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锦的心也是乱的,脑中全是与端王相处的种种。
明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的记忆如此多?
那不怀好意的坏笑,那漫不经心的懒散,那于人群中看到她的欣喜,那看她置身危险时的恼怒,以及拼命要救出她的坚定……
那些画面,逐渐清晰,好像被遗忘的过去不甘被冷落,强行要引起她的关注似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纠缠这么深了。
沈玉锦理不清,但她觉得也不必理了,或许……嫁给他也不错……
这么想着,心里似乎莫名雀跃了起来,让她展露了笑颜。
端王从未见她如此灿烂的笑,一时呆了。
扑通——
脚下的石子散落,身子一滑,狼狈地躺在了山坡上。
端王只觉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玉锦转身,看到他,微微挑眉,举步走了过去。
“没事吧?伤口有没有出血?”
她关切地问道,手上动作不停,扯开他的衣领去看包扎的伤口。
端王看到她如此大胆,一张脸黑了红,红了黑。
“沈玉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能随便扯男子的衣服?!”
这已经不止一次了啊。
最开始相遇,他们还不熟,她就扯他的衣裳。
扯他的倒没什么,就怕她还扯别人的。
沈玉锦去拉他抱紧衣襟的手。
“嗯,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她难得乖巧,倒让端王有些错愕,眨眨眼,认真盯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沈玉锦终于拉开他的手,认真看向各处,见有处伤口开始流血了,她掏出备用的布条。
“得重新包扎了,你别动。”
她的表情极为认真,轻声说了一句后,开始小心地拆解布条。
血流得有些凶猛,她用布条按住伤口,稍等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包扎。
端王始终盯着她,瞧见她流露出心疼,将方才的恼怒抛到脑后,咧嘴笑了起来。
“沈玉锦,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沈玉锦抬眼,认真询问:“那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端王一愣,似是没想到沈玉锦会说出这般俏皮的话。
少顷,他道:“都好看,就是这个时候比以往更好看一些。”
沈玉锦莞尔一笑,“你惯会说好话,我才不信。”
居然没骂他,这可稀奇了。
难道是见他伤势太重,才顺着他的吗?
他眯眼一笑,来劲了。
“沈玉锦,我感觉浑身都疼,你能不能扶着我走?”
沈玉锦给他缠好绷带,替他整理好衣襟,从善如流点头。
“嗯,好。”
端王眼珠瞪大,怀疑她没听清就答应了,又问了一遍。
沈玉锦轻笑,“我说,好。”
端王手搭在沈玉锦肩头,脑中晕乎乎的。
早知道重伤会有这待遇,他就自行动手了。
“沈玉锦,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点,圆润些才好看。”
“嗯。”
“也要多笑,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比任何女子都好看,你不要以为我在骗你,我见过的女人可多了去了,她们笑起来都没你好看!”
“好。”
“这次是我救了你吧,这恩情你可得认,我也不向你多要东西,就给我做件衣裳就好,必要要你亲手做的,其他人动一针我都不要。”
“你喜欢什么颜色?对花纹有要求吗?”
“你答应了?”端王喜出望外。
“嗯,好歹是救命之恩,做件衣裳不为过。”
端王感觉今日的沈玉锦实在太好说话了,几乎是有求必应,他眼珠一转,试探道:
“沈玉锦,那,那……”他摸摸鼻子,好半天都没说出来。
沈玉锦驻足耐心等待,不见丝毫不耐烦。
“唉,算了。”
端王是想说要好好抱她一下,但实在觉得唐突,没敢说出口。
沈玉锦好不容易肯如此和颜悦色对他,要是他得寸进尺,惹恼了她就不美了。
“对了,你以后不许扯男子的衣裳!”
端王想起最关键的一点,严肃叮嘱。
“你一个姑娘家,总扯男子衣裳成何体统,你就不怕别人缠着你,让你对他负责吗?
当然,我得排除在外,毕竟你以后是要做我的妻的,扯我的不算逾越,哪天你想扯男子衣衫了,告诉我,我任你扯个够!”
沈玉锦:……
她又不是变态,两次扯他衣裳都是有原因的好吧。
他的醋味酸得熏人,沈玉锦不想刺激她,点头应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气氛和睦,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见到了一条窄窄的溪流。
溪流穿过草丛,安静地流淌着,有松鼠在溪边喝水,听到动静,飞快跑走了。
“你先坐着,我去打水。”沈玉锦道。
端王抿唇一笑,她还真把他当成病弱不能自理的伤患了。
“我去。”
他拉着沈玉锦坐下,三两下跳上溪边的两块凸起的石块,用树叶舀了些水。
“你先喝。”沈玉锦道。
他的烧还未完全褪去,得多多补充水分才好。
“你喝吧,你喝完了,我去溪边喝。”
“好吧。”
溪水很凉,一口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沈玉锦喝了点,实在受不了那种寒凉之气,便将树叶递还了回去。
端王看见里面还剩些水,仰头先灌进了嘴里。
“哎……”
那是她喝过的啊。
端王询问看她,沈玉锦看了眼空荡荡的树叶,摆手,“没事。”
端王端的是一本正经,转过头,却露出狡猾的笑容。
喝了点水,看沈玉锦冷得直哆嗦,他便找了些干树叶和枯枝生起了火。
“会不会引来山匪?”
“不会”二字差点脱口而出,被他及时咬碎了,他皱了下眉,扔掉了手上的干草。
“的确不能马虎大意。”他沉吟着,脱下了自己的外衫。
“山间寒凉,又入了秋,小心感染风寒。”
沈玉锦皱眉摩挲了下衣角,将衣裳还了回去,“你有伤在身,才该注意才是。”
顿了顿,她低头道:“不如我们靠着背坐吧,应该能暖和些。”
抱在一起更暖和。
端王没敢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
两人才坐下不久,便听到有人在唤他们的名字,沈玉锦转眸望去,展颜一笑。
是三哥。
“我在这里——”
她大声喊道。
唉,来的可真快。
端王嫌弃地在心里叹气,后悔没有带着沈玉锦走远些。
抬眼瞧见她衣裳单薄,又暗中责怪他们没用,居然这时候才来。