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侣神情冷漠地宣布着这冷酷无情的,所谓的时空规则,夏目全然不顾他审判,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
“不!不是!”
夏目竭力反驳着,他面庞上都浸满了汗水,手掌的两侧都有淤青和血色浸染而出,那是刚才奋力想要冲破结界时,弄出的痕迹。
夏目勇敢直视那个神明一般的僧侣,大胆地质问道:
“如果知道能有重回到某个时空的机会,如果知道有机会可以去改变某个人的结局或命运,甚至是扭转生死,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去做!哪怕是拼上我的灵魂,我会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也要去做!”
夏目目光所及处,玲子的身影越来越远,夏目心中渴望亲情的悸动便是愈发的强烈。
如果能让外婆玲子知道,以后她的女儿和女婿,也就是自己的父母很恩爱,自己后来到藤原家也会生活地十分幸福。
夏目如此想着,悲伤的泪水仿佛在奔涌,明明外婆玲子在眼前触手可及,而那只被玲子拾走的招财猫呢,又会何去何从?
夏目挣扎着无力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双手还有用力过猛地捶打结界后留下的血痕。
那名神秘的僧侣从未见过如此执着到疯狂的人类,豁出灵魂也要去守护别人,真是……
愚蠢吗?
不,僧侣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这样舍弃一切的魄力,从未见过。
自己守护着时空规则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几千年还是上万年了,已经记不清了。
自己兢兢业业地维护时空的规则,从未渎职过,除了使命必达,似乎生活再没有其他的任何插曲了。
这个人类,怎么就这么顽强?那是结界,看他那满手血污的狼狈的样子,难道他还想以人类之力一举破开结界吗?
真是天真!
不过……居然有些怜悯他,自己似乎被他触动了,这个弱小的人类,明明自己可以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他捻死,可是,为什么却是动了恻隐之心呢?
“你真的想出去吗?”
那名僧侣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夏目原本还在自怨自艾自己的无能为力,听得似乎有了转机,他的眼里再次浮现希望的亮光:
“是!我要出去!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
夏目起身,那满是血污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无比真挚地大声喊话。僧侣杵着法杖,来回徘徊了一阵子,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夏目不想出去结界的希望破灭,他竭尽全力地央求着:
“我可以不顶着这张酷似我外婆玲子的脸,我可以是别的样子,我也可以不告知任何人我的真实身份与姓名,只要我……”
夏目努力争取着,可僧侣却是很快摇了摇头,就当夏目以为愿望即将落空之时,僧侣居然开口道:
“不,不用做那些。既然你和那个时空的人说过,你就是夏目玲子,那你就是。不过,你和这个时空的玲子不是同一个人,你可以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夏目听到这话之时,心中腾起无比的喜悦,可僧侣下一句话却是宛若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但是,无论你做再多,做什么,时空都有自动修复历史发生过的事件能力,你依旧不能改变任何事,任何人的结局。未来发生过的事,你无论如何去阻止,总是会发生,你做不了什么,你甚至会后悔……”
僧侣的话令夏目怔愣了许久,可是夏目依旧是执着地不愿相信,他总想着,应该试一试,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不会!决不会后悔!”
……
不知何时,夏目似乎走出了那个梦境般的结界,他再次出现在八原之时,却已经不在那个神社里,而是在一个小镇上的一条马路上。
夏目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路两侧的樱花已经开了,落英缤纷的,美极了,已经是春天了吗?
黄昏的天空下,夕阳映照出他长长的影子,夏目还在恍惚地盯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之时,他抬眼正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灵动温柔的眼眸。
那双眸子里积满了惊讶,那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还有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庞,令夏目都有些失神。
“你是什么人?”
果然,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玲子。
夏目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想着如何措辞回答玲子的问题之时,玲子的目光却是移向了夏目那满是鲜血的双手。
“那个……你是受伤了吗?”
直到玲子第二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夏目这才磕磕巴巴地回答:
“我是……我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我叫夏目玲子!刚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我……我的手受伤了……”
夏目不知道自己蹩脚的谎话是否可以应付得了聪明的玲子,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一直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去看玲子的目光。
“喔~原来是这样。”
结果玲子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说着,她就从自己日常提着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些纱布和消毒用的碘伏,走近了过来,很是自来熟地替夏目包扎了起来。
夏目很是惊诧于,什么人会随身携带一些包扎伤口的药品工具在身上的时候,玲子一边仔细的帮夏目处理着伤口,一边微笑着说着话:
“说来真的很巧,我和你的名字居然一模一样呢,我也叫夏目玲子呢。不过你这手上的伤口很严重,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可能会化脓。幸好我平时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受伤,所以随身携带很多创口贴,纱布一类的,我最近一直没怎么用得着,你运气真好。”
玲子的语气如此的轻描淡写,温柔地叮嘱夏目的模样,令夏目仿佛看到了母亲温柔地教育自己时的样子。
外婆玲子和母亲长得也十分相似,但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就不在了。
但,一个随身携带着包扎伤口的医用品的人,她是经历过怎么样的事情,才会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受伤,随时都需要用到那些东西。
不由自主地,夏目一把握住了玲子正在帮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俩人手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春寒料峭,晚风吹落了马路两侧的樱花花瓣,沙沙作响的晚风声里,淡粉色的花瓣如同下雪一般飘飘摇摇地落下。
恍恍惚惚间,玲子心中似乎感知到了某种特别的温暖,那似乎是久违的独属于亲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