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才华惊人，彩儿这厢有礼了。”
帘幕掀起。
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帘幕之后娓娓走出。
苏云视线投去。
只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刚从帘幕之后出来的女子，脸庞上也是同时出现了几分愣神。
像！
太像了！
林彩儿看着眼前的男子，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
她记得，那好像是一个冬日。
深沉侯府之中，身穿简单薄衫的瘦弱少年有些畏缩的站在墙角，看着来往的宾客，脸庞尽是局促。
在林彩儿对面，苏云在看到那一张脸的瞬间，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也是悄然松动。
年少的苏云在那次宴会上，因为不受父母待见，只能躲在墙角，安安静静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生怕扰了父亲的兴致，又换来一次毒打。
而就在这时，一个笑颜如花的少女捧着满满一手掌的蜜饯来到他的面前。
那是他那么多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虽然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少女，可少女甜美的容颜，却是深深的在少年心里留下了烙印。
“你是……”还是苏云率先开口，“林彩儿？”
本来陷入回忆的林彩儿被苏云的声音猛然惊醒。
紧随其后的，便是几分难以掩饰的欣喜：“你是苏云？”
“真的是你！”苏云不知为何，看到林彩儿，心头也是不由得涌出几分喜悦。
短暂的喜悦之后，林彩儿心头猛然升起几分窘迫，她手掌轻握：“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是被一群朋友架过来的，他们非要说这华歌楼内新的花魁多好看，可他们又进不来，就让我来了。”苏云挠挠头，笑道，“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林彩儿轻声开口。
“当然！”苏云点点头，“你可是那个时候唯一愿意陪我玩闹的人，自然记得，只是我也出不去，所以就再也没有跟你见过了。”
林彩儿笑笑，手心里已经有些潮湿：“能让苏公子还记得我，是彩儿的福分。”
听着林彩儿的话，苏云脸上笑容微僵。
苏云自知这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可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林彩儿沉默许久，方才重新扯出几分笑容，看向苏云：“家道中落，总归也是要谋一条生路。”
“……”
苏云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林彩儿，眉头也是渐渐皱了起来。
他也想起来了。
林彩儿，乃是当初皇城一位高官的女儿，但是因为当初的皇位之争，那位高官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若是真要说起来，林彩儿的境遇，与沈清妍其实也相差不了多少。
只是沈清妍回到了老家，而林彩儿走投无路，只能凭借自己的音嗓来到这种远离皇城的地方卖唱。
“苏公子！”尽可能平复心境，林彩儿还是开口了。
“既然已经通过了考验，那接下来，便该有彩儿服侍你了。”
苏云一愣：“我，我没想让你服侍我……”
虽然他来了，但是他还真没想那些事。
万一回去被沈清妍知道了，那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着苏云错愕的样子，林彩儿也是扑哧笑了：“苏公子，彩儿可是卖艺不卖身。”
“我所说的服侍，是苏公子想我弹琴唱曲，还是想我为公子奉上歌舞。”
“奥，奥！”苏云顿时有些尴尬，“那，那就弹琴唱曲吧！”
“苏公子请坐。”
苏云听话的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彩儿上前，从一旁的茶盏之中斟好茶水放在苏云面前。
刚放下，林彩儿就连忙又端了起来：“你瞧我，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知苏公子你是想喝茶还是想小酌两杯？”
“茶就可以。”苏云连忙开口，“另外，那个，我有个要求。”
“苏公子请讲。”
“能不能，直接叫我苏云？”
虽说如今两人境遇如此，可这种一口一个苏公子，苏云着实是有些不习惯。
要是生人也就罢了，这熟人……
怎么叫怎么尴尬。
林彩儿微微怔神：“可是如今你我二人身份云泥之别，我又怎可……”
“不不不！”苏云连忙摆手，“其实咱们也差不多，我已经和侯府脱离关系了，我就是一个寻常村落百姓，不是什么公子哥。”
“啊？”这下轮到林彩儿错愕了，“苏公子，不必这般，来即是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云苦笑一声，将自己先前从侯府离开的事给林彩儿讲了一遍。
只是把当初他和家里人的冲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了过去。
林彩儿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那……你现在生活如何？”
“还可以吧，虽说一穷二白，但是也无拘无束，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乐得自在。”苏云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林彩儿轻叹一口气：“这倒也是。”
“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便称呼你苏云吧。”
“好！”
简单的交谈之后，林彩儿便来到一旁的古琴之后，双手覆于琴上，开始弹奏琴曲。
林彩儿的技艺，确实了得。
无论是琴音，还是从口中唱出的曲调，都让苏云觉得耳目一新。
与他先前在楼下听到的完全就是两个层次。
只是林彩儿的琴音之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萧瑟。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他乡遇故知的失意之人，在向对方娓娓叙述着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苏云也是沉浸其中，思绪繁多。
是啊，谁又能想到，两个曾经在他人眼中的名门之后，贵胄之子，竟然能一起沦落到这般境地呢？
一曲唱罢，苏云也是由衷的发出赞叹。
“单论琴曲，这绝对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听过最好的！”
林彩儿微微一笑：“儿时父母逼迫，只觉得是一些繁杂的无用功，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成为我今日赖以谋生的技艺。”
她轻轻抚摸着眼前的古琴：“这古琴，还是当初我母亲送给我的。”
看着眼前的林彩儿，苏云轻呼一口气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华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