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回去吧。”
翌晨,在确认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后,我这样说道。
莫妮卡她们很快就开始行动了,但只有加罗亚神父仍在眺望着这座满目疮痍的村庄。
我没有上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自己做出决定。
“……嗯,确实该如此。”
等待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表情稍显释然。
“老实说,在来这里之前,我还想着是否有机会重新住在这里。但昨晚住下来后,我明白了。想要在曾经被魔物占据的村庄重新生活,比从头开始建造一个村庄还要困难。”
被魔物侵占的村庄,如你所见,变得荒废不堪,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恶臭。这片土地已经堕落,要重新净化它,需要多位神职人员施展大规模的净化魔法,并进行彻底的重建。
科斯塔废村之所以能保存至今,甚至还雇用了家务精灵来维护,原因就在于此。只要土地没有被魔物彻底摧毁,重新利用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所以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
“真的可以吗?”
“对村里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人,我会告诉他们,这座村庄已经死去了。”
加罗亚神父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的神情,但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未能兑现让梅伊“再次回到这片土地”的承诺,但我觉得她应该能够理解。至少,我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尼尔大哥,加罗叔叔!快点回去吧!”
“嗯,我们马上过去。”
从远处传来安洁的呼唤,我和加罗亚神父朝她走去。
“……”
其实,我对这片土地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这是我与凯恩分别后,接下的第一个任务的地点。也是我再次手刃凯恩的地方。
我感到后悔,后悔当时只能选择那样结束凯恩的生命。第一次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去深思这些问题。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停下脚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什么也回不来了。我们手中握着的东西总是会从指缝中滑落,生活迫使我们不断做出选择。我们能抓住的东西是有限的,而如果停下脚步,连我们自己都可能无法救赎。
“尼尔,你还好吗?”
“……嗯?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
萨莎的话提醒了我,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眼已经泪流满面。
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左眼的遗物依然保持着视野的清晰。情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涌上心头,我用袖子粗鲁地擦去了眼泪。
“你可以背负很多东西,但人一生中能背负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听你这个精灵这么说,确实很有说服力。”
“毕竟我活了这么久呢。”萨莎笑了,她的笑容让我稍稍平复了心情。
“……不打算说出来吗?”
“这份情感我只想自己独自承受。而且,昨晚‘你也看到了吧,萨莎?’”
我很难相信这位精灵弓手没有注意到我和凯恩的决斗。她看了看我,果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会一直背负着它,直到我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头子。”
在尼尔他们离开后,半夜有两名男子来到了这个村庄。
两人都穿着旅行装,外表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冒险者,但他们周围弥漫的气息却令人不寒而栗,仿佛生命正被威胁。
“听说魔眼被夺走了,但这里有点奇怪。”
一个肤色黝黑、拥有波浪状黑发的男子,看着教堂里躺着的尸体说道。
“开拓者的死还算合理。但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个烙印持者的尸体?喂,拉斯。”
他叫道,向另一名男子发问。被称为拉斯的男子轻轻摸着下巴,发出一声低沉的哼声。
“……无论如何,还是直接问本人最为妥当。”
与肤色黝黑的男子不同,拉斯的声音冷静沉稳。他有着金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看起来瘦削而不健康。
“你能做到吗?”
“拭目以待。”
拉斯蹲下身子,开始检查凯恩的尸体。
他检查了瞳孔,测量了尸体的保存状态,并且探查了体内的血液。
“死亡时间大约为一整天……损伤也不严重,可以复活。刺入腹部的匕首没有被拔出,这算是运气。”
拉斯小心翼翼地拔出刺入凯恩腹部的匕首,随后跪下来,握住右手中的小型法杖,开始施展魔法。
“复生。”
鲜绿色的光芒包裹住凯恩,这光芒从教堂内溢出,像是燃烧的火焰般强烈,充满了生命的力量,缓慢地修复着凯恩的身体,重新赋予他生命。
“不愧是前圣职者,回复属性真是专业。”
“但有其局限。”
拉斯结束了施法,站起来,拍掉了膝盖上的灰尘。
“无论如何,我们可以从他口中了解情况,而且他还可以填补强欲者烙印持者的空缺。傲慢者也会很高兴,这算是意外的收获。”
肤色黝黑的男子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拍了拍拉斯的肩膀。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魔眼的去向。”
然而,拉斯并未表现出喜悦,反而陷入了沉思。
“嗯?难道不能从他这里问出来吗?”
“如果他已经死了整整一天,醒来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在那之前,我们必须避免魔眼落入他人手中。”
拉斯的谨慎与乐观的同伴形成鲜明对比。
“哦,那就——”
“嗯,行动起来吧。以罪源的开辟(Deadly Sins Foundation)的名义。”
愤怒者(拉斯)这样说道,扛起了依然昏迷的凯恩,凶狠地瞪了一眼倒塌的十字架。
“将真理带给那些崇拜虚假神明的盲目愚者。”
他的言语中充满了如岩浆般从地底涌出的炽热而黑暗的憎恶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