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在白昼,街道上却空无一人,只有我们和那四个人。面对这种诡异的情景,那个男人柔声细语地开口了。
他的头发是浅金色,松散的卷发末梢仿佛积聚着光芒。
“师父……”
然而,他们身上的危险气息,即使是伊莉斯也能感受到。我示意她退后。
“啊,亚当,别让他们害怕了。让我来说吧。”
另一个男人打断了自称亚当的人。他与亚当截然不同,皮肤黝黑,头发是波浪状的黑色。
“抱歉……我们没有恶意,也没有敌意。请你相信。”
听到这话,亚当低头转身,随即那种奇怪的压迫感减弱了不少。
“唉,对不起啊,我们的首领是个精灵,跟我们多少有点不合拍。”
——精灵。
传说中在世界创造之时诞生的种族。他们作为世界的管理者,一直与人类保持距离。尽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精灵,但即便他们的外表与人类相似,那种威压感却依然令人难以承受。
“如此存在为何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嗯,我们对你做了些调查,哈维尔枢机卿……我们可以告诉你一些答案。”
自称拉斯特的男人开始说话。他的话语虽然轻佻,但其中隐藏的蛇一般的诡异让我不禁感到冷汗直冒。
“——你知道为什么混血会被迫害吗?”
“什么!?”
那一刻,我感觉仿佛被人用铁锤猛击头顶。
“你知道为什么懒惰,或者说哀悼会成为罪吗?不,你知道为什么罪源职被规定为罪源职吗……想不想知道这些答案?”
他的话语如同毒药。
然而,这毒药却带着甘甜,诱惑着我去探寻那背后的真相。
“……不,我不感兴趣。”
在几乎要屈服于诱惑时,我感受到身后伊莉斯的温暖。如果我不能将她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圣职者,我就无法面对赛拉。
“那个孩子对你这么重要吗?那看看这个?”
拉斯特说着,展开了一张纸。这是一份教会发布的报告,其中一部分被红色墨水标注。
——本周的殉教者:赛拉。因作为悲叹者无法康复,已被处决。
“什么!?”
看到那标注的部分,我情不自禁地扑向那张纸。
为什么她会遭受如此折磨,最终还要被杀害?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怎么样,想知道答案了吗?”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我耳边只剩下男人的声音。而我,对这个问题——
“……”
梦境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我从圣都的贫民窟一间简陋的床上坐了起来。
“嘿,醒了吗?”
这里没有什么文明的门,只有一块垂下的布帘。黝黑皮肤的男人——拉斯特,掀开布帘进来了。
“我梦到了过去的事。”
“哦,是我们相遇之前的?”
“直到我们相遇的那一刻。”
拉斯特钻进室内,外面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显得今天又会是个炎热的日子。
“……”
“嘛,别太消沉了吧?至少我们还得集中精力取回遗物呢。”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状态,于是努力用轻松的语气安慰我。
“如果有一位先导者(Bellwether),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吧。”
先导者是引导他人的职业。或许他们能够为失去方向、失去生活希望的她指引一条道路。
“我不喜欢这种想法,毕竟想这些也不会让现在变得更好,对吧?”
“是啊……抱歉,忘了它吧。”
我站起身,走出房间,朝湖边走去。
奥斯皇国,亦或是整个人类生活圈中最大的湖泊——尤尔巴湖,正与这片贫民窟相接。尽管与普通市民区隔绝开来,但能够在这里沐浴,也提高了这座城市的卫生条件。
为了掩盖身上的烙印,我选择在隐蔽处冲洗着身上的汗水。为了让意识更加清晰,我深呼吸了三次,使心情平静下来。
“说实话,走到这一步……你还好吗?”
拉斯特担忧地看着我,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一路走来,没有一件事是违背我意愿去做的。
“没问题。我该做的事不会改变。”
即使被利用,那也无妨。无论如何,我心中的愤怒之火似乎并没有熄灭的迹象。
“……老实说,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你真的算个好人。”
当我将铁棒藏在衣下时,拉斯特犹豫着开了口。
“我们这些罪源职……在变成现在这样之前,总会遇到一些讨厌的人,或者类似的家伙。性格也因此扭曲。但拉斯……不,哈维尔,你始终没有改变。我真的羡慕你,也很喜欢你这一点。”
“……你想说什么?”
突然被同事夸奖,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既觉得别扭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拉斯特并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向人讨要金钱的家伙,所以这让我更加疑惑。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
拉斯特耸了耸肩,看似轻浮的态度,往往会让人误以为他的内心同样如此。然而我知道,实际上他是个内心严肃的人。
“不过,毕竟是我把你卷进来的,也是我怂恿你去做的。所以,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有些愧疚,睡不好觉的。”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明白了。拉斯特是在担心我。
“确实,冷静下来想想,随时都可以去取回遗物。但能打击教皇、处决圣女、并夺回遗物的时机,只有现在。即使死了,我也不会后悔。”
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去送死。我补充道,然后离开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