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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若尘将从林府查抄的两百万两白银送进宫中,回到府上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比起平时的冷清,今日的相府格外热闹。

    平日里,他的活动范围几乎都在内院,后院一直处于荒置状态。

    现如今,却隐有声音从后院传来。

    周若尘沉了面色,他一路穿过垂花门,借着月色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往日荒凉的后院,多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道路两旁还种上了树。

    再往前走,后院的正房门口挂了灯笼,房中被烛光照得透亮,两个面生的小侍女守在门口。

    周若尘脚下的步子一顿,不用再往前他也知道里面住的是谁了。

    “明日一早,我要看到这院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心中一阵烦躁,大步离开了后院。

    仲帛衍只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好似直接从春天到了冬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郎君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大的情绪波动了,也不知这后院来的人究竟是谁。

    他心中的疑惑,第二日便有了答案。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你家主子来见我。”后院的正厅中,一位三十多岁的美妇人端坐在主位上。

    仲帛衍立在堂中,额间隐隐冒着细汗。

    一大早,他按照郎君的吩咐,前来将人请出府。

    不料,院里的人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两人在这里僵持了一个时辰了。

    美妇人是他家郎君的继母刘翠翠,时下人们注孝道,熙和帝也以孝治天下。

    他自然不敢直接将人打出去,对方也吃准了这点,打算就这么跟他耗着。

    “我倒是第一次见这般不要脸之人,你是没有家还是家里没人了?”周若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仲帛衍好似等到了救星,他惊喜地朝门外望去。

    周若尘依旧穿着一袭白衣,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大厅走来,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

    一直端坐在主位的刘氏突然起了身:“尘儿来了?快进来坐。”

    她三两步迎了上去,面上带着和善的笑,眼底也露出慈爱的目光,俨然一个心疼孩子的好母亲。

    周若尘一个侧身避过了她伸上来的手。径直走到主位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看来周夫人是听不懂我的话了,来人——”他朝门外喊道。

    刘氏收回落空的手,顺势将鬓边的碎发缕至耳后,面上看不出半分尴尬的神色。

    “尘儿这是还在生母亲的气呢?”她笑得一脸宠溺,“都是当丞相的人了,还这般小孩子脾气,难怪圣上要让我和你爹爹来上京照顾你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住进相府是圣上钦点的,若把她赶出去就是抗旨。

    周若尘只觉跟吃了苍蝇般恶心,他昨日就收到了父亲被任命为户部侍郎的消息,本以为他们会自己找地方安置。

    如今看来,圣上还是因为宝珠的事,对自己心生嫌隙。

    可他如今还需要自己替他办事,便让父亲带着继母来上京牵制自己。

    看来自己这些年当真是太谦和了,让当今圣上以为他是什么软柿子,竟把手伸到了自己府上。

    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那个位置换个人来坐!

    “既是圣上的意思,你们就住在这里吧。”周若尘的声音似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字里行间都透着彻骨的冷。

    刘氏脸色白了几分,面上扯出个勉强的笑:“你父亲要将手中的公务交接完才能来,算算日子明日也该到了。”

    这是搬出父亲来威胁自己了?

    连圣上他都不怕,那个老东西算什么?

    周若尘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都透着讥诮:“既然他不愿意安享晚年,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干那等不孝之事,硬逼着父亲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说罢,他懒得继续跟一个妇人逞口舌之快,起身一甩衣袖离开了。

    仲帛衍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刚离开,就有个妙龄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敢这般对母亲说话。”妙龄女子眸中喷射出愤怒的火光。

    刘氏抬起头,慈爱地朝她招手:“鸳儿,快来母亲这里。”

    被唤作鸳儿的女子,是她的小女儿周染鸳,如今刚满十四,长得娇俏可人,一张小嘴最会哄人,颇受她的喜爱。

    “母亲倒是好脾气,白白让鸳儿心疼这一遭。”周染鸳气鼓鼓地坐在了刘氏旁边的椅子上。

    她一想到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就觉得浑身难受!

    刘氏轻声呵斥:“以后说话不能再这般口无遮拦了,他如今好歹是丞相了,你父亲在他面前都要伏低做小呢!”

    “可是......”周染鸳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立即露出个甜美的笑,“母亲放心,日后鸳儿定然时时敬着大哥哥。”

    她的声音清脆,语调微微上扬,让人听了就莫名觉得心情好。

    刘氏露出个满意的笑,她的鸳儿还是这般聪慧。

    周染鸳看母亲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问道:“可母亲为何要让表姐嫁给大哥哥呢?”

    她和表姐刘娇娇关系十分要好,这一次来上京前,母亲却跟父亲提起,要把表姐许配给周若尘。

    她可不想自己最喜欢的表姐,嫁给一个孽种,再说了父亲母亲都不喜欢他,表姐若是真嫁了,岂不是往火坑里跳?

    “这不是今非昔比吗?”刘氏叹了口气,“如今你大哥哥已官至丞相,你的两个哥哥,日后的官途还得靠着他,只有你表姐将他的心笼络住了,你的哥哥们自然能平步青云,咱们陈家也有望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周染鸳恍然大悟,忍不住露出佩服的神色:“母亲的手段果真高明,鸳儿受教了。”

    母女俩相视一笑,都幻想起了日后在上京的好日子。

    “不好好,夫人不好了!”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

    刘氏皱眉:“什么事这般着急?都说了,以后在京城不能像在临安了,遇见一点事就这般大呼小叫,没得让人家笑话。”

    丫鬟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是赵姨娘,她让小厮把人家店砸了,这会正在打听您的住址呢。”

    这个赵姨娘,仗着老爷疼爱,一来上京就惹事,昨天才因为买衣裳的事被抓,刚捞出来又跑去砸人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