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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厉蓁蓁等到丑时。

    崔展前来敲门。

    厉蓁蓁悄悄来到约定的隐蔽处,急切问道:“如何?”

    崔展摇头:

    “我碰到了溯王殿下,他同我一样,也是去偷书的。我们皆是空手而归。

    “我们都偷听到了霍嫣然与其父亲霍刚的对话。

    “霍嫣然责怪霍刚不该烧掉那本书;霍刚说那本书就是祸端,早晚害得他们一家步穆家后尘。

    “霍嫣然不知是不是赌气,说烧了也没用,她已经把书中内容背了下来。

    “她要再把记忆中的内容记录下来,换取与溯王的姻缘。

    “霍刚情急之下打了霍嫣然,恨她为何执着于一个全京城贵女都瞧不上的——半个男人。

    “后来霍嫣然哭着跑回闺房。溯王殿下跟了进去。”

    厉蓁蓁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

    “你……”

    厉蓁蓁刚想说:你怎么不跟进去。

    反应过来及时止住了。

    她怎么能让崔展大晚上闯姑娘家的闺房?

    但宴芜闯了。

    也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宿在那里。

    这些时日厉蓁蓁都在回忆穆绾柔那本书中内容。

    可穆绾柔记录得随性,又足足写了两年多的时间,内容又杂又乱。

    没有提点或者线索的话,她一点点回忆,总是不得要领,搞不好需要她根据记忆重新编纂一本副本。

    但如此一来太过费时费力。

    厉蓁蓁琢磨着该怎么去与霍嫣然走动,从她口中打探一些穆澄的注解,找到书中关键线索。

    白昼里补觉,到了夜晚,厉蓁蓁又一面刺绣一面回忆。

    崔展再度敲门。

    厉蓁蓁开门:“有事?”

    崔展面色颇为尴尬,指了指寝殿侧面:“还是溯王殿下。”

    厉蓁蓁万分惊异,她怎么也没想到,宴芜还会来。

    他的气这么快就消了吗?想通了,是他自己误会了?

    厉蓁蓁快步前去,又如上次一样被宴芜霸道拉入怀中。

    宴芜眼中没了上次的含情脉脉,冷漠疏离,但是动作却与上次全然相同。

    他仍旧桎梏厉蓁蓁,低头吻下来。

    厉蓁蓁今晚也服食了低剂量冰清草啊!

    还是转头躲开。

    “我可以被你利用,但公平交易,你也得有所表示吧?

    “吻我,我就告诉你书中关键注解。”

    厉蓁蓁惊喜转头直面宴芜:

    “霍嫣然告诉你了?”

    “那是自然。”

    厉蓁蓁笑容变了味,讥诮道:

    “昨夜闺房之中,殿下也是如此有所表示,才换来霍嫣然陈述注解的吗?”

    宴芜捏着厉蓁蓁的下巴,抬起:

    “是又如何?”

    厉蓁蓁用力挣脱宴芜怀抱。

    宴芜用力把厉蓁蓁抱得更紧:

    “本王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你若不从,大不了本王每晚前来;

    “或者,更早一些,赶在陆秉文还未睡之前,赶在你们夫妇缠绵之时;

    “扫了你们的兴致,坏了你们的好事。”

    厉蓁蓁望着宴芜冰冷容颜,闪着寒光的双眼,却没了初见时的恐惧警惕;

    经过这许多,如今她只觉宴芜故作乖张好色的模样幼稚好笑。

    厉蓁蓁忍住笑意,把头靠在宴芜胸前,双臂向上一滑,从宴芜脖颈两侧划过,于颈后交叠。

    她娇滴滴依偎在宴芜怀中。

    宴芜没想到厉蓁蓁会突然如此,一时间全身僵硬不知如何应对。

    “殿下,榛榛暂时只能如此表示。

    “待到榛榛真正离开侯府之后,任凭殿下处置。”

    为了获取关键的注解内容,先哄哄他吧。

    宴芜冷哼一声,伸手按在厉蓁蓁脑后,让她的头更加贴近自己,抱得更紧。

    “你这个女人,为达目的真的是不择手段。

    “也罢,谁叫本王就是吃你这一套。

    “但今晚你如此浅尝辄止,本王能给你的交换筹码,也就只有三个字。”

    厉蓁蓁抬头,期待着那三个字。

    宴芜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左胸:

    “谁要的东西,谁自己取。”

    厉蓁蓁毫不迟疑,伸手进入宴芜长袍对襟之中,于外袍里衣的夹层中摸索。

    宴芜微微蹙眉。

    厉蓁蓁的手指隔着里衣从胸前来回摩挲,却似乎是搔进了他的里衣之中,皮肤之下,狂跳的心脏之中。

    厉蓁蓁摸到一张被折叠成小小方块的纸片,取出,当着宴芜的面展开。

    “鬼面胎?”

    纸条上只有这三个字。

    记忆瞬间涌入脑中,厉蓁蓁想起了有关这三个字的种种记述。

    宴芜紧盯厉蓁蓁的面部变化,满意微笑,松开怀抱。

    厉蓁蓁拉着宴芜去到无人的偏殿,悄悄进入关门,并不掌灯。

    门上投射出崔展的影子。

    有崔展守着,厉蓁蓁甚是安心,凑近宴芜低声讲述。

    穆绾柔化身小厮在四方馆两年多,第一次听闻这个词是在最初半年。

    一名大献本地的贾老板来四方馆采购西域商人带来的丝绸。

    贾老板与西域商人相谈甚欢,酒席微醺之时,便讲了这个“鬼面胎”的故事。

    说是大献的一位侍郎大人的爱妾怀有身孕。

    侍郎在爱妾怀胎六月之时,特意请了画师去府上给他们画像。

    二人坐在府上正殿高位,侍郎的手轻轻搭在爱妾隆起的腹部。

    画师技艺高超,画得惟妙惟肖。

    侍郎把此画挂在书房书桌正对面,伏案书写之余,一抬头便能看到。

    有一日夜间,侍郎于书房中挑灯夜读,偶然间抬头,却见画中爱妾的肚子上赫然呈现出一张鬼面!

    鬼面青面獠牙,俨然地狱恶鬼。

    侍郎当即吓得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画像恢复如初。

    侍郎以为是他眼花。但那日之后府中怪事频出,正室夫人提议找法师前来作法。

    法师轻易便发现了画作蹊跷,一番作法之后,画上爱妾的肚子在众人面前呈现鬼面。

    法师说,是有一个生前作恶多端的恶人即将要投胎成为侍郎的儿子,此魔胎一旦降世,全府上下不得安宁,不得善终。

    开始侍郎不信,但随后侍郎的老父亲便病故。

    侍郎信了,听从法师的话,请了大夫给怀胎七月的爱妾打胎,最后一尸两命。

    贾老板讲得吐沫横飞,却惹得邻桌的津国纸商发怒。

    津国纸商一怒之下暴打了贾老板一顿,威胁他日后若再讲这等怪力乱神、危言耸听的杜撰故事,他定然割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