前在遥州的时候,齐宝也见过那个逼迫姜容音的男人。 “姐姐,多保重,一定要给我来信。” 齐宝眼眶有几分泛红,幸好姜容音此时看不清,不然他的形象全毁了。 说罢,姜容音坐上马车,朝着岭南城外离开。 没想到,费尽心思地逃出来,还得回来。 姜容音不是姜昀,做不到狠心,她也知道,姜昀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她不回去,宝银,林妙妙,林挽歌,还有秦时言,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等戚如丰收到消息后,才知道自己被姜昀给耍了。 他就不该给他传信的!! 早知道,他就拆开那封信看看了! 他不告诉姜昀,姜容音的下落,他倒好,自己逼迫姜容音回来。 姜容音刚从岭南出来,就被姜昀的眼线得知,再然后,姜容音便见到了督卫军的人。 “九公主,属下护送您回京城。” 听到这声音后,姜容音只是嗯了一声。 她光明正大地走在官道上,被姜昀的人发现,是迟早的事儿。 而在东宫的姜昀得知姜容音出现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他的阿音,最是心软不过的人。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见到她了。 只不过,在见到姜容音之前,姜昀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彻底解决了那些想要将他打趴下,让他再也不能翻身的杂碎。 第183章 你怎么会是姜徽 盛淮安自从那次同阿茹娜谈过话后,便真的尽心尽力去查严唯的事情。 没了姜昀在朝堂上,原本那本被摁下去的小人便开始作威作福。 一时之间,大雍的朝堂乌烟瘴气。 在这样的环境中,大雍皇帝也迎来了他的寿辰。 还好寿辰的事情是提早就安排好的,不至于让不惧万里之遥前来的两国使者落了空。 寿辰当日,宫门大开,万民同乐。 姜容音也在这十五日内,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到京城。 入城时,天已经黑了,可有一辆马车却静静地立在城门口,就像是在等着姜容音一样。 “九公主,请上马车。” 架势着姜容音这辆马车的督卫军勒住缰绳,让姜容音下去。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双手紧握着衣袖:“我眼睛看不见,劳驾,扶我一下。” 此话一出,两个督卫军互相对视一眼。 “宝银,还不过去扶着你家公主。” 旁边那辆马车中传来姜昀冷淡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轻笑。 姜容音的身子随着姜昀的话,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宝银缓步走来,伸手拉住姜容音:“公主。”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紧紧握住宝银的手:“宝银,没事吧?” 宝银摇摇头,抬眼看向姜容音眼上蒙着的白布:“公主的眼睛……” “没事。” 姜容音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宝银,表示自己没事。 宝银眼眶泛红,把姜容音从马车中扶出来。 “公主小心。” 宝银将一样东西塞到姜容音的手中,那是一把小巧的能够握在掌心中的短刀。 她怕姜昀对姜容音做什么,所以便给了她防身的武器。 姜容音将宝银给的武器藏好,而后才上了姜昀的那辆马车。 马车中阖眸而坐的男人在听到声音后,便睁开了眼。 姜容音的手在马车车壁上摩挲着。 “殿下见谅,我眼睛看不见。” 姜容音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姜昀在看到这一幕后,面上笑意落下,他伸手过去,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你的眼睛怎么了?”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姜容音有几分不适应。 他抬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看着姜容音有几分躲闪的动作,心中一阵刺痛。 白布被猛地扯下,姜昀对上了姜容音那双失焦的双眸。 原来,之前在随州,向明带回来的药,真的是给她用的。 “告诉孤,你的眼睛怎么了?” “刺客的箭上有毒,我在污水中泡太久了。” 姜容音的手搭在自己的腿上,依旧是平淡到不染一丝情绪的语气回着话。 “容音,你非要这么和孤说话吗?” 姜昀看着她的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去问了一句。 “殿下想让我用什么语气跟您说话?容音现在只是个残废。” 马车中燃着一盏不算明亮的灯烛,姜容音的眼前,是模糊的人影。 她的眼睛,其实已经在渐渐好转,只是还不能行动自如。 可即便如此,姜容音也能感觉到,姜昀的不悦。 “去北园。” 姜昀沉默了一瞬,伸手敲了敲车壁,对着外面的人说了一句后,马车朝着北园行驶过去。 “你同尉迟瑞是什么关系?” 他抱着姜容音,揽着她的腰身,只觉得她又瘦了不少。 “我和小王爷只是朋友,他欠我恩情,所以才出手相助。” “只是欠你恩情,便帮你这么多?容音,你当孤是傻子吗?” 姜昀不满地掐了她腰身一下,感觉到她身子发软后,他才说道:“告诉孤,你同他,究竟什么关系?” 说话时,姜昀的手已经扯住了她衣服上的系带。 “怎么,殿下要验身?” 姜容音嗤笑,而后伸手过去,在姜昀都没反应过来时,直接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对于姜昀,姜容音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之间,只能你死我活,所以姜容音也不在乎这些了。 入秋后的天,很冷,半敞开的轩窗吹进来一阵风,让姜容音感觉到有些冷。 寒风刺骨,冷得她受不了。 她身子轻颤,姜昀直接用衣服包住她:“你做什么?” “给殿下验身,验一下我是否是清白之身。” “哦不对,我早就不是清白之身,殿下……” 她话还没说完,姜昀便直接掐住她的脸,让她不能继续说下去。 “闭嘴。” 他眉眼间染上几分烦躁,看着姜容音如此坦荡荡的模样,便好似他才是那个,在阴沟里,只敢觊觎她的老鼠一样。 “好,殿下不想听,我不说了。” 姜容音轻笑,那张被姜昀掐得变形的脸上露出的是有几分勉强的笑意。 那一瞬,姜昀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不能再得到姜容音了。 到了北园后,姜昀直接抱着姜容音进去。 全伯他们看到这一幕,忙让人去准备东西来。 姜容音被姜昀放到柔软的床上,他半跪在床边,将衣服给她一件件地穿好。 “孤不管你和尉迟瑞有什么关系,容音,我们才是这天底下,最应该在一起的人。” 给她系好衣服后,姜昀起身去了一旁,姜容音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不多时,姜昀拿着一样东西回来,放到了姜容音的手中。 “当日在河边,孤对秦时言说过的话,如今再告诉你一遍。” “我曾经问过你,记不记得和宁王府的婚约,记不记得,宁平世子。” 被姜昀塞到姜容音手中的东西,是一封被烧毁到只剩下绢布的婚书。 他握着姜容音的手,用指尖将那上面的字迹,一一划过。 “容音,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不记得,但是你不能,你唤过我小哥哥,唤过我姜徽,你不能什么都不记得。” 姜昀眼尾泛红,像是要将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重新渗透到姜容音的脑海中一样,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哪怕皇帝说过,她为什么不记得这些。 可要是她都不记得,那这么多年来,姜昀,不,姜徽他背负的这一切算什么。 他将这些事情,当做仇恨,真切地记了她这么多年,又算得了什么? “你是,姜徽?” 姜容音循声仰头,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会是姜徽? “当年,宁王府被屠杀,容家受其牵连,被火烧毁,你我在火场中逃生时,你告诉我,你去寻你母亲的遗物,去去就回。” “来往巡查的士兵将那里团团围住,我从天明等到天暗,等了许久,都不曾等来你。” “你骗了我,你没有回来。” 他握着姜容音的手,在不断收紧力道。 “皇帝跟我说,是因为他带走了你,所以你没能回来找我,可是容音,我的阿音,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忘了我的。” 第184章 对姜容音,怕是早有心思 姜容音感觉到那双手的力道,皱眉喊了一句疼。 “疼吗?不及我心痛的万分之一。” “我以为你被士兵抓走了,又或者是受了伤,不便前来,阿音,我为你想了无数条理由,直到那一年,花车巡游,你丢下的鲜花饼,就那么刚好地砸在我身上。” “我是被人踩在泥潭里的,别人碰一下都觉脏的东西,可你,高高在上,是万民敬仰的嫡公主。” 姜昀觉得自己是疯了,不然也不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执念。 他要怎么同这十来年,那个将她放在心底,从来都不敢与人多说一句的自己和解。 “我不记得这些事情,当时的火太大,我受了伤,我什么都不记得。” “纵使我欠你人情,我背叛了你,可是姜徽,这一年来,我被你折磨,被你羞辱,该还给你的,我已经还给你了。” 姜容音手中握紧那把短刀,感觉到他坐到了自己身边。 “还不清的,你就留在我身边,我们不死不休,不好吗?” 姜昀的手伸出,抚摸在她的脸颊旁,听到这话,姜容音摇头:“不好,我不要。” “凭什么你不想活,也要拉着我一起去死?” 若要她日日待在姜昀身边,那姜容音宁可去死。 “是吗?阿音,我教过你的,刀子要往这里扎,才最痛。” 在姜容音那双失焦的眼睛中,姜昀看到了惊慌失措,她害怕,她想收回手。 可他握着她的手,将那封婚书夺走,而后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她的手,将那把短刀夺走。 “心脏在这边,记住了,杀不死我,我们就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说着,姜昀拉着她的手,摸到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姜容音想抽出自己的手,姜昀反而笑了起来。 “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怕了?只可惜,你要和我这个疯子,过一辈子了。” 上至黄泉,下至碧落,便是阴曹地府,也得一块儿走。 当晚,姜昀揽着姜容音,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姜容音却是在他怀中,彻夜难眠。 寒玉蛊还在宝银的手中,不知那蛊虫还活着没有。 次日清晨,等姜容音再醒来的时候,姜昀已经离开了北园。 毕竟如今的姜昀在外人眼中,还是被禁闭地存在,虽然那一个小小的东宫根本困不住姜昀。 “公主。” 宝银也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下姜容音,没在她身上发现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公主,你担心死奴婢了。” 宝银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姜容音,自己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听得姜容音心疼不已。 “好啦,别哭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儿嘛。” “公主还好意思说,您当时只说去范阳,可是一去不复返,就连殿下都不知晓您的行踪,奴婢担心的夜夜不得安眠。” 宝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姜容音抱住她:“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 “公主,虽然奴婢很想见到您,但事到如今,却恨不得您能够远走高飞。” 听着宝银的话,姜容音面上露出个苦涩的笑容。 “只怕是难了,宝银,之前我交给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 姜容音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宝银点头说:“奴婢一直护着呢,没让殿下发现,还按照公主的要求,一直养着。” 宝银小心地从怀中掏出那个盒子,姜容音摸到盒子后,点点头。 “那就好,你先收着,这东西,我有大用处。” 宝银郑重点头:“奴婢一定好好保管。” “不过这次,我在岭南还见到了阿宝。” “阿宝?他怎么去了岭南?” 听姜容音提起阿宝,宝银也很是好奇,之前不是说,阿宝是去了边境吗? 姜容音笑了下,将在岭南发生的事情告诉宝银。 主仆二人说着话,一时间,倒是忘记了外面的烦恼。 姜昀站在门口听着姜容音带着笑意的声音,唇角微微勾起。 对着她想说话的人,她永远都有着许多的话要说。 “殿下?” “孤这两日不回来,照顾好她。” 说完这句后,姜昀便转身离开了。 而尉迟瑞这边也收到了红豆的信,他拿着信正要出去,就被尉迟流给拦住了。 “王兄?” “你这是要去哪儿?” 尉迟流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尉迟瑞问了一句。 “我……” “是要去寻九公主?” 尉迟流的话一出,尉迟瑞有几分震惊:“王兄你?” “你以为上次姜昀来寻我是做什么?” “阿瑞,你要做什么,王兄向来都依着你,不会拘着你,可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胡闹了。” 说完,尉迟流便让加蛮把尉迟瑞带回去:“看好你家小王爷。” “王兄,阿音是我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尉迟瑞当然不肯同加蛮回去。 而后就听尉迟流说道:“阿瑞,大雍和大耀这么多年的和平,不能毁在你手中,明白吗?” “就算这九公主是你的心上人,但姜昀想要,且态度强硬,你是想大雍和大耀起战吗?” 听到尉迟流的话,尉迟瑞皱眉:“我同阿音没什么,但是王兄,大耀从来都不是大雍的附属品。” “我帮阿音,只是因为她的经历,很像母亲,我只是……” 尉迟瑞的话欲言又止,停在这里便不再多说。 他帮姜容音,也是在帮多年前的那个,孤苦无缘的母亲。 “你这是,释怀了?” 尉迟流有几分不可思议,要知道,以往每次尉迟瑞提到自己母亲时,都是一副恨透了的模样。 可是这次,却是不一样。 “姜昀既然来找过王兄,王兄就应该知道,阿音的经历和母亲有多相似。” “我只是想帮她,她很好,不应该和姜昀那样的人搅合在一起。” 尉迟瑞低头,说完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尉迟流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他的傻弟弟,这天底下,哪里有平白无故的帮忙。 怕是他对那个九公主早有心思,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可是这一次,他也帮不了自己的弟弟,他刚刚的回答应证明了他所言。 姜昀想要姜容音,势在必得。 任谁也阻止不了的。 第185章 明知故问,巴不得你死透了 总之,到了最后,尉迟流都没让尉迟瑞出去。 尉迟瑞是大耀的小王爷,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大耀的态度。 若是在大雍的国都惹出事端来,等尉迟瑞回去,弹劾的折子,早就满天飞了。 只是没想到,入了夜后,尉迟瑞还是从驿站翻了出去。 尉迟流站在驿站中看着这一幕,无奈叹了口气。 “明明王上想要拦,也是能拦得住的。” 王后望舒从屋子里走出来,对着尉迟流说了一句。 “我若是有那个本事能够拦得住他,他就不叫尉迟瑞了。” “还有你这个王嫂在这里帮他呢。” 尉迟流转身,握住望舒的手:“怎么拒绝了大雍的联姻?” “那不是阿瑞想娶的人,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同王上一样,娶到自己的心爱之人。” 望舒上前抱住尉迟流,当初他们的感情也经历了许多。 一路风风雨雨才走到今日。 望舒不想尉迟瑞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你啊。” “现在王上得好好想想,若是阿瑞真的捅了什么篓子,我们要如何给他收场了。” 望舒仰头,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的尉迟瑞根据暗探的消息寻到了北园,只是没想到,北园看守的人众多。 还有不少暗卫,可见姜昀有多紧张姜容音。 他只身闯不进去,正准备想其他法子的时候,就看到了姜昀的马车。 他手中提着东西,唇角带着笑意进了北园。 尉迟瑞知道,今夜自己没有机会见到姜容音了。 想到这里,他只好先去寻了自己的暗线。 北园中,姜容音早早就歇下了。 在这里的日子,枯燥,烦闷,若不是有宝银相伴,姜容音真的会熬不下去。 当房门被打开,闻到姜昀身上的云松香,她立马坐起身。 “怕孤对你做什么?” 姜昀看着姜容音左右看了看,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将目光对准自己。 他拎着手中的吃食上前,拉住姜容音的手,将东西放到她手中:“你最爱吃的糕点……” 姜容音没有接,而是打掉了姜昀的手:“我不喜欢吃。” 糕点滚落在床上,姜昀垂眸看向那块糕点。 他没有气恼,而是伸手拿起那糕点:“是不喜欢糕点,还是不喜欢孤?” “阿音,事到如今,你还是学不会怎么听话。” 姜昀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床头的小几上,捏住了姜容音的下巴。 “不过也还好,孤如今,很有耐心。” 那块糕点被他捏碎,扔到了地上,他抵着人靠在床头。 “秦时言成婚了,听说新婚夜,差点杀了楚清音,楚家勃然大怒,逼得他在祠堂跪了十日。” “心疼吗?不如取悦孤,孤替你救他出来,如何?” 两人之间靠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的吐息喷薄在姜容音的面上。 几乎没有犹豫的,姜容音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 姜昀看着这一幕,睚眦欲裂,她为了秦时言,什么都可以做。 “殿下要守诺。” 她出声说了这句,将脱下的衣裳直接扔出去,而后勾住姜昀的脖颈。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哪怕姜容音现在看不见,她也可以精准地吻上他的唇。 从眼眸再到喉结的位置,她的热情,是催情的药物,也是姜昀最难以忍受的。 “就这么在乎秦时言吗?” 他拉开姜容音,看着少女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眸中毫无焦点。 她什么都看不见,却愿意为了救秦时言,做一切事情。 “我冷。” 姜容音只出声说了一句,主动钻进了姜昀的怀中,她低头,手落在被子中。 “我不在乎秦时言,只是因为,他是因我而受的无妄之灾。” “殿下,那你抱抱我。” 她仰头,凑到姜昀唇边,灵活地撬开他的嘴。 姜昀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吐息,进了他的口中。 他这才明白,她为何主动。 揽着姜容音的腰身,要她紧紧贴着自己,姜昀问了她一句:“恨我吗?” “明知故问,当然了,不恨你,怎么会日日盼着你死透了呢?” “什么毒?” 她的手落在姜昀的肩膀上,他衣衫半褪,将人挤在这狭小的床边。 “寒玉蛊。” “好毒,喂给我,你也活不了多久吧。” 两人之间的对话,平静得好像是在说今夜用了什么饭一样。 姜容音没有说话,而是仰起头来。 他衣裳穿得整齐,半路还不忘给自己拉上那褪下的衣袖。 似是在云端一样,在绵软的云中,睡了一觉后,又被高高抛起再落下。 久违的熟悉,而姜昀明知她喂的是毒,也没先松开她。 是了,这世上,总有人,抵死也要缠绵。 哪怕明日,便是毁灭。 翌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已经离开了。 她身上穿着干净的长裙,直接觉得唇角有些疼。 宝银走进来,看着姜容音道:“公主,您还好吗?” 她看着姜容音唇角的伤口,默默地说了一句:“还好身上没什么伤痕。” 以往殿下做这种事,恨不得留的哪里都是痕迹。 “宝银,解药。” 姜容音伸手,对着宝银说了一句,宝银睁大眼,赶忙掏出一样东西喂到姜容音口中。 “殿下,服下那毒了?” “他知道是毒。” 说罢,姜容音就要起身,宝银赶忙扶住她。 “那……” 殿下知道是毒,竟然就这么无事发生地离开了? 姜容音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昨夜的姜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好像,他明白了,他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和平共处一样。 姜昀是寅时离开的北园,没有回宫,直奔临湘阁。 戚如丰总是半夜被他吵醒,早就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姜昀来,是为了解毒。 “解毒?” “我用了寒玉蛊。” 戚如丰说完后,姜昀解释了一句,听到这句,戚如丰愣了下。 “那你还解什么毒?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一直寻不到别的寒玉蛊,我至于用那法子给你解毒?” 两只寒玉蛊相抵,倒是让姜昀没事了。 “解药,给姜容音用。” 他没事,但是不代表姜容音没事。 “你这寒玉蛊的毒,该不会是姜容音给你下的吧?” 第186章 舍弃很难,你愿意成全她? 姜昀嗯了一声,看他反应,戚如丰就知道自己没有怀疑错。 “你说说你,何苦呢?” 戚如丰叹了口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放手吗?” 他问了一句,姜昀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 好半晌后,戚如丰才听姜昀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嘿,真是稀奇,你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我把她当做了我的全部,有她在,我才觉得,姜徽这个人,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 姜昀抬手摸在自己的脖颈上。 那上面,有姜容音留下的咬痕。 她气急了,发了狠,就像是要咬断他的脖子一样。 可姜昀不觉得疼,他们骨血相融,他们永不分开。 “你对姜容音都已经是执念了,不是我说,徽之,她不爱你,而且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 “舍弃是很难,但你若是愿意成全她,你们之间,也不会这般剑拔弩张。” 这要是真的把姜容音强行留在身边。 戚如丰都觉得,哪天姜昀死了都是自找的。 “待会儿,你去北园给她看看眼睛。” 说完这句,姜昀起身离开。 过了午后,戚如丰来了北园给姜容音看眼睛。 两人的再次见面,倒是没了第一次的那般敌对。 “我要是早知道姜昀那封信是为了逼你回来,打死我都不会帮他传。” “你也是,这么心软做什么?” 戚如丰一边给姜容音把脉,一边说着话。 “我做不到像姜昀一样,那般狠心。” 姜容音说了一句,戚如丰笑道:“在这世上,顾好自己就行了,你看,你这一心软,不就又落他手里了?” 戚如丰耸耸肩说了句。 “先生之前对我有敌意,可是丰州故人?” 戚如丰给姜容音诊完脉后,就听到姜容音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他轻笑:“是丰州故人,当年,还得多谢九公主,不然,我都差点活下来呢。” 意有所指的话一出,姜容音皱眉。 只听戚如丰继续说道:“姜昀,哦,应该说,徽之,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皇帝忌惮宁王,恰好朝中小人作乱,宁王陷入莫须有罪名,被抄家,行屠杀之人,为了掩盖罪证,一把火烧掉了宁王府。” “那场火,烧了大概有三天吧,宁王府太大了,怎么扑都扑不灭,你容家也被牵连在内,不过,大概率是因为有人早就想除掉宁家。” 说到这里,戚如丰拿起一旁的银针道:“有些疼,忍着点。” 银针扎进姜容音的手腕中,她吃痛惊呼一声。 戚如丰抬眼说道:“你说你是来寻小哥哥的,那时候,姜徽东躲西藏,也要救你,只是没想到,你带来的,是杀他的人。” “于是我们躲避的地方,成了亡命天涯的死路,你丢了东西在容家,不顾危险也要去寻。” 戚如丰的语速快,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事实上,姜容音从戚如丰的话里,不仅补全了姜昀没有说完的话,还把姜容音的记忆补全。 原来姜昀说的不是假话。 宁平世子同容家真的有婚约。 若是没有那场变故,她或许早就嫁给姜昀为妻。 而当年,她回去寻玉佩的时候,也跟姜昀说过,要他等她。 原来这世上,真的不存在莫名其妙的恶意,在姜昀的心中,她是那个食言的人。 “行了,你这眼疾,也快恢复了。” “我今日跟你说的话,不是为了让你觉得姜昀怎么样,事实摆在这里,他的确也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不置可否。” 戚如丰起身,深吸一口气:“你们之间的恩怨,大抵是这世上最难解释清楚的了。” 说完,戚如丰便离开了北园。 临走时,只觉得那洒扫的小厮,有几分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姜容音坐在床边,有几分愣神的模样。 宝银刚要走进来,就见到那小厮也进来。 “阿音。” “尉迟瑞?” 听姜容音回话,宝银反应极快地关上门。 还好因为那位戚先生的到来,看管的人并不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其他话先不说,我听说姜昀这两日要外出,阿音,我有办法救你出去。” 尉迟瑞站在姜容音面前说了一句,听到他的话,姜容音摇头:“不行,我已经连累你许多了,不能再连累你了。” 反正她和姜昀之间,不死不休,既然如此,那就都别好过。 姜昀死了,她也就解脱了。 “别任性,没必要为了他,搭上你的命。” “大雍和大耀,有交好的意思,皇帝的寿宴要举办五日,我会在寿宴上,求娶你。” 说到这里,尉迟瑞蹲下身子:“你只需要说,对,我也心悦小王爷,我愿意嫁给小王爷就好。” 他的话带着几分幽默,逗笑了姜容音。 “尉迟瑞,你真的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于次日仰头看向姜容音。 从他的眼神中,似乎有几分不一样。 尉迟瑞心中松了口气,还好她现在看不见,不然她那么聪明,早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记住我的话,我也心悦小王爷,我愿意嫁给小王爷,别忘了。” 他起身,伸手摸了摸姜容音的头,门口的宝银说了句没人,他才房间里走出来。 姜容音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尉迟瑞已经走远了。 他帮她,怎么可能单单是因为朋友关系? 姜容音是看不见,但有些东西,不需要用眼,能感觉到就行。 而姜昀的确如尉迟瑞所言,因为大月的事情,要出京城一趟。 往返两日的时间,他还特意来了北园一趟,叮嘱全伯看好姜容音。 姜昀前脚刚离开京城,尉迟瑞后脚就进了宫。 皇帝没看到尉迟流,也不知尉迟瑞是为何事而来。 尉迟瑞将自己的目的转述给皇帝,皇帝这才见了他。 紫宸殿中,只听尉迟瑞说道:“本王爱慕九公主姜容音,特请大雍陛下割爱,让九公主和亲大耀。” “你说什么?” 皇帝站起身,听着尉迟瑞的话,皱起眉头。 “本王想求娶九公主姜容音。” 第187章 我愿意嫁给小王爷 尉迟瑞跪在地上,对着皇帝郑重地道出这句。 听到这话,皇帝半眯了下眸子道:“小王爷怎么会认识容音。” 一个在大雍,一个远在大耀,这两个人,是怎么牵扯上的? “说来也巧,陛下也知,我负责大耀商队,常常往来于两国之间,慕名前往鸿恩寺,这才遇到了九公主。” “我对她一见钟情,不知陛下,是否肯割爱。” 尉迟瑞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对姜容音一见钟情,希望皇帝能够割爱。 皇帝应允,他自然会让姜容音回到鸿恩寺。 至于姜昀会如何,那就不是尉迟瑞该考虑的事情了。 “可朕……” “陛下,大耀王上入宫了。”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这句。 若是单单只有尉迟瑞,那倒还好说,可如今尉迟流也来了,他皱眉。 只能无奈先应下,他怎么不知,这小九同尉迟瑞有什么关系? 尉迟流走进来,皇帝起身同他交谈。 “给大雍陛下添麻烦了,实在是本王这个弟弟,对九公主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也不知您是否肯将爱女下嫁到大耀,本王敢保证,九公主到了大耀一定没人敢欺负她。” 尉迟流的话很有诚意,说完后,他看向皇帝,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 “这个嘛,不是朕不愿意,儿女婚事,总也要问问孩子的意见,对吧。” 最主要的是,皇帝并不知道姜容音如今回到京城的消息,他去哪里给大耀变出来一个九公主。 “那太好了,我同九公主心意相通,陛下一问就知。” “可……” 皇帝神色染上几分为难,尉迟瑞低头说道:“九公主就在鸿恩寺中,还请陛下派人去请。” 听到尉迟瑞的话,皇帝都有些茫然。 姜容音怎么会在鸿恩寺中,可尉迟瑞的语气却很笃定,皇帝只好抬手让郭广义带人去看。 “小王爷先起来吧,若能和大耀结秦晋之好,朕自然是愿意的。” 皇帝说完后,尉迟流便接上了他的话。 这边的郭广义带着人到了鸿恩寺后,果然见到了姜容音。 他震惊不已,陛下不是说九公主已经离开了吗? 宝银扶着姜容音走近郭广义:“郭总管。” “奴才见过九公主,陛下召您回宫,您跟奴才来。” 说着话时,郭广义才发现,姜容音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郭总管见谅,我前几日磕到烛台上,伤了眼睛。” 姜容音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尉迟瑞这么大胆,竟然敢直接让人闯进北园中将她带走。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抉择的余地。 她跟着郭广义上了马车,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宫中,一行人朝着紫宸殿走去。 皇帝见郭广义果然带来了姜容音,还有些诧异。 “儿臣见过父皇。” 姜容音跪在地上对皇帝行礼。 “不必多礼。” 姜容音说完这句后,就见尉迟瑞跪下,当着皇帝的面儿拉住了姜容音的手,同她十指紧扣。 “阿音,我已经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了陛下,我想娶你。” 他握着姜容音的手有几分用力,好似在握着自己此生的珍宝一般。 皇帝听到尉迟瑞这句,出声问道:“容音,你同大耀的小王爷……” 姜容音抿唇,听到皇帝的这句后,她启唇:“我……” 紫宸殿的人都屏住呼吸,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长叹一口气,同尉迟瑞十指相扣的手在隐约发烫。 “阿音?” 尉迟瑞唤了她一句,姜容音开口:“我们两情相悦,情深不悔。我也心悦小王爷,我愿意嫁给小王爷。” 听她这么说,尉迟瑞面上带上笑意,皇帝的眉心却是紧紧皱起。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紫宸殿外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声音。 甲胄碰撞发出声响,男人一步步走来。 声音冷寒,带着愠怒,风雨欲来。 “两情相悦?” “你就是这么骗孤的?” 姜昀回来的速度超过了尉迟瑞的预期,但也幸好,姜容音已经说出了那句话,他没机会了。 “姜容音,回答孤的话。” 姜昀眸中划过几分杀意,逼近姜容音。 为了不生事端,他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压到了两日内。 只是不曾想,才刚出城门便得到了这个消息,紧赶慢赶还是听到这句,剜他心的话。 带着血肉,让他疼得想叫嚣。 “太子殿下,您也听到阿音的回答了。” 尉迟瑞上前护住姜容音,侧身看向皇帝:“陛下……” “姜容音!” “太子和容音关系好,一时无法接受,朕允了,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朕总不能棒打鸳鸯。” 说完,皇帝起身走到姜昀面前,伸手摁住了他。 “还不送太子回去。” 在外人面前,他可还是禁足的状态,如今却明晃晃的出现在紫宸殿,还穿着一身甲胄,当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那就多谢陛下,明日本王来下聘。” 尉迟流对着皇帝说出这句,尉迟瑞则是拉着姜容音离开这里。 他们十指紧扣的模样,让姜昀看得有些睚眦欲裂。 “干什么去?” 他刚一抬步,就听到了皇帝的这句。 “姜徽。” 皇帝的口中吐出两个字,姜昀扭头看他。 “你若还想做这个皇帝,就把你所有的情绪,都给朕压下去。” 说完,皇帝坐到对面,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姜昀。 “朕的儿子呢?” “死了。” 姜昀只回了两个字,皇帝的手紧握住椅子扶手。 “朕对不起你父王,所以早在得知你身份后,就已经有了这个决定,江山可以给你,但从今往后,你只能是姜昀。” “至于容音,既然她同大耀的小王爷两情相悦,朕自然会送她去大耀。” 话音落下,皇帝起身:“有舍才有得,你想要的,同你想守的,只能丢弃一个。” 他是个好的接班人,也是皇室的血脉,这个位置给了他,皇帝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他和姜容音之间,到此为止。 等到皇帝离开后,姜昀坐在椅子上,弯下了腰,长久的沉默中,一个被他忽略的事实,浮现在脑海中。 这场博弈最终的结果,他已经不关心了。 可姜容音,面对抉择的时候,永远都不会选他。 放她走? 还是,不管不顾地将她继续留下。 第188章 放她走 此时的宫门口,尉迟瑞看着姜容音道:“刚刚你犹豫的时候,我险些以为,你不同意呢。” 他松开姜容音的手,有些担忧:“阿音,我不会强迫你,带你离开大雍后,你想去哪里都行。” “尉迟瑞……” 姜容音唤了他一句,闻言,尉迟瑞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有我的私心,但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份私心,所以我不说,不给你带来麻烦。” 这样,他们永远都可以是朋友。 有些话,不说出来,对彼此都好。 “谢谢。” 姜容音唇角勾出一抹笑,对着尉迟瑞道谢。 听到这句,尉迟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姜昀不会动你的,等我来,娶你。” 他斟酌了下话语,有几分脸红地说出这句。 姜容音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伸手,喊了一句宝银,下一瞬,一双有些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宫门的暗道中。 “把你在紫宸殿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两情相悦,情深不悔,我怎么不知道?” 姜昀眼尾泛红,掐着姜容音脖颈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儿再收紧。 他恨她为何薄情总是用在他身上,却也明白,无比清楚地知道。 他和姜容音的未来,从来都是分道扬镳。 “我喜欢他,我愿意嫁给他,殿下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我再说一次也可以。” “我……” 姜昀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 他也是自找的,明知从姜容音的口中听不到什么好听的话,还非要问。 “姜容音,我只说一次。” “我放你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寻到你,否则,我绝不会再放手。” 姜容音的瞳孔微微睁大,从姜昀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她为何会觉得,有些诧异? 姜昀松开姜容音,眸光复杂,深深看了姜容音一眼后,转身离开。 “公主……殿下那眼神也太可怕了,像是要吃人一样。” 一直被向明拦着的宝银赶忙过来,看了下姜容音,发现她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殿下,说了什么?” “他说,放我离开。” 姜容音说完后,深吸了一口气,谁知道姜昀这么说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另有目的? 只是不管姜容音怎么想,在宫中住的这几日,她没有再见到姜昀。 听宝银说,大月同大雍似乎是要开战了。 而大月的大王子阿古达木,还有王姬阿茹娜早早就悄悄地离开了京城,赶往边境。 而大耀也准备回国,两国交换婚书,契书后,姜容音便要跟着尉迟瑞一起离开。 他说过,把姜容音带出大雍后,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临出大雍前,姜容音见了戚如丰一面。 他给姜容音送来了药,一瓶是寒玉蛊的解药,一瓶是治眼睛的。 “真没想到,姜昀真的会放你离开。” 戚如丰看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姜容音,你自由了。” 说完,戚如丰便离开了这里,有些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的。 她已经得到了重生的机会,挺好的。 盛淮安来送姜容音时,带来了秦时言给她的东西。 一枚鸳鸯玉佩,棱角已经被磨平,看得出来,主人有多爱惜他。 “秦公子说,祝你一路顺风。” 最朴实无华的话,也是最真挚的祝福。 “多谢。” “走吧,天高任鸟飞,你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盛淮安唇角露出一笑,对着姜容音说了这句。 没有什么比自由,是更值得让人歌颂的了。 盛淮安也没想到,这场不死不休的博弈,会以姜昀的放手,落下帷幕。 出乎意料得很。 但不管怎样,姜容音能离开,就是最好的结果。 从京城出发不久,姜容音便听到了一个消息。 那位徽之,才是真正的姜昀,可没人相信,就连皇帝,都不信。 信他的,只有魏皇后。 血脉这东西,真的很神奇,有些人,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 魏皇后经历太多,人已经经不起折腾,皇帝也不许她和徽之见面。 徽之从京城消失了,能去的地方,似乎也只剩下大月。 徽之当年死里逃生,从大雍一路逃到了大月,亡命天涯,这才留下一条命。 他同姜昀,戚如丰都是旧相识,那枚用来认亲的玉佩,是他落在火场的。 只是阴差阳错下,成了姜昀用来复仇的关键。 离开大雍时,尉迟瑞告诉姜容音,大雍同大月打起来了,领兵的,正是姜昀。 他在战场上很猛,毕竟当年也是从魏庆义的军队出来的。 大月骑兵彪悍,又有徽之作为军师指导,两方焦灼,不分上下。 姜容音也只是嗯了一声,没再管。 对于她而言,她重获新生,如今的她只是姜容音。 在回大耀的路上,姜容音用了戚如丰给的药,眼睛也慢慢恢复光明。 她记得,那日的天是湛蓝湛蓝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伸手过去,看着光影落在自己的指间,那一瞬,她才感觉到,自由的味道。 尉迟瑞待她很好,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只是姜容音并不想再耽搁任何人,经历这么多,她想去体会一下,生活的意义。 这么多年来,她也积攒了不少银子,皇帝也给了她嫁妆。 用这些钱,来置办她想做的事情,完全足够。 那些纷纷扰扰,同她再无关系。 抵达大耀的第三个月,姜容音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带着宝银去了别的地方。 她毕生的梦想,是行万里路,但也知道,自己一个姑娘在外不安全。 所以她没敢走远,只是在大耀周边,去亲眼看看,书里记录的地方。 月牙湖,银月峰,天神像,还有山水一色相接的瀑布。 直到那日,姜容音在临近三国边界的地方,捡到了一个人。 “你……”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仰头,一双漆黑的双眸中,倒映着姜容音的身影。 陌生的脸,但却让人很熟悉,她的眼睛经过那日后遗症,遇到强光后,便会看不见。 她眨了下眼,摇摇头。 “我救不了你,抱歉……” 姜容音沉默了下,起身离开,而后他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那我能跟着你,走出这座山吗?” 第189章 于她而言,月城是新生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姜容音依旧摇头。 她不肯救他,也不愿意带他离开,只是他没伤到腿,看着姜容音离开,也能跟着在姜容音的身后。 姜容音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害得宝银以为他是个什么登徒浪子,防贼一样防着他。 姜容音不救他,是因为她觉得他有些像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至于是不是,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像罢了。 这次游历结束,她就要回大耀的都城了,本以为这人跟着她离开这里后就会自己走。 哪曾想,依旧是跟着她回了大耀。 姜容音有些无奈,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这人,她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了一句,她停下脚步,转身去看身后的人。 那人也跟着一起停下脚步。 “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能跟着你。” 他敛眸,身形高大,衣衫褴褛地跟着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公主,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知为何,宝银也觉得他有点熟悉,可在宝银看来,要真是殿下,哪里能是这样憨傻的模样。 姜容音说一句,他就回一句,什么都不记得。 她一转身,抬步要走,他就会自动跟上。 无奈,姜容音只好带着他也回了大耀的都城。 月城繁华,姜容音在这里有一家脂粉铺子,生意还算不错。 偶尔尉迟瑞也会过来,得知姜容音回来,他便赶了过来,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姜容音身后带着的那个人。 样貌是有些不一样,可给他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 “阿音,这人是?” 尉迟瑞看着他问了一句,姜容音摇头:“我不知道,山上捡的,走哪儿跟哪儿。” 甩都甩不掉,跟块儿狗皮膏药一样。 尉迟瑞看着这人问了一句,他却不回他的话。 “阿音,你叫阿音?” “你离他远点儿!” 尉迟瑞见他凑到姜容音身边,直接伸手拉开他。 这人力气也大,尉迟瑞竟是扯不动他。 两人在院子里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直到姜容音拿起手中用来制胭脂的长勺,横在两人中间隔开他们。 “宝银,你带他去梳洗,小王爷,阿瑞,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了?” 姜容音很是无奈,虽然尉迟瑞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她也知道,这脂粉铺子能开在这么好的地段儿还不被人找事,都是尉迟瑞的功劳。 他一直在护着她。 可是姜容音回应不了他。 “我哪有,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可是学了怎么做胭脂,我能帮你的。” 尉迟瑞凑到她面前,刚说了一句话,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他。 他扭头,正好同那个人的目光对上,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噼里啪啦的火光带闪电。 这人,给他的感觉,越发像是姜昀了。 可是他明明听人说,姜昀在大雍,而且皇帝病重,怕是快要不行了,这大雍的江山,是给了他来坐的。 如此紧要关头,姜昀怎么会来大耀? 他收回视线,靠在了姜容音身边,只觉身后的那道目光,快要将自己凌迟处死了。 就这样,这个不肯离开,还爱跟在姜容音身后的家伙留在了姜容音的铺子里。 他什么都不记得,连名字都不知道,姜容音就给他取了个铁柱的名字。 贱名好养活嘛,他力大无穷,在这脂粉铺子里跑跑腿刚刚好。 只是姜容音觉得,每当自己叫铁柱的时候,他的身子都有很明显的一阵僵硬。 铁柱作为脂粉铺子里唯一的男人,哦不,还有一个,就是时不时过来的尉迟瑞。 两人争先恐后地帮忙干活,挑水劈柴,脏活累活,粗活都是他们干的。 劈的柴火都够姜容音用半年了。 尉迟瑞总觉得这个铁柱很不一般,可是他试探了好几次都没试探出来。 这个铁柱,究竟何方人也。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大雍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帝不行了。 怕是大雍内部又要乱起来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大雍内部的事情,尉迟瑞才不会多管。 入夜后,姜容音从屋子里出来,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她眸光一闪,突然喊了一句:“姜徽。” 他身子一顿,像是愣住了一样,而后转身:“姑娘有什么吩咐?” “回去吧,不要再来月城。” 姜容音看着他,走近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撕下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熟悉的脸,熟悉的眉眼,正是姜昀。 他启唇,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 人皮面具被姜容音扔到地上,她歪头看他:“也难为殿下装傻充愣,被我喊了一个多月的铁柱。” 从一开始,在那处山林里,他看来的视线,没有茫然,只有侵略。 这样的目光,姜容音看了一年多,她和姜昀,是这世上,最熟悉彼此的人。 所以她怎么会认不出来他。 只是她想看看姜昀要做什么,所以没有拆穿,而是带着他回来了。 “你后悔了?可我已经走得远远的,没有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在月城,过得开心吗?” 姜昀眸光微动,听着她平静的话,宛如刀割一般的心,刺痛得很。 “很开心,很快乐,没有你的世界,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容音抬眼看向姜昀说了这句话。 他眼眸染上几分幽深,不知过了多久才说:“好。” “回去吧,不要再来月城了,没有你,我过得很开心。” 姜容音只说了这一句,姜昀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见她别过头去:“别碰我。” 他的手紧握成拳,最终垂落下来。 “容音,大雍永远,都是你的家,如果你想回来……” “我走了。” 姜昀的话停留在这里,似乎是想到了,在姜容音的心中,大雍永远都算不得她的家。 那里留给她的回忆,痛苦,难受,她不喜欢。 漆黑如墨的夜里,姜昀转过了身,将手中紧握的玉佩,握到指尖泛白。 他有很多话想同她说。 可她一句也不愿意听。 她不恨他,也不爱他,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于她而言,月城是新生,而他,是早就随着那些记忆,被她掩埋在泥土里的人。 第190章 风筝飞远了(大结局) 次日,尉迟瑞再来的时候,没见到姜昀,还有些纳闷儿。 这人老护在姜容音身边,活像是个门神一样。 “不知道,可能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就离开了吧。” 姜容音手中鼓捣着花瓣,随意回了一句。 尉迟瑞过来蹲在她身边:“你说,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姜昀?我总觉得他有点儿像。” “要真是姜昀,你这小王爷难道不应该想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阻止他窃取情报吗?” 姜容音的手中染上花汁,无奈地看着尉迟瑞。 “我不怕他窃取什么情报,我怕的是……” 尉迟瑞沉默了下,没有继续往下说,姜容音抬手将手中的花汁摔在他脸上。 “你别在这里挡着我,我今日要研制新研制的。” 听到她的话,还被她甩了一脸的花汁,尉迟瑞也不恼,而是看着她笑了下。 “我帮你啊,都说了,我学怎么制胭脂了。” “尉迟瑞,你再敢碰我的花!” “糟了,我力气太大,扯坏了,别打别打。” 两人的对话在院子里响起,门外的姜昀听着他们的对话,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走吧。” 他对着向明说了一句,抬步离开。 姜容音不会选择他,同样也不会选择尉迟瑞。 这点,姜昀还是知道的。 她如果对尉迟瑞有意,就不会到现在,尉迟瑞还只是跟在她身后,漫步目的的跑。 他们谁也得不到她,她是自由的风筝了。 再也没有那根扯着她的风筝线,将她禁锢住了。 姜昀离开了月城,姜容音的日子恢复了平静。 尉迟流看不下去尉迟瑞天天跟着姜容音,直接打发他去巡查了。 这一来一回,也得三四个月。 尉迟瑞倒好,走到哪里都要给姜容音来一封信,那信积攒的越来越多,都快要堆不下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姜容音也是从来脂粉铺子的贵女口中得知。 尉迟流有意为尉迟瑞赐婚,选的人自然是大耀的贵族。 只是尉迟瑞不愿意,婚事推了又推。 姜容音叹口气,有几分无奈。 而后又听这贵女说,大雍的新帝继位后,一个妃子也不纳,对外竟然说自己不举。 简直是大雍皇室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他从宗族过继了一个孩子,将他立为太子。 姜容音听到这话时,打算盘的手顿了下。 他费尽心思地爬上那个位置,这又是做什么。 大月和大雍的战争,当时是以大月的落败而告终,两国签订契约,大月每年都要向大雍缴纳贡品。 而徽之不知所踪,至今都没下落。 大雍的内部被姜昀清算干净,盛淮安辞官,去游历山河。 林妙妙嫁给了自己的表哥,听闻那人等了她三年,只等着她回到汀州。 林挽歌和江竹月离开了皇宫,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家都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似乎,困在这场事情里的,只剩下了秦时言,还有姜昀。 秦时言同楚清音成婚后,从不回家,夫妻二人成婚时闹的那一遭,到如今还让人记得。 也不知楚清音后来是怎么想明白的,同秦时言和离。 只是,回到楚家的第二日,她便用剪子自裁了。 这段纠缠的两人痛苦不堪的婚姻,彻底结束。 秦服因此辞官,带着一家,重回老家。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姜容音在月城待了两年后,同尉迟瑞告别。 她要离开大耀了。 尉迟瑞没有挽留她,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各自是什么脾气秉性,自然清楚的很。 她要走,他便留不住她。 只说了一句,无论在何处停留亦或者安家,记得给他来一封信。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尉迟瑞伸出手,揉了揉姜容音的头,说出了这句。 姜容音离开月城时,将脂粉铺子托付了掌柜的,每年她也能从中得到红利。 至于要去哪里,她不知道,但她一直很喜欢这种,到处行走的感觉。 前半生被困在宫廷不得自由,如今自然是可以行万里的机会。 大雍,大耀,她还有许多许多的时间去用脚,丈量这片土地。 不过,姜容音也问过宝银,是想跟着她一起,还是留在月城,找个踏实可靠的人成婚。 宝银说,阿音走到哪里,她都跟到哪里。 她也没去过外面的世界,她不能剥夺她的权利。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两人最终落脚的地方,是大雍同大耀的边界,一座名叫浮城的地方。 浮城的人生活的都很有情调,城中横穿了一条护城河,城中种满了各色的鲜花。 还有不少船只停留在河流之上,人人头戴簪花,不管男女老少。 姜容音很喜欢这里,所以打算和宝银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人见了艳丽的花朵,眼中有了浓艳的色彩,心情也是很好。 所以落脚浮城后,姜容音就给尉迟瑞去了一封信,还夹带了浮城的花。 尉迟瑞的回信来得很快,他叽叽喳喳的,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 除了废话,就是说他自己。 最后一句,他写。 ‘阿音,我要成婚了,婚姻并非我自选,只是我是大耀的小王爷,被王兄庇护了多年,我也应该承担起我的责任了。’ ‘新娘子你也认识,常在你脂粉铺子买胭脂的人,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会对他好。’ ‘阿音,希望你在浮城过得好,开心,幸福,过上你想要的日子,如果有机会,期待我们的重逢,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 姜容音看着这封信,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丢进火盆烧毁了。 大家都有了很好的结局,真好。 只不过,在浮城的第二年,大雍传来了消息,姜昀因病暴毙了。 他的死,猝不及防,但他教养的太子,在他身边学习了四年,早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所以,新帝继位,有条不紊。 况且,姜昀这四年来,将整个朝廷清算得很干净,留给新帝的,是一条康庄大道。 “阿音,你来看,你种的浮生花开了!” 外面传来宝银高兴的声音,姜容音将斗篷裹上,浮城已经是进了冬日。 寒冬腊月,大雪飞扬,姜容音推开门,不远处的石桥对面,有一人撑着伞。 倾斜的伞盖住了他的面容,他站在那里,未发一言。 浮生花在这一片素白开得艳丽,他缓步走来,握着伞骨的手上还有几道伤痕。 “你的铺子,还招人吗?” 姜昀看着姜容音,勾唇浅笑:“我叫姜徽,来浮城寻我的未婚妻。” 他眉眼落下些许温柔,少了锐利与执拗。 漫天纷飞的雪,落了他一身,他死里逃生,用回了自己的姓名。 无论姜容音会不会接受他,这一次,他只会在她身边,守着她。 如果是姜徽和容音,是不是还能有一次,故事重写的机会? 呼啸的寒风在两人面前穿过,她转身,干脆利落的进了屋子。 自此,姜容音在浮城的花店旁,多了一位住客,名唤姜徽,无论谁问他,他只说一句,我来浮城寻我的未婚妻。 (全文完) 第191章 番外:人生易尽朝露曦 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 -题记 姜徽是宁王唯一的儿子,自出生起,便是皇亲国戚,宁王为他请封宁平世子,是宁王府的继任人。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肩膀上担起的责任,所以一直以来,勤奋好学。 丰州的大儒很喜欢他,对他夸赞不已。 当然,也包括隔壁那个总爱翻墙的进来,掉了一颗牙还要找他吃青栀糖的小姑娘。 姜徽说她贪吃,她说人不贪吃,贪什么,她又不贪他的色。 这话说得姜徽脸红心跳,不知是怎样的父母能教出来这样的姑娘。 不过,他也没那么讨厌她就是了。 还总会让下人去买青栀糖,等到她来时,装作不经意地放到桌子上。 在她的口中,他是小古板,是小夫子,但也是她的小哥哥。 因为他会给她糖吃。 “不给糖就不是小哥哥?” “不给糖是坏哥哥。” 好吧,为了不当坏哥哥,他只能给她买糖吃,只不过,看着他的牙,他又默默收回了手,桌子便只剩下一颗糖。 坏就坏吧,总好过她牙全掉光了。 - 姜徽的父亲宁王,随性善良,每次撞见小姑娘来,都是乐呵呵的。 直到有一日,他问姜徽,把她讨来给他做媳妇,他愿不愿意。 姜徽脸红得像是滴血一样,可他不讨厌她。 她很可爱,也很聪明,更重要的是,他喜欢她的活泼。 这世上的一切,在姜徽看来,都是那般的无趣。 可她的吵闹,比起窗边的鸟雀还要吵,却也是刚刚好。 叽叽喳喳,但总爱停下来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再听。 两家长辈笑着商议此事,要给他们定娃娃亲,姜徽想到这件事,心中就开心。 可随婚书一起来的,是屠杀。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鲜血,还有那道明晃晃的圣旨。 宁王府一夜之间成了一片废墟,丰州起了一场大火。 而他,从高高在上的世子,成为了,通缉犯。 为了活下去,他学会了乞讨,丢掉尊严和贵族的一切,成为那个,要同野狗夺食的人。 他不愿意再让人喊他姜徽,这个充满父母疼爱的名字。 那便当个无名的人吧,无论是名字,还是表字,他都不要了。 可他唯一放不下的,是那个在火场中,说着等她回来的人。 你去了哪里?连你也要舍弃我。 他很难受,也很伤心。 - 遇见姜昀,是意外,他被人追杀,逃到了这里,戚如丰救了他,给了他第二条命。 可也因为姜昀,原本安定下来的日子,再次遭遇意外。 刺杀,大火,他留下的玉佩,还有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我要复仇。” 戚如丰的妻女死在了火里,姜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具烧焦尸体的手中紧握的玉佩。 “巧了,我也想。” “你知道,皇后的孩子丢失了吗?他叫姜昀,我与他年岁相仿。” 他扯走了尸体手中的玉佩,将自己的脸,完完整整的露出来。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姜昀。” 做一把锋利的刀,将曾经给予他痛苦的人,一一斩杀。 可他也没想到,最后这把刀挥向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