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明明就是一件红色的羽织,没有你所说的那些图样!”
静夜有些气恼的反驳着小静思,静思只是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那件羽织,一言不发。
如此一对比,高下立判。
静思就是传闻之中,那个绝顶的天才,妖力强大的人类,的场治一郎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看法。
因为五十年前,他的祖父也是领着自己来看这件羽织,那时候,祖父就亲切问他:
“怎么样,小治一郎,那件羽织是不是非常的漂亮,非常的精美呢?上面的仙鹤,牡丹,梅花,还有松柏那些,真的是绣的活灵活现啊……”
当时还不过几岁的他,根本看不出祖父所说的那些图样,后来,等到他涉猎除妖师事业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祖父是多么强大。
那是一挥手,一画咒,就能轻易地将一只为害一方的大妖怪给镇压封印的至强存在。
而那时候的他,也才知道,原来妖力越强,看到的那件羽织颜色也越深,越华丽。
于是,的场治一郎自此以后,开始重点培养起了静思,虽然也没有疏于对静夜的教养,可是少年的心毕竟是最为脆弱敏感的,父亲的偏心,有目共睹。
在的场治一郎大病垂危之际,他将家主之位托付给弟弟静思的时候,静夜在那一刻,才对父亲的偏心有了最为强烈的认识,那时的他们,都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家中的长子,父亲却要把家主之位托付给弟弟!难道就因为我的资质比弟弟差了些?!我明明那么努力地学习咒语符纸,学习各种有效除妖的阵法,我还一人独自除掉了许多作恶的大妖怪!我做了那么多……父亲就要以一个资质的差距,将我一直渴望的家主之位,传给弟弟!我不服!……”
于是,静夜与家中断绝来往,意气出走了五年,而静思则是扛起一切的场一族的担子,负重前行了五年。
两兄弟反目的根源,只不过归根于一件测试妖力的羽织。
静夜眸色深邃地凝望着头顶的一轮明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最后,将那烟头狠狠地捻灭在了窗台上。
袅袅的白烟渐渐的散去,就如同,他散去的少年时光,往事不可追。
翌日,的场一族的族人们都忙碌着,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家主大人的婚礼。
静夜悠哉悠哉地斜倚靠在了走廊上,就瞧着仆从们一个个的搬运着婚礼仪式上专用的一切物件,正在啧啧感叹的场静思操办婚礼真是好大的手笔,流水一样的钱花出去,如果自己是家主的话……
静夜不由得黯然神伤,他顺着鱼池边的走廊走了过去,一路观望着池子里那游动的锦鲤,一路心不在焉地想着如何给自己的弟弟捅些娄子。
忽的,一阵带着樱花的清香的微风,通过那甬道一般的长廊里拂面而来,静夜定了定心神,鬼使神差地走过那段走廊。
穿过一个拱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生长着巨大的樱花树的庭院,那樱花开得正繁茂烂漫。
“呐~的场夫人,在举行神前仪式时,由神女献上的三三九度杯里的神酒必须喝得干干净净的,否则是不吉利的。还有就是……”
一个年近中旬的和服妇女正盘坐在走廊上的蒲团上,朝着夏目认真地讲着婚礼的礼仪和忌讳。
夏目却是走神似的,望着头顶屋檐上被微风吹动的风铃,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来,接住了一片随风飘落的樱花瓣。
由于,千年樱的樱花树是的场用妖术催开的,普通人根本看不见,那个妇女只是一脸茫然地抬头望了望庭院里的天空,除了一棵葱茏碧绿的大树,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啊?
静夜的目光落在那盛开的樱花树下,盘膝坐着的美少年身上,眸里划过一丝惊艳,更有一丝嫉妒,原来静思也找了一个可以看见妖怪的伴侣吗?
那,自己倒是要看看,他的这个伴侣,到底够不够资格坐上家主夫人的位置。
静夜从衣袖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符纸和笔,在纸上写下来了一个晦涩难懂的咒语后,就是将符纸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换上了一个亲和的微笑,随即,他就是平静地走进了庭院。
“静思!”
夏目第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拱门前的那个男人,也不顾有人教导礼仪,就是欢喜地朝着那个眼中所见的“的场静思”奔去。
夏目害怕会是静夜的恶作剧,跑到近前,忽然停下,就是轻轻嗅了嗅男人身上的味道,是山茶花的味道没错。
夏目这才安心地扑在了男人怀里,而那个一直坐在屋檐下的妇女却是慌了神儿了。
因为他明明发现,那个被夏目口口声声叫着“静思”的男人,明明是的场静夜,难道新娘子人傻了,连自己的丈夫也分不清了?
不及妇女出言制止,静夜已经奸计得逞般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低下头捧着夏目的脸颊道:
“小猫咪~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好不好?”
“嗯~”
夏目抬眸,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微光,他甜甜的笑着,却是看得静夜的心神都是一颤。
静夜眼瞳微缩,他收起来了别样的心思,尽量不与夏目保持着亲昵的姿势,只是伸手拉着夏目的手腕,就是一路偷偷摸摸地出了的场宅邸。
暮夏时分,天气里散去了那有些张扬的炎热,带着股子早秋将至,淡淡的凉爽气息。
静夜拉着夏目的手,二人来到了一处沼泽与湖泊并在的风景如画之地,高高的芦苇丛生于岸边,雪白的芦花在风中摇荡着。
湖泊里还生长有一些或是怒放,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已经开败了的睡莲,几只白鹭正在浅滩边慢行捕食。
晴空万里之下,映照着那湖水越发的清澈见底,波光粼粼。
夏目被静夜带到了一座古老的木桥之上,静夜松开了夏目的手,就是指着那仿若巨人一般倒在水中的巨树树干上,那在梢头挂着的,于微风中如旌旗一般飘飘荡荡的羽织,十分严肃地问道:
“看得见那树梢挂着的羽织吗?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颜色,或者是,上面都有些什么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