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疯批太子夺我入宫》 第1章 孤的小九想嫁谁 雨后初霁,姜容音坐在光华殿门口看着屋檐下滴答的雨。 “公主。” 宫女宝银走上来对上她的目光,露出心疼的眼神。 “殿下从江南回来了,此时正在坤宁宫,奴婢刚刚遇到了钟姑姑,说是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这句话,让姜容音猛地站起身,心也下沉一寸。 姜昀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那她的计划…… 姜容音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 她不想见姜昀。 更不想见到他,再回忆起那些个难熬痛苦的夜晚。 是磨红的手腕,嫣红的眼尾染上姜昀的气息,还有他逼迫她说的话。 于姜容音而言,哪一样都是不想回忆起的存在。 一年前,姜昀随着魏家大军回到京城,姜容音这个嫡公主一时之间成了假公主。 被姜容音占据位置十六年的姜昀则被立为太子,风光无限。 众人这才知晓姜容音不过是当初皇帝为了安抚魏皇后找来的赝品。 姜容音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十六年来,魏皇后从不喜欢她,甚至在身份被戳破后,要她和亲大月。 只是谁也没想到,开口留下姜容音的,会是姜昀。 他良善,是正人君子,不计较这十六年颠沛流离受的苦难,给了姜容音一个容身之地。 所以他们都说,姜容音要感激太子殿下。 可若是知道留下的代价是她此生都要成为姜昀的禁脔,姜容音宁愿和亲大月。 哪怕死在路上,死在大月她也认命了。 想着这些事情,姜容音走到了坤宁宫门口,里头传来魏皇后的笑声,她脚步顿住。 “这次从江南回来,私税一案,你父皇对你赞不绝口,再有一月便是燕射宴,正好也为你挑选一下太子妃。” “等你成婚后,本宫寻个由头把姜容音嫁出去,听说秦家的小公子跟她走得近,你父皇也有这个意思,倒是便宜她了。” 魏皇后声音轻柔,满是慈爱,这样的话,她从不对姜容音说。 哪怕做了她十六年的女儿,她也从未对姜容音和颜悦色过一天。 只是魏皇后后面的话却让姜容音面色有些惨白。 她对着姜昀提到了秦时言。 “九公主?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钟女官走出来看到姜容音,愣了一下后笑着说了一句。 姜容音解释说自己也刚到。 “奴婢带您进去吧。” “殿下此次从江南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呢。” 钟女官说完后,看着低头不语的姜容音,心中叹了口气。 “娘娘,九公主来了。” 听到钟女官这句,魏皇后脸上的笑意落下,眸光浅淡的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姜容音:“坐吧,太子给你带了东西,看看喜欢什么。” 魏皇后一向不喜姜容音,哪怕这些年来,姜容音各种小意讨好,她都觉得是因为姜容音,她的儿子才回不来。 当初被带出宫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魏皇后怎么会分不出。 皇帝把姜容音带进宫后,就再也没有派人去找过姜昀的下落。 魏皇后怎么能对姜容音和颜悦色? 可皇帝带回来的人,魏皇后也不能对她太苛责,这些年来,也就这么冷着了。 “多谢殿下。” 姜容音坐下,抬眼看向姜昀的方向,只一眼,她便再次低下头。 姜昀从不允许姜容音喊他皇兄。 ‘小九,你配吗?’ 想到这句话,姜容音垂眸,她不配,一个赝品怎么配喊他皇兄。 姜昀跟着魏家舅舅从军,一身肃杀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脱下甲胄换上锦衣,自是矜贵独绝。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敲了下,姜昀忽而笑出声来:“孤忘了,给小九的礼物,还在东宫。” 听到这句,姜容音脸色一变:“无碍,殿下记得容音就好,我……” “小九和孤去一趟东宫吧。” 没等姜容音把话说完,姜昀的话随之而来。 语气不容置疑,强硬得很。 魏皇后瞥了一眼姜容音那快缩成鹌鹑的模样:“去吧,太子记得你,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有了魏皇后这句,姜容音再也拒绝不得。 哪怕再不想去东宫,她都得去。 姜昀站起身,朝着魏皇后行礼后走出去,姜容音跟上他的步子。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让她来坤宁宫,根本不是为了拿什么礼物。 是要让她听到魏皇后的话。 僻静的宫道上,姜昀走在前面,姜容音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听说父皇有意为你和秦时言赐婚?” 冷不丁的,他出声说了一句,姜容音心咯噔一下:“只是提过。” “想嫁?” 这两个字落下后,姜昀的步子也停下,姜容音低着头走路,险些撞上他。 “我听殿下的。” 她急急刹住,姜昀转过来身,那双黑眸似是漆黑不见底的幽潭一样。 “听孤的?” 姜昀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姜容音抬头:“孤回来的路上,见到秦时言了。” 姜容音瞳孔微微睁大,姜昀冷呵一声喊她:“小九。” “殿下……” 眼前的姜昀好似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下一瞬就要将姜容音拆吃入腹的鬼怪一样。 姜容音很害怕,害怕秦时言对他说了什么,更害怕秦时言性命不保。 世人称赞太子殿下清风霁月,君子如珩,是顶顶好的人。 可只有姜容音知道,他骨子里的偏执,绝情与冷血。 她知道,姜昀有法子可以让秦时言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她更怕姜昀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背着他做了什么。 “秦时言要娶妻了,届时孤会带小九去参加婚宴。” “成婚后,他会去岭南,此生,都不会再回京城。” 姜昀每说一个字,姜容音的脸色就惨白一瞬,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她为了摆脱他,要父皇赐婚她和秦时言的事情。 “殿下,能不能……” “你若为他求情,孤会让他死在去岭南的路上。想清楚了再说。” 捏着姜容音下巴的那只手力道加重,女娘白皙的脸庞上染上红痕,一句话,让姜容音再也不敢出声。 姜昀对上姜容音惶恐不安的眼眸,心中竟是升起几分异样的开心。 她就应该永远待在他身边,一辈子也别想挣脱。 把她欠他的,好好还给他。 “不用回光华殿了,去东宫。” 姜昀的手落下,眸光划过姜容音的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反问:“做错了事,不该向孤认错吗?” 话落,姜昀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失神,跌坐在地上,宝银上前扶住她满眼心疼:“公主。” “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来。” 去江南查私税,是姜昀亲口说的,是她蠢笨,误入他的圈套,还以为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曾想,到头来,害人害己。 姜昀就是要她做他一辈子的笼中鸟,永远都逃不出皇宫这座牢笼! 第2章 留在别院做外室 世人敬仰的东宫,是华服加身,权势滔天。 对于姜容音而言,东宫,却是她的梦魇,更是牢笼。 因为那里有姜昀。 一个恨她,折磨她的人。 东宫偏殿门口,宝银被拦下。 姜容音露出个勉强的笑,对着她摇摇头。 刚走进殿内,氤氲的水雾险些迷了眼。 浴池中,姜昀背对着殿门靠坐,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殿下。” 姜容音怯懦地喊了一声,靠在门上不再往前走。 “孤能吃了你?” “过来。” 哗啦水声响起,姜昀伸出手搭在浴池边缘。 小麦色的肌肤上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痕。 魏家舅舅说过,姜昀在战场上之所以令人畏惧,靠的便是不要命的打法。 不管是只身探入敌区,还是以一敌百的沉稳,都不是旁人能学得来的。 伤痕于姜昀而言,更像是勋章。 凸起的肌肉上还能看到青筋,是力量的迸发,也是绝对的掌控。 上位者独有的压迫,让姜容音有些不想往前走。 “孤没什么耐心,小九。” 没听到姜容音的脚步,姜昀再次出声。 姜容音这才挪动着步子往前,刚走到浴池边,姜昀的手便握住了姜容音的脚踝。 哪怕隔着衣裳,姜容音都觉得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滚烫灼热的让她难受。 “我,我给殿下搓背。” 姜容音抬脚想往后走,姜昀却没松手。 “用得着你?” 话落,姜容音便被姜昀扯进水中,激荡起一大片水花涟漪。 “咳咳。” 被水呛到的姜容音猛地冒出头来咳嗽,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映入眼帘。 明明是温热的水,不知为何,落到姜容音身上的手指却带着凉意。 “孤一月未归,小九的性子倒是越发胆大起来了。” 他的指尖探进衣服里,沾了水的衣服在水上漂浮,倒是方便了他。 姜昀眸光下移,落在她身前挂着的吊坠上。 秦时言送的,姜容音爱不释手,从不离身。 也是,秦家的小公子和嫡公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有人都以为,两人成婚是不会更改的事情。 可偏偏出了一个姜昀。 “当初孤问过小九,和亲大月,你若愿意,孤不会阻拦。” “不是你说,愿意侍奉孤,偿还过往十多年的亏欠吗?” 微凉的指尖上移,解开了她小衣的带子,姜容音听着他的话,身子都在颤抖。 湿哒哒的发紧贴着她的脸颊,滴答的水声竟有些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她启唇,露出个勉强的笑意:“容音,是殿下的人,不敢肖想别的,是殿下大度,不计较容音占据身份十六年,能够留在宫中伺候殿下,容音感激不尽。” 违心的话说的有几分磕磕绊绊。 姜昀听着姜容音的话,水下的手掐住了她的腰身,带着人撞到自己身前:“抖什么?怕说了假话,老天爷不饶你?” “是真心话。” 姜容音低头,她能说什么? 说当初大月使者来京城求娶公主时,她是愿意的吗? 还是说,如果知道留在皇宫,会成为姜昀的笼中雀,她宁愿一死了之的话? 甚至在那样的情况下,能够和亲出去,对姜容音而言已是荣幸。 不让她离开皇宫的,是姜昀。 那日皎月照亮光华殿的地板,被姜昀撕碎的衣裳落了一地,他说她就算是死,都得是死在他身边。 凭什么十六年的苦难是他来受,荣华富贵却是姜容音的。 这是姜容音欠他的。 当时的姜容音被他折腾得趴在床上,撕扯下来的纱幔将她的双手束缚在一起,细嫩的手腕磨出血痕。 哭红了的眼,沙哑的嗓音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 哪怕明明不是她的错。 她说殿下对不起,她说她愿意离开皇宫,哪怕去尼姑庵做一辈子尼姑。 不放过她的,一直都是姜昀。 “秦时言的事情,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九,这是孤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明白吗?” 姜昀抬起她下巴,强迫她对上他的视线。 一道有着十足侵略性,避无可避的目光。 “我可不可以,回光华殿?” 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能攀附着姜昀手臂的姜容音,出声落下这唯一的请求。 明日学知馆还有课,姜容音不想让人看到她从东宫出来。 姜昀是魏皇后的心头肉,是大雍的天之骄子。 而她只不过是因为姜昀心善,被留在宫中,毫无血缘关系的赝品。 勾引姜昀,害他做下有违伦理的事情,魏皇后不会放过她。 被人发现,为保皇家名声,姜容音只有死路一条。 “看孤心情。” 姜昀只回了她这一句,而后调转了方向,姜容音被压在浴池边缘,鹅卵石的面儿,硌得慌,有些疼。 她咬唇不语,看着四面紧闭的门窗好似高高无望的宫墙,哪怕她变成鸟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姜容音有些想哭,落下的泪被姜昀的指腹拭去。 他俯身,手指挤进她的手掌中,强硬地与她十指相扣。 “孤是真的想杀秦时言。” “只是留着他,才能警醒孤的小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海沉浮间,姜昀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姜容音的耳边。 紧扣的双手握到指骨都咯吱作响,姜容音弯了下手指,阖眸道:“我知道错了。” 姜昀没有说话,用手托起她的身子,浴池的水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只能靠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睁开眼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宫灯摇曳在风中,她怀中抱着一床被子缩在角落。 姜昀坐在不远处的书案前,只着了一件蜀锦蚕丝的衣袍,腰带系得松垮,露出胸口的抓痕。 “醒了?” 听到响动,姜昀朝着姜容音看来,而后姜容音看到他起身。 被子被姜昀扯走,他脱鞋上了床把人抱进怀中。 “殿下,我该回光华殿了。” 姜昀的手心带着温热,听到姜容音的话,他圈住她的腰身,眸光下移,晦暗不明:“走的了?” 一句话,让姜容音羞红了脸。 “明日学知馆还有课,桑夫子的课,迟到了,会挨骂。” 姜容音声音绵软补了一句,而后别过目光不再看他。 姜昀这人,盯着你看的时候,哪怕你穿着衣服,都像是没穿一样。 十足的侵略,浸满的情欲好似快要把姜容音淹没。 “孤倒是不知,小九这般爱上学。” “穿衣服吧,向明送你回去。” 姜昀盯着姜容音看了一会儿,都快把人头顶盯出来个窟窿后,才松了口。 “燕射宴后,定下太子妃人选,孤会把你送出宫。” 坐在那穿衣服的姜容音听到这话,眼眉舒展开,他腻了? 只是姜昀后面一句话却让姜容音如坠地狱。 “母后不喜欢你,你就留在别院做外室吧。” 第3章 不做他的金丝雀 姜容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东宫的。 刚出殿门,脚一崴险些摔倒,还好宝银扶住了她。 “公主,你没事吧?” 宝银看着姜容音细嫩脖颈上的红痕,有些想哭。 殿下每次都这样,从不顾及公主,这痕迹也不知几日才能消下去。 向明看着失魂落魄的姜容音,一言不发地跟在她们身后。 “别跟着我!” 话落,姜容音停下步子,而后低头闷声说了句:“我自己可以回去。” 向明听到她的话,没再跟上去。 姜容音的步子走得很急,直到走出东宫她才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靠在假山石上。 溶溶月色将她一张布满恐慌的脸照亮,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低头。 伸出的双手掌心上,是十个明晃晃的半月牙血痕。 在听到姜昀说,要把她送出宫做外室的时候。 姜容音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杀了姜昀,或者杀了自己。 但冷静下来后,姜容音觉得该死的不是自己。 用疼痛强迫自己镇定,留下一句,都听殿下的,她才走了出来。 外室,姜昀果然没打算放过他。 哪怕他要成婚,他都没想放过她。 “公主,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疼?” 宝银扶着姜容音,看着她摊开的手心满是血痕,就连露出来的肌肤都是红痕一片。 “实在不行,您就跟殿下服个软,求殿下下手轻些。” 宝银的声音哽咽,她只恨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 太子殿下是从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自家公主养在深宫十六年,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宝银是怕姜容音的身子被姜昀折腾得落了病。 姜容音听到宝银的话,露出个凄楚的笑:“他若是会管我怎样,就不会同我做这样的事情。” 将她扣在东宫的床榻上,吻着她哭红的眼,一遍遍的磋磨她。 非要逼迫她说出一句又一句难以启齿的话,也不肯放过她。 姜昀把她当做泄愤的玩物,在他手中,她也不过是一件玩的还趁手的物件儿。 所以他从不会在乎姜容音怎么样。 就算被发现了,死的也只会是姜容音。 只是今日姜昀的话让姜容音不得不重新做打算。 她是绝不可能做姜昀的外室,更不可能做他的金丝雀,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必须要跑,还得让姜昀再也找不到,歇了心思才行。 只是秦时言的事情,让姜昀的防备更严,这段时日,她得安分守己,让他放心,也正好借此想想退路。 “回光华殿吧。” 深吸一口气,姜容音站直身子,带着宝银回去。 翌日清晨,天刚亮,姜容音就醒过来了,身上的红痕已经变得有些青紫,偏偏如今是夏日,衣裳轻薄,领口遮掩不住。 尤其是落在锁骨上的那个齿痕,怎么都盖不住。 姜容音垂眸,握住梳妆台上的发簪,在宝银的惊呼声下,划烂了那个痕迹。 姜昀给她的,她一个都不想要。 这齿痕,是能要她命的东西,但姜昀却从不会管留在她身上会不会被人发现。 “公主,奴婢去拿伤药。” 宝银擦擦眼泪,起身去拿药。 铜镜中露出姜容音惨白的一张脸,她勾起一个笑,好似惨死的女鬼一样。 “活着,就会有希望。” 所以她一定能够逃出去,离开皇宫,离开姜昀。 等处理好伤口,姜容音的脖颈上缠绕了一块细纱,这才带着宝银去学知馆。 学知馆是皇家书院,专供皇子公主们学习。 里头还有朝中大臣的子女伴读。 若是一年前,姜容音站在那也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可如今,她站在那,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姜昀留她在宫中,却从未开口庇护过她。 旁人为了讨好太子殿下,对姜容音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姜容音忽视这些异样的目光,从宝银手中接过书箱走进去。 学知馆前两日休沐,今天是开课的第一日。 只不过等姜容音走到自己的位置,看到书案上被撕碎的书本时,憋屈了好几日的心再也忍不住。 “谁干的?” 她冷声问了一句,环视一周后,只见六公主姜雪萍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姜雪萍的生母万昭仪是魏皇后一党,是以,在学知馆中,姜雪萍总是针对姜容音。 她以欺负姜容音为乐,但多数时候,她是为了讨好姜昀。 因为万昭仪和魏皇后的关系,姜昀也会多看姜雪萍一眼。 只不过姜容音觉得,姜昀看姜雪萍,是觉得她蠢。 “姜雪萍,你做的?” 姜容音的目光锁定姜雪萍,将手中书箱重重放到书案上,朝着她走去。 姜雪萍看着姜容音沉着的面容,那双清洌的眸子中还带着怒气,站起身来:“姜容音,你少攀扯我。” “自己没看好东西,还能怪我头上来?” 姜容音听着姜雪萍的话,没有反驳她,而是朝着她一步步走去,直到把姜雪萍逼在角落里。 “给我道歉。” “凭什么?!啊!姜容音你个疯狗,放开我!” 在姜雪萍要伸手去推姜容音的时候,姜容音直接伸手抓住了姜雪萍的头发。 一而再再而三,就算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上一次姜雪萍摔了她的砚台,这一次撕了她的书,想看她难堪,好踩着她的脸面去向姜昀邀功吗? 不多时,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要不是其他人去拦,估计姜雪萍都要被姜容音骑在身上打了。 “姜容音,你就是个疯子!我要告诉皇兄,你死定了!” 姜雪萍捂着被姜容音扇红肿的脸,哭着喊着要找姜昀。 姜容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那,像一只倔强的小虎崽儿,死死看着姜雪萍。 “何事喧哗?” 两相争执不下时,一道温润有度却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向门口,纷纷拱手作揖道:“盛先生。” 姜容音抬头,对上了盛淮安那道温和的眸子。 “先生!姜容音她在学知馆对我动手。” 姜雪萍见到盛淮安,慌乱之中还不忘整理下仪容,哭哭啼啼地朝着盛淮安走去。 “九公主,是这样吗?” 盛淮安的手中拿着一本书,闻言朝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姜容音愣了下,还以为盛淮安会直接惩罚她,没想到他会开口问。 她低头回道:“她撕了我的书,我一时气不过。” 那撕碎的书就是她的脸面,被姜雪萍一并踩在脚底下。 第4章 她是公主,你是什么? 盛淮安的目光投在女娘倔强的脸上。 斑点黑墨擦在姜容音白皙的脸上,她低着头说完这句便不再说。 “六公主损坏同僚书本,九公主在学知馆对同僚下手,便罚你们各抄论语十遍,小惩大诫。” 听到盛淮安的话,姜雪萍顿时瞪大眼:“先生!犯错的明明是姜容音……”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是人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 “六公主若是想我彻查此事,也不是不行。” 盛淮安唇角微微弯起,看着姜雪萍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压迫。 姜雪萍的眼神有一瞬躲闪,最终没再说什么。 学知馆的这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盛淮安布置了课业,便让他们离开了。 姜容音从学知馆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姜雪萍狠狠瞪了她一眼。 “公主,你,你这是怎么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乱糟糟的头发,嫩绿色的裙子都沾染上了墨点。 这到底是来上学还是干架来了? “没事,我们回光华殿吧。” 姜容音伸出手指擦了下脸,一手的墨。 不过她心情却是畅快许多。 姜雪萍在学知馆欺负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常姜容音不想把事情闹大,都是忍着。 “我还挺开心的。” 姜容音眼眸弯了下,对着宝银露出笑。 春和景明,女娘舒展开的眉眼好似盛着细碎光影。 宝银已经许久没见过姜容音笑了。 好似自从太子殿下回来后,公主就再也没这么轻松舒心的时候了。 两人回到光华殿,宝银伺候姜容音沐浴,而后出去给她拿换洗的衣裳。 姜容音的头靠在浴桶上,舒坦的闭上眼喊了句:“宝银。” 脚步声缓缓而来,不似宝银的轻盈,只不过姜容音没多想。 有人握住了姜容音搭在一旁的胳膊。 “你力道好重,疼。” 姜容音皱眉,一瞬睁开眼,姜昀漆黑的眸子近在眼前。 他就坐在浴桶旁的花架上。 男人身形高大,半人高的花架,姜昀坐上去把姜容音完全遮挡住。 看到姜容音睁眼,缩着自己的身子想抽回胳膊。 姜昀勾唇浅笑,五指松动又扣紧,一下将人扯到自己身前。 他弯腰,视线划过姜容音水下的身子:“和姜雪萍在学知馆打架了?” 姜昀视线回转,落在她白净脸庞上的抓痕。 虽说姜容音战斗力上乘,压着姜雪萍打,但也不是一丁点的彩都没挂。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姜容音的脸,水雾蒸腾,滴答一声落在水中。 “殿下是要为六公主惩罚我?” 姜容音嗓子有些发紧,姜昀究竟是安插了多少人,学知馆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一个时辰,他竟然就知道了。 “是得罚。” “免得小九不知天高地厚,总是惹是生非。” 姜昀松开她,眸光染上几分冷意。 春日落进屋子里的光影好似在这一瞬也变成了灰白,她从来都不是惹是生非的那一个。 姜容音垂眸:“是她先动了我的东西。” 一本书,一个砚台,姜容音可以不计较。 可姜雪萍想看的,是她难堪,是她被人嘲笑,是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这才是姜容音不能容忍的。 “孤就说你脾气见长。” “她是公主,你是什么?”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头顶上,手指穿插进她乌黑的发中。 听到这句,姜容音仰头对上姜昀的目光,她没回话。 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倔强,不甘,却又不能反抗。 “我是因为殿下良善,才能留下的……” “你是孤的小九,仅此而已。” 姜昀打断了姜容音的话,赝品二字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阻断在喉咙中。 姜容音别过头,她什么都不是。 不是姜昀的小九,不是大雍的九公主。 她是她自己,她是姜容音。 “明日不用去学知馆了。” 姜昀淡声落下这句,他去了一趟江南,再回来,她倒是生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心思。 “为什么?我,我是说,学业还未结……” 姜容音转过头来,不知道自己刚刚哪句话又惹怒了他,竟然剥夺了自己去学知馆上课的权利。 “不仅明日不用去,燕射宴前你都不用去了。” 姜昀站起身,姜容音看着他解开了腰封,玉石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再然后是罩衫,外衣,内里…… “可是我想去学知馆,不识字,我也伺候不好殿下。” 姜容音听着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心中更加紧张,去学知馆是她唯一能接触到外面的机会了。 想逃出皇宫,想在外面的世界生活,姜容音不能什么都不懂。 姜昀摘下手腕上的护甲转过身朝着她走过来。 “你用手伺候的?” 言下之意,识不识字无所谓。 “这一年,你的骑射之术没长进,别的地方倒是长进许多,想在燕射宴被当做活靶子?” 说着话,姜昀已经进了浴桶,溢满的水洒了一地,他的视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沾满情欲。 浴桶就这么点地方,姜容音连个退的地方都没有,直接被姜昀圈在怀里。 “殿下要教我骑射?” 姜容音眼眸微微睁大,姜昀低头,吻落在她耳边:“秦时言也在,小九不是有话要跟他说?” 没等姜容音再说话,姜昀就让她闭了嘴。 无妨,不管姜容音有什么心思,他都会一点一点的给她掐灭。 入夜,姜容音睁开眼的时候,半明半昧的灯烛来回摇晃,她扯了下被子,守在外面的宝银睁开眼起身走进来。 “公主是口渴了吗?” 床榻上,姜容音后背上又是青紫一片,简直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点头。 等宝银端着水过来,姜容音就着她的手将那一杯水喝下去。 “几时了?” “已经寅时了,殿下走时说公主今日不用去学知馆,让您在光华殿好好歇息。” 宝银给她把被角掖住,想起自己在殿外听着姜容音的哭声时,心情有些复杂。 如今殿下倒是越发不顾及了,都追到光华殿来了。 “宝银,你帮我去学知馆拿本书来。” “就是之前林小姐借我的那本,我放在书案下了。” 那是汀州蓬溪县志。 是林小姐从汀州带来的。 姜容音想过,要跑就跑远点,而汀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 林小姐说过,那里教化未开,村民质朴,很好相处,所以就算她没有贯籍册和路引,也可以在汀州活下去。 只要不用贯籍册,姜昀一辈子也不会查到她的去处 第5章 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 宝银点头,又喂了姜容音一杯水后,这才出去。 姜容音翻过身,阖眸睡了一个时辰,再睁眼,宝银已经将蓬溪县志取回来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之前标注的地方。 宫中每年都会举办燕射宴,就在西郊山的皇家围猎场。 之前姜容音去过,知道围栏外便是完完整整的西郊山。 东西连接玉衡山脉,绵延不绝的大山在外人看来是一望无际的,可对于姜容音来说,那是生的希望。 燕射宴就是她逃出去的机会。 之前想着,要是可以被赐婚出去,有皇帝圣旨庇护,也能约束住姜昀。 眼下计划失败,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除了决定好去汀州,姜容音还得准备一些碎银两,规划好路线以及安排好后面的所有事情。 她将书本收好,重新闭上眼。 事情虽多,但一想到能够摆脱姜昀,姜容音的心情就不免有些开心。 午后,姜容音刚用过午饭就听宝银说向明来了。 “殿下在箭亭,请公主过去。” 传达完这句,宝银手中还捧着姜昀让向明带过来的骑射服。 他倒是知道姜容音的身量,一身衣裳做得十分合体。 姜容音虽然不想搭理姜昀,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起了戒心。 忤逆违抗他,姜容音怕姜昀再做出其他举动,直接断了她出门的机会。 等姜容音不情愿地到了箭亭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几个身影。 意气风发的少年手搭在长弓上,而后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 “秦公子的骑射又精进了。” “要不要一起打马球?” 几道恭维的声音响起,姜容音握紧自己手中的弓箭。 只是一转身直接撞进一人怀中。 “去哪儿?” 姜昀身上的护甲撞得姜容音额头泛起一片红,还有些疼。 “去找殿下。” 听到他的声音,姜容音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回话。 这就是昨日他说的,秦时言也在。 姜容音不明白姜昀为何非要拉着她来这里,就为了看她还有没有胆子和秦时言搭话? “过来,孤教你骑射。” 姜昀没有多说,调整了下手腕上泛着冷寒光芒的护甲后只对姜容音留下这一句。 姜容音看到刚刚还闲散的几位公子哥在见到姜昀后,态度都恭敬无比。 她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 少年的目光一下落到姜容音身上,却很快移开。 姜容音心中苦涩,面上露出一个笑,不能被姜昀看出端倪,绝对不能。 而后,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拿弓箭的手,姜昀看向秦时言他们道:“你们自便,孤还得教小九。” 这句话落下,姜昀目光看向姜容音,她倒是目不斜视,一眼也没看向秦时言。 “时言,过几日是不是要去楚家提亲?” 远处有人问了一句,话语随风飘入姜容音的耳朵中。 “孤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听楚家的人说,秦时言毁了楚家小姐的清白,要孤做主。” 姜昀的声音同时落下,带着姜容音的手一起举起来。 凌厉箭头对着不远处的稻草人。 “小九觉得,孤是毁人姻缘还是成人之美呢?” 姜容音的耳边是姜昀落下的一句又一句的话。 他在试探她的心里还有没有秦时言。 亦或者,就算有,也不要妄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想摆脱他也好,心中有别人也罢。 只要姜昀不松手,她哪里也去不了。 姜容音就像是被姜昀扯住线的风筝,偶尔线松一松,她就想飞得远远的,可握线的人只要扯一下,就能将她再拉回来。 “殿下做得对,女子清白大于天。” 姜容音沉声说了句,声音听不出异样。 姜昀轻笑,看着姜容音松开握着箭矢的手问她:“舍得松手了?” “弓满了,殿下。” 满弓不放,受伤的只会是她自己。 秦时言能在姜昀手中保下一条命,已然是不易。 姜容音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今后就当做不认识,让他好好的活着。 箭矢嗖的一下飞出去,将稻草人的头都刺穿,强劲的力道带着姜容音的身子都不由得往后。 “下盘不稳,怪不得没一会儿就喊累。” 姜昀站在那,跟座山似的,巍然不动。 就是说出来的话,姜容音真想反手把这弓箭扔他脸上。 “自己再练半个时辰。” 姜昀看着姜容音欲言又止的表情,面上笑意更深。 恰好此时向明过来说有要事,他便离开了。 姜容音握着那把长弓,再次搭上箭矢。 只不过还没等她射出去,一个小太监手中拿着的箭筒掉在地上。 几根长羽箭滚到姜容音脚下。 她弯腰去捡,只听到一句:“秦公子在假山。” 没等姜容音反应过来,小太监就已经将羽箭捡完离开了。 姜容音抬眼,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露出一点青色衣袍。 她收回视线,没再看过去。 直到姜昀回来,姜容音都在练箭。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假山石,伸手落在姜容音的头上:“走吧。” “不练了吗?” “胳膊不想要了?” 听到姜昀的话,姜容音撇了下嘴,放下长弓。 她隐约知道秦时言想跟她说什么。 但这是在皇宫,姜昀这般缜密的人,掌控欲又极强,看似离开,但姜容音的身边定然有他的眼线。 她敢去见秦时言,姜昀就能让她三天出不了光华殿的门,离不了那张床。 等姜昀和姜容音离开,假山石后的秦时言才走出来。 少年垂眸,面露几分苦涩。 他想跟姜容音解释,他没碰楚清音,更不想娶她。 可楚清音是姜昀要他娶的,为的就是让他和姜容音再也不可能。 “公子,大人让您回去呢,说是,是楚家来了人。” 小厮的话让秦时言一拳砸在假山石上,指骨关节都流出血来。 楚家派人来还能是什么事。 他不想娶楚清音,宁可从军,或者去寺庙当和尚。 楚家来,是为给秦时言施压。 “公子,你!” 小厮随风看着秦时言的伤口,惊呼一声,而后便看到秦时言抬脚离开。 此时光华殿中,姜昀正摁着姜容音给他上药。 前两日倒是没发现他身上的伤口,还有精力折腾的姜容音要死要活。 “小九,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姜容音一瓶药粉直接洒下去,也不管姜昀疼不疼,拿着纱布就要给他包扎。 疼?疼就对了,最好疼的他也死去活来,歇了折腾她的心思。 第6章 秦时言的新妇 勒紧的纱布被姜容音狠狠一拽,姜昀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这会儿力气大了?” “不包扎好,殿下的伤口也难以痊愈啊。” 姜容音对着姜昀露出一笑,笑得人畜无害。 小狐狸狡黠的目光都快遮掩不住,还在这找理由呢。 姜昀握着她的手,朝着自己身前一带:“你要是不想给孤包扎,孤不介意做点别的。” 逼人的气势再次袭来,姜昀的吻好似下一瞬就要袭来。 姜容音赶忙低头:“我给殿下重新包扎。” 有了姜昀的那句威胁,姜容音也不敢再做手脚,老老实实地给他包扎。 “明日秦时言和楚清音会进宫谢恩。” 姜昀套上外衣,紧绷的肌肉带来些压迫。 他伸手揽着姜容音,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殿下想说什么?” 姜容音别过目光不看他,姜昀这人,疑心病很重。 他三番四次地提起秦时言的事情,就是为了看姜容音的表现。 看看姜容音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言,不再想着秦时言,安心做他姜昀的人。 还是贼心不死,企图计划下一个摆脱姜昀的机会。 “怎么不看孤,心虚了?”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下巴上,强迫她仰头和他对视。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姜容音眨了下眼:“殿下是想我明日去见秦时言的新妇吗?” “听闻楚家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容音也想看看。” 姜容音主动伸手握住姜昀的手腕,另一只手朝上摸去,落在他的伤口上:“殿下此次从江南回来,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伤口就在姜昀的心口,只差一寸,就能要了他的命。 姜容音有些可惜,掌刀的人,手怎么就歪了呢? 听着姜容音主动的话,感受着她主动的动作,姜昀轻笑一声,在半空中截住了她的手。 “现在才想起来关心孤,会不会为时过晚了。” 他眸光灼热,看着姜容音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了。 姜昀回宫的这一年,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姜容音和秦时言有多般配。 青梅竹马的情意,纯粹真挚得很。 所以秦时言为了姜容音,顶撞了姜昀许多次。 本来姜昀没想这么做,毕竟楚清音虽然家世显赫,生得也是花容月貌,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搞不好到时候不是结亲倒成了结仇。 但楚家疼爱这个幺女,打楚清音出世,各种名贵药材日日喂养,这才把她的命吊到了现在。 世家贵族虽然看中楚家家世,却无人敢向楚家提亲。 这要是死在自己家中,楚家定然不会轻饶他们。 所以姜昀让秦时言娶了。 谁让楚清音喜欢他呢。 谁让秦时言还在想着姜容音呢。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下床:“我困了,要去歇着了,殿下自便。” 她懒得跟姜昀多费口舌。 简直对牛弹琴,反正说来说去,姜昀的怀疑也不会打消。 姜昀看着姜容音推开殿门走出去,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换了个姿势,向后倚靠,眸光暗沉,不发一言。 姜容音这一觉睡到了晚间,听宝银说姜昀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走得还挺急,估计是朝政上的急事。 跟宝银要了一碗吃食,又让她拿了避子汤来。 宝银看着姜容音眼都没眨地喝下去那碗避子汤,心疼的说道:“公主,大夫说这避子汤也不能喝这么勤快,伤身。” 姜容音自然是不敢让宫中太医给她开这种药。 她又不是上赶着送死,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姜昀的私情。 就连一月一次的平安脉,姜容音都哄着姜昀给她免了。 这避子汤,是姜容音之前让宝银去找了她在宫中的小姐妹,出宫采买时开的。 大夫开的药不如太医的温补,喝多了可能会终身不孕。 姜容音是巴不得自己不会有孕,要是有了姜昀的孩子,她这辈子都跑不脱的。 她叹了口气道:“药快没了,过几日你让柳儿再买些进来。” 姜昀这几日要得勤,偏她月事才刚走,姜容音是真的怕自己有孕。 宝银点点头,将那药渣倒出来用帕子包着,等会儿出去埋起来。 翌日,姜容音刚醒来,宝银就进来说,坤宁宫的雪儿姑姑来了。 说是秦公子还有楚小姐进宫谢恩,陛下在清辉殿设宴,皇后娘娘让姜容音过去呢。 谁人不知姜容音和秦时言的事情,魏皇后还让姜容音过去。 这不明摆着在姜容音心口扎刀子吗? 宝银有些生气,小声嘟囔了两句,姜容音笑了下,让她过来梳妆。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待会儿到了清辉殿,可不能拉着个脸。” “再怎么说,这也是,也是一桩喜事。” 姜容音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下,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眨了下眼。 明明该难过的,不知为何,姜容音却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如今秦时言娶妻,将来他们二人也不会再有交集。 也好,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姜容音就放心了。 等宝银给姜容音梳洗好,两人便朝着清辉殿走去。 清辉殿在皇宫的最东边,靠近御花园,花开时十里飘香,还能欣赏到御花园露池的景色。 寻常家宴,皇帝都是设立在清辉殿的。 姜容音到的时候,秦楚两家的人已经在里面了。 不远处坐着一位穿着浅紫色衣裳的女子,面容有些苍白,却难掩眉梢的喜悦。 楚清音幼时在学知馆进学过,姜容音见过她两次。 “九公主。” 楚清音转头时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容音,起身朝着她走过来。 “一别数年,九公主当真是越发好看了。” 她语气熟络,还伸出手来拉住姜容音的手,说着那丁点的同窗之谊。 楚清音笑得温婉,目光却是把姜容音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能让秦时言念念不忘这么久,楚清音的心中当然不快。 “楚小姐。” 姜容音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同她拉开些距离。 她总觉得楚清音的笑,有些假的过分。 世家都知她和秦时言的事情,楚清音却好似根本不在乎一样。 楚清音收回手,轻笑了下:“之前在学知馆只顾着学习,还没来过御花园,九公主不介意的话,可否带清音转一转?” 第7章 双双落水,又是她的错 姜容音当然知道楚清音身子不好,都说她一阵风就能吹跑。 要是自己把她带出去,到时候出了事,可不得怨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姜容音轻摇了下头:“父皇他们应该快来了,楚小姐要是想逛,等宴席结束,我再带你去逛吧。” 到时候她提前退场,楚清音找不到人,也无可奈何。 姜容音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一直都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更何况,眼下她处境艰难,又不想在逃跑的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宴席还早,我和你们一起去逛逛吧。” 姜容音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姜雪萍的声音。 她转过身,眉心皱起,姜雪萍怎么阴魂不散的。 姜雪萍脸上挂着笑,走到楚清音身边:“入了夜,可就看不清御花园的花了,九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上次她和姜容音在学知馆打架。 哭哭啼啼地去找太子皇兄告状,本以为姜容音会被惩罚,哪曾想,第二日,太子皇兄还带着姜容音去箭亭练射箭。 可把姜雪萍气坏了。 这口气到现在还没咽下呢。 刚刚在门口听到楚清音的话,姜雪萍计上心头,要是楚清音被姜容音伤到了,楚家可不会轻饶姜容音。 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姜容音怎么逃脱。 姜容音看着姜雪萍眼中的算计,有些无奈。 姜雪萍干坏事,还真是赤裸裸地把目的写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晌等不到姜容音的回话,姜雪萍再次开口:“还是说,九妹妹心中有的想法,不肯和楚小姐一起游园?” 别的想法除了秦时言,还能是什么。 “好。” 姜容音可不想让姜雪萍继续说下去,这要是传到姜昀耳朵里。 让他以为自己是因为秦时言,不想和楚清音单独相处。 十个她也不够姜昀折腾的。 见姜容音应下,姜雪萍挽住楚清音,带着她走出去。 “宝银……” 姜容音对着宝银吩咐了一句,这才跟上她们的步子。 今天日头好,几层光影斑驳,照在攀墙的紫藤花上。 露池池水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姜雪萍和楚清音走在前头,姜容音跟在她们身后。 “九公主怎么落后那么多?” 楚清音步子一顿,从姜雪萍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看向姜容音。 “这里日头有些晒,我们去那边坐吧。” 姜容音皱眉看着走在露池边的楚清音。 露池当初修建,为了观景好看,栏杆建立得很矮,一个不小心就能摔进去。 偏偏楚清音还挨得那么近。 姜容音的心中有些不安,不敢靠近楚清音,但又怕她真的在御花园出事。 只能出声建议她们往凉亭走去,到了凉亭休息,总不会还有事情吧。 姜雪萍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楚清音。 “九妹妹快过来啊。” 姜容音听着姜雪萍的话,都觉得她那话跟催命符一样。 她往前走了一步,姜雪萍猛地伸出手拉她,也就那一瞬,楚清音便被姜容音撞倒,朝着露池跌落进去。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姜容音顿时睁大眼,她抽出自己的手,跟着楚清音一起落进露池。 姜雪萍可没打算救她们,最好让楚清音淹死了,姜容音也跟着一起死。 幸好出清辉殿的时候,姜容音让宝银做了准备,一听到这边有呼救声,宝银带着人赶忙过来。 恰好此时,皇帝带着姜昀还有秦时言他们朝着这里走来。 听到嘈杂的声音,秦时言抬眼看去,而后慌张跑过去。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也跟着走过去。 露池这边,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楚清音还有姜容音从池水中捞出来。 楚清音有姜容音护着,倒是没呛到水,但她身子骨太弱,刚被捞上来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奄奄一息,气息微弱。 姜容音躺在宝银的腿上,止不住的咳嗽,楚清音太害怕了,扑腾着,拉扯着姜容音就要往下沉。 她没呛到的水,全进了姜容音的口鼻当中。 秦时言到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脚边一抬就要朝着姜容音而来。 “容音……” “秦公子,楚小姐在那边。” 身后的姜昀一句秦公子止住了他的步子,他脸色有些难堪,只能朝着楚清音而去。 不多时,清辉殿中,楚家的人听到消息也急匆匆地赶来。 众人围着楚清音,带着她去清辉殿的偏殿换衣看太医。 刚刚清醒过来的姜容音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几分艳羡,但很快收敛。 “你做的?” 姜容音刚准备起身,一件外衣兜头丢来,她仰头,露出一双眼睛。 女娘浑身都湿透了,曼妙身姿当真是十分惹眼。 要不然姜昀也不会用衣服遮掩姜容音的身子。 “不是我,若是我做的,又何苦救她,况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容音低头,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越发明显。 永远都是这样,不管是和谁起争执,姜昀都会觉得是她先动的手。 在他心中,他就这么恨她吗? “去换衣服。” 姜昀眸光幽深,看了她一会儿后,才说出这句。 等姜昀转身离开后,宝银扶着姜容音起身,那件外衣披在姜容音的身上,替她挡去许多视线。 清辉殿的偏殿中,楚清音躺在床上,太医跪在一旁给她把脉。 “楚小姐只是呛到了一点水,再加上身体羸弱,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微臣给她开一贴药,服下去就好了。” 坐在外殿的皇帝听着太医的话点头:“去吧。” “陛下,可怜微臣的女儿,身子骨本就不好,如今还遭此劫难。” 楚远胜跪下来,抹了下眼泪对着皇帝哭诉,这女儿他疼得如珠似宝,谁曾想,只是进宫一趟,险些要了她的命。 皇帝皱眉,还未开口就听到姜雪萍的话。 “父皇,女儿看到了,楚小姐是被九妹妹推下去的。” “您也知道,九妹妹和秦……说不定是她怀恨在心,这才出手推了楚小姐。” 姜雪萍上前几步对着皇帝说着,在说到秦时言的时候,她语气一顿,却是给了人无尽遐想。 刚到门口的姜容音就听到姜雪萍这句,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的想自己死。 “六姐姐是想说,我和秦公子曾有婚约,如今是见不得楚小姐和秦公子结亲,才想要她的命吗?” “真是可笑,照这么说,那我也太傻了,当着六姐姐你的面儿出手,还是在宫中,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是生怕事后,父皇寻不到我吗?” 第8章 人人都要她安分守己 姜容音冷笑一声走过来,半干的头发还有几缕在滴水。 “六姐姐,你说呢?” 姜雪萍听着姜容音的话,别开目光:“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反正这件事,姜容音也拿不出证据来,姜雪萍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姜容音低头轻笑,有些事,其实她都懒得去计较什么了。 反正说来说去,他们也会摁着她的头,让她承认错误。 一旁的秦时言看着姜容音的苦笑,眉心紧皱。 这样的场景下,他甚至都不敢替姜容音多说一句话。 他要是开口,姜容音受到的惩罚只多不少。 皇帝又不是个傻子,姜雪萍有几分躲闪的目光和姜容音坦荡的态度,他还能看不出吗? 想了下,只听皇帝开口说道:“御花园露池的栏杆太矮,许是不小心,再加上当时身边也没有伺候的宫人。” “但此事既然发生在皇宫,也是朕这两个女儿招待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语气一顿,笑着看向楚远胜:“朕让她们给楚小姐道歉,并罚俸半年如何?” 听到皇帝的话,楚远胜还没说什么,就见姜雪萍满脸不可思议。 处罚姜容音就算了,怎么把她也给搭上了? “父皇!” 姜雪萍的话刚说完,就被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她缩回去头,不敢再言语。 楚远胜自然是不愿意的,这样的惩罚不过是不痛不痒,他的女儿可是险些没了命。 但皇帝这话说出来,不是在同他商议,而是命令。 无奈,楚远胜只好开口说道:“刚刚也是臣太心急,但凭陛下做主。”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清辉殿的宴席自然也没举办的必要了。 皇帝起身离开这里,姜容音也跟着一起走出去。 姜雪萍不甘心的剁了下脚,追着姜容音而去。 “姜容音!你站住!” 前头的姜容音走得快,姜雪萍在后面紧赶慢赶地才扯住了她的胳膊。 “放手。” 姜容音的步子被她逼停,转身看他,眸光冷淡。 “是不是你跟父皇说什么了?” “今日的事情,连累我一起被父皇处罚,你是不是得意极了。” 姜雪萍不依不饶地说着,甚至还要抬手去打姜容音。 半空中的胳膊被姜容音一把抓住,而后她松开姜雪萍,猛地一推。 姜雪萍脚步不稳,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你还有脸跟我提今日的事情?” “姜雪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好受吗?楚清音是怎么掉进露池的,你比我清楚。” 姜容音朝着姜雪萍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她死,然后再推到我头上的,一直都是你姜雪萍,但是没办法,谁让你太蠢了。” 姜雪萍瞪大眼听着姜容音一句比一句扎心的话,险些没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姜雪萍,省省吧,这种把戏你从三岁玩到十六岁,你不腻我都腻了。” 姜容音嗤笑一声,转身离开这里。 从小到大,因为魏皇后的不喜,姜雪萍小小年纪就知道用欺负姜容音来讨好魏皇后。 只是那时候,姜容音再怎么都占着个嫡公主的名头,姜雪萍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姜雪萍这些陷害人的把戏,姜容音的的确确是从小看到大。 带着宝银回到光华殿后,姜容音就看到了坐在寝殿中的姜昀。 男人的手上还拿着她书案上的书。 姜容音瞳孔微微睁大,眸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床的位置。 还好她早就把那本蓬溪县志压在了被子底下。 “殿下。” 姜容音走进去将门关上。 姜昀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听到姜容音的话也没抬头,修长手指翻动了一页书。 “错哪儿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皱了下眉,而后在不远处跪下:“容音愚钝,不知道错在哪里。” 今日在露池旁,姜昀就问过姜容音,是不是她做的。 如今又来问,是非要她承认,她对楚清音动手吗? “孤教了你这么久,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姜昀的话落下,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 “都能让姜雪萍这种蠢货算计。” 姜容音听着姜昀的话,感觉到他的脚步停在自己面前。 他挑起她的下巴,指尖上勾缠的珠串也随之落到手腕上。 姜容音仰头对上姜昀看来的目光:“我若是不去,姜雪萍就会说,我是因为秦时言,不愿意同楚清音相处。” “这话要是传到殿下的耳朵中,殿下会怎么想?” 她扯出一个笑,白嫩的脸上都被姜昀的手指摁压下痕迹。 “那小九还挺忠心的。” “安分点,孤不会亏待你的。” 姜昀松了力道,指尖停留在她唇上,蹭走了不少嫣红口脂。 姜容音不爱打扮,姜昀也觉得那些胭脂水粉还不如她天生的肌肤。 只是今日有宴席,姜容音就让宝银上了一点胭脂,雪里红梅,确实好看。 姜昀的话让姜容音心里只想笑。 人人都要她安分守己,却没告诉那些想欺负她的人要安分。 她还不够安分吗? 要怎么安分,怎么听话? 把姜昀裱起来挂墙上,日日上香供奉才算安分听话?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姜容音还是乖巧的回他:“我知道了,殿下。” 姜昀得了满意的答案,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快。 姜容音,有些过于听话了。 只不过他也没打算在光华殿继续待下去,江南私税一案还没完,这几日他都在忙这些事情。 从光华殿出来,姜昀抬手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眸光幽深道:“盯紧她。” 向明点头应下。 后面两日,姜昀没再来,姜容音难得清静,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谋划出逃的事情。 虽说罚俸半年,但姜容音手里的银钱也足够她和宝银下半辈子生活了。 她还让宝银托她姐妹,将一部分钱存在钱庄,一部分换成碎银子和银票缝在衣服里。 姜容音趴在窗边想着这些事情,面上露出笑。 就算再难,只要能够离开皇宫,离开姜昀,她都觉得那日子是甜的。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姜容音伸出手去接,只见蒙蒙细雨中,一人朝着光华殿而来。 姜容音脸上的笑渐渐落下。 是向明,和姜昀一样,讨人厌的家伙。 第9章 孤不介意锁你一辈子 油纸伞移开,露出向明的脸,姜容音就笑不出来了。 向明来光华殿,除了姜昀吩咐,也没人能指使动他了。 “九公主,殿下请您去东宫。” 听到向明的话,姜容音坐直身子:“知道了。” 她心里有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要是不去,姜昀就会来。 他要是来了,可不会遮遮掩掩的。 姜容音叹了口气,把发上的簪子头饰都拆下来。 这些东西,哪个掉在东宫,姜容音都得死。 外头的雨下得不算大,宝银给姜容音撑着伞,三人朝着东宫走去。 到了东宫后,向明和宝银守在殿外,姜容音走了进去。 寝殿内,打开的扇窗吹来凉意,姜昀正坐在小榻上看折子。 “殿下。” 姜容音俯身行礼后,姜昀也只是斜睨了她一眼。 一片寂静中,只能听到外头的雨声还有姜昀批阅折子时,朱砂御笔划落的声音。 姜容音站的腿都麻了,有些无聊地看向窗外,而后便听到了姜昀的话:“你是木头?” “啊?” “孤把你喊来,你是打算在东宫站到入夜?” 姜昀抬手撑住头看向姜容音。 “还是说,这两日,小九在光华殿的日子过得太舒心了?”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也没敢回,他这话,是觉得自己没主动来东宫寻他,生气了吧。 “我只是看殿下这几日忙于政事。” 姜容音斟酌了下话,这才回他。 姜昀嗤笑一声,眸光上下扫视过她:“究竟是孤忙,还是你忙?” 他不找她,她就恨不得让他再也想不起来她。 姜容音在光华殿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潇洒。 “过来研墨。” 姜昀收回手,重新坐直身子,只留了这一句。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给他研墨。 东宫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连这墨都带着几分松香。 “父皇今日跟孤说,要给你再指一门亲事。” 姜昀低头处理公务,抽空还说了一句让姜容音心跳加快的话。 “殿下怎么说的?” 姜容音咽了下口水,姜昀眸光不动声色的看向她研墨的手。 “他确实疼你,挑出来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家世,一点儿也不输给秦时言。” “你的事,你问孤?” 姜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手握住了姜容音的手腕。 姜容音手一顿,墨洒出来些许,溅落到姜昀面前的折子上。 “容音的婚姻大事,自是殿下做主。” 况且,她哪里有自己选夫郎的权利。 “墨洒了,你分神了,小九。” 姜昀握着她的手,用一旁的帕子给她擦干净手指上的墨。 思绪转回到一个时辰前。 紫宸殿中,皇帝和姜昀刚刚议完事,就听大总管郭广义说皇后娘娘来了。 魏皇后和皇帝之前因为姜容音的事情,关系有些微妙。 如今有了姜昀,魏皇后倒是也愿意亲近皇帝了。 她来紫宸殿,为的就是姜容音的婚事。 言语间也是说,如今秦时言和楚清音有了婚约,姜容音若是迟迟不嫁,难免惹得外人猜忌姜容音是因为秦时言不想成婚。 不如趁此机会,给姜容音也挑一门婚约。 魏皇后带来的名册,皇帝翻看了,挑不出错来,就随口问了姜昀一句。 姜昀倒是没说什么,让他们自行做主。 他知道魏皇后不喜欢姜容音,一直都想将她嫁出去。 可姜容音是他养的雀儿,他不放手,她哪里敢高飞。 那本册子,姜昀自然是看了,都是清流世家,各有千秋,唯一相同的点,全都不在京城。 魏皇后恨不得姜容音嫁得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京城。 姜容音怕是也巴不得自己能够离他远远的。 拒绝的话,不能由姜昀提出口。 “父皇问你,你怎么答?” 嫩白的手指已经被姜昀擦出红痕来,姜容音皱眉,想要收回手。 只见姜昀抬头看她,那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容音不想嫁人,只想侍奉在父皇的身边。” 姜容音的手被他死死拽着,挣脱不了分毫。 “小九,你乖些,不要做出让孤不开心的事情。” “就算心口不一,孤不知道,就当做你一心一意,可你若是想借此机会逃出去。” 姜昀猛地扯了她一下,姜容音被这力道扯得趴在桌子上。 “孤不介意,锁你一辈子。” 他的心很不安,不安到好似觉得姜容音下一瞬就要不见了。 姜昀知道姜容音有多抵抗他。 但她没说出口,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容音抬头去看自己被姜昀抓着的手腕,他的力道很大,疼得她想哭。 “我,我知道了。” 她心里怕极了,如今还是影儿都没有得成婚,就让姜昀如此不悦。 要是等到燕射宴那日,她真的跑了,姜昀会怎么样? 姜容音不敢想,但她也不会放弃的,她绝不可能留在姜昀身边给他做一辈子的外室。 女娘眼眶微红,蓄满泪水,姜昀抬手给她拭去眼泪,松开握着她的手腕。 他起身走下小榻,将她抱起来。 研磨好的墨染了她一身,姜容音缩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窗外雨蒙蒙,浴池中升起袅袅白雾,姜昀将她抵在边缘,一手掐住她的腿。 “小九,喊孤什么?” 他落下一句,收紧了手上的力道,而后便得了她一句轻颤的承允。 承允,姜昀的表字。 床榻之上,姜昀只让姜容音唤他的表字。 姜昀眸光暗沉,一滴汗落到姜容音的锁骨上。 他不喜欢皇兄这个称呼,也不喜欢殿下。 太疏远了,仿佛一下就能消散。 但是表字不一样,那是最不为外人道的,亲昵的二字。 待到窗边雨声渐歇,姜昀才放过姜容音,让她睡去。 姜容音在东宫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她从燕射宴上跑了出来,穿过玉衡山脉去了汀州。 再然后,是姜昀暴怒的脸,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他手中拿着铁链,说她不听话。 所以他要把她锁在别院一辈子。 她再也逃不出去了。 姜容音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旁守着的宝银立马上前:“公主,你醒啦?” 熟悉的帐子,但不是光华殿的寝殿。 “殿下去上早朝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四处看着的目光,回了她一句。 只是她伸过去手想扶着姜容音起来的时候,惊呼一声:“公主你身上好烫。” 姜容音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烫得都快要熟透了。 昨夜姜昀压着她在浴池里折腾了许久,再加上下了雨,许是着凉了吧。 他向来是这样,兴致上来了,从不管她的 第10章 我病了,伺候不了殿下 姜容音坐起身,宝银给她裹上衣裳。 女娘身上青紫痕迹纵横交错,宝银都快要哭出来了。 “走吧,我们回光华殿。” 趁着眼下人少,她从小道走,要是让人看见她从东宫出来,那才是要完了。 宝银点头,伺候姜容音穿上衣裳。 今日外头也下着雨,宫道上的宫人很少,两人快步走回光华殿。 姜容音扶着门框,只觉得自己头昏沉的很。 “奴婢去请太医。” “别去。” 看着宝银转身就要去请太医,姜容音伸出手拉住她。 “太医会发现的。”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心疼的扶着姜容音躺到床上:“那奴婢去拿些退热的药来。” 这一年来,姜容音从不敢生病,因为生病就要请太医。 太医便能诊治出来她的身体。 事情一旦被揭露,她会死的很惨。 姜容音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 等到宝银拿着药回来,姜容音都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她赶忙给姜容音煎药,喂着她喝下去。 不停的拿打湿的帕子给姜容音擦身子。 折腾了一早上,姜容音身上的热度才降下来。 姜容音午时醒过来喝了一碗白粥又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了,外头的雨也停了,宝银趴在床边正睡着。 听到姜容音的咳嗽声,宝银睁开眼:“公主,你还难受吗?” “好多了,还好有你。” 姜容音笑着跟宝银说了句,只不过没等宝银回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向明的声音。 光华殿中只有宝银一个伺候的宫女。 之前姜容音怕被人发现她和姜昀的事情,遣散了所有人。 再加上姜容音的光华殿在宫中最偏远的位置,她也不得宠爱,那些宫女太监巴不得赶快走。 向明来了没人传唤,只好拔高了些声音。 宝银生气地起身要走过去,而后就听姜容音说:“扶我起来,我亲自去说。” 要是不让向明看到她如今的状态,姜昀还以为她在装病避他呢。 不是说江南私税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吗? 姜昀到底是哪里来的精力,天天折腾她。 寝殿的门被打开,向明看着一脸苍白,明显虚弱的姜容音。 “我病了,伺候不了殿下了。” 说完,外头寒风一吹,姜容音就止不住的咳嗽。 她抬头看向明:“实在对不住。” 向明看着姜容音这副模样,只好点头离开。 看着向明离开,宝银带着姜容音重新回去寝殿歇息。 “宝银,别关窗了。” 姜容音坐在床上看着正要伸手去关窗子的宝银说了句。 要是可以一直病着,就不用再去东宫见姜昀了。 熬到燕射宴,从此就天高任鸟飞了。 “公主不想病好?” 宝银歪头问了句,开着窗子吹了冷风,姜容音的病指定是好不了的。 姜容音笑而不语,重新躺了回去。 装病可瞒不过姜昀这个生性多疑的人,得真病才行。 向明带着姜容音生病的消息回了东宫。 “病了?请太医看过了?” 姜昀皱眉问了句,向明点头回他:“九公主病得很严重,属下去太医院问过,没请太医,只有宝银取药的记录。” 向明不会骗他,姜昀摆手让他下去。 看来是昨夜折腾得过了火,她才病的吧。 姜昀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后面几日,依旧是这样,姜容音的病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期间,姜昀差向明来过一次,看着姜容音咳嗽得越发厉害,向明也纳闷。 日日吃药,怎么会越发严重? 他把这话带回给姜昀后,男人手中握着笔,嗤笑一声:“她哪儿是病了,是不想来见孤。” “让张太医过去,告诉他,看不好姜容音,他也别在太医院待着了。” 向明应下,转身去了太医院寻张太医。 姜容音这两日虽然病着,但是耳根子却是清净许多。 没有姜昀的光华殿,姜容音简直觉得这寝殿的空气都好闻了许多。 “公主公主,向侍卫带着张太医朝着这边来了!” 宝银急匆匆地走进来,正坐在那研究汀州舆图的姜容音听到这话,赶忙把舆图收起来。 张太医是姜昀的专用太医。 每月一次的平安脉都是张太医给他把的。 姜容音也没想到,她才躲了姜昀两日,他就让太医来给她看病了。 等张太医看过,姜容音这病不好也得好了。 没多久,向明带着张太医就走到了姜容音的寝殿。 刚一靠近就听到了里头的咳嗽声。 宝银走出来,向明开口:“殿下让我带张太医来给九公主看病。” “公主,公主的病快好了,就不劳烦张太医了吧。” 一听这话,还没等向明说话,就见张太医直接跪了下来:“还请九公主莫要为难微臣,殿下说若是看不好您的病,微臣就不用在太医院继续待着了。” 张太医都五十多了,如今跪在光华殿的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好不可怜。 “宝银,让张太医进来吧。” 半晌后,里头传来了姜容音的声音,张太医颤颤巍巍的起身走进去。 垂下的纱幔把姜容音围住,她靠坐在床边伸出一只手。 张太医上前把脉,不一会儿后说道:“公主这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最近有些贪凉,寒风入体才久治不愈。” “微臣这就给公主开一帖药,明日就能好了。” 张太医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看向纱幔里的人影。 姜容音只回了一句好。 姜昀肯定是知道她在装病了,所以才对张太医说,治不好她,他也不用在太医院待着了。 等张太医开好药,宝银便跟着他回太医院拿药。 姜容音面露几分忧愁,这下好了,真是药到病除了。 到时候姜昀还指不定怎么折磨她呢。 忽而,寝殿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姜容音刚转过去头就看到一只手伸进来。 层层纱幔被撩开,姜昀半弯了下腰看向她:“躲够了?” 他那一双黑眸中带着几分凌厉气势,姜容音咽了下口水:“我只是怕过了病气给殿下,这才不敢去东宫伺候殿下。” “你倒是贴心。” 第11章 别惹孤不开心 听到姜昀这句反讽的话,姜容音往后缩了下头。 “还躲?”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姜容音便不敢再动。 她知姜昀性子,再者,这床榻就这么大,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带着几分凉意的手伸过来,贴在姜容音的额头上。 “脸红什么,心虚了?” 姜昀身形高大,挡在姜容音面前,遮住了外面的光景,还有几分压迫感。 姜容音抿唇不语,咳嗽一声:“我不想吃药。” 听着姜容音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尾音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姜昀轻笑一声,收回手坐下:“张太医的药不苦。” 只是风寒,也吩咐了张太医,做滋补的药就可以。 姜容音的身子骨本就不好,是药三分毒,用多了,对她的身子没什么好处,今后也很难有孕。 正说着话,便听到殿外传来向明的声音。 姜昀让他进来,随后姜容音便闻到一股金丝蜜枣的香气。 等姜昀接过向明手中的东西,姜容音看着被油纸包着的东西,眼中露出几分讶然。 金丝蜜饯被放到姜容音的手中,姜昀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 “明日去紫宸殿,回绝了父皇要赐婚的圣旨。” “你乖一些,孤不会为难你的。” 姜容音的手中拿着还带着几分热气的金丝蜜饯。 听着姜昀的话,心却是落到了谷底。 姜昀是最好的猎手,永远都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他一直都明白,姜容音此时的委曲求全,刻意讨好,是为了某一日可以彻底摆脱他,远走高飞。 所以姜昀用秦时言的事情来告诉姜容音。 在这个世上,只要他不放手,姜容音永远都是被他圈养起来的玩物。 哪怕皇帝有意赐婚,她也得把所有的想法咽回肚子里,告诉皇帝,她不想嫁人。 给一巴掌,再赏赐她一颗甜枣,告诉她,听话些,便能少受些苦。 姜容音低下头:“我知道了。” 姜昀听着她闷声回话,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今夜,姜昀留在了光华殿,盯着姜容音喝完了那一碗药。 金丝蜜饯被姜容音麻木地塞进嘴里,品不出一点甜滋味儿。 “在想什么?” 沐浴完的姜昀挑开帷幔走进来坐到床上。 他抽走了姜容音手中的油纸,给她擦干净手指问了一句。 姜容音回过神:“我想去学知馆。” 听到姜容音的话,姜昀拉着她手的动作一顿,而后回道:“燕射宴后再去。” 等到太子妃的人选定下来,他就把姜容音送出宫。 一切都尘埃落地,姜昀才会放心。 “我对秦时言没想法,我只是想回学知馆上课。” “小九,别惹孤不开心,同样的话,孤不说第二遍。” 姜昀已经给姜容音擦干净了手指,他垂眸,沉声警告了一句。 只一句,姜容音便不再继续说。 她不明白姜昀为什么不让她去学知馆。 难道是怕她在学知馆知道得多了,不受控制吗? 翌日,姜昀早早地离开去上早朝。 姜容音起来后,便听宝银说,钟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要见她。 听到这句,姜容音心中咯噔一下,有股不好的预感。 穿好衣裳后,姜容音带着宝银,跟着钟姑姑去了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后,魏皇后正在小花园浇花。 姜容音俯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她在宫中的身份很尴尬,说是公主但也不算,父皇母后这样的称呼,喊起来也不合适。 所以姜昀便让她跟着宫女太监一起唤。 “秦时言如今已经定亲,你的婚事也该着手准备了。” 魏皇后弯腰浇花,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对着姜容音,她说话一向是开门见山,毫不遮掩目的。 “本宫也算养了你十多年,如今你还顶着九公主的名头,自然不会在婚事上委屈你。” “给你挑的夫郎,家世样貌都不输给秦时言。” 说罢,魏皇后起身看向姜容音。 面前的女娘,身姿窈窕,眉眼含春,这般样貌,用来笼络世家再好不过。 可魏皇后今后不想在京城看到姜容音。 所以姜容音的夫家,必须远在千里之外,最好此生都不要再回京城。 姜容音听着魏皇后的话,心若擂鼓。 怪不得姜昀要她自己来拒婚,原来赐婚的要求,是魏皇后提出的。 魏皇后那般疼爱姜昀,要是姜昀出面拒绝,就是驳了魏皇后的面子。 “承蒙皇后娘娘关照多年,容音还想在宫中多伺候皇后娘娘几年。” 姜容音低头说出这句话,魏皇后面色越发冷凝。 而后只听得啪嗒一声,浇水的水壶被她扔到一旁。 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冷声说道:“跪下。”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跪在了鹅卵石铺的路面儿上。 “究竟是想留在宫中伺候本宫,还是不甘心就此嫁出去。” “皇后娘娘息怒,容音只是想留在宫中……” 魏皇后的话带着讥讽,姜容音只能小心应对。 而后,她听到魏皇后起身的声音,温热的茶水从头浇下来。 茶叶粘在姜容音的发上,衣服上,狼狈不堪。 “不要旁人唤一声九公主,你就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魏皇后伸过去手,钟姑姑上前接过茶盏。 “去回陛下,就说本宫替她做主,选了颍州陈家的公子。” “至于她,痴心妄想,就让她在这儿跪着,日落再滚回去。” 说完,魏皇后也不再管姜容音,转身回了正殿。 等这里没了人,宝银才跪下帮姜容音整理发上的茶叶。 “明明,明明是太子殿……” 宝银刚起一个话头,就被姜容音攥住了手:“这里是坤宁宫。” 来往的宫人都能看到姜容音的狼狈,自然也能听到宝银的话。 姜容音当然知道,拒绝魏皇后,自己必定会受罚,可她还是得这么说。 因为卖惨在魏皇后这里得不到什么,但是却可以换来姜昀的松口。 她要回学知馆。 除了汀州,她还得多找几个去处,才能瞒得过,算无遗策的姜昀。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姜容音跪在那,不仅膝盖疼,脑子也晕乎乎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句。 “送九公主回去。” 错落的光影落在地面上,姜容音眯了下眸子,看着走进内殿的背影。 是姜昀。 向明伸手,同宝银一起扶起来姜容音。 鹅卵石的路,硌得她膝盖生疼。 姜容音对着向明道谢后,拒绝了他的好意。 她扶着宝银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回光华殿。 不承姜昀的恩情,她不欠他任何。 第12章 姜昀他就是个禽兽 等姜容音回到光华殿,宝银撩开她的衣裙,看着膝盖上青紫的痕迹,心中更气。 “好啦,去拿药吧。” 姜容音笑着捏了下宝银气鼓鼓的小脸。 再忍忍,等到燕射宴,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宝银点点头,起身去拿伤药。 此时坤宁宫中,姜昀坐在一旁,看着魏皇后生气的脸,明知故问道:“母后怎么这般生气?” 姜昀端起茶盏,饮下一口。 听着姜昀的问话,魏皇后说道:“本宫好心给姜容音挑夫郎,她倒好,还不愿意嫁。” 其实姜昀走进坤宁宫,看到被罚跪的姜容音,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按照魏皇后对姜容音的厌恶,这件事,会由皇帝来说。 皇帝待姜容音还算不错,倘若拒婚,他也不会太过苛责姜容音。 只是没想到,传话的,会是魏皇后。 “为了她,母后不至于大动干戈。” “母后不喜欢她,等过段时日,寻个由头,把她送出去就是了。” 姜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似当姜容音是什么可以随意打发的东西一样。 不过,姜昀的话倒是让正在气头上的魏皇后,舒坦了许多。 “本宫是怕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享受了荣华富贵,还愿意离开吗? “此事,孤来办就好,母后不必为了她生气。” 姜昀放下茶盏回了一句,魏皇后点头。 “说来,储妃的画像过两日就能送进宫来,承允到时可要好好挑选一下。” 说起姜昀的婚事,魏皇后的态度倒是全然不同。 姜昀没有多说什么。 是谁做太子妃,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容音必须留在他身边。 同魏皇后说完话,姜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姜昀的背影,魏皇后却是深吸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有孝心,事事都听娘娘的话,娘娘怎么还唉声叹气的?” 钟姑姑上前给魏皇后倒了一杯茶,笑着开口。 魏皇后轻摇头:“可本宫总觉得,他对本宫,有些疏离。” 姜昀事事都不用她操心,皇帝喜爱他,朝臣也尊敬他。 但也正是这样省心的性子,反倒是让魏皇后觉得,姜昀待谁,都是那般淡然。 不冷淡,也不亲热,好似是将他们这群人都隔绝出来一样。 “儿郎自然不同娘子一样,况且殿下也不是三岁孩童,端方有度才是储君风范。” 钟姑姑劝解一句,魏皇后才回了一句:“但愿是这样吧。” 希望不是她想多了。 姜容音上完药,躺在床上刚睡着没多久,好像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随后,床凹陷下去一分,来人撩开了她的裙子。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了姜昀的侧脸。 “谁教的你,伤口还要拿裙子盖住?” 涂抹好的伤药,全被裙子蹭走了。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别过头,她现在都习惯睡觉也穿着衣服。 就怕大半夜的,被姜昀摸进来,又或者他派人来寻她。 “委屈?” 姜昀收回手,目光看向扭头不语的姜容音。 “不委屈。” 姜容音闷声回了句,她哪里敢委屈,这宫里的太监宫女受了罚,还能哭一哭。 她受了罚,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 委屈和难过,是给在乎的人看的。 没人在乎,哭哑了喉咙也没人管。 姜昀俯身过去,伸手捏住了姜容音的下巴:“你这几日,很乖。” 不吵也不闹,张牙舞爪的小猫收起了爪子,看着确实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腿伤了,今后就不必去箭亭了。” 姜容音被姜昀钳制着下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如水。 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眼眶一下就红了。 不让她去学知馆,如今连箭亭也不要她去了。 姜昀该不会打算在燕射宴前,就这么把她软禁在光华殿吧。 “我知道了,我会在光华殿好好待着的。” 啪嗒一滴泪,落在了姜昀的手指上。 男人眸光幽深,但还是用指腹擦去了她的眼泪:“你不是要去学知馆?” “殿下同意了?” 刚刚还委屈的姜容音,一下瞪大了眼。 “嗯。” 他收回手,好似有几分嫌弃她的眼泪。 姜容音伸手,带着几分讨好的,用衣袖给他擦了擦手指。 “太子妃的人选,你觉得哪个好?” 姜昀突兀地问了一句,说话间,已经脱了外衣,将人揽进怀中抱着。 “殿下的太子妃,我有什么资格选呢?”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回了这句。 选谁做太子妃,自有皇帝皇后,还有礼部帮忙挑选,哪里有她插嘴的份儿。 还是说,站在她这个位置,她还得给自己挑一位端庄大度的主母? “你要当一辈子的外室?” 姜昀握住她的手,女娘细嫩的十根手指好似温润的玉一般。 不过有点瑕疵,她的手指上,有磨出来的茧子。 他没想过让姜容音做一辈子的外室。 只是在他还没登基前,姜容音只能待在外面。 等到他登基,手握大权,自然是有办法给姜容音换身份,再带进宫来。 能容忍下姜容音的储妃,才在姜昀考虑的范围内。 毕竟养了这么久的金丝雀,姜昀可没打算放飞她。 他们是这天底下,羁绊最深的人。 谁也别想逃离。 “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容音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为何听姜昀的话,他好像有别的打算? “字面意思。” 他没再回她,反而是闭上了眼。 姜容音猜不透他的想法,心跳得越发快。 …… 此时的礼部尚书府,秦时言跪在正厅内,秦父手中握着一根藤鞭,狠狠打在他的背上。 “陛下的圣旨,你也敢违抗?” 听着秦父怒不可遏的声音,秦时言面色苍白,握紧拳头。 汗从他额角滴落下来,他出声说道:“陛下的圣旨,我当然不敢违抗,因为我的身上,背着整个秦家。” “他要我娶楚清音,要我放弃阿音,我认了。” “可我想从军,父亲为何不允?” 秦时言抬头,看着上座的秦家人,面色凄楚,好似要哭一般。 是他没本事,是他护不了阿音。 “闭嘴,你还敢提九公主的名字!” 秦父左右看了看,呵斥一声,秦时言为何沦落至此,难道不就是因为要求娶九公主吗? 可秦父实在不明白,以九公主如今在宫中尴尬的存在,嫁出去不是正合心意吗? 太子殿下为何偏偏要如此算计秦时言? 秦时言苦笑,他哪里是因为求娶阿音才沦落至此。 姜昀他,简直就是个禽兽! 想起那日,姜昀让人押着他跪在雨中。 男人坐在马上,撑着一把伞,带着压迫,轻蔑的眼神,看向秦时言。 ‘孤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姜容音,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孤的身边,明白吗?’ 第13章 要逃的远远的 秦时言眸中划过几分恨意,而后阖眸隐下所有情绪。 他要从军,因为这样,他不仅可以远离京城,不给阿音再带来麻烦,还可以不用面对楚清音。 秦父叹息一声,将手中的藤鞭扔在地上:“从军一事,我不同意,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出事,你要我和你娘怎么办?” 战场上,刀剑无眼,倘若秦时言死在战场上,便是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忘了九公主,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 “岭南虽然距离京都千里之遥,但至少在那里,你能保住一条命。” 秦父话音带着哽咽,语重心长地对着秦时言说了这句。 秦时言没有回话,他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活。 至少不应该,什么都不做。 翌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早就离开了光华殿。 宝银走过来递给姜容音擦脸的毛巾,而后去查看她的伤口。 “幸好没伤到骨头。” 她松了一口气,重新给姜容音上了一层药。 做完这一切,宝银扶着姜容音去梳妆,而后才去学知馆。 姜容音来得早,到学知馆的时候,里头只坐着三两个人。 巧的是,之前借给姜容音蓬溪县志的林小姐林妙妙也在。 “妙妙。” 姜容音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看着林妙妙打了个招呼。 正在看书的林妙妙抬头看着姜容音,颔首示意。 林妙妙的父亲今年才刚刚升迁回京城,所以林家在京城算不得什么世家大族。 再加上林妙妙自幼在汀州乡下长大,说话有些乡音。 学知馆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大家都不爱和林妙妙说话。 久而久之,同林妙妙说话的,也就只有同样不受待见的姜容音。 姜容音看着林妙妙抿唇不语的样子,笑着凑近她。 “现在只有我和你,没关系的,你可以说话。” 大家都笑林妙妙的乡音,所以有人在的时候,林妙妙很少开口说话。 “九公主。” 林妙妙的官话说得有些别扭,姜容音拉住她的手道:“时辰还早,我们去外面坐坐?” 听到这句,林妙妙点了下头。 两个人拉着手去了学知馆的小花园。 “妙妙,你上次借给我的蓬溪县志,我看完了,等下还给你。” “原来汀州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啊。” 姜容音不动声色地引着话。 听到姜容音提起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林妙妙眼眸亮了下。 “你再给我讲讲汀州还有什么地方,我没出过宫,也只能听一听了。” 姜容音叹息一声,拉着林妙妙的手,眼神带着温柔。 林妙妙也跟着笑了下,跟姜容音说了不少。 听着林妙妙的话,姜容音默默将她说的这几个地方一一记下。 这几日姜容音一直在想,若是自己不见了。 姜昀必定会派人去找,查到那本蓬溪县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只有一个地方,她根本逃不脱。 所以那日,在宝银换好银子后,姜容音临时改了主意。 她不去汀州了。 但却要姜昀以为她去了汀州。 找林妙妙打听汀州的地方,也是为了混淆目标。 不仅如此,在燕射宴开始前,姜容音还打算将学知馆中,学子们的家乡都一一打听到。 大雍这么大,她问了这么多地方,就不信,姜昀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她。 时间拖得越久,对姜容音来说,她逃脱的机会就越大。 上次那个梦,太过逼真。 既然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姜容音就绝不能再被抓到。 她承受不起姜昀动怒的后果。 同林妙妙道谢,又顺带感叹一番后,两人才回了学知馆。 姜雪萍今日没来学知馆,听说是皇帝以德行有亏为由,罚了她几日禁闭。 下课后,姜容音便找了几个好说话的贵女,一一打听。 她吹捧两句,态度软和下来,那几个人也没再推脱。 一日的时间,姜容音便问到了几个地方。 不过为了不让姜昀察觉,姜容音便没继续问下去。 等到散学,回到光华殿,宝银左右看了看,从怀中掏出一张大雍舆图。 姜容音揉了下宝银的头:“干得好。” 她害怕自己的行踪被人看着,所以便让宝银在她上课的时候去了藏书馆。 “公主,咱们不去汀州了吗?” 宝银看着姜容音手中的舆图,小声地问了句。 姜容音摇摇头:“不去了,汀州不安全。” 到时,姜昀一问林妙妙,就能问出来。 “那我们去哪里啊?” 宝银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头都要大了。 姜容音抿唇笑了下。 穿过玉衡山脉,她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但无论是哪里,都必须逃得远远的,让姜昀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东宫正殿内,姜昀刚处理完折子,便见向明走了过来。 “殿下,九公主今日找学知馆的学子打听了他们的家乡。” 听到这句,姜昀抬手放下笔,示意他接着说。 “问得最多的,是吏部侍郎林大人家的女儿。” 说完后,向明便觉得殿内的气氛冷凝了不少。 姜昀身子靠后,转动了下手指上的扳指问道:“林家?” “是,林大人的籍贯在汀州,今年刚升迁上来。” “汀州。” 他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用管,让她打听。” 小猫学聪明了,知道多问几个地方混淆自己真正的目的。 怪不得这几日,这么听话。 向明点头退了出去。 入夜,姜容音正睡得迷糊,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十指紧扣,交缠在一起,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 刚要用另一只手去推,就听到了姜昀低沉的声音。 姜容音一下惊醒,睁开眼看他。 “殿,殿下?” 浓重的夜色中,姜容音看不清姜昀的脸色。 她说完后,也没听到姜昀的回话。 而后,姜容音感觉他躺到了自己身边,伸手将自己抱住。 “我的腿受伤了……” 姜昀的身子有些烫,姜容音自然是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暗自骂了他一句禽兽。 “不碰你。” 姜昀淡声说了句,只是手却是不老实地向上。 “孤听向明说,小九在打听旁人的家乡?” 他的手指停留在姜容音心口的位置。 一下一下跳得越发快,像是要砸出来一样。 姜容音咽了下口水,听着他这句话,什么困意都没了。 她的身边,果然有姜昀的人。 “我从没出过皇宫,只是问问也不行吗?” 姜容音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带着几分落寞的说道:“若是出了宫,恐怕将来更没有机会了。” “真心话?” 第14章 姜昀的太子妃 姜昀语气沉沉,只是听不出喜怒。 姜容音握着他的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要是表现得太过心虚,姜昀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 不过没等姜容音开口,姜昀的手指便从她手中抽出。 沾染了几分凉意的指尖抵在她唇上。 箍着她腰身的手收紧许多:“小九若是听话,孤会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别让孤失望。” 姜昀的指腹按压在姜容音的唇上,来回碾磨,直到磨出红意。 究竟什么时候,姜容音才能学会听话这两个字。 姜昀眸光幽深,无妨,学不会,他就教,直到她能学会。 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心却是彻底冷了下去。 一遍又一遍的试探,只是为了警告她,背叛他的下场会是什么。 可即便明知道有什么后果,姜容音也不愿意放弃。 燕射宴,是她唯一能够出去的机会了。 她不能放弃。 “那燕射宴后,殿下可以带我出去?” 姜容音转过身,抬眼对上了姜昀的眼眸。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抓着她的手向下,姜容音的脸一瞬烧腾起来。 “小九,孤教过你,想要的东西,要自己争取。” 女娘的手收紧了些,姜昀闷哼一声。 他不是一个重欲之人,但所有的欲望都给了姜容音。 一个他原本应该恨着的人。 姜容音抿唇,闭上了眼。 算了,就当哄他了,别让他再揪着这些事不放。 姜昀低头,启唇咬住了她的脖颈。 “别,会被人看出来的。” 她想抬手制止他的动作,姜昀摁着她的手,只是轻咬了下。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身前,姜容音吸了一口气。 姜昀是不是属狗的? 怎么哪里都咬? “你又在心里骂孤什么?” 他的声音染上几分异样,姜容音的手早就酸的不成样子。 偏偏他还分出一只手,不让她松开半分。 “殿下精力真是旺盛。” 姜容音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毕竟能干出大半夜不睡觉,来逼问她这种事的,也只有姜昀。 “你没见过?” “你……” 姜昀一句话堵得姜容音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他说完,又低下了头。 轻咬慢品,像是在饮酒一般,气得姜容音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不让碰,也不许咬,你这脾气真是越发渐长。” 姜昀垂眸,喉结滚动几分,带着浓重情欲的声音,调笑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才肯松开姜容音的手。 倒是他纵着她了,她是腿受伤,又不是其他地方受伤。 折腾了大半夜,姜昀给她擦干净手指,才抱着人睡去。 但姜容音却是没有丝毫睡意了。 次日清晨,姜容音睁开眼的时候,姜昀正在穿衣裳。 锦衣玉袍穿在他身上,莫名便多了几分矜贵。 姜昀便是凌冽的寒山雪,旁人是如何也触不到底。 琢磨不透,也是绝对的禁区。 “今夜来东宫。” 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姜昀整理了下衣裳说出一句。 姜容音皱眉,她腿受伤了,他怎么还想着那些事儿? “可是我的腿……” “怎么,看宅院的图纸,也需要你的腿看?” 姜昀侧身斜睨了姜容音一眼:“还是说,小九有别的想法?” 姜容音抱着被子,耳尖红了许多:“宅院?” “嗯,今后你住的宅院。” 说完后,姜昀便离开了光华殿。 姜容音唇瓣微微张开,苦笑一声。 金丝雀就连给自己的笼子,都要自己挑选。 她是不是还得谢谢姜昀的大度。 …… 早朝散了后,钟姑姑特意候在太和殿等姜昀。 “奴婢见过殿下,储妃的画像已经送进了宫中,娘娘请殿下过去看呢。” 听着钟姑姑的话,姜昀嗯了下,抬步朝着坤宁宫走去。 到的时候,万昭仪正坐在那同魏皇后说话。 见到姜昀,她起身行礼。 “承允来了,快看看,这是礼部刚刚送来的。” 不远处摆着七八幅美人画像,各有千秋。 姜昀坐下问道:“母后中意哪个?” “不是你选妃吗?怎么还问母后。” 话虽如此,但魏皇后却是笑意更深,伸手点了点不远处的一副。 “魏若雨,你舅舅家的小女儿,应喊你一句表哥呢。” 钟姑姑上前,取过那幅画像拿过来。 女娘姿态娇俏,年岁同姜容音一样大。 姜昀只是看了一眼,悠悠说道:“若是孤没记错,前几日她才在学知馆打了李家小姐吧,好似是因为,人家同她戴了一样的发簪。” 听到姜昀的话,魏皇后有些尴尬,但姜昀说的却是实话。 “也是,骄纵太过,确实不适合。” “这个呢?太傅之女盛云晚,端庄大方,学识也好。” 魏皇后又指了另一幅画像,钟姑姑走过去拿下。 姜昀看着画像中笑得温婉且无害的女子。 “尚可。” 听到这句,魏皇后继续说道:“盛家家风清正,世代簪缨,太傅学子更是有不少在朝中为官,对你来说,也很有助力。” “她兄长如今还是学知馆的夫子呢。” “不过既是储妃,便再多选几个,都看看。” 魏皇后看着盛云晚的画像,满意地点了点头。 “母后做主便是,孤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 “东宫还有些政事,孤先回去了。” 姜昀起身,魏皇后本想张嘴挽留,但他早已走远。 “这孩子。” 魏皇后有些无奈,万昭仪笑道:“殿下勤于政事,也是大雍之幸。” 听到万昭仪的话,魏皇后点头:“无妨,反正储妃进宫,他也是要见的。” “把画像拿来,本宫再看看。” 礼部那边筛选完家世样貌后,已经送来了一次。 留下的这些,都是最拔尖的。 魏皇后看着魏若雨的画像,有几分可惜。 本想着魏家能再出一个皇后,只可惜若雨这性子,实在是难以担当得起太子妃的职责。 姜容音在学知馆这边又挨个打听了不少地方。 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去处,只不过还得再多问问。 “盛先生。” “见过盛先生。” 正想着这些事情,外头便传来了一声声的问好声。 姜容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转头便看到了盛淮安的身影。 险些忘了,今日有节盛淮安的课。 盛淮安是太傅之子,饱读诗书,为人更是端方有度。 芝兰玉树又温和有礼的君子,在这学知馆自然很受欢迎。 只不过姜容音觉得盛淮安有些死板,事事都要讲规矩,甚是无趣。 听说,盛淮安的妹妹盛云晚,也在姜昀的储妃行列中。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和盛淮安一样的性子…… “九公主是觉得我的课很无聊吗?” 戒尺敲打在姜容音的桌子上,她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盛淮安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先生……” 盛淮安眸光染上几分不悦:“散学后,留在这里完成课业再走。” 听到这句,姜容音的心中却是有些欣喜。 留在学知馆,是不是就不用去东宫了? 第15章 盛先生的教导 姜容音起身,低头回道:“学生知道了。” 看着姜容音态度还算诚恳,盛淮安没再多说。 等到散学,林妙妙有些担忧地看着被留下的姜容音。 “没事,回去吧。” 姜容音带着笑意的对林妙妙说了一句。 林妙妙点头离开了学知馆。 不多时,学堂内便只剩下了姜容音一个人。 她手中握着笔,低头写着东西。 对于姜容音而言,只要不让她去见姜昀。 做什么她都乐意。 能躲一时是一时。 盛淮安留下的课业不算繁重,但是她存了不想回去的心思,所以也就写得很慢。 “还没有写完?”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便听到了盛淮安的声音。 她扭头去看,盛淮安正站在窗边。 “先生。” 盛淮安的视线落到姜容音放在条案上的书。 “我马上就写完了。” 姜容音用纸盖住书,笑着说了句。 她写一会儿,看一会儿书,现在看的,是一本游记。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盛淮安出声说道:“和我来一趟。” 听到盛淮安这句,姜容音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起身走出学堂。 姜容音腿伤还没好,跟在盛淮安身后走得很慢。 盛淮安注意到她的动作,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你看的那本游记,是前朝记载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那本书里,记下的州府亦或者山水都有所变化。 “学生只是闲来无事,找了本书看。” 姜容音轻声回了句,盛淮安在前面说道:“若是你喜欢,我有一本,是我少时外出游历记下的。” 听到盛淮安这句,姜容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盛淮安年少便富有才名,是难得一见的少年天才。 饱读诗书又谦逊有礼,少时还曾游历过大雍山水,颇有胆识。 所以姜容音虽然觉得他有些古板无趣,但对于这个先生,她还是很敬重的。 没想到他看得那般仔细,还要将自己所写的游记借给自己。 “多谢先生。” 得了姜容音一句谢,盛淮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长廊中一时只剩下姜容音一瘸一拐的走路声,还有盛淮安从容的步子。 等到了盛淮安的屋子,姜容音看着他放在条案上的书。 正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本游记。 盛淮安弯腰拿给她,姜容音看着这本游记,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在这个宫中,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和她染上关系。 除了林妙妙,盛淮安是第二个对她有善意的人。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注】 盛淮安将那本游记放到姜容音手中,道出一句话。 灯烛随风而动,他重新坐回去。 姜容音的心也随着他这句话,像是被风拨动了一般。 原来盛淮安是以为,她因为秦时言同楚清音定亲的事情,所以才在课堂上心不在焉。 当真是一个细心的人。 “往事如烟,我当自惜,多谢先生教导。” 她收好那本游记,俯身行礼后离开了这里。 盛淮安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垂眸不语。 他在学知馆执教三年,自然也是清楚姜容音的处境。 在太子殿下还未回宫之前,宫中的人虽然因为皇后娘娘的态度,对姜容音也没多少恭敬。 但至少,姜容音记在皇后名下,再怎么说,也是嫡公主。 只是自从太子殿下回宫,姜容音在宫中的处境就越发艰难了。 虽然是她的先生,但盛淮安也不能过多的干涉,只能希望她自己想明白。 莫要钻牛角尖罢了。 姜容音缓步朝着光华殿走去。 散学的时候,她就让宝银回去候着了。 若是向明来了,就告诉他,自己被留堂,今夜去不了东宫了。 姜昀日理万机,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她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开心。 不过还没到光华殿,半道上便遇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九公主。” 向明恭敬地说了一句,姜容音脸上的笑顿时落下来:“向侍卫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让宝银留在光华殿等他了吗? 听到姜容音的话,向明回道:“殿下知道九公主今日被留堂,特意让属下来接公主去东宫的。” 向明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晨起时,姜昀就已经告诉了姜容音,今夜要她去东宫。 可入了夜,左等右等却没等来人。 所以姜昀就让向明来光华殿,从宝银那里得到消息后,向明便回去复命。 姜容音的小心思,姜昀一眼就能看透。 只不过在他容许的范围内,他可以给姜容音耍小性子的时候。 女娘多爱娇,姜昀不会多说什么。 但这不是姜容音违抗他命令的免死金牌。 她不愿意来东宫,也不愿意来见他。 姜昀就偏要姜容音明白一个道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只能是他。 姜容音怀中揣着那本游记,刚刚还有些开心的心情一瞬跌落谷底。 “我回光华殿换身衣裳吧。” 说完,姜容音挪动步子便要朝着光华殿的方向走去。 向明却是挡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下现在就要见公主。”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态度强硬。 姜容音看着他,抿唇不语,深吸一口气后才朝着东宫走去。 她不喜欢姜昀的强势,更不喜欢他没由来的恶意。 他可以对任何人都好,只是不对她好。 姜容音跟姜昀说过,若是他不想见到她,可以放她出宫,她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只是这样,却惹得姜昀将她困在了光华殿三天。 姜容音身心俱疲,后来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也就是那时候,姜容音才明白。 姜昀不说放手,这皇宫,就是姜容音的牢笼。 两人到了东宫的时候,姜容音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永信殿外的宝银。 她快步走过去,还险些摔倒。 宝银手中端着一壶茶水,举过头顶地跪在那。 “宝银……” “殿下说宝银未及时来禀告,失责处罚是应当的。” 向明跟在姜容音身后说了一句,姜容音握紧手,转身就要进永信殿。 宝银看着姜容音这样,生怕她再惹怒了姜昀。 “公主,奴婢没事的,殿下只罚奴婢跪两个时辰。” 话虽如此,但是宝银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两个时辰跪下来,她的腿也别想要了。 姜容音眼眶红了下,走进了永信殿。 “舍得来了?” 第16章 你不在乎你的命 姜昀的声音落在有些空旷的永信殿。 永信殿是东宫正殿,也是姜昀起居的地方。 里头的布置虽然不算太过奢华,却有一种别样的雅致。 声音是从西边传来的,姜容音转头看向那个位置。 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小榻,手边高几上放着一个千山照影的香炉。 几缕幽香自香炉中幽幽升起,朝着姜容音飘过来。 姜昀似乎是刚刚沐浴完,还未干透的长发搭在肩膀上。 他随意地倚靠在小榻上,手中拿着本册子,正是朝廷的奏章。 轻纱垂下,灯烛将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朦胧。 “我只是被先生留堂了,做完课业我便过来了。” 姜容音解释了一句,不过姜昀没有回她。 甚至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头也没抬。 男人坐在那,手中翻动着奏章。 屋内安静得有些可怕,姜容音连口气也不敢喘。 “今日早朝,秦时言上奏了一封折子,直言说如今边境正缺将士,他想去驻守边境。” 姜昀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姜容音听着他的话,有些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她说过很多次,她和秦时言没有关系了。 秦时言就要娶妻了,过他的安稳日子。 姜容音也不想因为自己,再给秦时言招惹来麻烦。 反倒是姜昀,跟听不懂话一样,次次都要提他。 “巧的是,孤今日还在光华殿发现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宫女。” “她说,秦公子托她给小九带封信。” 姜昀合上折子,将手边的那封信丢下小榻。 “小九读给孤听。” 他换了个姿势,唇边噙着个笑,令人琢磨不透。 隔着飘扬的轻纱,姜容音对上了姜昀那双如千年寒潭一般的眼眸。 他在笑,可笑却不达眼底。 黑眸压下的,是不悦和怒气。 姜容音上前,撩开轻纱,而后走到姜昀身边,将那封信捡起来。 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 她颤着手打开那封信,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姜容音猛地抬头看向姜昀。 那是姜昀的字迹,根本不是秦时言的。 “手抖得这么厉害,在害怕什么?” 姜容音就站在姜昀面前,他一伸手便将姜容音拽到了自己身前。 信纸被姜昀抽走,扬手丢下,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殿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姜容音有几分挣扎,想抽出自己的手。 “倘若这不是玩笑,秦时言真的给你写了信。” “小九,你又该如何?” 姜昀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半跪在小榻旁的模样。 姜容音腿上的伤还没好,如今跪在这里,磨得她生疼,一张小脸都有些煞白。 “我有些疼。” 她抬眼看向姜昀,轻呼了一声。 可姜昀并没有就此松开她。 姜容音跪得腿疼,手腕更疼。 “孤年少时,便在军中,彼时年岁尚小,军中老兵总爱欺负孤。” “但那时,孤不过是一个小兵卒,自然是抵不过百夫长,千夫长,所以孤想了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孤。” 姜昀缓缓松开姜容音,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 女娘生就一副好容貌,如今这副眼眶发红,泪珠欲落不落的模样,确实很惹人怜爱。 “孤打开了兽笼,引他们前去深山,猛兽最爱血腥的味道,只要有一个口子,就可以瞬间将他们撕裂,一口一口地吃掉,直到最后,连骨头也不剩。” “杀一个,旁人就再也不敢欺负孤了。” 姜昀的手指捏住姜容音的下巴,他起身,推开了窗子。 永信殿外,宝银便跪在那里。 她脸上布满汗珠,哪怕双手已经在颤抖,却依旧不敢松开举着的茶壶。 倾洒出来的茶水滴落在宝银的头上,她嘴唇都泛起了白。 “殿下,不关宝银的事,你放了她。” 姜容音看着宝银受苦的模样,咬了下唇,伸手想要去解姜昀的衣裳。 “我会好好伺候殿下的,求您放了宝银。” 宝银对她而言,是最亲的家人。 她不想宝银受苦。 姜昀止住了她的动作:“孤知道小九不在乎自己的命。” 说完这句,姜容音的手一顿,这才明白姜昀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杀一儆百,连坐之责。 姜容音可以什么都不怕,反正姜昀也不会杀了她。 可宝银不一样,她是奴婢,奴婢的命,就是捏在主子手里的。 姜昀一句话,宝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在用宝银警告她,若是再不安分守己,她在乎的一切,他都会毁掉。 深山里的猎手最会捕猎,不听话的猎物,只有被拆吃入腹的地步。 吃到,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会了。” 姜容音哽咽着声音说了一句,姜昀垂眸,拉住了她的手。 “小九悟性这么高,怪不得连盛淮安都要将你留堂。” “连他最爱不释手的游记,也能借给你。” 他的视线落在姜容音怀中那本露出一角的游记。 姜容音只觉浑身一寒。 姜昀这个疯子,将所有都握在手中,了然于胸。 “盛先生只是我的先生。” 姜容音轻声说了一句。 姜昀抬手让她起来:“无妨,盛云晚不日就会入宫,小九也可以问问他,盛云晚的喜好。” “毕竟要是盛云晚成了太子妃,小九不也得给她奉上一杯妾室茶吗?” 他每说一句,姜容音都感觉自己的浑身的血都凝固了一分。 姜昀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压迫。 将她最后生存的地方都要挤压走。 让她彻彻底底地成为他的所有物。 “回去吧,今后不要惹孤不开心。” “看在你的面子上,孤这次就放过宝银。” 姜昀的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摩挲了下,这才松开他。 姜容音点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永信殿。 她弯腰扶起宝银,带着她离开了东宫。 两人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可怜,姜昀目光灼灼,盯着她们消失在宫门口。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所有的警告和威胁,姜容音就是记不住。 非要他次次将她打疼了,她才肯哭着说自己错了。 风筝的线一松,姜容音就想飞得高高的,再也不回来。 紧一紧,她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安分下来。 “殿下,去汀州的路,属下已经安排好人手了。” 向明站在窗边说了一句:“只是,九公主真的会跑吗?” “你说呢?” 姜昀嗤笑道:“给她一条能跑的路,她恨不得死了都不回来。” 第17章 他最恨背叛和欺骗 向明听着姜昀的话,没有出声。 九公主一向最怕殿下,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跟了殿下这么久,也最清楚殿下的脾气秉性。 殿下的命令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忤逆的。 向明不敢想,若是九公主真的存了要跑的心思。 到时候被殿下在去汀州的路上抓到,殿下会怎么动怒。 会不会,真的杀了九公主。 姜昀的手指落在一旁小塌上敲了敲,难掩心中的烦躁。 这边的姜容音和宝银互相搀扶着回了光华殿。 宝银还哭着对姜容音说,都是自己的错,害得她也被殿下惩罚。 听着宝银这句话,姜容音红着眼眶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她总想着耍小聪明,以为姜昀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所以才会牵连宝银,让她在永信殿外跪了那么久。 “公主,殿下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要,要跑的事情?” 宝银紧紧拉着姜容音的手,想到自己跪在永信殿外时听到的话,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 殿内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宝银听得很清楚。 姜昀提到了汀州。 饶是她不想多想,也不由得往心里去。 怎么会那么巧,就提到了汀州呢? 姜容音抱着宝银,轻轻拍了下她:“别怕,我们不去汀州,不会有事的。” 若是姜昀知道她有意跑去汀州,并且提前做了部署安排,姜容音才应该庆幸。 只要她沉住气,这段时日继续把姜昀的视线引到汀州上。 她就真的能够跑出去,永远都不再回京城。 宝银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就算殿下打死奴婢,奴婢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听着宝银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姜容音不由得笑了下。 “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死的,好宝银,我不会丢下你的。” 要是姜容音跑了,却把宝银留在宫中,姜昀是绝对不会放过宝银的。 说完后,姜容音松开宝银,去把伤药拿过来。 有几分清凉的药抹到宝银腿上的时候。 宝银红着眼又要哭。 “公主对奴婢真好。” 她不过是个奴婢,可是姜容音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 “因为宝银值得。” 宝银也是她在这世上,割舍不下的人。 姜容音在宫中过得不好,但幸好,还有宝银和她相依为命。 “公主也值得,公主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人。” 给宝银上完药后,姜容音就让宝银去休息。 而后她拿出盛淮安给的那本游记看起来。 游记是手写装订的,落在纸张上的字迹,如铁划银钩,苍劲有力。 倒是和盛淮安的性子,有些不大一样。 姜容音甩开这些念头,对比着舆图,在这本游记上翻找着。 玉衡山脉是龙脉,由它隔开了京都和西郊山以外的州府。 汀州虽然远,但从林妙妙的口中,姜容音也知道,那是一个最适合她去的地方。 可一开始,她没有想到,依照姜昀那般谨慎的性子,只有汀州一个地方,他找她,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姜容音只能放弃汀州。 学知馆的学子,姜容音几乎都问了个遍。 大部分都是京都附近的州府,亦或者本就是京都人。 只不过有几个却不是。 姜容音根据他们所说的,再结合舆图,终于圈出来一个,最适合的地方。 遥州,距离京都并不是很远,而且就在玉衡山脉下。 她想过,跑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再回京都,不被姜昀抓到。 姜昀当然也知道,给她一个机会,她会有多远跑多远。 那如果,姜容音不去很远的地方,而是待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地方呢? 她握着手中的笔,深吸了一口气。 同最精明的猎人博弈,当真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日,姜容音几乎是彻夜不眠地翻看着那本游记。 搞得整个人都困倦不已。 恰好这日学知馆休学,可以休息一日。 值得一提的是,姜昀这两日,出外差了,也没来找她。 姜容音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脸。 她睡得迷糊,还以为是宝银。 “宝银,让我再睡会儿。”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说完,那只手倒是更过分,直接向下摸去了。 “宝银……” 不对,宝银怎么会摸她的脸呢? 姜容音一下惊醒。 被帷幔遮挡的床榻,有些昏暗。 模糊间,只能看到一个人坐在那。 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姜容音的衣服里。 带着凉意的手,肆意玩弄着。 姜容音唤了一声殿下。 只听姜昀嗯了声。 他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大胆。 姜容音心跳加快,直接坐起身。 “殿下回来了。” 姜昀的手落空,收了回来。 “头疼。” 听到姜昀的话,姜容音坐到他身旁,伸出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 姜昀阖眸,用手揽住她的腰身:“腿还疼吗?” 他一关心她,姜容音的心跳就加快不少。 “伤还没好。” 姜容音轻声回了句。 听到她这句话,姜昀也没再多说,而是伸出手,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睁开眼,拉住了姜容音的手。 一个淡绿色的玉镯被套到她的手腕上。 有些凉,质地很好,在这昏暗的小天地中,仿佛还散发着莹亮的光芒。 “这个颜色,确实衬你。” 上次从江南回来,姜昀带了一块玉石,隔了这么久,那工匠才做完这个镯子。 姜容音的手白,清透的淡绿色戴在她手上,是说不出的好看。 “殿下……”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手,不想要他这个镯子。 姜昀送的,就像是个圈套一样,将她牢牢地圈在这里。 “孤有些累了。” 他抱住姜容音躺在床上,姜容音的头靠在他心口的位置,却是难以入眠。 姜容音在学知馆的时候,听旁人提起过。 此次江南私税一案,牵连甚广,太子殿下查抄了不少人。 不仅是江南的官员,还有京都的官员。 听闻城门口的斩首台这段日子就没停过。 说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这件事,若是换了旁人来审理,怕是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可偏偏,主审的是姜昀。 他这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百姓赞他惩奸除恶,不放过任何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 在他们的口中,姜昀是个好人。 可在姜容音这里,他是这世间,最恶的人。 明明知道姜昀的手段,可姜容音还是要逃。 那是因为她不认命,她凭什么要认命。 错的不是她,她也不应该承受姜昀的恨意。 哪怕姜昀,最恨背叛和欺骗,姜容音也要跑。 第18章 他要她去联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昏暗下来。 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已经坐在她的书桌旁处理折子了。 她起身,庆幸自己已经看完了舆图,让宝银还了回去。 听到声音,姜昀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姜容音。 “过来。” 姜容音刚穿上鞋子便听到了姜昀的这句。 她抿唇,缓步走过去。 走到桌子旁,姜昀伸手拉住她:“你这课业做的,乱七八糟,还好意思跟孤说你去学知馆?”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姜昀笑起来的样子,确实有几分迷惑性。 这副样貌,世间少有。 不笑时,是凌冽的冬雪,带着冷意和压迫。 笑起来,便是消融的冬日,一瞬春和景明。 姜容音看着自己昨日迷迷糊糊做的课业,别过了目光。 她当时心里想着事,写的乱七八糟,没曾想,竟是被姜昀看到了。 “心虚了?” 姜昀看到姜容音默默地转过去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以盛淮安的性子,要是看到你写成这样,怕是又要把你留在学知馆。” 说完后,姜昀让向明搬了一把椅子进来。 他让姜容音坐在他身边,重新写。 姜容音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还管上自己的课业了? 姜昀看着她低头写着东西,刚刚看折子带来的烦躁,好似一下就消散了。 女娘乖巧的坐在那,簪花小楷写的很是精致。 姜昀唇边也不由得露出一笑。 其实他不会拘着姜容音去学什么。 虽然说,知道得越多,心中就越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可是姜容音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将来有了孩子,交给她抚养,总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吧。 “殿下,有急奏,陛下在勤政殿等您。” 正想着这些事情,向明站在门口,说了一句。 姜昀起身便要离开,姜容音抬头看他。 “晚些孤来检查,不许乱写。” 他沉声警告一句,姜容音点了点头。 她哪有乱写。 只不过,这一夜,姜昀没再回来。 听宝银说,勤政殿召见了不少大臣,那灯,一整晚都没熄灭。 想来还是跟江南的私税案脱不了干系。 姜昀身为储君,还是主审官,自然是要盯紧。 姜容音也不关心这些事情,眼下她该担心的是自己怎么跑出去。 这天,姜容音刚从学知馆散学,便见宝银走过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到了光华殿才递给姜容音。 “柳儿说,这是秦公子给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顿时瞪大了眼:“怎么能收他的东西呢?” 姜昀三番四次的试探,都是因为秦时言。 姜容音这时收了秦时言的东西,是不要命了吗? “公主别担心,柳儿说,她是在买糕点的时候,糕点铺子的老板给她的,秦公子没出现。” “信在糕点的夹层里。” 宝银连忙解释一句,姜容音握着食盒,叹了一口气。 “去把门关上吧。” 姜容音避了秦时言那么多次,只是没想到,他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给她传信。 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食盒被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盘精致的糯米糕。 她伸手拿起一块,掰开了糕点。 糯米糕里塞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 姜容音拿着那封信,心中泛起几分苦涩。 她和秦时言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情窦初开是因他,少女心事也是因为他。 她知道自己今后要嫁给他,而秦时言待她,也是极好的。 所以在宫中的日子有多难熬,姜容音都想着,只要及笄后,成了婚,这些苦都不算什么。 有时候秦时言还会借着入宫的机会,托人给她带各种东西。 他知晓姜容音所有的喜好,更愿意花心思来逗她开心。 他们曾经,是那么好。 宝银看着姜容音有些红的眼眶,也跟着难过起来。 姜容音缓缓拆开那封信。 吾爱阿音,展信舒颜。 我知你如今处境艰难,更知姜昀不会轻易放手,却还是要冒险传信于你。 江南私税一案,姜昀手段狠辣,得罪了大雍不少世家。 其中肃州李家的独子李执虚因参与私税一案,被关押在天牢,不日便要问斩。 李家百年世家,祖上有开国之功,眼下李家的老太君联合了大雍世族,上奏废太子,不然便要死在太和殿外。 为平息李家怒火,安抚旧臣,朝臣提出将公主下嫁李执虚的独子。 而他们选了你。 看到这里,姜容音的手一抖,信纸险些落下。 李执虚的独子,可是个常年卧病在床,久病不愈的药罐子。 也是因为身体不好,他性情更是古怪,动不动就要打死人。 前面娶的四位夫人,不是自缢,就是自戕,要么投湖,要么跳崖。 谁都不敢再给李家说媒,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姜容音身上。 姜容音握紧手,继续看下去。 秦时言说,姜昀好似也默许了这件事,只等李家来京城。 他不想姜容音的一辈子毁在这些人手里。 他说阿音,你必须离开京城。 不仅要跑,还要跑的远远的。 燕射宴时,秦时言会安排人,让姜容音装作被野兽吃掉的假象,而后再带她离开。 信纸的最后,秦时言说,他若出面,姜昀必定能察觉到。 所以他留了接应的人,还准备好了银两地契,最重要的是,一个全新的身份和贯籍册。 ‘吾爱阿音,时言食言,未能救你脱离苦海,是我之过。’ ‘我知道,也明白,从你在箭亭避开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断然不能让你再背负骂名,你唤了我十年的哥哥,这一次,就当是做哥哥的,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不要拒绝,不要愧疚。’ 姜容音眨眼,一滴泪落在信纸上。 ‘往事堪堪亦澜澜,前路漫漫亦灿灿,愿你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前行坦荡,无我也好。’ 一封信读完,姜容音已经泣不成声。 秦时言是最懂她的人。 他准备好了一切,甚至怕他自己连累到姜容音,连最后道别的机会也放弃了。 他说往事不堪回首,说前路坦荡。 可时言,从未食言。 姜容音起身擦干净眼泪,将这封信丢进灯烛里。 信纸一瞬燃烧成灰烬,飘飘洒洒的落到地上。 她在姜昀的心中,是权衡利弊的交易品。 可有人,将她放在心上,珍之爱之。 秦时言从未对不起她,可却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这全天下,最惦念她的人。 可是姜容音不能按照他的计划走。 被姜昀发现,他绝对不会放过秦时言。 不让秦时言再卷入这些纷争,同样也是姜容音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19章 她一定会去汀州 宝银看着秦时言的那封信被姜容音烧掉,面露几分不解。 姜容音垂眸说道:“今日我什么都没收到。” “若是将来姜昀发现了什么,咬死也不能说。” 她不会按照秦时言给的路去走,自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宝银点头:“奴婢知道。” 姜容音让宝银将碎屑收拾干净,而后走上前打开光华殿的门。 外头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下来,她站在门口,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 “我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曾经我也以为,做公主,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事情。” 被皇帝带进宫前的记忆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 甚至连她自己原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但姜容音永远都不会忘记,皇帝找到她时,拉着她的手。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蹲下了身子,告诉她,今后她就是他的女儿了。 她叫容音,姓姜。 身后的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有无限的心疼。 身为奴婢,他们都觉得,皇室中人享尽这天底下的荣华富贵,还会有什么烦恼。 可是宝银跟了姜容音十多年,却从未见过她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这个公主,做得比起奴婢还不如。 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个笑。 没事的,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能结束了。 入夜后,姜容音主动去了东宫寻姜昀。 姜昀和人正在议事,看到永信殿窗边探出的头,沉声说了一句。 那人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看着朝臣离开,抬步进了永信殿。 “殿下。” “嗯。” 姜昀身子往后靠了下,看着姜容音嗯了声。 姜昀还以为,他要是不找她,她恨不得他永远都想不起来她呢。 听到这句,姜容音将自己拿来的课业放到姜昀的桌子上。 “殿下那日说要检查我的课业。” 姜容音蹲下身子,双手搭在桌子上,看起来乖巧极了。 姜昀的视线落在姜容音的脸上。 那本课业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有话要说?” 听到这句,姜容音脸色红了下。 她来东宫,不是为了跟姜昀说事情。 而是想让他误以为自己有事情。 “我想出宫。” 听到这句,姜昀身子歪了下,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看她。 他就说,姜容音没事不会来找他。 她眼睛一转,姜昀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然后?” 姜昀落下两个字,姜容音抿唇,眼眸眨动了下。 然后?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出宫做什么?” “殿下不是说,我听话,就可以让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吗?” 只有让姜昀坚定不移地相信,姜容音离开皇宫后要去的地方,就在汀州。 她摆脱他,才会成功。 所以姜容音必须在这段时间,不断地误导他。 反正姜昀也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横竖都是死,不如试一试同他博弈,万一就成功了呢。 而且她也知道,姜昀不会让她出宫。 “得寸进尺。” 姜昀朝着姜容音抬了下手,姜容音走过去,他拉着她坐到他身上。 “燕射宴后,孤带你出去。” 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有些不可思议。 结果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可她想起秦时言信中的话,却是有些难过。 姜昀的态度软下来,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嫁到李家,好巩固他的太子之位吗? “殿下会让我去联姻吗?” 姜容音抬头看他,对上男人的双眸,却看不清他的态度。 他没回话,手却是落在了她的腰上。 “你觉得呢?” 好半晌后,姜昀又将这个话题抛回给姜容音。 他的态度耐人寻味,姜容音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觉得他会,用一个不喜欢的人,换来稳固的姻亲支持,怎么看,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上次的宅院,你没选,孤已经帮你选好了。” “喜欢什么,就跟向明说。” 姜昀的手已经探进了姜容音的衣服里。 姜容音垂眸,早知道来这里,姜昀是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她握住了姜昀的手,轻声说道:“殿下,我来月事了。” 听到这句,他手一顿:“故意的?” “月事要来,我也管不住。” 姜容音有些无奈,只是在对上姜昀那双沾染情欲的眼眸后,不敢继续说下去。 “那我先走了。” 说完,姜容音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姜昀箍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听话,孤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 姜容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姜昀的话,她是不会信的。 要是信了,她才是真正的大傻子。 “那殿下,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来东宫撩拨孤一下,眼下就想走?” 姜昀像是被气笑了一样,直接抱起姜容音去了里头。 她是来了月事,又不是手断了,腿没了。 帷幔被姜昀放下,不多时,永信殿内就响起了水声。 姜容音被姜昀摁着手,哄她开口唤他。 直到后半夜才歇下。 姜容音醒来时,看到姜昀已经睡下,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这里。 手有些酸,腿也有些疼,总之不管是哪里,都好像同他做了什么一样。 等到姜容音离开,姜昀于黑夜中睁开眼。 想起前几日在勤政殿时,朝臣的提议。 ‘若是殿下肯放过李执虚,兴许李老太君也不会这般动怒。’ “李家有开国之功,殿下此番惩戒实在太重,这样下去,只怕会寒了旧臣的心。”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话,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姜昀。 若非是姜昀对待私税一案太过严苛,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祸事。 姜昀只是站在那,未发一言。 他一个眼神过来,众臣便闭了嘴。 直到另一人提起,要姜容音下嫁李家,这样一来,既可以抚慰李家,也能用联姻束缚住李家。 尚公主,对于臣子而言可是莫大的恩赐。 毕竟大雍从未有过尚公主便不可在朝为官的律法。 皇帝听完他们的话,抬手让他们离开。 他问姜昀有何想法。 姜昀只回了一句。 ‘孤还没有废物到需要联姻,才能稳固朝臣的地步。’ 李家敢上京城,姜昀就会让他们后悔来京城。 他也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明白,大雍姓姜。 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今后才不敢造次。 在姜昀这里,向来只有他威胁人的地步,还没有让人威胁他的地步。 第20章 姜昀这祸害,离死还早着呢 翌日,姜容音刚到学知馆,便遇到了久违的姜雪萍。 看样子,关了几天禁闭,性子倒是老实不少。 姜容音走到林妙妙身边坐下,两人相视一笑。 照例上过一节课后,突然学知馆便闹腾了起来。 听她们话里面的意思,好像是说今日储妃便要进宫了。 这次入宫的一共有三位。 盛太傅的女儿盛云晚,将军府的林挽歌,还有一位是户部尚书府的小姐,名为江竹月。 众人正推推嚷嚷地去御花园,说是要看储妃。 林妙妙也想凑热闹,拉着姜容音跟着她们一起去了。 御花园里已经挤了不少人。 姜容音站在后头,她对姜昀的太子妃可没什么兴趣。 只是耳边却不时地传来她们说话的声音。 林家小姐看起来飒爽得很,江家的小姐脸圆圆的,笑起来也好好看。 这样的话此起彼伏地传进姜容音的耳朵里。 姜容音默默地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咽回去。 谁嫁给姜昀都是倒了八辈子霉。 只不过全天底下,好像只有姜容音是这么想的。 毕竟成了太子妃,对自己的家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姜昀的绝情和冷血,也只是对着姜容音罢了。 说不定对着人家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态度就不一样了呢。 “快看,那位就是盛小姐。” 听到这句,姜容音也不由得抬起头去看。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身穿绛紫色衣裳的女子,皮肤白皙,面容精致,温婉可人。 姜容音之前听宫人们私底下说过。 这次的储妃里头,唯有盛云晚是姜昀亲自选的,其他两位,是蒋皇后选的。 想来,姜昀应当是对盛云晚极其满意。 “盛小姐还是盛先生的亲妹妹呢,盛家书香门第,果真是养出了极有涵养的人呢。” 众人笑着说了句,只见三位储妃已经渐渐走远,她们才回了学知馆。 太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储妃却是有三个。 想来,除了正妃的位置,有两个便是侧妃了。 学知馆里吵吵闹闹地议论着这件事,姜容音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散学的时候,她才起身去寻了盛淮安,将那本游记还给他。 盛淮安正在屋子里批阅学子的课业。 他态度认真,落在课业上的批语也很用心。 听到脚步声,盛淮安头也没抬,还以为是送茶水的学童。 “先生。” 姜容音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头来。 “上次先生借给学生的游记,学生已经看完了,我来还给您。” 她上前一步,将那本游记放到盛淮安的桌子上。 女娘弯眸笑道,盛淮安轻点了下头:“好。” 还完书,姜容音行礼便要离开。 盛淮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喊住了她。 “先生还有事?” 姜容音面露不解,看着盛淮安。 盛淮安的视线落在她的裙摆上,很快移开,开口说道:“今后想看游记,可以来找我借。” “学知馆东侧的路这几日在修,不好走,从中廊回去吧。” 姜容音的裙摆染上泥土,突兀的脏污落在她鹅黄色的裙子上。 像是一片净土,就这般被染脏了一般。 听到盛淮安的话,姜容音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裙子。 她都没注意到。 只是因为东侧的路来寻盛淮安会更近一些。 “多谢先生,学生知道了。” 姜容音笑了下,转身离开了屋子。 盛淮安看着合上的门,而后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游记。 他从不会对人多说这些话,今日对着姜容音,倒是多言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出来后,脸上带着的笑意。 “公主的心情怎么这么好啊。” 她都许久没看到姜容音这样笑了。 姜容音低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裙摆上的脏污。 “盛先生说,我的裙子染了泥土。” 这本就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姜容音听来,心中却是划过一股暖流。 姜容音也明白了,为何学知馆中的学生,对盛淮安会那般喜欢。 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细心又体贴。 宝银不明白姜容音开心的地方。 也有些听不懂姜容音的话。 但只要姜容音开心,她也开心。 只不过姜容音的好心情在看到站在光华殿外的向明,一瞬落下。 向明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在光华殿不招人待见。 所以默默的侧身让开了位置。 “殿下在里面。” 他对着姜容音说了一句,姜容音抬步走进去。 宝银哼了向明一下,这才跟上姜容音的步子。 向明伸手摸了摸鼻子。 光华殿统共就两人,两人还都对他有意见。 准确来说,应该是对殿下有意见。 他是捎带的。 姜容音到殿内的时候,姜昀正斜倚在榻上小憩。 光华殿内有股浓郁的血气。 姜容音皱了下眉,抬眼看向姜昀。 暗红色的衣裳瞧不出他有没有受伤,只是越靠近他,就越能闻到那股消散不去的血腥味道。 听到脚步声,姜昀睁开眼。 姜容音站在几步之外,没再靠近他。 “过来。” 他出声说了句,姜容音才缓步走过来。 走到跟前儿,姜昀伸手拉住姜容音的手腕,他抬眼看她,似乎在等姜容音开口。 无奈,姜容音只好出声问了句:“殿下受伤了?” 听到这句,姜昀拉着她坐下,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嗯。” 私税的案子查到今日,还不算完。 姜昀也明白,要想彻底解决这些贪官污吏,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这案子,只能到此为止。 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姜昀也不能让大雍彻底毁了。 慢慢地查,慢慢地挖,才可以将这些蛀虫,彻底铲除。 只是没想到,会有人胆大妄为到,找了江湖杀手,刺杀他。 上次的伤还没养好,这次的伤比起上次,更加严重。 “小九,若是孤死了,你会为孤掉眼泪吗?” 姜昀突然问了一句,姜容音抿唇,刚要开口,便感觉到箍着自己的手臂在缓缓收紧。 “罢了,假话孤也不愿意听。” “孤要是死了,你就殉葬。”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姜昀要是死了,她都恨不得拍手叫好,还得谢谢哪个英雄好汉,替天行道了。 只是祸害遗千年。 姜昀这祸害,离死还早着呢。 第21章 天家多薄情 姜容音没再说话,她背对着姜昀坐着,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不多时,向明带着药站在门口。 姜昀出声让向明进来,向明看着姿态有些怪异的两人,将药放下后就离开了。 光华殿的门被关上,姜昀松开了揽着姜容音的胳膊。 “上药。” 姜昀只说了一句,姜容音有些不太情愿地起身去拿药。 等姜容音转身过来的时候,姜昀已经调整了姿势,半靠在小榻上。 身下的小榻上满是血迹,姜容音抿唇走上前。 那伤口好似在腰腹上,连衣裳也割断了。 她伸手过去,解开了姜昀的衣服,精壮的肌肤上,是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 有些早就成了疤痕,有些却是新添的。 最重的伤口,便是如今还在冒血的这道。 皮肉已经外翻,衣服贴着伤口,有些撕扯不下来。 姜容音手劲儿重了些,便听到了姜昀吸了一口冷气。 “要不还是让向明来吧。” 这样重的伤,她可不敢下手,万一姜昀疼急了眼,杀她怎么办。 姜容音想收回手,姜昀便伸手拉住她。 “你来。” 刚刚姜容音撕扯伤口的时候,姜昀就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 只是在姜容音面前,姜昀没有喊一句疼罢了。 姜容音皱眉,感觉到姜昀收紧的力道,只能低下头去。 割开的伤口中还有些倒刺,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伤的。 伤口很深,姜容音只能一点点地将衣服撕下来。 “要不要请个太医……” “不需要。” 姜昀深吸一口气,朝着姜容音伸过来手:“帕子。” 听到这句,姜容音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姜昀自己撑着身子,从她腰间抽出了手帕。 “孤受伤的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 “长鞭留下的倒刺,你来拔。” 姜昀出声解释了一句,而后将帕子塞进嘴里。 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把镊子。 他阖眸靠在那,呼吸有几分沉重,像是十分信任姜容音一般。 “可我,不会……” 姜容音咬唇说了句,这样的伤,她是头一次见。 姜昀轻摇了下头,表示无碍。 他不信任任何人。 受伤的消息必须封锁,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一旦那些人知道姜昀受伤,必定会蠢蠢欲动。 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姜昀亲自把关。 他得好好地站在众人面前,才能让他们惧怕。 看姜昀的意思,是必须得让自己帮他处理伤口了。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只好低下头去。 灯烛放在一旁,照亮了姜昀的伤口,她看着夹在血肉里的倒刺,不由得有些害怕。 握着镊子的手都有些轻颤。 姜容音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将倒刺一一夹出来。 从始至终,姜昀都没有说一句话。 若不是起伏的肌肤,怕是姜容音以为这伤口一点儿也不疼呢。 将那些倒刺拔出来放到托盘里,姜容音才给姜昀上了药。 包扎好伤口后,她松了口气。 得亏没出事,不然自己也得死了。 “殿下,上好药了。” 说完后,姜容音抬头去看姜昀。 昏黄的灯下,姜昀躺在那一动不动,额上布满一层汗,双眼紧闭。 他的口中还咬着姜容音的帕子,有几滴血渗透到上面。 姜容音见他不回话,起身准备离开,想喊向明过来照顾姜昀。 只是她刚站起来,就被姜昀握住了手腕。 “你去哪儿?” 听到这句,姜容音转过身看他。 不知何时,姜昀已经醒了过来,那张染血的帕子被他收到了袖子里。 “我去喊向明。” 姜昀这么大个人躺在这也不合适,她总得让向明把他带回去吧。 “孤今夜就在光华殿。” 说完,姜昀坐起身,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伸手捂住,拉着姜容音朝着床榻的位置走去。 脚步稳健,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以外,全然看不出姜昀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殿下明日不上早朝?” “嗯。” 得了姜昀的回答,姜容音也就没再问。 他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更改。 翌日,姜容音起身要去学知馆的时候,姜昀还没醒。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反正有向明在,姜昀也死不了。 等姜容音离开,向明才走进来。 姜昀坐起身,垂眸看向自己腰腹上的伤口。 “刺客已经抓到了。” 向明上前扶住他:“戚先生在别院等殿下。” 姜昀没出声,只是伸手拿过衣服穿上。 这次的刺杀,来得突然,且刺客来自江湖,一时不察,这才让姜昀受了伤。 “外面有人吗?” 姜昀哑声问了句,向明摇头:“属下已经清理过了。” 听到向明的这句话,姜昀才走出光华殿。 刚到东宫门口,便见钟姑姑候在那里。 “奴婢见过殿下,皇后娘娘想见殿下。” “知道了。” 姜昀回了句,抬步先走进东宫。 腰腹上的伤布已经布满血迹,他用剪刀剪下来,换了个新的。 想起昨日姜容音颤巍巍的伸手给他包扎,姜昀深吸一口气。 明明有时候胆子小得很,可在某些事上面,却又是胆大妄为得很。 比如,逃跑这件事。 换好后,姜昀才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头坐着三个女娘,正是昨日进宫的三位储妃。 万昭仪和魏皇后正在说话,不时地问一下三位储妃,刚来宫中,可还适应。 听到钟姑姑说太子殿下来了,魏皇后笑了下看过来。 珠帘晃动了下,姜昀走进来。 盛云晚坐在那,一抬眼便看到了姜昀。 “见过殿下。” 三人起身对着姜昀俯身行礼,姜昀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对盛云晚的态度瞧着,也没什么不同。 甚至连眼神都没对上一个。 魏皇后有些诧异,这盛云晚可是姜昀亲自点的,怎么现在看来,竟然是丝毫不感兴趣呢? 万昭仪伸手拍了拍皇后的手道:“娘娘小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不如让钟姑姑领着殿下和三位储妃去看看?” 这是寻由头,想单独给他们接触的机会。 魏皇后点头,钟姑姑伸手挑开珠帘,让姜昀先出去。 三人也跟着一起起身,离开了坤宁宫。 盛云晚走在姜昀身边,停下步子说道:“听说是殿下亲自选了臣女,能得殿下赏识,是臣女之幸。” 她心跳有些快,鼓起勇气对着姜昀说了这一句。 从前只听过太子殿下的名声,说他鹤骨松姿,气宇不凡,样貌涵养都是极好的。 知道自己是姜昀亲自选的储妃后,盛云晚一整晚都没睡着。 能成为姜昀的太子妃,是她心之所愿。 只是想到自己哥哥的话,盛云晚的心却是有些冷了。 盛淮安一直都反对她进宫。 ‘天家多薄情,那不过都是世家攀爬的手段,难道你要一辈子都被困在宫中吗?’ 第22章 殿下待姜容音不一样 盛淮安是盛云晚的亲哥哥。 盛云晚知道他一直都很排斥自己进宫,觉得自己嫁个门当户对的,反而日子可以过得舒心。 但盛云晚只想嫁给姜昀。 她自命不凡,样貌出身都不差,凭什么不能成为皇后? 盛云晚露出个端庄大方的笑,只是姜昀却没看一眼。 当时选储妃的场景,他早就忘了。 至于盛云晚是不是他亲自选的,姜昀也不记得了。 姜昀只记得,自己对魏皇后说过,不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 半天没等来姜昀的回话,盛云晚抬头,面前哪里还有姜昀的身影。 “殿下早就走了。” 江竹月轻声说了句,盛云晚的脸色很是难看。 她以为,姜昀选了她,对她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却没想到,姜昀根本就不在乎她。 林挽歌伸手扯了下江竹月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姜昀同魏皇后打了一声招呼,告诉她最近朝中事多。 储妃的事情,就让魏皇后看着办。 说完,姜昀离开了坤宁宫。 魏皇后喊了他一声,只是姜昀早就走远了。 “这孩子……” 她有些无奈,但也没再多说。 罢了,姜昀不上心,她给上心就是了。 从坤宁宫出来,姜昀去了别院。 长廊下,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听到脚步,他转过身来。 “殿下。” 姜昀颔首示意,走进屋内。 戚如丰的视线落到姜昀的腰腹上,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过去。 “殿下的伤看起来很严重,还是不要逞强得好。” “这是这个月的药,殿下身上的毒,还是尽早解,拖的时间越长,恐会危及性命。” 瓷瓶被推到姜昀面前,戚如丰继续说道:“殿下让我查的事情,我也查到了。” 说完,戚如丰压低声音说道:“不过那人好像来头不小,黑市里都买不到一丁点消息。” 江湖的情报,在黑市都能买到,钱越多,买到的消息就越真。 戚如丰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有买不到的消息。 听到戚如丰这句话,姜昀靠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孤在去江南前,淮州的知州孟桂成就已经死了。” “向明查过,那场火里,被烧焦的尸体不是孟桂成。” 姜昀是因为孟桂成去的江南,九个州府走下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孟桂成。 可他死了,死的蹊跷,死无对证。 戚如丰扇着手中的扇子,笑了下:“殿下都查不到,想来这幕后之人,确实手眼通天的很。” “这世上能够做到将消息全然斩断的,真是少之又少。” 他的话意有所指,姜昀自然是听出来了。 储君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他都查不到,还能是谁。 “继续查吧,无论是谁。” 戚如丰点头应下,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昀靠在那,看着空荡荡的别院。 院子里种着一棵树,别院里伺候的仆人都不知晓这是什么树。 只有姜昀知道,降春花树,一年只开一次花,花落时如雪纷扬。 在南方,是很常见的树,可在北方,降春花很难开。 就像某些事,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可还是这么做了。 不会开花结果的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姜昀从别院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 没曾想,倒是在宫门口见到了郭广义。 “陛下正在紫宸殿等您。” 听到这句,姜昀颔首示意,抬步朝着紫宸殿走去。 这么晚了见他,约莫还是李家的事情。 皇帝虽然也不赞同将姜容音嫁到李家,但李家有开国之功,这件事处置不当,恐会引起朝野动荡。 再加上,姜昀处置事情的手段确实够狠,皇帝也怕再出意外。 走进紫宸殿,皇帝正坐在殿中品茶,见到姜昀进来,抬眼看了他一下。 “李家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姜昀走过去坐下:“孤的答案,始终如一。” 不会拿姜容音去联姻,也不需要靠一个女人,来给他稳固位置。 “宫中的人都说,你不喜欢小九,如今倒是护着她。” “你待她,倒是不同。” 皇帝轻笑了下,话说得模棱两可,他伸手将茶盏放到一旁。 “孤最厌恶被威胁。” 姜昀只回了一句,谁要是敢威胁他,那就做好被他反过来威胁的准备。 皇帝点头:“既然受了伤,这几日就别去上早朝了。” “为君者,恩威并施才不会物极必反。” 说完,皇帝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储妃已经进宫了,正好抽出时间去看看,总归以后是你的太子妃。” 姜昀没有回话,看着皇帝有些病怏怏的样子。 太医都说,皇帝这是老毛病,一年中,这病也是反反复复的不好。 如今这条命,全是用名贵药材在吊着。 “回去吧。” 皇帝摆手让他离开,姜昀起身走出紫宸殿。 “他和他母后,倒是不一样。” 魏皇后的喜怒哀乐,在脸上都可以看到,不难猜她的心情。 可姜昀不一样,就算是皇帝,想要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都很难。 就像是一池子深不见底的水一般,如何也望不到头。 “殿下稳重,大臣们都称赞他呢。” 郭广义笑着回了句,皇帝无奈摇头:“手段太狠,刚过易折。” 单从私税一案便能看出姜昀的性子,绝情狠辣,是一把好刀,却不算是一个好的储君。 听到这句,郭广义也没再说下去,朝中的事情,哪是他一个奴才能掺和的。 光华殿中,姜容音刚换好衣服,准备沐浴,就听宝银喊了句殿下。 她转身,看着走进来的姜昀。 “殿下不回东宫吗?” “不想见孤?” 姜昀走上前,拉过姜容音,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姜容音别过目光,想不想见他,还用得着问吗? “头发长长了许多。” 他的手落在姜容音身后,顺着她的长发。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姜容音都有些搞不明白姜昀要说什么。 “去沐浴吧。” 姜昀的唇角弯了下,松开了她。 姜容音起身,拉开帷幕的时候还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姜昀,奇怪得很。 只不过姜容音也没多想,去了偏殿沐浴。 姜昀靠在床边,拿出戚如丰给的药,服下一颗。 等姜容音沐浴完,犹犹豫豫地回来,姜昀已经躺到床上睡着了。 想起姜昀那句话,姜容音就觉得奇怪。 什么叫做头发长长了? 她看了姜昀一眼,拉上帷幔,去了小榻上睡觉。 在姜昀身边,她睡不着。 第23章 孤和你的孩子 只不过姜容音刚躺下不久,便听到了姜昀的声音。 带着几分不耐和威逼。 他让她过去。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只能抱着被子走过去。 为了以后的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她忍了。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姜昀伸手揽住了姜容音。 “压到孤的伤口了。” 他淡声说了句,姜容音背对着他:“殿下松开手,就不疼了。” 这床就这么大点,姜昀还不肯往里走。 姜容音都睡到床边了,不压他,压谁? 只是没想到,姜昀听到姜容音的这句话,却是将她揽得更紧。 “储妃进宫了,你喜欢哪个?” 姜昀突然问了一句,姜容音抿唇不语。 又是这个问题,他的太子妃,怎么老来问自己? “殿下喜欢哪个?” 姜容音把话抛回给姜昀。 只是他没回答,长久的沉默下,姜容音都闭上了眼。 忽而听他说了句:“你什么都不在乎,真的如你所言,肯待在孤的身边吗?” “还是说,小九已经找好了退路,打算要跑?” 箍着姜容音的那只手,在缓缓收紧。 身后的姜昀,语气冷淡,听不出半分异样。 即便是早知道姜昀已经知晓,她要跑的事情,姜容音的心跳还是不免加快了许多。 “可是殿下的太子妃,我有什么权利过问?” 在世人的眼中,她不过是因为姜昀良善,得以留下的赝品。 他们的关系一旦公之于众,旁人也会说,是姜容音贪图荣华富贵,故意勾引姜昀。 世俗不会容许的,同样也是皇家的耻辱。 姜昀可以不在乎一切,他是储君,没人会对他怎么样。 但不会有人护着姜容音,她只能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生怕出一丁点的差错。 她在这个宫中,活得已经够艰难了。 难道她喜欢谁,谁就是太子妃了吗? 姜昀睁着眼,垂眸看着姜容音的发顶。 女娘乌黑柔顺的长发落在姜昀的脖颈上,无端撩拨起一股痒意。 “你要是敢跑,就跑远些,别让孤找到,否则抓到你的第一件事,孤先打断了宝银的腿。” 姜昀说完后,感觉到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姜容音不在乎她自己的命,所以威胁她,没什么用。 姜容音紧握着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她就跑远些,跑到天涯海角,跑到姜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翌日,姜容音起身去学知馆上课,姜昀走得早,已经不在光华殿了。 跟个阎王爷同睡,姜容音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不是被追杀,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到最后,还有宝银血淋淋的模样。 宝银走进来,看到姜容音憔悴的面容,便知她昨晚上没睡好。 “公主,要不今日不去学知馆了,您在光华殿好好歇息一日。”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摇摇头:“不,得去。” 去学知馆,是姜容音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机会。 无论如何,她都得去。 只是今日到了学知馆,却听林妙妙说,盛先生病了。 “听夫子说,盛先生病得很严重,估摸这一个月都不会来了。” 林妙妙有几分惋惜,盛先生的课讲得细致又易懂。 学知馆的学子都喜欢上盛先生的课。 只可惜,要有一个月见不到盛先生了。 姜容音觉得有些奇怪,昨日见盛淮安,明明身体康健得很,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病入膏肓了呢? 只不过她出不了宫,也看望不了盛淮安。 况且以她如今的处境,不同任何人牵扯到一起,才是最好的。 就这样上了两日课,姜昀因着皇帝的话,得以在东宫中养伤。 姜容音白日在学知馆,晚上就得去东宫。 他一闲下来,就想着法儿地折腾姜容音。 如今倒是好为人师,盯着姜容音的课业不放。 “又打瞌睡?” 姜昀手中的笔点在姜容音的课业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没忍住的打了个哈欠:“殿下,我都已经做完了。” “将来孩子交到你手中,你就这般教导?” 姜昀的话让姜容音一瞬清醒,握笔的手顿了下,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男人的眸光落在她的笔端,看着那滴墨水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太医只是说过,你体寒虚弱,怎么如今,还是不能有孕。” 姜容音被姜昀抱着坐起来,他的手放在姜容音的小腹上,问出一句。 上次张太医给姜容音把脉的时候,因为姜容音还在病中,只是看出她体寒。 姜昀问他,他也只是说,极难有孕,还需好生调养。 避子药的事情,张太医没有诊出来。 可如今他这么一问,姜容音就觉得有些紧张。 “我若是有孕,于殿下而言,是一件麻烦事。” 姜容音如坐针毡,只是轻声回了句。 “若是有孕,孤自会处理。” 他的话,让姜容音的心更冷。 怎么处理?一碗落子的汤药下去,保管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姜昀处理麻烦的手段,向来是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得很。 看到姜容音额角落下的虚汗,姜昀没再多说。 等姜容音到了别院,再让张太医给她调理身子。 “再写会儿。” 他松了手,放姜容音下去。 姜容音摇头:“殿下,我累了,想歇息了。” 她转头看向姜昀,面上满是疲惫。 姜昀看了她一眼,终是点了头。 “去歇息吧。” 姜容音俯身行礼,朝着永信殿门口走去,回了光华殿。 这两日,她用身上月事还未走干净为由,让姜昀不能把她留在永信殿。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的月事早就走干净了,姜昀怕也是算着日子。 回光华殿的路上,姜容音不由得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孩子?她才不要同姜昀有什么孩子。 一个从不被期许的孩子,还不如从未有过。 等姜容音离开永信殿,姜昀咳嗽了下,一滴血落在姜容音写过的那张宣纸上。 向明看着这一幕,赶忙拿过一旁的瓷瓶,倒出药给他。 “属下去请戚先生过来。” “不必了。” 姜昀服下药,掏出一张帕子擦了下唇角的血迹。 洗干净的帕子再次染上血迹,他垂眸不语。 “可是殿下,您的毒……” 向明担忧地说了句,再这么下去,殿下真的会没命的。 “孤知道。” 姜昀毫不在乎地说了句,本就是无解的东西,哪里有解毒的法子。 如今就连每月服用的药,都快要压制不住了。 第24章 姜昀就是一条狗 姜昀的手中握着那张染血的帕子。 修长如玉的手指上,分布着纵横交错的伤痕。 他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从一个乞丐成为如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这条路,姜昀走了数十年。 什么样的苦,什么的难,他都经历过。 死对他而言,反倒是最不值得提起的事情。 将帕子收起来,姜昀拿过一旁的折子看起来。 一时之间,永信殿中再次陷入到寂静当中。 翌日,姜容音刚散学,正准备去东宫,透过长廊,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宝银,你待会儿去东宫,就说夫子留我在学知馆做课业,晚些再去。” 她扭头,拍了拍宝银,而后穿过长廊走过去。 宝银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只好点头先离开。 “盛先生,真的是您?” 在那人即将推门进屋子的时候,姜容音喊住了他。 盛淮安侧身,对上了姜容音看来的眸子。 “九公主。” 姜容音看着盛淮安有几分苍白的脸色,再看他额角的汗,皱了下眉:“先生的病,好些了吗?” 听到姜容音的关切,盛淮安轻点了下头:“多谢九公主关怀,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学生先告退了。” 姜容音笑了下,觉得自己贸然前来,实在是太过冒昧。 万一被姜昀知道了,只会连累盛淮安。 姜容音转身打算离开,而后便听到扑通一声。 盛淮安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偏偏他的随从此时并不在学知馆。 姜容音看着这一幕,只好走过去,弯腰扶起了盛淮安。 “盛先生?” 她唤了盛淮安一句,不听回应。 姜容音扶着盛淮安走进屋子,把他放到屋子里用来小憩的榻上。 男人的衣裳敞开些许,姜容音看到了他肩膀上,那一道青紫交错的鞭痕。 盛淮安的身上,怎么会有鞭痕?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盛淮安再醒过来的时候,侍从观书正在一旁煎药。 “公子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观书的话,盛淮安转头,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而后收回视线。 “只有你?” 观书有些纳闷,但还是点了点头:“公子还想见谁?” “我回来的时候,公子就已经在这里躺着了。” 想到这里,观书叹了口气:“老爷已经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公子您就服个软,跟老爷道个歉?” 盛淮安身上的伤,不是旁人所致,正是盛太傅请了盛家的家法打的。 “他现在,想要的太多了。” 盛淮安抬手捂在肩膀上,瞳孔微微睁大了许多。 肩膀上的伤,有人给他上了药。 是,姜容音? “公子,药好了。” “放下吧,我想歇会儿。” 观书将药盛出来放到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盛淮安。 只听得门口叩叩两声,观书起身去开门。 “二小姐?” 盛云晚颔首示意,走进屋子。 “兄长……” 她让观书出去,自己则是缓步走到盛淮安面前跪坐下。 “父亲说,兄长还是不肯让我入宫,为什么?” 盛云晚看着盛淮安,有些不解,她入宫,盛家的前程只会更上一步,有什么不好的? 为什么盛淮安从始至终,都不肯让她入宫? 盛淮安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 “你我一母同胞,你是我亲妹妹,难道我会害你吗?” 他在宫中执教这么多年,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见得够多了。 盛云晚在盛家受尽宠爱,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她哪里是宫中这些人的对手。 稍有不慎,露池中就会多她盛云晚一具尸体。 可偏偏,太子亲自选了盛云晚。 盛云晚也愿意进宫。 “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兄长,你才更应该理解我的,” “我只想嫁给殿下。” 盛云晚看着盛淮安,露出几分难过。 兄长从小到大都是最疼爱她的,他念着她,想着她,独独在入宫一事上,态度坚决。 甚至为了这件事,同父亲发生争执,气得父亲请了家法来。 “若这是你心之所愿,我不会再多说一句。” “储妃请回吧。” 盛淮安阖眸,出声让盛云晚回去。 “兄长……” “我不是你兄长。” 盛云晚启唇,看到盛淮安别过的头,眼眶红了许多。 等到盛云晚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盛淮安才睁开眼。 放凉的汤药早已没了一丁点的热气。 就像是盛淮安的心,冷到谷底。 皇宫是座精致的,光鲜亮丽的樊笼。 看似坐在高位,荣华富贵,权利尽在掌心。 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从这里逃出去。 只是能够看透的人,太少了。 盛淮安伸手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 姜容音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了东宫,不过,姜昀并不在。 “公主。” 宝银从台阶上走下来说道:“殿下刚刚有事出去了,说是让咱们今夜可以回光华殿。” 听到这句,姜容音如获大赦。 不跟阎王爷独处,她感觉自己呼吸都畅快多了。 此时的诏狱中,真阎王爷姜昀正坐在不远处,看着被吊在刑架上的人。 “李家好本事,带着人要来京城,上奏废太子。” 姜昀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不时地比划了下。 “姜昀,要杀要剐,我李执虚绝不会多说一句。” 听到这句,姜昀勾唇,看着他:“李大人好骨气,孤这个人,向来有求必应。” 他抬手,诏狱的狱卒上前摁住李执虚,用钝刀,生生地刮下来一块肉。 李执虚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向明堵住了嘴。 他疼得整个人来回颤抖,只恨自己如今还活着。 “孟桂成,究竟在哪里?” 姜昀出声问了句。 私税一案牵连甚广,可所有参与的官员里,唯有李执虚的身上搜出了同孟桂成来往的书信。 肃州同淮州千里之遥,他们是怎么勾结上的? 向明拔出李执虚口中的布团,提着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看向姜昀的方向。 “我,不知道,就算你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也是不知道。” 李执虚满口是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刑台上。 “姜昀,你别得意,你不过,不过就是个乞丐,如今翻身成了太子,难道就能遮掩住你的过往吗?” “哈哈哈哈,差点忘了,你是不是还和狗抢过吃的,啊!” 李执虚猖狂地笑着,而后便被向明直接刺到胳膊上。 听到他话的狱卒纷纷低着头,不敢呼吸一下。 “殿下,他不肯说,要不,杀了吧。” 向明问了一句,省的这李执虚在诏狱大放厥词。 “为什么杀?留着,孤还有用。” 姜昀深深看了一眼李执虚,起身离开。 他的话,姜昀早就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没成为太子前,旁人都骂他是条狗,听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毕竟那时候,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第25章 他赠书,她送药 姜昀从诏狱出来后,对着向明说了一句:“让影卫再去探。” 李执虚的手中,绝对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天底下,就不信还有他姜昀查不到的事情。 向明应下:“属下去安排。” 吩咐完,姜昀才回了东宫,宫人说,九公主来了东宫后便回去了。 这几日,姜容音倒是乖巧得很。 事事都顺着姜昀的意思,要是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怕是姜昀都要被迷惑了。 小骗子,还挺能忍。 姜容音在光华殿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得很。 到学知馆后,她站在长廊的位置,看了一眼盛淮安的屋子,而后才收回视线。 也不知道盛先生的伤好些了没有。 走进学堂,便听到姜雪萍带着嘲笑的话:“听说秦公子和楚小姐的定亲宴,就在三日后呢。” “哎,有些人啊,就算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没名没分的人。” 学堂里的人不算多,但姜雪萍的声音大,又很拔尖,在场的人自然是听得很清楚。 这话就是单单对着姜容音说的,可姜雪萍却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儿,将姜容音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末了碾两脚地奚落她。 将一番狗仗人势发挥到极致。 众人听到姜雪萍的话,目光纷纷看向姜容音。 谁人不知姜容音和秦时言是青梅竹马,更知两人的婚事,都得到了陛下的首肯。 如今物是人非,姜容音成了宫中一个尴尬的存在。 秦时言也要娶楚清音为妻,两人早就没了可能,只剩唏嘘。 姜容音听着姜雪萍的话,转身朝着姜雪萍走过去。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却让姜雪萍感到莫名的威压。 “六公主不也是和我这样没名没分的人一起在学知馆读书吗?” “怎么,上次打你,没把你打疼吗?” 姜容音弯腰,握住了姜雪萍书案上的书,挑眉看向她。 那意思好似是,要是没打服,她不介意再来一次。 “你做什么?这可是学知馆。” 姜雪萍看到姜容音手中拿着的书,莫名感到自己的头有点疼。 上次姜容音扯着她的头发,那力道,好似要将她的头皮都扯下一样。 “知道是学知馆,就闭上你的嘴。” 姜容音将手中的书丢到姜雪萍怀中,瞥了她一眼离开。 姜雪萍就是个纸老虎,只会仗势欺人。 要不是因为姜容音每次和姜雪萍起了争执后,姜昀都是站在姜雪萍那边,也不会让姜雪萍以为,在姜昀的眼里,她有多特别。 也正是姜雪萍以为的这份特别,让她欺负起来姜容音,更加得心应手。 姜容音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林妙妙悄悄地对她说了句干的漂亮。 姜雪萍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目光,呵斥一声,起身离开了学堂。 还正好同走进来授课的夫子撞到一起。 姜容音看着这一幕,弯唇笑了下。 散学后,姜容音正准备离开学知馆。 哪曾想,竟然在学知馆长廊处,见到了盛淮安的随从观书。 “九公主,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观书脸圆圆的,笑起来甚是无害,姜容音点点头:“好。” 这是盛淮安第二次主动邀请她,不知是什么事。 不过盛淮安也不是什么坏人。 比起姜昀,盛淮安简直是这世上再好不过的正人君子了。 跟着观书到了盛淮安的屋子门口,姜容音敲了下门,推门走进去。 盛淮安正靠在小榻上看书。 听到姜容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昨日多谢九公主,坐吧。” 盛淮安对着姜容音笑了下,仿若春日花开,带着几分柔意。 “先生客气了,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他倒在那里,无论是谁见到,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姜容音解释了一句,坐到他面前。 盛淮安没有再多说,而是从一旁拿出一本书递过去。 姜容音有些不解,但还是伸手接过。 看到书封上的字,姜容音的眼眸睁大了些:“这是,《云雾峰游记》?” 早就绝版的孤本,竟然在盛淮安手中。 盛淮安见她喜欢,心中松了口气:“是,你喜欢,就拿回去看吧。” 孤本能遇到懂它的人,想来也是开心的吧。 “不,先生,这孤本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要是损坏了,姜容音也会不好意思。 谁让她身边还有姜昀这个阴晴不定的阎王爷,最爱撕东西。 “如果先生不介意,学生誊抄一份可好?” 姜容音将这本游记珍重地放在腿上,对着盛淮安说了一句。 见她如此珍重爱惜的模样,盛淮安笑着点头:“随意。” 姜容音低头,看着腿上的游记,心情也好了不少。 “虽然有些冒昧,但学生昨日看到了先生身上的伤,这瓶伤药,学生常用,见效很快。” 得了盛淮安的东西,姜容音也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掏出来,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听到姜容音这句话,盛淮安一愣,目光看向那瓶伤药。 “九公主,经常受伤吗?” 姜容音面上的笑在盛淮安问出这句话后,缓缓落下。 “宫中的人,不太喜欢我。” 她只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到仿佛早已不在意,却让盛淮安感到了她的难过。 盛淮安听别的夫子说过许多次。 姜容音在宫中的日子,有多艰难。 只是没想到,她会因此受伤。 “你很好,不好的是他们。” 盛淮安只说了一句,姜容音点了下头:“我知道的,多谢先生宽慰。” “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再待下去,有损姜容音的清誉,今天让她来,也是为了谢她昨日的搭救。 姜容音起身,离开了这里。 观书手中拎着个食盒,见姜容音走远,他才走进来。 “公子,二小姐送来的。” 听到这句,盛淮安也没看他,只是让他把东西送回去,还告诉观书,今后盛云晚给的,全都不要。 既然盛云晚想要进宫,想要做太子妃,那便由她。 盛淮安已经劝过,也因此同盛太傅争执过。 他们都觉得,能有一个荣华富贵,飞黄腾达的机会,是不可多得的。 那盛淮安,也不会再多说一句。 她做她的太子妃,他当他的学知馆先生,仅此而已。 “帮我上药吧。” 盛淮安坐起身,脱下外衣,露出背上还未愈合的伤口。 长鞭打得盛淮安很疼,也是从那时,盛淮安才明白,自己从小敬仰的父亲,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物是人非,只恨人心变得太快。 第26章 皇帝问她,要不要嫁 观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将姜容音带来的那瓶药打开,细心的给盛淮安上药。 冰凉的药膏倒是让盛淮安背后火辣辣的伤口,舒缓了许多。 姜容音从学知馆回到光华殿,看着放到桌子上的书,唇边笑意深深。 之前喜欢看游记,是想通过游记看看,逃出宫后她能去哪里。 如今看游记,是觉得那里面描绘的大雍山河,是那般的波澜壮阔。 或许是姜容音穷其一生都无法去亲眼看到的景色。 也只能通过游记,饱饱眼福了。 姜容音刚坐下誊抄了一会儿,便听到宝银喊了句郭总管。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到了郭广义。 光华殿门庭冷落,就连宫女太监都不愿意待,如今看到郭广义来,着实是稀客。 “郭总管怎么来了?” 姜容音看着郭广义问了句,而后便听郭广义笑着回话:“陛下这两日总是念叨九公主,这不,让奴才来请公主过去一趟呢。” 郭广义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很是讨喜。 若非姜容音有自知之明,怕是都要以为自己有多受皇帝喜欢了。 她点头,跟着郭广义去了紫宸殿。 皇帝正坐在里头作画,见到姜容音来,他让姜容音坐下。 “这段时日,小九怎么也不来给朕请安了?” 姜容音坐在那,听到皇帝的话,垂眸回道:“陛下政务缠身,容音怕打扰陛下。” 她的称呼让皇帝的手一顿,而后放下画笔,抬眼看她。 “是在怨父皇这些年来没有护着你吗?” 皇帝的话说得很是慈爱,姜容音摇摇头:“容音不敢。” “朕还记得,当初把你带进宫的时候,你总爱往紫宸殿跑。” “小小一个人儿,却总能让朕想起一位故人。” 皇帝的语气带着几分怀念,他绕过书桌,走到姜容音的对面坐下。 女娘如今早已长开,眉眼间和他记忆里的那张脸,更加相似。 “无论如何,小九都是朕的女儿。” 听到皇帝这句话,姜容音抿唇,没有回话。 她感激皇帝在她家破人亡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可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一死了之。 皇帝抬手,站在一旁的郭广义从桌子上拿起一幅画像递给姜容音。 画像上是一位儒雅俊秀的公子,姜容音不解地看向皇帝。 “太子得罪了李家,朝臣提议,要将你嫁给李执虚的独子,以此平息怒气。” “你手中的,是之前皇后提过的,颍州陈家的公子,朕派人查过,身家清白,后院也只有两个侍妾,你若愿意,这两日便到颍州去。” 皇帝说完后,端起茶盏饮下一口茶。 姜容音垂眸看着画像上的人,听着皇帝一字一句的话,心如擂鼓。 皇帝已经提前将颍州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只要她愿意嫁到颍州,这两日就可以离开皇宫。 不会被姜昀送去联姻,还能从此摆脱了姜昀。 最重要的是,这桩婚事,由皇帝做主,就算是姜昀,也不能插手一分。 姜容音眨了下眼,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画像。 刚要启唇,便听到外面的太监说,太子殿下来了。 姜容音的手一瞬松开那张画像。 纸张飘扬,正巧落到了走进来的姜昀脚边。 男人垂眸看着画像,小太监弓身捡起来,要还给姜容音,却被姜昀伸手接过来。 “这是?” 他微微挑眉,话是朝着皇帝问的,目光则是落到了姜容音身上。 “你母后给小九物色的夫郎,朕看过,也觉得不错。” 皇帝轻飘飘地回了句,姜容音始终不敢转头看向姜昀。 她的手死死握着自己的衣服,心跳得越发快。 姜昀走过来,脚步声在紫宸殿中响起,一下一下的,好似踩在姜容音的心间。 他在姜容音身边坐下,将那张画像放到了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确实不错,只是小九毕竟也是公主,仅凭一张画像便断定姻缘,着实草率。” “孤让人去颍州请陈公子来一趟,再怎么说,都得见上一面再定,是吧,小九。” 姜昀转头看向姜容音问了句。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划过,而后低头饮茶。 “殿下说的……” “太子想得周到,那就让郭广义差人前去吧,速去速回,也就十来天的行程。” 皇帝出声打断了姜容音的话,瞬间便将话语的主动权又收回到了自己手中。 姜昀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如此也好,对了,孤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学知馆的夫子,说是寻小九有事,你去看看吧。” 听到他的这句话,姜容音只好起身,对着皇帝行礼后离开了这里。 待姜容音离开,皇帝同姜昀又说了一些朝中的事情,这才让姜昀也离开。 他眸光深深,看着姜昀的背影。 曾经的乞儿,如今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太子。 心思深不见底,捉摸不透,如虎狼一般可怖。 姜容音急匆匆的回到光华殿,紧紧地关上了光华殿的殿门。 宝银看着姜容音推着椅子过来,将门死死挡住。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宝银,怎么,怎么办,我死定了。” 姜容音的声音都染上哭腔。 姜昀一定是知道皇帝要给她赐婚,所以才来了紫宸殿。 若是他晚来一步,就能听到自己点头答应的话。 也幸好,姜昀来得早,没听到她的话。 可姜容音同姜昀相处一年,他一个表情,她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姜昀生气了,所以才会出言阻挠,不让皇帝赐婚。 等他从紫宸殿出来,定然是要来光华殿寻她的。 “公主,您别怕,说不定……” 宝银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听到门外响起姜昀的声音。 “开门。” 听到这句,姜容音捂住耳朵,远离了殿门。 “快说我睡了。” 姜容音小声对着宝银说了句,宝银点头立马回了一句。 “殿下,公主已经歇下了。” “姜容音,孤的话,不说第二遍。” 同宝银话音一同落下的,是姜昀沉声而来的话。 他喊了姜容音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一样。 只是内里,波涛汹涌,翻滚着暴风雨前的海浪。 姜昀看着面前紧闭的殿门,迟迟没等到回应,他余光瞥了向明一眼。 只听得一声巨响,光华殿的窗子被长剑劈成两半。 姜昀站在那,面色带着几分阴沉,灼热滚烫的目光,就这般落在了姜容音的脸上。 “孤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姜容音咽了下口水,转身就要跑,飞旋的匕首擦着她的脸而过,一下钉死在她面前的柱子上。 她听到姜昀说,滚过来。 身后的人,早已是蓄势待发的猛兽,张开獠牙,她哪里能逃得脱。 第27章 他明明恨我 姜容音背对着姜昀,咽了下口水转过身。 她怕到整个人都微微发颤,根本不敢去看姜昀的眼睛。 向明已经从窗口跳进来,将堵着门的东西移开。 殿门被打开,姜容音看着姜昀缓步走进来。 宝银本来还想挡在姜容音面前,却被向明直接拉走。 “殿下……” 姜昀不发一言,步步紧逼,沉静的眸子中满是威压。 直到将人逼到桌子旁,姜容音的身子撞到桌子上的茶壶。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碎裂的瓷片掉落在她的脚边。 她还未来得及低头去看,便听到他开口问了一句:“你怕什么?” 同姜昀声音一同落下的,是他伸手过来的动作,准确无误地钳制住了姜容音的脸。 姜昀手一抬,姜容音的视线只能向上,对上他那双幽深的黑眸。 “我没有。” 姜容音的眼睛眨了下,看着姜昀沉静的面容。 “父皇想给小九赐婚,你也想去颍州?” 姜昀的手捏着姜容音的下颌,仔细摩挲着姜容音的脸庞。 他没有那么料事如神,只是今日恰好有事要去寻皇帝。 皇帝和姜容音的对话,他在门外听得真切。 姜容音以为姜昀不知道她和皇帝说了什么吗? 只不过是姜昀感觉到,姜容音要说什么,这才走了进去。 他说过,给姜容音一个逃离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有皇帝开口做主的婚约,姜容音会以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姜昀的另一手直接揽着姜容音的腰身让她坐到桌子上。 “我没想答应陛下。” 姜容音身子往后靠了下,想同姜昀拉开距离。 他松开钳制着姜容音的手,唇角忽而露出一笑道:“既然没想,为何会怕成这样?” “孤还能动手打你不成?” 听着姜昀平淡的语气,姜容音的眼睫微微颤动,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昀伸手过来,带着几分温柔地替她撩起耳边的碎发。 “到时见了人,小九应该知道怎么回话吧。” “我不喜欢,不想嫁,陛下好意,我心领了。” 姜容音坐在那,语气比姜昀还要平淡。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姜昀说。 只要有姜昀在,她想用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怎么还是那么天真,真该给自己一巴掌的。 姜昀听着姜容音的话,感觉到她不佳的心情,唇角弯起:“你一向最懂孤的心情。” “不要做让孤不开心的事情,不管你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话从不说第二遍的姜昀,对着姜容音,将口中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姜容音不喜欢他,更不想待在她身边。 不过那又怎样,能掌控这一切的,只有他。 “好生歇着吧。” 姜昀伸手揉了下姜容音的头,而后转身离开。 顺带让向明找人来修一下光华殿的窗子。 等姜昀走远后,姜容音整个人像是卸了力一样从桌子上滑落下去。 宝银赶忙进来扶住她:“公主,您还好吗?” 她还以为,殿下要在这里待许久呢,没曾想,里头都没发出什么争执的声音。 一场危机就这么轻拿轻放地解决了? “我没事,宝银,你说他怎么,那么恨我?” “他明明,是恨我的。” 可有时候,姜容音却觉得,姜昀是这世上,最需要她的人。 他们就像是两个被牢牢绑在一起的物件,生死同行。 姜容音看不透姜昀,更不懂,恨一个人,为何还能同她做尽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他也唤过她,阿音的。 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疼地抱住她:“公主,您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殿下。” 她跟着姜容音这么多年,姜容音从未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 可这世上的爱和恨,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姜容音将头枕在宝银的肩膀上,咬唇落下一滴泪。 “我讨厌他带给我的一切,是他毁了我。” 即便这样,姜容音都得对姜昀强颜欢笑。 正如姜昀说过的一样,在这宫中,姜容音的一切,都被攥在姜昀的手中。 “公主,等咱们出去了,您想做什么,奴婢都陪着您。” 天高海阔,不管姜容音要去哪里,宝银都会陪着她。 将这段不好的过往,从此丢掉,丢得远远的。 姜容音点头,没再多说。 即便再不想见姜昀,她都得在这段时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只有这样,才能让姜昀放松警惕。 此时的秦府中,秦时言看着下人正在盘点下聘的聘礼。 “公子,您看看,还用再添些什么吗?” 管家转身问了一句,秦时言却是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上次的信有没有送到阿音的手中。 “公子?公子……” “你们先下去吧。” 秦时言刚回过神,就听到自己母亲的话。 秦母走过来,看着秦时言如今有几分憔悴的面容:“你爹那日,只是气急了,并非是对你有意见。” 她坐到秦时言身边,伸手拉住秦时言的手:“小时候,九公主每次来府上,阿娘看着你们在一起玩耍,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那时候,真以为,就是一辈子了。” 听到秦母的话,秦时言垂眸:“母亲,是儿子没用。” “时言,不是你的错,太子殿下在江南查私税时,查出了孟桂成同你父亲的私信,这一次,打压秦家,是为警告。” 秦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楚家空有清流名声,却无实权,楚家的女儿娶回家就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秦时言抬眼看向秦母:“我知道。” 姜昀用这样的方法,将秦家同楚家绑在一起。 这桩婚事,说好听点,是世家联姻,说不好听的,楚清音一旦在秦家出了事情,那便是人命官司。 但秦时言知道,姜昀做这一切,是为了告诉他。 姜容音这辈子,都是姜昀的人。 “这个镯子,本就是留给阿音的,只是如今用不上了。” 秦母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伸手打开。 锦盒中静静地躺着一个翡翠镯子。 秦时言知道,这个镯子是秦母的陪嫁,也是她留给姜容音的。 “我会收好的。” 就当一个念想,十载岁月中,他曾拥有过的,最宝贵的记忆,从今往后,都会连同这个镯子一起,就此掩埋。 第28章 他心里可没有我 秦母看着秦时言落寞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 “明日还要去楚家下聘,早些歇息吧。” 再怎么抗拒这件事,这都是陛下赐婚,秦时言不从也得从。 况且都走到了下聘这一步,哪里还有回头路。 秦时言起身,扶着秦母走出去。 翌日一大早,秦时言便起了身,同秦父亲母一起去楚家下聘。 今日的京城可是热闹,秦家的仆人沿路撒着糖果和铜钱,好多人都去凑热闹。 到了楚家后,跟流水一样的聘礼送进楚家。 楚清音正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梳妆。 看着铜镜中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她让丫鬟给她上了一层胭脂。 上次落水后,她久病不愈,险些去了一条命。 但秦时言从始至终都没来看她。 楚清音也知道,这桩婚事,是她从姜容音手中抢来的。 可那又怎样,如今能嫁给秦时言的,只有她。 “小姐今日真是美极了,秦公子见了,定然欢喜。” 听着丫鬟的话,楚清音面上的笑意却缓缓落下。 “他心中,可没有我。” 别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姻缘是老天爷注定的。 哪像她,赐婚这么久,秦时言都未曾正眼看过她。 “小姐……” “无妨,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今后,长久的相处,或许他会对我动情。” 楚清音搭着丫鬟的手起身,款步去了前厅。 秦家同楚家正坐在一起聊着天,里头气氛融洽,院子里更是摆着数不尽的聘礼。 这一趟下聘,秦家给足了楚家颜面,楚家自然欢喜。 两家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怕是只有坐在那,没什么表情的秦时言。 “爹,娘,秦伯父,秦伯母。” 楚清音走过来对着前厅坐着的长辈一一行礼。 秦母连忙让她起身:“不必多礼,清音的身子,可好些了?” 听到秦母的关怀,楚清音抿唇笑了下:“多谢伯母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说话间,楚清音还用余光看了一眼秦时言。 但是秦时言却没有看她一眼,楚清音垂眸,隐下眼中落寞。 秦父注意到楚清音的视线,出声对着秦时言说道:“我们在这里谈事情,两个小辈也插不上嘴,亲家,不如让清音带时言出去转转?” 听到秦父这句,楚父连连点头:“亲家说得对,清音啊,你带时言去小花园逛逛吧。” 楚清音俯身行礼后应下。 秦时言听到秦父这句话,起身跟着楚清音离开前厅。 今日万里无云,惠风和畅,两人一出前厅便吹过来一阵风。 楚清音抬手挡了下,目光却是看向了身边的秦时言。 他站在那,好似将要出鞘的剑,剑眉星目,翩翩公子,玉树临风。 只是眉眼间,却总有一股如何也化不开的愁思。 楚清音知道是因为什么。 “秦公子,这边。” 楚清音抬步走下台阶,话刚说完,脚一崴,险些摔倒。 秦时言上前两步,伸手拉住她,待她站稳后才收回手。 “多谢。” 楚清音看着他,轻声道谢,秦时言摇了下头,先一步朝前走去。 她跟上他的脚步:“时言,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我,这桩婚事,若非是陛下赐婚,你也不会应允。” “楚小姐想说什么?” 听到楚清音的话,秦时言放缓了脚步,而后停下看她。 “若是你不愿意,一年后,我们可以和离。” 楚清音朝着秦时言走近一步,缓缓开口说道:“我的身子,怕是也没多久了,至少在我是秦夫人的这段时日,你可以给我,应有的颜面吗?” 她知道秦时言的心中只有姜容音,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将自己的位置放到最低,让秦时言对她没那么防备。 秦时言看着她,转过身说道:“秦家会给你想要的。” 但是他不会,无论是身还是心。 这桩婚事充满算计,秦时言也绝不会就此认命。 听到秦时言的话,楚清音露出几分苦笑:“那便好。” 无妨,循序渐进,总有秦时言能够接纳她的一天。 两人在小花园待了一会儿后便回去了。 聘礼下完,交换完婚书,只等定亲宴后,选定良辰吉日完婚。 等秦家的人离开楚家,楚清音的母亲上前对着楚清音说道:“音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时言的心中,没有你。”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的女,虽说体弱多病,可也是精细地养着。 甚至她都想好了,楚清音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就这么待在家中,楚家又不是养不起。 秦时言和九公主的事情,满京城的,谁人不知。 如今婚约改到了楚家,秦时言对楚清音的态度始终淡淡。 楚母劝过楚清音许久,可楚清音,却从未改变过想法。 “母亲,我喜欢时言,我想嫁给他。” 听到楚清音这句,楚母便知,楚清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头的。 “罢了,你喜欢,随你吧。” 她伸手摸了摸楚清音的头:“楚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若是那秦时言敢伤害你,母亲定不会轻饶他。” 楚清音笑着点头。 …… 今日学知馆的课是盛淮安上的,众人看到盛淮安出现,还有些惊讶。 不是说盛先生病重,要一月都来不了吗? 姜容音看着坐在那的盛淮安,低下头来。 昨日见盛淮安,还不能起身,今日瞧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一节课上完,盛淮安稳步朝着外头走去。 “快来快来,秦家的喜礼。” 等盛淮安走远后,一人拿着一盒子喜糖走过来。 “你们是不知道,今日外头可热闹了,秦家算是给足了楚家面子。” “撒了一路的喜糖和铜钱呢。” 这人今日上午没来学知馆,便是去凑热闹了。 众人想着,今日这排场这么大,三日后的定亲宴岂不是会更热闹? 姜雪萍从人群中穿过,走上前,拿了一把喜糖走到姜容音面前。 “秦公子的喜糖啊,那可得让九公主先尝尝咯。” 喜糖被姜雪萍扔到姜容音的桌子上。 林妙妙看着这一幕,想要伸手去阻拦,却被姜容音拉住了手。 她伸手拿过一颗糖塞进嘴里。 “你们怎么不吃?沾沾喜气啊。” 姜容音抬眼看向姜雪萍笑了下,只听到姜雪萍问道。 “九公主,秦公子的喜糖,甜吗?” “很甜,很好吃。” 她歪了下头,一脸笑意。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都没说话。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心爱之人将要另娶,新嫁娘却不是自己。 那颗糖甜不甜,他们不知道,可在姜容音的心中,一定是不甜的。 第29章 偶遇盛云晚 姜雪萍看着姜容音故作镇定的模样,冷哼一声离开了这里。 装什么装,明明那么喜欢秦时言。 到头来,秦时言娶了别人,姜容音要是心里好受才怪。 林妙妙看着姜容音的笑,有些担忧地握住她的手。 “容音。” “没事的妙妙。” 姜容音转过头看着林妙妙,可林妙妙看着姜容音的笑,却有无限心疼。 明明是在笑的,为何看起来却像是要哭了一样。 等散学后,学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姜容音看着放在自己条案上的喜糖,垂眸不语。 她可以对所有人说,她已经不在乎秦时言了。 她也能骗过所有人,可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时至今日,听到秦时言要成婚的消息,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的刺痛。 “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自己。” 盛淮安的话在窗边响起,姜容音转头看向他。 “先生还没走?” “九公主不是也没走吗?” 他走进学堂中,缓步朝着姜容音走来。 条案上的喜糖被盛淮安弯身拿走,另一颗被油纸包着的石蜜,放到了她的书上。 “我来取落下的书,早些回去吧。” 盛淮安没有多说,只是将东西递给姜容音后便转身离开。 姜容音看着那颗石蜜,站起身来:“先生。” “怎么了?” 盛淮安停下步子看向她,姜容音嘴唇动了下,却不知要说什么。 “无事……” “方外云山,无非幻境。静中岁月,自有长春。九公主说过的,往事如烟,你当自惜。” 他看着姜容音有些红的眼眶,终是没有忍住,说出了这一句。 盛淮安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更何况,姜容音也只是他的学生。 他们本应是最无交集的人,可偏偏,盛淮安两次提醒,都深知姜容音为何而困。 说罢,盛淮安便朝着外头走去。 姜容音拿起桌上的石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糖怎么会不甜,只是姜容音的心泛起苦涩罢了。 她抬手将眼角要落的泪擦干净,拎起书箱走了出去。 “公主你出来啦。” 宝银上前接过她的书箱,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先回光华殿吧,等下还要去东宫。” 姜容音沉声说了句。 虽说姜昀不是日日都有空,但是只要他得空,姜容音就得去东宫。 他要见她,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姜容音就不能拒绝。 回光华殿换了身衣裳,平复好心情后,她才去了东宫。 姜昀这几日在东宫养伤,朝廷的折子便都送到了这里。 姜容音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那看折子。 听到姜容音的脚步声,姜昀抬手示意她过来。 “吃到秦时言的喜糖了?” 他合上折子,将人扯到怀中,让她坐在他腿上。 姜昀身形高大,抱着姜容音让她有些动弹不得。 “甜吗?” “甜,好吃。” 姜容音就知道姜昀会问她,所以来时手里就攥了一颗糖。 糖纸被剥开,那颗糖被塞进姜昀的口中。 在姜昀看来,姜容音的心中始终是有秦时言的。 无论姜容音说过多少次,他都不信。 所以姜容音也懒得再多解释。 “殿下觉得,甜吗?” “孤不喜欢吃甜食。” 那颗糖被姜昀吐出来,他眸光有几分试探的看向姜容音。 “三日后,秦家的定亲宴,孤带小九去看看,如何?” “殿下若是想带我去,那我便去。” 姜容音脸上没有异样,顶着姜昀试探的目光,回了他这一句。 他想听什么,姜容音就说什么。 要不是知道她背地里在做什么,姜昀真的要以为,她已经歇了心思。 “顺便带你看看院子。” “都听殿下的。” 姜昀说什么,姜容音都没有反驳。 明明是他要的听话,可如今看来,却让姜昀的心中,像是堵了一口闷气一样。 他伸手捏住姜容音的脸,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小九……” “殿下,我不听话吗?” 姜容音的脸都被他捏得有些变形,她笑着说了句,目光平静。 “若是殿下的伤好了,容音也可以伺候殿下。” 只要姜昀别再折腾她,让她安心熬到燕射宴。 没多久了,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够了,不想笑,就不要笑。” 姜昀皱了下眉,松开了捏着姜容音脸的手。 姜容音从他身上起来:“殿下要是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听着她乖巧的话,姜昀眉心紧锁:“研墨。” 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转到桌子旁,伸手拿起墨条。 她当然知道,姜昀如今看她很奇怪。 可这是姜昀要的乖巧,她做到了。 说不准,等到某日,姜昀自己就先厌烦了。 可姜容音等不到,李家在燕射宴后就会进京城,她的命被攥在姜昀的手中。 他要她去联姻,她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她只能跑,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能够摆脱姜昀,重获新生。 姜昀看着乖巧站在那研墨的姜容音,面上冷意更显。 今夜,姜昀没有留姜容音在东宫过夜。 姜容音俯身行礼后便回了光华殿。 夜深人静,她本以为遇不到人,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人。 是刚入宫不久的储妃,盛云晚。 “九公主。” 盛云晚见到姜容音,上前一步。 “盛小姐。” 姜容音从未跟盛云晚打过照面,不知她是怎么认出来自己的。 “我兄长受伤那几日,我去送东西,遇到过九公主,抱歉,有些冒昧。” 盛云晚看出姜容音的疑惑,出声解释了下。 姜容音听到她的话,面上笑意落下,转为一瞬心惊。 她去见盛淮安时,被盛云晚看到了…… “盛小姐怎么在这里?” 姜容音沉声问了句,盛云晚笑道:“不怕你取笑,我是,迷路了。” 宫中太大,今日她从教养嬷嬷那回去的时候,竟是迷了路。 偏偏这条宫道又很僻静,要不是遇到姜容音,她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盛小姐住在哪里?” 姜容音问了一句,盛云晚回道:“瑶光阁。” “我送盛小姐回去吧。” 她看着盛云晚面上的笑,心中却是有些紧张。 要是让姜昀知晓,她同盛淮安的交集…… “那真是太感谢九公主了。” “无妨。” 她装作镇定的样子,带着盛云晚走出去。 盛云晚究竟看到了多少,姜容音不知道,但绝对不能让盛云晚说出去。 “不过,作为谢礼,能否请盛小姐帮我保密。” “先生虽然在学知馆执教,但我私下见他,总归会惹人非议。” 听到这里,盛云晚点头:“这是自然,盛先生毕竟也是我哥哥,我不会多说的,九公主放心。” 第30章 孤还真当她听话 盛云晚生了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笑起来更是无害。 姜容音看着她,面上的冷意松了几分。 “那便多谢盛小姐。” “是我要好好谢谢九公主,若不是你,我怕是要在原地一直打转了。” 盛云晚掩唇轻笑:“不过,九公主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宫中有宵禁,过了时间,宫人们都很少出来走动了。 这条宫道偏僻得很,盛云晚是真没想到会遇到人。 “想采些琉璃滑泡茶。” 姜容音轻声回了句,盛云晚点头:“九公主好雅兴。” “我略懂些茶艺,若是九公主不嫌弃,可以常来瑶光阁寻我一起品茶。” 盛云晚看着姜容音,露出个柔和的笑。 她虽然刚到宫中不久,但也知晓,姜容音在宫中的尴尬地位。 只是盛云晚一向与人交好,再加上姜容音今日好心送她回来,她这话,不是假话。 姜容音嗯了声,没再多说。 她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这话,她就只当盛云晚客套了。 “瑶光阁就在不远处,盛小姐早些歇息。” 把人送到岔路口,姜容音伸手指了指,而后转身离开。 盛云晚的侍女素心急匆匆地走过来:“小姐你去哪里了,可急死奴婢了。” “没事。” 她对着素心安抚的说了一句,而后看着姜容音离开的背影。 “这位九公主,同传言中的,好似有些不一样。” 外界说她贪图富贵,为人自私虚伪,哄得太子殿下将她留在宫中,没有让她去大月和亲。 可今日一见,盛云晚却觉得,无论是贪图富贵,还是自私虚伪,都和姜容音搭不上边。 只是想起盛淮安待她和姜容音,截然不同的态度,盛云晚叹了口气。 “啊?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 盛云晚说了一句,带着素心回了瑶光阁。 这边的姜容音带着宝银回到光华殿后便去查看自己准备的东西。 要翻过玉衡山脉,实在是太难,所以姜容音还准备了许多在野外生活的东西。 看着这些东西,她那颗不安定的心才缓缓平复。 “公主,您别怕,咱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宝银上前安抚了姜容音一句,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可以跑出去的。 姜容音点点头:“一定会的,宝银,我们一定可以跑出去。” 她让宝银将东西好好收起来,躺到床上。 今日遇到盛云晚,着实是意外。 但看盛云晚的性子,同盛淮安确实有些相像。 这样好的姑娘嫁给姜昀,真是太可惜了。 脑海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姜容音沉沉睡去。 翌日起床去学知馆的时候,姜容音在宫道上遇到了盛云晚。 “九公主。” 看到姜容音,盛云晚笑了下走上前。 “盛小姐是来寻盛先生的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盛云晚面上露出几分难堪:“是,只是我和兄长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兄长现在不想见我。” 盛云晚最是清楚盛淮安的性子。 他那句不是她兄长的话说出来,便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不再认盛云晚。 同自己的哥哥闹到这种地步,盛云晚也很难受。 “这是我给兄长准备的伤药,还有一些吃食,能拜托九公主帮我送一下吗?” “我在这宫中,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能拜托九公主了。” 盛云晚看着姜容音,话音带上几分恳求。 “抱歉盛小姐,盛先生不收的东西,我也不能贸然收下。” 姜容音摇头婉拒了盛云晚的请求。 若是盛淮安肯收盛云晚的东西,肯见她,盛云晚也不会被拦在学知馆外。 姜容音拿了这东西进去,便是让盛淮安为难。 况且,她如今都自身难保,也不想再掺和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 “九……” “学知馆的课要迟到了。” 说罢,姜容音也不再等盛云晚说什么,直接抬步走进学知馆中。 看着姜容音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盛云晚眼中露出几分落寞。 “九公主怎么连这点忙也不帮啊。” 素心看着盛云晚难过的表情,小声嘟囔了一句。 盛云晚摇头:“不要这样说,她是个聪明人,不帮我,也是不想兄长进退两难。” “罢了,回去吧。” 素心跟在盛云晚身旁说道:“小姐和大公子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或许大公子只是还没想明白。” 其实素心也不明白,为何小姐入宫这件事,盛淮安会如此排斥。 甚至第一次同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置气。 “兄长不会想明白的,若是他想明白,父亲也不会气到要请家法。” 盛云晚淡声说了句,兄长奉行的理念,是他毕生的追求。 道不同不相为谋,恐怕这一次,兄长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姜容音站在学知馆的门口,看着盛云晚渐行渐远。 一转身,差点撞到盛淮安身上。 “先生……” “为何不收她的东西。” 盛淮安出声问了句,姜容音便从他的问话中知晓。 刚刚她和盛云晚的对话,盛淮安都听到了。 “若是先生肯收,自然不会轮到我来转交。” 听到姜容音的话,盛淮安的面上挂上浅笑:“九公主很聪明。” “我不聪明,只是在这宫中,明哲保身,事不关己才是保命的法则。” 她对着盛淮安笑了下。 “既然要明哲保身,那日又为何要救我?” 盛淮安的话,让姜容音抬起头看他。 “先生是学生的先生,无论是谁看到,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要上课了,学生先告退。” 姜容音说完后,俯身行礼离开了这里。 盛淮安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不远处的姜昀看着谈话的姜容音和盛淮安,嗤笑一声。 “孤还真当她,听话得很。” 身后的向明拿着那把听月琴,低下头去。 学知馆今日有琴课,但是九公主却无人给她准备琴。 所以殿下特意将他一年前学琴时,戚先生所赠的名琴听月拿来,还亲自来送。 却是不料看了一出好戏。 九公主对着盛淮安,笑语盈盈,对着殿下,倒是阳奉阴违。 “殿下,琴还给九公主吗?” “你说呢?” 姜昀脸色有几分阴沉,转身离开了学知馆。 第31章 为何不对孤笑 姜昀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学知馆,向明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那把名琴听月,终是没有送出去。 此时学知馆中,姜容音看着大家手中的琴,一时有些茫然。 而后被林妙妙提醒了一句,她才知道,原来学知馆今日有琴课。 都怪她这几日没注意,竟是忘了这回事。 “容音,你同我用一把琴吧。” 林妙妙笑着把自己的琴放到两人中间。 姜雪萍坐在一旁,抬手拨动了下自己的琴道。 “六公主,你这可是上听阁的琴?” 听到这人的问话,姜雪萍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当然。” 上听阁的琴在京城名声很响,不仅用料好,制作一把琴都得耗费三五年的时间,可谓是一琴难求。 想要上听阁一把琴,可是要等许久才能拿到。 说罢,姜雪萍看向姜容音:“九公主,你的琴呢?” “你不会连一把琴都没有吧。” 姜容音的目光落在林妙妙的琴上,没有理姜雪萍。 反正姜雪萍这人,只要抓到机会,就会对姜容音冷嘲热讽。 搭理姜雪萍,只会让她叫得更欢。 不多时,教授琴课的夫子走进来,看到姜容音同林妙妙用一把琴,面露不悦。 姜容音察觉到先生的视线,姜容音忙把琴推到林妙妙那边。 “夫子,学生今日忘带琴了。” 她站起身,主动认错,夫子见她态度良好,便让她坐下。 “下不为例。” 待夫子说完后,他开始讲授指法。 姜雪萍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还以为夫子会惩罚姜容音呢。 琴放在林妙妙面前,姜容音托腮听着她弹琴。 手指在条案上摆动着。 林妙妙弹完后,本想把琴给姜容音,但是被姜容音拒绝了。 待到散学的时候,众人抱着琴离去,姜容音在回光华殿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向明。 “九公主,殿下在东宫。” “殿下要我去吗?” 听到姜容音这句问话,向明说道:“殿下今日,去了学知馆给您送琴。” “给我,送琴?” 姜容音有些讶然,姜昀会亲自来学知馆给她送琴吗? 看着姜容音的表情,向明就知道她不信。 但这次,不是姜昀让向明来寻姜容音的。 而是向明自己来的,为的也是姜容音好。 毕竟殿下从学知馆走的时候,那阴沉的脸色像是要杀人一样。 深吸一口气,向明同姜容音解释了一句。 “九公主,属下知道,您对属下有意见,或许不信属下的话,今日殿下在学知馆门外见到了您同盛淮安谈话。” 听到向明这样说,姜容音的脸色顿时一变。 “属下是私自来寻您的,去不去东宫,是您的选择。” 说罢,向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向明的背影,姜容音眨了下眼,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以为,向明来这里,是姜昀授意,从未想过,会是向明自己的意思。 “公主,向明真有这么好吗?” 宝银皱眉说了句,在她心中,向明同姜昀一样,都不是好人。 但今日向明能冒着被姜昀惩处的风险来寻姜容音,着实让宝银有些惊讶。 “去。” 姜容音沉思后,开口说了句。 若真如向明所言,以姜昀的掌控欲,她同盛淮安说话,在姜昀那里,就是逾矩。 今日不去东宫,改日就是姜昀来光华殿寻她。 姜容音转身对着宝银说道:“你先回光华殿。” “公主,奴婢不和您一起去吗?” 宝银手中拎着书箱,有些担忧地说了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我怕连累你受罚,无妨,你先回去。” 上次宝银受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姜容音不想让宝银因为自己再被处罚。 宝银心中感动,本想再说什么,却见姜容音已经转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朝着东宫的方向急匆匆地走去。 没有注意到另一条宫道转角处的人影。 刚到东宫,姜容音便听到一阵琴声。 这道琴声不似在学知馆时,夫子所弹的那般悠扬。 反而带着阵阵肃杀,好似是在疆场厮杀一样。 姜容音抿唇,站在永信殿门口迟迟未进去。 这琴声是在告诉姜容音,姜昀此时不佳的心情。 “进来。” 待到琴声缓缓落下后,里头传来了姜昀的声音。 姜容音推开门走进去。 只见姜昀坐在不远处,面前摆着一张琴。 他虽然是一年前才被接回皇宫,但是姜容音听旁人说过。 在此之前,魏家是有意培养他的。 所以姜昀的琴棋书画,从不输给这宫中的任何人。 在还没见到姜昀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就是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大老粗。 可见过姜昀后,所有人都自叹不如。 姜昀也跟姜容音说过,为了学这些东西,他也付出了许多。 因为想要站在高位,便要有能够让人折服的东西,无论是什么。 “殿下。” 姜容音朝着姜昀走了一步,垂眸看向他的手。 原来刚刚在姜昀琴声中听到的杀意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动怒了,所以弹琴时,手指都被划伤了。 “来做什么?” 姜昀收回手,只用轻飘飘的眼神看向姜容音。 他这幅不动不响的姿态才是最吓人的。 姜容音在他面前跪下,轻声说道:“盛先生是我的先生,今日同他谈话,是因为盛小姐。” 她隐去给盛淮安送药的事情,只说自己昨夜回去遇到了盛云晚。 今日是盛云晚托她转交东西,所以她才和盛淮安搭上了话。 “说完了?” 姜昀听到姜容音的解释,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姜容音面前,看着她平淡的脸色。 “说完了,惹殿下不悦,是我的错。” 同姜昀相处了这么久,姜容音早就摸透了姜昀的脾性。 他不开心,她认错就是了,说再多,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小九,你对孤,为何从来不笑。” 姜昀伸手挑起姜容音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是觉得待在他身边,从来都不开心吗? 也是,毕竟她是被困在他身边的。 “殿下……” 姜容音抿唇,在姜昀身边,她都快忘了怎么笑了。 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导致自己跌入万丈深渊。 “你从来都是在骗孤。” “无论是什么。” 姜昀松开手,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起来吧。” 说罢,姜昀便让姜容音站起身。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无非都是自欺欺人。 就算姜容音一颗心在别处,他也不会放她走。 这是她欠他和他的。 第32章 不让她去燕射宴 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站起身来。 姜昀什么都知道,他一向运筹帷幄得很。 只是姜容音面上不显,哪怕他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什么由头发作。 “会弹琴?” 姜昀问了一句,姜容音轻摇头。 今日的琴课,还是姜容音第一次接触琴。 魏皇后对她不上心,所以这些东西,她都是自己在学知馆学。 只是学知馆的课大多时候都是识文断字。 君子六艺也是这两年才加进来的。 姜昀掏出帕子擦了下手指上的血迹,而后让姜容音坐下。 “孤教你。” 刚刚的事情好似被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姜昀没再问下去。 姜容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也没敢多说一句。 他示意姜容音坐下,俯身拉住她的手落在染血的琴弦上。 “这是孤学琴时,故友所赠的听月琴。” 听到这句,姜容音低头看向手下的琴。 向明说,姜昀今日来给她送琴,送的就是这把琴吗? “学琴时,指法最重要,弹错一个音,整首曲子都会变的不一样。” “就同人要走的路一样,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姜昀弯身靠近姜容音,手压着她的手,让她无法收回手。 “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他转头看向姜容音说了句,一句话,明知故问。 “我知道了。” 她就说,姜昀怎么会善罢甘休,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不管姜昀说多少威胁的话,姜容音都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的计划。 姜昀固然可怕,但一辈子被困在皇宫才是最可怕的。 看着姜容音平静的面容,姜昀半眯了下眸子。 就算日日耳提面命,告诉姜容音,做出格的事情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好似也不在乎。 姜昀教的琴便同他的人一样,没有一点柔意,倒是有不少铿锵之意。 他算不得一个有耐心的夫子,只是对着姜容音,却格外多了许多耐心。 等教完姜容音后,姜昀走到小榻上坐下。 “帮孤上药,就当做教琴的谢礼。” 姜容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殿下的伤,还没好吗?” 姜昀伤没好,也不会折腾她,所以她才会多问这一句。 姜昀嗯了一声,这伤差点要了他的命,怎么会好得快。 “有时候孤也想,孤要是死了,小九要怎么办。” “你说孤死了,去哪里找你殉葬?” 他靠坐在那,看着姜容音将缠绕的伤布取下来,缓缓说着。 这伤比起上次已经好了许多,新肉也长了出来。 姜容音没回话,听到这句,也只当是没听到,只是低头给他上药。 一时之间,永信殿中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待上好药后,姜容音正要收回手,姜昀却是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 “燕射宴,你不用去了。” 姜昀的话一出,姜容音顿时愣住。 “为何?” “没有为什么。” 他的手指在姜容音的手腕上摩挲了下,好似是在贪恋她的温度一般。 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姜容音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样。 没有为什么,姜昀不让她去,她哪里也去不了。 “可我……” 姜容音的手腕在姜昀的手中转动了下,想抽出自己的手。 却见姜昀轻佻眉目,灼热目光好似要将姜容音看透似的。 “小九,孤不想对你动怒,你最听话了,不是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再也无法反驳。 姜昀从来都是这样,他要做的决定,也从来不会更改。 也总是会将她所有的希望,一一斩断。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博弈尚有周旋的余地。 哪曾想,从始至终,能执掌这盘棋的人,只有姜昀。 “好,我听殿下的。” 姜容音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意,看着姜昀松开她的手。 “学知馆的课业,我还没完成。” “回去吧。” 姜昀颔首示意,姜容音起身,步子都有些踉跄。 她转身要走,姜昀喊住她:“琴。” 听到这句,姜容音转过身看向那把听月。 上前将琴抱起来,琴弦上的血迹不免沾染到她身上。 姜容音俯身行礼,朝着永信殿外走出去。 看着女娘背影落寞,姜昀轻咳一声。 向明走进来直接跪下。 “殿下,属下领罚。” “向明,你跟了孤这么多年,下次,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 他不需要向明去请姜容音过来。 “是,属下知道了。” 向明低头,没再多说。 姜容音从东宫出来后,便一直在想姜昀的话。 他不让她去燕射宴,便是直接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 本以为,她可以引着姜昀去想,她要去汀州。 这下倒好,姜昀直接从源头掐断她的想法。 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姜昀松口,亦或者,能让姜昀无法拒绝她去燕射宴这件事。 想着想着,姜容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皇帝的身影。 只不过,她要是明晃晃地去求皇帝,怕是姜昀私底下也不会放过她。 距离燕射宴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她得好好想想,至少在去燕射宴前,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小心。” 正想着这些事情,突然一把长剑袭来。 姜容音回过神,连连后退,抱着琴跌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 英气的女声响起,身上的听月琴被人拿起,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扶起她。 姜容音抬头,对上了一双甚是好看的眼眸。 “林小姐?” “你认识我?” 林挽歌把姜容音拉起来,笑着看她。 “你进宫那日,我见过你一次。” 姜容音回了一句,林挽歌了然点头,而后将手中的听月还给她。 “实在抱歉,我以为这里僻静,没有人呢。” 这条宫道是姜容音常走的,从东宫出来后,为了不被人看到,她经常走这里。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 林挽歌收回手中的剑,看着姜容音不好意思的笑着。 “林小姐是在,练剑?” “嗯,教养嬷嬷不让我耍这些东西,说是会吓到宫中的贵人。所以我才来的这里。” 林挽歌压根都不想进宫,奈何她父亲位高权重,手握兵权。 所以魏皇后才会在姜昀选定盛云晚后,点了她和江竹月。 就算不是太子妃,侧妃之位也会是她们的。 林挽歌脸上露出几分落寞,世家的嫁娶,向来只有利益算计,毫无真心。 第33章 孤教你的,可不止这些 姜容音的怀中抱着听月,看着林挽歌脸上的落寞。 人人想进宫,是因为在宫中,可以做人上人,享尽荣华富贵。 可林挽歌这样,应当是无拘无束,自由在外的人。 宫中不应该成为束缚她的地方。 但姜容音自身都难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轻声说了句。 “此处僻静,不会有人发现的。” 话落,姜容音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来以后得从另一条宫道走了。 林挽歌看着姜容音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笑意。 虽然不知她的身份,但看她手中抱着的那把琴,应当也是宫中的贵人了。 等姜容音抱着听月回到光华殿,宝银迎上来:“咦?公主怎么抱了一把琴回来?”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低头看着听月:“殿下给的,收起来吧。” 一想到姜昀今日说的话,姜容音的心中就好似堵了一口气一样。 他霸道专制,手段强硬,话既已说出口,就绝无收回的道理。 宝银伸手接过听月琴,看着姜容音一脸愁容。 “殿下说什么了吗?” “他说,燕射宴,我不用去了。” 姜容音看着宝银露出一抹苦笑。 “不,不让公主去燕射宴?” 宝银面露几分慌张,她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在燕射宴上实施的。 可眼下殿下不让他们去燕射宴,她们还怎么跑? “没事,距离燕射宴还有几日,我来想办法。” 姜容音垂眸,如今能制止住姜昀的,除了皇帝也没别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向光华殿中。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放弃。 到了秦家定亲宴这日,向明早早就来了光华殿等姜容音。 姜昀说要带姜容音去请秦家的定亲宴,就是要让姜容音彻底的死心。 就算她心中再喜欢秦时言,今后他们都不可能了。 姜昀就是要将姜容音所有的念头,全部斩断。 让她今后老老实实的,只能待在她身边。 待姜容音换好衣裳,跟着向明去了宫门口。 姜昀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外头的姜容音看到只有一辆马车,皱了下眉。 她不想同姜昀同乘一辆马车。 在东宫或者光华殿,姜昀要怎么做,都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看见。 可这是要去外面,让人看见,难免会引起猜疑。 姜昀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只是姜容音。 只是没等向明再说什么,便听到了姜昀的声音,他让姜容音上去。 得了姜昀的话,向明侧身让开位置,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九公主,请。” 姜容音皱眉,深吸一口气,只好走上去。 “小九不肯跟孤同乘,是怕秦时言看到?” 姜昀缓缓睁开眼看向走进来的姜容音。 “我只是怕毁了殿下的清誉。” 姜容音坐在马车门口回了他的话。 毕竟谁都知道,她在宫中身份尴尬,且姜昀待她,也没多好。 两人同乘,外人会怎么想? “坐那么远,怕孤吃了你?过来。” 姜昀嗤笑一声,朝着姜容音伸出手。 姜容音抿唇不语,只好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还未等姜容音起身,姜昀一用力,她便摔到了他身上。 “听说今日秦家排场大,正巧小九也看看。” “殿下如此介意秦时言,为何还要带我去?” 姜容音仰头看他,对上姜昀垂眸看来的目光。 在听到姜容音的话后,姜昀半眯了下眸子。 握着姜容音手腕的手在缓缓收紧,仿佛都能听到骨头作响的声音。 “孤为何要介意秦时言?” 姜昀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姜容音手腕上细细摩挲。 “带小九去,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 粗粝的指尖好似已经要将姜容音的手腕磨红一般。 他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姜容音猛地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姜容音抬头看向姜昀,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这一年来,姜容音从姜昀口中听到很多次,要她安分守己的话。 只是姜容音并不知道,为何姜昀对她的恨意那么深。 就算是她占据了他的身份,也不应该如此。 可他的恨,更像是经年累月中,每次午夜梦回时,一次又一次的念着她。 “我不过是宫中,一个因为殿下良善才得以留下的赝品。” “如果不是殿下,我早就……” 姜容音抬眼看着姜昀,头一次说这样的话。 她每说一句,姜昀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姜昀伸手,直接捏住她的脸:“这么有自知之明?” “是殿下教得好,所以容音才能一直记得。” 姜容音艰难地说了一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其实她一开始,也想过反抗的。 光华殿一夜,她和姜昀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发生了改变。 姜容音一直都当他是皇兄,哪怕她同姜家人毫无关系。 可姜昀从不觉得,他留下她,为的就是要让她受尽折磨。 第一次开口唤他皇兄,得到的是他的冷眼和惩罚。 他说她没资格唤他皇兄,要叫殿下。 也是从那之后,姜昀只要喊她去东宫,她就得去。 世人口中,良善的太子殿下,于姜容音而言,是地狱来的恶鬼。 姜容音害怕他,所以便想求到皇帝面前,让皇帝送她出宫。 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有皇帝在,至少她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皇帝没见到,见到的却是将她拦在半路上的姜昀。 他问她,要去做什么。 那是姜容音第一次跑,却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姜昀带走了。 从那以后,姜容音就成了姜昀的笼中雀鸟。 姜昀困着她,从不让她逃脱,他有很多种法子,逼迫姜容音听话。 和姜昀相处的这一年之间,姜容音只能忍受着,为的也是让姜昀放松警惕。 她从未放弃过想跑的念头。 “孤教你的,可不止这些。” “你今日,说错了话。” 姜昀松开捏着姜容音的手,她的头也因此偏了一分。 散乱的发垂下,姜容音垂眸说道:“是,回去之后,我自会领罚。” 看着姜容音这般模样,姜昀的心中却是越发不爽。 她乖巧听话,她语笑嫣然,可为何,他手中握的那根风筝线,却松了那么多。 第34章 阿音,别哭 马车朝着秦家而去,两人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等到了秦府门口,外面热闹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一片静谧。 “见过殿下。” 站在门口的秦父看到姜昀的马车,赶忙上前行礼。 姜昀率先走下来,朝着秦父颔首示意。 向明将手中的贺礼放到秦家小厮的手中。 “殿下能来,实在是秦府的荣幸。” 姜昀轻笑没有多说什么。 等门口的人稍稍散去后,姜容音才从马车中走出来。 宝银扶着她,看着秦府,心中叹息。 少时,陛下会让公主出宫,那时候,她们最常来的地方,就是秦府。 姜容音握住宝银的手,走进府中。 秦楚两家联姻,秦家也是给足了楚家面子。 除却排面大的聘礼,这定亲宴都快要抵得上成亲时的宴席了。 秦府中挂着红绸,姜容音看着不远处的人,呼吸都放慢许多。 秦时言站在那,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面色淡淡地同人说话。 姜容音见过许多次,他穿红衣的样子。 他说,只要他穿红衣,便就当做,他来娶她一次。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罢了。 秦时言察觉到姜容音的视线,抬眼看来时,她已经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这不是,九公主吗?” 姜容音抬步走进宴席中,正在谈话的女眷纷纷看向她。 有人小声的说了句,姜容音也当做没听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来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出现,会遭人非议。 毕竟当初她和秦时言从未想过,今后,他们会各自嫁娶。 她还来参加他的定亲宴。 “她怎么来了?” “该不会还是对秦公子余情未了吧……” 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地传到姜容音的耳朵中。 姜容音低头,心无旁骛地剥着手中的橘子,好似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 不多时,只听门口一片哗然。 “楚小姐,楚小姐来了。” 听到这句,众人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楚清音一身红衣,华服金妆的走进来。 平日里有些苍白的面容,也因为今日的喜事而染上一片红。 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楚小姐今日可真美。” “楚小姐头上这发冠,可是纯金打造,当真华贵。”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捧着楚清音。 楚清音只是浅笑回着,视线却是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姜容音。 她款步朝着姜容音走去,刚刚还吵闹的宴席一瞬间变得安静异常。 “九公主。” 听到楚清音的声音,姜容音抬头看她:“楚小姐。” “你怎么坐在这儿,快到前面来。” 楚清音仿佛不知秦时言同姜容音的过往一般,弯腰拉过她的手。 “不必了楚小姐,我在这里就好。” 姜容音垂眸看向楚清音握着她的手,而后抽出自己的胳膊。 楚清音一时不察,被她的力道带得险些摔倒。 还好她身边的丫鬟花蕊及时扶住她:“小姐,没事吧。” 楚清音轻摇头,刚说完没事,就听到旁边的人说:“九公主是对楚小姐心有不满?” “既然秦公子已经选了楚小姐,九公主这般气量,实在是让人厌恶。” 有了这句话,那些难听的话又开始一句接一句地传进了姜容音的耳朵中。 “我家公主哪里对楚小姐……” “宝银,我们出去吧。” 姜容音看了楚清音一眼,那一眼饱含深意。 她无意辩解,反正也没人会相信她说的话。 宝银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们一眼,这些只会跟风的人。 姜容音绕过楚清音朝着门口走去,楚清音伸手想要拉住她。 “太子殿下到!” 门外传来一声高唱,姜昀的身影就这般出现在门口,楚清音也收回了手。 他走进来,视线一下便落到了姜容音身上。 “殿下。” 其他人跟着一起行礼。 “发生什么了?” 姜昀出声问了句,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姜容音抿唇不语,而后便见一人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姜昀。 “这样啊,小九。” 听完后,姜昀露出个了然的表情,然后朝着姜容音伸出手来。 姜容音朝着姜昀走近一步。 “殿下,不是我……” “道歉。” 她原本想解释一句,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确没有对楚清音出手。 可姜昀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他让她道歉。 姜容音抬眼对上姜昀的目光。 “对不起,楚小姐。” 她启唇,转身朝着楚清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早该知道,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在姜昀这里,永远都是她的错。 这世间的对错,于她而言,只有过错。 姜容音心中苦涩,眼眶有些泛红。 说完后,她毫不犹豫地朝着外面走去。 姜昀的余光只落在姜容音的背影上一瞬。 “楚小姐,满意了?” 听到姜昀的话,楚清音出声说道:“九公主刚刚没有……” 只不过她才说了一句,便被楚母拉住。 楚母笑呵呵地看向姜昀:“多谢殿下了。” 既然是殿下让九公主道歉的,楚清音要是再解释,便是忤逆殿下。 所以楚母才拉住了楚清音。 姜昀嗯了声,朝着前面走去。 外头的姜容音疾步走着,直到在一处长廊停下脚步。 泛红的眼眶中早就蓄满了泪水,她抬手擦着。 哭什么哭,姜容音,不是早就知道,姜昀从不会让你好受吗? 眼泪越擦越多,姜容音低着头:“宝银……” 干净的帕子被放到姜容音的手中。 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猛地抬起头来。 秦时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眸光温柔地看着她。 “委屈的话,就哭出来,这里不会有人看到的。” 他早就让随从将人赶走了,这处长廊又很偏僻。 也只有姜容音才会走到这里来。 “你不会做出推楚清音的事情,阿音,我信你。” 秦时言弯眸,朝着姜容音笑了下。 他有好多话想对姜容音说。 想说他从未碰过楚清音,更想说,在他心中,他想娶的,只有姜容音。 可千言万语,也只能汇成一句话。 “阿音,别哭。” 秦时言见不得她掉眼泪,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不敢靠近她。 他不想害了姜容音,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长廊只剩下姜容音一人,她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 这是她曾经送给秦时言的东西,他用了许多年,从未离身。 只是如今,他又将这方帕子还给了她。 干净的帕子上落下一朵泪花,姜容音的手紧紧攥着它,不肯松开。 第35章 忤逆他 宝音看着秦时言走远后才上来。 “公主,咱们回去吗?” 听到宝银的话,姜容音一想起刚刚在前厅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如鲠在喉。 她在姜昀那边,从未有过一瞬的公平可言。 无论何时,都只有一句,她做错了,要道歉。 明明应该早已习惯,可还是会感到难过。 但这是秦时言的定亲宴,她如果一直不出现,只会引起旁人的猜疑。 给秦时言带来麻烦,是姜容音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手中握着的帕子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姜容音垂眸,抬手将帕子放进袖子中。 前头的宴席已经开始,姜昀坐在上座看着缓步走进来的姜容音。 他压下眸中情绪,指尖有几分不耐的在扶手上敲了下。 姜容音避开他看来的目光,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不多时,有礼官走进来,说仪式开始。 再然后,便是秦时言进来,跟在他身侧的楚清音手中拿着一把团扇,遮掩面容。 虽说是定亲宴,但这场面,好似要成婚一般。 姜容音听着礼官的话,面色平淡地看着秦时言同楚清音行礼。 仿佛两人刚刚在长廊上的对话,只是一场幻梦一样。 她今日没见过秦时言,他也没给过她东西。 等到宴席结束,秦时言同楚清音还有秦家的长辈正站在门口送客。 “秦公子,恭喜。” 姜昀带着姜容音走到秦时言面前。 听到姜昀的话,秦时言握紧手,出声回道:“多谢殿下。” 他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跟在姜昀身后的姜容音,很快便收回。 姜昀侧目,唇角带起一抹笑意。 “小九,你还没同秦公子道喜。” 他出声,姜容音抬头对上姜昀暗含警告的眸光。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说道:“秦公子,恭喜。” 姜容音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多谢九公主。” 秦时言看着姜容音,轻声道谢。 两人看似客气,却总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有一股无形的屏障,令旁人无法进去一般。 “多谢殿下和九公主。” 楚清音眸光一变,上前拉住了秦时言的手。 两人姿态亲昵,穿着同样的喜服,让人无法忽略。 姜昀没再多说,这话说完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姜容音收回视线,跟上了姜昀。 等马车离开后,秦时言才从楚清音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今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听到秦时言的话,楚清音收回手,垂眸笑道。 “可是时言,今日过后,我便是你堂堂正正的夫人。” 所以她对秦时言做什么亲昵的举动,都无可厚非。 只不过秦时言听到她这句话,眸光一瞬染上几分厌恶。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府中。 所有人都在提醒秦时言。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婚约,同姜容音再无半分可能。 楚清音看着秦时言离去的背影,唇边带上一抹笑意。 她当然要不断地告诉秦时言,才能让他记清楚。 姜容音,再也不会属于他的事实。 回宫的马车上,姜昀一句话也没说。 只不过在到了宫门口,姜容音要回光华殿的时候,他才出声。 “去东宫。” “殿下,会被人看到的。” 姜容音出声拒绝,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姜容音第一次拒绝姜昀的话。 听到她这句,姜昀眼底泛上一层冷意。 “见了秦时言后,就不愿意同孤在一起了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抬起头看他。 姜昀果然什么都知道。 “我没跟秦时言说话。” “那孤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识大体?” 姜容音的话音落下后,姜昀冷呵一声。 不过他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下了马车。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姜容音的心也是在不断下沉。 姜昀总是这样,带给她的,只有无限的压迫。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推开车门走下去,长长的宫道中,已经没有了姜昀的身影。 宝银伸手扶住姜容音。 “回光华殿。” 听到姜容音这句,宝银点头,但面上却是露出几分担忧。 刚刚殿下在马车上说了,要公主去东宫的。 “怕什么?他又不敢杀了我。” “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讨好他了。” 一次又一次地将她逼到绝境。 认为她除了讨好他,再无他法。 反正姜昀如今也不让她去燕射宴。 爱怎么怎么吧。 她是人,也会累。 姜容音回到光华殿便去歇着了,顺便想想该怎么去燕射宴。 姜昀在东宫中没等到姜容音,一问向明才知道,她回了光华殿。 手中的折子被他握住,几乎变形。 毕竟过往的一年中,姜容音鲜少有忤逆他的时候。 “鸟就不该放出笼子里。” 不然就只会想着该怎么高飞。 姜昀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折子扔到桌子上,朝着外头走去。 天色已经几近昏暗,他走在宫道上,却是不巧,遇到了盛云晚。 “见过殿下。” 盛云晚俯身行礼,姜昀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盛云晚看着姜昀抬脚想要离开,出声喊住他。 “殿下。” 姜昀眉宇染上不耐,但也不能继续往前走,只好停下步子:“何事?” 听着姜昀冷淡的声音,盛云晚心中有些紧张。 “殿下是要去坤宁宫吗?臣女刚好也要去。” 这条宫道也通向坤宁宫,所以盛云晚才鼓足勇气唤了姜昀。 她既然是姜昀亲自选的储妃,在他心中,自己应当也有一席之地吧。 盛云晚面上带着浅笑,看向姜昀。 姜昀微微侧身,看着盛云晚,上下打量一番。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好似烈火一般,看得盛云晚心跳越发加快。 “在宫中安分守己,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 说罢,他用眼神示意向明。 向明朝着坤宁宫的方向伸手过去:“盛小姐,属下送您去坤宁宫。” “我……” 盛云晚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向明摇头:“盛小姐,请。” 向明挡在她和姜昀之间,盛云晚垂眸,只好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刚刚在姜昀的眼中看到了不喜。 他是不是都不知道她是谁,可为何,会选自己做储妃? 看着向明和盛云晚走远,姜昀才抬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36章 死也要拖着她 姜容音坐在光华殿中正准备用晚饭,只听得外面传来宝银有些慌张的声音。 姜昀来了。 她当然知道,不见她去东宫,姜昀一定会来寻她。 他不会允许姜容音忤逆他的。 殿门被打开,姜容音坐在那也没起身,反而是一口一口地吃着菜。 “公主……” “把门关上,你出去吧。” 姜容音将最后一口菜吃完,放下手中的碗。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点头,而后退出去。 姜昀缓步走进来,在姜容音身侧坐下。 “殿下也没用晚饭吗?” “你还真吃得下。” “我为何吃不下?” 姜容音转头看向姜昀反问一句。 难道去了秦时言的定亲宴,回来她就要茶饭不思吗? “姜容音。” 姜昀唤了姜容音的名字,而后伸手箍住她的手腕,将人猛地带到自己面前。 “看着孤。” 他出声,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瞳孔上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姜容音越是一言不发,倒是显得姜昀越发在意。 他冷呵一声:“看着秦时言即将另娶他人,你心里好受吗?” 听到姜昀问这句话,姜容音眸光微动,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看着我,说话。” 姜昀沉声再次问了一句。 “要我说多少次,我和秦时言已经没有关系了。” 姜容音被他的动作带着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同样的问题,他问了一遍又一遍。 试探了一次又一次,只为了证明,她到底有多在乎秦时言。 因为只有她在乎秦时言,他对秦时言做什么,她才会痛彻心扉。 “姜容音,你真是这个世上,最无情之人。” 姜昀看着姜容音毫不在乎的眼神,嗤笑一声。 “那殿下呢?” “你说这世上从无真正的感同身受,我不懂你十几年来经历过的磨难。” “可为何,从未做错过事情的我,却要承受你的怨恨,最无情,最绝情的人,分明是你!” 姜容音眨了一下眼,憋闷整日的眼泪就再也忍受不住地落了下来。 眼泪就这般落在了姜昀的手上。 “明明我也说过,若是你不想看到我,就放我离开,哪怕是将我送到寺庙,青灯古佛一生,我也愿意。” “不肯放手的是你,是你一遍遍,一次次地将你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却还要我顺从,要我听话。” 她仰着头,手中紧握着一旁的筷子。 在她抬手的那一瞬,姜昀就已经伸手过来摁住了她的手。 “想杀孤?” 姜昀唇角微微勾起,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姜容音。 她哭起来,确实很好看,就连怨恨他的模样,都带着一股不认输的倔强。 “说完了?” 姜昀出声问了句,而后揽住她的腰,满桌的菜肴被他打落在地上。 姜容音被他压倒在桌子上。 那双白玉筷子也被他扔到地上,他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女娘泛红的眼中满是怨怼,清楚地倒映着姜昀的身影。 “这本来就是你欠孤的,姜容音。” 姜昀的手一路向下,在姜容音启唇时,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在宫中过得不畅快也好,亦或者从未得到过什么,但没人抹去你的身份。” “阿音,孤不恨你,而是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人活下来。” 他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姜容音被他捂着嘴,说不出来一句话。 衣服碎裂的声音传来,她顿时瞪大眼。 “别出声。”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从她袖子中抽出秦时言送的帕子。 姜昀眸光逐渐冷下来,用这张帕子堵住了姜容音的嘴。 这场生死局,无论是谁,都无可解的法子。 他不会死,姜容音也不能死。 要将她留在他身边,长长久久。 姜容音看着姜昀抱着她起身走到光华殿的铜镜旁。 那本是她用来梳妆试衣裳的铜镜。 此时摆在那,却让她清楚地看着自己此时狼狈却又不忍再看的模样。 “话说得那般大胆,总要为此也付出一些大胆的代价。” “别出声,会被人听到。” 姜昀身强力壮,一只胳膊托着姜容音,另一手却是在不安分地引火。 他就站在铜镜面前,让姜容音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样。 姜容音闭眼,呜咽两声。 身后的人衣裳穿得完整,只有衣襟歪了几分。 可她如今像是雨打霜花一般,整个人都被汗打湿。 他姿态轻松,眉眼也只染上几分情欲。 姜昀做事一向大胆,无论是什么。 姜容音死死咬着口中的帕子,心中有些懊悔。 早知道忤逆他不会有什么好处。 可偏偏那些指责的话,她一句接一句地说。 说出来,她舒心,他却不会让她好过。 姜容音只恨面前铜镜为何将人影照得如此清晰。 她的手紧紧攀着姜昀的胳膊,留下几道暧昧不明的痕迹。 他在她耳边落下滚烫又灼热的话。 不堪入耳到她恨不得自己此时能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容音的头倒在姜昀的肩膀上,有些昏沉。 姜昀垂眸看着自己衣裳上的水痕。 他知道姜容音不怕惩罚,比起身体上的折磨,内心的羞耻才是最让她气愤的。 姜昀本以为,自己听完姜容音的那番话,心中会生气。 此时却觉得,浑身都畅快许多。 这才是她,而不是之前那个,看似乖巧到再也不会反抗的她。 “你说孤教得好,所以今日,便再教你一个词。” “引火,自焚。” 姜昀抱着姜容音起身走到床边,他感觉到她抓着他的手在缓缓收紧。 帕子被姜昀伸手拿出来,她唇角都染上几分红肿,姿态看着更添旖旎。 姜容音闭眼转身,没回他的话。 不多时,宝银端着水进来放到一旁。 帷幔中的人影若隐若现,她也不敢多看。 刚刚在外面,她其实听到了公主的话。 所以也预料到,殿下不会放过公主。 可后面也没传来姜容音一句哭声,宝银心中担忧,只想把殿门打开进去。 可她若是进去,公主受到的折磨,只多不少。 宝银心疼的不行,在门外默默地掉眼泪。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太子殿下这样的人。 将他的痛苦,加注到公主身上。 他不肯放过公主,像是至死也要拖着公主一样。 第37章 太子殿下讨厌什么 到最后,姜容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睡眼朦胧中只能感觉到箍着自己的那只手在不断地收紧。 好似要将她彻底融入骨血一般。 翌日,等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宝银正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小憩。 姜容音撑着身子起身,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颈。 那里有姜昀留下的痕迹,他咬得重,像是要穿透她的肌肤一样,疼得她当时直掉泪。 想起昨日的事情,姜容音阖眸,面露几分难受。 那边趴着的宝银听到姜容音起身的声音也睁开了眼。 “公主,你醒啦?” 宝银揉揉眼走过来,看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姜容音点头,一出声,嗓子沙哑得简直有些说不出话来。 宝银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公主喝口水。” 姜容音从宝银的手中接过那杯水饮下一口。 “奴婢已经去学知馆给公主告假了。” 宝银扶着姜容音起身后说了一句。 她看着姜容音垂眸,被子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姜昀的伤还没好,这血是他的。 明明伤口都裂开,透过伤布染到了被子上,他也不肯松开姜容音。 “我知道了。” 姜容音晃晃头,让自己清醒许多后才起身走下床。 “帮我梳妆吧。”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担忧地问道:“公主不再休息下吗?” 姜容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唇角的痕迹,红肿已经消了下去,没有昨日看着那般骇人。 姜昀就爱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痕迹。 以此来告诉姜容音,她是姜昀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不了,今日还有事要做。” 燕射宴的事情,她还得想法子让皇帝松口答应她。 但她要是求到了皇帝面前,就必定会被姜昀知晓。 昨日忤逆他,姜容音已经受到了惩罚。 铜镜上倒映着她的身影还有难堪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将她的脸面尊严踩在脚底下。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可是她必须得去燕射宴。 那是她唯一能够离开的机会。 宝银点头,上前给姜容音梳妆。 不多时,两人便准备去紫宸殿寻皇帝。 到了紫宸殿后,皇帝身边的大总管郭广义看到姜容音,笑着上前:“九公主来了。” “郭总管,我想见陛下。” 听到姜容音的话,郭广义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九公主,不巧,陛下召见了诸位大人,正在商议要事。” “太子殿下也在。” 郭广义笑着说了句,姜容音皱眉,没想到姜昀也会在。 “好,劳烦郭总管了。” 姜容音抬眼看向紧闭的紫宸殿,而后转身离开。 此时紫宸殿中,朝臣正在说着这次江南私税的事情。 事情查到现在,皇帝已经下令不再继续查下去。 毕竟这件事情中,牵扯到了太多人,太多事。 姜昀因为这件事,还被弹劾。 有些人认为既然都到了这份儿上,不如就此将大雍的蛀虫全部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有些则认为,如此大规模的扫荡,恐来日大雍朝政不稳,危及根本。 两方争执不下,从太和殿一路吵到了紫宸殿。 作为这次主审官的姜昀却是一言未发。 他坐在窗边,半推开的窗户刚好让他可以看到外面的姜容音。 不知郭广义跟她说了什么,她眼中露出几分落寞,转身离开。 姜昀轻笑一声,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姿态惬意。 “殿下是有别的看法吗?” 离得近的大臣听到姜昀这声笑,出声询问。 姜昀视线转回,面上笑意落下:“孤听陛下的。” 反正到最后,也是皇帝盖棺定论。 从这些大臣开始争吵时,就没开口的皇帝听到姜昀这句,轻咳一声。 “那便依太傅所言,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再查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正如盛太傅所言。 这么多的臣子要想杀干净,只会动摇根本。 倒不如慢慢来。 帝王制衡之术,也并非是要将人全部杀掉。 听到皇帝的话,另一方人也不能再说什么。 “陛下英明。” 众人纷纷起身,看着皇帝和姜昀说了这句。 皇帝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待紫宸殿只剩下皇帝和姜昀的时候,皇帝扭头看向姜昀。 “私税一案虽说明面儿上结束,但私底下,还是要查清楚,孟桂成的下落。” 皇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孟桂成可是在这私税案中,最早跑掉的。 跑得这么快,说明朝中定然有眼线。 “孤知道了。” 姜昀说完后起身,朝着紫宸殿外走去。 郭广义看到姜昀走出来,笑着行礼。 此时的宫道上,姜容音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着。 远远只听到有人在喊她,姜容音顿下步子,转身去看。 林挽歌小跑过来,看着她道:“你,你走好快。”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有些诧异:“我以为在喊别人来着。” “恰好遇到你了嘛,上次也没问你的姓名,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林挽歌手中拿着一把木剑,她顺着姜容音的视线看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 “上次的剑被教养嬷嬷发现了,就给我收走了。” 所以她只好自己做了一把不会伤人的木剑。 毕竟上次那把剑也险些伤到姜容音。 “我叫姜容音。” 姜容音轻声道出自己的姓名。 听到她的名字,林挽歌愣了下。 九公主姜容音,她听过她的事情。 “林小姐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姜容音看着愣怔的林挽歌,眸中划过几分异样。 在这个宫中,所有人都不愿意同她牵扯上。 说罢,姜容音转身便要离开。 “等下,九公主,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谢谢你帮我保密呢。” “你若是如今无事,要不要去朝露殿坐坐?” 林挽歌上前拉住姜容音。 她又不是宫中的人,对姜容音能有什么意见。 上次的事情,她还得多谢姜容音呢。 虽说到最后,也被教养嬷嬷发现了她偷偷练剑的事情。 “啊?” 姜容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林挽歌拉着朝着她住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朝露殿后,林挽歌让人端茶水,上糕点,瞧着十分热情。 看着这一幕,姜容音笑了下道:“林小姐若是有事问我,不妨直说。” 听到姜容音这句,林挽歌更加不好意思。 她抬手让自己的侍女将门关上,然后凑近姜容音。 “九公主,你在宫中这么久,你知道,太子殿下讨厌什么吗?” 说完后,林挽歌绞着手指继续说:“我,我实在是不喜欢皇宫。” 高高的宫墙,四四方方的天,还有一眼就望到头的前路。 第38章 你要乖,要听话 林挽歌在外面自由惯了,如今被困在宫中。 就连练剑都会被说,不合规矩,不是储妃应做的事情。 她在这宫中待得都快要闷死了。 姜容音听着林挽歌的话,伸手将茶盏端起来。 “林小姐,不想嫁给殿下吗?”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林挽歌听到姜容音的话,叹息一句:“我是不想,可身不由己。” “九公主也看到了,对于我来说,皇宫就是束缚。” 林挽歌眸中露出几分落寞。 若是可以,她甚至都不想进宫。 她性子大大咧咧,最不受束缚。 如今进了宫,皇后娘娘让教养嬷嬷来教导她们。 吃饭不能痛痛快快吃,走路也不能大步走。 步摇被打乱都要被说一句粗鄙。 林挽歌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成了太子殿下的妃子,怕是就要被困死在皇宫了。 所以她才想着,问问姜容音。 太子殿下厌恶什么,她就争取让太子殿下讨厌她。 这样到时候她被送出宫,也不能怪她。 “我同殿下的关系。林小姐也有耳闻吧。” 姜容音低头饮下一口茶,没有多说什么。 她同林挽歌,才见了两面,还不知道她真正的脾气秉性。 在这深宫中,说多错多,所以姜容音从不爱多管闲事。 “我听过,但是,九公主在宫中毕竟也住了这么久。” “或者,皇后娘娘厌恶什么,也可以告诉我。” 林挽歌抿唇,而后看向姜容音:“九公主,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还是从姜容音的话语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向你保证,今日的谈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林小姐,不是这个原因……” 姜容音抬眼看向林挽歌,深吸一口气:“是我不知道。” 姜昀和魏皇后厌恶什么,姜容音想了想,觉得他们厌恶的应该是自己。 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得到过两个人的喜欢。 倒是恶意接受了不少。 所以要姜容音怎么告诉林挽歌,她的确是不知道。 看着姜容音不似作假的面容,林挽歌叹了口气。 “抱歉,九公主。” “无妨。” 姜容音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说道:“今日多谢林小姐款待。” 听到这句,林挽歌摇头:“我送你出去。” 两人在朝露殿门口分别,姜容音看着林挽歌脸上的落寞,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姜容音从朝露殿回到光华殿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姜昀。 “去哪儿了?” 听到殿门响动,姜昀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姜容音问了一句。 “出门遇到了林小姐,去朝露殿坐了坐。” 姜容音走进来,将门关上回了他。 听到姜容音的话,姜昀换了个姿势,哂笑一声:“小九同孤的储妃,倒是关系好。” 一个盛云晚,一个林挽歌,倒是都挺喜欢姜容音的。 “只是碰巧遇上。” 姜容音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殿下寻我,有何要事?” 她说完后,转头看向姜昀。 男人伸出手,朝着她勾了下:“来这边。” 听到他的话,姜容音有几分不情愿地走到他面前。 姜昀身量高,姜容音站在他面前也只是比他高出一点点。 所以他朝着她抬手,一下便落在了她的唇角上。 “还疼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姜容音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不疼了。” 疼不疼的,又有什么区别。 她哭一哭,还能换来姜昀的心软? “昨日的事情,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姜昀的手指在姜容音的唇角摩挲了下,而后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险些笑出来。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 不过姜容音没多说,她现在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应对他。 “我知道了,殿下的话,我会牢记。” 姜容音乖巧地垂眸,避开姜昀的目光。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身后,轻巧地抚过她的长发。 “今日去紫宸殿,是想让陛下允许你去燕射宴吧。” 这句话让姜容音的手握紧一分。 早在听郭广义说姜昀也在紫宸殿的时候,姜容音就知道,他会看到自己,也会知道自己今日去了紫宸殿的事情。 “我想去燕射宴。” “为何?” 今日的姜昀好似变得格外有耐心。 手在姜容音的身后一下又一下的点着,语气轻缓,似是调笑一般。 “怎么,以为出了宫,就能跑得远吗?” “有殿下在,我还能去哪里?” 姜容音坐直身子,想要躲避掉姜昀手指落到自己身上的那股痒意。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至少在和姜昀博弈这件事上,姜容音从未觉得自己能赢。 只是不想被困在深宫一辈子,所以不管会不会输,她都得去试。 “那就别去燕射宴。” “这段日子,你乖一些,孤会带你去的。” 姜昀依旧没有松口,话说完后,只是紧紧揽着姜容音的腰身。 姜容音没再说话,光华殿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她坐在姜昀腿上,只感觉身后犹如芒刺在背。 只是没过一会儿,姜昀抱着姜容音的腰身,将头枕在她肩上闭上了眼。 “别动,让孤歇一会儿。” 姜昀轻声说了一句,声音中满是疲惫。 姜容音想要挣扎的动作也在这一瞬停下。 要么让他歇着,要么他不让她歇着。 所以姜容音还是选择让他去歇着。 感觉到姜容音安静下来,姜昀唇角勾起。 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姜容音应该是仇人一般的存在。 可事实上,在东宫夜不能寐的他,在姜容音身边,却能睡个好觉。 她身上的气息,于他而言,是良药。 不知过了多久,等姜昀醒来时,姜容音低着头,有些昏昏欲睡。 姜昀看着她明明困倦,却只敢点头不敢睡的模样。 倒是有几分娇憨可爱,不似清醒时,张牙舞爪,阳奉阴违。 迷迷瞪瞪间,姜容音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来,双手穿过自己的腿弯,托着自己的身子。 她想睁开眼,只得了他一句睡吧。 语气轻柔,似清风拂过一般。 姜容音闭眼,却再也没了困意,她同姜昀,何时是能够心平气和相处的关系了? 第39章 他在骗她 姜昀只在光华殿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待殿内只剩下姜容音一人后,她缓缓睁开眼。 头顶是熟悉的顶帐,这是她在宫中住了许多年的地方。 同样也是带给她苦痛折磨的地方。 在这里,她从未得到过片刻的放松。 想起姜昀刚刚的语气,姜容音都有些想笑。 姜昀的柔情,总是让她陷入无限绝望后才显露一丝。 上过那么多次的当,姜容音早就明白了。 入夜后,姜容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她坐起身穿上衣裳走出光华殿。 “公主,你去哪儿?” 宝银端着东西走进来时,刚巧遇到了要出门的姜容音。 “睡不着,出去走走。” 听到她的话,宝银脸色有几分不好地指了指光华殿的门口。 “殿下走后不久,这些人就来了。” 光华殿外站着几个太监,殿内也比以往多了三两个宫女。 姜容音刚一出现在门口,这些人便朝着她看来。 “公主有何吩咐?” 其中一个宫女走上前来问了一句。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面色有几分难看的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光华殿这么久都只有她和宝银在。 姜容音也不需要这么多伺候的人在这里。 人一多,反而不利于她做事情。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宫女恭敬地回话:“殿下说光华殿太过冷清,所以才让奴婢们来光华殿伺候的。” 话虽如此,但姜容音看着这宫女不卑不亢的模样。 再听她的话,瞬间就明白了。 哪儿是嫌光华殿太过冷清,分明是姜昀派人来监视她的。 见姜容音脸色越发难看,宫女继续问道:“公主要去哪里,奴婢陪您去。” “公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 宝银气不过地说了一句,那宫女便急忙跪下:“是奴婢僭越。” 听到她的声音,其他在光华殿忙活的人也纷纷跪下:“还请公主恕罪。” 光华殿何时有过这般跪的齐整整的人。 他们的话也让姜容音脸色越发难看。 她朝着外头走去,最先开口的那个宫女急忙起身跟上。 “别跟着我。” 姜容音步子一顿,对着这宫女说了一句。 “还请公主恕罪,这是殿下的吩咐,奴婢们不会妨碍您做事的。” 她笑着解释一句,不管姜容音说什么,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宝银凑到姜容音面前,悄声说道:“公主,咱们就让她这么跟着吗?” 说完后,宝银还转头看向身后跟着的宫女。 姜容音听着宝银的话,深吸一口气:“她们听命于殿下,我说什么,也不管用,爱跟着就跟着吧。” 人是姜昀派来的,自然不会听姜容音的话。 姜昀要他们来监视自己,他们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宝银抿唇,扭头狠狠瞪了那个宫女一眼。 有了这个宫女在,就算公主能去燕射宴,定然也会被监视。 姜容音伸手拉了下宝银,带着她往前走。 只是出了光华殿的门,却不知该去哪里。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朝着僻静的宫道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前面亮起的宫灯,还有郭广义的声音。 “陛下您慢些。” 听到这句,姜容音步子一顿,本想要转身离去,但在看到假山石外的皇帝,她又抬步过去。 姜昀知道她要找皇帝干什么,也断定皇帝不会应允自己所求。 所以姜容音猜,姜昀应该是跟皇帝说了什么。 但是燕射宴是她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尝试。 “宝银。” 姜容音轻声对着宝银说了一句,宝银点头表示知道。 而后就见姜容音朝着皇帝走去,宝银则是留在这里,拦住了那宫女。 “陛下。” 正准备往前走的皇帝听到姜容音的声音,转过身来。 “容音这么晚还没睡吗?” 皇帝笑了下,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陛下也是睡不着了吗?” 姜容音上前扶住皇帝,郭广义笑着退后。 “年纪大了,总是失眠,所以出来走走。” 皇帝没有推开姜容音,任由她这般搀扶着自己往前走。 父女两人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姜昀还未进宫时的相处。 那时候,虽然魏皇后对姜容音总是冷脸,也不大接受她。 但姜容音却从没有记恨过魏皇后。 她如天底下所有的女儿一样,也会给自己的父母做什么。 每次皇帝收到后,都会让人给姜容音回礼。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胜在用心,都是皇帝自己挑选的。 姜容音对皇帝是爱戴敬重的,只是自从姜昀进宫后,一切就都变了。 她和皇帝,成了最疏远的人。 因为姜昀不允许她靠近皇帝,也不允许她私底下去见皇帝。 姜容音明白,姜昀觉得她会跟皇帝多说些什么,亦或者向他求救。 每次她有想去见皇帝这个念头,都会被姜昀的人拦住。 所以这一年来,姜容音见皇帝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何上次,皇帝会说,姜容音和他疏远了的原因。 “那我改日给陛下送一些安神的香料。” 姜容音轻声说了句,皇帝侧头看她:“容音又是因为什么睡不着的?” “我……” 她顿了下,而后回道:“只是睡不着。” “是燕射宴的事情吧。” 听到皇帝的话,姜容音一愣。 本来话都到嘴边了,只是姜容音不知该如何提起。 “太子说,往年燕射宴,都在皇家围猎场,所以这次,就改在了玉衡山下。” “还跟朕说,你这些年来鲜少出宫,这次一定要带着你去。” 皇帝笑着摸了摸胡子,而后伸手拍了下姜容音。 “别看太子平常冷着一张脸,但不管怎么说,容音在宫中这么多年,也是他的妹妹。” 听着皇帝的话,姜容音的心却是一瞬冷住。 姜昀告诉她,不让她去燕射宴,可皇帝却说,他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去燕射宴。 他那话,分明,是在骗她?! “容音?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 皇帝久久没等到姜容音的回话,出声唤了她一句。 而后便见姜容音回过神:“我刚刚走神了。” “是困了吧,快回去歇着吧,明日学知馆还有课。” 皇帝表示没事,让姜容音回去。 姜容音俯身行礼,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皇帝笑了下:“这孩子,像是见鬼一样。” 第40章 奸夫是谁 等姜容音离开,郭广义上前来扶住皇帝。 “陛下,咱们回紫宸殿吗?” 听到郭广义的话,皇帝点头,隐下眸中情绪。 “明日你去光华殿,把朕新得的那盏琉璃灯给九公主。” “奴才明白。” 郭广义应下皇帝的话,扶着皇帝回了紫宸殿。 姜容音走到假山石后,看着那名宫女,只觉浑身冰冷。 姜昀根本就没打算制止她去燕射宴这件事。 但他却这么说了。 看她为着这件事,日夜不安,难以入眠。 看她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才能去燕射宴,达成自己的目的。 可他分明,从未想过不让她去燕射宴! 想到这里,姜容音只觉得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干呕感。 她扶着假山石,缓缓弯下腰。 “公主,你怎么了?” 宝银看着姜容音弯腰的动作,赶忙走过去扶住她。 姜容音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感觉自己被姜昀耍得团团转。 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路。 但是没想到,到头来,她在姜昀手中,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玩物。 是不是看着她难受,痛苦,他的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我没事。” 将心中最后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姜容音抬起头,扶住宝银的手。 那名宫女站在不远处看着姜容音。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宫女恭敬的回道:“奴婢红缨。” 姜容音问完后便离开了这里,朝着光华殿的方向走去。 宝银和红缨跟在她身后。 等到了光华殿,宝银看着姜容音走进去后,便关上了殿门,不让红缨进去。 红缨也知趣,退到台阶下守着。 “宝银。” 姜容音坐到一旁唤了宝银一句。 听到姜容音的声音,宝银走过去蹲到她身边:“公主,陛下是不是和您说什么了?” “姜昀,从来没有不让我去燕射宴。” “他的话,是用来骗我的,看着我为了去燕射宴,绞尽脑汁,彻夜难眠。” 姜容音伸出手紧紧握住宝银的手:“他知道我去燕射宴,是为了跑,他什么都知道。” 她的声音都染上哽咽,一句接一句的说着。 宝银感觉到姜容音的恐慌,伸手将她抱住:“公主,您别怕。” 这天底下,除了姜昀,也没人能让姜容音感到如此可怕。 她就像是被姜昀死死握在掌心的鸟雀。 他冷眼看她挣扎,哄骗,讨好,却都无济于事的模样。 “宝银,在燕射宴前,你要同红缨打好关系。” 姜容音趴在宝银的肩膀上,然后悄声吩咐着宝银。 姜昀让红缨他们来看着她,那她就反利用红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奴婢晓得。” 宝银点头,又轻轻拍着姜容音的背。 翌日,姜容音去了学知馆后,宝银便回了光华殿。 她待红缨还是那副冷淡模样,红缨也没往她跟前儿凑。 “那个谁,你来一下。” 宝银看着红缨要离开,出声喊了她的名字。 闻言,红缨恭敬地走过来。 等红缨到了后,宝银将手中的衣裳递给她:“你去帮公主洗衣裳。” 说完后,也不等红缨说什么,宝银便走进了寝殿中。 关上门后,宝银透过窗子看着红缨不言不语地过去洗衣裳。 此时学知馆中的姜容音正看着手中的书发呆。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雪萍兜头浇下来一壶水。 “姜容音,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姜容音看着自己被浇湿透的衣裳,听到这句,她抬起头来。 “你做什么?” “还敢瞪我?姜容音,你自己做下了不检点的事情!有什么资格瞪我?” 姜雪萍一句接一句的话羞辱着姜容音。 声音拔尖,引得学知馆的学子纷纷来看。 “我做了什么不检点的事情?” 听到姜容音的反问,姜雪萍笑得越发得意。 “当然是在宫中偷男人了。” 上次姜容音从那条宫道走的时候,可是被姜雪萍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她没在意,可是后来又撞上过两三次。 姜雪萍就留了心眼,还让人去守着光华殿。 兴许是光华殿周遭都没什么宫灯,看着光华殿的宫人只说,有几日,在光华殿看到了一个男人。 听到宫人的话后,姜雪萍险些都要按捺不住自己的窃喜。 姜容音竟然敢在宫中同侍卫苟合。 这件事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定然不会轻饶姜容音。 “姜雪萍,上次的警告,你是一点儿也没记住吗?” 姜容音站起身,目光冷凝地看向姜雪萍。 之前她就说过,姜雪萍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自然有人来管。 “你少得意,这件事,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若是你现在识趣,交代奸夫是谁,兴许还能留一条全尸。” “要是待会儿钟姑姑来让你去验身,你可就完了。” 姜雪萍双手抱胸,姿态更加得意。 有些事情,光是嘴上说说,也不能让姜容音认下,不如拿出点实在的证据。 姜容音是否清白,一验便知。 听到姜雪萍说验身,姜容音脸色一变。 “你死定了,姜容音。” 姜雪萍退后一步,看着缓步走来的钟姑姑说道:“姑姑,是不是皇后娘娘让您来的。” 钟姑姑的面上也带着几分不悦。 若不是姜雪萍说得绘声绘色,还有宫人作证,皇后娘娘也不会让她来这一趟。 只是有人竟然敢在宫中同人苟合,当真是大胆。 “六公主,九公主,跟奴婢走一趟吧。” 听钟姑姑这样说,姜雪萍更加得意,还朝着周围看热闹的学子扬眉。 “慢着,她空口白牙便污蔑我,也无证据便要我验身,我不认。” 姜容音握紧手,镇定地说了一句。 绝对不能验身,一旦验身,绝无活路。 可姜雪萍来势汹汹,直接告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若是非要验身,她根本逃不脱。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又被姜容音全盘否定。 姜昀才不会管她死活。 姜雪萍攀咬的也只是她同人苟合,怕是姜昀来光华殿那几次,姜雪萍的人压根都没看清楚他。 就算她说和自己有关系的是姜昀。 依照魏皇后的性子,直接一棍子就将她打死了,以此来保全姜昀的名声。 姜容音的脑子乱糟糟,想着应对之策。 “九公主说得对,即便是皇后娘娘,也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九公主有错吧。” “不然在学知馆带走人,让陛下知晓,是要说学知馆教导无方的。” 盛淮安从门外走进来,面色如常,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 姜容音抬头看向他,盛淮安轻笑:“女儿家的清誉,何其重要,钟姑姑不会不知。” 第41章 给她做担保 有盛淮安出面,钟姑姑站在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盛先生,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皇后娘娘要查姜容音,即便是有盛淮安阻挠,也不行。 况且姜容音如今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反正将来也是要直接送出宫的。 说完后,钟姑姑对着盛淮安行了一礼,而后便要让人上来摁住姜容音直接带走。 “我以学知馆夫子的名义为九公主做担保。” “我信她是清白的。” 盛淮安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了钟姑姑。 学知馆中的人听到盛淮安的话,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为了姜容音,盛先生竟然用自己的前途做担保。 “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 姜容音转身看向钟姑姑说了一句。 只要她咬死自己没错,咬死了没有证据,就可以拖延时间,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姜容音的态度十分不卑不亢,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 钟姑姑听到姜容音的话,面色冷下来:“既然九公主觉得自己是清白的,那便和老奴去一趟坤宁宫吧。” “我若是跟姑姑走了,岂不是无错也有错了?” 姜容音掏出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水珠擦干净。 一时之间,两方在学知馆中就这般僵持下来。 姜容音不肯走,钟姑姑也不能强行摁着她。 毕竟还有盛淮安在这边。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林妙妙早就出了学知馆的大门去请皇帝了。 只是没想到,姜昀恰好也在紫宸殿中。 听到郭广义说有学知馆的学子求见,皇帝还有些诧异。 “学知馆此时不是在上课吗?” 皇帝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郭广义连忙低头说道:“是,只不过林小姐说有急事要求见陛下。” “那便让她进来吧。” 皇帝放下手中的笔,对着郭广义说了一句。 没多久,林妙妙便被郭广义带了进来。 见到上座的皇帝和姜昀,林妙妙跪在地上行礼:“臣女林妙妙见过陛下,太子殿下。” “学知馆出了什么事?这般匆忙?” 听皇帝问自己话,林妙妙便将学知馆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帝。 皇帝闻言,直接拍了下桌子:“简直胡闹!” 学知馆中可不止有皇室中人,还有各位大臣的子女。 就算姜容音真的做下丑事,也不应该在学知馆拿人。 这传出去,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姜雪萍不知道,皇后难道也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皇帝抬手让郭广义上前。 “你亲自去一趟学知馆,把人带到这里来,朕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奸夫是谁!” 看着皇帝动怒,郭广义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带着林妙妙又回了学知馆。 姜昀看着这一幕,却是一言未发。 学知馆中,钟姑姑已经没了耐心,要上前来强行带走姜容音。 只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再然后,郭广义走了进来。 姜容音看到林妙妙带着郭广义回来,心头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刚的眼神,妙妙看懂了。 “在学知馆中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郭广义进来厉声呵斥一声,而后走到盛淮安面前。 “盛先生,陛下要咱家带九公主还有六公主去紫宸殿。” 听郭广义的话,是皇帝出了面,盛淮安也松了一口气。 有皇帝在,姜容音的清白算是保住了。 虽然盛淮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毕竟是皇家的私事,他要是跟过去,不合规矩。 “郭总管请。” 他让开位置,看着姜容音跟着郭广义离开。 钟姑姑垂眸,让身边的宫女去给魏皇后回话,然后跟上了他们。 不多时,姜容音还有姜雪萍便被郭广义带回了紫宸殿。 姜昀坐在那,目光淡淡,也没看向姜容音。 “小六,是你说,小九与人苟合的?” 皇帝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落在姜雪萍身上。 无端的威压让姜雪萍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确实看到了有一个男人去了光华殿。” 她派去的人看得真切,绝对不会看错的。 再者,只要让有经验的嬷嬷亦或者太医来给姜容音查验,就能知道她是否清白。 所以姜雪萍也不怕,挺直腰板,将自己对魏皇后说的话,重复一遍。 皇帝听着姜雪萍说得绘声绘色,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他的目光移向姜容音,却见姜容音依旧面色镇定自若,看不出异样。 “只要父皇派人验身,姜容音是否清白,不就知道了吗?” 说到最后,姜雪萍冷哼一声。 “你无凭无据地污蔑我,到头来,还要寻人给我验身。” “等太医一来,我即便是无错也要变成有错,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活?” 说话的时候,姜容音只是抬眼看了姜昀一眼。 男人手中端着茶盏,姿态优雅,赏心悦目。 听着她们吵吵闹闹,也不为所动。 姜容音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裙子。 她早就知道,姜昀不会帮她。 所以她只能把要验身的人选换成太医。 若是老嬷嬷,一看就知,太医,她还可以再想想法子。 “那就请太医来看。” 皇帝正要说话,便听到魏皇后的声音传来。 钟姑姑搀扶着魏皇后上前落座。 “小六这孩子,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断然不会拿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攀咬谁。” “既然小九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清白,那就请太医来把脉。” 魏皇后目露几分厌恶的看着姜容音。 姜容音要是真的敢做这种腌臜事,她直接将她乱棍打死,也不用嫁出去了。 “好,若是如此,我斗胆问陛下一句。” 姜容音的目光对上皇帝的眼睛,只见皇帝轻点头:“小九要说什么?” “宫规森严,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清誉,让太医来把脉。” “可若是证明我清白,她,又该如何处置?” 姜雪萍看着姜容音伸手指着自己,那眼神,好似要杀人一般。 “我若是污蔑你,就从长安门跪到你的光华殿,跟你道歉。” 事已至此,闹这么大,哪里还有回头路。 要么姜雪萍死,要么她死。 皇帝和魏皇后听着姜雪萍的话,也是一惊。 但这也恰恰证明了,姜雪萍的话,兴许真的不是假话。 想到这里,皇帝出声让郭广义去请太医来。 姜容音双手交叠,不断揉搓着自己的手腕。 之前在盛淮安给的游记上看过他批注的字。 她无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若是上天执意她死,她也要同天争一争。 第42章 她的心,没他狠 没过多久,太医便被小太监请了过来。 姜容音垂眸,隐在袖子下的手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微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容音一时愣怔。 转过头看去,跪在地上的,正是张太医。 皇帝嗯了一声道:“诊脉吧。” 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太监在路上自然会跟张太医说清楚。 所以张太医也没多言,只是让姜容音伸出手来。 素白皓腕轻摆,如同白玉一般,只是上头却多了许多红痕。 张太医搭手过去,替她遮掩住了那些痕迹。 片刻后,他收回手对着皇帝说道:“回禀陛下,九公主尚是清白之身。” 张太医德高望重,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说谎。 更何况,还是为了姜容音。 所以在听到张太医的话后,姜雪萍也是一惊。 “不可能!” 看着姜容音的人说了,那个男人不止去了光华殿一次。 况且,姜雪萍也撞见过她。 怎么会,绝不可能! “你是不是收买了太医……” “我和你一起从学知馆被带到紫宸殿,跪在陛下的面前,去哪里收买太医?” 姜容音收回手,面露几分苦楚:“我知道,在这个宫中,大家都不喜欢我。” “可女子清誉何其重要,验身我也做了,却还是不能还我清白。” 说到这里,姜容音起身便要朝着一旁撞去:“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变故突如其来,只不过比起姜容音的动作,姜昀的手更快。 他直接伸手扯住了她。 “若是不信张太医,便再去请旁人来。” 姜昀侧目看向姜容音,待她站稳后,才松开手。 他的目光落到姜雪萍身上,冷言出声。 张太医也跪在地上说道:“微臣断然不敢欺君啊。” 听着姜昀和张太医的话,皇帝面上越发不喜。 “够了!张太医在宫中这么多年,难道还能看错吗?” “小六,朕对你真的很失望。” 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姜容音,是真的存了要姜容音死的念头。 皇帝目露失望:“带她去长安门。” 话是姜雪萍自己说的,姜容音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所以姜雪萍必须从长安门一路跪到光华殿,省得让人说皇室的人不守诺言。 姜雪萍听到这句,险些要晕过去。 长安门到光华殿那么远,她要是跪过去,这双腿也别想要了。 姜雪萍还想再辩解一句,却被郭广义带人拖了出去。 皇帝目光转向魏皇后:“你也是,听风就是雨,这样的事情,还让钟姑姑去学知馆大肆宣扬。” 说完,皇帝深吸一口气,让魏皇后也离开。 魏皇后目光冷凝,狠狠挖了姜容音一眼。 看着魏皇后起身离开,皇帝叹了口气。 “今日的事,小九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因为我知道陛下会还我清白。” 比起这宫中对她有恶意的其他人,皇帝虽然也没多管过她,但好歹,也是能听进去话的。 皇帝都这么说了,姜容音要是再扭捏下去,也会得到皇帝的厌弃。 见姜容音如此识大体,皇帝点头:“回去吧。” 说罢,还让郭广义将那盏琉璃灯拿给姜容音。 没曾想,这盏琉璃灯倒是成了安抚姜容音的东西。 姜容音拿着琉璃灯,起身离开了这里。 她走在宫道上,远远便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多谢殿下今日搭救。” 姜容音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身后的姜昀。 他今日穿了一身浅黄色的锦袍,金冠束发,气质矜贵。 听姜容音道谢,姜昀抬步朝着她走来。 “手。” 男人声音冷沉如水,听不出情绪,单一个字,却让人感到几分压迫。 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朝着他伸出手。 长长的宫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怕被人看见。 反正她拒绝,姜昀也有法子让她伸手。 细嫩的手腕上是姜容音摩挲出的红痕和掐痕。 姜昀眸光幽微,抬眼看她:“你对自己还真狠。” 有几道痕迹还冒着血珠子,可当时姜容音跪在紫宸殿的时候,却是一言未发。 “怕孤不救你?” 姜昀的手指缓缓合拢,握住了姜容音的手腕。 “殿下难道,不想我死吗?” 他一句话也没说,对她又厌恶至极。 姜容音当然会认为,他恨不得她死了。 哪里还会去想,他会救她。 通奸一事,世俗大忌,一旦被查出什么,死的也只会是姜容音。 她不自救,难道要等死吗? 姜容音的眉眼染上几分倔强,看着姜昀也不似往日柔顺。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一下将人扯到自己怀中。 宫道上有一条岔路口,姜昀把姜容音压在那道半遮掩的圆门上。 “孤可不舍得你死。” “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姜昀握紧的力道松开几分,垂眸看她。 “殿下说这样的话,险些要我误会。” 生不如死确实比死更让人痛苦。 姜昀就是这样,要她日日提心吊胆,要她夜夜担惊受怕。 要她身体和心,都不得安生。 这样折磨人的法子,不比直接杀了她要好吗? 姜昀抱着她,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吻:“若你真会误会,孤自然开心。” 只可惜,她不会。 姜容音没有再回话,只是这样任由他的亲昵。 半遮掩的门外,姜雪萍被人押着,看到姜容音背对着她。 揽着姜容音的人只露出半张脸来,眸光如寒芒,就这般看了她一眼。 她吓得跌坐在地上。 怪不得,怪不得张太医什么都诊不出来。 和姜容音有染的,竟然是姜昀! 姜昀收回目光,拉着姜容音离开了这里。 光华殿中,姜昀细细给姜容音上着药。 低垂的眉眼少去许多锋利,倒是多了些许柔和。 “让红缨近身伺候你。” 给姜容音包好伤口,姜昀抬眼看她,伸手替她梳理了下散乱的发。 听到这句,姜容音摇头:“有宝银一个就够了。” 红缨要是近身伺候,那才是赤裸裸的监视。 她是要利用她,但也不想在去燕射宴前,整日提心吊胆地睡不好。 “看来是她伺候得不尽心,那就杖毙。” 姜昀抱起姜容音,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他笑着说,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要人命。 守在外头的向明听到姜昀的吩咐,应下便要去做。 “等下!” “那就让她进来伺候。” 姜容音握住了姜昀的手指,扯出个笑。 红缨罪不至死,姜昀这是在拿人逼她。 因为他知道,她的心,没他狠。 第43章 姜昀毒发 姜昀本来还想在光华殿待一会儿,却听向明说,东宫有要事。 他只能松开姜容音,起身离开。 等姜昀走后,宝银赶忙进来。 手中还拿着伤药,只是在看到姜容音手腕上包好的伤口后愣了下。 “公主……” 姜容音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的伤布。 宝银上前:“公主,您今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无人帮我,我若是不想办法,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盛淮安给的游记,是他自己写的,所以那旁边偶尔会有一些他写的批注。 也就是那么恰好,姜容音看到了上面的一句话。 通过来回摩挲手腕,刺激脉搏,可以扰乱大夫诊脉的结果。 姜容音也不确定,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倒是没想到来的会是张太医罢了。 “六公主自小就针对您,如今更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平白污蔑公主您的清白。” 谁不知道姜容音在宫中的处境本就艰难。 姜雪萍还用女子最在乎的清白来污蔑姜容音。 要是今日,姜容音进的不是紫宸殿,而是坤宁宫。 如今,怕早就成了尸体了。 魏皇后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来听她辩解什么。 想到这里,宝银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容音制止。 只见红缨从外面走进来:“公主。” 姜容音嗯了下:“今后你就在殿内伺候吧。” “红缨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刚刚她在外面,姜昀说要杖毙她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姜昀而言,别人的命在他手中,只是胁迫和威胁的手段。 他谁都不在乎的。 听着红缨的话,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让她离开。 她只是不想多欠因果罢了。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学知馆也去不成了。 姜容音干脆待在光华殿,只是没过多久,倒是等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小姐?”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林挽歌,姜容音也有些诧异。 “我听说了学知馆的事情,你没事吧。” 林挽歌关切地问了一句。 原先她也只是听过姜容音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的处境会这般艰难。 六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姜容音的姐妹,却能出言直接污蔑清白。 姜容音轻摇了下头:“无碍,有事的不是我。” 听着姜容音故作轻松的话,林挽歌坐到她面前:“原先我还让你想法子,现在看来,真是险些害了你。” 要是让人知道,姜容音帮她去惹皇后厌弃。 到时候挨罚的,怕是也只有姜容音。 宫中的人都讨厌九公主。 这句话还是林挽歌刚入宫时,朝露殿伺候的宫人说的。 姜容音没做错过任何事,却承受了最大的恶意。 林挽歌也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明明素未谋面,却对她有这么大的厌恶。 “没事的,我也没有说什么,林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姜容音笑着安抚一句。 林挽歌性情率真,所以才会在知道这件事急匆匆赶来。 只为当初让姜容音帮忙的事情道歉。 她也没说什么,怎么好意思接受她的这份歉意。 林挽歌在光华殿陪了姜容音不一会儿后,就见红缨走进来。 “公主,六公主在御花园晕倒了。” 听着红缨的话,姜容音才想起来,姜雪萍还要从长安门跪到她的光华殿呢。 “晕就晕了吧,反正也有人照顾她。” 姜容音不甚在乎的说了一句,反正姜雪萍那话,姜容音也没当真。 姜雪萍的生母万昭仪可是魏皇后的人,万昭仪伏小做低这么多年。 在魏皇后面前,自然是能给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求情的。 所以姜容音也没想过,姜雪萍真的能从长安门一路跪到光华殿。 说说而已,当真她就太傻了。 只不过红缨后面的话,却是让姜容音一愣。 “殿下吩咐了,不允许任何人去扶,既然是六公主亲自说的话,自然要说到做到。” 说罢,红缨低着头没再多说。 御花园围了一圈的人,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毕竟太子殿下的命令,可没人敢违抗。 大家原本以为,姜雪萍整日里围着姜昀转,皇兄长皇兄短的。 姜昀会网开一面,没曾想,在这件事上,姜昀的态度倒是坚决。 “殿下为人,还真是一丝不苟,严苛得很。” 林挽歌感慨一句,要是真的成了太子的侧妃,她都不敢想,自己这一辈子,得有多无聊。 姜容音垂眸,她也没想到,姜昀会真的让姜雪萍一路跪到光华殿。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后,林挽歌便离开了。 还给姜容音留下了自己带来的赔礼,一盒她自己做的糕点。 林家远在塞北,是真正的边军。 只是后来林将军军功赫赫,这才得以调令回京城。 林挽歌纵使有千万般不愿意,也不得不随父回来。 天子诏令,若有违抗,满门抄斩。 她不愿意待在京城,更不愿意进宫。 可偏偏,最不愿意的事情,总是一起发生。 姜容音看着林挽歌有几分落寞的背影,收回视线落在她带来的糕点上。 不似宫中糕点那般精致,却别有一番风味,就同林挽歌的人一样。 入夜后,姜容音刚准备睡觉,就听宝银说,姜雪萍彻底昏死了过去。 万昭仪在宫道上哭的撕心裂肺,皇后娘娘不忍心,便出面罢免了姜雪萍的罪责。 有皇后出面,姜昀也不能再说什么。 听围观的宫人说,姜雪萍的腿都磨出了一大片血,也不知今后那腿还能不能好了。 宝银却是痛快,只觉恩仇得报。 姜容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早些去休息。 恩仇的没得报,姜容音不知道。 只知道,这件事一过,姜雪萍会更加记恨她了。 所幸她那双腿应该能让她安分一段时日,等燕射宴时,她跑出去,从此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光华殿的光亮一瞬灰暗下来。 此时的东宫却是灯火通明得很。 戚如丰站在床边,看着神智不大清醒的姜昀。 “他这伤,怎么还越发严重了?” 听到戚如丰的问话,向明回道:“殿下这几日都没上药,期间,毒发过一次。” 姜昀身上的毒原本是一月都发作不了一次。 可这月已经是第二次了。 毒发时犹如万箭穿心,蛇虫鼠蚁在啃咬一般。 再加上姜昀身上的伤还没好。 今日回到东宫后,姜昀正同戚如丰在商议事情,一时毒发,便昏迷不醒了。 第44章 没人想孤活 戚如丰听着向明的话,无奈摇头。 “算我欠他的。” 谁让他这条命,都是姜昀救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摊开后,便是十二道银针。 向明看着戚如丰将银针扎进姜昀的穴位。 刚刚还面露痛苦神色的姜昀便平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姜昀悠悠转醒。 看到坐在不远处打瞌睡的戚如丰。 “殿下您醒了。” 向明是最早发现姜昀醒来的,他走过来扶起姜昀。 戚如丰听到向明的话,也醒了过来。 “我来看看。” 他起身走到姜昀身边,将手伸过去搭脉。 只见戚如丰点了下头说道:“毒已经压制下去了,只是如今毒发的次数已经在渐渐增多。” “你这毒再不解,迟早得死。” 听着戚如丰的话,姜昀没有出声。 他怎么会不知道,毒再不解掉,他就会死。 “再等等。” “你究竟要等什么?” 戚如丰越发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姜昀还要等什么。 等死?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真的不想让你死。” 戚如丰上前一步,坐到姜昀身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听着戚如丰的话,姜昀嗤笑一声:“烂命一条,又有谁是真的想我活?” 姜昀伸手过去,手落在腰腹上说了一句。 听到他的话,戚如丰皱眉:“姜昀,别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你忘了你答应过他什么吗?” 人人都说姜昀幸运,参军就拜入了魏家军名下,而后又被带入宫中成为太子。 只有戚如丰知道,为了达成目的,姜昀付出了多少。 “别再提他了,他已经死了。” 姜昀淡声说了句,戚如丰深吸一口气:“解毒的药我会去找,你的毒,我来解。” 就算绑着姜昀,他也得给他解毒。 说罢,只见戚如丰有几分生气的离开了东宫。 “殿下,戚先生也是为您好。” 向明倒了杯水给姜昀,而后说了这一句。 姜昀伸手接过那杯水:“孤知道。” 正如他刚刚说的一样,烂命一条,无人在乎。 但是戚如丰会在意。 除却救命之恩,他更知道姜昀所有的过往。 烂的发臭的前半生。 一个戚如丰,一个他,还有,姜容音。 他们都见过最狼狈不堪的他。 翌日,姜容音刚到学知馆,那些学子看着她,目光有几分异样。 昨日的事情,皇帝已经还了姜容音清白,可是姜雪萍跪到几度昏厥的事情,他们也知道。 林妙妙拉住姜容音,瞪了他们一眼。 明明有错的是姜雪萍,可是他们却觉得姜容音不够善良。 让姜雪萍跪地昏死过去也没饶过她。 “容音,别理他们。” 林妙妙笑着说了句,姜容音点头:“昨日多谢你了,妙妙。” “我们可是好朋友,不用道谢。”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谢,不如谢谢盛先生。” 听到林妙妙的话,姜容音一愣:“盛先生怎么了?” “盛先生他,被学知馆罚俸了。” 想到这里,林妙妙叹了口气:“我是凑巧听到的,夫子说,盛先生为你做担保,坏了学知馆的名声。”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姜容音在宫中,被人排挤。 盛淮安为姜容音做担保,若是姜容音真的做错了事情,学知馆的名声也会一并被连累。 “我知道了,谢谢你,妙妙。” 对着林妙妙道谢后,姜容音便走了出去。 学知馆今日没有盛淮安的课,所以姜容音去了盛淮安的住处寻他。 门口的观书看到姜容音,上前行礼:“九公主,您怎么来了?” “先生在吗?” “在屋子里呢。” 观书笑着回了一句,而后就见他要走进去喊盛淮安。 姜容音出声拦住他,上前两步。 “盛先生。” 她没推门进去,而是隔着一层门唤了盛淮安。 听到姜容音的声音,盛淮安起身走过来。 “先生不必开门,学生只是想跟先生说几句话。” 盛淮安要开门的手被姜容音的话止住。 “昨日的事情,是我连累先生,多谢先生于危难之时的信任。” “学生是个不祥之人,同学生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伸手落在门上。 不管是谁,只要和她牵扯上,都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秦时言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姜容音不想再牵连盛淮安。 “多谢先生的照拂,只是今后,先生就当做从未认识学生吧。” 说罢,姜容音便转身离开了。 有姜昀在,她注定是要应验那句,六亲缘薄的话。 无论是她在乎的,还是在乎她的,都只能一一疏远。 直到她的身边,只剩下姜昀一人。 命运从未眷顾过姜容音,荒唐而又可笑的将她同最恨她的人,牢牢绑在一起。 盛先生很好,所以,姜容音不想让这样好的人,因为她,被牵扯进去什么事情。 那样,她会良心不安的。 观书看着姜容音快步走着,而后房门打开,盛淮安眉心皱起。 女娘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只是一瞬便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公子,要奴去追吗?” 观书问了句,良久后,只见盛淮安轻摇头:“她是不想连累我。” 姜容音并不如外界所言的那般不堪。 相反,她是一个活的很通透的姑娘。 正是因为这样,盛淮安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她看得透这宫中的一切,也不贪恋。 观书伸手挠了下头,有些没明白盛淮安这话的意思。 后面几日,盛淮安在课上也没再多看姜容音。 燕射宴将近,姜容音也开始疏远林妙妙。 林妙妙也有些伤心,不明白为什么姜容音要这么做。 姜容音自然是不舍得林妙妙伤心。 可只有和她撇清关系,姜昀才不会把她怎么样。 甚至她还跟林妙妙透露了自己喜欢汀州的事情。 想着到时候,要是姜昀找到林妙妙,她也有话去回。 日子越发接近燕射宴,姜容音照常在学知馆上课,对姜昀偶尔的索取,她也没拒绝。 只不过姜昀伤没好,也做不了什么,姜容音充其量只是陪睡。 这日,她走在去学知馆的路上,只见郭广义带着一个人朝着紫宸殿走去。 “见过九公主。” “郭总管。” 郭广义先看到了姜容音,俯身对着她行礼。 见姜容音回话,郭广义还露出身后跟着的青年:“这是颍州陈家的公子。” 听到这话,姜容音抬眼看去,他就是,魏皇后给她选的夫郎? 第45章 与我做妾你都不配 看到姜容音的视线,陈荣露出一笑。 翩翩公子,笑意盈盈,确实挺迷惑人的。 只是姜容音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仿佛一点儿也不在乎一样。 “那郭总管快去吧。” 姜容音侧身让开位置,郭广义笑着点头,带着陈荣离开了这里。 在去紫宸殿的路上,只听陈荣问道:“那位就是九公主姜容音吗?” 郭广义点头:“正是。” 听完郭广义的话,陈荣皱了下眉。 他当然知道此次上京城来,是陛下要九公主相看他。 颍州陈家,听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就烂透了。 他这位嫡长子,也只是空有名头。 所以才需要尚公主,以此来稳固这份荣华。 虽然知道姜容音在宫中不受宠。 但她毕竟顶着公主的名头,嫁到颍州,也会为他家族增加声望。 再者,天子嫁女,嫁妆定然也很丰厚。 陈荣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郭广义一眼就看了出来,心生几分不悦。 这人的心思都在脸上,还真是毫不遮掩。 另一条路上的宝银有几分担忧地说道:“那陈公子看起来,像是心机颇深的样子。” 姜容音看着宝银的脸色,笑了下:“他好或不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她不跑,真要嫁人,还有姜昀出面阻挠。 所以哪怕陈荣刚刚看她的目光,带着算计和精明,姜容音也只当没看见。 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染上心疼。 “公主别这样说,将来,您一定可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的。” 等她们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定然可以过上好日子。 姜容音笑着摸了摸宝银的头:“走吧。” 她能跑得掉都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想什么嫁人的事情。 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两人到了学知馆后,就听夫子说,再有不久便是燕射宴,所以学知馆从今日起便开始休假。 皇室的燕射宴每年都是热闹非凡。 所以学知馆也会提前休假,好让贵女同公子们准备。 大家听到夫子的话,面上都露出开心的神色。 只有林妙妙的心情依旧不好。 等学子们陆陆续续离开学知馆后,林妙妙看着要离开的姜容音,喊住了她。 “容音。” 听到林妙妙的声音,姜容音步子一顿,转过身看着她。 “可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喜的事?你为何对我这般疏离。” 林妙妙站起身朝着姜容音走过来。 她的话,让姜容音不知该怎么回。 姜容音想说,林妙妙从未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是她。 是她怕林妙妙到时候被她所牵连。 更怕姜昀那个疯子会不管不顾,对林家出手。 所以为了保护林妙妙,她只能疏远她。 因为她如今这样,本就是不能有朋友,有亲人的。 不管是秦时言,盛淮安还是林妙妙。 “没有,妙妙你很好。” 说完,姜容音转身便要离开,林妙妙伸手过去想拉住姜容音,却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 她有些难受,姜容音是她来到京城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 走出学知馆的姜容音同样也不好受。 若是可以,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可以交朋友,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她不能,因为有姜昀在。 “九公主?” 正走在路上便听到了陈荣的声音。 他刚从紫宸殿回来,要出宫去驿站。 刚刚在紫宸殿中,皇帝对陈荣很是满意。 只不过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的目光瞧着那般冷。 “陈公子。” 出于礼貌,姜容音对陈荣颔首示意,露出笑意。 陈荣看着她的笑,一时愣了下,而后朝着姜容音走近一步。 “九公主应该知道我进宫的目的,所以我们也别继续客气下去,直接说可以吗?” 这九公主的样貌,的确拔尖,就算对他没有助力,娶回家也是赏心悦目得很。 想到这里,陈荣心中那分不愿也渐渐消散。 姜容音微微挑眉,出声问道:“陈公子要跟我说什么?” “陛下对我很是满意,我对九公主也很满意。” “所以你看,这婚事,我们何时定下呢?” 陈荣露出笑意,装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姜容音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这种事,自然是要听陛下和皇后娘娘的。” 还有姜昀的。 她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听到姜容音这句,陈荣面露几分不悦:“陛下说,都听九公主的。” “我知道,太子殿下得罪了李家,要拿你去联姻,只要你点头,我立刻迎娶你入门。” 陈荣唇角勾起一抹笑:“让你,不必嫁给一个残暴不堪的病秧子。” 谁人不知李执虚儿子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 没人愿意嫁给他,因为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比起李执虚的儿子,他简直好了不知多少倍。 只要姜容音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陈公子牺牲这么大,有何目的呢?” 姜容音嗤笑一声,抬眼看着陈荣。 见姜容音点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上,陈荣悠悠说道:“天子嫁女,嫁妆自然很是丰厚。” “你若能拿出你的嫁妆来帮衬家中,我也会念着你的好。” 姜容音听着陈荣的话,简直有些想笑,而后出声问他:“只有这一件吗?” “还有一件,我有两个爱妾,伺候我多年,自然是不舍得送出去……” “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姜容音说完后,陈荣皱了下眉:“九公主,如今是我要救你。” “不然以你的身份,给我做妾,怕是都难吧。” 全天底下都知道姜容音如今的处境。 也认为她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存在。 陈荣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话音刚落下,就被一人踹倒在地上。 来人力道很重,踹倒陈荣后,还踩在他背上,叫他动弹不得。 “皇室公主给你做妾,怎么,今早起来没睡醒吗?” 姜昀面色冷凝,垂眸看着陈荣。 在他眼中,陈荣已经是个死人了。 “太子,殿下?” 陈荣被姜昀踩在脚底下,从嗓子眼艰难地挤出来四个字。 “带他去见陛下,务必将他刚刚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陛下。” 站在姜昀身边的向明蹲下去,一手攥住陈荣的衣服。 等向明带着人离开后,姜昀的目光看向姜容音。 姜容音俯身行礼:“多谢殿下帮我解围。” “你是死的?” 姜昀沉声说了一句,姜容音抬眼看向他。 “殿下这话何意?” 第46章 你就这么喜欢听别人骂你? 姜昀看着姜容音面露不解,心中染上烦躁。 “小九,就算宫中的人再排挤你,你也顶着九公主的名头。” 所以陈荣那些话,她为何不出声阻止? 听他大放厥词,还给他做妾,姜昀看他是找死。 “可这不是殿下教我的,要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吗?” “他说的,也没……” 姜容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姜昀步步紧逼,走到她面前。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只要姜昀低头,就能吻上姜容音的发。 “你就这么喜欢听别人骂你?” “说你身份低贱,说你别有用心?” 姜容音站在那,手攥住自己的衣袖,而后被姜昀握住她的手腕。 “这样的话,你爱听,是吗?说话。”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眸光凌厉如刀。 陈荣算什么东西,还敢来说姜容音的身份。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的脖颈往一旁偏了下。 “我不愿意听,可这不是殿下教我的吗?” “要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姜容音眨眼,缓缓松开攥着衣袖的手。 “况且,我若是惹是生非,麻烦的也只会是殿下,容音怎么敢给殿下惹麻烦。” 她扯出个勉强的笑,眼眶都有几分泛红。 跟姜昀的这一年多,他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她的身份,如今却又要来怪她吗? 她也是人,那些难堪的,不堪入耳的话,她听了难道不会伤心吗? 如今,罪魁祸首却来问她,是有多犯贱,才爱听这些话。 “昨日紫宸殿中,我也会害怕,害怕皇后娘娘会找经验老道的嬷嬷来验身。” “可殿下看我的眼神那般冷,我是真的觉得,殿下不会救我,正如今日一样,我气急了又能对陈荣说什么,到最后,也只会怪我不够大度。” 姜容音伸手,手攥住姜昀的衣裳,而后低下头去。 她委屈,可她的委屈和难过,不是要跟姜昀说的。 只是有时候,适当地示弱,可以让他放松警惕罢了。 姜昀听着姜容音哽咽的话语,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孤何时说过不救你?” 他皱了下眉,便见姜容音抬头看他:“殿下不喜欢我,怎么会……” “自作主张。” 姜昀眸光下移,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兴许是染了泪水,此时看起来倒是如同晨起的娇花一般惹人怜爱。 “小九,能欺负你的,只有孤。” “换作旁人,打回去,别给孤丢人。” 他抬手过去,有几分粗粝的指腹,将她不自觉流下的泪擦干净。 姜容音抿唇点头。 姜昀彻底松开她:“去东宫吧。” “昨日的事情才发生,会被人看到的。” 姜容音有些犹豫地说了句,姜昀侧身。 他未发一言,姜容音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我回去换身衣裳。” 说完后,她伸手扯住了姜昀的衣袖:“殿下等我。” 姜容音少有的女儿家姿态,不似前几日的锋芒毕露,满身是刺。 倒是软和得像是一滩水一般。 姜昀没多说,抽走自己的衣袖便离开了。 等他走远后,姜容音面上的表情一瞬落下。 她当然知道,姜昀不会被她糊弄过去。 只是坚硬的壳子穿久了,总要露出肚皮给他摸一摸。 不然姜昀防她跟防贼一样。 “走吧,回光华殿。” 姜容音对着宝银说了一句,主仆二人朝着光华殿位置走去。 等姜容音在光华殿换好衣服去了东宫后。 向明也回来了,听他说,陛下得知陈荣的那番话,气得不行。 当即就让人送了陈荣回去,还下了诏令,让陈家此生都不得再入京城。 可见陛下有多生气了。 姜容音走进永信殿中,姜昀正坐在桌子旁批折子。 “殿下。” 她走过去,俯身行礼。 听到姜容音的声音,姜昀嗯了声,让她过来研墨。 “若是不解气,就让向明去颍州一趟。” “为何要向明去颍州?” 姜容音研墨的手一顿,有些不解。 她看着姜昀握笔的手蹲下,抬眼看向她:“替你打一顿陈荣。” “打陈荣还得去颍州?” 姜容音垂眸,从前还从未有过跟姜昀如此心平气和相处的时候。 毕竟姜容音见到姜昀,恨不得捅他一刀。 眼下的忍耐,都是为了燕射宴,再忍忍。 姜昀伸手过去,拉住姜容音,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你以为,陈家真的如外界所言,世家大族,光鲜亮丽吗?” 他的指尖在姜容音手腕间摩挲,眸光晦暗不明。 陈家当然不如表面上的光鲜亮丽,甚至可以说,内里早已腐烂透了。 所以陈荣才没有拒绝这门婚事。 正如他自己想的一样,娶了姜容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即便是这样,陈荣也还是看不起姜容音。 “殿下早就知道?” 姜容音反握住姜昀的手问了句。 如果姜昀承认,那么想来,魏皇后也知道,他们都知道陈荣的为人,却没一个人跟她说。 李家是火坑,陈家又何尝不是? 光听陈荣的话都知道,要是姜容音嫁给他。 怕是一整个陈家都要趴在她身上吸血了。 “想套孤的话?” 姜昀哂笑一声,微微侧身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不敢。” 姜容音摇头回了他。 “那就让人去颍州跑一趟吧。” 他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姜容音摸不着头脑。 只不过听姜昀这话的意思,怕是陈荣要倒霉了。 后面的几日,姜容音每日都去箭亭练箭,亦或者去跑马场学习骑术。 勤奋好学得很。 姜昀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这几日的姜容音,确实听话,挑不出错来。 姜容音想的也很简单,她总要学一个防身的东西。 也要让自己身体强壮许多,到时候好跑。 这天,姜容音刚从跑马场回来,便见宝银笑吟吟的。 “怎么了?” “奴婢就说,今日阳鸟当头,定是有好事。” 宝银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尤其是在姜容音面前。 “所以,出什么事了?” 姜容音将攀脖收起来,只听宝银说道。 “六公主不知怎么,竟然同那陈荣搅合在一起了,无媒苟合,可是丢尽了脸。” “陛下生了好大一场气呢。” 宝银的话让姜容音皱了下眉。 姜雪萍怎么会跟陈荣牵扯上? 难道,是姜昀出的手? 第47章 活人哪里争得过死人 宝银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姜容音的心中却是在想着这件事。 忽而听到一阵咳嗽声,宝银这才闭嘴不说。 只见钟姑姑站在不远处,出声说道:“皇后娘娘请九公主去坤宁宫。” 听到这句,姜容音嗯了声,将手中的攀脖递给宝银。 魏皇后喊她去坤宁宫,定然也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姜容音不明白,这样的丑闻,喊她去做什么? 跟着钟姑姑到了坤宁宫后,只见魏皇后坐在上面,姜雪萍跪在地上。 “娘娘,九公主来了。” 上座的魏皇后听到钟姑姑的话,抬眼看向姜容音。 “过来坐吧。” 听着魏皇后放软的语气,姜容音俯身行礼后走上前来。 “容音,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 “上次陈荣对你大放厥词,陛下也惩治过他了,颍州虽然距离京城远,但是陈家如今就这一个嫡长子。” 这句话说完后,魏皇后顿了下,目光看着姜容音:“你嫁过去,便是整个陈家的当家主母。” 等了许久才等到魏皇后点到正题上。 怪不得要叫自己来,敢情是还想着让自己嫁给陈荣。 陈荣和姜雪萍的事情,魏皇后不会不知。 如今还要搭上自己,想来是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不是已经让陈荣回颍州了吗?” 姜容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了句。 魏皇后深吸一口气:“陈荣这人虽然胆大妄为,但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他在议亲。”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姜容音露出一笑,打断了魏皇后的话。 费尽心思地劝自己应下和陈荣的婚约,还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 她要是真的信魏皇后不是另有所图,才是个傻子。 听着姜容音这句,魏皇后皱眉:“容音,女儿家的清誉何其重要。” “不嫁给陈荣,你还想嫁给谁?” 魏皇后的话,让跪在地上的姜雪萍都露出几分期许。 而后便见姜容音摇头:“若是嫁给陈荣这样的人,我宁可一辈子不嫁。” 难不成她不嫁,魏皇后还能摁着她的头让她嫁人吗? 又或者,姜昀会准许她嫁人吗? 燕射宴将近,到时候她跑得远远的,魏皇后哪里还能找到她。 姜容音的话让魏皇后面露不悦,手拍在桌子上道:“姜容音,本宫在这里好言好语地同你说话。” “皇后娘娘,陈荣是陛下亲自下了诏令要送走的。” “我不过是遵照了陛下的话,陈荣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嫁。” 说罢,姜容音起身就要离开。 “站住!” 魏皇后喊住姜容音:“本宫只是来通知你,而不是……” “陛下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郭广义的声音传来。 只见皇帝走进来,看着正在僵持的魏皇后和姜容音。 “陛下怎么来了?” 魏皇后看到皇帝,脸色有几分不好。 到底是谁给皇帝传的信儿。 听到这句,皇帝脸色不虞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姜雪萍,而后又将视线转向到姜容音脸上。 “这就是你解决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坐下。 魏皇后出声回道:“陈家的要求,陛下不应,难道要小六就这般不清不白地嫁过去吗?” “朕是天子,这天下姓姜。” 他说完后,目光染上几分压迫地看向魏皇后。 事情是姜雪萍做下的,看到的人也不少。 两人衣衫不整地从驿站出来。 姜雪萍还有什么名声可言,陈家自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知道自己已经惹了皇帝不喜,不如趁此机会多要些筹码。 所以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要姜容音和姜雪萍一同嫁进陈家。 一妻一妾。 皇帝听到这话时,简直恨不得将陈家满门抄斩。 从来都是他威胁人,哪有别人威胁他的时候。 还要娶两位公主,当真是看得起自己。 可因为江南私税的事情,姜昀已经得罪了李家。 若是此时发落陈家,只会再次激化皇族和世家之间的矛盾。 正是头疼的时候,魏皇后便站出来,说是她有法子解决。 倒是没想到,这解决的法子,会是答应陈家的所求。 皇帝知道魏皇后讨厌姜容音,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厌恶她。 事到如今,还要将她嫁给陈荣。 “那陛下要怎么做?” 魏皇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容音不嫁,小六便只能为妾。” 听到魏皇后这句,皇帝冷哼一声:“为妾?直接把她送进寺庙,青灯古佛一生。” 姜雪萍被皇帝的话吓到,慌忙上前:“父皇,父皇,不要。” “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在驿站出现……”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委屈得不行。 谁不知道陈荣要娶姜容音,她又不是寻不到京城的好人家,何必去招惹陈荣。 “陛下,容音是您的孩子,小六难道就不是了吗?” 魏皇后瞥了一眼姜容音,冷哼一声。 皇帝听着她的话,看了一眼姜容音。 “错是她犯下的,为何要让小九给她承担。” 说罢,皇帝抬手让姜容音和姜雪萍离开。 姜雪萍哭着不肯走,生怕这一走,就没人管自己了。 还是郭广义扯着她才离开。 等到坤宁宫只剩下皇帝和皇后,皇帝看着皇后:“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这般表露?” “因为一国之母必须良善,也必须,容忍你心心念念别人的妻子吗?” 她的话让皇帝握紧椅子扶手。 “够了,朕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 “本宫若是不够大度,她连活的机会都没有。” 魏皇后冷笑一声坐下:“本宫不介意陛下的后宫有多少人,可陛下若真是把本宫当做您的妻子,就不该让我如此难堪。” 是谁都没关系,只要不是那个人,魏皇后都能接受。 可偏偏,皇帝明明知道魏皇后的心中有多介意这个人,却还将她的女儿带进宫。 要她日日夜夜的看着,还要魏皇后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她做不到。 “阿音早就死了。” “死了又如何,活人哪里能争得过她。” 死了那么多年,还能让人心心念念。 皇帝看着魏皇后的脸,摇了下头:“朕与你说不通。” “小九的婚事,朕自有安排,至于小六,朕来解决。” 说罢,皇帝便走了出去。 魏皇后露出几分难过,看着皇帝的背影。 钟姑姑上前扶住她:“娘娘您何苦跟陛下置气?” 就算陛下再怎么在意那个人,那都是白骨一堆了。 “小时候,本宫看姜容音,就总觉得,她长得好像那个人。” “那就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一根哪怕死了那么多年,都拔不出来的刺。” 第48章 我知道你和皇兄的事情 魏皇后眼眶有些红,说完后又低下头擦了下眼泪。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 毕竟只是一个死人。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错了,在皇帝的心中,她这个活人,根本比不过那个死人。 死了才会被人心心念念这么久。 年轻的时候,魏皇后也想过得到皇帝的心。 后来也明白了,在这皇宫之中,权势和真心,只能得到一个。 皇帝对她没情意,对旁人也没有。 “去回万昭仪吧,这件事,陛下插手了。” 听到魏皇后的话,钟姑姑点头,扶着她坐下后才离开。 姜容音从坤宁宫中出来后便准备回光华殿。 只是才走了没多远,就被姜雪萍拉住:“姜容音,你别走。” 她扯的姜容音险些摔倒,只好停下步子看她。 “你做什么?” 姜雪萍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憔悴,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姜容音看着她这副模样,面色淡淡,更是刺痛了姜雪萍的心。 “是你害得我,害我成这样,姜容音,你不能见死不救。” 听着姜雪萍的话,姜容音险些想笑:“我如何害你?你变成这样,难道也是我害的吗?” 事到如今,姜雪萍还是想将过错推到她身上。 “你不想嫁给陈荣,所以才设计我的,对不对!” 姜雪萍的手死死攥着姜容音的胳膊。 “我知道,你和皇兄的事情,姜容音,我要是说出来,你也别想活。” 话落,只见姜容音抬起手,直接朝着姜雪萍扇过去。 “六姐,你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姜容音脸上挂着镇定的笑,趁着姜雪萍还未反应过来时,将自己的手抽出。 “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姜昀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你猜猜,为什么只有你看到了?” 听着姜容音的话,姜雪萍微微启唇。 是啊,为什么,只有她看到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落入圈套了。 “姜容音。” 姜雪萍露出个苦笑:“我原以为,你在宫中当真是任人欺负的存在。” “我真傻,我真是太傻了。” 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不亏。 有姜昀保姜容音,她哪里斗得过她。 姜雪萍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这样,姜容音的心倒是没有动摇半分。 有这样的结局,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入夜后,姜容音正在睡梦中,只感觉到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腰腹上。 带着几分凉意,一路向上攀爬。 她睁开眼,对上了姜昀看来的眸光。 “殿下。” 听着姜容音还不清醒地喊话,姜昀嗯了声。 而后俯身过去亲吻在她唇角:“睡吧。” 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却是一瞬清晰:“姜雪萍的事情,是殿下做的?” 除了姜昀,姜容音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只是姜昀为何要这样做? 总不能是为了给她出气吧,姜容音可不信。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姜昀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伸手将她捞进怀中。 “是孤。”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容音眨了下眼,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姜昀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姜昀阖眸,没有回话。 姜容音被他抱着,久久未等到回应,也跟着一起闭上了眼。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等到翌日醒来的时候,姜昀早就不见了。 宝银走进来说道:“公主,马上就要去燕射宴了,您要带什么东西?” 说罢,她走上前来,压低声音:“奴婢已经支开红缨了。” “让你做的事情,你做了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宝银点头:“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红缨透露了许多。” 得了宝银的回话,姜容音露出个笑:“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走的时候别忘了,记得咱们的银钱。” “奴婢都记得呢。” 主仆两人说完后,就见红缨拿着东西走进来。 “公主,衣裳取回来了。” “红缨,你和宝银一起收拾下去燕射宴的东西吧。” 姜容音对着两人吩咐一句,红缨点头,将手中的衣裳放下后,同宝银一起去收拾东西。 后面的两日,姜昀没再来寻姜容音。 听人说,皇帝让他先一步去了玉衡山。 那里距离皇家围猎场不算太远,只是场地更广阔。 今年是第一次将地点改在那里,所以才需要姜昀提前去看看。 没了姜昀在宫中,姜容音倒是松了一口气。 距离燕射宴的日子越发近。 姜容音听说,皇帝拒绝了陈家的请求,还要姜雪萍去寺庙。 万昭仪和姜雪萍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夜,天将明才见到皇帝。 也不知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竟然让皇帝改了口。 又召见了陈荣和陈家的人。 到最后,姜容音也只是知道,陈荣同意娶姜雪萍为妻。 只是经过这件事后,怕是陈家会被皇帝在暗地里狠狠打压了。 陈荣本以为同姜雪萍做下那种事情,可以以此要挟皇室。 如今倒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这些事情,姜容音听过后也没在意。 燕射宴的日子一日比一日近,她的心也越发紧张。 终于到了燕射宴这日,姜容音坐上了前往玉衡山的马车。 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地出行。 朝臣和皇室宗亲早就提前一日出发到了玉衡山。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不自觉地露出一笑。 “公主,外面好热闹哦。” 宝银和姜容音一起趴在马车轩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 只要她们跑出去,今后就能自由自在地看这样的景色了。 坐在另一旁的红缨看着她们,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走得不算太快,天渐晚才到玉衡山。 姜昀带着一群大臣等在那,见到皇帝的仪仗,纷纷跪下行礼。 等皇帝让他们起身后,仪仗从中穿过。 其他皇子公主们的马车便停在了这里。 姜容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群山起伏,仿若天边倾洒的无尽诗篇。 她握紧了手,幸好她要去的地方,也在玉衡山脉下。 从这里走,倒是方便不少。 只是提出将燕射宴从皇家围猎场改到玉衡山脉下的是姜昀。 姜容音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再陷入到他的陷阱中。 “九公主,好巧,要一起进去吗?” 第49章 到底是哪个阿音 楚清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姜容音一转身便看到了朝着她走来的楚清音。 她面上带着浅笑,瞧着和姜容音十分熟稔的样子。 “楚小姐。” 姜容音微微颔首示意,想要同楚清音拉开距离。 每次遇到楚清音,都没什么好事,所以姜容音从来都不愿意跟楚清音多相处。 只是不知为何,楚清音也不是个傻子,能感受不到她的排斥吗? 为什么还要往她跟前凑。 “一起走吧,九公主。” 楚清音笑着再次开口说了一句。 姜容音要是拒绝她,倒是显得她斤斤计较一样。 无奈,只好应下楚清音的话。 这里是玉衡山脉下,地势广阔,还有连绵不绝的山峰。 两人朝着营帐一起走,身后跟着各自的丫鬟。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倒是清净许多。 忽而,只听楚清音问道:“时言要去参军的事情,九公主知道吗?” 姜容音听着楚清音的问话,笑了下:“秦公子是楚小姐的未婚夫,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 “九公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楚清音停下步子,侧身看向姜容音。 她面上端着端庄大方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也没那么大方。 隐在袖子下的手都还紧紧握着。 “京城的人,都知道九公主同时言的事情。” “说我是抢了你的姻缘。” 人家自小青梅竹马,楚清音横刀夺爱,一时之间,名声确实不好。 可为了能够嫁给秦时言,楚清音什么都不在乎。 让她在乎的,是算计秦时言的那晚,哪怕他中了催情的药物,也不肯碰她。 口口声声地喊着阿音,说着不能做对不起阿音的事情。 她叫楚清音,小字也可以唤作阿音,可她知道,秦时言喊的,是姜容音。 也只有唤姜容音的时候,秦时言的语气才会那么温柔,好似带着无限缱绻一样, 楚清音承认自己卑鄙,是个无耻的人。 趁着秦时言昏睡过去,脱了他的衣裳,哪怕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逼他娶她。 可即便在心中劝了自己无数回,也还是会在意。 为什么秦时言的眼中只有姜容音。 为什么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楚小姐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营帐到了,就此告别。” 说罢,姜容音便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秦时言要从军,是不想日日对着楚清音。 楚清音固然可怜,但这桩婚姻,是她抢来的,是她求来的。 秦时言爱或者不爱她,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怨不得旁人一丁点。 楚清音看着姜容音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姜容音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真是碍眼极了。 此时的营帐外,姜容音远远就看到了林挽歌的身影。 兴许是到了最熟悉的地方,林挽歌的脸上露出自在的笑。 “九公主,这里。” 姜容音笑着走上前,等看清林挽歌手中拎着的东西后,她眼眸亮了几分。 “哪里来的野鸡?” 林挽歌将自己手中的野鸡往上拎了下:“我打的啊。” 她可是军中一枝花的存在,打一只野鸡,绰绰有余。 “我昨日就来了这里,想着先熟悉熟悉,就去林子里跑了一圈。” “对了,你喜不喜欢兔子,我还打了两只兔子呢。” 说罢,只见林挽歌的侍女银剑拎着一个笼子上前。 雪白雪白的兔子睁着双眼睛看着外面,憨态可掬得很。 姜容音眼中露出几分新奇,弯腰去看:“真可爱。” “那就送你啦,另一只我给阿月了。” “今晚就把这只野鸡烤来吃,我烤东西的手艺那是一绝,你今日可有口福了。” 林挽歌开心的说着,姜容音听到她的话,却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养不好小动物的。” 她马上就要走了,养兔子干嘛,也带不走。 听到姜容音的话,林挽歌愣了下,随后说道:“那,先放你这里养几天?这兔子腿受伤了,跑不远,会被人抓到吃掉的,等到时候回宫,我再带回朝露殿。” 林挽歌还以为,像姜容音这样的小姑娘,就喜欢这种憨态可掬的小东西呢。 姜容音本来还想拒绝,但视线划过去,看到兔子腿上的伤口,还是点了下头。 “等养好伤,我给你送回去。” 得了姜容音这句,林挽歌点头。 “没问题,申时一刻,小河边见~” 说完,林挽歌便拎着那只野鸡走远了。 宝银的手中还拎着笼子,兔子的眼中露出几分惶恐,姜容音打开笼子将它抱起来。 “红缨,我记得我带了伤药,你去找一下吧。” 姜容音对着红缨说了句,红缨点头,去马车上拿药。 等她走远后,姜容音看着宝银开口:“宝银,还记得来之前,我给你看的那张舆图吗?” 宝银点头:“奴婢记得,这两日,奴婢就去找一下公主您标出来的地方。” 姜容音去哪儿都有人看着,很不方便,但是宝银不一样,她来去可比姜容音自由多了。 燕射宴一共七日。 前五日是骑射围猎,后两日便是宴席。 骑射围猎大家都能参加,而姜容音选定逃跑的时机,就是她上场围猎的时机。 知道地点变了之后,姜容音也照着新的地方重新选了逃跑的出口。 巧的是,玉衡山很广阔,山林茂密,很容易藏身。 姜昀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只是大张旗鼓的找,难免会惊动皇帝。 姜容音赌他只敢私自搜山,这样也给了她更多的逃跑时间。 等红缨拿药回来后,姜容音给这只小兔子上了药,又用毯子做了窝给它。 看着小兔子睡着,姜容音才起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今日一整日都没见到姜昀,姜容音的心情自然是松快许多。 刚刚红缨回来的时候就说,陛下留了他陪驾,今日就不来找姜容音了。 在营帐用过午饭,小憩一会儿后,很快就到了申时一刻。 姜容音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朝着林挽歌说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到,就看到有黑烟冒起,伴着滋滋作响的声音。 “林小姐。” “哎,九公主你来啦。” 林挽歌正在处理银剑捞上来的鱼,一旁还坐着江竹月。 盛云晚心高气傲,再加上同林挽歌和江竹月也算是竞争关系,所以不常往来。 久而久之的,林挽歌和江竹月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 两人都知道,太子妃之位非盛云晚莫属。 谁让皇后娘娘喜欢她,她又是太子殿下亲自选定的呢。 姜容音走过去坐下,闻着烤鸡的香气,猛吸一口气:“好香啊。” 听到这句,林挽歌有几分骄傲地仰头:“那是,毕竟行军打仗,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所以这野外存活的技能,必须掌握啦。” 她的话,让姜容音眼眉舒展开来:“林小姐,你这般厉害,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些事情啊。” 多知道一些,就会多增加一些她逃跑的机会。 “没问题啊,小事而已。” 姜容音低头看着那堆柴火,笑着说道:“柴火怎么不够用了,我去拾一些吧。” 林挽歌看着旁边的柴火,点了下头:“那就有劳九公主啦。” 第50章 孤怎么会责怪你 姜容音朝着林子深处走去,将那些干柴火拾起来。 刚弯下腰,就见一只手伸过来,同她一起捡起来。 她抬眼看去,对上了秦时言看来的目光。 “阿音。” 秦时言穿着一身轻便的骑装,将手中的树枝递给她。 姜容音怀中抱着干柴火,转身便要走。 看着她的背影,秦时言几步绕到姜容音面前:“阿音,姜昀改了燕射宴的地方,我给你……” “秦公子,请自重。” 姜容音被他拦住,只好停下步子。 一句疏离的秦公子,让秦时言的心像是被刺痛了一样。 他们何时,成了这样。 “这里没旁人,阿音,我只是想告诉你,那封信上,我所言不假,安排的人也已经候在了外面。” “只要你想……” 秦时言看着姜容音,话语都染上几分哽咽。 “我不想,秦公子,你已经定亲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 姜容音的手紧紧抱着那堆柴火,说完后就要越过秦时言离开。 只有疏远秦时言,当做他从未出现过。 将他当成陌生人,才可以保护好他。 “我前几日,去了洪福寺。” “当年你和我亲手挂上的请愿牌被人取了下来。” 秦时言背对着姜容音,面上露出苦笑。 他和她所有的痕迹,姜昀都要抹去。 听着秦时言说到请愿牌,姜容音垂眸不语。 那张请愿牌是她及笄礼那年,秦时言带她去洪福寺挂的。 那也是姜容音第一次出宫,去了秦府以外的地方。 秦时言带着她偷偷从秦府溜出去。 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姜容音一直记得,鸿恩寺的台阶很高,很长。 她爬得累,赖在半路不肯往上走,秦时言哄着她,说等下山了,带她去吃鱼汤馄饨。 也只有在秦时言的面前,姜容音才会撒娇。 肆意撒娇的那种。 她说要秦时言背她,少年面露无奈,却是听话认命地弯腰下去。 他所有的好,都给了姜容音,毫无保留。 “我记得,你拿的签筒里,一共有五十二根,我们一起摇的签筒,每一根都是上上签。” 主持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签,还说他们会姻缘圆满,得偿所愿。 如今的结局同当年的批文,一个不相同。 “都过去了,你也有了新的人生。” 姜容音一字一句地说着,话语是冰冷的,可她的心是滚烫的。 既然决定了,和秦时言从此不再相见,就必须要做到。 不然等到姜昀找上秦时言,那才是追悔莫及。 姜容音说完后,便抬步离开了。 秦时言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什么都没说,但却已然说了千言万语。 在这世上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等姜容音回去后,林挽歌的烤鸡已经做好了。 “九公主?九公主。” 林挽歌唤了姜容音好几句都没等到她回话。 眼瞅着她抱着那堆柴火就要撞到树上,林挽歌赶忙起身去扶她。 “想什么呢?都走神了,险些撞到树上。” 听到这句,姜容音才回过神来:“抱歉。” 林挽歌笑着说没事:“只是你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姜容音摇了摇头:“我骑射不太好,怕到时候成倒数第一。” 她的话让林挽歌听起来着实可爱,惹得她也笑了下:“这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把我的悄悄分你一点。” 一旁的江竹月听到林挽歌的话,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给了九公主,我也要。” “好好好,都给都给,我努力。” 三人笑作一团,姜容音坐在一旁,接过林挽歌分给她的鸡腿。 用完烤鸡后,姜容音又问了林挽歌不少东西。 讲到林挽歌最擅长的东西,她自然是愿意对着姜容音多说的。 从林挽歌的口中,姜容音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三人散场后,姜容音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姜昀。 姜昀的怀中还抱着那只小兔子,雪白的团子窝在他怀中倒是安稳,连挣扎都没有。 看到姜昀,姜容音的脸色变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朝着他走去。 “殿下不是在陪驾吗?”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姜昀头也没抬,手指替兔子将毛发梳开。 “兔子哪里来的?” “林小姐送的。” 姜容音上前坐到姜昀不远处。 姜昀嗯了声,这才抬眼看向她:“要是喜欢,将来送你一只狸奴。” “别院就你一人住,难免冷清。” 他更想说的是,要是有个孩子或许会更好。 姜容音点了下头,没有反驳姜昀的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跑的事情,还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又是陷阱吗? 姜昀冲着姜容音招了下手,让她过来。 姜容音抿唇,起身走过去。 小兔子被姜昀放到她怀中,他扯着姜容音坐到自己身上。 “和林挽歌她们玩得开心吗?” 姜昀面上带着几分浅笑,说出的话却让姜容音心中一惊。 箍着自己腰身的手好似要将她压进他的骨血当中一样。 姜昀问得,哪里是和林挽歌玩得开心不开心。 他问的是,秦时言。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孤没有责怪小九的意思。” 姜昀伸手,指尖在她脸庞上划过,看着她有几分苍白的脸。 “别紧张,都吓成这样了。” “他已经是过去了,孤才是小九的现在,还有将来,对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的心跳都好似慢了半拍。 怀中的兔子也感受到主人的不安,睁开眼来,两只前爪不停的刨着。 “是,殿下是我的全部。” 得到这句回答,姜昀满意的点了下头。 “陛下应该醒了,孤要回去了,有什么事,就让红缨来传话。” 他捏了下姜容音的脸,有几分不舍地在她脸上亲吻了下。 而后才松开姜容音,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姜容音抱着怀中的兔子,深吸了好几口气。 姜昀究竟在她身上安置了多少双眼睛?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 那宝银,会不会也被发现? 想到这里,姜容音赶忙让宝银过来。 宝银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解,直到听姜容音这样说,也是一惊。 “要不,奴婢找个人……” “不行,会牵连别人的。” 要是姜昀迁怒旁人,但凡是帮过她,哪怕是无意的,也会被姜昀惩处的。 “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去了,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到那天,见机行事。” 姜容音沉思了下,这样的法子虽然有几分冒险,但总好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姜昀的人监视到的好。 第51章 就让猛兽吃了她 翌日,等姜容音醒来后,宝银便说,陛下在观赛场,第一日的狩猎开始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让宝银给她找了骑射装来。 换好衣服后,姜容音带着宝银和红缨去了那边。 玉衡山脉下的这处围猎场比皇家围猎场更加广阔。 所以这次随行的官员,也是往年之最。 等姜容音到了地方后,就听到许多人在讨论,谁能拔得今年燕射宴的魁首。 许多人都选了姜昀,其次便是京城中一些贵公子。 姜容音默默地走过去坐下。 听着前面贵女的交谈,姜容音抿唇不语。 不知不觉间,她们的话题就从姜昀的身上,谈论到了储妃的身上。 说得最多的便是盛云晚将来是太子妃,林挽歌和江竹月是侧妃的话。 “九公主,走啊,你不去吗?” 林挽歌手中拎着个弓箭,从一旁走过来。 听到林挽歌的声音,前面那几个贵女才噤声不再谈论。 林挽歌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忙低下头,生怕被她记恨上。 她拉着姜容音走远后才说:“坐在那听她们说那些话多无趣。”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笑了下:“你都听到了?” “也就站在她们后面听了一二三四五句吧。” 林挽歌笑意加深:“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突然出现吓唬他们一下了,省得她们总是在背后嚼舌根。” “是是是,林将军最厉害啦。” 姜容音有些无奈地说了句,这句林将军却是让林挽歌听得心花怒放。 “还是你最会夸人了,今日我一定多打一些猎物,算你身上。” 两人笑着往前走,一到地方便看到了被人围起来的姜昀。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骑装,束起来的袖口上是泛着寒芒的护甲。 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满头乌发也用金冠束起。 姜容音看着他眉眼飞扬,在众人的恭维中谈笑风生。 可以看出,他心情还算不错。 林挽歌倒是没看姜昀,正在一旁给姜容音还有江竹月挑武器。 姜容音收回视线,走到林挽歌面前,却不知姜昀转过来视线,看着她的背影。 “九公主……” “叫我阿音吧。” 林挽歌的话刚说了一半,便听到姜容音这句,她转头看她,笑着点点头。 “那你就叫我挽歌,林小姐林小姐的叫,多生分。” “阿音你会用弓弩吗?” 只见林挽歌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弩箭。 这玩意儿看起来十分小,装在女子的手腕上却是刚刚好。 林挽歌也是看中这一点,才将这东西递到姜容音面前的。 姜容音垂眸看向这弩箭,点了下头:“给我吧。” 原本她想选弓箭来着,但是没想到,林挽歌拿出的这个弩箭,却是刚刚好。 好到,这日的围猎结束,她可以藏到袖子里,带走这东西。 见姜容音点头,林挽歌将手中的弩箭递给她。 又给江竹月挑好武器后,两人才朝着围猎场走去。 姜容音将那把弩箭装到手腕上,又用袖子遮掩住。 走出不远后,姜容音听到了姜昀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转身看去。 姜昀站在她身后,朝她伸出手来。 姜容音的手捂住那把弩箭,朝着姜昀走去。 “殿下。” “想去围猎?”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了下头:“林小姐邀请,盛情难却。” 姜昀嗯了声,余光看了下向明。 向明转身离开,不多时便牵了一匹小马驹过来。 “围猎场的高头大马不适合你。” 姜昀的手指向那匹小马驹:“这匹马性情温顺,不会伤人。” 还是他坐骑产下的小马,若是有事,母马也是会感应到的。 姜容音看着这匹乖顺的小马驹,对着姜昀俯身行礼:“多谢殿下。” 姜昀没再多说,让她牵走了这匹小马。 看着姜容音走远的背影,姜昀的眸光却是越发幽深。 她刚刚一直捂着手臂,是真当他看不见,那藏在她袖子中的弩箭吗? 这几日,他耐着性子,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倒是不曾想,她想跑的心思,始终如一。 等姜容音将那匹小马驹牵来,林挽歌看着这小马,差点笑出来。 “这马在林子里,能跑起来?” 江竹月看着这一幕,用手戳了下林挽歌。 “马儿看着虽然小,但是品种纯正,性情瞧着也是十分温顺,定然不会受惊狂乱的。” 听着江竹月的话,林挽歌也点了下头:“阿月说得对。” “反正你们的猎物我包了,你们两个就当在林子里跑着玩儿了,只要不进猛兽林就行。” 围猎场毕竟是在山林之中,猛兽野兽自然很多。 为了安全起见,皇帝早早就派人划开区域,以防误伤。 姜容音她们要去的,自然不会是猛兽区。 林挽歌对着姜容音和江竹月又叮嘱了一句后,便同她们散开了。 三人分开进去,姜容音想着舆图上的标记,去了另一处地方。 此时营帐中,万昭仪听着贴身宫女的话,露出一抹冷笑。 “姜容音那个贱人,胆敢算计本宫的女儿。” 姜雪萍的事情,万昭仪岂会看不出,她是招人算计了。 要不然为何姜雪萍出宫,是要给她买糕点,结果却去了驿站,同那陈荣搅合在一起。 陈家也是无耻,为了拿到更多的筹码,还要妻妾同娶,当真是不要脸。 “娘娘放心,只要她进了林子,断然没有一丝活路。” 贴身宫女给万昭仪捏着肩膀,狠辣地说着。 万昭仪闭上眼,嗯了一声:“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是怎么被野兽一口一口的撕咬掉。” 林中的姜容音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随着一阵脚步声,站在树上的飞鸟纷纷振翅飞远。 一股迫人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那股血腥的味道越发逼近,姜容音能感觉到,来者不善的目光。 她没敢回头,伸手摸了摸小马驹的头。 就算不看,她也知道,身后的是什么。 百兽之王,足以让所有人和动物都为之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勒紧缰绳,马儿便朝着前方跑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姜容音转身,用手中的弩箭射中了老虎扑来的爪子。 致命的攻击也因为她射出的弩箭偏了许多,给了姜容音逃生的机会。 还好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箭亭练习,从未松懈过。 只是这里,为何会出现,本应在猛兽林的老虎? 第52章 阴差阳错的逃生路 姜容音一刻也不敢停,马儿也感受到了危险,狂奔着往前跑。 但是老虎的速度何其快,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短。 就在老虎即将再次扑来的时候,姜容音勒住缰绳,让马儿直接绕到了树后。 老虎扑到一棵树上,还好那棵树十分粗壮,倒是撞得自己摔倒在地上。 姜容音和马儿直接趁此在树林里不停地绕着。 幸好这是一处密林,地形还算复杂。 姜容音从怀中掏出一包迷药,朝着身后丢去。 这迷药本就是为了逃跑用,没想到,用在这里了。 老虎吸了许多迷药,步子都有些摇摇晃晃。 迷药分量虽然多,奈何老虎的体积大,也只是让它昏了一瞬。 被姜容音三番四次地针对后,老虎也彻底怒了。 一声虎啸响彻云端。 围猎场外正在攀谈的众人自然是听到了这声虎啸。 “这里怎么会有,老虎的叫声?” 有人说了句,而后姜昀便感到自己手中牵着的马匹开始躁动。 他皱了下眉,随后马匹直接挣脱了他的手朝着林中跑去。 “陛下,不好了,围猎场中跑进去一只老虎。” 负责巡逻的侍卫急匆匆地从林中跑出来说了句。 皇帝听到这句,顿时起身:“快去将林中的人都带出来。” 话落,皇帝便看到姜昀进了围猎场。 “太子!” 他喊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这下,众人纷纷害怕地往后退。 那可是老虎,百兽之王。 谁敢往前凑,除非是不要命了。 宝银听人说围猎场中闯进了老虎,着急的就要过去。 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从营账中拿了不少东西。 外头乱糟糟的,宝银避开人,摸到了围猎场边缘。 只听人说太子殿下也进去了,她眼眸微微睁大。 眼下这么乱,公主也在里头,若是可以,公主应该会趁乱跑的吧。 宝银咬了下牙,那就赌一把,成功了,她们就可以彻底跑掉了。 姜昀看着那匹马留下的脚印,皱了下眉。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很不安。 像是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挣脱了禁锢的线,将要高飞一般。 此时,姜容音和马儿正躲在一处地方。 马儿确实如姜昀所言,很通灵性,知道他们现在是在逃生。 所以很是配合的一声不吭。 不多时,姜容音便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像是老虎的声音,更像是人的脚步声。 姜容音心中松了口气,只见小白马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好像要出去一样。 她摸了摸它的头,有人来救他们了,她也该走了。 没想到,被老虎一路追赶着,阴差阳错之下,竟是跑到了自己本来就要找的地方。 姜容音仰头去看,高耸的山峰近在眼前。 她现在犹豫的,是自己走了,宝银要怎么办? 可若是不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明日还能不能进围猎场都难说。 甚至有可能,这次的燕射宴,就此结束。 眼下她被老虎追杀,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快点,老虎朝着外面跑了,别惊扰了陛下。”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不时伴随着一阵老虎的叫声。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正要出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句公主。 她猛地抬眼去看,只见宝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宝银。” 她喊了一句,宝银看到她,急急走来。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宝银笑了下:“公主您忘啦?那迷药还是奴婢买的呢。” 当时装药粉的时候,不小心掺了一些香粉进去。 宝银刚进去,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幸好她从小对气味敏感,闻着这味道,一路寻了过来。 主仆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足以让宝银找到她。 “你若是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这次的机会难得,可姜容音怎么会把宝银丢下。 被姜昀发现她跑了,宝银哪里还能有命在。 宝银听着姜容音的话,心中感动。 “公主,奴婢给您带了一身衣裳,还有咱们准备的东西。” 宝银将小包裹拿出来放到地上。 姜容音点头,接过衣服,看着马儿。 一刻钟后,众人终于合力将那老虎射杀。 姜昀放下手中的弓箭,抬手用指腹将溅到脸上的血擦掉。 “殿下,九公主没出去,还在林子里。” 向明过来说了一句。 “母马找到了吗?” 姜昀沉声问了句,向明摇头:“也没有。” 听到这句,姜昀握紧手中的弩箭。 那股不安越发明显,他半眯了下眸子。 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母马带着那个小马驹跑了过来。 小马驹的身上还挂着血,破碎的衣裳被它叼在口中。 姜昀看到那些碎布料,瞳孔微微睁大些许。 他几步走过去,拿起那些碎布料。 “这不是九公主穿的衣裳吗?” 向明看着姜昀手中的衣服说了句。 姜昀握紧手中的布料,眸光变得阴沉许多。 “告诉守在去汀州路上的那些人。” “抓到姜容音,直接送到别院。” 她竟然真的敢跑。 姜容音,你真是好胆子。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没有多说,应下后便去做了。 那小马驹的身上都是血,若是旁人看到,怕是要误以为,九公主已经落入到猛兽口中了。 可他们抓到那只老虎的时候,它的牙齿上根本就没有人的血肉。 九公主分明是跑了。 向明也没想到,那般紧急的情况下,九公主竟然都想着跑。 此时的姜容音带着宝银正在翻山。 玉衡山很高,但只要从这里出去,她们就能活下来。 所以两人也不觉得累。 夜色渐浓,为了防止被人抓到,两人找了个茂密的灌木丛准备休息一晚再走。 “宝银,这次,咱们真的能跑出去了。” 姜容音怕姜昀搜山,所以连火折子都没敢点。 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对姜昀有多重要。 只是她跑了,在姜昀看来,是忤逆,是背叛。 因为这么多年来,姜容音忍辱负重,处处退让,为的就是这一天。 姜昀就喜欢,将她掌在手心中,看着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的绝望。 可是现在,她跑了,跑得彻底,跑得头也不回。 对于姜昀而言,这便是挑衅。 宝银将饼子掰成两半,递给姜容音一半。 “公主,咱们到了遥州,你想做什么?” 听着宝银的问话,姜容音笑了下:“到了遥州不代表就安全了。” “姜昀才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先活下去,再说其他。” 正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姜容音提早就准备好了足够她们度过这段艰难时日的银钱。 若是一年不行,那就两年。 姜昀总有厌烦的一日。 第53章 她才不会去汀州 姜容音和宝银在这处灌木丛躲了一夜。 两人相互依偎着,天渐明就醒了过来。 晨起的山间雾蒙蒙的,缭绕的白雾将整座山峰都覆上一层白。 姜容音揉了揉眼,晃了晃宝银:“宝银,醒醒,我们该走了。” 说罢,宝银也睁开眼,她怀中死死地护着东西,生怕丢下。 这些可是她们去了遥州,安身立命要用的。 断然不能丢。 看着宝银这副模样,姜容音笑了下。 “公主……” “出了宫,就没有九公主了,要叫阿音。” 姜容音的脸上还染着血污,但眸光却是比起从前亮了许多。 宝银在姜容音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 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自在的笑。 “好,阿音!” 宝银上前拉住姜容音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快走吧,昨晚上隐约听到猛兽的嘶吼,还有些怕呢。” 听着宝银有几分孩子气的话,姜容音点头。 昨夜,不仅有猛兽的嘶吼,还有,搜查的人。 只是因为这林子太大了,夜色太浓,再加上她和宝银躲避的地方很隐蔽,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发现。 可现在是白天,但凡眼力好的,很容易发现她们。 她们得趁着搜查的人还未到,尽快翻过这座山。 前路虽然坎坷,但是她心中却有无限期待。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姜昀,不会被人肆意欺辱。 她要做回她自己,只做阿音。 就连姜容音这个名字,她都不要了。 从前给予她的,不属于她的,姜容音都会一一舍弃掉。 此时营帐中,姜昀坐在那看着放在一旁的碎布料,眸光平静。 早就知道姜容音要跑的。 也早就在心里想过,真到了这一天,他会是何心情。 后来发现,所有愤怒,不悦,到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姜容音想要的,和姜昀想要的,永远都是相斥的。 “殿下,已经派人去搜山了,只是山林太大。” 向明走进来说了一句,看着姜昀的表情,低下头。 殿下的表情越是平淡,就代表心中积攒的怒火越多。 他也不敢多说下去。 本以为换了围猎场,就能打断九公主逃跑的计划。 却是没曾想,九公主还能跑。 林中那么大,想要找两个本就要隐藏的人,何其难。 “不用在山林里浪费时间了。” 姜昀起身,看着向明说了一句。 她聪明,知道不在山林中浪费时间。 昨夜,姜昀一夜未眠,忽而想通了一件事。 汀州,她究竟会不会去。 那是否只是一个迷惑他的地方。 向明抬头看向姜昀:“那殿下,属下去汀州的……” “不,将玉衡山脉下的州府都打探下。”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下。 姜容音很聪明,知道用汀州来勾着他。 倘若她要去的,不是汀州呢? 听到这句,向明点了下头:“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后,向明便转身离开了。 “殿下,陛下请您过去呢。” 等向明离开后,营帐外响起了郭广义的声音。 姜昀嗯了声,目光深深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布条。 等到了皇帝的营帐后,只见里头坐着魏皇后和几位妃嫔。 见到姜昀来,除去魏皇后,几个位份低的妃子,起身对着姜昀行礼。 万昭仪看到姜昀,目光躲闪一瞬。 “太子来了,坐吧。” 皇帝淡声说完后,又问道:“小九找到了吗?” 听到他的问话,姜昀摇头:“林子太大了,兴许是走迷了,已经派人去找了。” 得了姜昀这句话,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 “她一个女儿家,在林中定然害怕,让御林军也去找。” “只是这次围猎场中,怎么会出现老虎呢?” 皇帝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人,而后收回。 往年的燕射宴,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老虎,百兽之王,怎么可能会放进围猎场中。 “孤派人看过老虎的尸体,那是一只母老虎。” 说罢,姜昀想起射杀那只老虎时,它眼底的不甘。 不仅是一只母老虎,还是一只刚生产完的老虎。 只是它的幼崽却被人杀了,在幼崽的尸体旁,姜昀还找到了姜容音的衣服布料。 所以那只老虎的目标,本就是姜容音。 有人要让姜容音死在围猎场上。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给了姜容音逃跑的机会。 姜昀抬手,便有人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上前。 “那只母老虎的幼崽被杀,所以才会从猛兽林中跑出来。” 听到他的话,侍卫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属下也是,受人指使。” 在来这里之前,这侍卫就被向明逼问过。 本就不是什么死士,一套刑罚下去,什么都交代了。 听到他的话,皇帝一拍桌子道:“你是受何人指使?” “天太黑,属下也没看清,只记得那人是个女人,不算太年轻。” “对了,她的脚好像有问题,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 侍卫说完后,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属下什么都招了,还请陛下给属下一条活路。” 是他当时鬼迷心窍,被那女人一时迷惑住,收了银钱。 却没想到招惹来这样的祸事,还害得九公主不知下落。 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坐在后面的万昭仪听到侍卫的话,眼眸瞬间睁大许多。 “拖下去,先收押。” 皇帝深吸几口气,落下这句话后,对着郭广义道:“给朕彻查。” 将老虎引进围猎场中,这是想让所有参与围猎的人都死吗? 郭广义点头应下,带着人去查。 姜昀坐到一旁,抬眼看了一眼魏皇后的位置。 万昭仪就坐在魏皇后身边,脸色苍白许多。 “老虎凶残,小九不会是落难了吧。” 魏皇后出声说了句,心中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姜容音死了最好,没死最好也别再回来。 皇帝没有回话,却是闭上了眼。 姜昀侧身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多时辰后,郭广义带着万昭仪身边的方如姑姑进来。 方如早些年为了帮万昭仪争宠,腿在冰湖里泡过。 这些年来,腿伤久治不愈,所以走路会有些一高一低。 只是若不是仔细去看,也看不出来。 那侍卫习过武,虽然天色暗淡,看不清,但却从方如的脚步声听出了端倪。 方如跪倒在地上,对着皇帝磕头。 “奴婢什么都招,是奴婢看不惯九公主,害得我家公主嫁到颍州,这才徇私报复的。” 第54章 我只想嫁给表哥 方如跪在地上,没等皇帝问就招认了全部。 听着方如的话,万昭仪的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方如抬头,只看了万昭仪一眼,而后摇头。 事情都是她做的,只要她认下,万昭仪顶多是被降位份,亦或者关禁闭。 无论如何也能保下一条命。 方如还有家人需要万昭仪来护着,她死了也没什么。 万昭仪还会念着她的这份忠心,好好照顾她的家人。 听到方如的话,皇帝的视线转到万昭仪那边。 万昭仪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下:“陛下,臣妾……” 她刚说了一句,方如先一步磕了个头:“陛下,六公主自小就是奴婢在照顾。” “奴婢,一直都把六公主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九公主本就不是陛下的孩子,她该死!” 方如眼中露出狠辣,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姜容音,怎么配和六公主相提并论。” 听着她的话,万昭仪也转过来头,目露几分震惊地看着她。 方如说这话,分明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话一出,皇帝岂会留她性命在? “贱婢出身,还敢将公主当做自己的女儿?” 魏皇后站起身,看着方如,而后转身:“陛下,御下不严,臣妾也有责任。” 万昭仪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魏皇后不会不管她的。 方如已经将所有罪责都担了下来,只要万昭仪顺着她的话说。 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皇帝念在往昔情分,绝对不会让万昭仪去死的。 只是看样子,万昭仪倒像是要救方如。 “监管不力,你的确有责任,但方如毕竟是万昭仪的人。” 皇帝说完后,凌厉目光一下对上跪在地上的万昭仪。 真当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万昭仪指使吗? 只不过她有福气,得了一个忠心的仆人。 “陛下,臣妾治下不严,没能看管好自己的人,可是方如跟了臣妾这么多年,能否饶她一命?” 万昭仪看着这一幕,哭得不能自已。 方如要是死了,她身边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忠心的下人了。 况且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将方如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魏皇后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万昭仪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如今瞧着,却像是犯了癔症一样。 “她引猛虎来狩猎场,害得场中不少人受伤,小九到如今都还下落不明。” “朕如何饶她?饶了她,朕又要怎么同皇室宗亲,朝中大臣交代?” 皇帝冷呵一声,目光深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万昭仪。 “来人,将方如拖下去杖毙。” “至于万昭仪,御下不严,犯下如此大错,降为贵人,禁闭两月。” 说罢,也不等魏皇后再说什么,皇帝便起身离开了。 好好的一个燕射宴,到最后扫兴而归。 见皇帝离开,魏皇后走到万昭仪面前:“妹妹,你真是糊涂。” “一个奴婢而已,死就死了。” 奴婢生来就是为主子活的,能为主子挡灾,是她的福气。 万昭仪趴在地上,哭得快要昏死过去。 魏皇后摇头,离开了这里,走时还让姜昀去寻她。 姜昀站起身,朝着皇后的营帐走去。 魏皇后见到姜昀,露出一笑:“承允,那姜容音既然找不到,就别找了。” “你就装装样子,给你父皇看就行。” 一看到姜容音那张脸,魏皇后的心中就膈应。 姜昀嗯了声,他当然会当做姜容音死了,再也找不到了。 等他把她抓回来,定然会让她这个人,在世人眼中成为一个死人。 “对了,母后给你挑的那三个储妃,你中意谁做太子妃?” 储妃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 虽然姜昀都没同她们怎么接触,但总要选出来一个。 到时封妃,行册封礼都要一年半载的呢。 难保这中间不会出其他事。 魏皇后就想尽快将这些事情定下来,也好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 听着魏皇后的话,姜昀眸中露出几分不耐。 “母后来定就好。” 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侧妃,亦或者东宫该有的女人,姜昀都不在乎。 他现在只想把那个胆大妄为,满嘴谎言的姜容音抓回来。 “那就定盛云晚吧,盛家的名声于你而言的确很有助力。” “至于林挽歌和江竹月……” 魏皇后说完后,姜昀突然想起了林挽歌和姜容音的关系。 “林家小姐为良娣吧,将军府毕竟手握兵权。” 听姜昀终于对一个人上心,魏皇后点了下头:“那就一个良娣一个良媛,都是侧妃,不至于冷落了谁。” 她顿了下,抬眼看向姜昀,犹豫了下又开口:“承允,若雨是你表妹,少时你在军营,她对你的爱慕之意,你也看到了。既然要册妃,不如也将若雨召进宫中如何?” 盛云晚端庄大方,是正妻的不二人选。 林挽歌和江竹月各有千秋,家族对姜昀也有助力。 至于魏若雨,便是魏皇后的私心。 上次姜昀拒绝过后,魏皇后其实就知道姜昀对魏若雨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她也不想让魏若雨进宫。 奈何魏若雨心心念念的只有姜昀,死活非要进宫,哪怕给姜昀做妾她都愿意。 魏皇后的哥哥又只有这一个幺女,看她为了姜昀茶饭不思的模样,自然心疼。 所以魏皇后才想着,能不能再劝劝姜昀。 即便魏若雨进宫后为妾,但她和姜昀有着表兄妹的关系在。 还有她这个姑母护着,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母后做主就好,无事,孤还要处理折子,先离开了。” 说罢,姜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魏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雨,你也听到了,即便这样,你也要进宫吗?”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屏风,而后就见一个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魏若雨在魏家也是被疼爱着长大的。 魏家是皇后的母家,魏若雨的父亲又是国舅。 这样的家世,满京城的权贵还不是任由她挑。 可魏若雨谁也不要,她只要嫁给姜昀。 “姑母,我心意已决,非表哥不嫁。” 说罢,魏若雨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能看出,姜昀对盛云晚她们也没什么感情。 只是在提到林挽歌时,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他谁也不爱,为何她不能进宫? 魏若雨的话让魏皇后越发无奈,罢了,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将来吃苦,也怨不得旁人。 情爱之事,在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说得清。 第55章 姜昀的警告 姜容音和宝银不知道营帐发生的事情,而是朝着玉衡山脉的另一面翻去、 这山林很大,两个人想翻过去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不过姜容音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早早就准备了够用的食物和水。 再加上山林中也有野果子。 之前林挽歌也教会了姜容音怎么辨别有毒的果子。 宝银看起来很是开心,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忽而,姜容音步子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阿音,怎么了?” 见姜容音停下步子,宝银过来问了一句。 “已经三日了,这山林却好似没有人了。” 听到姜容音的话,宝银啊了一下,难道太子殿下不找公主了? “宝银,到了遥州,我们怕是得躲很久了。” 姜容音才不会相信,姜昀是放弃寻找了,他分明是,不在山林浪费时间了。 她可是第一个敢背叛姜昀的人。 依照姜昀的性子,他哪里肯放弃找她。 “奴婢不怕的。” “宝银,你又忘了?现在,这里没有奴婢,只有阿音和宝银。” 姜容音伸手过去揉了揉宝银的头,眼眉舒展开一些。 宝银点头,笑着上前挽住姜容音的手。 山林的夜间不好过,尤其越到高处,越是寒冷。 两人夜里就依偎在一起取暖,也能熬过去。 为了早日到达遥州,她们白日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姜容音猜测姜昀或许已经察觉到,汀州只是个幌子。 只是她问了那么多地方,姜昀就算一一派人去查也需要时间。 她得加快速度到达遥州。 五日后,姜昀以姜容音重伤不便回京城为由头,瞒住了姜容音逃跑的事情。 这天,林妙妙刚从学知馆回到家中,就看到了坐在正厅中的姜昀。 男人双腿交叠,姿态惬意地端着一杯茶。 自己的父母则是跪在他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 “林小姐。” 听到林妙妙的脚步声,姜昀出声唤了她一句。 林妙妙几步上前跪在姜昀面前:“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来林家? “小九和林小姐的关系好,孤有些事,想问林小姐。” 说罢,向明上前扶起林父林母,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林妙妙跪在地上,咽了下口水,也不敢抬头去看姜昀。 “九公主和臣女已经不常往来了。” 她都许久没和姜容音说上话了,哪里来的关系好。 甚至林妙妙都不知道姜容音为什么突然就不理自己了。 听到她的话,姜昀却是嗤笑一声,姜容音知道她跑了之后,他定然会找这些人来问。 为了给他们保住性命,这才疏远了他们。 “在去燕射宴前,她向你打听了,汀州的事情。” 姜昀不急不缓地说着,好似循循善诱的尊者一般。 林妙妙眼眸微微睁大:“汀州?” ‘妙妙,要是有一天,我能出宫,定然要去汀州看看的。’ 姜容音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抿唇不语。 “不用替她遮掩,告诉孤,她问了汀州的哪里?” “想想林家,再回答。” 林妙妙的心跳得越发厉害,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角。 问了哪里,难道姜容音不是重伤在外休养,而是,真的跑出了皇宫? 蓬溪县志,她问的是蓬溪,她是不是要去蓬溪。 越是想着这些事情,林妙妙的身子也越发止不住的颤抖。 “我的家乡,山泉镇。” 紧握的手一下松开,林妙妙像是脱力一样坐在地上。 姜昀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走出林府,姜昀步子顿了下:“让秦时言来东宫见孤。” 向明点头,有几分不解地问道:“殿下知道九公主不会去汀州,为什么还要来林府?” 听到向明的问话,姜昀眸中压下嘲讽。 “万一她去了呢?” 知道她原本要去的目的地,他才好去找她真正要去的地方。 她能跑的地方就那么多,再加上现在他又派出去那么多的人。 天罗地网的抓她,她还能去哪里? 若是他没去汀州,姜容音却反其道而行之,依旧要去汀州呢? 这本就是一场赌徒之间的博弈。 两人回到东宫后,秦时言已经到了东宫。 见到姜昀,他起身行礼,姜昀摆手让向明去门口守着。 “姜容音在哪里。” 他开口问了句,秦时言听到这句,皱了下眉。 “九公主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秦时言的回答很是小心谨慎,姜昀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你给她递的信,告诉她,孤要将她嫁给李执虚的儿子吗?” “蛊惑她逃跑,秦时言,少装了。” 姜昀精准无比地将他给姜容音的信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秦时言眼眸微微睁大,他怎么会知道? “孤若是不想,你觉得你的东西,能进光华殿?” “殿下如此神通广大,难道不知道,她根本就没选我给她的计划吗?” 秦时言抬眼看向姜昀。 姜昀要是能找到姜容音,也不会来找自己问话了。 从他问姜容音下落的那一瞬起,秦时言就知道了。 他很开心,开心姜容音真的跑到了姜昀也寻不到的地方。 “不甘心?” 姜昀坐在一旁,看着秦时言眼底的奚落。 “殿下将她囚在不属于她的地方时,可有想过她会跑?” “我有什么不甘心。” 秦时言唇边染上一抹笑意,说话的语气都松快许多。 他的话,无异于在姜昀的心里扎刀子,火上浇油。 听到这句,姜昀轻佻眼眉:“那又怎样,孤得到的,至少比你多。” “我与阿音青梅竹马,我知道她是这世上最不喜欢束缚的人。” “殿下不爱她,不喜欢她,却还要强留她在你身边,你连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得到了又怎样?” “她只会,一次次地想要逃跑。” 秦时言站起身,说完后就要离开,却被向明拦住去路。 “孤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你们已经是过去了。” “而孤,才是她应该依附的人。” 姜昀眼底露出几分厌恶,他最讨厌听秦时言说他和姜容音的过往。 一遍遍地提醒他,是一个横插一脚的人。 明明他认识姜容音的时间,比秦时言要长多了。 “向明,秦公子想从军,那就带秦公子去军营练练手吧。” 听到姜昀这句,向明点头,对着秦时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姜昀带过魏家军,知道那里头的刺头最不喜欢被人挑衅。 秦时言一个文臣,想要在军营里混下去,难得很。 “秦公子,就算你再不甘心,也得睁大眼好好看看,她究竟是谁的人。” 第56章 要被发现了? 听着姜昀的话,秦时言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姜容音能够跑出去,今后再也不被姜昀所控制着,就算被罚,他也乐意。 看着秦时言面上的无所谓,姜昀只觉刺眼。 等他离开后,姜昀的手紧紧握着杯盏,直到那杯盏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姜容音和宝银终于翻过了玉衡山,到了遥州附近。 城池就在不远处,两个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半山腰看着遥州的城门。 “终于到了。” “不对啊,阿音,你看那些人。” 宝银伸手揉了揉眼,伸手指向城门的地方。 来往的行人中,有两个明显的人正在左右看着,瞧着像是在找人一样。 姜容音的手握住树枝,皱了下眉。 姜昀竟是寻到了遥州吗? 他应当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来这里,所以人手并不多。 广撒网地来捞自己。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摸出来碎银子。 有那两个人在,自己根本进不去遥州,而且遥州的守城侍卫竟然在查路引。 她记得妙妙之前说过,城门口有引路人,专门帮人进城的。 只要给点银子就行,好一点的引路人甚至还能帮忙办贯籍。 “宝银,我们两个一起走,太容易被人发现。” “待会儿,我先下去找个引路人,把你送进去。” 听到这话,宝银摇摇头:“不,还是阿音你先进去,我在……” “听我的,你先进去。” 说罢,姜容音没让宝银继续说,拆乱了宝银的头发,用树枝给她挽发,又用黄泥土给她抹了一脸。 眼下没有灾乱,要是太刻意,反而会被人注意到。 但是两人在宫中养的白嫩,和那些来往的行人一看就不一样。 所以姜容音才给宝银抹成了黄皮肤。 弄好宝银后,她又给自己改了装扮,这才拉着宝银下去,让她先在一旁等着。 遥州虽然不算很富饶,但却是连通两城贸易的城池。 所以来往的行人不少,姜容音跟在人群后,只是微微低着头。 “只要一两银子,我带你进城,还不用查路引,怎么样?” 忽而,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人刻意的压低声音,不时的左右看着。 姜容音抬头看着站在守城侍卫身边的两个人,在他们即将看来的时候,她又赶紧低下头,同身后的人换了个位置。 “一两银子?” 她掐着嗓子,让声音变得几分低沉沙哑。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那人赶忙凑过来:“姑娘想进城?” 只是说完后,看了一眼姜容音的打扮,又有些失望。 穿的也不是多好的衣服,整个人也灰扑扑的,能拿出钱? “去旁边说话?” 不远处有个专供行脚商休息的茶摊,姜容音余光看了下那两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朝着她和引路人来了。 这人也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看着姜容音笃定的语气,半信半疑的跟她去了一旁的茶摊。 姜容音身形娇小,这人走在她身侧,刚好遮掩住了她。 等两人走到茶摊后,那两个人抓住了刚刚排在姜容音前面的人。 她收回视线,松了口气。 “我给你二两银子,你可以带我进城吗?避开视线。” 姜容音将二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两人坐在茶摊的最里面。 背对着城门的位置。 少年看到桌子上的银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人看起来穿着灰扑扑的,倒是挺有钱的。 “带你一个人?绝对没问题。” 少年笑着就要伸手去拿银子,只是银子却被姜容音伸手捂住。 “两个人,我和我妹妹,而且我可以给你多加一两银子。” “帮我们在遥州找一个住处。” 姜容音的话让少年咽了咽口水,一下就赚了三两银子。 “当然没问题,姑娘现在就要进吗?” “我和我妹妹分开进城,你先带她进。” 少年点头:“你在这等我,我把你妹妹送进去就来接你。” “等进了城,我再拿着银子。” 两人都是爽快人,所以少年也没收钱。 姜容音点头,将银子收起来,冲着不远处的宝银招了招手,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宝,这里的人都叫我小宝。” 少年咧嘴笑了下,黝黑的皮肤倒是看出几分老实。 做引路人,最重要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他刚刚跟茶摊老板打招呼的样子,确实是老熟人了。 宝银抱着包裹走过来,看到齐宝还有些警惕。 姜容音从袖子里掏出铜钱放到齐宝手中。 “见你也是爽快人,这钱就是给你的吃茶钱了。” 齐宝看着手里的铜钱,也没拒绝,收了起来。 姜容音走到宝银面前,对着她说道:“到了城中,先找个地方等我……” “你是不是在躲什么人?” 齐宝看着姜容音小心谨慎的样子,出声问了句。 姜容音默了下,而后开口:“家中让我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儿,我不愿意,是逃婚出来的。” 听到这话,齐宝眨了下眼,原来是逃婚来的。 “放心,你只需要帮我这一遭,今后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齐宝点头,这是自然,他可是引路人,自然不会乱嚼舌根的。 说完后,齐宝便带着宝银离开了。 姜容音看着他们绕到了另一个城门,齐宝挽住了宝银的手,对着那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就进去了。 不多时,齐宝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又用同样的法子带进去了姜容音。 到了遥州城后,姜容音便按照约定,将银子付给齐宝。 “对了,你要找院子的话,想找什么样的?” 齐宝收钱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姜容音想了下回道:“僻静不宜被人发现的。” “跟我走吧,你若是不介意,我知道一处地方,只是要同人一起住。” “阿婆年岁大,早些年儿子也去了别处,不在遥州,空出来两间屋子。” 齐宝边走边说,听着他的话,姜容音点头。 同人住在一起,还能避免被姜昀的人到处排查,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你要不要,贯籍?” 齐宝凑到姜容音面前说了一句。 姜容音笑着摇头。 她在遥州不会待许久,况且姜昀也会查的,太招人眼了。 齐宝露出个失望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把人领到地方后,齐宝便去和那阿婆交谈。 不多时,齐宝就回来了:“一年只要你三两银子,没事儿帮阿婆看看菜园子就行。” 听到这话,姜容音点头,将银子递给齐宝。 给他的银子里,还多了一贯钱,齐宝照单全收。 “我就住在东头巷尾,有事儿尽可以来找我。” 说罢,他就离开了。 门口的阿婆看到姜容音和宝银露出和蔼的笑,让她们两个进来。 姜容音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同宝银对视一眼。 不敢想,她们竟然真的跑了出来。 第57章 殿下丢了一株珊瑚 就这样,姜容音和宝银在遥州住了下来。 阿婆年岁大,有一只眼睛不好使,闲暇时,姜容音也会帮忙照顾她。 只是她和宝银在宫中没学到点儿厨艺,一手菜烧的,实在是难以下咽。 “阿音,这菜,怎么黑乎乎的。” 宝银看着自己炒出来的菜,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菜为什么和她从菜谱上学的不一样?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也看着那菜。 “你这菜啊,炒的时候,火候大了,炒糊了,就是这个颜色。” 门口路过的阿婆看着她们放在桌子上的菜,笑着说了一句。 说完,阿婆便走了进来,重新放了猪油,帮她们炒。 “小火慢炒,味道就会鲜美许多。” “想来在家中,你也不常做这种事,手都烫伤了。” 听着阿婆的话,姜容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我听小宝那孩子说,你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 阿婆问了一句,姜容音点头回道:“是。” “可怜见的孩子,你那爹娘也是狠心,要把你嫁给那样的人家。” 说话间,阿婆就已经做好了两个菜,宝银把菜端到了院子里。 姜容音便扶着阿婆一起走过去坐下。 “我是收养的,父亲待我还算可以,只是母亲不喜,兄长厌恶,姐妹之间更是不融洽。” 皇宫对她而言,本就是高高的牢笼。 皇帝对她有疼爱,但不多,有时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一样。 魏皇后更不必说,她和姜昀一样,恨透了她。 那是一个吃人的地方,能从那里逃出来,都几乎是要了她半条命了。 “即便是养女,你也是他们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阿婆拉住姜容音的手拍了拍:“既然下定决心逃了出来,今后就不想那些了。” 姜容音点头:“嗯,多谢阿婆。” 说完,宝银也把饭盛好了给她们。 “这青菜,炒出来的味道,和宫,和府里完全不一样。” 宝银的话险些露馅,还好收得快。 姜容音笑了下,当然和宫里不一样。 御膳房的菜,精致繁复,可宫中的规矩,食不过三。 菜都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就撤下去了。 姜容音在光华殿还好一些,没人管,只是吃的饭却都是各宫剩下的。 偶尔去了东宫,才能吃上些不一样的。 阿婆看着她们两个这么喜欢自己做的菜,笑意更深。 还提出,今后给她们做饭的事情。 她年纪大了,就想有人陪着自己。 看着姜容音和宝银,就好似自己的孙女儿一样。 姜容音自然不好意思辛苦阿婆,可阿婆态度坚决,实在是拒绝不了。 所以她便想,阿婆做菜的时候,她在旁边看着,也学一下。 一顿饭吃完,宝银去刷碗,姜容音送了阿婆回屋子里休息。 等她收拾好桌子,宝银也刷完了碗,摘了两根黄瓜过来寻她。 “阿音,嗝。” 宝银刚说了两个字,就打了个嗝。 姜容音接过她手中的黄瓜,同她坐在椅子上,打趣道:“你这样,搞得好像我没让你吃饱过饭呢。” “哪有,我只是,许久都没吃这么饱了。” 宝银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伸手揉揉自己的肚子。 在宫中的时候,姜容音总是因为姜昀,吃不上饭。 她也跟着一起担惊受怕,怕自己一时没守住姜容音,她就会出事。 且不说吃不吃饱饭,有时候连睡觉都不安稳。 可是来了遥州,她每日都能吃饱饭,睡足觉。 闲暇的时候,还会陪阿婆去街角卖菜。 这样平淡却又充足的日子,是从未享受到的。 “再忍忍,等他真的放弃了,我们就自由了。” 不管是留在遥州,还是要去其他地方,她都可以选择。 宝银看着姜容音点头:“我相信阿音。” 此时的东宫中,姜昀靠在椅子上歇息,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向明走进来说道:“殿下,都已经排查过了,九公主没去汀州,也没去她打听的那些地方。” “甚至来往的城门都没发现九公主的踪迹。” 听到这话,姜昀一瞬睁开眼,视线看向一旁。 不知何时,这永信殿中多了一个金色的鸟笼,里头站着一只七彩尾的鸟雀。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即便是死人,都能留下一堆白骨。” “你觉得,她一个大活人,能什么都没留下吗?” 姜昀的手转动了下拇指上的扳指,而后从腰间抽出一张带血污的帕子。 他的表情明明很平静,却像是隐在波澜不惊的湖底下,暗自汹涌的潮流。 “这才几日,她跑不远,就在玉衡山的山脚下给孤找。” 她是这世上,背叛了他两次的人,也是丢下了他两次的人。 还真是好样的。 向明应下,转身便要去办。 “对了,再向下行的州府,发一张诏书,就说有贼人潜进孤的别院,盗窃走了孤最珍爱的北国珊瑚。” “一旦发现城中有外来的,可疑人,统统扭送官府。” 那张帕子被姜昀紧紧攥在手中,他眸光变得有些阴沉。 似是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片刻便要降下雷雨。 这日,宝银刚陪着阿婆出去,就见齐宝过来。 “小银子,你姐姐呢?” “阿音在家,怎么了?” 宝银看着齐宝急匆匆的样子,有些不解。 齐宝拉住她,同阿婆打了一声招呼便把她带走了。 “回家再跟你说。” 等到了院子后,姜容音正在浇菜,看到齐宝带着宝银一起回来,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阿音姐姐,出大事了。” 齐宝满面焦急,走到姜容音面前:“听说太子殿下的别院进了贼,那贼盗窃走了殿下珍爱的北国珊瑚。” “殿下为此大发雷霆,诏书都下到了州府,要求一同协查呢。” 他说完后,姜容音握紧了手中的水壶。 “诏书是不是说,要各州府排查新进城的人?” 听到姜容音的话,齐宝点点头。 “对啊,你说这贼人也真是够大胆的,竟然敢去太子的别院偷东西。” “这下可糟了,万一把你俩查出来怎么办,短时日内,你们就不要出去了。” 传完信儿,齐宝便离开了,宝银紧张地上前握住姜容音的手。 “阿音,我们要离开遥州吗?” 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地查,各州府为了讨好殿下,必定会去揪出那个大胆的贼人。 可殿下哪里是要什么北国珊瑚,他要的,是公主啊。 姜容音镇定的说道:“不,他就是在逼我出去,因为他现在,寻不到我的踪迹。” 所以她不能自乱阵脚,就在遥州好好待着。 她和宝银进到遥州后,几乎足不出户,有什么都是托齐宝买的。 这里又这么偏僻,她不能被姜昀带跑偏了。 第58章 亲自抓她回来 姜容音让阿婆联系了齐宝,托他买了一些药物还有吃食。 在姜昀严查的这段时日,她和宝银已经不打算再出去了。 遥州的日子越平静,姜容音的心却是越发平静不下来。 有时看着这幅岁月静好的模样,她都觉得,这是一场幻梦,一场不真实的梦。 比起姜容音,在东宫中的姜昀却是更加烦躁。 白日里他照常处理公务,可一到晚上,就会想起姜容音的脸。 “殿下,有九公主的下落了。” 听到这话,姜昀睁开眼看向殿门,让向明进来。 “在哪里?” 向明上前说了一句,姜昀嗤笑一声:“孤就知道,她跑不远。” 说罢,他便要起身,向明赶忙拦住他:“殿下的伤还未痊愈,不宜舟车劳顿,就让属下去吧。” 上次的伤,姜昀还没好利索,舟车劳顿的过去,恐会牵扯旧伤。 “不,孤要亲自,抓她回来。” 他丢掉的雀儿,自然要自己抓。 翌日,魏皇后想同姜昀商讨一下太子妃册封当日的事情,却听东宫的人说,姜昀昨晚就出去了。 看样子像是有急事一样。 魏皇后听到钟姑姑的话后,皱了下眉。 “有什么事,需要他大半夜的出去?” 这事儿,总觉得不对劲。 自从姜容音被留在宫外后,魏皇后这心里就总是觉得不安。 好似只要姜容音活着,事情就总会有意外。 “你去查查太子这段时日在做什么。” 听到魏皇后的话,钟姑姑点头。 “说不准是朝中的事情,陛下对殿下寄予厚望,殿下公务繁忙也正常。” “如今,太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等殿下大婚过后,娘娘也可以轻松许多。” 钟姑姑温柔地劝着魏皇后。 只要皇后娘娘安心的,什么都不做,将来这太后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可钟姑姑怕的,就是皇后娘娘做其他的事情。 “娘娘,陛下今日去了瑶华宫,就不来坤宁宫了。” 小宫女在门外说了句,魏皇后露出个冷笑。 早就知道皇帝的心不在她这,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钟姑姑抬手让这小宫女离开。 入夜过后,钟姑姑便带来了姜昀的消息。 “丢了一株珊瑚?” 魏皇后听到这句,还有些诧异,她怎么从未听姜昀说过。 况且,只是一株珊瑚,值得他大费周章的吗? “还有吗?” “没有了,奴婢只听到这么一点。” 听到这句,魏皇后若有所思地想着。 与此同时,姜昀和向明也到了收到消息的地方,只不过,扑了个空。 姜容音并不在顺州。 “属下,属下确实在顺州城中看到了九公主的踪迹。” 跪在地上的暗卫瑟瑟发抖,头顶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快要将他给射杀了一样。 姜昀坐在马上,伸手捂住自己腰腹上的伤口。 来到顺州后,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顺州在玉衡山脉的不远处,左右连接的城池他都派人堵了去路。 秦时言,究竟是怎么安插进来的人。 他倒是费尽心思地来帮姜容音。 看来是上次的警告,没让他长记性。 “回宫。” 他脸色冷凝,眸光似是寒冰。 向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暗卫:“自己去领罚。” 暗卫连忙起身:“属下知罪。” “殿下,您的伤,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下再走?” 向明追上来说了一句,姜昀出声说道:“不必。” 这次出宫,他没由头,时间长了,会被人发现弹劾的。 姜容音这么能躲,最好给他藏一辈子,别被他发现。 “去给秦家去个信,告诉秦望,秦时言的所作所为。” “他要是管不好儿子,孤就帮他管。” 当初答应楚清音,让她嫁给秦时言,本以为能断了秦时言的念头。 没曾想,到头来,倒是让秦时言和姜容音成了一对亡命鸳鸯。 向明点头应下。 秦时言擅作主张,骗得殿下亲自来了顺州一趟。 他想为九公主拖延时间,这样只会让殿下加派人手,堵死九公主所有的路。 这日,姜容音刚浇完菜,就见宝银走了过来:“阿音,我刚刚打开门看了下,外面的官兵更多了。” 听到宝银这句,姜容音手顿了下,而后说道:“没事,那些官兵不认识我们,别出门就行了。” 只是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砰砰的声音。 “官府,例行检查。” 门外的声音粗犷,带着几分不耐。 姜容音和宝银听到这声音后,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苍白。 “阿音……” “别怕。” 姜容音伸手拍了拍宝银的手,走到门口。 门还未打开,官兵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许阿婆。 “官爷,这是怎么了?” “阿婆不在家啊。” 这官差认识许阿婆,看到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刚刚去买了菜,所以不在家,怎么了?” “京都的贵人丢了一件贵重的东西,怕贼人跑到咱们遥州来,知州大人命我过来排查。” 说完,官差便要上前推开门:“你家最近,来人了吗?” 许阿婆笑着挡住他的手:“你也知道,就我老婆子一个人住,也就前几日,我那两个孙女儿过来看我了。” 毕竟是多了两个大活人,就算姜容音和宝银再不出门,邻里之间也会被人听到什么。 所以许阿婆没隐瞒,他有一个儿子,儿子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事情,众所皆知。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阿婆了。” 说罢,官差便要离开,只是隔着那微微推开的一条门缝,看到了女子的裙摆。 他皱了下眉,许阿婆的孙女儿,好像也才十一二吧,可那身形看着,不太像…… 等那官差彻底离开,许阿婆走进去。 姜容音和宝银站在门后看着她。 “你们,真的是,逃婚出来的吗?” 听到这话,姜容音眨了下眼:“对不起阿婆,有些事,确实是我隐瞒了您。” “请恕我不能告诉您实情,这样,您才能安全。” 只有阿婆不知道她的身份,才能瞒住这些事。 这里,她们也不能继续待了。 阿婆听着她的话,上前握住姜容音的手:“好孩子,你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吧。” 从第一次见姜容音,许阿婆便觉得她身上有股不一样的气质。 可这几日的相处,却让许阿婆看出她的坚韧,善良,还有任劳任怨。 这样好的姑娘,宁愿抛弃所有的荣华富贵也要跑出来,在原本的家中,定然也是过得不开心的吧。 姜容音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点明身份。 “无妨,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那官差知道我有两个孙女儿,不会多说什么的。” 听着阿婆的话,姜容音垂眸。 阿婆善良,她不能害了她。 姜昀搜查的范围越来越广泛,遥州确实不安全了。 她必须得离开阿婆家。 第59章 他怎么会来遥州 姜容音和宝银将阿婆哄回去后,便去收拾了东西。 准备入夜之后,趁着人少,离开这里。 遥州怕是暂时出不去,所以她们想寻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先躲过这段时日的搜查再说。 两人趁着天黑,上了遥州的白马寺。 打算在寺庙先住几日。 寺庙中常有往来的香客,多她们一两个也不会太惹眼。 顺州同遥州相连的郊外,姜昀却是遭遇了一场刺杀,来人招招致命,是奔着让姜昀死去的。 “先带殿下去就近的遥州。” 向明抬手斩杀一人,让身边的侍卫带着姜昀离开。 刺杀的人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暗卫点头,护送着姜昀离开。 这些刺杀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刺客被向明断后,等追到遥州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若是进城,必定会引起守城侍卫的注意。 “撤。” 刺客头领不甘心地往后撤退,看着遥州城门:“留人在城门口守着,我就不信,他不出城。” 说罢,剩下的人便离开了这里。 “向明,给京城递一道折子过去,就说孤在遥州追查逃犯。” 这样他才有由头,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 不然被人发现,太子私自出京,乃是大罪。 向明点头:“要不要,属下将遇刺的事情,也一并禀告陛下?” 姜昀嗯了下,垂眸看向自己腰腹上的血。 殷红血迹已经渗透他的衣裳,黏糊糊的血,让姜昀感到几分厌烦。 其实他,最讨厌血的味道了。 “殿下,属下扶您去客栈吧。” “直接去知州府。” 说罢,向明便扶着姜昀去了知州府中。 知州府的衙役看到姜昀后,皱了下眉:“你是何人,擅闯知州府。” 话刚说完,就见向明掏出了东宫令牌。 那衙役看清楚上面的字后,赶忙跪下:“小的见过太子殿下。” “还不快让你家大人来。” 向明瞪了他一眼,扶着姜昀进去。 不多时,遥州知州便急匆匆地赶来,衣服都没穿好。 “下官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知州跪在地上,微微抬眼便看到了姜昀身上的伤。 “去,快去把大夫请来。” 姜昀靠坐在那,面色有几分苍白,不发一言的样子当真是骇人。 他没让知州起来,知州自然不敢起来,只敢抬手擦着额角的汗。 一刻钟后,大夫也赶了过来。 给姜昀看过之后说道:“贵人身受重伤,引发旧疾,可否让老夫看看旧伤口?” 听到这句,姜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大夫有些不解,将视线转到知州身上,知州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 等大夫离开后,知州赶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下官给殿下准备院子,还请殿下暂住下官府邸,您看可好?” 姜昀阖眸不语,向明点了下头:“劳烦陈大人准备了。” “向侍卫客气了,下官这就去。” 知州赶忙起来,让一旁的衙役搀扶着他离开。 出了知州府,陈大人抬手擦了下汗。 “大人,不是说太子殿下最是端方有度,好相处的吗?” 衙役问了句,再待下去,他都怕他克制不住的要颤抖了。 听到这话,陈大人看了他一眼:“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你觉得,能是简单的人吗?” “今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让殿下听到,小心你的命。” 衙役连忙应下,扶着陈大人离开了。 折腾了一夜,姜昀阴差阳错地住进了遥州知州的府邸中。 让向明守在屋子外,姜昀脱掉了衣裳,露出了腰腹上早就血肉模糊的伤口。 狰狞的伤口外翻着皮肉,还未养好的旧伤牵扯着新伤,看起来十分骇人。 姜昀掏出一张帕子塞进口中,而后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血,这才上药。 他不喜欢旁人看到他这幅模样。 脆弱的,丑陋的,肮脏且狼狈的。 上好药后,姜昀重新穿上衣裳,让向明进来。 “刺客查到了?” “身上带着李家的腰牌。” 向明也是刚收到消息,他们的人来得及时,在刺客撤退的时候直接拦了下来。 本来都是死士,要服毒自尽的,被人给拦了下来。 在他们身上搜出了一块要销毁的李家腰牌。 只是向明觉得,李家应该也没傻到,会让死士带着自己的腰牌来刺杀。 “那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家。” “他们要是查不出来人,孤就当是李家的刺客了。” 姜昀沉声说了句,不管是谁想要陷害李家。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李家再被姜昀参一本刺杀储君的罪名,那才是真的要命。 姜昀倒是想看看这出狗咬狗的大戏,究竟如何上演。 翌日,姜昀刚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女声。 “向侍卫,我是陈大人的女儿,来给殿下送伤药。” “不必了陈小姐,殿下正在休息,不见客。” 向明伸手拦住了她,陈小姐将手中的伤药放到一旁:“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倒是没多做纠缠。 向明拿起那一瓶伤药,进了屋子。 “殿下,这是陈小姐送来的……” “扔了。” 姜昀已经穿好衣服,看样子是打算出去。 “您现在要回京吗?” 遥州距离京城虽然不算特别远,可姜昀身上的伤却经受不住颠簸。 向明有些担忧地说了句。 “出去看看。” 遥州也在玉衡山脉下,姜容音,会不会在这里呢? 与此同时,白马寺的大雄宝殿中,姜容音听到宝银的话,顿时睁大眼。 “姜昀怎么会,来了遥州?” 她都已经躲过了姜昀留在遥州的眼线。 再说了,遥州应当是姜昀已经盘查过的地方,他为何会来遥州? “你当真看清楚了?” 宝银点头:“阿音,我刚刚去外面拿东西,看得千真万确,那就是向明,有向明在,殿下,殿下定然也在啊。” “不急,让我想想办法。” 姜容音握紧手,沉思着。 “贵人到此,不知要解什么困惑?” “孤想找个人。” 姜昀的声音就这般从大雄宝殿的前殿传回来,姜容音手中的香散落一地。 他竟是来得这么快。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就让她撞上了他。 第60章 要撞上了 散乱的香滚了一地,姜容音回神,赶忙低头去捡。 “这香怎么倒了?” 跟在主持身后的小沙弥疑惑出声,弯腰去捡。 姜昀微微侧身,看着宝相庄严的释迦牟尼佛像。 他半眯了下眸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几步上前绕到了后面。 “殿下……” “原来是风吹倒的啊。” 小沙弥低声说了句,看着那扇推开的窗子。 “殿下,城中有人说见过九公主。” 向明也在此时过来,姜昀皱眉,看着那扇窗子。 那把檀香,当真是风吹倒的吗? “去看看。” 说罢,姜昀便转过身离开了。 主持看着倒在地上的香,露出一笑,让小沙弥捡完放回去。 出了大雄宝殿,姜昀伸手,微风拂面,不痛不痒。 “今日的风,好像是北风。” 向明听着姜昀这句有些莫名的话,点了下头:“怎么了殿下?” “走吧。” 姜昀缓步走下台阶,而后转身看了一眼大殿的位置。 躲在窗外的姜容音和宝银大气儿都不敢喘,手死死地扒着窗棂的位置。 直到那里头没了声音,她才敢翻进去,掉落的檀香已经让小沙弥收拾干净,重新摆放在了香台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前面,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这才回去将宝银拉了进来。 “阿音,真的是殿下,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此时出遥州,必定会被发现的。” 姜昀刚刚没有发现她,白马寺或许还是安全的。 她离了白马寺也没地方去了,总不能要她带着宝银到山林里去吧。 对了,山林。 “宝银,你避开人回厢房,我去找主持一趟。” 姜容音唇角勾起一笑,朝着主持的屋子走去。 白马寺在山林中有一座佛塔,常年无人看守,很是冷清。 那里头是白马寺藏书的地方,还有得道高僧圆寂后,存放舍利子的地方。 佛塔远在山林中,平常都没有人去的。 若是她提出,帮白马寺照顾佛塔还有那些藏书,也不知道,主持会不会允许她留在佛塔居住。 只要躲过了这段时日,等到姜昀离开,她也会离开遥州的。 姜昀和向明回城的路上,便听向明说:“知州府前几日例查的时候,确实见过两个女子,不过他们说,那是那户主人家的孙女儿。” 话说完,也没听到姜昀的回话,向明便不再说。 等到了知州府后,跪在地上的衙役赶忙对着姜昀行礼:“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把你那日所见,告诉殿下。” 陈知州坐在一旁,踢了一下那衙役。 “属下那日奉命前去例行检查,在东头的许阿婆家,看见了她的两个孙女儿,可,可属下记得,许阿婆的孙女儿,今年不过才十一二,那裙子的样式,还有身形,看着却像是十六七岁。” 说到这里,衙役赶忙低下头,自觉倒霉。 他今日不过是和同僚闲言碎语地说了一句,结果就被殿下的人听到了。 “十六七的姑娘。” 姜昀将这句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才吐出口。 “去寻。” 听到这句,向明亲自带着人去找了许阿婆。 许阿婆在被带来的时候,心中隐约就猜到了什么。 昨日姜容音和宝银走的时候,她其实听到了。 再加上有官府的人在追查,许阿婆知道姜容音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会跟皇室牵扯上。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许阿婆见到姜昀,跪下行礼。 “许阿婆,前几日回来的,真的是你孙女儿吗?” 向明看着许阿婆问了句,许阿婆点头:“是,是草民的孙女儿。” “想清楚了回答,殿下在追查的是朝廷的要犯,若是不说实话,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许阿婆赶忙磕了个头:“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啊殿下。” “哦?那这么说来,是这个衙役,骗孤了?” 姜昀坐在上面,手中转动着扳指,眼眸都未抬一下。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却是惹得那衙役赶忙低下头求饶:“殿下,殿下,属下断然不敢欺瞒您啊。” “陈知州,这可难办了。” 姜昀的视线转到了陈知州的身上,陈知州连忙跪下:“下官这就派人去找许阿婆的儿子问清楚。” 是不是许阿婆的孙女儿,一问就知。 只是这样,往来必定要再耽误个五六日的。 “若不是,孤倒是好奇,朝廷的要犯,是怎么进的遥州城。” 姜昀的话,让陈知州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下官,下官这就去查。” “大人,城中有引路人,或许那人是通过引路人进的。” 一旁的师爷提醒了句,陈知州忙说道:“对,殿下有所不知,这引路人有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可以带人进城。” “那就,辛苦陈大人一并抓来审问了。” 姜昀轻笑一声:“这朝廷的要犯,可不能放过才是。” 陈知州连连点头:“这是自然,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就见姜昀起身离开了这里,陈知州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明明姜昀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话,却让他感到了一股死寂一般的威压。 走出知州府的姜昀看着这繁华的街道,嗤笑一声。 不得不承认,他的小九,确实聪明。 知道跑得远了,他必定会在她要去的路上找到她。 所以用汀州做迷惑他视线的地方,自己则是来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遥州距离京城这么近,她赌赢了,自己没留什么人手。 要不是这次受伤。 “让暗卫看着遥州的出城路,说来,孤倒是要感谢秦时言了。” 若非他擅作主张将他引到了顺州,他又怎么会来遥州。 你跑不掉了,姜容音。 - 前面是断崖,身后是姜昀的追兵,姜容音被逼到绝路,再无可逃离的地方。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手?’ ‘不死,不休。’ 姜容音猛地睁开眼,看着墙上的禅字,抬手擦了下额上的汗。 入夜后的山间还是有些冷,她坐起身推开窗户。 这处阁楼,便是佛塔旁的住处。 主持意外的好说话,要她好生看管藏书,就让她住到这里。 窗户外是茂密的一片竹林,再往外看,便是高耸入云的树木。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从刚刚的噩梦中平复过来。 什么不死不休,她才不要和姜昀这个疯子一起死。 第61章 让姜容音滚来见孤 姜容音和宝银在佛塔安了家,寺庙中的事情,她们也不去打听了。 在佛塔的日子,安静得没人打扰。 那股由姜昀带来的压迫感也缓缓消散。 可姜容音却没有放松警惕,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要打起精神来。 遥州城中这几日也有些人心惶惶。 听说太子殿下亲自来追了逃犯,抓了不少引路人。 齐宝也被抓了起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送了姜容音进城,只能挨个儿盘问。 当听到向明问他有没有见过两个女子的时候,齐宝的心就咯噔了下。 不过他低着头,没让向明看出什么。 阿音和小银子竟然不是逃婚出来的,还牵扯到了皇室? “都不说是吧,你们干的事情,本就犯了大雍律法。” “既然不说,我也只好上刑了。” 向明沉声说了句,便有府衙摁着他们上前,一时之间,外头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殿下不喜欢吵闹,堵了嘴。” 说完,向明便转身进去了。 负责去许阿婆那打探的人,很快就递回了消息。 许阿婆的孙女儿从未来过遥州,前几日刚回了她们外祖家。 待在许阿婆院子里的,压根儿就不是许阿婆的孙女儿。 姜昀手中拿着一道折子,看着上面的话,姜容音绝对逃不出遥州。 知道她会给许阿婆带来麻烦,所以连夜就跑了。 “殿下,外面那些人要如何处置?” “收押,她心善,若是知道,这么多人因为她,要被问斩,你说,她会不会自己出来?” 将手中的折子扔到桌子上,姜昀的眸光变得幽深。 姜容音还挺能藏。 那就让她滚出来见他。 向明点头:“那许阿婆呢?” “留着。” 吩咐完事情,姜昀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他隐约知道姜容音躲在哪里。 但他,要她来求他。 作为私自逃跑的代价,总要让她痛了,知道错了才不敢有下一次。 这日,姜容音正在佛塔的藏书阁整理书籍。 这里头除了一些佛法秘闻,倒是有不少用来打发时间的民间野史。 想来是许久无人打理,这些书才没有被扔出去。 “真是作孽啊,要杀那么多人。” “太子殿下说他们犯了律法,按照律法应当处斩的。” 僧人的声音在藏书阁中响起,姜容音握紧手中的书。 “两位师父,你们刚刚说的,处斩,是处斩谁?” 见到姜容音,两人合掌问好,姜容音颔首示意,心中焦急。 “是城中的那些引路人,说是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所以要一并处斩。” 僧人的话说完,姜容音手中的书随之落下。 引路人,齐宝也在里面?! 她以为,什么都不说,跑得远远的,就不会牵连到他们。 可没曾想,姜昀这个疯子,宁可错过,也不肯放过。 他这是在逼她出去! “女施主?” “女施主怎么了?” 听着僧人的话,姜容音回过神来:“我,我没事,多谢师父告知。” 说完,姜容音便要朝着外面走去。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 齐宝要是因为她死了,她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姜昀曾经说过,其实她要是狠一狠心,可以跑得很远。 可她狠不下来心,所以就只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齐宝是无辜的,其他的引路人也是无辜的。 纵使有罪,也罪不至死。 姜昀此举,就是为了逼迫她出来。 告诉她,只要他不放手,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抓她回去。 “阿音,你这是要去哪里?” 宝银过来拦住要出去的姜容音:“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在山林里狂奔的那几日,她们心中想的就是能够跑出去。 为了躲避殿下的追查,她们什么苦都可以吃。 明明马上就能摆脱了,偏偏让殿下发现了端倪。 “宝银,我不能不管齐宝的性命,他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娘说过,做人要是连心都没了,也就不叫人了。” 她不能拿着用齐宝他们性命换来的逃跑机会,心安理得地过一辈子。 姜昀不肯放过她,她又能去哪里。 这段时日已然是她偷来的自由。 “那就让奴婢去吧,公主,皇宫就是一座吃人的牢笼,奴婢不想你回去。” “你走吧,让奴婢去。” 宝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住了姜容音的裙角。 “宝银,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命。” 说完,姜容音缓缓跪下来,抱住了宝银:“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姜昀想要的,只是我,跟你没关系。” 既然都出来了,她就不打算再带着宝银回去了。 “你的卖身契,我早就销毁了,宝银……” 姜容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道路尽头的向明。 她的心在这一瞬好似停了片刻。 见到向明,姜容音起身将宝银护在身后。 “九公主,殿下在知州府等您。” “放了宝银,她是无辜的。” 听到这句,向明没有回话,只是侧身让开了位置。 “向明!” “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向明依旧还是那句话,半分不让。 姜容音扭头看着宝银,宝银握着她的手:“奴婢不走,公主,奴婢不走。” 说话间,宝银给姜容音的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两人跟着向明坐上了前往知州府的马车。 看着沿路的风景,姜容音只觉好笑。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被姜昀抓到了。 等马车到了知州府后,姜容音看着门口的守卫。 偌大的知州府除了姜昀带来的侍卫,竟是没有一个人。 向明把姜容音带到屋子门口便退下了。 “殿下在里面。” 说完,他推开门,后退几步。 姜容音的手中紧紧握着宝银给她的东西。 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侍女取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饰和银钱。 她一身素衣,乌发上却无点缀,看着十分淡雅。 姜容音抬步走进去,熟悉的香气传来,她却是转身就想要跑。 “去哪儿?” 身后的声音好似从阴曹地府传来的一样,沉稳中带着不悦。 而房门早已被向明关上了。 “阿音,你真的,很不乖。” 珠帘晃动,姜容音听到了姜昀起身的声音。 他唤了她阿音,语气平静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姜容音却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 第62章 我的命,在姜昀眼中,不值钱 脚步声越发逼近她,在姜容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扣住了她的手。 姜容音的脸紧贴着房门,被姜昀钳制住的双手中紧紧握着一支簪子。 “想杀孤?” 姜昀轻笑一声,掰开姜容音的手,拿走了那支簪子。 “其实孤本来没查到遥州的,不过,这件事,倒是要好好谢谢秦时言。” 簪子的顶端抚过姜容音的脸,一寸寸地下移,落在她的脖颈上。 “不是说好,燕射宴后,就跟孤去别院的吗?” “怎么,外头的风景就这般好看?让你如此不着家。” 听着姜昀轻描淡写的话,姜容音抿唇不语。 她答应他,不过是权宜之计,明明她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这一瞬,姜容音却觉得,自己就是姜昀手中,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鸟雀。 姜容音不言语,姜昀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簪子被他丢到地上,他把姜容音翻了个面,捏住了她的下巴。 “哑巴了?” 男人拇指上的扳指硌得她生疼,她张嘴便咬在了他的虎口上。 带着恨意,不甘,直到嘴里弥漫出血腥味,姜昀也没松开她。 “殿下既然恨我,不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血的味道,有些腥,有些难闻。 在她话音落下后,姜昀的手指抵在她唇边。 “谁说孤恨你了,孤分明很疼你。” 疼到要抵死缠绵,不死不休。 姜容音听着他的话,唇角血迹顺着流到了她的锁骨上。 这个疯子! “放了那些引路人,还有许阿婆。” “阿音,你现在,可没有跟孤讨价还价的资格。” 姜昀垂眸,温柔的替她擦干净唇角的血:“孤的别院丢了一株北国珊瑚,孤真的很喜欢,眼下不就抓到了这盗贼吗?” 听着他的话,姜容音的眼眸顿时睁大。 他将她当做了盗贼? “问斩的日子还有两日,孤得先审问你这个盗贼才是。” 说完,姜昀松开了姜容音,让向明将她和宝银带进了大牢。 看着这一幕,姜昀抬手,看着虎口的齿印,嗤笑一声。 从前他觉得,姜容音没那么大的胆子。 在明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的情况下,还会生出逃跑的念头。 言语的警告,不足以让姜容音感到害怕。 知州府的大牢里关押着不少通缉犯和穷凶恶极的杀人犯。 向明带着姜容音和宝银到的时候,牢房就已经准备好了。 “还请九公主在此反思,两日后,属下来接公主。” 说完,向明就离开了。 牢门被关上,姜容音的手握着牢门。 “公主……” 宝银扶着姜容音,殿下这是把她们当做犯人一样囚禁起来了吗? 姜容音松开手,走到一旁坐下。 姜昀此举,为的是要她认错。 更想以此来让她记住,这次逃跑,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她现在担心的,是齐宝他们…… “啊!那,那是什么……” 宝银刚要开口再说,就看到从墙洞里钻出来的老鼠。 姜容音的视线朝着那边看去,也被吓了一跳。 她揽住宝银:“没事的,没事的。” 大牢常年不见天日,又很潮湿,有这种东西很正常。 只是刚安抚好宝银,姜容音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鞭打的声音。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牢,再然后,便是烙铁印在皮肉上,滋滋作响的声音。 姜容音抱着宝银,捂住了她的耳朵。 姜昀这是想让她知道,比起在大牢里,她在宫中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倍吗? 这一次,姜昀肯定不会放过她。 宫中,她怕是也回不去了。 听人说,姜昀以她重伤为由,让她在别院养伤。 他抓到了自己,等回到京城,就可以直接将自己的存在抹去。 让她成为世人眼中,一个死人。 到那时,她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姜容音听着外头的惨叫声,心越发冷。 她,绝对不能跟着姜昀回别院。 入夜后,宝银靠在姜容音的身上睡着了,姜容音靠在墙上却是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眼。 逃跑不过几日,她却觉得这是她此生都不会再有的快活日子。 姜昀他究竟,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 难道,在他还未回宫的时候,她就得罪过他吗? 纷杂的思绪将她淹没,她也缓缓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陈大人府邸,向明给姜昀递上了戚如丰送来的东西。 姜昀看着那瓶药,收了起来。 “对了,戚先生还托人带了句话,他问您何时回京城。” 想来是解毒的药材找齐了,要给殿下解毒了。 向明脸上露出几分喜悦,要是那毒真的能根治,今后殿下也不会再受折磨了。 “知道了,这两日,先看好姜容音。” “不好了殿下,大牢里有个通缉犯越狱了,还挟持走了九公主。” 姜昀的话说完不久,就见人急匆匆地跑来说了句。 听到这句,向明转身就要离开,姜昀也站起了身,几步走出去。 那通缉犯是他们才抓回来不久,都没来得及审问。 哪曾想,他竟是趁着换班的时候,撬开了锁。 外头夜色很浓,今夜连个月亮都没有,连前路都无法看清楚。 姜容音被这人扛在肩头,险些要吐出来。 “你,你带着我跑不远的。” “废话,不带着你,小爷我更跑不了。” 要不是听那人喊她公主,尉迟瑞才不愿意带着这个拖油瓶呢。 “你不是大雍人?” 他一开口,姜容音就听出来,这口音,倒像是西域来的。 “都死到临头了,还关心这个?小爷我可指望用你换生路呢。” “那怕是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姜昀他,特别恨我,巴不得我早死呢。” 姜容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尉迟瑞在巷子里缓缓停下步子。 “你这人,好生奇怪,此时不应该说姜昀很在乎你,保住你的命吗?” “你不怕我?” 尉迟瑞撕开脸上的胡须,这才看清楚姜容音的面容。 他夜视很好,一下就看清楚了姜容音的脸。 只是姜容音看不清楚他罢了。 “你要带我跑?” “你现在是人质,知道吗?” 听着尉迟瑞的话,姜容音却是笑了下:“我知道一条路,从那里,可以很快出遥州,别带着我了。” “我的命,在姜昀眼中,不值钱。” 第63章 你不恶心吗?姜昀 巷子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尉迟瑞扭头看了一眼后便转过了身。 “路在哪里?” 姜容音出声告诉他出城的路。 这条路还是她去白马寺的时候发现的,只是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出不了城,所以没有走。 说完,她便要走出巷子。 突兀的,手中被他塞进去一枚玉佩。 “收好了,我会找你报恩的。” 玉佩质地温润,摸起来也很顺滑,一看就是好料子做的。 面前这人,应该不是普通的通缉犯,肯定大有来头。 “等下,能请你再帮我个忙吗?” 姜容音将玉佩收起来,拉住了要离开的尉迟瑞。 “把我打晕。” 听到这句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才像是想到什么,忙点了下头。 “忘了这件事了。” 说罢,没等姜容音再说话,一个手刀就劈了过去。 在姜容音要倒下去的时候,尉迟瑞扶住了她,缓缓将她放到地上,这才离开这里。 等姜昀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姜容音。 尉迟瑞早就不见了。 他走到姜容音身边,将人扶起来。 姜容音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不吵也不闹。 “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姜昀的手指划过姜容音的脸颊,眸光晦暗不明。 抱起姜容音,姜昀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一刻钟后,姜容音在屋子里醒来,姜昀坐在不远处正在看折子。 她动了下手腕,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链子。 姜容音顿时瞪大眼,看向床头的位置。 链条就挂在那,姜昀竟是把她锁在了这里。 听到链条晃动的声音,姜昀头也没抬地说了句:“醒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姜容音举起自己的手腕,看着姜昀。 “你说呢?” 姜昀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披头散发,身上只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裳,双眸含泪,将落不落的模样,当真是惹人怜爱得很。 “殿下要锁我多久?一辈子?还是到我死?” 姜容音别过头,挣脱了姜昀的钳制。 “孤以为阿音回来找孤,是为了那群引路人,哦对了,还有许阿婆。” 姜昀收回手,转动了下手腕,将手落在她的头顶,挑起她的发。 听姜昀提起齐宝他们,姜容音握紧了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做的事情,同他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姜昀微微弯下身,同姜容音平视。 勾着她发的手指修长如玉,逼人的气息在姜容音面前环绕。 他吐息,盯着姜容音的眸子好似被毒蛇缠上一般阴冷。 “擅自放人进城,可是大罪,你说呢?” 引路人本就是在律法边缘徘徊的,以前给官府的衙役亦或者守城的侍卫交钱。 这些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 可如今是姜昀要追究,那些个衙役和侍卫为了保命,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恨不得姜昀立马定案,这件事永远都不要被翻出来才是。 “你求求孤,孤给你想个救人的法子。” 姜昀的话说完后,俯身将她压下。 姜容音倒在床上,手腕上还被锁链锁着。 “求殿下,殿下就会放过他们吗?” 她别过头笑了下,姜昀什么脾气秉性,姜容音再清楚不过。 他哪里是那种,她服个软,求个饶,就肯放过她的人。 你见过毒蛇将人缠上后,还有松口的道理吗? “阿音不信?” “可你现在,能求的,只有孤。” 姜昀挑眉轻笑,揽着姜容音的腰身,同她调转了方向。 他看着姜容音的眸子,看她眼中挣扎和犹豫。 他说得没错,如今姜容音能够求得,只有他。 姜容音咬唇,想起齐宝和陈阿婆,还有如今被关在大牢里的宝银。 “我,求殿下,放过他们。” 说完,姜容音垂眸,姜昀伸手抓住了她放在他身上的手。 “阿音,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孤都不计较你满嘴谎言,诓骗孤跑出京城的事情呢。” 姜昀的手掌很大,盖在姜容音手掌的时候,让她动弹不得。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看的,就是她如今无可奈何,只能取悦他的模样。 “我求殿下,放过他们,一切过错,都由我来承担。” 说话间,姜容音的手移到姜昀的衣领上,解开了他衣服的系带,取下了配饰。 姜容音低头,将吻落在他的唇角。 姜昀的手落在她的脑袋后面,带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她身上永远都有一股好闻的馨香,淡淡的香气不刺鼻,却让姜昀感到很安心。 “你确定,你能承担得起?” 唇瓣分离的片刻,姜昀半眯了下眸子,带着几分威压看向姜容音。 “我承担一切。” 姜容音喘了口气,姜昀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烛火明明灭灭,微风将床边的纱幔吹起。 姜容音趁着姜昀吻她的时候,将那枚玉佩藏到了床垫下。 不管挟持她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能用这样的玉佩做信物,身份定然不简单。 说不定,将来她再想离开姜昀的时候,这玉佩能帮上她。 身上的衣服被姜昀丢了出去,姜容音闭眼不想再看姜昀。 只要取悦姜昀,可以换来齐宝他们的性命,也是值得。 “睁开眼。” 姜昀哑声说了一句,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眼看他。 每次同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姜容音从不爱睁眼看他。 就连声音都微弱得好似猫儿在叫一样。 可她不喜欢的,姜昀偏要她睁开眼好好看着他。 能同她做尽这亲密之事的,只有他。 姜容音的手抵在两人之间,却推不开他半分。 姜昀动情时,最爱亲吻她,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殿下这么恨我,为何还能同我做这种事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听着姜容音的话,姜昀的手指抵在她唇边:“你不想救人了?” “出去一趟,倒是把你胆子养肥了。” 说罢,姜昀没再给姜容音开口的机会。 翻滚的浪潮早已将他们淹没,姜容音泛红的眼憋出许多眼泪。 链条被不断扯动发出声响,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 一夜过去,姜容音累得筋疲力尽,昏沉睡去,姜昀却是越发清明。 “殿下,查到那人的身份了。” 门外响起向明的声音,姜昀看了一眼熟睡的姜容音,起身穿上外衣走出去。 第64章 尉迟瑞的身份 姜昀出门的时候,天将明,外头雾蒙蒙的一片,像是笼罩了一层消散不去的白烟。 向明站在回廊下,对着姜昀说道:“是大耀国的人。” 听到这句,姜昀伸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尉迟瑞啊。” 大雍,大耀,大月是当今世上国力最强盛的国家。 最鼎盛的,当属大雍,其次是西域大耀,再者便是版图小,但骑兵强的游牧大月。 三个国家,谁也灭不了谁,便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只是近些年来,大雍和大耀开通了商贸之路,两国来往密切。 大月怕他们联合起来灭了自己的国家,一年前才向大雍提出联姻,求娶公主的。 尉迟瑞是大耀当今王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人称小王爷。 在大耀国身份贵重得很,怎么会成了遥州的通缉犯? 姜昀将手中的纸条撕碎,丢进了湖水中。 “怕是朝中,有通敌叛国的人。” 听到这句,向明问道:“那属下,让影卫盯紧了。” “嗯。” “殿下,您的伤好些了吗?” 陈小姐的声音在回廊尽头传来,侍卫将她挡在那,她也进不来。 要不是看到姜昀的身影,陈文素以为自己又要吃闭门羹了呢。 没想到,殿下抓逃犯,会来遥州,还住在他们家。 要是能被殿下看上,带去京城,成了东宫侍妾,岂不是直接一步登天了。 所以陈文素这两日才一直来献殷勤。 看到这陈小姐,姜昀的眼中露出厌恶,向明转身过去处理。 “陈小姐,殿下在处理要事,您请回吧。” 又是一模一样的回复,陈文素脸上的笑也有些维持不住。 “这汤可是要趁热喝才好,劳烦向侍卫帮忙转交了。” “陈小姐,殿下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恕难从命。” 说完,向明便离开了,重新站到了房门口。 看着这一幕,陈文素转过身,气得险些要摔东西。 等走出很远后,她看着身边的丫鬟问道:“你确定,昨夜殿下抱着个女人回来了吗?” “小姐,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殿下抱着那女人,瞧着十分宝贵的样子。” 丫鬟点头,毕竟殿下可是将自己的外衣都给了那女人。 还亲自抱了人回来,看着当真是十分喜欢。 陈文素的手死死地拎着手中的食盒。 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 “不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绝对不能在遥州随随便便的就嫁了。” 想到这里,陈文素将食盒放到丫鬟手中,急匆匆地去找自己爹了。 此时房中,姜容音睁开眼,感到浑身都难受得很。 她咳嗽了下,撑着身子想要起身。 “张嘴。” 姜昀坐在一旁,出声说了句,姜容音看他一眼后转过头。 见姜容音不回他,姜昀钳制住她的下巴,一粒药就这么突兀地被喂了进去。 他捂着姜容音的嘴巴,不让她吐出来。 姜容音不停地咳嗽,药丸却是这么直接被她吞咽下去。 随后姜昀收回手,姜容音抓住他的袖子:“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看着姜容音拉着自己的衣袖,姜昀垂眸回道:“毒药。” “不听话,就会毒发的毒药。” 听到这句,姜容音松开他,趴在床边不停地干呕。 锁着姜容音的链条还没解开,她不仅哪里也去不了,还被姜昀喂了毒。 “殿下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可以放了那些人了吗?” 姜容音早上什么都没吃,自然是吐不出来东西。 她的手紧紧握着床边的纱幔,转头看向姜昀。 “你还真是记挂他们,怎么就没见你,记挂过孤。” 姜昀将她拉起来,让她贴紧自己的身子,好似要将她嵌入到自己身体中一样。 姜容音抬手擦干净唇边的水渍,看着姜昀。 “殿下受万人敬仰,世人牵挂,何须我来记挂您?” “带你进城的人,是叫齐宝吧。” 听到这个名字,姜容音的眼眸微微睁大许多,而后低头。 “喂你吃的毒,一月就需要一次解药,阿音,孤可以让你在这世上,悄无声息地成为一个死人。” “安分点,你能少受许多苦。” 姜昀的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像是安抚一样。 “这次,孤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当是圈养的鸟雀,跑出来玩了一圈。” 抱着姜容音,姜昀说着近乎残忍的话。 他要把姜容音的所有存在都抹去。 只要她成为一个死人,她就可以永远被他困在他要她待的地方。 姜容音的手紧紧拉着姜昀的衣裳,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他好卑鄙! “那殿下,会放了那些人吗?” “看你表现。” 姜昀的手指在她脊骨上滑落,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轻纱做的中衣。 暗示如此明显,姜容音自然能听明白。 如今她被锁着,困在这方寸之地,同那些取悦他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对她而言,每次和姜昀的亲近,都让她感到耻辱。 “我今后,不会再忤逆殿下,也不会再跑了,求求殿下,放了那些人。” 姜容音伸出手,抱住了姜昀的腰身。 青涩的吻带着无端的撩拔,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姜昀没有回她,也没有动作,好半晌后,才扶起她,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刚刚的心跳,很快,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她才不信,姜昀是因为她才这样的。 回廊处的宝银被向明刚从大牢带出来,口中正骂着姜昀。 听了一路的向明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看到姜昀后,他才伸手捂住了宝银的嘴。 宝银被捂着嘴,只能对着向明干瞪眼。 “宝银姑娘,今后这话,不能乱说,要是被殿下听到,受苦的也只会是九公主。” 听到这话,宝银才看到走过去的姜昀。 她点点头,向明松开她,跟上了姜昀的步子。 等他们两个人离开,宝银才急匆匆地走进屋子里。 看着被锁在床上,衣着单薄的姜容音,宝银赶忙拿着衣裳过去给她披上。 “殿下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您?” 把人像牲口一样地拴在这里,还,还不给衣服穿。 看着宝银泛红的眼睛,姜容音伸手拉住她:“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毕竟姜昀也没打骂她。 姜容音还能故作轻松地安慰她自己一句,小命保下来了。 “殿下他,真是太可恶了。” “先不说这些,我如今不能动,但是,有件事,必须现在做。” 第65章 孤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 姜容音示意宝银上前,宝银附耳过去。 听完姜容音的话后,宝银点头:“奴婢这就去做。” “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等宝银离开后,姜容音拢好衣服重新躺了回去。 姜昀给她上的这锁链,她的能够活动的地方,也只有这张床。 但他既然已经抓到了她,想来距离回京城也不远了。 姜容音握紧床边的链子,不知在想什么。 午时的时候,侍卫送了吃食过来,宝银喂了姜容音吃。 “殿下今日好似不在府中。” “对了公主,齐宝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只是引路人怕是不能再做了,我按照您的吩咐,给了他一笔银子。” 齐宝当时还不肯要,是宝银搬出姜容音,他才收下的。 宝银也问了齐宝,会不会怨公主。 听到宝银这句,姜容音低头,语气带着几分嘲意:“小宝定然是怨我的。” 如果不是因为带她进了遥州,也不会招惹来这么多的事情。 “小宝不怪公主的,他还说,有了公主这笔钱,他可以去盘一家铺子,做正儿八经的生意呢。” “再说了,小宝那么聪明,不管做什么,一定都会做好的。” 宝银笑着给姜容音剥了个橘子。 听到这句,姜容音才松了一口气。 “他没怪我就好。” 齐宝和许阿婆都是因为她承受了无妄之灾,所以姜容音的心里一直放心不下。 宝银看着姜容音的笑,低着头却想起了齐宝的模样。 殿下对齐宝他们用了刑,齐宝伤得很重,她给他找了大夫,又拜托人照顾他。 幸运的是,宝银去的时候,齐宝醒了过来,两人交谈了两句。 他说殿下让他们离开遥州,去往边境,此生都不能再回来。 宝银将银子给他的时候,他确实不要,因为齐宝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去边境那时候。 ‘这就别告诉阿音姐了,我不怨她,只是你们今后,一定要好好的。’ 齐宝不知姜容音和姜昀之间的过往。 只是看姜昀这般大费周章地寻她,或许是有仇吧。 “宝银,在想什么?” “没什么公主……” 宝银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姜容音。 “我给姑娘送些吃的,怎么了?” 陈文素的声音在外响起,听到她的声音,姜容音却觉得这声音熟悉。 早上的时候,她好像听过。 她将手搭在宝银的胳膊上,宝银立马会意。 只是出去后,却被侍卫拦住。 “宝银姑娘,有外人,劳烦您在这儿等会儿。” 就这样,宝银又被拦了回去。 可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能随便出去的。 姜容音看着被拦回来的宝银,心中了然。 宝银之所以能出去,是因为姜昀的吩咐,包括她去看齐宝的事情,姜昀定然也知道。 姜昀这是在告诉她,只要他不允许,她和宝银都出不去这里。 “外面的是谁?” 听着姜容音的问话,宝银皱了下眉回道:“好像是陈小姐,这座宅子是遥州知州陈大人的。” “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里,姜容音心中突然就有了计划。 这陈小姐就是很好的由头。 没想到,倒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 这次跟着姜昀回去,他是决心要抹去她的存在。 若是这样,姜容音就再也跑不掉了。 她必须得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这个人,还得是个有实权的,陈大人,十分适合。 她行动不便,看样子,姜昀是打算在离开遥州之前,一直这么锁着她的。 要想戳穿她身份,至少,她得能走出这间屋子。 入夜后,姜昀来了这里,这是陈大人给他准备的院子,他总是要回来休息的。 姜容音背对着他躺着,也看不出睡没睡着。 姜昀脱掉外衣走上前,刚伸手揽住姜容音,就感觉到她身子轻微颤抖了下。 “还没睡?” “睡不着。” 她轻声回了句,声音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 姜昀垂眸,将人拉到怀中,连带着锁链的声音一起响起。 他这才看到,姜容音被磨出血痕的手腕。 “我是人,不是牲畜,殿下准备这样锁着我到什么时候?” “后日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姜昀掏出帕子给她擦了下手腕上的血迹。 姜容音抽出自己的手,将手腕举起来给他看。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哪怕回到京城,我也得带着这个东西吗?” “别闹了。” 姜昀扣住姜容音的手,将她再次揽进怀中。 他如今重伤还未痊愈,昨日又被姜容音打到了伤口,今日在外处理了一天的公务。 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疲累。 “我不跑,殿下把这个解开,好歹也让我在屋子里能够自由活动吧。” 姜容音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狗男人,力气大得简直像座山。 根本推不动。 “你想要的是什么,孤知道。” “上次的警告……嗯……” 姜昀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容音的手肘再次捅到腰腹。 他闷哼一声,却没松开姜容音。 闻到屋子里的血腥味,姜容音想起昨夜滴落在自己身上的血。 她动作停下,声音染上几分僵硬:“药在哪里?” “阿音要给孤上药?” 姜昀眸色有些晦暗不明,似乎是在想,姜容音此举,又想做什么。 “殿下要是死了,我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朝着他再次伸手:“药。” 姜昀默声,从床头拿出一瓶金创药放到她手中。 姜容音将他推倒在床上,伸手解开系带,露出他腰腹上的伤口。 这伤,怎么比上次在宫中的时候,还要严重? 姜昀顺势倒在床上,枕着她刚刚枕过的枕头,闻着好闻的馨香。 “为什么要跑。” 他看着低头给他处理伤口的姜容音,出声问了句。 看她手上动作一顿,而后才说:“我不想嫁到李家。” “谁说要把你嫁到李家了?” 姜昀皱了下眉,她就这么相信秦时言的话? 姜容音垂眸,过了一会儿才回他。 “宫中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说殿下要把我嫁到李家,以此来平息李家的怒火,好稳住殿下的太子之位。”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反正宫里都这么传。 姜容音拿来说,也无可厚非。 总不能要她现在告诉姜昀,她要跑,就是不想待在他身边,因为她讨厌他吧。 说出来,怕是姜昀直接一剑将她捅个对穿了。 “孤在你眼中,就这么没用?”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握住姜容音的手腕。 他的位置,何时需要靠女人来稳固了? 第66章 万两黄金也不换 姜容音的视线移到姜昀的脸上。 “殿下刚回来一年,朝中局势本就不稳,如今又出了江南私税的事情。” “世家大族看您不顺眼,当然会想法子拥护一个,更听话更仁慈地储君。” 她抽出自己的手,给他包好伤口,穿上了衣服。 姜昀将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阖眸回她:“你倒是懂得多,变着法儿的骂孤。” 听他的语气,倒不像是生气了,所以姜容音也没多说。 她的话又不是假话。 朝中的大臣,本就不是那般容易臣服姜昀的。 朝堂上,他的人,不算太多。 也只有武将,还有魏家扶持出来的大臣是姜昀这一派的。 要不然,魏皇后也不会将盛云晚指成太子妃。 好借着盛家的名望,为他拉拢朝臣。 姜昀在百姓的眼中,是为他们伸张正义,不白之冤的仁君。 可在那些贪官污吏的眼中,便是不受掌控的储君。 都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姜昀这人对这些朝中蛀虫,更是手起刀落得很。 这些旧派老臣和贪官可是恨不得姜昀趁早倒台的。 “不会把你嫁给任何人。” 姜容音收着手边的东西,想着这些事情,静谧的屋子里突然响起姜昀的这句话。 她嗯了声,不会把她嫁给任何人。 但是却可以将她困在他身边做禁脔。 “孤的阿音,万两黄金也不换。” 他突然睁开眼,看着姜容音。 这句话,说得真是让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姜昀心中分量多重。 “那殿下,可以给我解开锁链了吗?” 她朝前伸了下手,歪着头看他。 锁链磨出的血痕明晃晃地印在姜容音细嫩的手腕上。 看得真是碍眼得很,姜昀伸手,锁着姜容音的锁链一下就打开了。 “根本就没上锁,笨。” 姜昀以为,姜容音好歹会自己试一试开锁。 姜容音却以为,姜昀既然锁着她,定然不会让她有挣脱的时候。 锁链落到床上,姜容音想要收回手,却被姜昀拉住。 他拿过金创药,用嘴将塞子咬住拔掉,而后撒在她的手腕上。 之前看他默不作声,连表情都没变的样子,姜容音以为这药撒上去不疼呢。 受到刺激,姜容音本能地就想要收回手。 “别动。” 姜昀拉着她,不让她动弹。 上好药后,他用干净的帕子给她包裹好,将人重新揽进怀中。 两人的身上都有着淡淡的药香,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炽热的有些灼烧。 姜昀的手落在姜容音的后脑上,将人扣在自己身前。 寂静的夜,窗外偶尔传来风吹湖面,带起水波的声音,再然后便又是长久的寂静。 姜容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今日的姜昀,很是不一样。 遥州城郊,一群黑衣人跪在一人面前:“爷恕罪,属下来迟。” “你们再来晚一点儿,就能给本王收尸了。” 尉迟瑞活动了下手腕,也多亏姜容音给他指的那条路,让他顺利出了城。 该死的姜昀,追得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拐了他媳妇儿呢。 “糟了,忘了问人家名字了。” 尉迟瑞拍了下脑袋,有几分懊恼。 跪在地上的下属刚要说什么,就见尉迟瑞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 “跟了几个尾巴,处理干净再走。”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扣在脸上。 再一转身,刚刚还有几分马虎少年的人立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黑衣人也纷纷戴上和尉迟瑞一样的面具,提起弯刀朝着前面的人刺去。 处理完姜昀的人,尉迟瑞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这里。 翌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姜昀还在睡着。 睡着的姜昀,不似清醒时那般令人害怕。 他眉眼柔和,温柔的光晕打在他的发上。 说来也奇怪,姜容音发现,他长得既不像魏皇后,同皇帝也不像。 “好看吗?” 就在姜容音盯着姜昀看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 姜容音有几分慌张的赶忙闭上眼。 后来想起,她这样做,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殿下,陈大人来了,说是有事和您说。” 听到这句,姜昀坐起身,也没对着姜容音多说什么。 姜容音躺在床上,背对着姜昀,听着衣物摩挲的声音,再然后便是他开门出去的声音。 等他离开后,宝银便走了进来,看到被扔在一旁的锁链。 “殿下给公主解开了?!” “那锁链,压根就没锁。” 姜容音抬手,揉了揉手腕。 姜昀现在,还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与此同时,花厅中,陈大人看着坐在上座悠闲饮茶的姜昀,小心翼翼地开口。 “殿下既然已经抓到了逃犯,不日便要回京,不知,可否让下官为殿下践行?” 他说完后,姜昀没有回话,只是轻抿了一口茶。 “那就劳烦陈大人了。” 许久后,才听到姜昀这句话,陈大人脸上也露出笑意。 “不麻烦,不麻烦,能为殿下践行,是下官的荣幸。” “下官听说,殿下带回……” 陈大人的话刚起了个话头,便看到姜昀抬眼看他。 淡淡的眼神,却好似利刃出鞘一般。 陈大人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怕是就要变成一具白骨了。 “那,那下官告退,晚些时候,再来请殿下。” 说完,陈大人便转身离开,那背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看着陈大人的背影,向明上前说道:“这陈大人看起来,好似目的不纯一样。” “让你查的事情呢?” “遥州有一户富商家的公子,对陈小姐颇有好感。” 听到这句,姜昀轻笑,将那杯茶放回去说道:“那孤这次,就做一次月老。” 得了他这句,向明点头:“属下这就去请人。” 说完,向明走了出去。 这陈大人和陈小姐当真是胆大,敢算计到殿下头上。 不过向明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 等陈大人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时,就见到自己的女儿陈文素在等着。 “爹,殿下应下了吗?” “应下了,今夜你好好表现,说不准,真能飞黄腾达一次。” 听到陈大人的话,陈文素面上露出笑意。 她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天生就是要进宫当娘娘的。 第67章 大雍的九公主 入夜后,姜容音坐在床边看书,不多时,看着姜昀起身离开,她丢下书走过去。 “宝银。” “来了公主。” 宝银推开门进来,还拿了一套衣裳。 “公主,我刚刚看着殿下去了陈府的花厅。” 听到这句,姜容音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 摸了摸宝银的头,姜容音便过去换了这身衣裳。 走在外头的姜昀听完向明的话,步子顿了下。 “属下这就去拦住九公主。” “不必了。” 姜昀抬手阻拦了向明。 “可是殿下,不是打算带九公主直接回北园吗?” 向明低头说了一句,北园就是姜昀给姜容音准备的别院。 也是一开始,姜昀要带她去的地方。 “带她回北园,她只会更想跑,况且,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了。” 姜昀沉声说了句:“随她吧。” 姜容音想借此让自己的身份被陈大人知晓。 好让他无法抹去她的存在。 所以姜昀要是强硬地带她回北园,她只会鱼死网破。 向明看着姜昀重新抬步离开,没再多说什么。 陈府的花厅今日摆了不少名贵的花卉在里头。 有几分昏暗的灯更是让这气氛显得有几分暧昧。 陈文素穿着一身似水般顺滑的绸缎衣裳,发髻也只是松松挽在脑后。 见姜昀过来,她轻抬眼看他,暗送秋波,欲拒还迎。 “见过殿下。” 花厅中,只有陈文素和姜昀二人,她柔柔行礼。 姜昀却是没理她,越过她径自走到了上座。 陈文素脸上的笑一瞬就落了下来。 她今日精心打扮,殿下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殿下,人来了。” 此时,向明也带着那位遥州富商的儿子来了这里。 见到那人,陈文素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随后,姗姗来迟的陈大人也走了进来。 “陈大人这主家,倒是让孤好等。” 姜昀的面上带着浅笑,轻声说了一句。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陈大人听来却好似一道催命符。 他咽了下口水,急忙认错:“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还请殿下恕罪。” “陈家原来这么大,能让陈大人在自家还迷路。” 姜昀说完后,便没再看向陈大人。 那富商之子名为钱宝章,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得很,身上倒是没有那种商人的精明。 钱宝章见到向明,听他说是太子殿下请他赴宴时,都有些受宠若惊。 而后才得知,是这陈文素想攀高枝儿,殿下这是要给她惩罚呢。 钱家在遥州是有钱,但士农工商,商人永远都在最底层。 所以钱家才想攀上陈家,能上一个阶级。 奈何陈文素心比天高,看不上他们。 若非今日太子殿下请钱宝章来,他都得另想法子了。 “草民钱宝章见过殿下,殿下金安,今日能得殿下邀请,万分荣幸,特献上一株极品红珊瑚给殿下。” 说完,钱宝章招手,身后的小厮便抱着一盆红珊瑚上前来。 这红珊瑚足足有半人高,色泽更是鲜红,还真是当得起极品两个字。 陈大人看着这株红珊瑚,别过了目光。 这太子请钱宝章过来做什么? 难道他知道,钱宝章一直想和陈家联姻的事情吗? “钱小公子客气了。” “陈大人不介意孤多请了一个客人吧。” 说罢,姜昀将目光对上了站在一旁的陈大人。 听到姜昀这话,陈大人哪里敢多说一句。 “自然是不介意的,钱小公子还请入座。” 等到人都坐下后,陈大人便让舞姬上前,自己则是端起一杯酒朝向姜昀。 “殿下明日便要启程了,下官敬殿下一杯。” 姜昀的目光落在前面的舞姬上,却是看都没看陈大人一眼。 陈大人自觉有几分尴尬,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坐下。 钱宝章看着这一幕,面露几分嘲讽。 陈文素自视清高,没曾想,人家太子殿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姜昀的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就好似在等什么人一样。 他不说话,席上的气氛一下就冷凝了下来。 陈文素握紧手中的帕子,刚要起身说什么。 “皇兄。”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姜容音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她面上挂着浅笑,可心却紧张得很。 姜昀不让她出现在人前,就是想抹去她的存在。 可现在,她擅自出现,姜昀还不知道要怎么动怒。 但在陈府,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姜昀看着她,也收回了手。 “皇兄?” 陈文素疑惑地说了一句,而后就见姜容音缓缓走来。 “劳烦陈小姐,让一让。” 她坐在姜昀身边,占了姜容音的位置。 陈文素好不容易能跟姜昀离得这么近,哪里愿意起来。 只是姜容音唤姜昀皇兄,那她难道是公主? 可她怎么没听说,哪个公主来了遥州? 姜昀没出声,姜容音抬眼看向陈大人:“陈大人,难道是我不够资格参加您的宴席吗?” “敢问,您,您是?” 陈大人看姜容音,左看右看都认不出来她的身份。 “我在燕射宴上重病,皇兄带我来遥州求见名医。” 姜容音只解释了一句,陈大人还没反应过来,钱宝章就已经站起身来作揖行礼。 “草民见过九公主。” 燕射宴上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清楚。 但九公主重伤的消息,钱宝章也是听到了的。 “不必多礼。” 姜容音说完后,陈文素皱眉,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陈大人赶忙呵斥她一声:“还不快给九公主让座。” 陈文素抬头喊了陈大人一句,不是都说这九公主在宫中不受宠吗? “看来这场宴席不欢迎我,既然如此,小九就先告退了。” 姜容音对着姜昀行礼过后便要离开。 姜昀半眯了下眸子,陈大人急忙绕到陈文素身边,将她拉起来。 “九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您是贵人,哪有您走的道理。” 陈文素脸上挂满了不满,这场宴席本来是为了让她和太子殿下亲近的。 结果倒是多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见姜容音落座,姜昀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伤好些了?” “多谢皇兄关怀,已经好很多了。” 她口口声声喊着皇兄,为的就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记住她的身份。 姜昀一眼就看透了姜容音的小九九,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戳破她。 酒过三巡后,只见钱宝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想请殿下为草民赐婚。” 第68章 你舍弃了孤两次 钱宝章跪在地上,按照向明留下的指示对着姜昀说道。 “草民心悦陈小姐已久,还请殿下能够圆草民这个心愿。” 听到钱宝章的话,陈文素的脸色一瞬就变了。 “你莫要胡言乱语。” 陈文素可不愿意嫁到钱家去。 钱家不过是个富商,一身的铜臭味,哪有进宫当娘娘的好。 钱宝章低垂的目光中露出几分狠戾。 要不是看中了陈文素的身份,钱宝章才不想娶这个蠢女人。 只是如今娶了陈文素,便是在帮殿下,还能借此攀上殿下。 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所以钱宝章才会这么做。 “哦?钱小公子,不是孤不想帮你,是陈小姐不愿意嫁呢。” 姜昀的手落到酒杯上,姜容音便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何时见过她这般殷勤的样子。 这是怕他秋后算账呢。 姜昀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容音,而后握住酒杯端起饮下一口。 场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陈大人看着这一幕,直接跪下:“下官多谢殿下为小女赐婚。” 听到这句,陈文素直接睁大眼:“爹!” “闭嘴。” 事到如今,陈大人要是再看不清,这是姜昀授意的,白当官这么多年了。 太子殿下,一直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是他们太过天真,还以为,陈文素的姿色能被殿下收进后宫。 姜昀嗯了声,将那杯酒饮完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也跟着一起起身离开。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陈文素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兜兜转转,到最后,她竟然要嫁进钱家。 钱宝章目的达成,笑着起身:“陈大人,改日小婿便带着聘礼上门交换婚书。” “这可是太子殿下应允,大人应当不会,悔婚吧。” 听着钱宝章的话,陈文素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谁知道他是怎么搭上太子殿下的,还让殿下赐婚。 “自然不会。” 陈大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见钱宝章悠闲地走了出去。 走出陈府后,钱宝章对着身边的小厮说道:“让姝儿准备些女子喜欢的首饰,要名贵好看的,明日送到陈府给九公主。” 钱家虽然只在遥州有名,但做了这么多年生意,门路也很广。 之前只听说过,九公主在宫中不受宠。 如今看来,应该不是这样,不然太子殿下怎么会带着她来遥州看病。 这传闻也不能全信。 说罢,小厮点头。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边缀着繁星点点。 姜昀走在前面,姜容音就跟在他身后,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步之遥。 “今日错哪儿了?” 寂静的氛围中,姜昀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姜容音启唇回他:“不该擅作主张前来宴席。” 毕竟姜昀是打算抹去她的存在。 可出了这院子,姜容音才发现,根本没有看守自己的人。 那时候,姜容音就知道了,姜昀压根就没找人阻拦她。 所以她去宴席上,去得很轻松。 姜昀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是陈大人知道了你在遥州,你觉得,旁人就会知道吗?” 姜昀停下步子,在回廊处转身看她。 隔着这一步的距离,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的面上。 廊桥下微波粼粼,清风推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姜容音抬眼看他:“殿下要做什么,我自然是阻拦不了。” 她能做的,就是不坐以待毙。 听到她的话,姜昀笑了下,朝她伸出手:“来。” 姜容音将手搭在他掌心,他一用力,她便倒在了他怀中。 “为什么不愿意待在孤的身边。” “是殿下要抹去我的存在,我做人的尊严,我的一切,在殿下的眼中,都是可以轻易被抹去的。” 她拉着姜昀的衣裳,第一次直面他的眸子。 那双漆黑如墨,好似能将她吞灭的黑眸似是带着漩涡的海一般。 “我在殿下心中,是比牲畜还不如的存在,对吗?” 所以姜昀想要让她成为世人眼中的死人,她就只能死。 想要让她从此成为他的禁脔,旁人就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姜容音。 “我是一个人,殿下。” 姜昀看着她有几分泛红的眸子,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 他从未这样说过。 对于姜容音,姜昀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知道了。” 说完,姜昀便欺身而下,将她抵在柱子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姜容音挣扎了下,咬到了他的唇,他都没松开姜容音。 被姜昀吻得天旋地转的时候,姜容音隐约听到他问了句。 “兴元五十六年的花灯节,你在哪里?” “你说……什么……” “姜容音,你舍弃了孤,两次。” 姜昀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姜容音听得更加迷糊。 什么叫她,舍弃了他两次? 到最后,姜容音是被姜昀抱着回去的。 他没碰她,就这么抱着她睡了一夜。 翌日,他们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钱宝章一大早的就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整整两箱珠宝,可见钱家的财力。 “这些都是我家主子送给九公主的,他说昨日不知九公主也在,没有给九公主备一份礼物,实在是失礼。” 东西放在回廊上,向明看着这些东西,却不知该如何处理。 正要去请示姜昀的时候,就见姜昀走了过来。 “殿下。” “留着吧,告诉你家主子,今年皇商的名单上,会有钱家一份。” 听到这话,那小厮露出一笑:“多谢殿下,小的这就去回主家话。” 说完,他便离开了。 姜昀吩咐向明将这些东西都收好,一起带回京城。 整整两箱珠宝,对于姜昀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 他是太子,天下宝物都是他的。 只是对于姜容音来说,这却是天降珍宝。 她在宫中这多年,所有首饰加一起还不如这两箱里的一个小珠子值钱。 唯一能撑场面的,还是姜昀送她的这个玉镯子。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出城的时候,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推开马车的轩窗看去。 齐宝扶着许阿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姜容音抿唇,不敢对上他们的眼睛。 齐宝抬手,举了举她让宝银送过去的钱袋子。 她给了齐宝和许阿婆足够后半生生活的银钱。 姜容音却觉得这样的弥补,都抵不上她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等到马车走远后,齐宝缓缓松开许阿婆。 “走了,该去边境了。” 躲在暗处的衙役走出来拉住了齐宝。 “阿婆照顾好自己。” 说完,齐宝便转过了身,跟着衙役离开。 只是去边境,能留下一条命,他也知道是姜容音的求情。 也多亏了姜容音,他身上的伤才能好得这么快。 第69章 还请九公主放过我夫君 回遥州的路比当初姜容音翻山越岭要走的顺畅许多。 想起自己当初为了逃出去受的苦,姜容音都有些想笑。 怕是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姜昀的计算内吧。 姜昀在马车上看折子,她就在他身边看书。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水。” 姜昀突然咳嗽了一声,姜容音抬眼看他。 “伺候人都不会了?” 他往后靠坐了下,抬眼示意姜容音倒茶。 姜容音伸手握住茶壶,给姜昀倒了一杯茶水过去。 匆匆一瞥,看到了摆在小几上的折子,京城加急送来的。 说是户部着了一场火,烧毁不少文件。 上面还特别说明,关于江南私税的文书,也被烧毁了。 “怎么看?” 给姜昀倒完茶水后,就听到了他这句。 姜容音收回视线,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殿下问的是什么?” 姜昀手中端着茶盏,用手指在那本折子上点了下:“你说呢?” 听到这句,姜容音抿唇:“朝中要事,我怎敢妄议?” “孤免你无罪。” 姜昀轻抿一口茶,眸光淡淡的看向姜容音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懂。” 姜容音避开了姜昀的目光,没有说下去。 户部这场火,起得恰到好处。 刚好在江南私税要结束的时候,一把火烧毁了文书。 皇帝已经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这些人烧毁文书,怕的是姜昀继续查。 姜昀若是揪着不放,不依不饶,继续查下去,只会揪出更多的事情。 拔出萝卜连带泥,牵扯进去的可就不止这些人了。 这才是户部这些文书,必须销毁的缘由。 姜容音心知肚明,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她要待在姜昀身边,就得是一个,不聪明的人。 只有不聪明的人才可以让姜昀放松警惕。 姜昀看着姜容音低垂的眉眼,唇角扯出一抹笑。 “孤已经传信给了陛下,说小九伤势还很重,要在外面继续休养一段时日。” 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拿书的手不由得握紧许多。 昨天的时候,姜昀就说过。 即便是陈大人知道了她是九公主的事情。 也不一定能让其他人也知道。 可姜容音现在,什么都说不了。 说多了,姜昀对她的掌控欲只会更强。 遥州到京城的路途不算太远。 坐马车也就两三日便到了。 这一路上,姜昀倒是没再对姜容音说什么。 只是还未进城门,姜容音推开马车轩窗的时候,倒是看到了站在城门口的楚清音。 “殿下,我想同九公主说几句话可以吗?” 楚清音抬眼,目光对上了看来的姜容音。 她款步走过来,盈盈行礼。 姜昀未发一言,视线落在姜容音身上。 那眼神好像在说,找你的。 “楚小姐想说什么?”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看着楚清音。 她好似一株病弱芙蓉,面色有几分苍白地站在那,任谁看了都不由得心生怜悯。 也不知道楚清音是从哪里收到的消息,竟然把他们堵在了城门口。 楚清音看着姜容音,手握紧衣袖,而后在姜容音有些错愕的目光中,直接跪下来。 “还请九公主,放过我的夫君。” “只要您肯高抬贵手,清音什么都愿意做。” 她跪在地上,跪得笔直,口口声声要姜容音放过她的夫君。 姜容音搭在轩窗上的手,扣紧许多:“楚小姐此话何意,我听不懂。” 听到姜容音的回话,楚清音露出一抹苦笑。 秦时言为了姜容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两次招惹太子殿下,如今还被困在军营不能回家。 魏家军又是殿下的亲信,楚清音见不到人,但也能想象到秦时言受到的惩罚。 她不知道秦时言为何要顶撞姜昀。 但最大的理由,只会是因为姜容音。 “时言顶撞了殿下,如今还被困在军营,还请九公主高抬贵手,放过时言。” 楚清音没有多说,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句后便不再多言。 她怕说多错多,害秦时言再受苦。 “既然是顶撞了殿下,那殿下惩处也无可厚非。” “楚小姐求到我面前算怎么回事?” 姜容音说完后,只用目光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轩窗。 视线被隔绝,楚清音再也看不到姜容音。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向明。 “楚小姐,慎言。” 听到向明的话,楚清音所有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马车再次启程,朝着城中走去。 姜昀阖眸靠坐在那,淡声开口:“不给秦时言求情?” “他顶撞了殿下,殿下惩罚也是应当。” 姜容音轻声说了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好似真的不在意秦时言一样。 她知道,楚清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姜昀的行程,哪有那么好打听。 除非是他有意为之,让楚清音知道了。 刚刚的话,围观的人自然是听到了。 这次过后,京城的人只会说,楚清音待秦时言情深义重。 为了给他求情,不惜下跪。 而姜容音心思歹毒,不顾往日情分,毫不动摇。 姜昀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多时,马车在京城的一座别院停下。 姜容音下去后便看到了牌匾上的北园二字。 “宫中还有事。” 姜昀推开马车轩窗说了一句,而后马车再次启程,只留下了姜容音和宝银两个人。 门口站着的管家对她行礼:“夫人请进。” “夫人?” 听到管家的称呼,姜容音皱眉:“别叫我夫人。” “殿下说了,送到别院,您就是这北园的夫人了。” 管家笑盈盈地说完后,引着姜容音往里走。 姜容音辩驳不了,也只能随他们去。 早知道那天上药的时候,直接毒死姜昀算了。 但仔细想想,为了他,搭上自己的命,实在不值得。 “公主,这里怎么种了这么多的剑兰?” “您不是最喜欢剑兰了吗?” 一进北园,入目便是各种各样的剑兰,在如今这个季节,开得正好。 “这不是剑兰,是蝴蝶兰。” 姜容音轻声说了句,姜昀的院子怎么会种她喜欢的东西。 她种在光华殿的剑兰,都是姜昀亲手毁掉的。 管家听着她们的话,却没有出声多说一句。 种在北园的剑兰,还是殿下当初从江南特意带回来的。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殿下可是叮嘱他,务必要养好这些剑兰地。 第70章 六公主要揭发奸情 姜容音往前走,目光将北园一一扫视过去。 姜昀留在北园的人不多,但这些人,都是向明亲自带过的侍卫。 想从这里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更别提,她已经跑过一次,姜昀看她只会看得更严。 “老奴姓全,名苍,夫人唤我全伯便可。” “这些都是给夫人挑的丫鬟,有什么您尽可以吩咐她们去做。” 全伯恭敬地站在一旁,带着姜容音去了一处院子。 里头种着的剑兰更多,还有一株秋海棠花树。 “夫人的院子就在这里。” 全伯抬手,站在院子里的丫鬟便齐整整地对着姜容音喊了一句夫人。 一声声夫人,好似就要把姜容音的身份彻底抹去。 在北园,她只是姜昀的夫人,不是什么九公主,就连名姓都没有。 她转过身,平复了许久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我累了,要休息。” 说完,姜容音推门进去,宝银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房门被关上,全伯看着这一幕,抬手让丫鬟们都先退下。 “让小厨房备上滋补的汤药,等夫人睡醒了送过来。” 说完后,全伯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姜容音看着里头的摆设,简直和光华殿如出一辙。 她是不是还得谢谢姜昀如此贴心,给她准备得这么齐全。 “公主,咱们今后,只能在北园了吗?” 宝银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看着姜容音问了一句。 看殿下这架势,好像真的要将公主留在北园一辈子了。 “不会。” 姜昀也困不了她多久,过段时日,她就得回宫。 毕竟要是姜昀想留她在北园一辈子。 就不会说,给陛下传信了。 宝银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但看着姜容音镇定的脸色,还是点点头说道:“奴婢都听公主的。” 只是出去一趟,公主比起从前,心事更多了。 此时的紫宸殿中,皇帝看着姜昀递来的文书,嗤笑一声:“户部文书被毁,这些人还真是只手遮天得很!” 在京城就敢动手,只是他们越遮掩,就说明,这里头的东西,牵扯得只多不少。 “孟桂成还没下落?” “暗卫在边境发现了他的踪迹,去的是大耀国。” 听到这个,皇帝冷呵道:“这个时候去边境,看来在边境是有接应他的人。” “江南税务的事情,朕已经着户部重新修订颁布下去。” 说罢,皇帝抬眼看向姜昀:“只是李家今日就已经抵达京城,你打算怎么做?” “皇权自然是要牢牢握在孤的手中,哪里有他李家威胁的份儿。” 姜昀悠悠吐出一句话,起身离开紫宸殿。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面上神色复杂。 姜昀的确很像他的孩子,无论是才能,心计还是手段。 只可惜…… 待姜昀走出紫宸殿后,便看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姜雪萍。 见到姜昀,姜雪萍一愣,俯身行礼:“见过殿下。” 自从知道算计自己的是姜昀后,姜雪萍就没再把姜昀当做皇兄了。 眼下看到他,她的心更紧张。 姜昀看着她,站在台阶上问道:“小六这是准备去寻父皇?” “说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姜雪萍往后退了一步:“雪萍不日就要出嫁颍州,今日来,是想尽一尽孝道的。” 说罢,姜雪萍抬头对着姜昀露出个笑。 “父皇歇下了。” 姜昀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回了句,而后便越过姜雪萍离开了这里。 姜雪萍侧身看着姜昀的背影,手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朝着紫宸殿走去。 只是刚抬脚,便被向明伸手拦住。 “六公主,殿下请您去东宫坐一坐。” 说罢,也不等姜雪萍再说,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做什么,这可是在紫宸殿,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向明的眼神变得有些冷,直接点了姜雪萍的穴位,让她不能再多说一句话。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姜雪萍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姜昀是不是知道她要找父皇做什么? 他知道她要揭发他和姜容音的奸情是不是! 姜雪萍被向明连拖带拽的带到了东宫。 刚进去后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姜昀。 “小六,刚刚在紫宸殿,你还没回孤的话。” “你要寻陛下,说什么?” 姜昀坐在那,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而后,姜雪萍被向明踢了一脚,跪倒在地上。 等穴位被解开后,姜雪萍低头:“殿下,我,我什么都不想跟陛下说。” “是吗?” 姜昀垂眸看着手中断裂的玉佩,上面刻着剑兰花的模样。 岁月已久,花纹被磨得已经有些看不清楚。 他声音淡淡,反问一句,却是让姜雪萍说不出任何话。 “是,殿下,这可是在皇宫,雪萍,只是想去紫宸殿尽孝道……” 姜雪萍整个人都被姜昀吓得开始瑟瑟发抖。 “尽孝道啊,父皇最近的身子确实不好,孤听闻有个偏方,以心头血入药,可以医治父皇的病痛。” 说罢,姜昀抬眼,唇角勾起一笑,轻挑眉。 他说完,姜雪萍整个人都被吓得抖的不成样子。 “不,皇兄!我,我什么都没想跟父皇说,求您,不要……” 姜雪萍不住地给姜昀磕头,直到将额头磕破,血顺着她的脸流下。 “带走。” 向明上前将她从地上扯起来,姜雪萍看着坐在那,一身白衣的姜昀却只觉得这是自地狱来的阎王爷。 “我可是要嫁到颍州的,你不能这么对我!姜昀!” 姜昀松开手中把玩的玉佩,看着被拖走的姜雪萍。 取心头血又不会要命。 他要的是姜雪萍就此怕了,不敢再去皇帝面前嚼舌根。 他和姜容音如何,还轮不到姜雪萍多说一句。 上次让姜雪萍看到他和姜容音亲近,本以为她会怕。 倒是没曾想,姜雪萍还敢去皇帝面前多说什么。 不多时,外头响起姜雪萍凄厉的喊声。 向明端着一碗血过来说道:“殿下,人昏过去了。” “送到太医院,做成药膳给陛下,可千万要说,这是六公主的孝心。”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向明带着那碗血去了太医院。 昏死的姜雪萍被姜昀的人送到了万昭仪那边。 万昭仪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 “姜昀,姜容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第71章 孤这个人,脾气不好 此时坐在东宫偏殿的李家老太君看着被拖下去的姜雪萍,心中不由得染上几分害怕。 而后偏殿的门被打开,姜昀缓步走进来。 “让老太君看笑话了,孤处理了点家事。” 姜昀抬手,露出沾染到手上的血,李老太君不由得往后坐了下。 站在她身边的李家人,也露出几分害怕的模样。 这太子殿下,和传闻中的还真是不一样。 别人说他端方君子,待人良善谦逊。 可这次私税的事情,李老太君才知道,姜昀哪里和这两个词儿沾边。 “殿下,老身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听到她这句话,姜昀走过来坐到上座:“老太君刚来就要走了吗?” 李老太君咽了下口水:“家中……” “家中有什么事?李家不是在肃州吗?” 说罢,姜昀掏出帕子,细细地将手指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却做得十分赏心悦目。 姜昀说完后,便不再说,时间缓缓流逝。 长久的寂静下,李老太君和李家众人的心越发下沉。 太子殿下将他们请到东宫来,看了一出好戏。 对待六公主,他都不留情面,李老太君不敢想,对着自己,姜昀能做出什么。 好半晌后,姜昀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李家人。 “说吧。” “说,说什么?” 李老太君手中拄着拐杖,听到姜昀的问话,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自然是说,李执虚的事情了。” 姜昀的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下,笑着开口:“听闻老太君要联合世族,弹劾孤。” 他每说一个字,李老太君的脸色就变一分。 “没有这样的事情,殿下这话是听谁说的。” 她在来京城之前,确实有这个打算。 认定姜昀如今在朝中根基不稳,只要她联合世族弹劾姜昀。 姜昀忌惮着这股势力,定然会将自己儿子放出来。 只是没想到,到了京城,联合的那些世族却纷纷改了口风。 她进退两难,却又不能放任自己的儿子不管。 还没想出来对策,就被姜昀的人请到了东宫。 顺带看了姜昀不顾手足之情,取姜雪萍心头血的事情。 “老太君,不弹劾孤了?” 姜昀停下手指的动作,微微挑眉看向李老太君。 “殿下爱民,护民,我等,敬重还来不及,怎么会弹劾殿下呢。” 李老太君伸手擦了下额角的冷汗。 “既如此,向明,送老太君离开吧。” 得了姜昀这句话,向明进来,带着李老太君和李家人离开。 从始至终,李老太君都没能为李执虚说上一句话。 胜负已定,她早就知道自己斗不过姜昀的。 送李老太君出宫的时候,向明开口说道:“殿下早就知道六公主犯了错。” 只一句话,让李老太君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早就应该清楚,能在战场上厮杀出来。 以雷霆手腕镇压住参与江南私税的那些官员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现在,李老太君才晓得,姜昀根本不是高崖上不可攀的君子之花。 而是一条,会在午夜,将人死死缠绕住,直到再无呼吸的毒蛇。 送走李老太君后,向明便走了回来。 他对李老太君的话不是假的。 六公主在殿下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寻了好几次机会去找陛下。 只是都被他们的人拦了下来。 这一次,殿下是故意要带她回东宫。 借取六公主心头血的事情,让李家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若非李家不能死在京城,今日出去的,怕就是一堆白骨了。 “殿下,今夜要去北园吗?” 听到向明的话,姜昀嗯了声。 姜容音还在北园,他当然得去。 落日云霞逐渐攀上湛蓝的天空,晕红的颜色吞没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只剩橙红。 全伯带着侍女,端着吃食上来。 “夫人,用膳了。” 姜容音坐在软榻上,目光落下,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肴。 “我不吃,撤走吧。” 每一样菜,可以说,都是精心准备的。 而且这样的菜,是姜容音留在东宫时,姜昀会为她准备的。 他一直都以为,她喜欢吃这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姜容音话音刚落,就见全伯带着人跪下。 “还请夫人莫要为难奴才们。” “若是夫人在北园,磕着碰着,亦或者病了,殿下便要惩罚我们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站起身。 “我只是没胃口……” “是没胃口,还是在孤的地方,吃不下?” 姜昀的声音从外传来,姜容音后退一步,对着他行礼。 “舟车劳顿,我确实没胃口。” 她再次出声解释一句,只不过姜昀没有回她这句,而是自顾自的走过来坐下。 姜昀抬手,连带着手上缠绕的佛珠也碰撞在一起。 他何时,开始信佛了? 是怕自己造下的杀业太重,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吗? 全伯站起身,给姜昀盛了一碗汤。 而后又重新跪回去。 姜昀用手端起,看向姜容音。 “阿音,孤的脾气,不太好。” 说罢,姜昀抬眼,眼神如寒冰般冷冽,看她的眼神淡淡。 却让姜容音感觉周身缠绕上一层阴冷。 如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姜容音上前接过那碗汤。 “让你坐了吗?” 还没坐下便听到姜昀这句话,姜容音后退一步,自觉地跪下。 汤羹做得很鲜香,可她却喝不出什么滋味儿。 直到姜容音把一碗汤喝完,扣在桌子上,姜昀唇边才勾起一抹笑。 他一把扣住姜容音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拽扯入怀中。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他。 未掀波澜的眼底却带着几分琢磨不透的意味。 “北园因你而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伺候你的。” “阿音若是不喜欢,孤就全杀了,再换一些,直到你满意为止。” 捏着下巴的力道在逐渐加重,好似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样。 姜容音吃痛,艰难开口:“全伯他们,伺候得很好。” 她疼的想去扯开他的手,却勾住了他手腕上的佛串儿。 檀香木的材质,却只让姜容音感到几分邪性。 “他们伺候的好,那阿音,也该伺候孤了。” 姜容音被他拉起来,坐在他腿上,凑近他,才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气。 这疯子,不知道又杀了谁。 杀这么多人,他也不怕报应。 第72章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姜容音被他揽在怀中,感觉到他的手顺着自己的脊骨缓缓上爬。 微凉的檀木佛珠撞在她的蝴蝶骨上。 姜容音轻颤,屋子里的人早就退了出去,就连门都被贴心的关上。 宝银被向明拉着带出去的时候,都有些不甘心。 “殿下。” 姜容音止住他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我月事来了。” 听到她这句,姜昀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住了。 “我去给殿下准备沐浴的水。” 说完,姜容音便从他身上起来,姜昀倒是没有阻拦她。 只是眸中清明,根本就没沾染一丁点的情欲。 出了门,姜容音走出很远才敢将自己喝进去的那一碗汤吐出来。 她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再加上午时也没吃多少东西。 在姜昀的逼迫下喝的那碗汤。 喝得她很恶心。 想吐,更难受。 平复好心情后,姜容音重新回了屋子。 姜昀已经坐在软榻上,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殿下,水放好了。” 她说完后却不见姜昀动身。 “过来。” 简短的两个字让姜容音心中再次涌上那股想吐的感觉。 她最讨厌姜昀这样的语气。 上位者的绝对压迫。 “喝了。” 姜昀手中拿着的,是姜容音随意放在一旁看的话本。 “这是什么?” 姜容音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皱了下眉。 “养身体的。” 说罢,姜昀伸手把姜容音扯进怀中,手却是落在她的小腹上。 “孤问过张太医了,他说你身子太虚,得好好养着才是。” 即便姜昀没有多说,姜容音也能从他的动作中明白什么。 养好身体,给他生孩子吗? 姜容音只觉得浑身都染上冷意。 “殿下不是,喂我吃了毒?” “骗你的,那是保胎的药。” 听到这句,姜容音咽了下口水,不想喝这碗汤药。 “在北园养好身子,孤就放你回宫。” “届时,你就告诉陛下,你想去寺庙为他祈福。” 盛着汤药的碗被姜昀端起来,喂到了姜容音的嘴边。 姜容音背对着他坐着,面色染上几分苍白。 她若是不喝,姜昀自然有别的法子喂她。 想到这里,姜容音捧住这碗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姜昀的地盘上,姜容音的确毫无反抗的能力。 只是有了这次的事情,姜昀才不会给她一丁点逃跑的机会。 姜昀的手指把玩着姜容音的头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阿音真乖。” 要是能够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但姜昀知道,只要给姜容音一个机会,她只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姜容音满嘴的苦味儿,却不及心中苦。 几次都想一死了之,不愿再同姜昀纠缠在一起。 可转念一想,凭什么要她死,她偏要好好地活着。 死很容易,可活着才难。 命运从未眷顾过她,她才更要去争一争自己的人生。 姜昀伸手环住姜容音的腰身,露出他手腕上的佛串儿。 “孤的杀业太重,消一消。” 姜容音听到他这句话,面上露出几分讥讽。 他也知道他杀业太重。 该下地狱的人,就算再怎么消也消不掉他犯下的过错。 即便不看姜容音的表情,姜昀都知道她在心里骂自己什么。 一时之间,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只剩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此时秦家却是乱作一团。 秦时言是被魏家军抬着回来的。 秦母看到这一幕,直接当场晕死了过去。 闻讯而来的楚清音,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时言!” 秦时言被自己的侍从搀扶起来,他看着楚清音,眸光冷冽。 “你去找九公主了?” 听到秦时言这句,楚清音一愣:“时言你在说什么?” “城门口,你当众下跪,是为了给她难堪吗?” 秦时言脸色苍白,看着楚清音的目光却是出奇的冷。 她在城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 马车里坐着姜昀,阿音能说什么,她只能对自己不管不顾。 因为他和阿音都明白,以姜昀的性子,但凡阿音为他求情。 他都不能活着回到秦家。 楚清音这一跪,倒是为她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我给她难堪?她可是九公主,我能给她什么难堪?” “你心心念念的人,却不肯为你求情。” 楚清音看着秦时言,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你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是因为谁,还不清楚吗?” “都是她姜容音!” “够了!” 秦时言呵斥一声,他待人一向有礼,从未这般大声说话。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再去她面前说。” 说罢,秦时言便要转身离开。 “秦时言,你的阿音,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你。” 楚清音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伤痛。 为什么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依旧不肯多看她一眼。 想到这里,楚清音上前一步,咳嗽一声:“太子殿下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 “就如你那天的行踪,我怎么会知晓。” 她笑了下,咳嗽得更厉害,却依旧还是要说下去。 “要给姜容音难堪的,根本不是我,要算计你的,也不是我,而是太子殿下。” 楚清音怎么会看不出来姜昀对姜容音的不同。 那晚的算计,姜昀的交易,包括,他故意透露的行踪。 都是在告诉楚清音,他就是要姜容音受人指摘。 亲手,斩断姜容音和秦时言最后的可能。 秦时言难道不明白吗? 他明白,可他不甘心。 “秦时言,姜容音,这辈子,都不会是你的,不会是你的!” 楚清音像是疯了一样,拉着秦时言的衣袖说着这些话。 “小姐!” 花蕊看着楚清音吐在地上的血,扶住她。 “秦公子,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花蕊便让人带着楚清音回家。 背对着楚清音的秦时言握紧手,最终也不堪重负地跪倒在地上。 “公子……” 侍从看着秦时言仰躺倒下去,双眼空空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整个人透露出死寂一般的感觉。 “死了好,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秦时言痴痴地说着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 侍从连忙大喊,让人去寻大夫来。 第73章 给他诵经念佛? 次日,姜容音才刚起身,就见全伯带着人搬着一样东西过来。 姜容音看到那被红布遮盖的东西,皱了下眉。 只见全伯对着姜容音恭敬地说道:“夫人,这是殿下送来的。” 听到这句,姜容音抬眼看去:“这是什么?” 全伯笑了下,将红布扯下,露出了一尊送子观音像。 观音像慈眉善目,眼眉微微低垂,带着慈爱和佛性。 姜容音脸色有几分难看地从佛像上移开,看向全伯。 全伯让人将佛像抬进院子里的厢房。 而后开口解释道:“殿下怕夫人在北园待着无趣,特从鸿恩寺请来了这尊送子观音像。” 待全伯说完后,姜容音拧紧了手中的帕子道:“那殿下,要我做什么?” “既是送子观音像,还请夫人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诵经念佛,好全了殿下的心愿。” 姜昀的心愿是什么,姜容音即便知道也不想做。 送完佛像后,全伯便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厢房的门敞开着,姜容音扭头,一眼就能看到那尊送子观音像。 宝银扶着姜容音,眸中染上担忧:“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一边说会放公主回去,一边却又逼公主喝补药,还送了送子观音来。 难不成,他真打算,让公主给他生个孩子吗? 姜容音朝着厢房的位置走去,神情自若地上前取下来檀香。 引燃后插进送子观音面前的香炉中。 而后在宝银有些惊诧的目光中,跪在了蒲团上。 瞧着竟真的是要诵经念佛。 宝银不知姜容音要做什么,但也跟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姜容音跪在里面,背对着外面的人。 从外面看,就好像姜容音真的在静心礼佛。 但其实,她只是跪在那,睁眼看着面前的观音像。 即便姜容音不跪,姜昀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他可以威胁她的事情,多了去了。 在外人看来,姜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想要一个孩子。 可姜容音知道,姜昀要的,是她的服从。 在北园的这段日子,他要教会她一个道理。 服从,听话,不反抗,姜容音才可以回宫。 不然,姜昀抹掉她的存在,轻而易举。 所以面对姜昀要做的这一切,她照做就是了。 现在跑又跑不掉,还不如利用每日的这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姜容音跪在送子观音像前的事情传到东宫时。 听到向明的话,姜昀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听话。 “孤最佩服她的一点。” “能屈能伸得很。” 姜昀唇角勾起一抹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听得门外传来盛云晚的声音。 “殿下,皇后娘娘让我来给您送些吃食。” 听到盛云晚的声音,姜昀半眯了下双眸看向明。 向明忙低头说道:“是属下失职,让不相干的人进了东宫。” 说罢,向明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盛云晚见到向明,露出一笑:“向侍卫,殿下可在里面?” 听到盛云晚的话,向明的视线落到了她手上的食盒。 “盛小姐,殿下从不吃外面的东西。” 向明的话说得毫不客气,盛云晚也没想到,向明会这么回话。 顿时愣在那里。 盛云晚的丫鬟,素心听到这句,上前一步道:“向侍卫,这可是我们家小姐做了一个时辰的……” “抱歉,盛小姐请回吧。” 他态度坚决,站在那里也不退让一步。 盛云晚还想再说什么,却隔着半敞开的门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姜昀。 华贵的衣袍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露出的侧脸凸显冷峻疏离。 “我知道了。” 说完,盛云晚转身走下台阶。 等她带着素心出了东宫的门后,就听到向明说,今后不许再放不相干的人进东宫。 盛云晚握紧了手中的食盒,眸中划过几分落寞。 素心看着盛云晚的脸色,有几分不满的说道:“当初是殿下亲自指了小姐您入宫。” 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后别提多高兴了。 为了进宫,甚至还跟大公子生出了嫌隙。 本以为进宫后,殿下就算对小姐没有多少情爱。 也应该多几分特殊。 现在倒好了,小姐和林小姐,江小姐她们有什么区别。 殿下一样都是不见。 盛云晚拉住素心的手道:“别说了,这是在宫中,小心隔墙有耳。” 素心左右看了看,小声开口:“可小姐,要是殿下一直这样,您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啊。” 这还没成婚,殿下待小姐就如陌生人一样。 素心都不敢想,要是成了婚,小姐会不会只是东宫的摆件儿。 再加上,她还听说,殿下的表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也要进宫。 皇后娘娘必定是帮着自己的至亲,到时候,更不会帮小姐了。 盛云晚脸上露出个苦笑。 这些话,她哥哥不知道跟她说过多少次了。 是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学知馆。 学知馆今日休学,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盛云晚站在外面,面上露出几分难过。 在盛家,她也有父兄疼爱的。 她叹了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二小姐?” 观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盛云晚步子一顿,侧身看他。 “二小姐是来见公子的吗?” 听到观书的话,盛云晚刚想点头,随后又摇头。 “兄长不想见我,我还是走吧。” 盛云晚垂眸,步子还未抬起,便看到学知馆长廊出现了一个身影。 盛淮安站在那,面色看不出喜怒。 “进来吧。” 听到他的话,盛云晚愣了下,而后便见观书侧身让开位置。 “二小姐,快进去吧。” 盛淮安也没多说,落下这句话后,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盛云晚面上的难过一瞬转变为欣喜,抬步上了台阶朝着盛淮安走去。 只是到了盛淮安的屋子,看着坐在那烹茶的盛淮安。 盛云晚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兄长。 盛淮安抬手,给盛云晚倒了一杯茶。 “坐吧。” 听到盛淮安这句,盛云晚犹豫了下,上前一步坐到他对面。 “打扰兄长……盛先生了。” 突然想起两人上次见面时,盛淮安那句,他不是她兄长的话。 盛云晚临时改了口,盛淮安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后悔了?” 第74章 这可是皇室的丑闻 盛淮安的手落在茶盏上,转动了下,问出这句。 他视线落在窗外的花树上,眸光微动。 听到这句,盛云晚捧着茶的手,收紧了许多。 后悔吗? 或许吧。 从见到姜昀的第一眼,盛云晚对他便芳心暗许。 她知道,以自己的家世,将来太子储妃的位置,必定有她一席之地。 只是没想到,传旨的人会说,选自己的,是太子殿下。 她期许的,所愿的,在那一瞬全都实现。 那时候,盛云晚甚至觉得,他即便不爱自己也没关系。 她会做好他的太子妃,为他打理好后宫,让他能够安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敬如宾,已然是盛云晚最低的要求了。 但有时候,相敬如宾,却也很难。 她没回答盛淮安的话,屋子里再次弥漫上一层寂静。 “若是这条路,不想再走下去,我帮你想办法。” 好半晌后,盛淮安叹了口气看向盛云晚。 再怎么说也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父亲将盛云晚当做向上爬的梯子,如果他再不管。 这辈子,盛云晚只有死在皇宫的份儿了。 盛淮安的话让盛云晚眸中划过几分诧异。 “兄长……” 她露出个勉强的笑,低头:“就算不是太子殿下亲点我,皇后娘娘也会选我。” “盛家虽然早就不如当初,但父亲毕竟是太傅,兄长又在学知馆执教,名望才是皇后娘娘想要的东西。” 盛云晚什么都知道。 只是没有退路,她也不能回头罢了。 听着妹妹的话,盛淮安的心中也有些堵得慌。 人总要成长,只是有时候,成长的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盛云晚将手中的那盏茶喝完,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再苦再难,她也得走下去。 不然连累的,除了盛家,便是兄长。 盛淮安抬眼,看着盛云晚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此时坤宁宫中,魏皇后用过午膳,刚准备休息,便见钟姑姑过来说,万昭仪想见她。 “万昭仪?她见本宫做什么?” 钟姑姑摇头:“万昭仪只说,她有些话想跟娘娘您说,还请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屈尊见她。” 魏皇后虽然有些不解,但想到万昭仪曾经为自己也是鞍前马后的做事情。 终是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万昭仪的宫中。 储秀宫在万昭仪还受宠时,也是门庭若市。 人人都想巴结着万昭仪,好跟魏皇后攀上关系。 只是,燕射宴上的事情,方如替万昭仪顶替下所有罪名。 万昭仪被皇帝终身囚禁,这储秀宫如今,和冷宫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走到储秀宫,门口的宫人看到魏皇后,纷纷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魏皇后颔首示意道:“开门吧,本宫要进去。” 宫人有些犹豫,钟姑姑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只是来探望故人,看过便走了。” 说完,她还给了这两个宫人一些银子。 毕竟之前,万昭仪的话,也是他们传到坤宁宫的。 两个宫人自然不敢收钟姑姑的银子,打开了门,让魏皇后进去。 一走进储秀宫,魏皇后看着满宫疯长的荒草,皱了下眉。 坐在正殿门口的万昭仪看到魏皇后,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看着昔日姐妹如今的落魄模样,魏皇后的心中也很不好受。 “快起来吧。” 听着魏皇后的话,万昭仪却是摇头道:“不,臣妾有罪。” 她这话让魏皇后有些不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万昭仪跪在地上,看着魏皇后:“臣妾一直将皇后娘娘当做亲姐姐对待。” “可有一件事,在臣妾心中压了许久,却从未告诉过皇后姐姐。” 她的话让魏皇后听得越发迷糊:“你要说什么?” “在告诉皇后姐姐之前,姐姐能否答应妹妹一个请求。” “我就萍儿一个女儿,如今她将要远嫁颍州,我这个做母妃的,实在无能,帮不到她。” 说到这里,只见万昭仪直接对着魏皇后磕了个头道:“还请皇后姐姐,看在往日情分上,将来,若是萍儿遇难,能伸出援手。” 说完,万昭仪对着魏皇后又磕了一个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万昭仪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能有一次向魏皇后开口的机会。 她可以求魏皇后将自己从储秀宫放出来,但她已经被皇帝厌弃,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宠。 所以,这个机会,万昭仪用在了姜雪萍身上。 姜雪萍被姜昀算计,只能远嫁颍州。 颍州陈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善待姜雪萍。 可要是有魏皇后的庇护,姜雪萍在陈家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魏皇后听着万昭仪的话,只觉得,今日过后,自己就见不到她了。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萍儿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的请求,本宫应允。” 得了魏皇后肯定的话,万昭仪面上露出一笑。 再次对着魏皇后郑重行礼后,万昭仪才开口:“这件事,若说出来,是皇家丑闻。” “可不说,将来东窗事发,姐姐也难以自处。” 她深吸一口气,在魏皇后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道出:“太子殿下,同姜容音,有私情。” “什么?!” 魏皇后听到这句,顿时一惊。 万昭仪点头:“我绝对不敢欺瞒姐姐,我的萍儿还需要仰仗姐姐,我怎敢欺瞒您。” “若非有私情,为何殿下,要三番四次地阻拦姜容音的婚事。” “若非有私情,姜容音即便受伤,又为何非要殿下照顾,养在别院。” 她拉住魏皇后的衣袖,带着几分恨意道:“姐姐这般厌恶姜容音,可为何,殿下明知,是我要出手对付姜容音,却选择了保她。” 桩桩件件,从前未曾细思的事情,在此时好像一颗颗散乱的珠子被串联起来。 是啊,为何当初,姜昀会独独留下了姜容音。 他明明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是那般厌恶她。 可有时候,就连魏皇后都觉得,姜昀是在保护姜容音。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魏皇后的脸色很难看,万昭仪回她:“只有我知道,现在,姐姐也知道了。” “本宫希望,这件事,能够烂在你的肚子里。” 万昭仪露出一笑:“姐姐放心,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 因为她已经告诉姜雪萍,这件事,谁都不能说。 要想活下去,就得当个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哑巴。 第75章 魏皇后的试探 魏皇后从储秀宫出去的时候,隔着即将关闭的宫门,看到了万昭仪面上的解脱。 她收回视线,心中五味杂陈,万昭仪是个聪明人。 用这个秘密,从魏皇后的手中讨了姜雪萍后半辈子的安稳。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她也活不成。 “娘娘小心。” 下台阶的时候,魏皇后想着这些事情,险些栽倒下去。 幸好钟姑姑眼疾手快,一直在看着她。 魏皇后的手紧紧扶着钟姑姑的胳膊。 “去请太子来坤宁宫用膳。” 听到她的话,钟姑姑点头,把魏皇后送回坤宁宫后,她才去了东宫。 当向明把话转述给姜昀后,说道:“皇后娘娘今日去了储秀宫。” 既然姜昀当初毫不顾忌地让姜雪萍看到了他吻姜容音的一幕。 就知道,万昭仪定然也会知道这件事。 她倒是聪明,选择告诉魏皇后。 姜昀将手中的折子批阅好,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殿下,李家的人离开了京城。” 李老太君被姜昀那么一吓,回去就病了一场。 毕竟年纪大了,取姜雪萍心头血的时候,还是让李老太君眼睁睁看着的。 血淋淋的场面,怕是几年内都忘不掉。 从东宫回去后,又找了不少世家去打听,得知自己儿子是真的救不了,只好回了肃州。 “属下已经同军营的兄弟打好招呼了。” 李家人回肃州的这一路,不会太平。 待姜昀到了坤宁宫后,就看到魏皇后坐在桌子旁等他。 见到姜昀来,魏皇后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承允来了,快坐。” 姜昀走过去坐下,魏皇后忙让钟姑姑传膳。 钟姑姑笑着下去,饭厅便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这段时日总在外奔波,都瘦了。” 魏皇后看着姜昀的身形,心疼地说了句。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儿子,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比起旁的事情,魏皇后也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 只是想起万昭仪的话,她眸光划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狠意。 若是姜容音胆敢勾引她的儿子,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如今储妃的名单已经敲定,母后怎么听说,云晚去见你,你都不见啊。” 正说着话,钟姑姑也将午膳端了上来。 姜昀饮下一口茶,淡声回道:“政务繁忙。” 听着姜昀这句话,魏皇后又说:“即便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再者云晚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好孩子,为你研墨……” “母后今日找孤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眼瞅着姜昀的耐心即将要消耗殆尽,魏皇后才开口说道:“东宫也没侍妾伺候你,本宫想给你宫中添两个人。” 有了这两个侍妾,既能够伺候姜昀,也能看看姜昀和姜容音,究竟有没有私情。 “不必,孤喜欢清净。” 姜昀出声拒绝了魏皇后的提议。 “你不要侍妾,对云晚也没什么心思,是心有所属还是……” 魏皇后的话停在这里,深吸一口气道:“罢了,你不喜欢,本宫也不逼你了。” 说完,魏皇后伸手给姜昀盛了一碗汤羹。 看着姜昀的表情,问出一句:“容音的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吧。” 姜昀面色如常地端起那碗汤羹喝下去。 “母后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从他进坤宁宫开始,魏皇后的话里话外,便都是试探。 如今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伤好了,也该回宫了。” 正好,她也为姜容音选了一门好婚事。 姜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魏皇后,而后回道:“过几日就让她回来。” 魏皇后还想再说什么,便看到姜昀放下碗筷。 “孤吃饱了,东宫还有些事。” 说完,姜昀颔首示意,离开了坤宁宫。 魏皇后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愣住。 那碗汤,他都没喝完,竟然说自己吃饱了? 看着姜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魏皇后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魏皇后一直都觉得,姜昀和自己不亲近。 之前还能骗自己,说是儿大避母。 可现在看来,在他心中,自己这个母后,怕是都没什么地位。 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魏皇后叹了口气。 不管他和姜容音的事情是真是假。 她都不能容许姜容音继续留在宫中了。 “本宫原先以为,只要让姜容音远嫁,就可以无事,现在看来,只有把她嫁出去,才是正理。” 听着魏皇后的话,钟姑姑问道:“那娘娘打算,让九公主嫁给谁呢?” “自然是,连本宫这个儿子都拒绝不了的人。” 虽然不甘心,也不确定,姜昀和姜容音如今到了哪一步。 但她必须得给姜容音选一个,连姜昀都插手不了的夫郎。 钟姑姑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当魏若雨听到姜昀来了坤宁宫,急匆匆地过来时。 只看到了坐在那的魏皇后。 “姑母,表哥呢?” 看到魏若雨,魏皇后才露出个笑意:“过来坐。” 魏若雨听话的坐过去,在最疼爱自己的姑母面前,她也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骄纵。 因为入宫前,姑母就说过。 当初姜昀不选她,就是因为她太过骄纵,惹得表哥不喜。 “最近朝中事多繁杂,你表哥是太子,自然要劳累些。” “这段日子,不要去他跟前儿晃悠,惹他心烦。” 魏皇后刚说完,魏若雨便露出个委屈的表情。 “姑母,可是我一直不见表哥,表哥迟早有一天会把我忘了的。” 听到这句,魏皇后拍了拍她的手。 “有我这个姑母在,还能让你被忘了?” 再怎么说,魏若雨都是魏皇后看着长大的孩子。 不帮她帮谁。 再说了,就算魏若雨不是皇后,只要她能诞下皇子。 将来,魏家的子嗣,也不是不能做皇帝。 得了魏皇后肯定的话,魏若雨脸上露出一笑。 “就知道姑母最疼若雨了。” 她脸上染上几分得意。 即便选了盛云晚做太子妃又如何。 只要她有表哥和姑母的疼爱,照样过得好。 - 姜容音在北园待了三日,姜昀只来过一次。 不见姜昀,姜容音乐得自在。 他送来的补药,她喝。 每日的诵经念佛,她也照做。 在北园,姜容音也从不会多吩咐全伯他们做什么。 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按照姜昀给她规划的路,一步步地走。 但只有姜容音知道。 每日跪在佛堂的那一个时辰,她在想什么。 从前最惧怕被人发现的事情,或许可以当做自己离开的筹码。 第76章 糜烂又华贵的牢笼 这天,姜容音正跪在佛堂,就见宝银朝着自己跪了几步。 “公主,奴婢刚刚听守门的小厮说,秦公子,病了一场。” 这件事,如今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毕竟楚家的小姐和秦家的公子同一时间病倒。 再加上之前楚清音在城门口跪求姜容音的事情。 大家自然是能联想到什么的。 宝银刚刚只是去拿东西,路过后门的时候,听他们在那说的津津有味。 就停下来听了一会儿。 说秦时言病的很重,如今都是在用药吊着命。 姜容音垂眸:“别说了。” 宝银也知道,在北园提起秦时言,是不要命的行为。 所以也没再多说下去。 等到今日的诵经结束,姜容音起身离开佛堂。 一进去便看到了姜昀。 他慵懒地坐在棋盘后,手中捻着一颗黑子。 越发衬得他这双手,修长如玉。 棋盘上,是姜容音今日刚摆好的棋。 她静心不下来的时候,就会下棋,让自己的心安宁下来。 “殿下。” 姜容音走过去,对着姜昀行礼。 听到她的话,姜昀缓缓睁开眼。 “孤送你的观音像,可还喜欢?” 他笑了下,唇角漾开一抹笑意,眸色微沉。 “殿下送的,我都喜欢。” 姜容音上前,在他面前坐下。 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如今对着姜昀,她已经可以镇定自若了。 不像以前,见到他,就害怕。 姜昀垂眸,压下心底不悦。 有时候,太乖,也不好。 “过两日,就送你回宫,阿音还记得,孤让你做的事情吗?” 他的话让姜容音的手顿了下。 随后白子再次落下,棋盘上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包围,溃不成军。 但姜昀似乎没觉得这局棋的输赢有多重要。 “记得,我会跟陛下说的。” 说完,姜容音抬眼对上姜昀的眸子:“殿下,你的子,被我吃了。” 姜昀的视线落在棋盘上,将手中这颗反复把玩的黑子落下。 他是最好的棋手,当然也会是最好的猎人。 不管是棋手,还是猎人,最擅长的,便是制造假象,引诱猎物掉入他们的陷阱。 黑子落地位置,让棋盘的局势,再次发生改变。 如死水一般,好似早已没有翻身之地的黑棋,活了过来。 姜容音握紧手中的白子,听他说道:“无妨,孤让你的。” 这一次,姜昀抬眼,灼热目光落在了姜容音的脸上。 肆意的目光仿佛已经将她的内心看透。 他让的,究竟是棋,还是其他。 说罢,姜昀站起身,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今日得空,带你出去走走。” 姜容音松开紧握的手,将手中的白子放到棋篓中。 她握的用力,掌心都印下了棋子的形状。 姜昀会带她去什么地方?又要给她什么样的警告。 她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姜昀带她来的,是贫民窟。 京城繁华,是大雍百姓,人人向往的地方。 这里纸醉金迷,公子可以为听名伶一曲,豪掷千金。 小姐可以为买金簪,日撒三千两。 京城的茶楼不是你有钱就能进。 世家的宴席诗会,官阶不够也进不去。 累世的功勋,堆砌出华丽的莺歌燕舞,就连府中的丫鬟小厮,都奢靡得过分。 只是这里的贫民窟,里面的百姓,却是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姜昀带着姜容音下了马车,靠坐在地上的人便想要凑上去来。 但都被姜昀身上的气势给吓得不敢上前。 姜容音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何,看他步伐稳健,好似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样子。 穿过七拐八拐的巷子,姜昀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地方。 不等他开门,便见到一个约莫十三四的小少年打开门。 看到姜昀,他显然也有些怕,但却没像外面的人一样,往后退。 “是姜公子来了吗?” 里头传来咳嗽的声音,再然后,走出来个中年人。 戚如丰看到被姜昀带来的姜容音,眼中划过几分杀意。 “你带她来做什么?” “闲来无事。” 姜昀只回了一句,也没嫌弃这里的破旧,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戚如丰从姜容音身上收回视线。 “很诧异?” 站在姜昀身后的姜容音听到这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而后才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 戚如丰听着他的话,扇了下手中的羽扇,嗤笑道:“那是,毕竟太子殿下向来管杀不管埋。” “再说了,阎王爷救人,当真是头一遭听。” 姜容音抿唇不语,只看着刚刚开门的那个小少年走过来,递给姜昀一杯水。 他这般矜贵高傲的人,竟然伸手接过了那杯水。 戚如丰不动声色地看了姜容音一眼,招手让那小少年先带姜容音出去。 等他们走远后,姜容音听他问姜昀:“你是疯了不成?”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 “他,经常来这里?” 姜容音停下步子,看向身侧的小少年问了句。 小少年摇头:“公子不常来,但这里的许多人,都受过公子的恩惠。” 听到这话,姜容音眼眸微微睁大。 受过,姜昀的恩惠? 姜昀还会救人吗? 此时院子中,戚如丰强忍着怒气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究竟要做什么?” 姜昀手中握着那杯水,转动了下手腕:“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带她来,就不怕,你的身份暴露?” 说到这里,戚如丰深吸一口气:“别忘了你我要做什么。” “况且,你不是最恨她吗?” 姜昀眼眸微动,划过一道几不可查的异样。 见姜昀不说话,戚如丰半眯了下眸子继续说:“还是说,在皇宫待久了,真的想,取而代之了?” “孤有分寸。” “徽之,皇宫就是一座,糜烂而又华贵的牢笼,别忘了你要做的事情。” 戚如丰站起身,用羽扇压住他的那杯水,而后弯腰看他。 “若是那姜容音,敢坏我的计划,我不介意,替你杀了她。” 他图谋了十年,整整十年,这个计划,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破坏。 只听戚如丰压低声音,沉声说道:“别忘了你的名字,叫姜徽。” 做久了旁人,就会忘记真正的自己。 所以,戚如丰才要不断地提醒姜昀。 他究竟是谁,他姓甚名谁,他又为何,坐在了如今大雍太子的位置。 第77章 这是大耀王室的东西 姜昀看着戚如丰,推开了他的手。 “孤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戚如丰后退两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徽之,你最好是真的有分寸。” 说完,戚如丰深吸一口气,看着这间院子,有几分感慨道:“这里,原本应该还有一人的。” 他的话,姜昀没有搭腔。 将银子放到桌子上,姜昀才起身离开这里。 走出院子,姜昀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巷子尾同孩子说话的姜容音。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的糕点。 素雅的帕子里包着几块精致的糕点,被她掰成一块一块,送进孩子的口中。 “姐姐,好甜。” “吃了甜的东西,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甜的。” 姜容音将糕点放到他们手中,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头。 姜昀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柔意。 她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只是她说错了,吃了甜的东西,也不一定可以过上甜的生活。 孩子们笑着散开,午后的暖阳照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墙上。 姜容音站起来,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昀。 她面上的笑意瞬间散去。 “走吧。” 说完,姜昀带着姜容音离开这里。 只不过走的时候,贫民窟的人手中都拿着吃食,也没再来拦他们了。 回北园的马车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姜昀阖眸靠坐在马车上,仿佛带姜容音出来,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事情。 他也不必为姜容音解释为什么。 到了北园后,姜昀下了马车,却是朝着姜容音伸出手来。 她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姜昀会这么做。 “我自己可以。” 姜容音拒绝了姜昀,踩着凳子便要下去。 结果,姜昀直接上前将她抱起来。 飘扬的裙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而后姜容音便被他放到了地上。 “听全伯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北园的厨娘做什么,姜容音就吃什么。 不挑剔,但也不多要。 “我食量小。” 姜容音不想跟姜昀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可姜昀却没打算一笔带过。 他抬步走进北园,吩咐全伯去准备膳食。 还特意交代,必须要滋补的。 姜容音跟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话。 又要逼自己吃东西,还美名其曰,养身子。 她不想吃那么多,毕竟每吃一口。 都是在完成姜昀口中,所谓的,为他生一个孩子的心愿。 “剑兰开得很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昀随口的一句话,让姜容音的步子停了下来。 门口这些长得和蝴蝶兰几乎无二差别的,竟然真的是剑兰? 只不过姜容音却不觉得,这是姜昀特意为他准备的。 北园是他的地盘 不多时,全伯就带着人将膳食端上来。 依照姜昀的吩咐,送上来的膳食,全都滋补得很。 姜昀坐在软榻上,手中翻动着一本书。 “吃吧。” 听着姜昀的话,姜容音的视线落在这一桌子菜上面。 宝银眼神染上担忧。 这么大一桌子菜,公主怎么可能吃得完。 但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坐下来握住了筷子。 她就算再不想吃,但姜昀发话,她就得吃完。 哪怕,吃得恶心,吃得想吐。 幸好,吃到一半的时候,向明说宫中急奏,要姜昀回宫。 他这才离开。 等他走后,姜容音扶着桌子便吐了出来。 胃里是翻山倒海的难受,姜容音吐的也是昏天暗地。 宝银站在她身后给她拍着背,然后递过来一杯水。 等姜容音缓过来后,另一旁伺候的全伯他们才上前来收拾。 北园伺候的人,才是真的提线木偶。 无论姜容音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多说一句。 现下就是,干脆利落地收拾好之后便退下了。 姜容音用帕子擦干净唇角的脏污,捧着那杯水喝下去。 “殿下他真是太过分了。” 总是不顾公主的意愿,强迫公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宝银担心,到时候回到宫中,公主会不会更加跑不出来。 姜容音看着宝银的担忧,轻摇了下头。 “我没事。” 宝银上前关住门,然后蹲下身子,将玉佩放到姜容音的掌心。 “您让奴婢打听的,奴婢打听到了。” “这玉佩上的花纹,是大耀王室才有的,给您玉佩的人,应该就是大耀王室的人。” 姜容音垂眸,看着手中的玉佩,呼吸一滞。 大耀王室的东西? 当初那人给她东西的时候,她只能摸出来,这玉佩的材质,绝对不是凡品。 倒是没想到,会是大耀王室的东西。 姜昀没拘着宝银,偶尔宝银也能出去买些东西给姜容音。 虽然每次出门,都有北园的人一起。 但宝银还是趁机去了珍宝阁,打听了这样东西。 只是她们最远也就到过遥州,公主怎么会有大耀王室的东西? “宝银,这枚玉佩,你一定要收好,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姜容音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宝银点头,将玉佩重新收起来。 两日后,姜容音被准许回宫,进皇城的时候,刚好同出宫的姜雪萍擦身而过。 姜雪萍一身嫁衣,红艳似火。 只是送嫁的人中,却没有最疼爱她的母妃,万昭仪。 姜容音坐在马车上,只看了一眼便收回。 而后就听外头的人大喊一声六公主。 姜雪萍钻进了马车中。 “姜容音,你当真是好命。” 听到这句,姜容音眸中划过冷意,似腊月霜寒一般。 “我好命?我倒是羡慕六姐姐,能够嫁出去。” 不必在这皇宫之中继续磋磨,也不必,披着华丽的外衣,成为一堆枯骨。 彻底地烂死在这宫中。 姜雪萍听着姜容音的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曾经她也以为,姜昀那般厌恶姜容音,该有多讨厌她。 可现在想来,有些事情,倘若是姜昀有意为之呢? “我母妃死了,我也要嫁到颍州去。” “全都是因为,呵,罢了,我又斗不过姜昀。” 姜雪萍歪了下头,从发上拔下来一根金簪放到小几上。 “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你的礼物,好让你将来求死的时候,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说罢,姜雪萍从马车上下去。 想起一日前,万昭仪自缢在储秀宫的事情。 她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姜雪萍也想不通,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只不过,姜容音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得到的,是一个恶鬼的怜爱。 也只能永远的,待在他身边,享有着他的爱与恨。 第78章 你永远都是太子的妹妹 等姜雪萍离开后,姜容音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金簪。 没想到,万昭仪竟然死了。 也难怪,姜雪萍那副模样,看起来心如死灰。 马车在二宫门的位置停下,姜容音下马车的时候,还是让宝银将那根金簪收了起来。 许久没回光华殿,里头却被红缨打扫得很干净。 姜容音走进去,红缨带着人俯身行礼。 “见过公主。” 她笑着出声,即便知道姜容音是跑出去的。 但却没多说什么。 听到她的话,姜容音颔首示意,抬步朝着光华殿中走去。 红缨跟在她身后,缓缓说道:“殿下今早就吩咐了,要将光华殿打扫出来,公主的东西,奴婢们都没动。” “辛苦了,你先退下吧。” 姜容音坐下,让红缨先退下。 在遥州的日子平淡自在,她都快要忘了,宫中的生活了。 红缨点头,退了下去。 这次回来,姜昀说过,学知馆,她还可以去。 看似这一次的逃跑,姜昀没有给她任何惩罚。 反而比起从前,让她觉得自己,更加自由。 只不过姜容音知道,他才不是那样的性子。 放松的背后,究竟是自由,还是深渊,谁也不知道。 待黄昏的晚霞攀爬上天边,照下橙红一片。 红缨站在门口说:“公主,殿下请……” “钟姑姑?” 红缨话还未说完,光华殿外便传来了小太监的话。 说是钟姑姑来了。 姜容音皱眉站起身,殿门被红缨推开。 钟姑姑对着姜容音俯身行礼道:“皇后娘娘听闻九公主今日回宫,特差奴婢来请公主去坤宁宫用晚膳。” 说完,钟姑姑笑了下:“陛下和殿下都在。” 听到这句,姜容音也没多说,点了下头。 魏皇后这个时候请她过去,姜容音可不会觉得有什么好事情。 跟着钟姑姑到了坤宁宫,殿内的桌子上摆着精致的菜肴。 皇帝坐在主座,魏皇后坐在他身边。 而后便是姜昀。 见到姜容音来,魏皇后笑意加深:“容音来母后身边坐。” 她态度同之前截然不同。 姜容音上前,在她身边坐下,对面便是姜昀。 “听承允说,你伤好多了。” 魏皇后关切地问了一句,姜容音点头:“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姜容音刚说完,魏皇后眸中划过不悦道:“今后就叫母后。” “从前啊,是母后想岔了,如今你经历生死一遭,母后才觉得,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说完,魏皇后看向皇帝问了句:“是吧,陛下。” 皇帝自然是看出了魏皇后的算计。 只不过,在叫姜容音和姜昀过来之前,魏皇后就已经告诉了皇帝,她的目的。 “自然,容音,永远都是父皇的女儿,也是太子的妹妹。” 皇帝咬重了妹妹两个字,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姜昀身上。 魏皇后点头:“好了,不说这些了,这也是咱们一家人头一次吃团圆饭。” 说着,魏皇后让钟姑姑继续上菜。 她还亲自给姜昀和姜容音夹了菜。 魏皇后态度软和下来,这顿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 等用过饭后,魏皇后拉着姜容音坐到一旁:“陈家的婚事也不是一门好婚事。” “母后这次,为你挑了一门顶顶好的婚事。” 说完,魏皇后让钟姑姑拿着东西上来,微微抬眼看向姜昀。 钟姑姑拿着折子过来,放到魏皇后手中。 姜昀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 魏皇后将折子打开,缓缓说道:“盛家的女儿如今是你太子皇兄的储妃,盛淮安呢,又是你的先生。” 说到这里,魏皇后笑了下。 “若是容音能够嫁给盛淮安,岂不是亲上加亲?” 摊开的折子放在魏皇后和姜容音中间的小几上。 姜容音看着上面的字,明白这是一封婚书。 “容音不满意?” 见姜容音不回话,魏皇后握住她的手。 只不过姜容音还未开口,便听姜昀说道:“盛家一个嫁太子,一个娶公主,母后是打算将盛家扶持到何种地步?” 他轻抿一口茶,语气平缓,只是仔细听,却能听出他的不悦。 而姜昀抬眼看向的方向,不是魏皇后,却是姜容音。 “朕打算,让盛淮安去顺州接任顺州知州的官职,容音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盛家清流,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只是却有着顶好的名声,不会影响什么的。” 皇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道:“那就这么定吧,皇后择个良辰吉日,朕下旨赐婚。” 说罢,皇帝便离开了。 想起魏皇后的话,皇帝心中越发恼火。 他竟是不知,姜昀瞒着他,做了这么多的事。 也是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为何姜昀对姜容音的态度,总是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既然如此,魏皇后所提议的,把姜容音嫁出去,的确是个好法子。 倘若两人有私情,如此一来,也能彻底断掉。 姜昀端着茶盏的手缓缓收紧,而后松开。 “那就依父皇所言。”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光深深地看向姜容音。 “这门婚事,对小九来说,当真是,极好的。” 听着姜昀平淡的语气,姜容音深吸一口气,将婚书收起来。 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何万昭仪会死了。 也明白,姜雪萍在马车上的话。 姜雪萍知道她和姜昀的事情,将这件事告诉了万昭仪。 万昭仪以此为条件,同魏皇后交换了什么。 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魏皇后的动作快,快到同皇帝早就商议好。 根本就没给姜昀可以干预的机会。 也没给姜容音可以拒绝的理由。 毕竟嫁给盛淮安,对她而言,确实是一桩极好的姻缘。 她若是拒绝,便是太不知好歹了。 看着姜昀起身离开,姜容音俯身对魏皇后行礼。 “多谢皇后娘娘。” 姜容音垂眸,眼中满是担忧。 姜昀才不会善罢甘休,即便皇帝出口说会赐婚。 但他咬住的猎物,哪有会松口的道理。 改变不了皇帝的主意。 他只会将算计,打在盛淮安的身上。 魏皇后勾唇笑了下,让姜容音回去。 看着她的背影,魏皇后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当真是准确无比。 “这么好的婚事,当真是便宜她了。” 但看姜昀态度,怕是万昭仪所言,八九不离十了。 第79章 不舍得退婚? 等姜容音离开坤宁宫,回到光华殿,便知姜昀在那里等着她。 魏皇后这一招,打得姜昀都措手不及。 没想到向来运筹帷幄的猎人,也会有失手的那一刻。 “殿下。” “皇后给你挑的婚约,很满意?” 姜昀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擦拭,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被擦得锃亮的匕首泛着寒芒,光影打在姜昀的侧脸上。 “娘娘和陛下的意思,我也拒绝不了。” 姜容音上前,在椅子上坐下,斟酌着开口:“我会想法子退掉这门婚事的。” 听到姜容音的话,姜昀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才抬眼看向姜容音。 “退什么,这么好的婚事,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说罢,姜昀抬手,那把匕首便在他手中转了下。 姜容音看着他道:“容音是殿下的人。” 他的人,自然不能嫁人。 她也不想,再牵扯旁人进来。 听到姜容音这句话,姜昀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姜容音起身走过去,他一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 冰凉的匕首就这般贴在姜容音的脸颊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打算,怎么退婚?” 姜容音感觉那把匕首落到了自己的锁骨上。 他用匕首挑开了她的衣裳,姜容音轻颤了下,握住姜昀的手腕。 “我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昀笑了下,却未出言说什么。 只够容纳一人的软榻上,如今挤着两个人,怎么看怎么显得憋屈。 他抬手将小几上的东西扫到地上,抱着姜容音,让她坐到了上面。 姜昀怎么会不明白,姜容音要解除婚姻的原因。 是害怕他出手对付盛淮安。 她的心中永远都挂念着别人。 翌日,魏皇后差钟姑姑来请姜容音过去。 走进坤宁宫后,姜容音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盛淮安。 魏皇后坐在上座,手中端着一杯茶水。 见姜容音过来,魏皇后笑着招手让她上前。 “今日学知馆无课,本宫请了盛先生来。” 说完,盛淮安抬眼看向姜容音。 昨日盛家就来了信儿,说是陛下有意要他娶九公主。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盛淮安都没来得及消化。 陛下怎么会想让他娶九公主。 这样一来,盛家一个做了太子妃,一个做了驸马。 还真是被皇家套得牢牢的。 想起姜容音,盛淮安拒绝的话一下便在口中转了个圈儿,没再说出来。 她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想见见她,问清楚再做打算。 上座的魏皇后看着盛淮安的眼神,心中冷哼。 不过也好,盛淮安要是对姜容音有意,这桩婚事,成的会更容易。 “娘娘,今早看守御花园的小太监说,园子里的暮岁海棠开了。” 钟姑姑上前给魏皇后递了个话头。 魏皇后了然笑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 说罢,还让人去请了盛云晚和姜昀来。 她则带着姜容音和盛淮安先去。 到了御花园,魏皇后坐在凉亭中,让盛淮安和姜容音去露池旁逛逛。 倒是给了两个人独处的机会。 “你·……” “抱歉盛先生,连累你了。” 盛淮安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姜容音对他道歉。 他停下步子,微微侧身看向她:“此话何意?” “我知道先生也觉得这桩婚事有些荒唐,所以我会找个理由,请陛下收回成命的。” 她的话刚说完,盛淮安垂眸,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桩婚事,不荒唐。” 盛淮安的语气很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姜容音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抬眼看去。 “同我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想盛先生因为我被连累。” “你指的不是好事,是因为太子殿下吗?” 盛淮安朝前走了一步,将手搭在露池的栏杆上。 上次因着楚清音落水,露池的栏杆已经加高许多了。 姜容音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知道,姜昀不喜欢她。 所以同她牵扯上,就是与姜昀作对。 更别提,私底下,姜昀同她的另一层关系。 “九公主嫁给我,可以离开皇宫。” 言外之意,同样也可以不再受姜昀管束。 盛淮安说完,嘴唇微启,而后抿唇不语。 本想问问这桩婚事因何而来,可见到姜容音,到嘴的话,却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他并不排斥她,也不觉得这婚事荒唐儿戏。 “盛先生,你是个好人。” 姜容音深吸一口气,看着盛淮安说出这句。 所以,她更不能,让盛淮安因为她,受到牵连。 秦时言的下场,姜容音不想盛淮安也经历一遭。 “你不愿意?” 盛淮安站直身子,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到了姜容音的脸上。 姜容音刚要开口回他,便见到了远处走来的姜昀。 玄衣乌发,金冠玉带,矜贵得很。 只是那看向盛淮安的目光,不善极了。 “小九,过来。” 姜昀的声音自盛淮安身后传来,他转身,同姜昀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 姜容音刚要走过去,就被盛淮安拉住了胳膊。 “皇后娘娘还在凉亭等我们,失陪了,殿下。” 说罢,盛淮安上前,挡住了姜昀看来的视线。 姜昀面色淡淡,一旁的盛云晚道:“殿下,我们也去寻皇后娘娘吧。” 到了凉亭之后,魏皇后看着他们,让他们坐下。 “瞧着真是登对。” 魏皇后左右看了看,笑着说了句。 事情解决掉,魏皇后的心情也好,如今瞧姜容音都顺眼许多。 挑好的日子已经递给了皇帝,只等他下旨了。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殿下,招贤书院出事了。” 郭广义急匆匆地过来说了句,姜昀眸光微动,抬步离开了凉亭。 姜容音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这婚事,她要怎么才能拒绝的,不落人口舌呢。 此时的勤政殿中,皇帝看着上奏的折子,气得坐在椅子上。 而后便见姜昀走进来。 “陛下,殿下来了。” “你退下吧。” 皇帝摆手让郭广义离开,折子也被丢到了姜昀怀中。 “李家的老太君死在了回肃州的路上,招贤书院的学子,联名上书,请奏,废太子。” 说罢,皇帝看着姜昀,他只知道,姜昀手段了得。 逼得李老太君只能回肃州,却没想到,李老太君会死在回肃州的路上。 第80章 徽之先生 姜昀看完那封折子后便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做的?” 皇帝开口问了一句。 “孤若是想杀人,也只会让她死在肃州。” 要想不留把柄,自然是得让人死在不会被人察觉和怀疑的地方。 姜昀又不是个傻子,会让李老太君死在回肃州的路上。 这样一来,是生怕别人不会怀疑她吗? 听着姜昀的话,皇帝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招贤书院,毕竟是京城,乃至整个大雍都十分有名望的书院。” 说罢,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做事留些颜面。”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针对姜昀的。 皇帝交给他来处理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为了不让姜昀处理得太狠,得罪了人。 皇帝还是多说了一句。 “孤知道。” 说完,姜昀起身离开了这里,回了东宫。 半个时辰后,戚如丰进了宫。 到了东宫后,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 “徽之啊徽之,这天底下的缘分,还真是令人看不透。” 戚如丰眼中带着笑意,将手中的东西丢到桌子上。 姜昀侧目看着那样东西,拿过来打开看。 “招贤书院三年前来了个先生,自称徽之先生,因其文采出众,深受书院学子爱戴。” 戚如丰坐在姜昀身侧,看着他处事不惊的脸。 这天底下,当真会有,姓名如此一样的人吗?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对了,这次招贤书院的联名奏疏,便是他写的。” 想必姜昀已经在勤政殿看过这位徽之先生的笔迹了。 “谁的人?” 姜昀只问了一句,戚如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摇头:“不知。” “不过留存在招贤书院的文书上写着,他是大月的人,还是大耀王室的座上宾。” 戚如丰在京城待了这么久都没听过这位徽之先生的名号。 说一句横空出世都不为过。 “大月的人,大耀的座上宾,却来了大雍做书院先生?” 姜昀的手中拿着那封折子,想着戚如丰的话。 “故人吗?” 听到姜昀这句,戚如丰摇着羽扇的动作一顿。 “说实话,我也这么想过。” “可咱俩的故人,早就死绝了。” 若非这个突然冒出的徽之先生,戚如丰都快忘了,当初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个。 姜昀垂眸,将折子上的话又看了一遍。 “你打算怎么办?听说李家可没打算放过你。” 人毕竟死在了从京城回肃州的路上,这次的事情,一看便是冲着姜昀来的。 姜昀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折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凭空出现的人。 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存在,就一定有迹可循。 “徽之先生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的。” 说完,戚如丰便离开了这里。 此时招贤书院中,一人坐在廊下,面前的条案上摊开一本书。 他言语轻柔,弯眸浅笑,下面的学子听着他的讲学,只觉得如沐春风。 “好了,今日的课便到此结束了。” 待他话音落下,学子们纷纷起身道:“多谢先生授课。” 等到学堂的学子都离开后,门口走进来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 “徽之。” 听到老者的话,他站起身来,拱手作揖:“老师。” “坐吧,无需多礼。” 说罢,两人一同落座。 老者看着他放在条案上的书,笑着说道:“怎么想起来看《周易》了。” “多学一些,总归没错。” 说完,老者叹了一口气:“朝堂之争,错综复杂,你若是将来想要入仕,现在得罪了太子,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听着自己老师的话,他抬眼,面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当初我入招贤书院,老师只对徽之说了一句话。”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人活着,便总要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垂眸看向那本《周易》。 “读圣人书,知圣人言,肩上背负起的,便是为天下万万不能言的百姓,说出他们所想。” 更何况,他要做的,也不止是得罪太子这一件事。 老者无奈摇头:“你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那便,放手去做吧。” 倘若他真的能够入朝为官,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书童走过来说道:“先生,临湘阁的东家给您下了请帖,邀您参加三日后的曲水流觞宴。” 听到这句,徽之伸手接过那封请帖。 都说临湘阁一座难求,便是权贵人家,豪掷千金也买不到一个座位。 倒是不曾想,送来的请帖,也非常雅致。 薄薄的竹片上,用万金难买的羊城金墨雕刻着临湘阁的名字。 他勾唇浅笑:“三日后,我会准时到的。” 说罢,书童便转身去回话了。 他将临湘阁的请帖放到条案上,没再多说。 入夜,姜容音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正要起身,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 她一瞬惊醒,借着月光才看清来人。 姜昀坐在那,不声不响的,险些让姜容音以为撞了鬼。 “吵醒你了?” 他扭头看向坐起身的姜容音,声音染上几分沙哑。 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竟是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就是长不胖。” 姜昀伸手把姜容音捞进怀中,捏了捏她的腰身,皱了下眉。 “明日让张太医来给你把脉。” 听到这话,姜容音也没多说什么。 姜昀做的决定,哪里能轮到她来反驳。 没听到姜容音回话,姜昀的手落到她的脖颈上。 “阿音,吻我。” 他收紧的手,让姜容音只能向后靠,想要避开他。 低沉的嗓音,犹如恶鬼低声的引诱,要带她一同沦陷。 他说亲亲他,去掉了自称,只是姜昀,不是太子。 可在姜昀凑上来的那一瞬,姜容音躲掉了他的吻。 清冷的月光落在姜容音白色的裙摆上,她低下头。 姜昀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松开她的脖颈,捏住了她的下巴。 “阿音,你在孤的掌心,还能逃到哪里去?” 灼热的吻带着他的呼吸一同落下,她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姜昀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眸中沉静。 戚如丰说,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一无所有的人,一旦抓住了可以掌控的人,就不会再松手。 溺毙于水,死也不放。 姜昀觉得他说得对,所以他抓住了姜容音。 第81章 她得成为一个死人 姜容音被他掌着,的确逃脱不了。 也只能被迫承受着姜昀的吻,他攻城略池,不让分毫。 夺取着姜容音口中所剩无几的空气。 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襟,想要推开他。 可姜昀最明白她的敏感,毕竟无数个缠绵悱恻的夜,他最清楚怎么让她失控。 也只有这样,姜昀才会觉得,他们永远也分不开。 触感最真实,永远也不会说谎。 姜容音倒在下,看着被带动飞扬的帷幔。 摇晃的铃铛让她感觉自己有些难受。 她咬唇,闭上眼不再看他。 姜昀捏住她的脸,一滴汗滴落在她脖颈上:“阿音,睁开眼,看着孤。” 他要她永远都记住,他们此刻的模样。 次日,姜容音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宝银撑着头坐在帷幔外打盹儿,一旁放着热好的饭菜。 同在北园时,全伯给姜容音准备的,无二差别。 听到床上有声音响起,宝银一瞬惊醒:“公主,你醒啦?” 姜容音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撩开帷幔。 “几时了?” 宝银拿着衣裳上前回道:“已经午时一刻了呢公主。” “这么晚了……” 昨日学知馆休学,今日她可是要去上课的。 “殿下说,给公主告假了,这两日您都不用去了。” 宝银想着姜昀临走前说的话。 殿下那表情,看起来活像是公主去了学知馆就跑了。 不过也是,虽然陛下还未下赐婚的圣旨,但宫中的人都已经知道姜容音要嫁给盛淮安的事情了。 现在在外人的眼中,姜容音便是盛淮安的未婚妻。 “公主,有两个林小姐来看您了。” 红缨站在光华殿的殿外说了一句。 姜容音拢紧衣裳,走到铜镜前看了看,这才让红缨把人请进来。 林挽歌和林妙妙手中拎着东西,见到姜容音,露出笑意。 “本来你回宫的那日,就想来看你,但是没想到……” 林挽歌熟络地上前坐下,话说到一半便没有再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姜容音刚回宫不久,便被魏皇后安排了一桩婚事。 要嫁的人,还是自己的先生。 也不知道这桩婚事对于姜容音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听着林挽歌的话,姜容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林妙妙。 “妙妙,过来坐啊。” 姜容音的话让林妙妙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来到光华殿,林妙妙才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毕竟之前姜容音待她疏离,林家也被太子殿下盘问了一遍。 她本不应该,继续往她跟前凑地。 林妙妙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坐到了姜容音对面。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朝露殿还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林挽歌笑了下,让银剑将手中的笼子拿上来。 “兔子,就送给你吧,你这光华殿冷冷清清的,就当陪你了。” 说罢,林挽歌起身离开。 她能看出林妙妙同姜容音有话要说,自己留在这里,反而是妨碍。 姜容音看着笼子里已经活蹦乱跳的兔子,再看林挽歌离去的身影。 谁说林挽歌性格大大咧咧,马虎得很。 她分明,细心得很。 “妙妙。” 姜容音收回目光后,将视线落到了林妙妙身上。 林妙妙听姜容音唤她,一时之间还愣了下。 “九公主……” “对不起妙妙,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 姜容音伸出手,握住了林妙妙的手。 之前为了逃跑,不牵连到林妙妙,姜容音对她疏离,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林妙妙坐在姜容音面前,感受到她的歉意,忙摇头。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在太子殿下找上她的时候,林妙妙就已经知道了。 姜容音要做什么,她是不想牵连她。 “那你这次回来……” 林妙妙欲言又止,姜容音低头露出一抹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现在脑子也是乱糟糟的。 “对了,盛先生这几日都不在学知馆,我听人说,好像是去参加临湘阁的诗会了。” 听到这句,姜容音皱了下眉。 临湘阁的诗会,就是那个有钱都难买到一个座位的临湘阁? 怎么会突然邀请盛淮安去? 不过,他不在学知馆也好,姜容音现在见他,还有些尴尬。 那日在御花园,姜昀离开后,盛淮安送她回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说,其实这桩婚事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愿意,盛淮安会娶她。 帮她离开皇宫。 他帮不了盛云晚,因为她说得很对。 成为太子妃,是皇后为她选的路。 她既然进了宫,就没有出去的道理。 但至少,盛淮安如今还能救姜容音,帮助她,离开这座吃人的牢笼。 姜容音叹了口气,林妙妙视线低垂,看到了她露出的胳膊上,那明晃晃的咬痕。 “这是?” 林妙妙说完后,姜容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而后便看到了姜昀留下的咬痕。 姜容音有几分慌张地遮掩住胳膊上的痕迹:“被狗咬的。” 姜昀可不就是狗,哪里都要留下痕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林妙妙虽然还有些奇怪,但见姜容音不想继续说下去,便没再说。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见林妙妙起身,姜容音也跟着起身送走了林妙妙。 光华殿重归宁静,兔子啃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姜容音打开笼子抱起来它。 说实话,盛淮安的提议,她的确很心动。 有皇帝的赐婚,盛淮安也愿意娶她。 她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皇宫,而大概率,姜昀也无法对她纠缠不休。 只是一想到姜昀的性子,姜容音便将这个念头甩到了脑后。 姜昀就是个疯子。 疯子做事何曾会有过顾虑。 如今看来,还真是应验了姜昀的那句。 不死不休。 如果不想再被姜昀找到,那就得让他觉得,她是个死人。 想到这里,姜容音深吸一口气。 怀中的小兔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姜容音的想法,用爪子在姜容音怀中刨着。 姜容音低头看着小兔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你也觉得,我想的对吗?” 站在姜容音身后的宝银听着姜容音的喃喃自语。 公主不会是被殿下吓到了吧? 要不然怎么对着只兔子说话呢? 第82章 此局杀的究竟是谁 午后,姜容音怀中抱着那只兔子在小憩。 宝银过来说,殿下出宫了,这几日都不会来光华殿。 不过他让红缨盯着姜容音用膳。 还有之前在北园吃的补药,也得继续服用。 颇有一种,势必要把姜容音的身子养好的坚决。 这日,姜容音去到学知馆的时候,便看到大家异样的目光。 林妙妙朝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坐过来。 “别理他们,这是嫉妒你呢。” 等姜容音坐下后,林妙妙便小声地说了一句。 盛淮安容貌好,家世好,学问又是最拔尖儿的。 学知馆中,不知有多少贵女都想嫁给盛淮安。 奈何师徒有伦,她们也不想主动上前,惹来非议。 倒是不曾想,直接被姜容音给截胡了。 所以学知馆的这些人,看姜容音,自然是当做敌人了。 姜容音倒是不在意,毕竟她的确没打算嫁给盛淮安。 将他牵连进这件事,她心有愧疚。 “不过妙妙,你昨天跟我说,盛先生去临湘阁参加诗会了?” 林妙妙翻开手中的书,点头回道:“对呢,听说这次临湘阁的诗会请了许多名流大儒。” “盛先生名声在外,又有才学,自然会受到临湘阁的邀请。” “而且招贤书院的徽之先生也去了。” 听到这个名字,姜容音愣了下。 有几分熟悉,好似曾经谁在她耳边说过。 这次临湘阁还为每一个参加诗会的人都准备了住宿的地方。 早几日去,也能早看到临湘阁的风景。 临湘阁在京城城郊有一大片庄园,堪称人造江南景。 里头的假山石,用的建材都是从江南运送来的。 听去过里头的人说,临湘阁的布置,虽然看起来低调,但却尽显奢华。 含蓄内敛,但每一样东西,都价值千金。 就连那栽种的花草树木,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名贵品种。 是以,里头的座位才那般难求。 能进临湘阁,全凭东家心意。 你有钱也好,有权也罢,他看不上你,你就进不去。 虽说临湘阁每年都有诗会,但今年的诗会,却是往年之最。 听着林妙妙的解释,姜容音突然想起最近宫中传的事情。 说李家的老太君死在了回肃州的路上。 招贤书院的徽之先生联同学子们,联名上奏,请求废太子。 姜昀不在宫中,是去临湘阁了吗?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趁着这几日,做些什么。 为姜昀被废的事情,再添一把火。 没了权势,姜昀总不能还这般蛮横吧。 姜容音想着这些事情,面上露出几分松快的笑意。 此时的临湘阁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当真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姜昀坐在四楼的栏杆旁,手中拿着一本书。 坐在对面的戚如丰捧着茶盏,轻抿一口道:“你怎么还把盛淮安请来了?” 听到这句,姜昀头也没抬,只有手边翻书的动作。 书页翻动,带起一瞬响动。 “你搭了这么大的戏台子,孤不得给你多叫几个角儿。” 姜昀的话说完,就听戚如丰嗤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怕姜容音和盛淮安独处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姜昀自己看不透的,自然有戚如丰看。 他口口声声说着恨姜容音,恨不得带着她一起进地狱,坠深渊。 但其实,对于姜昀来说,姜容音又何尝不是他的救赎。 戚如丰之所以要一遍遍的提醒姜昀,就是要让他明白。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不要因小失大。 “殿下,都准备好了。” 门外传来向明的声音,姜昀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戚如丰看着他起身离开,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临湘阁的阁楼有很多,木质的楼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姜昀到棋室的时候,屏风后正坐着一人。 “徽之先生。”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山水屏风上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坐姿如松鹤,倒是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 听戚如丰说,这位徽之公子的文采,是连大耀王室都连连称赞的。 为人却是十分低调谦逊,深受那些个酸儒文人的喜爱。 他听到姜昀的声音,轻声笑了下:“不知公子是哪家的?” “仰慕徽之公子,特邀手谈一局。” 说到这里,姜昀从棋篓中捻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他所执的是黑棋,先手便下在天元。 两人中间有一个略微大一些的棋盘,书童将姜昀下的黑棋落在上头。 再然后徽之先生所执的白棋落下。 往来几次后,坐在对面的徽之先生看着被团团围困的白棋,无奈笑了下。 “徽之技不如人,输给公子了。” 听到这句,姜昀将手中的黑棋扔到棋篓中。 “听闻先生是大月的人。” 姜昀靠后坐了下,抬眼看向屏风后的人。 “是,只是大月乃是蛮夷未教化的地方,所以便来了大雍。” 毕竟这三个国家中,也只有大雍,文武都很兴旺。 他这样回答,倒也合适。 姜昀的手交叠搭在身前,摩挲两下后,笑道:“先生棋艺不错。” 说罢,他便要站起身离开。 徽之先生看着他起身的动作,出声问道:“公子的棋,有杀气,似乎不像是文人能下出来的。” 招招都是杀意,好似要将他彻底围困死在这场棋中。 也不知这局棋,他要杀的究竟是谁。 “战场待过。” 姜昀难得对人解释什么,徽之先生了然:“难怪。” 说罢,姜昀便已经走出了屋子。 留在里面的徽之先生看着这一幕,隐去笑意。 不知何时,他的掌心多了一颗黑子。 黑白两子在他掌心,他垂眸看着,半晌后,将棋子丢在棋盘上。 阁楼中,戚如丰看着回来的姜昀。 “探出什么了?” “他不是大月人。” 戚如丰饮茶的手一顿:“怎么说?” “大月蛮夷未开教化之地,怎会养出他这般,风骨。” “亦或者说,即便在外多年,难道就能忘了大月民俗吗?” 姜昀摊开掌心,想起刚刚博弈时,两人的对话。 大月信奉天主,信奉神明。 认为左手尊贵,是不可侵犯的。 可那徽之先生,无论是做什么,都用的左手。 向明说,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 像是,火烧过一样。 第83章 九公主同我,是很相像的人 戚如丰听着姜昀的话,露出一笑:“你可不像是这么武断的人。” 仅凭这些习惯就判断那位徽之先生不是大月人。 姜昀可不是这种性子。 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姜昀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从手腕向下蔓延到虎口的一条伤痕。 在这只本该完美无缺的手上,显得有些突兀难看。 戚如丰的视线顺着姜昀的目光,一同落在他手上。 “别看了,当时我回去查看过,没有一个活口。” 提起这件事,戚如丰的脸色也很不好。 那场火,不仅他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他和姜昀也失去了至交好友。 “你信阎王索命吗?” 姜昀收起手,五指合拢,好似在沉思什么。 戚如丰抬眼看向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他不就是吗? “他的目的,或许,是孤。” 姜昀洞察人心的本事,戚如丰是佩服的,所以他说这话。 戚如丰信。 “那我派人再去查查。” 说罢,便见姜昀皱了下眉,神色染上几分痛苦。 戚如丰看着她这样,便知道他是毒发了。 不等姜昀自己掏出解药来,戚如丰就已经起身从柜子中拿出一瓶药。 倒出一粒后,戚如丰放到他手中。 “你的毒,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解?” 看着姜昀服下解药,戚如丰重新坐回去说了一句。 解毒的药,他都已经找齐了,但现在是姜昀这个病人不配合。 他不配合,哪怕戚如丰有着全天底下最好的医术还有最好的药,也救不了姜昀。 就连戚如丰都搞不明白,姜昀为何就是不愿意解毒。 “再等等。” 服用完解药后,姜昀阖眸向后靠去,没再多解释什么。 “你!罢了,早死早超生。” 戚如丰伸出去的手最终落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就没见过比姜昀更固执的病患了。 “想办法把里面的星芒草换掉。” 姜昀睁开眼看向戚如丰说了一句,气得戚如丰险些站起来再骂他。 “星芒草有多难寻,你会不知?药效又是最好的。” “再者,也不会有副作用。” 想到这里,戚如丰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几分古怪。 星芒草是姜昀这毒最关键的解药,要说有副作用。 顶多也就是会难以有子嗣。 只不过他们这样的人,能做到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十分艰难。 还敢奢求后半生能安安稳稳的。 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有一个家,有一个孩子吗? 他的话让姜昀将视线落到了阁楼外。 湛蓝的天和临湘阁的人造瀑布仿若相连。 几只飞鸟振翅而过,带来鸟鸣。 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仙人倾洒下的琼浆玉液。 戚如丰听他说:“孤知道。” 他们有他们要做的事情。 普通人觉得最寡淡无味的生活,却是他们最想要得到的生活。 就比如现在,能得半日闲暇,已实属不易。 戚如丰也跟着看向外面,欲言又止后,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姜昀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那样对姜容音,她也不懂他的心思。 到最后,说不定,杀他的,会是姜容音。 临湘阁的诗会还有一日才开始,学知馆也因为盛淮安不在,而变得有几分死气沉沉。 姜容音照常去学知馆上学,没管他们的流言蜚语。 这日,学知馆散学后,姜容音同林妙妙告别。 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那的盛云晚。 见到姜容音,盛云晚笑着对她打招呼:“九公主。” “盛小姐怎么来了?盛先生这几日不在学知馆。” 听到姜容音的解释,盛云晚轻摇头:“我是专程来寻九公主的。” “不介意的话,去御花园走走?” 听到盛云晚这句,姜容音默了下。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自己,除非是有什么话想说。 而姜容音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可以跟她说。 “盛小姐……” “我想跟你说说,兄长的事情。” 盛云晚在姜容音开口前,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出这句。 听到这句,姜容音抬眼对上她的目光。 她笑得柔和,毫无攻击力。 最终,姜容音还是点了下头:“好。” 两人去了御花园,日暮时分,艳红的太阳缓缓在天边落下。 唯余下一片橙红倒映在露池中。 清风吹来,推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盛云晚走在前面说道:“九公主同殿下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好。” 听到这句,姜容音眸光微动:“殿下厌恶我,宫内宫外人尽皆知。” 所以所有人都传,她不过是因为姜昀良善才得以留下的。 亦或者,是她自己本就贪图荣华富贵,不肯离开皇宫。 只是无论是怎么传的,似乎都能感觉到姜昀对她的厌恶吧。 也不知盛云晚的这句话从何而来。 盛云晚轻笑一声,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的事情。 皇后娘娘差人来请她和太子殿下去御花园。 盛云晚就是在半路上遇到姜昀的。 她同他请安,俯身行礼,再起来的时候,面前的人早已走远。 姜昀甚至,都没有对她说一句,平身的话。 他脚步急匆匆,若是不知,盛云晚还以为,是朝堂急奏。 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敏感许多。 更别提,站在姜昀身侧时,她看着他阴沉的脸色。 哪怕只是一瞬他便收起来。 所以盛云晚也在想,姜昀对姜容音,真的那么厌恶吗? 亦或者,他对姜容音…… 盛云晚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轻摇头:“九公主,你是真的不愿意嫁给兄长吗?” “盛先生是个好人,我也并非是他的良缘。” 听到姜容音这句,盛云晚转过去身:“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是他的良缘?” 她朝着姜容音走了一步,面上笑意温和。 “所有人都说兄长是难得的天才,加注在他身上的名声越多,他要背负的也就越多。” “对他来说,娶的妻子是不是世家贵女,金枝玉叶,都无所谓。” 盛云晚顿了下,看着姜容音:“懂他,能明白他心中所想的,才是他想要的。” 若是可以,盛淮安也不愿意回到京城。 他最爱的,是游历山河,更是无拘无束的人生。 所以,盛云晚从他口中听到过。 ‘九公主同我,是很相像的人。’ 第84章 又有几分私心在里面 盛云晚的话,说的姜容音是越来越不懂。 所以姜容音直接开口问她:“盛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盛云晚垂眸,轻声说道:“九公主,嫁给兄长,你就可以离开皇宫了。” 无论姜昀是不是厌恶她,亦或者,真的像她想的那样。 只要姜容音离开皇宫,只要她不在。 是不是事情就会拨乱反正? 而且兄长也并非不喜欢姜容音,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可以成为一段佳话。 “即便我真的想离开皇宫,我也不会利用盛先生的。” “盛先生作为盛小姐的兄长,难道盛小姐最关心的不应该是盛先生会不会过得好吗?” 姜容音眼中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听着盛云晚的意思,倒没有那么关心自己的兄长。 似乎,盛云晚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离开皇宫这件事。 姜容音的话让盛云晚呼吸一顿。 她猛地抬起头,握紧手中的帕子说道:“我怎么会不关心兄长。” “盛小姐,你劝我嫁给盛先生……” 姜容音身量比起盛云晚要高一些。 她视线下移,看着盛云晚的眼睛,继续说道:“又有几分私心在里面?” 盛云晚是个聪明人,是个女人。 上次在御花园中,姜昀的态度,应该是被盛云晚察觉到了吧。 “我……的确有私心,但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盛云晚伸出手抓住姜容音的胳膊,看着她:“嫁给我兄长,你可以离开皇宫。” “而且以兄长的性子,也不会强迫你什么,九公主,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姜容音嗤笑一声,甩开了盛云晚的胳膊。 “我不知道盛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你有没有想过,殿下那般厌恶我,我嫁给盛先生,岂不是为他招惹来了杀身之祸?” 她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可笑。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姜昀对她没那么厌恶。 盛云晚又不是她,凭什么觉得,姜昀待她,是好的呢? 她在光华殿,在遥州,那么多个孤苦无依,担惊受怕的日子,全都是因为姜昀。 姜昀带给她的痛苦与折磨,姜容音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容音最清楚姜昀的性子。 她清楚姜昀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为了折磨她,他怎么可能让她嫁出去。 同姜容音扯上关系,会有什么后果,盛云晚真的不知道吗? 秦时言的例子就摆在那,她会看不懂? 可即便是这样,盛云晚还是来寻了姜容音。 姜容音的话让盛云晚止不住的后退一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嫁给兄长,你可以离开皇宫,你比我命好,你可以离开!” 盛云晚面上露出苦笑,眼中带着泪珠看向姜容音。 哪怕心里所想,那般惊世骇俗。 可她实在赌不起。 姜昀看姜容音的眼神,哪像是对着一个仇人,亦或者是妹妹。 “盛小姐,这条路,是您自己选的。” 虽然说,以盛家的名声,即便盛云晚自己不进宫,魏皇后也会选她。 但今日这番谈话,姜容音怎么会听不出盛云晚对姜昀的爱慕之意。 说完,姜容音没再理盛云晚,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露池的水波荡漾,就像盛云晚无法安宁的内心。 她看着姜容音的背影,手死死的握着栏杆。 “素心,我错了。” 看着身边的丫鬟,盛云晚说出一句。 素心上前扶住自家小姐,眸光染上几分心疼。 “小姐。” “我不应该来找九公主的,更不应该对她说那些话。” 盛云晚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姜容音说得对,是她选的这条路。 怎么能寄希望于别人,以为赶走了姜昀身边的人,他就会看自己吗? “但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她和兄长在一起,会幸福的。” 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有话可以谈。 兄长对她青睐有加,即便现在没有情爱,成婚后也会相敬如宾。 平复好心情后,盛云晚带着素心离开了御花园。 等姜容音回到光华殿后,红缨看着她有几分不好的脸色。 殿门在面前被关上,就连宝银都被留在了这里。 “公主这是怎么了?” 红缨有几分疑惑的问了一句,宝银看了一眼她。 “让公主自己静静吧。” 这段时日的相处,宝银也知道红缨没什么坏心眼。 甚至殿下让她看着公主,有时候公主吃不完那些膳食和补药,偷偷倒掉。 红缨看到也没多说什么。 所以宝银待红缨也不似从前那么有敌意了。 听到宝银的话,红缨点头:“那我去给公主准备吃食。” 说完,红缨便退下了。 此时光华殿的姜容音看着放在面前的簪子。 想起姜雪萍出嫁那日,她也对她说过一样的话。 她说,姜容音,你真好命。 今日,盛云晚也对她说了这句话。 她们都说,她好命。 姜容音都要被这句话气笑了,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想到这里,姜容音生气的握住那根金簪。 子夜,姜昀刚看完折子,正在雕琢手中的东西,就听到了敲门声。 “殿下。” 听到这句话,姜昀让向明进来。 “东宫起了一场火,但还好,火势小,已经扑灭了。” 说完,向明看向姜昀说道:“只不过,您的书房,丢了一封信。” 向明的话落下,姜昀微微抬眼:“丢了一封信?” “对,是您之前传给暗卫的信。” “孤知道了。” 姜昀的表情十分淡定,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向明低头问道:“要不要属下去跟红缨交代一句?” “不必,那本就是孤给她的鱼饵。” 姜昀垂眸,仔细看着手中的东西。 姜容音了解他,他同样也了解姜容音。 早就说过了,给姜容音一个机会,她会跑。 给她一个把柄,她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用来刺向他。 得了姜昀的话,向明也没再多说。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殿下竟然早就知道九公主要做什么。 借着九公主的手,递上殿下自己的把柄,再借此,钓出来背后的大鱼。 等向明离开,姜昀看着手中的玉佩。 雕刻的剑兰已经被姜昀重新修整过,轮廓比起从前也更加清晰。 她送的,他自当好好留着。 第85章 ‘为何非要走,为何不等我’ 窗外清冷的月色照进来,落在地上,像是一层朦胧的薄纱。 姜昀将玉佩放到桌子上,看着上面的剑兰。 私心里,他的确是怨恨着姜容音的。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姜容音教会的他。 就连这枚玉佩,也是她唯一真心送他的。 只是,在姜容音的记忆中,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曾经向她讨要过吃食的乞儿。 她甚至,都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想到这里,姜昀的眸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伸手握住那枚玉佩。 在这世上,姜容音可以有许多的选择。 而他永远都不会在她选择的范围内。 可她凭什么,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摧毁了他的希望。 明明是姜容音说的,要他等她回来。 “骗子。”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将灯熄灭,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风吹动了帷幔上的铃铛,带来叮铃铃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姜昀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好似一瞬回到了,什么都还有的时候。 ‘姜徽,你等我,等着我,我一定回来。’ 可他从天明等到天暗,一天一天地等。 等到枯木逢春,等到素白染上绿意,等到,那场要了所有人性命的大火,突然来临。 他也没能等来他的阿音。 为何非要走,为何不等我。 哪怕只是一句道别,不是你说的,告别的话,一定要当面说。 只有说了再见,才会有再见的那一日吗? 姜昀的眼前好似又升起了那一场不灭的大火。 橙红的颜色,是姜昀此生见过,最浓烈的色彩。 烧焦的尸体,腐朽的木头,他一辈子也不会忘。 从睡梦中惊醒,姜昀捂着心口的位置,摸到枕边的瓷瓶,倒出一粒药。 戚如丰不知道,其实他的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所以现在他必须保持平心静气,才不会在,目的还未达成之前咽气。 但大概,这世间,想他活的,也只有戚如丰一个人了。 姜昀靠在床头,再也睡不着了。 在光华殿的姜容音同样睡得有些不安稳。 东宫书房的那把火就是姜容音放的,目的也是为了拿到姜昀书房的东西。 幸好前几日,姜昀让她去东宫送东西。 在他的书房,姜容音看到了那封书信。 书信放的位置算不得多明显,压在姜昀常看的折子下。 可偏偏,姜容音看到了。 枕头下就放着这封信,姜容音却觉得,这封信,会不会是姜昀有意为之的。 就像那日他去江南查私税的事情。 摸着她的头,语气染上几分笑意的说。 他要去江南,要她在京城乖乖的,不要妄想逃跑。 那时,姜容音真的以为,她有了可以离开京城的机会。 秦时言知晓她和姜昀的事情,为了救她出来。 他求了皇帝,将她和他的婚事早早提上日程。 他说他只要姜容音。 可却没想到,赐婚前夕,等来的不是皇帝的圣旨。 而是提早归京的姜昀。 她是蠢货,是愚笨,才会被姜昀耍的团团转。 所以拿到这封书信后,姜容音才会这么不安。 在不知第几次翻来覆去后,姜容音终于是坐起了身。 拿起那封书信看了看。 一声长叹,书信被她重新压回到枕头底下。 翌日,姜容音刚到学知馆,便看到屋子里少了一大半的学生。 她走到林妙妙身边坐下,还有些诧异。 “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听到这句,林妙妙笑着回道:“今日是临湘阁的诗会啊。” “他们又进不去临湘阁……” 姜容音翻着手边的书,说了一句,林妙妙扭头看她。 “他们是进不去临湘阁,但临湘阁阔气,包了京城的如意茶楼,请京城的有才学子和贵女们,在如意茶楼喝茶品鉴诗文。” “听说曲水流觞宴席上的诗文都会被传回来,所以他们才着急去看呢。” 说罢,林妙妙还感慨一句,不愧是临湘阁,就是有钱。 姜容音听着这句,伸手捏了下林妙妙的脸:“我们妙妙懂得真多,都快成京城百事通了。” 明明刚来京城的时候,因为官话说的不好,还被学知馆的这些人排挤来着。 林妙妙的头随着姜容音的动作来回晃着。 “阿音想不想去看看?” 反正学知馆剩下的夫子都去了如意茶楼。 他们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林妙妙的话,姜容音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最烦对对子了。” 她松开捏着林妙妙脸的手。 其实是因为,她也出不去。 毕竟出宫这种事情,需要出宫令牌。 但是姜容音不愿意为了这点事情,去找魏皇后。 就算找了魏皇后,她也不一定给,何必自取其辱呢? 林妙妙耸耸肩,没再多说。 她也不爱对对子,本来以为姜容音会想去看看呢。 等到学知馆散学,姜容音走出去。 只见郭广义站在那,面色染上几分凝重道:“九公主,陛下在紫宸殿等您。” 听到郭广义的话,姜容音脸上的笑一瞬落下。 皇帝突然寻她做什么? 心中虽然疑惑,但姜容音还是跟着郭广义去了紫宸殿。 殿内今日熏了番邦进宫的伽蓝香。 香气浓郁,闻来竟然有种颓靡之色。 白雾袅袅飞向窗外,姜容音看着皇帝站在那。 往日被放在书案上,不被人窥见的画作,此时就挂在他面前。 只是皇帝站在画像前,挡住了那幅画像。 姜容音瞧不见那画的究竟是什么。 听到脚步声,皇帝缓缓转身,也就是这一个间隙。 美人的脸一闪而过,和她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 “这封信,是容音给朕的?” 皇帝拿起桌子上的信,姜容音看着熟悉的信,顿时愣住。 这封信,怎么会在这里?! 她今早起身的时候,明明已经藏好了,也不打算给皇帝了,为什么还会在紫宸殿出现? 姜容音的脸色一瞬变得有几分难看。 只是她很快就低下了头,没让皇帝察觉。 “陛下,容音不知这是什么。” 姜容音握紧手,摇摇头看向皇帝。 听到她这句,皇帝淡声说道:“你的婢女送来的,你不知?” 她的婢女送来的,留在光华殿的,只有红缨。 而这封可以为姜昀被废再添一把火的信,在昨晚,姜容音就已经放弃递给皇帝了。 只是没想到,吃一堑她还是没长一智。 姜昀算无遗策,而她蠢货中的蠢货。 第86章 人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姜容音跪下来,眼中染上茫然:“我真的不知。” “再者,殿下的东宫戒备森严,我怎么会有殿下的东西?” 皇帝听着姜容音的话,眸中划过一瞬异样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封信现在到了朕的手上,你可知,这里头装着的是什么吗?” 他深吸一口气,信他自然是拆开看了的。 上头写着,太子豢养私兵,结党营私的话。 而历朝历代以来,无论是谁,沾染上这两条罪名,都没什么好下场。 姜容音现在也看不懂了,姜昀到底要做什么。 他就不怕,这封信递到皇帝面前,他也会活不成吗? “陛下,内阁参政郎徐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郭广义的声音,皇帝听到这话,抬手让姜容音先起来。 姜容音站起身退到一旁。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红色官袍,气宇轩昂。 见到皇帝,徐佑拱手作揖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徐爱卿,怎么了?” 皇帝走上前,重新坐下。 徐佑从怀中掏出一封折子递上去,郭广义接过,放到了皇帝面前的桌子上。 皇帝伸手摊开这封折子,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到了徐佑身上。 “徐爱卿这是何意?” “内阁刚收到了这封折子,微臣拿不准主意,便想着来问问陛下的意见。” 徐佑态度恭敬地说着,内阁主理朝中大臣递来的折子。 在呈递给皇帝看之前,内阁都会先看一遍。 收到这样的折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折子的内容,足以让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太子殿下,彻底倒台。 所以徐佑才拿着折子来紫宸殿。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皇帝看着徐佑问了一句,若是看到的人太多,倒是不好处理了。 “只有微臣看到了。” 也庆幸,这折子原本放的位置,最是明显。 但徐佑习惯在离开内阁时再整理一遍今日的折子。 要不然,这封弹劾太子殿下的折子,在明日,必定会被内阁所有人都看到。 “朕知道了,折子留下,辛苦徐爱卿了。” 等皇帝说完,徐佑便离开了紫宸殿。 皇帝靠坐在椅子上,揉了下眉心。 “郭广义,带九公主下去吧。” 姜容音刚刚站在一旁,听着皇帝和徐佑的对话。 姜昀想做什么,她或许已经猜到了。 果然,在姜昀的手中,人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借着她的手,为皇帝送上罪证。 为了以防万一,还同时给了内阁一份。 等姜容音也离开紫宸殿后,皇帝微微侧身看着身后的画像。 他现在,有些后悔,把姜容音带进宫了。 姜容音回到光华殿,看到红缨,眸光冷凝道:“红缨,那封信,是你给陛下的?”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红缨立马跪下道:“公主恕罪,那封信,的确是奴婢给陛下的。” “殿下要你做的。” “公主,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殿下的手中,奴婢实在是不敢,不敢忤逆殿下啊。” 红缨对着姜容音重重磕了个头。 她本就是姜昀送来监视姜容音的,陛下知道公主没有去紫宸殿送信的时候,就让她去了。 接到这个命令,红缨的内心也挣扎了许多。 可她若是不这么做,家中母亲还需要银钱治病,弟弟还要去私塾读书。 她是真的没了法子。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住磕头的红缨,姜容音说不上什么心情。 要怪红缨?她又防不住她。 倒不如怪自己,起了想拉姜昀下水的念头。 “以后别进来伺候了。” 说罢,姜容音便要进去。 红缨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哭得泪如雨下。 暮色渐渐染上天边,姜容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弹劾姜昀,请奏废太子的折子,这段时日满天飞。 皇帝让姜昀去处理,他却不知去了哪里。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赐婚的圣旨才迟迟未曾下来。 姜容音想着这件事,眼眸眨动。 想要彻底摆脱姜昀,也只有死这条路可以走了。 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在姜昀的眼皮子底下,假死逃离。 夜幕悄然降临,可此时的大耀国却是一片明亮。 “王爷,您让查的那人,不是遥州的罪犯。” 加蛮站在一旁,看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尉迟瑞说了一句。 少年从遥州回来便换上了大耀国的装扮。 一身异域打扮,头发也被整齐地编起来,七彩的珠子穿在发上做装饰。 水蓝色的衣裳更显他容貌明艳,也衬托的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深邃迷人。 也难怪大耀人称尉迟瑞是洛琴湖,最明亮的蓝宝石。 少年合上手中的书,将放在桌子上的腿拿下。 “没找到?本王在遥州大牢劫的人,不是嫌犯?” 加蛮点头:“应当不是,不过听说那日,大雍的九公主也在。” “您描述的样貌,和这位九公主,倒是有点儿像。” 虽然加蛮也觉得不太可能,哪有公主被关到大牢的。 想到这里,尉迟瑞站起身,一手放在腰上,一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大雍的九公主,她长得那般好看,声音也好听,水灵灵的跟百灵鸟儿似的。 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嫌犯。 说不准,真的和加蛮说的一样,是个公主。 尉迟瑞笑了下:“倒是有意思。” “王爷,王上请您去王宫。” 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尉迟瑞收起笑走了出去。 大耀同大月一样,都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 只不过和大月不一样的是,大耀的文明显然更先进一些。 他们可不信奉什么神明。 他们信的,只有自己。 进到王宫后,尉迟瑞便去了寝殿寻自己的王兄。 大耀王上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两人感情很好。 “王兄寻我?” 尉迟瑞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自己王兄腿上的王嫂。 他赶忙转身:“我来的不是时候……” 尉迟流无奈扶额,扶着自己的王后:“你先下去吧。” 而后才看向尉迟瑞:“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你也没说你,白日宣淫啊。” 尉迟瑞的话当真说的十分大胆,尉迟流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混账东西。 “王兄寻我何事?” 尉迟瑞自顾自地走进来坐下,上座的尉迟流扔下来一封折子。 “你去大雍的事情,被那群大臣发现了。” “你说你,没事儿老往大雍跑什么?这次还险些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听着尉迟流的话,尉迟瑞摊开手中的折子,缓缓说道。 “我也想知道,大雍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母后,抛弃我们,死也要回去。” 第87章 要不你杀了我吧 手中的折子只在尉迟瑞的手中转了一下,便被他重新合上丢回到了尉迟流的桌子上。 听到尉迟瑞的这句话,尉迟流面上的笑意渐渐落下。 “阿瑞,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尉迟流叹了口气,手落在折子上。 自己这个弟弟,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任何事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尉迟流是他哥哥,怎么会不明白弟弟心中所想。 他年长尉迟瑞五岁,至少也有过一段父母都疼爱的日子。 可对于尉迟瑞来说,从出生的那时起,他就已经被母亲抛弃了。 更甚至,为了逃出大耀,他成了自己母亲手底下的人质。 不顾他刚出生时的羸弱,不顾他的身体,将他带出王宫,又扔在丛林。 此后多年,尉迟瑞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的母后,真的爱过他吗? 他们血脉相连,为什么她对他可以这么狠心。 更甚至,尉迟瑞都觉得,他的母后,怀上他,生下他,就是为了逃离大耀。 她谁也不爱,她只想离开。 尉迟瑞低垂着眉目,唇角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阿瑞,王兄只希望你能够平安顺遂的过。” 尉迟流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尉迟瑞抬起头来:“我不会放弃的。” “真相远胜我的命。” 听到尉迟瑞这句,尉迟流也没再劝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找到母后,已经成为尉迟瑞的执念了。 怕是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了。 “既如此,王兄手边倒是有个机会。” 话落,尉迟流站起身走到尉迟瑞身边。 “什么?” “早些年,大耀同大雍不是开了一条商道吗?” 听到尉迟流的话,尉迟瑞身子向后靠坐了下,仰头看向他:“王兄的意思是,让我去?” “王兄这江山啊,坐得也不稳,正好,你隐瞒身份帮王兄去看看。” 其实原本,尉迟流没打算让尉迟瑞来做的。 只不过,让尉迟瑞去做,一来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定然会更加用心。 二来,他也有了合适的身份,可以留在大雍,去解他心间的执念。 听到这话,尉迟瑞眼眸中露出笑意:“王兄不怕,我在大雍胡作非为?” “这点信任,王兄对你还是有的。” 说完,尉迟流就让尉迟瑞下去准备。 商队三日后便要从大耀出发。 看着尉迟瑞离开,尉迟流的王后走进来说道:“王上不怕,阿瑞他一辈子都被这个执念困住吗?” 听到自己王后的话,尉迟流握住她的手道:“与其一直束缚着他,倒不如放他出去。” “有些事情,别人再怎么说,也解不开他的心结。” “王上说的是,那我们继续刚刚的事情?” 王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看得尉迟流又是一阵眼红。 虽然很不想承认尉迟瑞的话,但他说得对,的确是白日宣淫。 但没法子,他和王后都成婚两年还未有子嗣,只能加把劲儿了。 尉迟瑞从王宫回到王府后,就让加蛮去收拾东西。 “王爷又要去大雍?” 他们才回来没多久啊。 尉迟瑞点头,看着加蛮笑了下:“本王给你娶个王妃回来。” “啊?” 这下轮到加蛮彻底听不懂尉迟瑞的话了。 娶,娶王妃? 尉迟瑞从桌子上拿出另一枚玉佩,唇角笑意更深。 - 这两日的京城,最热闹的莫过于临湘阁的曲水流觞宴。 其中的诗会,更是京城名流最关注的。 有不少怀才不遇的有才之士更是去了如意茶楼碰运气。 毕竟这里头可不缺乔装打扮的朝中大臣。 若是自己的诗文被瞧上,那可是真的一飞冲天,平步青云了。 学知馆的学子因此也是一天比一天少。 到最后,林妙妙都不来了,说是要去凑热闹。 没夫子授课,姜容音也就没再去了,自己留在光华殿。 看看书,亦或者想想自己的计划。 入夜后,她刚准备关上窗子去休息,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身。 再然后,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姜昀的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那一瞬,他感觉到姜容音的轻颤。 “许久未见,阿音不想孤?” 也就两三日,实在当不得许久未见这四个字。 姜容音的手放在窗棂上,未来得及合上的窗子传来些许凉风。 她手指勾住:“殿下是来问罪的?” “孤还以为,阿音会问孤,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昀抬头,炽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姜容音别过头:“我自然是没资格过问殿下的决定。” “想不想去临湘阁?” 他抬手,撩起姜容音的一缕发,语气低沉,姿态暧昧。 “不了。” 姜容音将窗子拉过来关上,转身想要离开。 她不喜欢跟姜昀贴得这么近说话。 距离太近,能听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好像是她在心慌一样。 但姜昀没放手,所以在她转过身后,他将她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双手撑在窗沿上,垂眸看向她。 “那就这么决定了。” 姜昀轻笑,视线在姜容音的身上上下扫视。 明明姜容音的回答是拒绝,可姜昀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殿下都已经决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火气这么大,想来是生气了。” 姜昀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你在东宫放的那把火,孤还没找你算账呢。” “殿下若是想要我做什么,说一声就好,何必如此麻烦。” 姜容音抬眼,目光染上几分冷意。 让她成为一个笑话,忙前忙后,提心吊胆,到最后发现自己本就是被姜昀牵着鼻子走。 男人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手落在腰间,面色淡淡,唇角噙着笑。 微弱的烛火晃动了下,将他的身影拉长。 他开口说道:“不这样,你怎么会长记性。” 姜昀抬手,捏住姜容音的下巴,五指收紧。 “可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做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他收紧的力道,让姜容音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被他捏碎。 姜容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艰难开口:“那怎么办呢?殿下,我这个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要不你杀了我吧。” 岂不是可以一了百了,再也不会费尽心思地想着该让她如何听话吗? 第88章 我可以帮你离开姜昀 被姜昀捏着下巴,姜容音的话说得很艰难。 断断续续,但却没有一丝犹豫。 姜昀看着她倔强的眸子,好似回到了当初,她说要他等她的时候。 他缓缓松开手,右手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柔地划过。 “孤自然是要留着你这条命的。” “死多容易。” 要是真的可以毫无眷恋地死去,人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苦苦挣扎的人了。 “明日接你去临湘阁。” 姜昀转身走到床边,淡声落下一句。 好似刚刚捏着姜容音下巴,用力到指骨都要泛白的人不是他。 他在克制什么,姜容音不知道。 但姜昀下的命令,她也拒绝不了。 他在姜容音面前解开外衣,衣袍被他扔到一旁,连带着身上的配饰。 坠在腰封上的玉佩,只在姜容音眼前晃了一下。 却有几分眼熟。 只不过没等姜容音再细想,姜昀就拉过了她。 灼热滚烫的吻落下时,姜容音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 她摇头,眼眸睁大看他:“殿下来找我,只有这种事吗?” 把她当做什么了? 姜昀微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她。 “不然?” 他还能来找她谈情说爱? 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了。 姜昀理所应得的话让姜容音更生气,她抬手,在即将要落到姜昀脸上的时候,被他钳制住。 指甲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脖颈,留下三道血痕。 “有了皇帝的赐婚,还有了盛淮安这样好的未婚夫郎,就不愿意让孤碰了?” 姜昀嗤笑一声,摸了下自己的脖颈,指尖染上几分血。 他俯身,一手钳制住姜容音的双手举过头顶。 “夜夜入东宫的不是你?阿音,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一旦接受了她对盛淮安也有爱慕之意的想法。 姜昀的脸色就变得阴沉。 她是他的,无论是身还是心。 在姜昀吻来的时候,姜容音直接张嘴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青筋暴起,她的口中都弥漫着血的味道。 姜昀脸色如常,眉头都没皱一下。 “乖乖的不好吗?” “阿音,你不听话。” 他今日来,原本没想做什么的。 姜容音又哭又闹,这一次的反应尤为激烈。 她不想被姜昀碰,可他力道大,掌控着她动弹不得。 哄了也不停,还要给她擦眼泪。 “你想盛淮安死?” 落在耳边的话让姜容音挣扎的动作顿下。 姜昀嗤笑,却没再做什么。 “不准哭了,孤不动你。” 半褪下的衣裳被姜昀又拉上,他脸色阴沉,到底是没再继续做什么。 他又不是色中饿鬼,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继续。 只是看到姜容音因为他提起盛淮安才停止挣扎。 心情实在算不得多好。 揽着姜容音躺下,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中,姜昀才拉过被子。 清浅的呼吸打在姜容音的发上。 她脸上还有着未干的眼泪,心却是凉透了。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要尽快离开皇宫。 离开姜昀这个疯子。 翌日,姜容音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马车上了。 一旁坐着姜昀,正在闭目养神。 她枕在姜昀的腿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衣。 姜昀的手落在她的身上,露出胳膊上的齿印。 姜容音眸光微动,想要坐起,同他拉开距离。 “闹了一宿,安静会儿。” 他闭着眼,出声制止了姜容音的动作。 搭在姜容音胳膊上的力道却是悄悄加重许多。 外头的街道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没再继续挣扎下去。 同姜昀闹,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临湘阁距离京城有些距离,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城郊。 姜昀睁开眼,带着姜容音下了马车,从临湘阁的后门进去。 刚到四楼,姜容音就看到了戚如丰。 “我说你昨晚回去是干什么。” “干什么都要带着她,你怎么不把她拴你裤腰带上?” 戚如丰的话中带着嘲讽的意思,姜容音没有出声。 她总共也才见过戚如丰两面。 可他对她的敌意,却是分毫不减。 她究竟是何时,得罪过他? 说罢,戚如丰没等姜昀回话便离开了。 走时,深深看了姜容音一眼。 若不是有姜昀在这里,姜容音都要以为戚如丰要杀了她呢。 姜昀把姜容音带到这里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也没说让姜容音做什么。 她站在四楼,向下看的时候,还看到了盛淮安的身影。 临湘阁的诗会进行得如火如荼。 盛淮安因其才学,在这临湘阁,自然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不过视线转到一旁的时候,她对上了另一人向上看来的目光。 精致的容貌,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自是勾人心魄。 他只看了姜容音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姜昀住的地方,是和前面临湘阁隔开的。 中间还有一条溪流。 只是因为站得高,自然能看到前面的场景。 那个人的眼神,好像是认识姜容音一样。 “向明,带她下去逛逛。” 姜昀手中握着折子,坐在那对着向明说了句。 这次出来,姜昀甚至都没把宝银带过来伺候。 带人闲逛的事情,也只能是向明来做了。 向明点头应下,对着姜容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从四楼下来,便见戚如丰走来:“九公主,聊聊?” 他的视线在姜容音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 几分怨恨同犀利交缠在一起,姜容音点头。 她也想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人。 向明还想说些什么,被戚如丰制止。 “怕我对她做什么?你家殿下还在上头看着呢,我敢做什么?” 说完,戚如丰便转过去身,姜容音跟上他的步子。 他住的地方,离这里倒是不远,领着姜容音进去后,向明就被他留在了外面。 戚如丰上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而后抬眼看向姜容音:“我能帮你从姜昀的身边离开。” 话落,戚如丰的眼眸中露出几分耐人寻味。 “并且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找到你。” “我与先生只见过两次面,甚至都不知道先生的姓名。” 姜容音走到戚如丰对面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端起。 “戚如丰,临湘阁的东家。” “九公主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离开姜昀。” 谁说恨意就不会生出爱意。 戚如丰怕的是姜昀会有心软的那一日。 与其防患于未然,倒不如,直接将源头掐灭。 “考虑考虑,你也清楚,在姜昀的手中,你逃不了的。” 第89章 我是不是早就认识他 戚如丰侧身坐着,手中捧着一盏茶,视线落在窗外。 “多谢先生美意。” 姜容音饮下那盏茶后便要起身离开。 戚如丰喊住她:“我的承诺,一直都有效,不会变。” “九公主若是需要,派人来临湘阁传信就是。” 听到戚如丰这句话,姜容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有一件事,想问戚先生。” 戚如丰仰头对上姜容音的视线:“九公主想问什么。” “我同殿下,还有先生,之前是否是旧相识。” 要不然,为何姜昀看她的目光,总让姜容音觉得,他们曾经见过。 就连戚如丰这莫名其妙来的杀意,也让姜容音觉得奇怪。 一个人,真的会对素未谋面的人这么有敌意吗? 姜容音的问话,换来戚如丰的笑。 “记不清了,或许吧。” 但实际上,戚如丰永远都不会忘了姜容音。 不会忘了,当年的那场火,她是如何舍弃他们离开的。 姜容音听到他的回话,沉默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她当然知道,在姜昀的手中,想要逃离,有多难。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需要戚如丰的帮助。 谁知道这是不是姜昀派来试探她的。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总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三次吧。 戚如丰看着姜容音的背影,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转动几下后,在桌子上敲了敲。 他不着急,姜容音总会有回来找他的时候。 即便她不来,他也会递上让姜容音无法拒绝的东西。 从戚如丰的院子出来,姜容音深吸了一口气。 一墙之隔的前院里不时传来文人高谈阔论的声音。 偶尔夹杂着盛淮安的声音,姜容音站在墙外,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回到阁楼的时候,姜昀已经处理完了政务。 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大臣想要废太子。 他在临湘阁,待得却是十分惬意。 根本不受外界影响。 见到姜容音回来,姜昀坐在软榻上抬眼看她:“戚如丰跟你说了什么。” 说话间,姜昀还伸出手来,让姜容音过来。 她朝着他走近,将手搭在姜昀的掌心。 姜昀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戚先生问我,如果他有法子帮我离开殿下,我愿不愿意离开。” 姜容音面色淡淡,话说完后,姜昀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阿音怎么回的?” 他尾音上挑,带着笑意,倒是听不出生气。 “戚先生是殿下的人。” “阿音很聪明,知道除了你自己,谁也不能信。”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捏住姜容音的脸,让她转头看他。 “之前不是告诉阿音了吗?你在孤的掌心,还能逃到哪里去?” 姜昀已经让姜容音跑过一次了。 怎么会让她再跑第二次。 就在他吻要落下的一瞬间,门外传来向明的声音。 姜昀眉心动了下,最终还是松开了她。 “去歇着吧。” 说罢,姜昀起身离开。 姜容音坐在软榻上,不知姜昀把她带来临湘阁做什么。 只是她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姜昀让她来临湘阁,似乎和盛淮安脱不了干系。 姜昀和向明走到三楼的书房,向明才开口说道:“殿下,那个徽之,的确是大月人,籍贯和身份都能对得上。” 向明将手中的折子交到姜昀手中。 “身份可以伪装,人是骗不了的。” “他在大月,很受王宫贵族的礼待,是大月王姬的入幕之宾。” 说到这里,向明的声音顿了下。 说好听点儿,是入幕之宾,实际上,大月的人都知道,徽之先生是王姬的面首。 向明递来的折子上,是徽之先生的生平。 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当真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份。” 姜昀嗤笑,将折子丢到书桌上。 他们去查,这份折子便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就好像是,等着他们来查一样。 “那属下继续去查。” “不用了,这个徽之先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若是不想你查到,你什么都查不到。” 话落,姜昀靠在桌子上,凝眸说道:“你去市井中查,孤的鱼饵放了那么多,总得钓上来一条鱼吧。” 向明点头,离开了这里。 距离临湘阁不远的一处庄子上,有一大片湖泊。 老者临湖垂钓,戴着一顶草帽,静静地坐在那。 “大人,失手了。” 属下站在身侧说了一句,老者摆摆手:“失手就失手吧,别把我的鱼儿吓跑了。” 听着这句话,属下没再出声。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夜幕悄然降临,他才收杆起身。 湖面静悄悄,他身旁的木桶里,一条鱼也没有。 老者叹了口气:“这大鱼果然难钓。” 听到老者这句话,属下上前拎起那个木桶。 “太子追得太紧,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他们都追到了大雍和大月的边境,打算将孟桂成杀了,永绝后患。 他知道的太多,一旦落到太子手中,会牵连许多人。 只是孟桂成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小命不保,故意留了假消息在边境。 实际上,他早就离开了边境。 他们的人和太子的人都扑了个空,连孟桂成的影儿都没摸到。 再然后,太子的人反应过来,开始追查他们。 迫于无奈,他们也只好先回来京城,以免暴露身份。 “真是个不依不饶的人,比起他爹都难缠。” 老者笑着说了句,语气带着几分慈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数落家中不听话的后辈呢。 “那大人,我们还要继续追查吗?” “先不用了,他如今身陷囹圄,自顾不暇,我们隔岸观火便是。” 只是他可不认为,姜昀会留下这么多的把柄。 倒也不排除他以自身为诱饵,引蛇出洞。 所以,如今,不动才是上上策。 说罢,老者抬步离开了这里,月华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他抬头,露出一张和蔼可亲的脸,慈眉善目地好似佛堂供奉的弥勒佛。 从城郊回到京城,马车停在府门口。 “相爷回来了,夫人已经备好饭菜等您了。” 管家笑盈盈地说了一句,待老者走进去后,抬头看门匾,赫然印着丞相府三个字。 高居丞相之位,统领内阁之权。 更是百姓口中,最清廉不过的好官。 第90章 吻我,就现在 入夜之后,姜容音原本不想同姜昀住在一起,但是姜昀只给她留了这一间屋子。 她躺在他的床上,辗转难眠。 再翻身的时候,直接撞进他怀中。 姜昀的身上带着凉意,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睡不着?” 他出声问了句,姜容音往后退了下,同他拉开距离。 男人本就坐在床边,见她后退,伸手将人捞进怀中。 夏夜蝉鸣,清风裹着些许热浪袭来。 姜昀抱着姜容音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窗子只开了一半,夜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屋子响起。 “做什么?” “你说呢。” 他低头吻下来,继续了午后想做但被打断的事情。 姜容音的手被他扣在窗子上,他抽走了她用来束腰的腰带,绑在窗边。 下颌被人仔细地摩挲片刻,又是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吻。 她看到姜昀阖眸又睁开,分开时,他出声说道:“吻我,就现在。” 姜容音的手被绑在窗边,动弹不得。 避不开他,也逃离不得。 他一条腿半跪在软榻上,手掌落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间。 带着些催促的意味,姜昀掐了她一下。 屋里没有点烛火,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姜昀的眸光,随着姜容音的沉默,一瞬变得危险许多。 “为盛淮安守身如玉?” “我和殿下之间,关旁人什么事?” 姜容音被迫仰头,不知道姜昀又在发什么疯。 “旁人?哦。” 他松开捏着姜容音下巴的手,弯身下去,将手搭在窗边。 “别惹孤生气,这段时间,孤待你的耐心,已经足够多了。” 听着姜昀这句话,姜容音别过去头。 “我不想。” “他死或者取悦,你选一个。” 姜昀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不再等姜容音开口说话,他便伸手解开她的衣服。 “殿下要强迫我?” “孤是第一次强迫你?” 听到姜容音的问话,姜昀嗤笑一声。 心是留不住的,他能留住的,除了人还剩什么。 “恨也恨了,骂也骂了,孤为什么碰不得你?” 难不成她还真的想嫁给盛淮安?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退婚,能不能不要再牵扯旁人进来?” 姜昀低头吻在她的锁骨上,她仰头,吃痛地挣扎。 行伍出身,姜昀最是知道怎么绑着人,才不会让人挣脱。 他这手法,就算是军中的猛汉都挣脱不掉,更别提姜容音了。 “不能,阿音在乎的人太多,总得有一个,能让你乖乖听话的人。” 说完,姜昀的手带着姜容音的身子贴紧自己。 “你选一个。” 即便是看不清姜昀的表情,姜容音都能从他的话中听到压制的怒气。 今夜若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明天就能去对付盛淮安。 疯子! 姜容音在心中骂了他一句,终是仰头凑到他唇边。 主动纠缠的吻,让姜昀烦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两人也不少做这种事,但每次,都是姜昀主动。 她从不睁眼看他,也不享受。 姜昀也明白,在她的心中,有多抵抗和他的鱼水之欢。 他贴近她的耳朵,一句放松,一句别哭,是姜容音头一遭听到的温柔。 但她的心中,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她才不会留在他身边,她要跑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跟他有交集! 翌日清晨,曦光从窗边照进来,姜容音醒来的时候,还躺在那张软榻上。 手腕上磨出些许红痕,上面覆着一圈莹润,好似是舒痕的膏药。 身上盖着一床薄被,遮掩满身痕迹。 她坐起身,靠在窗户上。 姜昀不在屋子里,向明也不在。 房间里安静得很,姜容音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她还得谢谢姜昀没有撕衣服的习惯。 要不然,她就这一身衣服,被撕烂了可没换洗的。 此时的临湘阁前院,一扇屏风把姜昀和其他人隔开。 他坐在不远处,身后是哗啦啦的瀑布。 手中的茶杯转了几转,露出他虎口上的齿印。 一旁的戚如丰看见他脖颈上的抓痕,啧啧两声。 “你别告诉我,你还真想让姜容音给你生个孩子。” 问完后,没得到姜昀的答复,戚如丰脸上的笑凝固一瞬。 “不是,你真这么打算的?” 姜昀依旧没回,只见盛淮安朝着这边走来,戚如丰起身,一甩袖子离开。 他的感觉还真没错,再不送走姜容音。 姜昀只怕是会昏了头。 “殿下。” 盛淮安隔着屏风唤了他一句。 “盛先生,何事?” 姜昀抬手,守在屏风外的向明将人请过来。 他坐在那,抬眼对上盛淮安的视线。 露出的脖颈,恰到好处地展示着那些抓痕。 盛淮安看着这一幕,眸光幽深。 前院的院墙并不是很高,一抬头就能看清楚后院的场景。 他昨夜因为睡不着,在前院行走的时候,看到了被压在窗台的人。 淡绿色的镯子套在皓腕上,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他看不清姑娘的脸,却认得那枚镯子。 更从半开的窗子,对上了姜昀看来的视线。 震惊,不解,纷乱的思绪攀上盛淮安的心头。 他的脑子比心更乱,那是姜容音,而吻着她的,是姜昀。 “殿下昨夜,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哦,你说阿音?” 姜昀挑眉,露出一笑,盛淮安隐在袖子下的手握紧许多。 “殿下把九公主当做什么了?” 若是这件事被旁人知道,被惩处的,只会是姜容音。 姜昀贵为太子,又是魏皇后最在意的儿子。 为保皇家名誉,魏皇后只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姜容音的身上。 所以他这样,把姜容音推进无底的深渊,究竟是为何? “盛先生,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孤的?” 姜昀垂眸,手在桌子上敲了下,带着压迫。 “自然是,九公主的未婚夫。” “殿下做事毫无顾忌,可我身为九公主的未婚夫,自然要,护着她。” 直到现在,盛淮安才知道,为何姜容音成婚,姜昀的反应会那么大。 原来在姜昀的心中,姜容音早已是他的所属物。 只是他们的关系,是皇室的丑闻,更是不为世俗所容许的。 盛淮安也明白了,为什么姜容音会推拒这门婚事。 她是怕他,被姜昀牵连,受到伤害。 她一直都是这样,为别人考虑。 第91章 给姜容音把脉 姜昀听着盛淮安的话,面上笑意始终淡淡。 瞧着无悲无喜,也不在乎盛淮安的指责。 他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 “未婚夫?” “陛下赐婚了?” 连续的两个问话,堵得盛淮安回答不了。 没有婚约,他的确不是姜容音的谁。 本来之前,已经择好了日子准备让皇帝赐婚的。 但因为招贤书院联合请奏废太子的事情。 再加上朝中大臣也借机弹劾姜昀,陛下倒是忘了这件事。 只是现在看来,盛淮安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姜昀故意的了。 “她在孤手中,就是孤的人,秦时言娶不到她,你觉得你能?” 姜昀的话说得好不嚣张,盛淮安的眸光随着姜昀的这句话微变了下。 “是吗?我也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盛淮安淡声说了一句。 “少做些救世主的事情,你以为你是在救她?” “总要做了,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到。” 两人的话针锋相对,有来有往,盛淮安落下这句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之前,他觉得,如果盛云晚救不了,那至少他还能救姜容音。 更别提,如今盛淮安知道姜昀和姜容音之间的关系。 他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无论是不是她的先生,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就不会置之不理。 盛淮安走出前院,只觉得压在自己心底的,是一种无可言明的心情。 坐在不远处的徽之先生看着这一幕,收回视线。 这出戏,当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书童在徽之先生耳边轻语一句,他点了下头。 临湘阁的诗会持续了三日,声势浩大的结束,拔得魁首的,自然是最近京城炙手可热的徽之先生。 后面的两日的诗会,盛淮安没再参与。 他提早离开了临湘阁。 等姜容音离开临湘阁的时候,才听那些人说。 京城最近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便是秦时言病好后,瞒着所有人,独自去了边境投军。 还有一件,是盛淮安辞掉了学知馆教书先生一职,投入严阁老门下,如今已是内阁之人了。 起点之高,令人简直瞠目结舌。 秦时言此举,是想拖着不成婚,他先斩后奏,旁人自然是追不到他。 姜容音能看出秦时言内心的挣扎。 对于楚清音,他丢不掉,甩不掉,皇帝赐婚,不接受便是抗旨。 只不过,不知道当时楚清音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再次下定决心,去边境投军。 可盛淮安突然要入仕却是让姜容音有些看不透。 朝中本就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盘踞,暗流涌动。 他那样清正的人,进到朝堂,又该如何。 姜容音垂眸,只是她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回到皇宫后,姜昀便被皇帝下令禁足在东宫。 他借姜容音手递到皇帝面前的折子,不知为何,被朝中其他人知道了。 原本皇帝是想瞒下来的,可奈何,姜昀想这把火烧得旺盛。 无奈之下,皇帝只好把姜昀禁足在东宫,以防再节外生枝。 至于姜容音,还没进光华殿,便被钟姑姑带到了坤宁宫。 魏皇后要见姜容音。 到了坤宁宫后,姜容音看到站在魏皇后身边的太医,心中一惊。 魏皇后该不会是要给她验身吧。 “皇后娘娘。” 魏皇后神色淡淡,让姜容音起身。 “最近陛下事多繁忙,还没来得及给你和盛淮安赐婚,本宫想着,怎么也是要出嫁的姑娘了,请个太医来看看身子,也当安心。” 姜容音听着魏皇后这几乎不加掩饰的话。 心跳不免加快了些。 “容音的身子一向康健。” “无妨,来都来了。” 姜容音的话刚落下,便被魏皇后截断。 她看着姜容音的脸,想着前两日从光华殿递过来的消息。 自从听到万昭仪的话后,魏皇后就留了个心眼。 派去的眼线说没有看清楚光华殿的人,因为那周围,有暗卫。 魏皇后当时听完后便冷笑了下,皇帝还真是在乎姜容音。 竟然派暗卫去守着。 只是眼线的话,却让魏皇后的心沉了下来。 不给姜容音验身,她无法安心。 “李太医,好好给九公主看看。” 姜容音坐在那,双手死死扣在一起。 魏皇后是怕她察觉到她的意图,所以才会不给她多考虑的机会,直接让钟姑姑把她带了过来。 李太医上前:“九公主,还请伸手给微臣把脉。” “皇后……” 姜容音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太医把脉,必定会知道,她服用避子汤的事情。 未出阁的姑娘,哪里需要用避子汤。 除非,她同人暗通款曲,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皇后娘娘,不好了,殿下,殿下受伤了。” 姜容音的脑子中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便见一个宫女从外跑进来,急急地说着。 听到这话,魏皇后直接站起身来。 姜昀就是她的命根子,如今听到姜昀受伤,自然坐不住。 “殿下旧伤复发,流了好多的血。” 没等宫女继续说下去,魏皇后便让李太医跟着她去东宫。 也没管坐在一旁的姜容音。 姜容音松了口气,那小宫女见四下无人,低声道:“九公主,殿下让您子夜过后再去东宫。” 说完,小宫女也赶忙跟了出去。 姜容音坐在那,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她险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魏皇后已经开始怀疑她了,继续待在宫中,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姜容音扶着桌子站起身,平复好心情后,从坤宁宫中走出去。 魏皇后赶到东宫后,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姜昀。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姜昀面色有几分苍白,乌发散落下,瞧着的确狼狈。 魏皇后伸过来的手被姜昀避开。 “孤没事,劳母后担忧了。” 姜昀吸了口气,说话都有几分压制着痛苦。 听得魏皇后又是一阵心疼。 “别动,让李太医再给你看看。” 说完,魏皇后让李太医上前。 李太医将手搭在姜昀手腕上的时候,只觉得头顶投来的视线,带着些杀意。 “怎么样?”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这便给殿下开几贴药。” 说罢,李太医便退了出去。 他这才敢抬手用袖子擦了下额角的汗。 “承允,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段时日,母后的心不安极了。” 魏皇后坐在姜昀的身边,目光带着担忧地看向姜昀。 听到皇帝要禁足姜昀,魏皇后去找过皇帝。 皇帝只说了一句话,这是姜昀自己求的。 怎么会有人,自己求着要被禁足? 第92章 那就做一把,杀他的刀 姜昀抬眼看向魏皇后。 她眼中的担忧与心疼,就快要溢出来。 盼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终于回到身边,可惜已经长大成人。 魏皇后甚至都没体会过,被自己儿子缠着喊母后的时候。 可再怎么说,姜昀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哪怕,姜昀对她足够尊敬,却依然很疏离。 “无妨,是朝堂上的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姜昀原本没想对着魏皇后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她眼中的关切,终于是道出这一句。 听到姜昀的解释,魏皇后松了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 连说两个好后,魏皇后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 从前姜昀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她多解释什么。 如今他开口解释,也算是,开始亲近她了吧。 “那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母后再来看你。” 说罢,魏皇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永信殿。 走出去后,钟姑姑看着魏皇后面上的笑意。 “娘娘每次来见过殿下,都很开心呢。” “钟兰,他第一次,对本宫开口解释,本宫的心中的确很开心。” 听到这句,钟姑姑点头:“殿下的心中一直都是有娘娘的,母子连心,殿下怎么会不在乎娘娘呢。” 魏皇后嗯了声,脸上带着笑意离开了这里。 姜容音从坤宁宫回来就在梳妆台前坐着。 宝银几日没见姜容音,本想上前问问她,可看着姜容音这样,她也不敢上前去问什么了。 只怕自己说出伤心的话,让姜容音的心情更不好。 “宝银。” 姜容音唤了一声宝银,她急忙上前:“怎么了公主?” “替我梳妆。” 她的话让宝银愣了下,梳妆? 公主何时去见殿下,还要梳妆了? “他说得对,我在他手中,的确逃不了。” 姜容音的目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只要她跑得远远的,跑到姜昀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就可以彻底摆脱姜昀。 所以姜容音想出了假死的法子,死了,总不会还要被姜昀找到吧。 想到这里,姜容音抽出妆匣,挑了一支海棠花发簪。 “用这支。” 宝银不知姜容音要做什么,但还是上前帮她梳妆。 到现在,姜容音才想明白,她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惧怕,同姜昀纠缠什么。 即便要逃出皇宫,她也得让姜昀,丢掉权势才是。 这样,她才能跑得更远,走得更远。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再困住她。 她要做,杀他的一把刀。 不多时,宝银就给姜容音挽好了发髻,插上了那支海棠花发簪。 姜容音取出口脂,抿在唇上。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宝银瞧着姜容音这样,都要急哭了。 姜容音侧身替宝银擦干净眼泪,笑着说道:“傻丫头,哭什么。” “我不过是想通了一件事,好好在光华殿等我。” 说罢,姜容音披上斗篷,用兜帽遮住头,离开了光华殿。 向明正等在外面,旁人派来的眼线,早就被他解决掉了。 论眼线,有谁能比得上姜昀布置在宫中的眼线。 跟着向明到了永信殿后,他便带人远离了永信殿。 “殿下。” 姜容音上前,对着姜昀俯身行礼。 他依旧是靠坐在那的姿势,抬手示意她过来。 姜容音解开斗篷放到一旁,这才朝着姜昀走近。 原本闭着眼的姜昀,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一瞬睁开眼。 姜容音很少上妆,更别提扑香粉了。 永信殿的烛光不算明亮,可姜昀还是一眼看出她描了眉,还抹了口脂。 环蛇发髻上还插着一支海棠花发簪。 “阿音见孤,何时开始装扮了?” 姜昀的手指在她脸颊上划过,姜容音眸光微动,开口回他。 “只是想明白了,在殿下的掌心,我的确跑不了。” 姜容音握住他的手,勾唇笑了下:“殿下觉得我今夜,好看吗?” 他见过她倔强隐忍的模样,见过她刻意讨好的模样。 却唯独没有见过她眼波流转,勾人心魄的妩媚。 可姜容音的眸中,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最清明的纯粹。 琥珀色的眸子,是上等的宝石。 最引人沉醉。 姜昀眸光下移,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很。 小衣的带子系在脖颈后,好似有些拖不住重物。 姜昀收回视线,抽出自己的手,指腹压在她唇角,晕染着她的口脂:“好看。” 旁人不清楚姜容音的性子,他还能不清楚? 若是想妥协,早就妥协了。 不过他说过,姜容音很聪明,知道怎么做,对她自己最有利。 一时的服软和讨好,对她来说,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嫣红的色彩,使得姜容音白净的脸庞越发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 姜昀挑眉,将指腹上的口脂抿在她锁骨的位置。 “樱桃的味道?” “那殿下,看在我迷途知返的份儿上,能不能也给我一些自由?” 姜容音启唇说了句,他身上有血气,想来那伤也不轻。 她知道,他今夜是动不了她,所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那阿音打算拿什么来换?” 姜昀的手指勾住她小衣的带子,看着她唇角的笑意,神色未明。 他眸光越发幽暗,姜容音凑上去,吻在他唇角。 “我乖乖听话,不跑,也不逃。” “孤可不信你。” 姜昀伸手推开她,姜容音抵着他的手掌,皱了下眉。 就知道姜昀不好骗,老狐狸。 “那殿下要我怎么做?” “你不是说,会想法子跟盛淮安退婚,给孤一个交代吗?” 他的话在这里停住,姜容音也明白了。 姜昀想要的,是她的退婚。 “好。” 她点头应下,姜昀嗯了声:“这几日,别出光华殿了。” 说罢,姜昀没再解释什么。 魏皇后既然已经盯上了姜容音,这次没探出来,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姜容音待在光华殿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了。” 得了这句话,姜昀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样东西递给姜容音。 “扔掉。” 被帕子包着的东西,沉甸甸的,摸着,好像是一把匕首。 帕子渗透出来血迹,沾染到姜容音手上。 她起身,将这样东西送到门外给了向明。 再回去的时候,姜昀已经躺下了,还给她留出了外侧的位置。 等姜容音走过去时,他伸手拉住姜容音。 “阿音,希望你的话,不是在诓骗孤。” 不过似乎,他的心愿,要落空了。 第93章 也并非是无用的东西 姜容音自觉地躺上去,而后腰间搭上一条胳膊。 被子扯上来,盖住了两人。 姜昀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再说。 姜容音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因为姜昀也知道,她的话,或许是诓骗,所以他也是不信的。 她今夜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揽着姜容音的腰身,让她贴紧自己的身子。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倒也在这一瞬达成了某种短暂的和平。 翌日,姜容音再醒过来的时候,姜昀已经起身了。 虽然是禁足,但姜昀在东宫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每日送来姜昀查看的折子,也是一封没少。 “用过早膳再回去吧。” 姜昀坐在书桌前,对着姜容音说了一句。 她抬眼,对上了他看来的眸子。 许是身上伤势还很重的缘故,他的面上染上一层病态的苍白。 薄唇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也病怏怏的。 姜容音点头,拢上自己的衣服。 “穿另一套。” 他的视线在姜容音身上划过,眸光变得有些幽深。 姜容音随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 小衣不知何时,早已不翼而飞,绸缎面儿的衣裳,凸显曼妙身姿。 她要是穿着这个出去,只怕是真的要被魏皇后抓到现行了。 床边放着的那套衣服,本就是姜容音的衣裳。 是向明去光华殿取回来的。 姜容音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换好衣服,简单挽了个发髻。 只是昨夜带来的那支海棠发簪,却不知丢到了哪里。 姜昀的手指点在书桌上,出声说了一句:“过来。” 听到这句,姜容音顿了下,朝着他走去。 他伸手拉过姜容音,目光在她挽好的发上看了下。 而后姜昀从桌子的抽屉中,拿起一支玉簪别在她发上。 “阿音昨夜戴的那支海棠花发簪,不好看。” “还是木兰花更适合你。” 玉簪清透,雕刻的木兰花栩栩如生,插在乌发中,的确更衬姜容音的气质。 她背对着姜昀,坐在他腿上,看不见他的表情。 想起那支海棠花发簪,姜容音点了下头:“都听殿下的。” 姜昀不喜欢的,不是那支发簪,而是因为,秦时言曾经为她亲手种过海棠花树。 在他的心中,一切跟秦时言有关的东西,他都不喜欢。 “去用膳吧。” 姜昀收回手,轻咳一声,让姜容音去吃饭。 他在一旁批折子,姜容音就坐在敞开的窗子旁用早膳。 永信殿外是一片有些空旷的地,栽种的花草很少。 但在窗外的台阶上,却种了不少剑兰。 和北园的那些,如出一辙,想来应该是同一个品种。 “殿下可以允我一盆剑兰吗?” 姜容音扭头,微微抬眼看向姜昀,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姜昀头也没抬,专注地批着手中的折子。 男人眉眼低垂,长睫好似翩飞的蝴蝶,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 听到姜容音的话,他只回了一个嗯。 姜容音收回头,嗯,那就是,同意了。 用过早膳,走出东宫的时候,姜容音看着抱在怀中的剑兰,抿唇不语。 要是以前,姜容音肯定不会想要姜昀的任何东西。 只是如今,她要日日看着这盆剑兰,提醒她自己,要做什么。 清晨的宫道中没有多少人,只有洒扫的宫女在忙活。 姜容音走着走着,不知怎么,便到了通向学知馆的路。 这条路,她走了十多年,只是今后,怕是她来得也没那么勤快了。 “九公主。” 就在姜容音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她。 她朝前走了一步,这才看清楚穿着一身青色官袍的盛淮安。 他换了装扮,眉眼中也多了不一样的东西。 和在学知馆时,全然不同。 “盛先生……现在应该叫盛大人了吧。” 姜容音站在他三步之外的距离,他皱了下眉,朝着姜容音走近一步。 “你这是要去学知馆上课?” 说完,盛淮安看向姜容音的身后,目光最后落在她怀中抱着的剑兰身上。 姜容音听到他的话,摇摇头:“今日不去学知馆,我告了假。” 现在的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听姜昀的话。 这样,才能做他心中,乖巧懂事的姜容音。 一把合格的刀,自然是要懂得在何时扎进去才会最痛。 所以姜昀说,不让她出光华殿,她就会乖乖听话,不出光华殿。 “原来如此。” “你怀中抱的,是江南有名的报春兰,形如蝴蝶,听闻淮州知州,孟桂成的家中就有许多。” 盛淮安说完,姜容音低头看着轻点了下头:“盛先……大人懂得真多。” “九公主,若是觉得别扭,不如今后唤我表字。” “明方,记住了吗?” 听到盛淮安的话,姜容音抱着剑兰的手收紧些:“我唤您的表字不合适。” 盛淮安轻摇头:“无妨,很合适。” “你那日的话,我回去后,有仔细想过。” 他顿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目光瞥见姜容音面上的浅笑,盛淮安唇角勾起继续说道:“如果我说,我有能力自保,且也能够救你,这桩婚事,你会不会答应?” 便是存了要救人的心思,也得问问被救的人愿不愿意他救才是。 姜容音有些讶然,抿了下唇。 她和姜昀之间的事情,已经牵扯了太多人进来,实在是,不应该再连累他了。 “我还是唤你先生吧。” “这件婚事,先生是无辜的受害者,所以我不愿意,牵扯您进来。” 说完,姜容音便转身离开。 她能看出盛淮安眼中的关切,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她要做的事情,只能自己来。 盛淮安看着姜容音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盛大人,原来您在这里啊,严公已经在内阁等您许久了。” 小厮喘着气儿对盛淮安行礼,他颔首示意:“这就去。” 收回目光,盛淮安转过身,抬步离开。 曾经他嗤之以鼻的,如今才是他能握在手中的。 盛家已经衰败,唯余清流名声勉强支撑门面。 云晚入宫,他制止不了,也干预不了。 那时候的他只是学知馆的教书先生,仅此而已。 但如今不同,他入仕,拜名相,为的便是能有更多的权势。 一旦掌握了这种东西,不管将来做什么,盛淮安都可以有底气的说出那句,拭目以待。 权势有时候,也并非是无用的东西。 至于姜容音,她不愿他插手这件事,他总不能不顾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